《全家大佬我养老》 1. 退婚 滕幼可是在自己送葬途中被吵醒的。 意识尚且模糊时,她在心里问跟了她999个快穿世界的卡牌系统,“我睡几年了?” 机械音激动得抹泪,「宿主,七年了,醒醒吧!」就是头猪它都该睡够啦! 滕幼可不乐意,连续忙碌了999辈子,好容易光荣退休可以躺平养老,她觉得自己还能睡好几个七年。 机械音嗓门提高八度,「别别别,别急着回笼,你好歹睁眼看一下,滕家砸锅卖铁为你举办的这一场豪华葬礼啊!」 “葬礼?” “我的??” “你逗我???” 没记错的话,她是来养老的吧,这地方七岁就算老了吗! 「是你的,如假包换,昨晚有人隔空朝你借命,我喊了你一宿你都不醒,我嗓子都喊劈了。」 好在现在醒也不晚,躲在暗处的阴险小人怕是自以为得手,放松了警惕,正被邪术反噬疼得满地打滚呢,系统暗爽。 “谁啊,不知道快穿界的规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误人养老天打雷劈?” 滕幼可一气之下腾地坐直,脑袋顶飞了厚重的棺材盖,周围收钱来玩杂耍的、唱歌跳舞的、撕心裂肺哭丧的、看热闹的,所有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脖子,顷刻间没了声音。 周围死寂一片,针落可闻。 下一秒,不知是谁喊了声“鬼啊!”被按下暂停键的人们重新动起来,这次像被按了快进,飞速丢掉手里的家伙事儿,哀嚎着往四面八方夺命狂奔。 看着铺满一地的杂耍道具、唢呐琵琶、缎带舞扇,还有摔碎的文房四宝和被踩烂的书籍画卷,滕幼可咋舌。 “不愧是私人高级定制的养老世界,家人好疼我啊,准备得可真周全,这下我就放心了。” 说完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 三天后,滕幼可再次被吵醒。 她起床气其实超大,正打算发顿脾气立立威,便于日后养老,冷不丁被四双真诚、热切、激动、狂喜、饱含泪水的眼睛盯住,喉咙处一噎。 干嘛啊,怪吓人的。 高大挺拔的男青年开心得不行,一刀砍断手里的猪头,往起一拎,“好闺女,我是你爹啊,快叫爹,叫一声这猪头卤了归你一人吃!” 滕幼可脑子一抽,差点来句“你叫我爹还差不多”,幸亏她及时反应过来,这不是她从前打打杀杀抢地盘那些世界,心中一松,声音软糯地喊了声,“爹。” 当爹的连声“哎哎哎”,满眼欣慰。 「宿主,我这几日帮你侦查过了,你爹是个屠夫,每天宰杀大量鸡鸭鱼猪牛羊,刀法干净利落,在这鹤行镇上小有名气。」 ——就是太实诚了赚得不多,没办法让宿主开心地买买买,宿主刚醒,这个坏消息还是晚点再说叭。 滕屠夫身旁,一个红衣绿裙打扮花哨的年轻妇人挥舞着手中扎了一半的纸人,喜极而泣,“我的心肝宝贝,你可算睡醒了,我是你娘啊,快叫娘,娘这纸人送你把玩。” 一句“我是你娘”划过脑海,滕幼可对自己这本能的反应极为无奈,999个世界养出来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她甜甜道:“娘。” 当娘的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儿点头。 「宿主,你娘是这镇子上家喻户晓的神婆,姓阎,主营跳大神驱鬼,副业是搞丧事一条龙,你那场葬礼就是她一手策划。」 ——可惜镇上有好几个神婆,就属你娘跳大神跳得最难看,直接导致她主业不景气,副业至今没开张,为了风光大葬你还倒贴不少钱。 这个也先跳过,免得宿主一气之下倒头继续睡。 “小可,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这是长姐帮你熬了一早的米粥。”刚及笄的少女气质沉稳内敛,看向滕幼可的目光满是慈爱。 ……嗯,慈爱? 「哎,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这个家月月入不敷出,日常的米面蔬菜全靠长女滕风轻种田供应,一家子的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也离不开她。」 滕幼可立志当米虫,果断甩开那一丝怪异感,狗腿又深情地唤了一声,“长姐~~” 目前为止听起来,这个家还是姐姐最靠谱。 滕风轻身后钻出一个和她七分像的少年,激动喊着,“还有我还有我,妹妹妹妹,我是二哥!”看得出来他性格比较跳脱。 “妹妹你看,门口那些砖头是我送你的礼物,每一块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一定喜欢!” 「次子滕云淡,和滕风轻是龙凤胎,白天上学堂跟着先生读书,下学后就去山里的矿上搬砖补贴家用,不过他赚那点钱,大部分都用来给你买门外那些砖了。」 滕幼可往外眺,见他用那些砖头垒砌一座矮小的砖房,怎么看怎么像狗窝,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她勉勉强强开口,“二——” “嘿嘿,是我!好妹妹,居然一睁眼就会喊人,你好聪明啊,你睡觉时听到我教你了对不对,二哥为你感到骄傲!” 滕幼可:“?” 随便吧,养老而已。 ** 一觉睡了七年,又险些被借命,滕幼可只喊了一圈人就觉累,困意悄然袭来。 她打个哈欠,冲爹娘哥哥姐姐团团挥小手,身子一歪沉沉睡去。 起初无梦,渐渐地,梦境开始变得光怪陆离,她看到了这一世的爹娘和哥哥姐姐,他们远不是现在这副灰扑扑的凡人模样。 恶鬼浩浩荡荡围攻某大宗门,逼他们交出宗内的天之骄女,宗门不敌向佛家求助,请来众多佛修镇压恶鬼,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滕幼可努力想要看清楚那宗门的名字,梦境倏然一变,她那俊美不凡的爹剑指娘的心脏,姿容绝世的娘单手扼住了爹的咽喉。 锋利的剑尖和尖锐的指甲缓缓刺入对方的皮肤,他们嘴唇翕张说了什么,而后目露决然,世界被鲜血染红。 漫天血色中,半张脸爬满绮丽魔纹的长姐仰天大笑,张狂肆意,一镰刀将对手劈成两半,踩着遍地残肢断骸一步步向前,整个人美得邪气妖冶。 她被越来越多的正道修士围攻,以一己之力周旋得游刃有余,直到一个戴面具的厉害男修出现,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生死关头,她掀飞了对手的面具,看着那张和自己七分像的容颜迟疑一瞬,结果被对方寻到缝隙,一剑捅个对穿。 片刻后,男修突然痛苦地低吼一声,挥剑自戕。 …… 滕幼可睡得不太安稳,骂骂咧咧呓语着翻个身,梦境再次生变。 云巅之上,玉宇琼楼,一对道侣身居主位和众修士见礼,他们的长女、次子和幺女立于一旁,个个人中龙凤。 角落里的几个修士传音唏嘘。 “滕家可真倒霉,明明他们才是那位的血脉至亲,反倒让这几个西贝货占尽便宜。” “假儿子一家个个出类拔萃,亲生儿子却是个屠夫,还在凡间娶妻生子,有这样的后人,家族颜面何存?搁我我也选前者。” “要我说,其实还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谁知道当初那位小少爷是自己走失,还是碍了别人的眼……” 恼人的议论声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半空中,翻开的书籍一点点闭合,露出书脊上一行小字:《大佬全家的对照组不干了》。 滕幼可尚显稚嫩的眉眼一蹙,缓缓睁开眼,嗓音带着点沙哑地骂了一句,“主脑那个龟孙,就知道它得给我挖坑,卡卡,你知道这个梦最过分的一点是什么吗?” 系统斟酌答:「对照组全家没露脸?」 “不,是我没露脸,我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她的养老定制单上分明写着,想投胎到全家都是大佬的家里,当条咸鱼一辈子快乐躺平。 虽然暂时还没发现这个家到底哪里符合她的定制要求了,但梦里的书名一看就知道,大佬全家迟早要完,沦为对照组的对照组,而她,甚至没老。 难怪一开局她就落地成盒,真黑呀。 系统这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同时有些心虚,它明明反复检查过这个定制单,却没发现异样,真是愧对宿主的信任。 「难道是因为之前那999个快穿世界,宿主薅羊毛薅得太狠,被主脑记恨了?」 “自信点,把难道去掉。” 「那怎么办,这种定制的养老世界只有一次选择机会,落子无悔,宿主这次可是吃大亏了。」 “那倒没有,幸亏我一向以德服人,早防着它阴我,在定制单里埋了个木马程序,我既然在这儿了,它少说也得瘫痪个三五百年,有这时间足够我折腾了。” 她是来养老的,这点不会变,那就只好让这个世界变了。 系统:「……」 你们俩到底怎么动的手脚,为什么我一个都没发觉?! 犹记得那晚桂花飘香月正圆,它听到一个三岁半女童梦中呓语,说自己这辈子都要以德服人,大为感动,坚信这是未来的正道之光,毫不犹豫和她绑定。 后来它才知道,那个德,是缺德的德。 「宿主,你知道我最敬佩你哪一点吗?999个快穿世界啊,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你始终初心不改,真是极为难得。」 难得一见的缺了大德,啧。 滕幼可谦虚笑笑,“过奖,好汉不提当年勇。” 听到肚子咕噜噜叫,她慢吞吞坐起身,因为太久没动,肢体显得不怎么协调,越是这样她越能感受到家人对她照顾得尽心,换作旁人一睡七年,身体早报废了。 来看女儿的滕屠夫刚好瞧见,急忙大跨步进屋,稳稳扶住滕幼可,“好闺女,不用勉强起身,你许伯伯和许伯母就是来看看你,他们都知道你病才好,不会计较这点礼数的。” 说话间,身型富态的许老爷腰间被推一把,踉跄迈进门,后面跟着打扮华贵的许夫人,夫妻俩的反应相当有意思,一个满面羞愧,一个趾高气昂。 许夫人的视线快速扫过整间屋子。 干净却略显空荡,墙皮斑驳脱落,家具陈旧掉漆,好好的日子都被这个小傻子拖成了穷酸,她要是死了还罢,可惜这回没死成,滕家这苦日子依然看不到头。 他们一家人愿意被个傻子拖累就算了,她女儿金尊玉贵,才十四岁就达到炼气六层修为,极得大黑山上几位真人看重,未来不可限量,却是万万不能跳这个火坑的。 进门还没说话,光是她这挑剔自家小女儿的神色就已经让滕屠夫不喜,“许兄,今日过门还有其他贵干吗?” 许夫人立刻用胳膊肘捅她相公,“快说,快点,你不说我可说了。” 她嫌弃地瞥一眼病歪歪打着哈欠的滕幼可,根本不给旁人开口的机会,迫不及待道:“滕兄弟,我们其实是来给嫣儿退婚的,你也别怪我们现实,俗话说得好,仙凡有别,我女儿和你家老二注定不是一路人。” 滕幼可困意顿消。 哦豁,开局被退婚,666,她二哥一听就是干大事的人呀! 2. 猜测 滕家次子滕云淡下了学堂,和往常一样往郊外矿场方向赶。 他还不知道自己刚被许家上门退婚,满脑子想的都是妹妹如今刚醒,身子太虚,他要多搬几块砖,用工钱给她买点好吃的补补。 途中路过镇外的河道,听到有人落水呼救,滕云淡看了眼快落山的日头,嗐一声,“完蛋,去迟了又要被扣工钱了。” 转念一想,做好事也可以给妹妹积福报,殊途同归,况且他从小就被他爹耳提面命,男子汉这一生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脑子想东想西时,他人早已经跳下河,单手提着一只落汤鸡游上岸,原来是日常挑着担来镇上卖东西的小货郎。 也不知这小货郎运气算好算坏,他刚听说自己那据说很有钱的亲生爹娘找上门,急着赶回家认祖归宗,路过这日日行走的河道,莫名就失足跌了下去。 好在遇到了水性极好、力气又大的滕云淡,不然有钱也没命花了。 小货郎哭着磕头,千恩万谢,把担子和卖剩的货一股脑儿推给了救命恩人,不由分说起身就跑,等跑远了才回头喊:“滕公子心善,你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把我的好运分给她!” 滕云淡一脸欣慰,送东西什么的都是其次,关键是给他妹妹送祝福,这小货郎真上道,大拇指! 他扯了扯贴在身上不停滴水的衣衫,这样也搬不了砖了,抹一把脸挑起货担,笑呵呵往家去。 ** 滕家小院,许夫人一口气说出来意,心里那股痛快劲儿直冲天灵盖,浑身舒畅。 她真的嫌弃这个未来亲家已久,生怕自家男人好面子,顾着老爷子的遗愿,生生断送了女儿的大好前程。 幸好,她男人是个拎得清的。 滕屠夫闻言面色如常,许家嫌贫爱富,望女成凤,这几年有意疏远的态度他和妻子早看在眼里,正好,两人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这桩亲事。 他们家云淡学问一般,性格跳脱,没事就喜欢往家里搬砖头,还有个患了睡症的妹妹,这夫妻二人能忍到今日才来退婚,足见许兄有多要面子了。 他刚要答应,好让这两人快走,别妨碍他小闺女睡觉,陡然见空中飞来一点功德金光,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万一被这功德金光入体,他可是会原地飞升的,太可怕了! 情急下哪还顾得上有外人在,他去厨房抄起菜刀直奔鸡圈,将留着下蛋打鸣的几只肥鸡杀个片甲不留,滚烫的鸡血喷溅在他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美感。 许夫人吓一跳,喉咙仿佛被一只血手扼住,心里的怒火腾一下燃烧!就知道滕家这些穷鬼毫无自知之明,根本不愿意退婚,他这是杀鸡给猴看! “姓滕的,你什么意思,威胁我们退婚就要把我许家一窝端吗?别忘了,我娘家可出了位货真价实的筑基后期修士,如今就在大黑山修行,以为我会怕了你?” “两位不要误会,退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就是兴致来了单纯杀个鸡,没别的意思。”滕屠夫随口敷衍。 他双目紧盯着那一点功德金光,打定主意它要是再敢靠近一步,他立马冲出去把隔壁家的鸡圈也屠了,直到看着它绕个弯飞进屋,缓缓钻进滕幼可眉心,这才悄然松口气。 好险,他差点就要被迫离开妻儿,只是没想到他家小可如此不俗,小小年纪便能积攒功德,三个孩子里,莫非只有小女儿继承了他的无瑕慧根? 他一时不知该喜该忧,后知后觉许家那二人还杵在院子里没走,微微蹙眉,“许兄还有事吗?哦,是不是打算顺便买块肉,回去庆祝一下?”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句,毕竟退婚对两家来说都是件大喜事,按正常思维,有喜事那肯定是要庆祝的。 许老爷却误会了,被臊得垂头叹气无地自容,许夫人以为滕屠夫心有不甘,故意出言相讽,生怕自家男人脑子一热反悔,叉着腰将滕家狠狠数落一通。 “一家五口挤个小破院,连件正经家具都没有,还想骗我女儿嫁进来帮你们伺候那个傻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今日两家结了仇,就不信你们还能厚着脸皮贴上来结亲! 穿红戴绿、涂着白脸蛋的阎神婆收工回家,一进门正巧听见那句“傻子”,不问也知道骂的谁,二话不说抓过手边的笤帚,照着许夫人后背一顿抽。 院子里登时鸡飞狗跳,骂声不断。 滕幼可扒着窗缝往外看,一脸兴奋和系统分享她的猜测,“我爹害怕功德金光,结合那个梦,莫非是个鬼修?我娘不可能是佛修,却跟他同归于尽,神婆本婆没跑了。” 系统没吭声,直觉哪里怪怪的。 滕幼可眼皮一掀,指着院门外一闪而过的高挑身影,“我长姐十五岁就如此大气沉稳,为免长辈尴尬贴心地回避,实属难得,提前预定正道之光。” 「梦里她半张脸可都是魔纹,杀人不眨眼。」系统小声哔哔,它对“正道之光”有点ptsd了,问就是被坑过。 滕幼可轻哼,不疾不徐说下去,“可惜,她后来为苍生而战,受伤后意外滋生心魔,不慎迷失自我,没想到昔日同伴竟拔刀相向,可悲可叹。” 见自家宿主故意略过刚刚门外那一丝杀气不提,系统悟了,她这是亲妹子眼,怎么开心怎么编。 “我二哥自不必提,一剑给我入了魔依然那么优秀的长姐捅个对穿,一看就是个万里挑一的绝世……二百五。” 滕幼可使劲撇嘴,“我不懂,长姐当时心魔缠身,六亲不认,看到他那张脸尚且能下意识停手,他又没瞎,怎么就出剑了呢?” 系统:这题超纲了,过。 “既然下得了狠手,为什么紧跟着自尽?一家五口,好歹活一个啊。”她忧伤地拖长尾音,目光逐渐放空。 等回过神,院子里早已归于安静,讨厌的人终于被赶走了。 滕风轻、滕云淡姐弟俩前后脚到家,因为做好事得了那一货担的谢礼,滕云淡被爹娘和姐姐从头夸到脚,开心地掏出一包红豆糕,和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分了,还特意挑出其中他看着最顺眼的一块,拿进屋送给妹妹吃。 他有个小秘密,每次他看着最顺眼的东西,是吃的,就最甜最好吃,是用的,就品质最高最耐用,屡试不爽。 滕幼可因为那个梦,多少对这个二百五、咳,对这个二哥有点小意见,不过她穿了近千次书,很分得清现在和未来。 她声音软软道了谢,双手捧过红豆糕送到嘴边,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嗯,还挺甜,及时抚平了她的饥饿感。 看着她两腮一鼓一鼓,小松鼠进食似的,滕云淡一颗心都被萌化,再一看爹娘也笑得满脸欣慰,长姐更是—— 咦,长姐看他的眼神为什么有点凶? 他揉揉眼,定睛再一看,原来是错觉,就说长姐没事瞪他干嘛,她正一脸温柔地伸手帮妹妹擦掉嘴角的碎渣儿呢。 等到滕幼可独自吃完一整块红豆糕,喝了杯温茶,歇了片刻才沉沉睡去,滕屠夫和阎神婆忽然相拥而泣。 “孩儿她爹,你看到没有,咱们小可这次足足比之前多醒了半刻钟!” “是啊,不枉你夜夜为她安魂,累得腰酸背痛,白天出去跳大神总比别人难看,她的睡症看来是真的在好转了,以后肯定一天比一天好。” 阎神婆:“……”中间那句多余。 妹妹一醒,滕云淡终于不再是家里实际上最小那个,他感动极了,扭头看了看他姐,被瞪了一眼,转头抱着门框呜呜哭。 一家五口的日子,一下充满了希望。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滕风轻哀伤地看了眼爹娘,又一脸复杂地盯着滕云淡沉默片刻,忽然道:“今天其实还有个好消息,是关于二弟你的。” 滕云淡“嗝儿”一声,咽口吐沫激动地搓搓手,等着他姐宣布这个好消息,话说他今天运气可真不赖,好事连连啊! “恭喜你,你进门之前刚被许家退婚了。” 接下来,你很快就会因为同窗的嘲笑而郁闷逃学,在山里捡到那块让你气运逆天的玉佩,从此于修行一途顺风顺水,一步一步和我渐行渐远,直到……那一天再次到来。 白日还在学堂跟同窗炫耀自己有个炼气六层未婚妻的滕云淡:“???” 明天要被群嘲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3. 长姐 翌日一早,滕云淡不情不愿地起床,先去看了眼妹妹,见她还在睡,并不会甜甜喊一声“二哥”,叹口气,拎着书箱蔫头耷脑去镇上的学堂。 一大波同窗们的讥笑和怜悯正向他赶来,他觉得自己肯定能气饱了,特意没吃早食,省点是点。 等他身影消失在家门口的小巷,长姐滕风轻一脸复杂的收回视线,手脚麻利地料理家务,生火煮早饭,然后坐在院子里那口井边,默默处理昨日被她爹杀掉的鸡。 滕屠夫挑水回来,见长女纤细的背影带着淡淡忧伤,想起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养的鸡,昨天被他一着急全祸祸了,心中内疚。 “大丫,你别生气,都是爹不好,爹当时被那许家人气坏了,一时没忍住,就是想杀杀他们的威风。” 他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得好,儿子被人瞧不起上门退婚,当爹的一怒杀鸡,没毛病。 滕风轻听到“大丫”这个久违的称呼,正掐着脖子给鸡放血的手一抖,溅了一脸血,她用袖子抹了把,脸上殷红一片,看起来莫名瘆得慌。 忧伤的背影缓缓回头,露出一个一脸血的温柔笑容,“爹,我没事,真的,只要咱们全家人好好的,杀几只鸡不算什么。” 如果能让全家人好好的,她便是杀尽这天下人又有何妨? 并不觉得她这样子像是没事的滕屠夫:“……” 长女实在太懂事了,那眼神明明伤心到好像失去全部亲人一样,为了不让他自责偏要硬忍,看着格外让人心酸。 大意了,没想到那一窝鸡跟她感情这么深! 滕屠夫惭愧极了,往水缸里蓄满水后回屋,先给还在四仰八叉睡懒觉的媳妇盖好被子,又去西屋看小女儿。 在他进门的一刹那,滕幼可飞快地从窗户边蹿上炕,躺平闭眼,竖起耳朵。 滕屠夫果然开始碎碎念,“二丫,爹今天就不带着你做早课了,我昨天杀了你姐的鸡,等下就诵几遍大悲咒,送它们早登极乐吧。” 滕幼可:“……” 突然理解了长姐刚才被喊“大丫”的酸爽。 以及,我说睡觉时怎么老有个和尚来叨逼叨,原来你不是鬼修?不是鬼修你怕哪门子的功德金光啊喂! 她顿觉自己昨天分析了个寂寞。 耳边很快传来低低的诵经声,滕幼可静心感受一番,从字里行间蕴含的玄奥,断定她爹绝不是什么玩票的俗家弟子,至少也是位得道高僧。 嗯,娶妻生子当屠夫,好叛逆一和尚,难怪他害怕功德金光。 诵经声停下,滕幼可以为他要走了,正打算伸个懒腰起床吃早饭,伸到一半忽觉周围的空间被高级阵法隔离开来,屋子里悄然多出一人。 “见过师兄。” “怎么直接来家里,找我有急事?” “师父夜观天象,算到二丫醒了,让我来问问你,何时归寺?” “下辈子吧。” “……” 沉默片刻,那人长叹,“别误会,是师父这么叹的,他说,当初你说要入世渡劫,他以为你飞升在即,怎么也没想到你渡的是情劫,这一渡,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就这?”同样的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他还说,你拥有无瑕慧根,出生就已经看破红尘,乃天选佛子,不可能真的为儿女情长所累,所以,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想多了,并没有。”不要擅自给他加戏。 “不,有的,师父新近获知,原来鬼界阎君早已失踪多年,她手底下那四位鬼主蠢蠢欲动,卦象显示不久后的将来,恶鬼将肆虐人间,你一定是为了此界苍生才佯装贪恋红尘,屡屡避开飞升契机,实在让人感佩。” 滕屠夫:“……”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舍不得老婆孩子。” “是的,我不信,我们全都不信。” “你走,我最近不想看到你。” “好的师兄,我下个月再来。” 那人也不纠缠,只不过临走前忽然看向炕上的滕幼可,蹙眉,“对了,我来时二丫在伸懒腰,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睡症只是好转,尚未痊愈,不过是刚要醒又睡着了而已,不必多虑。” 那人点点头,面上浮现一抹怜惜,脚底下阵纹一个明灭间,人已经消失不见。 ** 为了让自家爹真的“不必多虑”,滕幼可保持着伸一半懒腰的姿势睡了个回笼觉,再睁眼已是午食时间,院子里飘着勾人的饭香。 滕屠夫这个点在肉摊上做生意,出门时带了干粮,滕风轻刚从田里浇完水回来,见院门口多了道小身影,好像在等她,笑容一下驱散了眉眼间的愁绪。 “妹妹睡醒了,是不是饿了?长姐炖了一锅鸡汤,还在锅边贴了几个玉米饼子,现在正好吃。” 她去井边打水细细洗过手,转身快步进厨房端出了一盘玉米饼,并一大碗鸡汤,盛汤的碗是那种灰扑扑的粗陶,看着和街边一文钱两个的便宜货没区别。 滕幼可假装看不到陶碗周身四溢的宝光,也喝不出鸡汤里蕴含的浓郁灵气,美滋滋由长姐一口一口喂到小肚子发撑,这才害羞道谢。 “长姐真好。”我宣布,不管你是不是未来的正道之光,你都是我的养老之光,爱你么么哒! 滕风轻目光欣慰,端着空掉的碗盘去院子里洗刷,肩膀上纵使压了一座名为“家破人亡”的大山,让她时刻不敢松懈,只要看到本该死去却奇迹般苏醒的妹妹,她就能短暂地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至少全家人都还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真好。 ** 屋里,滕幼可扒着窗缝往外看,她视力极佳,能清楚看到她那温婉老实的长姐刷完碗,又将指甲缝里残留的血迹一点一点扣掉。 她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系统啧啧,「宿主,那不是早晨的鸡血,她出去一趟回来才有的,根据我当年遇到你的惨痛经历,你这长姐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善茬儿。」 滕幼可:呵,你又皮痒。 她回忆起长姐好几次看二哥的复杂表情,是那种普通姐弟间不该有的、亲情版的“爱恨交织”,一张小嘴缓缓长成O型。 “不会吧不会吧,我长姐该不会是重生的?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她肯定知道,自己最后被孪生弟弟给刀了!” 「我作证,她早晨在院子里磨刀时,眼睛一直看着你二哥睡那屋,哇~」 一人一统都觉得,这件事要大条。 “还不知道试图借我命的外敌藏在哪里,家中又埋了颗定时炸.弹,内忧外患全了,养个老可真难呐。” 滕幼可一气之下,扭头又睡过去,躺平虽然可耻但有用,没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没解决大不了她一直睡。 这一觉睡得很离奇,她梦到作息阴间、昼夜颠倒的娘起床后,用彩纸随手扎了一对童男童女,给她穿衣梳头,端茶送饭。 等吃饱喝足,赶上长姐从地里回来做晚食,她急忙咳嗽一声,童男童女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轻飘飘倒在地上。 听到咳嗽声睁眼,刚好看到纸人放下东西倒地的滕幼可:“……” 不是梦。 阎神婆见长女进门直奔厨房,根本没往这边看,大大呼口气,将热茶一口干了,走出门和大女儿挥手打招呼。 “风轻回来啦,镇上宋老爷家定了俩纸人,说是他家这两天频繁有人失足落水,还死了个长工,怕是河神有所求,娘这就去送货,晚食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滕风轻从厨房探头,“知道了娘,你早点回来。” 阎神婆心说,早不了,云淡才从河里救了小货郎,转眼宋老爷家又出事,怕是有水鬼作祟,她不知道也罢,既知道了,总不能装聋作哑。 她一脸“又要出门工作了好烦”的表情,临出门前不放心地去看了眼苏醒后依然贪睡的小女儿,见她居然醒着,高兴地捧着她脸蛋亲了一口。 亲完猛然想起来,不对劲。 小女儿这屋正对她那边,刚才童男童女忙活半天,虽然怕吵醒她都轻手轻脚地,该不会还是被看到了吧?会不会吓到她的小心肝? 她试探地问:“小可,刚才风大,童男童女被吹得动来动去,好玩吗?” 滕幼可:“……” 对不起,这是什么蹩脚的借口,她光是忍笑就已经用尽全力,实在说不出“好玩”俩字,那还是装傻吧。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目光逐渐呆滞。 阎神婆见状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她心疼地摸摸女儿浓密的黑发,声音轻浅得几不可闻,“你放心,娘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暗中对你动手的王八蛋找出来,管他是谁,都得给本君拿命来偿。” 微风拂过面颊,带走了阎神婆身上淡淡的香火气息,滕幼可睁眼,下地,扒着窗缝偷偷望向院子里。 “自称本君,姓阎,可以指挥纸人,梦里肆虐人间的恶鬼,卡卡,我好像知道我娘的身份了。” 「佛子x阎君,嘶哈嘶哈,有点好嗑。」 「佛子:我不入赘地狱谁入?」 「阎君:佛子渡我。」 滕幼可:“……”读读空气,闭嘴吧。 屋外,滕风轻站在大门边儿,安静目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娘亲拎着两个纸人走远,侧影萧索,树上的鸣蝉哇哇叫,它知道自己叫完了,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吗? 少女浑身散逸出浓烈的悲伤。 “长姐果然都知道。”不仅知道自己会死于胞弟之手,还知道爹娘未来的凄凉结局,滕幼可想起梦中那一幕幕,幽幽一叹。 「哎呀宿主,你长姐拎着镰刀出门往东去了,西边是你家地,东边是镇上学堂的方向,你二哥每天这个点还没下学,一抓一个准。」 滕幼可:“!” 她麻溜儿地穿好鞋,小尾巴似的缀了上去。 4. 玉佩 系统所料不错,滕风轻拎着镰刀径直去了学堂,她到时先生恰好宣布休息,步履匆匆去了茅厕,一群少年郎如小鸟出笼,叽叽喳喳地跑出来。 眨眼功夫,滕云淡就被七八个比他大一点的郎君围成一圈。 “大家快来看,这不是许小姐从小定下的未婚夫,滕狗蛋吗?真是一表人才,人如其名,哈哈哈!” “狗屁的未婚夫,如今镇上谁不知道他家那个小傻子醒了,一看就是个拖油瓶,谁摊上谁倒霉?许老爷许夫人昨天上门退婚,两家都打起来了,我娘亲眼瞅见的。” “一个凡人穷小子,还妄想娶到有钱又漂亮的仙女,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癞皮狗,一家子都臭不要脸——哎呦!谁拿石子砸我,有本事出来,咱们一对一单挑!” 这少年郎是镇长家的孙子,向来色厉内荏,摸到自己额头肿起一个大鼓包秒怂,哇一声疼哭。 紧跟着,周围几个出言不逊的少年郎接连痛呼起来,无一例外,都被人用石子砸了脑门。 “血,流血了!”骂出那声小傻子的人摸了把黏糊糊的额头,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其他人尖叫着“死人了”、“杀人啦”,四处乱窜,无意中踩了地上的人好几脚。 才被惊醒的少年郎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两脚,重得要死,咚一声又疼晕过去。 滕云淡并没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帮他出气,因为他脑门儿也挨砸了,不过不是滕风轻,而是她的小尾巴滕幼可。 滕风轻随手给了那几人一点教训,特意留下滕云淡没砸,等的就是其他人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揍他一顿,这样他就不会逃学,也不会捡到那块玉佩了。 诚然阻止他逃学的方法有很多,但这个最解气,天知道她每天多辛苦才忍住没揍他。 然而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这群蠢货互相指责,厮打起来,滕云淡却趁机开溜,依然跑向了命中注定的那个地方,握着镰刀的手微微一紧。 “我以为妹妹醒了,一切都有机会改变,原来还是不行吗?” 她身上的哀伤浓得快要化作实质,听到教书先生骂骂咧咧从茅厕跑出来,提着镰刀转身离开。 在通往矿山和回家的岔路口,滕风轻久久驻足,久到她眸中染上杀意,心肠一点点冷硬。 抬腿欲迈向矿山那边时,一个小姑娘忽然举着一个大鸡腿,高喊着“姐姐,姐姐你在哪儿?”跑过来,从她身前经过,消失在了相反那条路上。 滕风轻动作一顿,眼底的幽暗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 出来这么久,妹妹恐怕已经饿醒了,万一找不到人哭闹怎么办?她脚尖一转,大步往家赶去。 不远处的草丛里,系统问裹着树皮全副武装的滕幼可,「宿主,我有一个疑问。」 “你可是不明白,为什么我长姐听到别人喊姐姐,会改变主意,不去刀了她那糟心的弟弟?” 「不,我只是不懂,你出门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鸡腿?」 滕幼可:“……”养老而已,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 滕风轻回家如果发现她人不在,肯定会出来找,滕幼可自觉时间紧迫,扔掉伪装就往矿山方向跑。 别看她人小腿短,倒腾得却快,骨子里流着一半的阎君血脉,四舍五入是半个小飘飘,在系统帮忙下抄了段近路,一转眼就追上了满心颓唐的滕云淡。 少年人面皮薄,滕云淡深受打击却依旧记着要去搬砖补贴家用,一步三晃地往矿山方向挪动。 忽然,他脚下一绊,身体一个踉跄滚落到路边的草沟里,被什么东西硌了腰,哎呦一声痛呼。 跟上来的一人一统双双哦豁。 「宿主,你觉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当然,被退婚的凡人穷小子,不捡一个玉佩老爷爷说不过去。”说完,滕幼可恍然,“原来我长姐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二哥以前告诉过她,她想阻止他重蹈覆辙。” 可惜,长姐临时收手,放弃了折断他羽翼的念头。 明知道将来发生的一切,依然愿意把仅存的温柔和宽容留给家人,这就是他们那无恶不作、以至天怒人怨的长姐吗? 滕幼可回神看去,她二哥那边已经快进到玉佩发着光飞到半空,冲滕云淡哈哈大笑,“小子,老夫见你骨骼清奇,气运不俗,可要拜老夫为师?” 滕云淡想了想,“你会搬砖吗?”他并非第一次见这种异象,尚算镇定。 事实上他蹒跚学步时,还撞上过她娘扎的纸人在家里扫地呢,娘说这是她跳大神帮助过的鬼魂来报恩,让他保密,不然以后家里地归他扫,他当时就闭紧了嘴巴,连长姐都没说。 玉佩被问懵了,“搬砖?” 它觉得这真是个傻小子,但这傻小子一身的气运实在诱人,假以时日他必是一方霸主,成就绝不低于化神。 而他,只有跟这样的人绑定,才有机会修复神魂,重获躯壳,为此倒也不介意容忍他一点傻气,勉为其难收他为徒。 玉佩一番思量不过一息间,它这次没有笑,而是极为严肃道:“你本来只有七分气运,老夫却有法子让它变成十分,你可知多出这三分意味着什么?” 滕云淡老实地摇头。 “这意味着,你本来只是一方霸主,之后却能成为天下共主,你本来可以成为化神道君,之后却能得道飞升。” 滕云淡少年心性,又刚遭遇了同窗们的鄙夷排挤,冷不丁被这话激起豪情壮志。 只不过,他最在意的一点却是,“我要真能变得那么厉害,是不是就可以赚钱养家,让我爹娘姐姐再也不必日日操劳,还能帮我妹妹遍寻世间神医,彻底治好她的睡症?” 玉佩:“……是。” 看重亲情也不算什么,有牵挂的人更好控制。 至于什么爹娘姐姐妹妹那些,不过几个短命凡人,等真正踏上大道,一个闭关百年,出关时这些人早就尘归尘土归土,没人记得他们是谁了。 滕云淡这下算是被戳到软肋,疯狂心动,就在他一腿后撤,照例要下跪拜师时,滕幼可忽然软软喊一声,“二哥。” 滕云淡吓一跳,还以为自己幻听,回头一看,真是从没出过家门的滕幼可,又高兴又担忧地跑过去,“妹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跟着……长姐。” 滕云淡回过味,顿时感动不已,他在学堂门口被同窗欺辱,用石子砸那些坏蛋的肯定是长姐,她对他可真好! 至于为什么连他也砸了,那还用问,长姐又没练过准头,砸歪了很正常,多亏她日常种地,身上有一把子力气,这次才能以石子帮他脱困。 玉佩等着滕云淡拜师呢,见状不满地轻咳一声,提醒他正事要紧。 滕幼可被这一声咳嗽吸引,好奇走上去,仰头看它,“呀,玉佩会飞!” 玉佩不屑搭理她一个小不点。 滕幼可眼珠一转,背对她二哥,两个黑眼球一起朝鼻根靠近,变成斗鸡眼,脆生生问:“玉佩玉佩,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也嫌弃我像傻子吗?” “你不像。” 滕幼可心里失望,它不上当。 “你根本就是。” 滕幼可眼一亮,立马委屈地对手指,蹲在地上缩成一小团,背影分外凄凉。 果然,滕云淡和滕幼可的反应完全相反,起初满意,跟着瞪眼,可把他这个十级妹控心疼坏了,“你才是傻子,赶紧给我滚,离我妹妹远点!” 他跳起来一脚丫子踢过去,毫无防备的玉佩大叫一声,抛物线落入更远处的山沟。 “竖子无礼!你给老夫等着,待老夫东山再起,今日之辱必定加倍奉还!还有那个小傻子,敢坏老夫好事,届时有你好看!” 滕云淡一听,这古怪玩意儿居然连他病弱的妹妹都威胁,那还得了,看我不一脚把你踹两半! “妹妹站那别动,二哥去去就来!” 玉佩的骂声迅速弱下去,也不知掉到哪个犄角旮旯,系统扫描一圈无果,暗叹滕云淡这一脚还挺有劲。 「宿主,斩草除根有点难度,你二哥大概找不到那块玉佩了。」 “没事,能拦住他拜师已经不错了,毕竟是主线剧情,改一点就是胜利。” 「那老头儿真坏,欺负你二哥不懂事。」 “嗯,七分运气变十分,也亏那老匹夫说得出口,他只说多出来那三分的好处,怎么不说会付出什么代价?梦里那惨烈的结局,指不定就跟他有关。” 「可你二哥捡玉佩老爷爷可是剧情转折点,他把老爷爷踢飞了,以后变不成大佬怎么办?」 “哦,差点忘了这事儿,等着。”滕幼可不装可怜了,起身往草沟里张望,目光锁定一处凹陷的泥土,看样子之前玉佩就埋在那里。 “我快穿到第666次时,发现了一个世界bug,以前不告诉你是怕主脑偷听,现在它还瘫着呢,咱们卡bug试试。” 她和系统解释完,没一会儿滕云淡就空手而归,整个人垂着头,似乎是因为放跑了对妹妹心怀恶意的东西,没脸见她。 滕幼可跑上前,抱着他胳膊轻摇,“二哥,玉佩会飞,怎么找到的,再来一次好不好,求求了~” 没有一个妹控,能抗住这么可爱的妹妹撒娇,如果有,那他一定是假的。 滕云淡脑子里根本来不及思索,身体已经诚实地后退,模仿他先前一步三晃地样子,脚下一绊滚落到草沟里,“哎呦!” 这声痛呼不是演技,他是真的又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抓出来一看,“居然还有一块儿玉佩?” 仿佛原景再现,玉佩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缓缓浮空,同时传出一个和之前音色不同的老头儿声音,“少年人,遇到本座是你的好运——” “打住,你就直接说,你能教我什么吧?”一回生二回熟,滕云淡这次掌握了主动权。 玉佩一噎,心说这小子可以啊,遇到如此机缘还能镇定如常,来日绝非池中之物。 它谨慎起来,斟酌道:“本座会炼丹、布阵,制符也略通一二。” 滕云淡这次没急着答应,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滕幼可,刚才那块玉佩对妹妹就不友好,他才不要一个嫌弃他妹妹的东西,多厉害他也不稀罕。 滕幼可这次也不故意坑人了,想了想认真问:“如果我长姐入魔,造下杀孽无数,我二哥该怎么办?” “自然是想方设法阻止她,能软禁便软禁,若不能,当以天下苍生为重,杀无赦。” 滕幼可跳起来伸手捉住玉佩,面无表情道:“好了,你没了,下一个。” 5. 师父 滕幼可说它没了就是没了,系统有个举报程序,可以自动修复明显的bug,主脑瘫痪也没影响。 她把玉佩放在左手,掌心上缓缓浮现一团卡牌形状的白色光晕,系统接触到bug,这块玉佩和里面“杀无赦”的超级正义老爷爷立马被丢去其他世界,等待他命中注定的龙傲天。 看到玉佩在一阵白光中消失,滕云淡接受度良好,反过来安慰滕幼可,“妹妹别怕,这些都是仙家宝物,来去莫测,肯定不是你的错,算它跑得快,不然我也给它一脚。” 滕幼可明知故问,“为什么,它会好多东西。” “当然是因为它说的话我不爱听了,咱们长姐从小就温柔善良,连只小蚂蚁都不忍心踩,别说她根本不会那样,就算她真的入了魔,我陪她入魔就是,娘说了,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滕幼可狐疑,心说你那一剑捅出去时,脸上可没见半点犹豫。 她也没法问,毕竟事情都还没发生,只好一脸遗憾地看着掌心,撒娇,“二哥,还想看。” “好嘞,我再来一次,不过二哥也不保证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没有你不准哭鼻子。” 滕云淡后退一段路,和刚才一样一步三晃地走上前,被绊倒滚进草沟里,不出意料又捡到一块会飞会说话、张嘴就要收徒的玉佩。 一人一玉佩开门见山。 “说说你的梦想,都有什么特长?” “本君要这天下无魔,荡平诸邪——” 滕幼可:“下一个!” …… 先后99个玉佩老爷爷为了竞争上岗,不仅送修为送法宝,还附赠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烹炒煎炸等额外技能,然而,他们无一例外被挑剔的滕幼可送走。 为了哄妹妹开心,滕云淡双腿打颤地又一次摔进草沟—— “哎呦!” 虽然但是,这回是玉佩叫了一声。 “哈哈哈,妹妹快看,这第100块还挺娇气!”他献宝似的将玉佩送到滕幼可眼前。 玉佩没发光也没飞,安安静静躺在滕云淡手上,似是反应了会儿才开口,“请问,这里是哪里?” 依然是个男声,声音清隽却虚弱,和前面那些画风截然不同。 滕幼可挑眉,拉拉滕云淡衣襟,他立马“哦”一声,“这里是别鹤城,鹤行镇,你迷路了吗?” “鹤行镇……我不记得这个地方,这里是泰安大陆吗?” 滕云淡一脸惊奇,“哇,你居然是从五色海对面过来的,真厉害!听说海上凶险异常,至少要元婴修为才敢冒险渡海!” “五色海对面,这里难道是晏清大陆?我在玉佩中浑浑噩噩多年,不知不觉竟被带到了这里……”他苦笑一声,一时默默无言。 听起来是块有故事的玉佩,滕幼可愿闻其详,可惜系统提醒她,「你长姐找来了。」 须臾,急切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小可!”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滕幼可被一把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感受到滕风轻身体在颤抖,担忧中藏着一丝恐惧,她微微歉疚。 是她考虑不周,吓到关心自己的家人了。 “长姐,对不起。”小姑娘一双翦水秋瞳明亮清澈,看得人心底的浮躁都淡去七分。 被这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谁能忍心责怪呢?更别说滕风轻原本就没生气,只是担心妹妹受欺负,害怕一家人团圆不过梦一场。 她抿唇摇头,“小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里?” 滕幼可眨眨眼,语焉不详地说了声,“二哥……”对不住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滕风轻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扭头问滕云淡,“你趁妹妹睡觉时,是不是跟她说过你下学后来这里搬砖,还说让她醒了找你玩这种话?” 滕云淡抓两下后脑勺,“应该说过吧,这几年我每次被罚给妹妹念书听,念着念着就瞎聊几句,嘿嘿,没想到妹妹这么聪明,睡醒后全都记得。” 滕风轻就伸手拧他耳朵,疼得他“哎呦呦”叫唤,可他一想到长姐不久前还偷偷帮他解围,默默收回了想跑的腿,老老实实让长姐出气。 “怎么不跑了?你平时不是挺溜的?”说话间,滕风轻注意到他手里的玉佩,瞳孔微微一缩。 果然没变,他还是要走上这条六亲不认的混账路吗? 不对,这块玉佩怎么和他上辈子捡到那块形状不一样,上次是方形,这次是圆形,难道她记错了? 滕云淡见滕风轻多看玉佩两眼,立马得意得举到她眼前晃,“好看吗,这是我从那边草沟里捡到的,第一百块了,我再给你捡一块,你看着啊。” 他兴冲冲后退,摇晃,摔倒,然后摔了个寂寞,这次什么收获都没有。 滕云淡:一脸懵逼.jpg。 滕风轻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他,上去一把将人拉起来,给他拍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劲特别重,“你说这是第一百块,那前面那九十九块呢?” “第一块被我踢飞了,后面的大概是被我的神威吓到,全都自己跑了,踢飞那个说小可坏话,我不喜欢它,第二块第三块……反正我都不喜欢。” 他故意隐去滕幼可无比执着的那个入魔问题。 妹妹才睡醒,能懂什么,肯定是他给她念的哪个画本子里写的,他要敢说出来,长姐可就不是大力给他拍土,而是一巴掌把他拍土里去了。 滕风轻直觉有些事真的变了,从妹妹奇迹般睡醒开始,她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全家人活下去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妹妹带来的。 “小可,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长姐回去做给你吃?累不累,长姐背你回去,你路上眯一会儿。” 滕幼可确实犯困了,打个哈欠,胳膊一伸,被滕风轻扶到背上,趴在她肩膀上闭眼就睡。 滕云淡一听有好吃的也不颓丧了,捧着玉佩跟在姐姐妹妹身后,一路上好奇地和玉佩搭话。 “玉佩兄,你还在吗?把你扔山里也不合适,我带你回家吧。” “如此,便打扰了。”玉佩里的声音气若游丝,说话时好像带了一点笑意。 滕风轻回头看了眼,滕云淡连忙让她别怕,又将这位玉佩兄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不过说了等于没说,他只知道人家是泰安大路来的,此外一问三不知。 滕风轻眉头微松,当年那个残魂是归宁大陆万法宗的渡劫期老祖,被灵界的死对头打伤,不得已逃到凡界,藏在养魂玉中苟延残喘,看来此玉佩的确非彼玉佩,只不过里面这位的身份和品性暂时不明,还须谨慎观察。 她背着滕幼可放慢脚步,默默听滕云淡继续和玉佩聊。 滕云淡此时谈兴正浓,“原来你是泰无宗修士,从小在师门长大的?”顿了顿,爽朗一笑,“抱歉,我没听说过。” 清隽的声音也不恼,徐徐道来,“泰无宗是泰安大陆的第一大宗,宗门位于大陆正中的灵脉上,灵气浓郁,是许多修士心中向往的修仙圣地。” “听起来真不错,有机会我一定要带全家人去看看,顺便送你回家。”滕云淡少年意气,丝毫不考虑要如何横渡五色海的问题。 “回家吗?”玉佩不知想起什么,叹息一声,“可惜,家里人多了纷争便多,否则我也不会流落至此。” 滕云淡一脸的不敢苟同,“我家有五个人,不算少了吧,但是我家就没纷争,亲亲爱爱和和睦睦,玉佩兄一定是没遇到对的家人。” 玉佩里的声音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你若是有灵根,我倒是可以收你为徒,只盼你将来能踏上大道,有朝一日横渡五色海,带我回去看看。” “好啊,不过我要先回去问过我爹娘,还有,那个——”滕云淡不好意思地挠头,“我长姐和妹妹可以起和我一起拜师吗?” “只要有灵根,她们也愿意,自然可以。”出于对亲情的一丝执念,玉佩里的人不仅没嫌滕云淡事多,笑意反而越发明显。 再者说,一只羊也是放,三只羊也是放,从少年就看得出,这一家人都是清风朗月的做派,姐妹二人也差不了。 彼时他还不知,自己犯了想当然的错误,等到发现姐妹二人的“真面目”,为时晚矣。 滕风轻想了下,没反对。 沧海界道魔不两立,她想要和家人在一起,肯定不能公然修魔,如今她神魂虽为魔修,却不妨碍这具身体从头修道,恰好她曾见过此类秘法,大可一试。 只不过,她在脑海中翻遍和泰无宗有关的信息,发现自己知之甚少,毕竟她娘当初带人围的就是那里,爹娘去后,她满脑子只想屠光他们满门。 依稀记得,泰无宗有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剑修,十三岁筑基,三十五岁结丹,一路上遥遥领先所有同辈中人,全沧海界无人不知,都道他百岁内必结婴,不足千岁有望飞升。 然而,就是这么天纵之才的一个人,却在一次宗门秘境中离奇失踪,多年来杳无音信。 直至数年后的某一天,泰无宗被恶鬼围攻,这人留在宗门内的魂灯悄然熄灭,一代天才就此陨落。 这事最后被他们家的仇人甩锅鬼界,说是他们抓了人暗中下的毒手,激发了全宗上下的斗志不说,还引得其他宗门同仇敌忾。 她忍不住问:“前辈既是泰无宗人,可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剑修,叫裴宴?” 玉佩里的人轻叹一声,“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裴宴的名字,他……自门中消失多年,想必早已被人遗忘了吧,咳咳咳。” 咳了一阵,慢慢平复下来,他反过来问:“小姑娘,你家中可有人修仙?” 滕风轻摇头。 ——佛修、鬼修、魔修倒是有,就是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修仙者,滕云淡这个二愣子不算,他这辈子还没入门。 滕云淡却使劲点头,骄傲大笑,“哈哈,我娘是镇上的神婆,可厉害了,也算半个修仙者吧!” 玉佩中人了然,裴宴的本命剑正气凛然,有“一剑出,万鬼消”之名,许是在民间也流传来开。 被笑声吵醒的滕幼可默默翻个白眼,脸换一个朝向,继续睡。长姐走路稳稳当当,一点感受不到山路的颠簸,真好。 ** 没多久,玉佩里的人乏了,重新陷入沉睡,滕云淡从他口中听到了许多泰安大陆修仙界的奇闻轶事,比偷看画本子还有意思。 “姐,你说玉佩兄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那里灵气比咱们这儿充裕,所以有灵根的孩子更多,几乎家家都有人修仙?” “嗯,泰安大陆的修仙水平远超晏清大陆,归宁大陆和泰安大陆差不多,只不过佛道盛行。” 滕风轻浅浅应一句,并不多说,如果被问起来,也可以说是种田时听路过的修士提起,并不会引起怀疑。 “我觉得咱们鹤行镇空气也不错啊,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灵根,还有,剑修不都是穷鬼吗,我听着玉佩兄在变成玉佩之前好像不差钱。” “别乱喊,没大没小的,爹娘多半不会反对咱们学本事,这位前辈以后就是咱们仨的师父,要尊敬。” “哦,知道了。”滕云淡殷勤地用袖子擦掉玉佩上的泥土,仔细揣进怀里收好,一路哼着小调,畅想着他来日飞天入地的潇洒,嘴角恨不得咧上天。 到时他非得围着学堂里那群混球飞上十圈,不,一百圈,羡慕死他们! 6. 仇人 到了家,滕屠夫正在院子里清洗剁骨刀,刀刃锋锐无比,隐隐泛着冷光。 滕风轻推开门,看到这一幕微怔,脑海中闪过她爹独自立于天地间的清冷身影,强大,俊美,却无情。 不过让她印象最深的还是,他没头发,真一根都没有。 她一直想不通,爹娘明明深爱对方,为什么会走到同归于尽那一步,就算娘要给妹妹报仇,爹要救天下苍生,他们就能对彼此下得去手吗? 可惜,这问题现在没人能回答,万幸她重活了一回,有的是时间去寻找答案。 “回来了,你们姐弟俩带妹妹去哪儿玩了?”滕屠夫明知故问。 其实他进门发现没人,第一时间将神识铺遍全镇,确定姐弟妹三人在老二每日去矿山的路上,安全无虞,这才淡定地开始洗刀。 滕风轻看滕云淡一眼,他立刻把山路奇遇绘声绘色讲一遍,带着几分恭敬地掏出玉佩给滕屠夫过目。 滕屠夫接过去,垂眸间眼底浮现一抹淡金光泽,玉佩里的残魂安然沉睡,并未被惊动,魂魄周围萦绕着星星点点的碎金。 普通修士能被功德金光自发护住魂魄,可见此人品性高洁,素日里积德行善,并非杀人夺宝那等作风。 三个孩子越来越大,的确该学些手段防身,他又不好劝他们出家,会被媳妇抽死,找个正儿八经的道修师父挺不错。 心中拿定注意,他装模作样地上下翻看、凑上前闻了闻,“我也不太懂,但这玉佩色泽莹润,气息平和,想必里面住的是个好人。” 滕风轻心里顿时有数,被佛子盖章是好人的残魂,那肯定不用担心把弟弟和妹妹教歪了。 至于她自己,本来就是歪的,藏好尾巴就是。 ** 阎神婆今天回来得晚,滕屠夫说镇上好多人都跑去宋家看热闹,宋老爷把本地四位神婆请全了,难得一见的大阵仗。 “那水鬼会不会伤人,我娘打不过怎么办,要不我过去看看?”滕云淡觉得自己已然一只脚踏上仙途,有义务保护好娘亲。 滕风轻瞥他一眼,“先吃饭。” 她一点不担心她娘,真有水鬼也是水鬼崩溃,多大点事儿,就让鬼界执掌四方的阎君亲自出马? 四口人在院子里用晚食,席间说好吃完一起去宋家看看,顺道等阎神婆完事一起归家,滕幼可没让姐姐喂,自己用木勺慢悠悠喝着鸡汤。 这次的鸡汤和午时不同,虽然味道并不算差,却不含一丝灵气,她猜,长姐是在偷偷给她补身体,为了不被爹娘察觉,全家聚餐时只好吃普通些。 暗自吧唧吧唧嘴,滕幼可想,她不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人,未来肯定经常和家人一起用饭,要想顿顿吃得好,可能要花点心思了。 养老嘛,就是要快乐,没有美食怎么行? 想到晨间被长姐处理掉的那些鸡,她脑子里闪过大盘鸡、黄焖鸡、叫花鸡、辣子鸡、麻油鸡、盐焗鸡、花雕鸡、茶香鸡等一长串菜名,咽了咽口水。 怎么才能让自己炮凤烹龙的手艺变得合理呢? 她无意中看到滕云淡手中的玉佩,两眼放光,有了背锅侠、哦不,有了师父就好说了,届时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养老,问就是师父教哒! 玉佩里的残魂从沉睡中惊醒,茫然四顾,总觉得方才后背一凉,好像被什么厉害的存在盯上。 见滕家四口吃了饭,一起去接辛苦赚钱的阎神婆,他越发觉得这一家人可亲,下意识忽略了那一点异样。 一家都是凡人,不可能给他造成那般压迫感,应该是他魂魄太虚弱的缘故吧? 等孩子爹娘同意他们拜师,他便先查看一下三人是否有灵根,资质如何。但愿在他消失前,还有机会跟着这一家人回到五色海对岸,了却一桩恩怨。 ** 鹤行镇宋家是三代积善之家,宋老爷平日修桥铺路,扶贫济弱,在当地很有声望。 是以当地百姓虽然在宋府门外扎堆看热闹,但大都没坏心,就是头一回见四个神婆一齐跳大神觉得新鲜,也盼着宋老爷真能帮大家把水鬼赶走。 最近掉河里的人实在太多了,细思恐极。 镇上那条河自宋家门前蜿蜒而过,四位神婆的祭坛就分设在河两岸,东西南北各占一边,互不干扰,又能互相做比。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恶鬼退,急急如律令!” “无上太乙渡厄天尊,无上太乙渡厄天尊,无上……” 三位神婆个个妆容肃穆,着白袍或黑袍,摇头晃脑左蹦右跳,时不时凌空抽打手中浮尘。 唯独阎神婆画风怪怪的,穿红戴绿涂着白脸蛋不说,还一副懒洋洋没力气的模样,随便冲河里招两下手就原地坐下不动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动,两片红唇翕张,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虽然神婆讲究的就是一个神神叨叨,但她这种看起来格外不靠谱。 “河底都看了,没水鬼?” 月色影影绰绰,在她身前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影子细看像只黑猫,有鼻子有眼,还能口吐人言。 “禀大人,只发现两条游荡的孤魂,全是新鬼,弱得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死了,不可能如此频繁害人。” “嗯,那就是其他东西搞的鬼,不归我管,带那两个新鬼下去报道吧,另外,”阎神婆语气一凶,“看热闹的人里有个拿扇子的男鬼,敢笑话我跳得比鸭子还难看,给我拉去开荒。” 影子黑猫声音古怪地应一声“是”,疑似在憋笑,阎神婆一脚踩上去,影子吱溜一下飞快消散。 滕幼可跟着爹爹、长姐、二哥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她娘突然跳起来使劲踩地,似乎和地上的影子有仇一幕。 黑猫影子早变成了她自己的倒影,胆子大的百姓探头去看,纷纷摇头。 “疯了疯了,怕不是被水鬼上身?” “所以说跳得太难看不行,打不过那些妖魔鬼怪。” “穿太花哨了也不行,气场上压不住。” 阎神婆:“?” 不行个屁,这颜色搭配是鬼界时下最流行的审美,地底下的事,老娘不比你们懂? 至于跳舞,那当然是她懒得跳了,能动嘴何必动手动脚,累不累?她那三个同行跳得倒是欢,也没见跳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她顺势看去,眉头一蹙,这三个婆子双眼无神,印堂发黑,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看样子像是中招了! 很快,离得近的百姓也闻出不对,捏着鼻子匆匆后退。 “什么味儿,臭死了。” “怎么这么像生肉腐烂的味道,是哪位神婆发明的抓鬼新招吗?” “大家小心!林神婆疯了,她咬人!快按住她!” 附近的青壮冲上去,愕然发现居然要四个人才能将看着干瘦的林神婆制住,只是没等大家闹清怎么回事,刘神婆、罗神婆也突然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好在今日宋府外来的人多,三个神婆先后被制住,用粗麻绳五花大绑,任凭她们如何挣扎也咬不到人。四个神婆里头只剩下阎神婆还没发癫,大家下意识向她围过去。 阎神婆:“……” 这时候大喊“我没疯,我不咬人”,反而更像疯了吧? 危急时,滕屠夫拨开人群冲上前,紧紧抓住阎神婆的手,朝逼近的青壮们道:“诸位乡亲,若是相信我,便将内子交予我看管,她若有异样,我必定不叫她伤到任何人。” 滕屠夫为人诚信,那一手剁骨刀舞得虎虎生风,一刀下去,没有他砍不断的大棒骨。 镇上不少小娘子常借着买肉偷看他两眼,她们的父兄也向他讨教过磨刀、挥刀的诀窍,是以有他亲自看押阎神婆,一个顶四个,大家立时放下心。 阎神婆一脸“我男人真靠谱”的得意表情,弯弯小指挠了挠他掌心。微痒,像羽毛在撩拨,滕屠夫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唇角。 上一秒还在担心爹娘掩不住身份的滕风轻:“……”救命,他们俩好腻歪啊。 不过,上辈子妹妹下葬后,直到他们一家搬走镇上都没发生过什么怪事,这一次妹妹死里逃生,镇上反而变得不太平,难不成是背后那人阴谋失败,蓄意报复? 她将滕幼可护在怀里,俯身小声问她,“小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滕幼可摇头,又点点,“困了,想睡觉。” 一旁的滕云淡争抢着要背妹妹回家,滕风轻心里有事,便依了他,正好她腾出手警惕四周,防止那暗中作怪的东西突然冲出来偷袭。 宋家这场驱鬼活动以失败告终,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早早回家关门闭户,滕家五口亦然。 ** 麻烦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三个发疯的神婆虽然被捆住,交由家人看管,那个被咬伤的人却没人理会,因为伤不重,甚至连医馆都没去。 这人半夜暴起咬伤了一家八口,上有老爹老娘,下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而后一家子全疯了,天快亮时跑出门到处咬人。 别鹤城有人反应过来报官,官兵立马封了鹤行镇,整个小镇一下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人咬人,被咬伤的人转头也开始咬人。 天刚蒙蒙亮,滕幼可就被院子里的砸门声惊醒,隐约能听到街上的求救声和阵阵哀嚎。 “卡卡,外面出什么事了?” 系统扫描后急道:「宿主,大事不好,街上到处人咬人,好多出来救人的青壮也被咬伤,扭头跟着一起发疯,好像丧尸病毒啊!」 滕幼可皱眉,“这地方怎么会有那种玩意儿?” 「会不会是邪修搞事?」他们以前穿的那些世界,十个里至少有五个会闹这么一出。 “我爹娘他们呢?” 「你爹算青壮,刚发现不对就出去救人了,不过他怕攒功德,一边救人一边杀那些满街乱跑的鸡鸭牛羊,比咬人的还吓人。」 滕幼可:“……” 「你娘答应你爹不出门,扭头就偷偷翻墙出去了,你长姐特别淡定地装没看见,还帮她榻上施了障眼法的纸人盖严被子,然后趁机给你开小灶,做饭菜用的都是灵米灵蔬,你二哥在屋里跪求玉佩想办法帮忙。」 滕幼可心说,傻二哥,求玉佩还不如求我,对付这事儿我有经验啊。 她刚打算起身去给滕云淡支招儿,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下意识躺平装睡。 滕风轻端着饭菜进屋,见她还睡着,睡得还算安稳,眉宇间的戾气不知不觉淡了几分。 她帮她掖了掖被角,捋开额间遮住眼睛的碎发,“小可,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姐怀疑,今日之事和暗中朝你借命的人有关,这一次,咱们绝对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滕幼可还在纠结要不要睡醒,闻言果断继续睡。 滕风轻藏着诸多秘密和心事,无人可倾诉,好容易逮到机会,自然忍不住和妹妹多说几句。 “我查过了,近来落水的无一不是交好运者,极可能是那人没能拿走你的好命,退而求其次朝其他人出手,但普通人的命格远不及你,所以对方只能一个挨一个接连寻找目标。” “其实我知道,咱们家的仇人就在泰安大陆的泰无宗里,是一个化神长老的独子一家。” “那独子是个冒牌货,长老真正的孩子是咱们爹,不过他们整个家族都看不上咱们一家子凡人,宁愿将错就错,咱们亲祖母飞升灵界前留给爹的东西也被他们尽数贪下……总之,娘早晚会查到那里,这一次我要提前做好准备。” 滕幼可:信息量好大,幸亏有终极反派的长姐顶在前面,我还能继续养老。 7. 卡牌 滕幼可消化掉真少爷一家被嫌弃的剧情,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伸个懒腰“睡醒”了,软软喊一声,“长姐。” “醒了,饿不饿?先吃饭,外面的声音不要害怕,长姐不会让任何人冲进院子里。” 滕风轻不敢布阵,那样分分钟会在爹娘面前露馅儿,好在以她堪比化神期的魔圣级神识,要对付几个发疯咬人的凡人,轻而易举。 滕幼可由着长姐喂一口灵米饭,再喂一口炒灵蔬,唇齿生香,一脸幸福惬意,这一刻像极了她想象中的养老生活。 灵气悄然流入体内,滋养着五脏六腑,身体变得轻盈舒适,有些飘飘然,也不知道这一次她是什么灵根,什么体质? 但不重要,无论之后测出什么结果,对她来说都是“咸鱼灵根”、“养老体质”没错了。 开完小灶,滕幼可下地散步遛食,晃晃悠悠就走到院子西边滕云淡的屋门前,隔着门就听他在里面喊一声,“什么,中毒?” “你的意思是是说,外面那些人不是疯了,而是中了一种阴损的尸毒,如果找不到解药,到最后,所有人都会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没错,所以当务之急是寻找解毒之法,如果能请到一位手法高超的毒医,三日之内便可平息这场灾难,若不然……哎。”玉佩里的人有些不忍。 他很清楚毒医难寻,尤其有本事的毒医,这种人通常脾性刁钻古怪,不是躲在秘境中捕捉妖兽,采摘毒花毒草,就是窝在洞府中潜心钻研毒术,出现在这个平凡小镇的概率几乎为零。 就算是曾经的他,也不能保证几日内就能寻来合适的人。 滕幼可暗暗点头,玉佩里这位还是挺明白的,按这个咬法和传染方式,可不就是异世界的丧尸病毒么。 她大大方方迈上台阶,拍拍门,屋里一声“进”,见走进去的是她,滕云淡立马上前嘘寒问暖,“吃饱了没?” “嗯。”吃的是灵米灵蔬呢。 “小可别怕,二哥保护你!”妹妹一定是被街上的声音吓到,这才躲到他这里来了,他真是个让妹妹有安全感的好哥哥啊! “好。”傻二哥,你就没发现领居家门都被砸破个洞,咱家的院门却坚硬如城墙吗? 她乖巧地坐在木墩上,双手托腮,肤色欺霜赛雪,一双大眼睛灵气逼人。有妹如此,滕云淡恨不得立刻领着她满大街去炫耀一圈。 哦,现在当然不行,外头太危险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能出去炫耀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要赶紧想办法呀! “玉佩兄!哦不,玉佩师父,救命呀!”他喊得撕心裂肺,痛彻人心。 滕幼可觉得好玩,也跟着软软喊:“玉佩师父,救命呀~~” 玉佩:“……” 二徒弟虽然傻了点,小徒弟却是真可爱! “我观你们姐弟妹三人容貌不俗,钟灵毓秀,应当都有灵根,等这件事过了,咱们就正式定下师徒名分,你暂且喊我玉前辈便可,先说说,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刚趴墙上看了,就是全都变成这样……”滕云淡学中毒者的样子,张牙舞爪作势扑咬,和玉佩低声讨论起来。 滕幼可旁听了会儿,发现最快最有效的途径还是找个有本事的毒医出手,心里有了数,打着哈欠挥挥手离开。 ** 回到屋,确认滕风轻在厨房忙活,爹娘也出门未归,滕幼可摊开左掌心,卡牌形状的白光浮现。 这是一面类似手机屏幕的光幕,她左滑一下,出现一张卡牌,同时右上角显示(1/999),卡牌里封印着她从每个世界薅走的羊毛,张张都是她的珍藏,用抽卡游戏里的说法,全都是限量版SSR。 「宿主,你打算放胡半仙出来吗?」 “嗯,印象中他最合适。”她快速左滑,在第89张时翻到一张白胡子老头儿牌,对方正低头研磨白骨粉末,察觉到什么,抬头冲她翻个白眼。 滕幼可:“……” “一把年纪了还挺小气,不就是上个世界没放你出来浪,那是三岁半幼崽勇闯娱乐圈,靠真善美救赎反派顶流的剧本,我带个毒医出来干嘛,灭世吗?” 而且以这怪老头儿的癖好,绝对会在网上大量买入各种危险禁忌品,顺便在院子里养个毒蜘蛛毒蝎子,栽种几片毒花毒草毒树,她怕自己救赎不成,还害得一家子都被请去喝茶。 卡牌里的胡半仙冷哼一声,“你上次不是说要退休养老了,怎么不去你的夏威夷度假,又来烦老夫?” 滕幼可甜甜一笑,“当然是有好事儿找你,修仙界尸毒要不要,类比丧尸病毒,发病表现为咬人,传播速度奇快。” “听起来平平无奇,意思不大。”胡半仙嘴上嫌弃,两只眼睛却冒绿光。 滕幼可翘了下唇角,毒医哪有嫌毒素多的,就知道他抵抗不住诱惑,得老老实实出来给她打工。 右手附在左手上,掌心相对,白光暴起又回落,第89张卡牌解除封印,胡半仙出现在屋子里。 “啧啧啧,怎么这么穷,老夫甚至怀疑,你放我出来是为了让我赚钱给你养老。”胡半仙一点不客气,张口就扎心。 滕幼可懒得理他,“我二哥滕云淡过会儿肯定会趴墙头上观察形势,你从外面假装路过,帮他一把,把镇上的毒解了。” 胡半仙一脸警惕,“不会干完活就把我弄回去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滕幼可叉腰佯怒,“只要别耽误我养老,你去浪迹天涯我都不管,还有,凡事收敛些,别踩我底线。” 胡半仙捋胡子呵呵笑,“那你放心,你那底线低得令人发指,一般人绝对踩不到。” 滕幼可:“?” “走走走,在外头别说你认识我。” 胡半仙呵呵笑着,身影原地消失,冷不丁出现在院墙外时,正好赶上滕云淡探头观望,吓得他差点掉下去。 滕云淡稳住身形,瞧着下方这个明显气质不俗的老头儿,激动道:“老伯,你是毒医对不对?” 胡半仙故弄玄虚,“哦,何以见得?” 滕云淡嘿嘿笑,他就是记得第一块玉佩说他有七分好运,想出来碰碰运气,谁知道他这么厉害,才一回就遇到了救星。 “瞧您这通身的气派,仙风道骨,白胡子飘飘,就跟刚从画本子里走出来似的,一看就是来凡间救苦救难的老神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喊得太大声,滕幼可在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得不说,她二哥某些时候还挺敏锐,胡半仙可不就是刚从卡牌里走出去的? ** 此时的鹤行镇,哀鸿遍野,哭喊声震天,围守在外的兵将们心生不忍,却又不敢放一个人逃出去,甚至不敢让求助的百姓靠近。 这疯病的传播速度实在快得诡异,一旦被咬立刻发病,而且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留给他们的,似乎只有火烧全镇一条路。 可这是一群活生生的老百姓,不是牛羊牲畜,里面甚至有他们的父母兄弟,亲戚朋友,谁能真忍心下得了手呢? “去大黑山求助的人还没回来吗?怎么这么慢!仙人再不来,就算咱们不动手,这镇上也不会有活人了!” “启禀王副将,人回了,那边派来一个医修,只看一眼就说他救不了,让咱们要么赶紧放火,要么另请高明。” 回话的人狠狠一叹,想骂几句难听的,又怕被那边还没走的医修听到惹麻烦。 这大黑山的仙人真是,平时吹得天花乱坠,一个个人五人六耀武扬威,真有事了屁都指望不上! “兵爷们别放火,我们有法子了!”离得老远,一个青壮爬到房顶上,举着白布朝官兵们呐喊。 王副将和他手下诧异地抬头眺望,只见一群青壮集结而来,足有上百人,人人身上扛着一捆麻绳,每到一处,棘手的咬人者眨眼间就被他们放倒,三下五除二捆成一团! “镇东的人听着,将发病的人直接打晕,用棍子使劲戳他们肚脐眼!打晕后全都捆起来,十个拴一串,留下两个人看着,哪个醒了再戳,都记住没有?” 一个人喊完,下一个人接着喊,还是这段话,目的就是为了让附近尚未被咬的人知道该怎么自保,怎么救人。 越来越多的人大着胆子加入他们,少年郎、妇人、老翁,但凡有点力气还能动,所有人齐心合力,街上人咬人的疯狂一幕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王副将指着第一个喊话、长得颇为英俊的青壮问:“那是谁?看着有两下子,别人得戳好几下才弄晕一个,他那棍子转一圈,倒一排。” 手下是土生土长的鹤行镇人,立马拍着胸脯与有荣焉,“是俺们镇南边的滕屠夫,做生意可实诚,一手刀功没话说,他媳妇是镇上有名的阎神婆,还有个小闺女,就是前些天快下葬突然活了那个。” 没办法,滕幼可下葬时在场的人太多,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十里八乡都听说了这事,逢人就得提一嘴。 顺带着的,大家也就都知道这孩子患了睡症,从出生至今连睡七年,简直闻所未闻。 王副将立时觉得这一家人不简单,想了想,低声吩咐手下,“别说我说的,让兄弟们都跟着在周围敲一敲,捆一捆,上头问就说他们救的都是自家亲戚,咱们管不住。” 手下眼眶一热,“是,谢谢王副将大恩!” ** 滕屠夫折腾一上午,终于找到这些发病者的弱点,带着一拨青壮到处宣扬此法,伴随越来越多的人昏倒,混乱的形势逐渐好转。 等到午后,全镇上下被翻个底朝天,局势基本控制住,咬人者不再增加,青壮和获救的百姓们总算松口气。 “人是捆住了,接下来怎么办?也不能老这么捆着,一醒就打晕吧,这也不是个事儿啊。”镇长叹口气,挪开眼不忍心看他蜷缩成一团的孙子。 地上一个个全都卷成虾米,被戳肚脐眼戳的。 “不若将地上这些人交给在下带走,研究数日,或许能找到解决之法。”封锁圈外飞进来一人,款款落地,正是从大黑山来看情况的医修。 镇长在这里官最大,当即激动道:“仙人可是有办法让他们恢复清醒?大约需要几天?现在捆了的少说也有上千人,你全都能带走吗?” 医修抽了下嘴角,“自然不能,我的意思是,只将这里的几个人交给我,至于能不能救,也要看他们造化。” “说白了,那不就是拿他们试药?这可是我亲爹,他身子弱,镇长要同意,那就让仙人带走你孙子。” “这也是我亲哥,他肾虚,我不放心,还是镇长孙子吧。” “我亲儿子才不给人当药人,这可是我邓家独苗苗,谁敢动他一下,我跟他拼命!哦,镇长孙子我不管。” 镇长:“???” 都胡咧咧什么,我孙子难道就不是亲的吗! 他被这群二愣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低声下气求仙人赐药救人,仙人却冷笑,“你当你喊在下一声仙人,在下就真是神仙了?这疯病来得又凶又急,不牺牲一部分人做研究,如何救治更多人?真是一群愚民,鼠目寸光。” 镇长被骂得没脸,垂着头连连叹气。 他知道,仙人这话不是没道理,医馆那些老大夫,哪个不是经年累月出诊,靠看的病人多摸索出一套套的经验? 可他更知道,这不是什么伤寒体热、跌打损伤的小毛病,真让这人带走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有去无回啊! 他舍不得自己孙子如此,别人同样舍不得自己的爹娘和兄弟姐妹,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这般被打下去,直到油尽灯枯? 医修神色不耐,“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在下给你们半柱香时间,想好了,让我带走哪几个,剩下的人好歹还有希望,否则,你们便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滕屠夫刚要开口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滕风轻的喊声,“爹,二弟请到老神仙帮忙了,乡亲们有救了!” 你可千万别暗中出手,我娘就躲附近盯着呢! 她背着滕幼可一路小跑赶来,后面跟着滕云淡,最后才是走得不紧不慢,气质拿捏得稳稳的胡半仙。 所谓同行是冤家,医修见胡半仙跨个小药箱从容踱步而来,立马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一丝挑衅和蔑视,对上他半眯的眼,他确定这不是幻觉。 “呵呵,老神仙,什么老神仙会出现在鹤行镇这种偏僻地方,还出现得这么凑巧,别不是什么骗子吧?” 这种把戏他见多了,通常禁不住激,三言两语就会露出马脚,且看他揭穿这人,这群愚民除了他还能指望谁! 胡半仙第89个世界就被滕幼可封进卡牌里,跟着她踏遍千山万水,大几百个世界,演戏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岂是区区三两句话就能激怒? 他捋胡子不语,一脸高深地望向空中白云,装模作样掐了几下手指,沉吟道:“此一劫为毒,幸好遇到老夫,劫难可解,取一桶井水来,煮沸。” 众人发懵,镇长试探问:“老神仙,不是要煮了地上的人吧?这可使不得。” 胡半仙在心底翻个白眼,面上一派淡然,“自然不是,以滚水化药,一人喂他们一碗,此毒自会消解。” 竟然这么简单的吗?! 青壮们双目骤亮,镇长迫不及待遣人去找木桶,挑水煮沸,“桶要大的,越大越好!挑水动作要麻利,你们几个架锅生火,快快快!” 峰回路转,大家也不管此话是真是假,总之先照做,大不了白辛苦一场,至少不伤人命不是? 滕屠夫暗中打量着胡半仙,暂且看不出异样,只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不敢掉以轻心,全程保持着警惕静观其变。 滕风轻对弟弟的逆天气运早有心理准备,是以别说老神仙一来就拿出解药,他吹口气把人治好了她都不会惊奇。 然而往深了一想,看来这次玉佩虽换了一块,滕云淡未来的路却不一定会变,她果然还是想刀了他啊。 滕幼可趴在长姐背上合着眼晒太阳,系统细致入微地给她分析她一家子的微表情,连她娘在远处屋顶上脚蹲麻了都要重点说三回。 滕幼可懒洋洋伸个懒腰,心道:“卡卡,不要像以前那样活太累,运转速度慢下来,记住,咱们退休了。” 「也对,那宿主已经想好怎么养老了吗?」 “当然,我想要一座小院子,在里面种很多漂亮的花草,养一群毛茸茸的小动物,还有好几个美少年,每天看他们帮我浇浇花草,喂喂小动物,兴致来了给我跳个脱、咳咳,跳个舞,真是赏心悦目呀。” 系统:「???」 8. 灵根 在滕幼可畅想美好幸福的退休生活时,青壮们已经找来木桶,开始生火烧水,期间大黑山的医修一直在打量胡半仙,上上下下,肆无忌惮。 胡半仙瞥他一眼,“怎么,不服气?自己没本事救人,还不让别人出手?” 医修恼怒,“当我没看出这是毒吗,此种奇毒无色无形无味,以唾液传播,我在这儿观察许久才敢确定,你一来就拿出解药,谁知道是不是你下的毒?” 这话一出口,百姓们心里一咯噔,别说,还真有可能! 隔壁镇以前闹过一次痢疾,死了几个人,放倒一大片,没几天来个游方郎中,自称有祖传神药,包治百病。 大家起初不信,没想到他给的药一吃就见效,简直神了,当时谁也没多想,纷纷倾囊相赠,感谢游方郎中的救命之恩,等有人发现这里头的猫腻时,这人早带着钱财逃之夭夭了。 滕云淡见乡亲们表情不对,气得跺脚,“你们别听这人胡说八道,这是我找来的老神仙,我还能害你们不成?他肯定是怕老神仙的药管用,他到手的药人飞了!” 医修被说破心事,面色不善地看了滕云淡一眼,滕云淡挺着胸脯瞪回去。 “无知小儿,且等着铸成大错,追悔莫及吧!” 医修撂下这一句便不欲再多说,身为金丹期修士自有一股子直觉,他百分百确信,这老头儿这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其人绝非善类。 他等着看这臭小子被打肿脸,这群愚民跪地求饶,双手给他奉上药人。 然而…… 直到一大桶水烧好,老神仙倒入药粉,青壮们捧着碗挨个灌药,发病者陆续恢复清醒,老神仙都没露出丝毫破绽。 医修:“?” “看来你是另有所图了,我就不信,此等能医治奇毒之奇药,你会这么随便就拿出来,说吧,到底想要什么?” 他倒是好奇,这鹤行镇上难不成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胡半仙呵儿呵儿一笑,“硬要说起来,老夫确有一事相求。” 镇长手一抖,最后一碗药差点灌他孙子鼻孔里,滕屠夫目光微凝,滕云淡耳朵也支棱起来。 滕幼可睁开眼,朝胡半仙淡淡一瞥,他后背隐隐发凉,抽了下嘴角,想要个美貌丫鬟的要求憋回去,大义凛然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从今起要学会自保,否则,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就没今日的好运了,有条件还是多送些好苗子去仙门碰碰运气,自己有,总比求人好。” 他别有深意地看医修一眼,医修皱眉不语。 滕云淡对老神仙的胸怀钦佩不已,心中生出豪情万丈,老神仙说得对,他要拜师修炼,他要变强大,这样才能保护一家人! 镇长和青壮们为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万分羞愧,无地自容,心理暗怪那大黑山的臭道士满嘴胡诌,获救的百姓们更是感恩戴德,磕头拜谢。 胡半仙在一片感激声中,衣袍一甩平地起风,身形倏然消失不见,引得众人连呼“山神显灵”。 滕幼可撇嘴,多少年了还是这一招,别以为她不知道,那老东西刚才肯定要提什么不着调的要求,算他跑得快,哼。 ** 镇长救醒孙子,见大家平安无事,一睁眼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既后怕又庆幸。 他朝这次出力最多的滕屠夫和各家青壮们拱手一拜,“我替咱们镇上的所有百姓,多谢各位高义!” 滕屠夫急忙伸手虚扶一把,“份内之事,您千万别和我们客气。” 其他人跟着出声,“是啊镇长,都是自己人,别见外。”“街坊有难,咋能不出力。” 镇长欣慰一笑,扭头看向滕云淡,滕云淡连忙摆着手跳开,“镇长您可别,会折寿的。” “你个猴儿,想什么呢,就是谢你一声,多亏你及时帮大家请来了老神仙。” 镇长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好小子,最近正赶上仙城小比,咱们别鹤城每个镇都有一个保举名额,我正不知该推选谁,就你吧。” 反正谁去也是凑数,镇上唯一的好苗子就是许家那丫头,早被隔壁大黑镇拐走了,就冲滕家父子俩今日的表现,他们合该得这份仙缘。 见滕云淡惊呆了,他摇头失笑,“不用怕,这仙城小比主要是给那些大小宗门举办的,你就是去走个过场,到时候发你块牌子,一有危险咔嚓捏碎,人就被传送出来了,安全得很。” “是啊滕狗蛋,让你去就去,我听说秘境里有灵草,采一株拿出来能卖好多钱,比你搬砖强多了,万一运气好找到好几株,没准还能进前十,给咱们鹤行镇争光呢。”镇长孙子小声嘟囔。 滕云淡斜眼看他,镇长孙子缩缩肩,“我都听我爷说了,是你找人救了我们,那个,我以后肯定不笑话你了,对、对不起。” 滕云淡哼一声别开头,过了会儿嘴角越咧越大,任谁都看得出他高兴来。 一旁目的落空迟迟没走的医修冷笑,“凭你们还妄想在秘境里寻获灵草,真是痴人说梦,小心被打得缺胳膊断腿,届时可别来求我。” 镇长心里憋屈,又无法反驳,谁让人家大黑镇回回有本事进前十,鹤行镇次次垫底呢。 等那医修驾驭法宝飞远,他扭头冲滕屠夫苦笑,简单说了一下这个仙城小比是什么,殊不知,滕屠夫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像这种仙城级别的小比,目的是为三年后的晏清大比遴选入场者,只要成功引气入体就具备参与资格,一个名额最多可组队五人,恰好够他们一家五口一起参与。 秘境内藏有一定数额的大比令牌,或在灵草根下埋,或在暗河水上漂,被妖兽偶然吞入腹中,嵌在矿石里融为一体,只有人想不出,没有它藏不到。 有能力寻获令牌者不仅能得到丰厚的奖励,还能继续参加晏清大比,届时全大陆各仙城的宗门和修仙世家齐聚一堂,群英荟萃,堪称百年一度的大陆盛事。 滕屠夫:浩劫将至,有必要让孩子们趁机锻炼一下生存技能,免得偏居一隅安逸惯了,经不住风吹雨打。 阎神婆:四大鬼主蠢蠢欲动,鹤行镇住了这么多年未必安全,换个环境也好,顺便追查到底是哪个狗胆包天的王八蛋,敢对本君宝贝小女儿用这种阴损之术。 滕风轻:太好了,正愁怎么说服爹娘举家横渡五色海,迁往泰安大陆,如果能在三年后的大比中脱颖而出,我就可以去找那些仇家挨个清算旧账了。 滕云淡:努力修炼养家,送师父回宗门,属于本英雄的冒险旅程即将开启! 滕幼可:组团免费旅游还送秘境纪念品,任何一个退休养老的人都无法抗拒这种诱惑,冲! 一家五口心思各异,三个月后参赛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 回到家,滕家三兄妹在爹娘的见证下,正式拜玉佩为师,得知他们三个月后将去秘境历练,玉佩深知时间紧任务重,当即为三人检测灵根。 “从风轻开始,稍后我会贴在你眉心处,或许会感觉寒凉,切勿紧张闪避。”说罢,玉佩从滕云淡掌心飞起,滕风轻闭上眼,免得太淡定被看出异样。 须臾,玉佩上浮起一团翠绿光芒,绿得纯粹而极致,“是单木灵根,不错,是个炼丹的好苗子。” 他尽量克制内心的惊喜,免得吓到这一家朴实的凡人,殊不知单灵根又被称作天灵根,便是在人才济济的泰安大陆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神识快速扫过三个孩子的爹娘,大概是没意识到长女的天赋有多惊人,夫妻二人相当淡定,滕风轻本人更是“懵懂不知”,倒是省去了他一番安抚。 “接下来是云淡,眉毛别乱飞,修仙切忌浮躁。”他轻敲他脑门一下,顺势贴上去,数息后整块玉佩颤了颤,“单金灵根,天生剑骨!” 饶是对捡到它的二徒弟有所期待,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逆天的资质,便是在天才辈出的泰无宗,这孩子也是会被元婴长老们疯抢的存在! 滕云淡虽然还不清楚这八个字代表着怎样惊人的含义,但听玉佩激动到颤抖的声音,想也知道很厉害。 “哈哈哈,我有灵根,我可以修炼了,我以后每天早中晚都绕着镇上飞一圈,让那些同窗眼红个够!” 玉佩:“……”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傻徒弟。 观之孩子爹娘和两个徒弟的反应,玉佩很是感慨一番,深觉凡人也不错,这份心性极为难得。 “好了,现在只剩下幼可,好孩子别紧张,一下下就好。” 玉佩已经知道滕家这个最小的女儿生而患有睡症,近来才有好转,和她说话时下意识放轻声音,哄孩子一般。 滕幼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玉佩飞过来贴了贴她额头,她好奇地歪头等待结果,玉佩却陷入诡异的沉默。 须臾,玉佩沉声道:“稍等,刚刚魂魄不稳定,似乎出了些岔子,待我再查验一番。” 它再次贴了贴滕幼可白皙光洁的额头,这一次比刚才沉默得更为彻底。 由于滕幼可沉睡至今,她是滕家三个儿女中唯一一条漏网之鱼,为了不惊动她脆弱的识海,不管滕屠夫还是阎神婆,谁都没给她偷偷测过灵根。 于是此刻,爹、娘、长姐一齐懵了:不能够吧,难道他们的宝贝女儿/妹妹真的是个凡人? 滕云淡忽然一击掌,肃然宣布:“我知道了,能让师父两次陷入沉默,妹妹她一定是传说中世间绝无仅有的——沉默灵根!” 9. 梦想 好在玉佩及时缓过神,打破了一家五口间弥漫的尴尬气息,“若我没看错,这孩子是风灵……体。” 比风灵根更得天独厚,比天生剑骨更世所罕见,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庇护这孩子,此等资质一旦传出去,只怕会引来各方觊觎。 玉佩里的魂魄打个激灵,迅速镇定下来,他不能慌,这一家子凡人接下来的安危还指望他呢。 一家五口中,本色出演懵懂凡人的滕云淡咋咋呼呼问:“师父,什么是风灵体,我妹妹是不是和我和长姐一样厉害?” “不一样。” “不一样也没关系,妹妹别怕,二哥罩你!” 玉佩:“?” 玉佩失笑又觉得窝心,耐心给他解释,“天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单灵根,以及风、雷、冰三种异灵根,论修炼资质,异灵根在五行单灵根之上,而灵体,一个顶前面所有。” 滕云淡嘴巴张成O,掩不住满脸的骄傲自豪:看,这就是他最可爱的妹妹,睡了这么多年,才刚醒就这么优秀! 阎神婆恍然:难怪女儿一直睡着还被幕后之人盯上,看来对方是用什么法宝寻到了她,幸好她的心肝宝贝福大命大,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滕屠夫暗忖:原来二丫是风灵体,这样就很好理解她为什么会招功德金光待见了。准确来说,没什么灵物能抗拒这样大的诱惑,越是灵,越知道她的宝贵,就会越喜欢她。 滕风轻垂眸:果然,小可是全家改变命运的希望,这次我一定要护好她,在坏人动手之前,先干掉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 ** 滕家三个儿女皆是难得一见的好资质,玉佩收起放羊的悠闲心态,认认真真收下三人为徒。 仪式简单却郑重,在滕屠夫、阎神婆的见证下,滕风轻、滕云淡、滕幼可规规矩矩地叩拜天地,许下尊师重道的誓言,正式成为玉佩仅有的三个亲传弟子。 玉佩不由感慨,“本以为我此生注定孑然一身,不想飘零至此还能遇到你们三个乖徒弟,为师日后定然倾囊相授,绝无藏私,也望你们谨记,先修心,后修身,大道千万,唯取正途。”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慢,甚至用上为数不多的一丝珍贵魂力,带了点振聋发聩之效,可见对三个徒弟的品性十分重视。 滕家夫妇暗自颔首,对三个儿女的修炼越发放心。 拜师仪式结束,玉佩飘至三个徒弟面前,微微赧然,“我暂时身无长物,该给你们的礼物只能先欠着了,待回到泰无宗再行补上。” 他附在储物法宝上的神识至今没被抹去,以那些人的贪婪和自私,料想他们事后并未找到他的毕生积藏。 如此便好 ,那些好东西怎能便宜一群忘恩负义的鼠辈?现在他有了三个乖徒 ,再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日后就不愁一堆宝贝放着吃灰还占地方,没人可送了。 滕风轻连忙摆手,“师父能亲自指导我们三个修炼,已经是最好的礼物,这是徒儿上山割草时偶遇的一枚野果,闻起来清香四溢,送给师父品尝。” 她双手捧着一枚淡紫色李子大小的野果,恭敬地递给玉佩,这是她决定拜师后偷溜进深山特意寻来的,能温养魂魄。 玉佩一眼就认出这是紫魄果,既惊讶又感动,“太好了,为师正愁魂魄不稳,不便指导你们修炼,有了这果子,我每日至少可以现身一个时辰。” 身为木系天灵根,大徒弟天生就与草木有缘,她就算不懂紫魄果的价值,肯定也能察觉这是好东西,如此轻易便送与他,足见心诚。 有长姐事先提点,滕云淡和滕幼可也给玉佩准备了拜师礼,一人送鹅卵石,一人送枯枝。 鹅卵石剥开最外那层用来伪装的石衣,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虽不像紫魄果能直接养魂,却是养魂玉最爱的食粮。 至于枯枝…… 玉佩以为自己在见过紫魄果、琥珀晶石后,情绪已经不会再轻易波动,不料还是被这截养魂木狠狠触动了神经。 单是上面小拇指粗细的一杈分枝,在泰安大陆的拍卖会上就能掀起抢购狂潮,更何况小徒弟手里拿的这根,假以时日,足够他重新凝实魂魄! 玉佩不太确定问:“这鹅卵石和枯枝哪来的?” 东西过于珍贵,想必来之不易,他怎好意思占徒弟们的便宜。 滕云淡:“河边捡的,师父喜欢尽管收下。” 滕幼可:“天上掉下来的,给师父当柴烧。” 玉佩:“……” 滕屠夫暗自颔首,孩子们自己有准备,他就暂时不拿出舍利子了,免得让媳妇怀疑他有小金库。 阎神婆满意一笑,默默收起了掌心的魂珠,“玉师父别嫌弃,虽然东西不值什么钱,却是他们仨一片心意,礼轻情意重嘛。” 鬼界全是飘飘,最不缺的就是养魂的东西,这玩意儿也就人修当宝贝,在她眼里,大约跟门前地砖缝里那株杂草差不离。 玉佩:“……” 麻木,就是麻木。 凡人真是质朴又善良啊,他一定要打起精神教三个徒弟,绝不能辜负这一家老实人! 片刻后,玉佩找回自己的声音,“赛事在即,咱们抓紧时间引气入体,明早就开始。” **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正是凡间一日之中灵气最浓郁之时,虽则这里的修炼环境不比归宁、泰安等大陆,对于刚入门的三个徒弟来说却足矣。 迎着生机勃勃的朝阳,滕风轻打了温水帮滕幼可洗漱完毕,给她扎两个可爱的小揪揪,姐妹二人在院子里放两个蒲团,照着玉佩的说法尝试打坐。 滕云淡等不及,天没亮就自己满院子上蹿下跳,猴儿一样,号称在热身,然而才开始打坐,没一会儿就点着脑袋发出细微的鼾声。 玉佩:“……” “风轻,你是木灵根,闭上眼仔细感受周围的草木气息,气沉丹田,呼吸吐纳——对了,就是这样,坚持住。” “幼可和姐姐学着做,不过你是风灵根,比起草木更要注重风的动向,累了别勉强,可以歇一歇,师父不会怪你。” “滕云淡,让你打坐不是让你打呼噜,给我醒醒!” “到!先生别打手板,我昨晚背功课了……呃,师父?”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学堂,而是在家修炼。 修仙问道!拳打猛虎脚踢恶霸!当英雄!养家! 滕云淡干了一碗鸡血,秒变拼命三郎,牟足劲凝神聚力,感受空气中那一丝微薄金灵气的存在。 如此这般,三日后,废寝忘食的滕云淡第一个成功引气入体,不负他天生剑骨的好资质。 滕风轻故意押后一些,又等了两日才低呼一声,“师父,我好像成功了!”哪怕比二徒弟晚一些,这修炼进度依然让玉佩感到惊喜。 “到了这步,你们便算是初踏仙途,按照我之前说的,继续运转一个小周天,顺便想想,以后打算走哪条路。” 虽然木灵根最宜炼丹,金灵根最宜练剑,可人各有志,若是徒弟们有自己的偏好,他也不会强人所难,自当全力支持他们追求梦想。 滕风轻对自己这一世的修炼早有规划,闻言佯作沉思,片刻后道:“师父,我想学阵法。” 丹药从一阶到九阶不等,她早已达到九阶丹师水准,上辈子也曾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术,在沧海界混得风生水起。 可惜她当初不够狠,不够恶,直到家破人亡才幡然悔悟,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如果最后仍逃不开命定的结局,那至少,她可以用防御阵护住妹妹,用困阵困住举刀相向的爹娘,用幻阵让缺心眼弟弟陷在里头,再用杀阵干掉那些围攻她的所谓正道修士。 一切的努力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爱谁死谁死,他们家全都要活! 她说话声音极轻浅,眼底的执着和迫切却不容忽视。 玉佩虽惋惜修仙界或将失去一位丹道宗师,依然说到做到,当场传授她一套阵法入门口诀。 “此阵名为《万象森罗》,囊括困阵、杀阵、幻阵、防御阵等多重基础阵法,是为师早年在荒漠一处洞府中所得,可惜是残本,只有上篇万象,下篇森罗不知流落何处。” “不过,纵使只有半篇,其内容之广之深,亦足够你研习百年甚至更久,切莫小看它。” 滕风轻抱拳一揖,“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她当然不会、也不敢轻视这半篇阵法。 没记错的话,这残本就是在泰无宗的裴宴魂灯熄灭后,被那个假少爷的长女偶然寻获,她刚入魔时打上门,险些被困杀于阵中。 真好,这一次是她先学会了。 ** 和大徒弟商量完,玉佩看向滕云淡,“你——” 滕云淡等这一刻许久,中气十足地高喊:“师父,我要练剑,我要当天底下最帅的剑修,御剑飞行,潇洒炫妹!哦不,惩奸除恶!” 玉佩:“你……” 玉佩:“过。” 玉佩绕过滕云淡,明明没长鼻子眼睛,偏就让人看出一丝嫌弃来。 它停在滕幼可面前,“好孩子,哥哥姐姐比你大,你引气入体慢一点也没关系,有什么想学的,告诉为师呀?” 滕云淡:“???” 师父,这声音温柔得都能挤出水了,双标是狗望你知! 滕幼可同情地看她二哥一眼,害羞道:“养老。” 玉佩默了默,里面的残魂掏了掏耳朵,“刚刚风有点大,吹得为师魂魄不稳,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你想学什么?” 滕幼可给他一个娇滴滴的小眼神,“师父,我想学——如何、快乐、养老~~” 10. 令牌 清风带着晨间的微凉悄然拂过,滕家小院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就在滕云淡满脑子“妹妹果然是隐形沉默灵根”时,玉佩终于确认不是自己耳鸣,年仅七岁、风灵体、资质逆天的三徒弟,她真的只想养老。 大概是赶上小姑娘的叛逆期了吧? 听说她睡症还没好全,不能太严厉,慢慢来。 “幼可,你为什么想养老?” “师父,您为什么要修仙?” 玉佩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隔空对视,一时竟分不出是玉佩更莹润光泽,还是滕幼可的脸蛋更白皙水嫩。 “生如芥子,心藏须弥。我辈修仙问道,自当洞明人生,享世间大自在。” “师父你看,修仙是为了大自在,我跳过辛苦修炼的过程,直接享受大自在,多快乐呀。” 玉佩:“……” 是为师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了。 磨完剁骨刀正要出门上工的滕屠夫闻言,面露激赏,心说二丫肖父,心思通透,有慧根的孩子果真不俗。 在屋里睡懒觉的阎神婆动了动耳朵,唇角扬起邪魅的弧度:女儿懂我,谢绝劳累,人生就是要肆意洒脱。 滕风轻一脸欣慰:妹妹只需要永远这么简单快乐就好,鲜血和沉重由她一个人背负足够。 滕云淡:“说得好!妹妹真聪明!” 玉佩:“……?” 爹娘纵容,长姐宠溺,二哥无脑吹,玉佩第一次觉得小徒弟的教育问题有些棘手。 此路不通,绕道而行。 他不舍得小徒弟天赋被埋没,决定因材施教,搜肠刮肚一番,灵机一动。 “为师忽然想起来,我的储物法宝虽然暂且拿不到,有一样东西却蕴养在识海中,沧海界养老盟,你可曾听过?” 养老盟?滕幼可茫然摇头,而后支棱起耳朵,一脸乖巧求教。 玉佩见她果然上当、咳,感兴趣,暗忖自己找对了路子,不太凝实的身形从玉佩上飘出,自眉心取出一块令牌式样的菩提木。 “此乃沧海界养老盟下发的养老令,凭此令牌,可参与养老盟的测试,通过测试即获得准入资格。” 他带着这东西倒不是为了养老,单纯是因为菩提木有稍许安定神魂之效,在危难时帮了他大忙,如今有了徒弟们孝敬的养魂好物,这令牌转送也无妨。 如今天路畅通,沧海界修士无不刻苦修炼,争取早日飞升灵界,心甘情愿在凡间养老的,想必是那些大限将至、晋阶无望者。 这群不努力的,恐会带坏小徒弟。 罢了,总归有门槛,他好奇试过,那测试五花八门难如登天,左右小徒弟也不可能通过,只当个看得到吃不到的胡萝卜,吊着她努力修炼也好。 滕幼可对养老令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渴望,不愧是她高级定制的养老世界,连修仙版养老院都有! “师父,这块令牌可以送给徒儿嘛~~”光是三岁半女主她就干过几十回,撒个娇毫无压力。 玉佩见她上钩,满意一笑,“为师拿出它便有此意,不过——”声音染上几分狡黠,“你需要先努力修炼,引气入体方可。” 待测试失败,说不准还能激起小徒弟的胜负欲,从此积极修炼。 滕幼可:努力修炼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这副身子骨实在优秀,引气入体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师父,您稍等,我站门口过道上吹吹风。” 她说完迈开小腿走出院子,在外头巷道里找了个风口,任由晨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一头柔软的鸦青发丝。 玉佩远远看着,初时不解,稍后震惊,最后彻底麻木。 这流程似曾相识。 滕云淡已经激动得嗷嗷叫,“妹妹真棒,太优秀啦!吹吹风就能引气入体,二哥为你痴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滕幼可:倒也不必。 她开心地小跑到玉佩跟前,“师父,我引完气啦,可以得到养老令了吗?” 玉佩中残魂狠狠抽了下嘴角,“乖徒,敢问你这几日修炼,缘何一直躲在避风处?” “唔……风一吹,好多白色小点点往我身体里钻,太痒了,不舒服,我就躲起来啦!” ——假的。 老师都喜欢勤奋上进的好学生,她才不要被重点关照,日常开摆。 玉佩:“?” 风灵体,恐怖如斯! 小徒弟,懒成狗! ** 三兄妹顺利迈出修仙第一步,滕幼可也如愿以偿,一拿到养老令立马给师父、长姐、二哥留下一个病弱不能自理的弱小背影,钻回屋仔细研究。 「宿主,你要加入这个养老盟吗?」 “嗯呐,你听这个名字多喜庆,绝对是一群咸鱼的躺平组织,大家一起躺平才是真的躺平。” 「……」哪里怪怪的,不过宿主开心就好。 滕幼可是魂穿,和重生的滕风轻一样,身体重新来过,魂魄强度却绝非只活了一辈子的人可比。 新版滕风轻=滕风轻2.0 新版滕幼可=滕幼可plus999 她确认长姐和二哥跟着师父在外面专心修炼,爹出了门,娘被一只黑猫盯着不情不愿地处理地下公务,敛了心神,轻轻朝养老令吹口气。 附近的风灵气瞬间被席卷,一股脑儿注入令牌中,菩提木上,养老令三个烫金大字闪闪发亮。 滕幼可猛然被拉进一方空白空间里,脚下是一片沃土,浓雾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周围。 须臾,一个声音从她识海中响起。 “相逢即是缘,养老资格测试即将开启,参与者有且只有一次选择机会,请指定模式:难、中、易。” 滕幼可:“?” 养个老而已,谁还要辛辛苦苦考试啊。 “三个都不要,我选择躺平。” 一阵安静后,声音接连几次响起—— “恭喜道友进入隐藏的倒贴模式。” “道友选择躺平,无痛通关,并获得顶级豪华养老大礼包一份。” “大礼包已发送,请查收。” 滕幼可眉梢挑高,本来都要对这故作神秘的养老盟失去兴趣了,一下又被勾起好奇心。 冥冥中,似是有人在窥视她。 “咦,又有人得到养老令了。” “怎么会是金色小院,我当初闯过最难的模式,整整花了三十年,最后也只拿了银色。” “可惜主人没对外开放,不知此番来的是哪位高人?” “有机会一定去拜访……” 滕幼可:厉害了,浓雾外住着邻居,听起来人还不少? 不过她暂时看不到旁人,听起来对方也看不到她,只要她没同意开放领地,外人能看到的大概只限于一座小院。 神识探入养老令,里面多出了一份养老说明,包括养老盟的由来、养老令的使用方法,以及养老所需的驻颜丹、延寿丹各一枚。 这些只是加入养老盟的常规贺礼,因为触发了倒贴模式,她还得到一份额外的豪华大礼包,里面放着三张黑色晶卡。 晶卡是用稀有的黑晶石磨制而成,卡面上分别印有饕餮台、云中仙、逍遥谷三个名字,滕幼可虽然没听说过这些地方,但顾名思义,必定是吃喝玩乐的销金窟。 相当于她手握vvip贵宾卡,只等着日后若有机会,去这几处好好逛上一番。 看完附赠的物品,她这才认真浏览起令牌中的文字介绍。 养老盟起源于灵界,在凡间各界都有分支,没人知道幕后的建立者是谁,只知道养老令偶尔会下发一些种植、采集、挖掘、救助等任务,完成者能够获得丰厚的报酬。 当然,接不接任务纯看个人意愿,但任务失败总计三次,会被踢出养老盟,失去随身小院的入住资格及一应福利。 “原来这还是个随身空间,那我岂不是可以把它布置得舒舒服服、漂漂亮亮的,走哪儿带到哪儿?” 滕幼可正愁三个月后和家人去参赛,以后免不了要风餐露宿,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她细细读完养老令的使用方法,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我的院子暂时不对外开放,允许留言、语音联络和交换物品。” 话音落下,养老令上金光一闪,小院的日常功能调整完毕。 这么一来,养老盟里的邻居平时就只能看到她小院的外观,不会知道院子里的具体情况,就算她带家人一起来住,也不必担心泄露隐私。 如果想和哪位邻居碰面,养老令可以提供直达传送阵,不过这是收费功能,还挺贵,会根据两个人现实的传送距离计算价格。 诸如此类滕幼可暂时用不到,毕竟她才七岁,刚刚引气入体,真见面岂不是分分钟穿帮? 以后真有需要再说。 她收起令牌,背着小手在随身小院里转悠一圈,和介绍里说的一样,初时地方不大,只有一座小木屋和一个袖珍小院,需要主人精心打理才能扩张地盘。 “卡卡,你说我把废土世界那片花圃移出来怎么样?” 「当然好啦,不过可惜,宿主当初只带走了花圃,里面种的那么多珍惜花草都被主脑收回了。」 “谁说的?” 滕幼可嘴角一翘,摊开左掌心,白色光幕浮现,三两下划到(12/999)页,露出了一片光秃秃的长方形田地。 地里的土壤时不时游走过一丝白光,形如白色丝绦,若是被周围的邻居看到,肯定要引发阵阵惊呼。 「哇,是息壤!」系统先大呼小叫起来,「它怎么会在这里,那那些花花草草呢,是不是也跟来了?」 那可是它家宿主九死一生找到宝贝种子,当初主脑死抠,临走前非让花圃、息壤、花草三选一,可把它给气坏了。 “不带过来难道便宜主脑?”滕幼可得意,“息壤把花圃当自己家,花草有灵离不开息壤,它们自己追来的,怪我喽?” 系统:求主脑瘫痪中的心理阴影面积。 小手一挥,卡片里的花圃被激活,飞到袖珍小院里,自动缩至合适的大小,乖巧地融入这片土地,看起来就像它一开始就在那里。 一眨眼的功夫,灵草破土而出,郁郁葱葱,繁花竞相绽放,姹紫嫣红,一下给空荡荡的小院注入磅礴的生机。 “没想到师父送的这块令牌这么好用,我不如也给他一个小惊喜?” 滕幼可退出随身小院,重新出现在卧房里,手中托着一块花圃泥土,十指并用,迅速捏出一个小泥人。 恰好院子里的修炼告一段落,她蹦蹦跳跳走出去,将泥人捧到玉佩前,“师父,我在养老令里发现一个好东西,你看能不能附身?” 残魂每次出现都要耗费魂力,是件辛苦活,如果有灵物作为依托,他外出的时间至少翻番。 玉佩一眼便瞧出这泥人的不俗,倒没怀疑它的来处,等等,不对—— “幼可,你怎么拿到这东西的,难道你通过测试了?!” “是呀,我就说我不想测试,只想养老,它就让我过啦,还送我好多礼物。” 玉佩:“???” 难道养老也要看脸?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归咎于小徒弟招人疼,得到了养老令的青眼,就是以后要多督促她修炼,免得真被带坏了。 玉佩深知急不得,没再多说,绕着泥人飞了一圈,缓缓钻入其眉心。 下一秒,小泥人动了起来,一开始肢体软趴趴的,有些不协调,走几步后越发顺当,很快就又跑又跳。 多少年了,没想到又能重获身体,哪怕它只是一坨泥! 玉佩激动坏了,滕家小院已经不够他施展,他开心地推门而出,吓得对门阿婆一声尖叫,“闹鬼啦!!!” 盆里的洗菜水哗啦一下就泼过来。 小泥人高兴不过三秒,遇水则化,他身后传来滕云淡撕心裂肺的疾呼,“师父——” 玉佩:二徒弟傻归傻,倒也算重情重义。 滕云淡自院中扑出来,盯着门口的一滩泥水瞪大双眼,“哈哈哈哈,长姐小妹快来看,师父化了哈哈哈哈!” 玉佩:“???” 11. 护短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坚持住,再挥剑一万次就可以休息了。” “想成为全沧海界最帅的剑修,出剑没有剑气怎么行?再加两千次吧。” “御剑飞行的重点是下盘要稳,马步至少扎两个时辰。” “好了,别总盯着厨房,咱们剑修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自那日撒欢化成一滩泥水后,玉佩便一门心思指导大徒弟和二徒弟修炼。 大徒弟稳重听话,修炼勤恳,进步肉眼可见,不需他多费心,二徒弟过于跳脱,少不得要他日日盯紧。 日常被狠狠操练的滕云淡:“……” 怀疑师父公报私仇,但是没证据! 他哭唧唧和提前结束修炼去准备午食的长姐求助,滕风轻手握菜刀当当当用力剁肉馅儿,抬头笑得一脸温柔。 “爱之深,责之切,这个家日后还要靠你守护,加油。” 他不死心,趁着上茅厕的工夫跑去找睡症反复发作、不得不在屋里休息的妹妹求援,师父最疼她了,肯定不忍心拒绝她任何要求。 滕幼可听他说完来意,二话不说跑到玉佩面前,“师父,一万次哪够二哥挥,他超会搬砖,臂力无穷,还是两万次吧。” 免得他还有力气四处瞎跑,耽误她布置随身小院。 顶着姐姐的殷殷期盼,妹妹的盲目崇拜,还有爹娘欣慰的目光,滕云淡终于认命,一扫最初的浮躁,沉下心认真修炼。 进益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一个月不到,他已经突破炼气一层,两个月炼气三层,临近仙城小比时,一套基础剑法舞得像模像样,虎虎生威。 与此同时,滕家另外四口也在紧张备战,具体表现为: 滕屠夫起早贪黑杀猪剖鱼,确保自己不会莫名其妙飞升,且攒下一笔银子当作一家人赶路的盘缠。 阎神婆扎了一屋子纸人,关键时刻这都是恐吓敌人的好帮手,昼伏夜出,阴间作风,忠心不二。 滕风轻突破炼气三层比滕云淡晚了大半个月,还要挤出时间来风干腊肉、腌制咸鱼干、准备馍馍烙饼等口粮,又去布店扯了几块好料子,给全家每人赶制一身新衣裳。 穷家富路,她舍不得让爹娘和妹妹受半点委屈——弟弟就算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怔怔盯着那张面具下的脸,那一剑可真疼啊,全靠欣赏师父每日往死里折腾他,她才能忍住刀他的冲动。 滕幼可每天看着家人们忙碌,自己也没拾闲,她借师父的名义顺利把随身小院过了明路,又花了三个月时间,仔仔细细将小院布置得温馨舒适。 小院周围依然弥漫着浓雾,细看下,雾气中时不时泛起粼粼金光,这是它自带的防御阵,分为金、银、白、灰四种。 进门测试的难、中、易三个模式,对应的便是银、白、灰三色防御阵,滕幼可触发倒贴模式,得到了唯一一座超高防御的金院。 防御阵不会阻挡阳光雨露,但若是有人未经允许试图强闯,亦或对小院发起攻击,它自然会教对方做人。 进门后,左手边是一块生机浓郁的花圃,里面那株万年紫藤萝一点不老实,早沿着小木屋的一侧爬上了屋顶,盛放的小紫花缀满屋檐,恍若银河倾落。 几丛上千年的野蔷薇争相霸占了院子周围的一圈竹篱笆,红的粉的黄的,一朵朵缠绕其间,红绿交映,美得如诗如画。 滕幼可每次进入小院,耳边总是会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那是紫藤萝在表达欢快之情,也是蔷薇花们互相给对方告状,怪它们挤到自己。 右手边有一口枯井,周围暂时空着,滕幼可打算做一架秋千,旁边再放一套石桌石凳,她手中没有合适的木料和石料,这次进入秘境正好寻一寻。 至于枯井么。 她和某张倔脾气的卡牌连续谈心三个月,终于请动它老人家出山,摊开左掌心,熟练划到(120/999)页,一汪不死泉静静流淌。 “不老伯,劳驾您挪个窝,我把枯井里打扫得可干净了,保证让您住得舒心。” “哼,这还差不多,别忘了老夫要的闪闪发光的石头,越多越好,不然哪天心血来潮了,死给你看。” “……放心,包在我身上!” 一汪清泉倏然从卡牌中飘出,如透明的缎带于空中翻转腾跃,伴着清脆悦耳的泉水叮咚声,注入清理一新的枯井中。 枯井一秒逢春,灵泉水汩汩涌动。 井口溢出来的灵气四散开来,和花圃的生机相呼应,以后带着家人住进来,没事喝一杯灵茶,赏一赏繁花,想想都幸福。 相比院子里的布置,小木屋中的陈设要简单许多,滕幼可猜测他们这一走,再回鹤行镇不知何年何月,她打算把家里那几件“老旧”的家具全都带上。 清一色菩提木打造的桌椅柜子,想也知道是她爹的大手笔,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忽悠的娘,堂堂阎君竟然忍着没吭声。 最后巡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她离开随身小院回到卧房里,正好遇到来帮她收拾行囊的长姐。 “长姐,我舍不得我的床,我可以带走它,还有家里这些配套的桌椅和木柜吗?” 滕风轻手脚麻利地拾掇起来,回头温柔一笑,“喜欢就尽管带着,你那里塞得下就行,说起来,这些物件还是一位路过的高僧好心相赠,用来帮你镇魂的。” 原来如此,滕幼可顿时了然。 爹娘都想让家人用上好东西,又必须遮遮掩掩,干脆就拿一直补觉的她当突破口,再加上个知道内情的长姐帮双方打掩护,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好长姐,咱家的团结稳定就靠你了,加油呀! ** 转眼到了出发之日。 一家五口背好行囊,锁上院子大门,在镇长和诸多乡亲的热情相送下,踏上了去往别鹤城的官道。 甫一走出众人视线,一家人立马拐进路边树林,将所有行囊放进随身小院里。 滕风轻和滕云淡轮流背着妹妹,行进的速度一下提高数倍,原本大半日的路程,半个时辰就走完。 别鹤城今日格外热闹,盖因仙城小比举办在即,来自各宗门的参赛者从四面八方涌入城中,自发开起了临时小市坊,互相交易修炼资源。 “哇,没想到修仙者也赶集,真有意思!” 滕云淡跑在最前方,左看看右瞅瞅,觉得什么都新鲜,要不是囊中羞涩,没有师父说的灵石,他肯定豪掷……一块! “挤什么挤,都让开,敢碰到我家小姐一根头发丝,打断你们的狗腿!” “说你呢,还不快滚,哪来的乡巴佬,没长眼睛吗?” 前方来了一行人,两男两女四个侍卫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围在中间,蛮横地替她开路。 少女一脸天真,仿佛不谙世事,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引发了诸多路人的不满。 然而再不满,等看清这四个侍卫皆是筑基期修士,其中还有一个筑基大圆满后,大家也就都满了。 这一行人横冲直撞走过来,和兴致勃勃四处张望的滕云淡凑巧迎面遇上,为首的侍卫抬脚就踹过来,紧跟着就听嘎巴一声。 是小腿骨折的脆响。 只不过不是滕云淡被踹断腿,而是那侍卫莫名其妙脚底一滑,狠狠摔个狗吃屎,两条腿倒霉地一齐摔断。 侍卫惨叫一声,“谁!谁对我暗下黑手,给我滚出来!” 滕风轻沉静地站在一旁,垂眸不语。 她只打算断他一条腿,可惜背着妹妹动作慢一步,这不像爹的手笔,那应该是娘的杰作了。 自己果然还是不够狠,这样怎么在未来护得住一家人?得再接再厉才行! 无独有偶,阎神婆杏眼微眯,目露狐疑。 她是想断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两条腿没错,但她明明才瞄准,这人的腿为什么就自己断了? 滕幼可:手快有手慢无,诶嘿!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一脸无辜地打个哈欠,拉拉滕风轻的衣袖,“长姐,那边在喊,让各个镇举荐的人排队签到,咱们快过去吧。” 滕风轻点头,伸手拉过不在状态、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断腿的滕云淡一起走。 倒地的侍卫直觉他出事和眼前这臭小子脱不开干系,眼底浮现杀意,下意识就要喊同伴把人留下,不料一张嘴又是一声鬼哭狼嚎。 “啊!救命——”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那臭小子一眼,他的第三条腿终究还是断了。 阎神婆瞪眼,实在没忍住,扭头扑到滕屠夫怀里笑得肩膀打颤。 她小声道:“夫君,咱们走吧,这人走路也太不小心了,一会儿得给孩子们提个醒,出行要礼让。”这事儿不用问,肯定是玉师父干的,他可真行。 “嗯,都听你的。” 滕屠夫收回出鞘一半的剁骨刀,心说玉师父看似宽容大度,品格如松如雪,没想到这么护短,那最后一下当真是干脆利落。 果然,最了解男人痛点的,永远是男人啊。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一顿脑补,默契地甩锅玉佩,牵着手甜甜蜜蜜追上三个儿女,一家人排在队尾报名签到。 12. 操心 很快就轮到他们这一组。 负责记录的中年修士快速扫视五人,神色微讶,“这次鹤行镇居然送来了三个炼气弟子,看来是铁了心不想垫底了,哈哈。” 不过,此番小比意义不同,其他镇也早有准备,有的甚至不惜下血本,聘请到筑基修士代为出马,三个炼气弟子加起来也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呀。 好在比试有严格规则,不得随意伤人性命,他还是不早早说出来,打击他们的士气了。 他和同伴一笑置之,对照各镇报上来的姓名、年龄、容貌描述一一查验。 “原来是一大家子组队,这倒是少见,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比试要求五人一队并非随意定下,而是这五人中,应当至少有一名医修、一名阵法师,其余三人则擅长斗法,如此方能通力合作,夺得一个好成绩,你们五人可有分工?” 滕屠夫感受到对方是好意提点,礼貌上前答话。 “回这位仙者,我会一点儿工夫,算半个体修,内人是镇上有名的神婆,算半个法修,长女学了一点阵法皮毛,算半个阵法师,次子习得一套剑法,算半个剑修,小女儿——” 滕幼可软糯地接话,“我是半个一休呀!”一动就想休息那种一休。 滕屠夫笑,“没错,她算半个医修,只要看到她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受了多大伤我们也能立刻痊愈。” 中年修士:“……” 这半个半个的描述,听得他一愣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抚掌大笑,“不错不错,确实都能算半个,那就祝你们此行平平安安,旗开得胜!” “借您吉言。” 登记完毕,滕屠夫带着家人客气告辞,到一旁和其他人集合,稍后他们会一起被带到秘境入口。 ** 晏清大陆在沧海界西北角,地处偏远,资源匮乏,称得上仙城的总共只有十座,其中别鹤城又是大陆上最落后一城。 这一城中,林林总总凑出来十五个大大小小的宗门,又有二十五个小镇各自举荐的参赛者,合计四十支队伍,共二百人。 滕家五口没等太久,便有赛事负责人带领他们二十人一组乘坐柳叶飞舟,稳稳地飞上云间,快速朝五色海的方向行进。 别鹤城这次开启的秘境位于沿海一片雨林中,看着三位筑基修士同时施法,从一颗不起眼的松塔中打开一方小世界,滕云淡忍不住低呼一声。 “太神奇了,我也想学这种法术!” “呸,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没见识。” 后者声音不小,滕家人齐刷刷看去,发现是个熟人——不是接连断了三条腿的侍卫又是谁? 这么快就好起来,还能继续参赛,看样子他们队伍里有个厉害的医修呀,可惜医修只会治断腿,治不了脑残。 那吃过亏的侍卫满脸挑衅,一副巴不得闹起来打一场的模样,他身旁的女侍卫瞥他一眼,传音,“腿不疼了是吗?” 侍卫立马收敛嚣张的气焰,转开头不再看滕家这边。 倒不是他听劝,而是这开口的女侍卫便是队伍里的医修,也是此行带队的筑基大圆满修士,大小姐的安全由她全权负责。 这女人医术高明却毫无医德,凶得很,他一个筑基初期可惹不起。 马上就要进入秘境,对方偃旗息鼓,滕家也不想节外生枝,一场冲突像个哑炮,点着了,没响。 周围几道火热的视线失望而归。 守在秘境入口的修士朝他们这边扫一眼,扬声道:“小秘境已开启,比试将持续一个月,请诸位按时返回入口处,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此外,我再强调一遍,本次仙城小比禁止恶意击杀其他参赛者,一经发现,必当严惩。” “参赛者遇到生命危险时,无需慌乱,捏碎玉牌即可安全传送出来,尚未拿到玉牌的稍后来我这边领取。” “最后,此番别鹤城总共分到三个晋级名额,大比令牌分散藏于秘境中,有能者得之,有缘者得之。” “各位,请!” ** 一阵喧闹中,滕家五口从修士处领了五块玉牌,各自系于腰间,跟在大部队最尾,不紧不慢迈进前方的秘境传送门。 进去时,滕屠夫走在最前,以防被随机传送到兽口的倒霉事发生,阎神婆自觉殿后,心说万一这阵法要把他们一家人分开,她也好来得及一人甩一个纸人做标记。 剩下滕风轻、滕云淡,两姐弟心照不宣地将哈欠连天的滕幼可圈在最中间。 妹妹还小,身体又病弱,像爹说的那样,她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就好,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都有他们帮她抵挡。 片刻后,一家五口安全入内。 听到远处有人尖叫着“我怎么这么倒霉,一进来就掉蛇窟!”更远处还有人高喊着同伴的名字,他们深感自家的走运。 滕屠夫神色寻常,丝毫看不出他落地的一瞬间挥刀剁碎了一头一阶蓝眼猪妖,只不过,方才总觉得周身被什么东西捆了一下,是错觉吗? 阎神婆双手背在身后,偷摸将锁魂链塞回袖口。 刚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标记的纸人都被阵法中混乱的灵力撕碎,她情急下用了本命法宝,这才没让一家人被分散。 幸亏孩子们修为还低,这锁魂链的材质又自带隐息功能,应当不会被察觉。 夫妻二人确认没有露出马脚,悬着的一颗心放下,视线扫过三个孩子身上,不经意碰在一起,一个含情脉脉,一个媚眼如丝。 用身体替老爹挡了一下弟弟妹妹视线、又及时擦除锁魂链使用痕迹的滕风轻:“……” 本来有点饿,突然被喂饱了。 堂堂佛子和阎君,孩子都生了三个,光天化日之下眉来眼去,腻腻歪歪,合适吗? 这双眼睛看透了一切的滕幼可:长姐你慢慢消化,这碗狗粮我先干为敬! 粉红色的气息在空气中静静弥漫,滕云淡打个喷嚏,不明所以,一低头恰好看到脚边爬过来一条藤蔓。 “咦,这根藤会爬——啊!”不等他意识到危险,那藤蔓猛然缠上他的脚踝,迅速往草丛深处拖拽。 滕屠夫眸光一凛,“你们原地等我,小心防范,我速去速回!”说罢拎着刀追上去,一转眼身影没入草丛中。 阎神婆不放心夫君,他虽然有两下子,身体强壮又结实,穿衣显瘦脱了……咳咳。 总之这可是秘境,谁也不知道对面的敌人是什么路数,凡人之身到底薄弱些,得亲自看着她才能踏实。 “风轻布个防御阵,站在里边别出来,照顾好妹妹,娘去助你爹一臂之力,你们别怕,有危险立即喊娘。” 初级防御阵撑不住太久,但只要有个缓冲的时间,她几息就能赶回来,并不担心两个女儿的安全问题。 阎神婆一走,滕风轻也待不住了。 她爹去救人没问题,她娘去救人也没问题,问题是他俩一块去,穿帮了怎么办?这个家还能不能行了? “小可,长姐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滕幼可见她眉头轻蹙,体贴道:“长姐是不是担心二哥?长姐懂阵法,万一爹娘迷路了还能将他们带回来,我不怕,我一个人乖乖在这等。” 滕风轻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多乖巧可爱多善解人意的妹妹啊,连理由都帮她想好了! 13. 默契 说起来,妹妹对这个家真的至关重要。 这辈子就是因为她还在,爹娘才有心情甜蜜,滕云淡那二愣子才没像曾经那样迫切地渴望变强,以至于急功近利,性格骤变。 “小可真棒,那你一定不要乱走,任何人,包括爹娘、你二哥和我在内,如果在阵法外喊你出去,都不要理会,知道吗?” 她表面上只学会了初级防御阵,布下的却是中级,这秘境不允许筑基期以上妖兽或修士存在,连爹娘都是封印了修为的,有中级防御阵护着妹妹足矣。 滕幼可乖巧点头,长姐这是防着她遇上懂幻术的妖兽亦或歹人,想想其实还蛮期待的,毕竟一个人多少有点无聊。 得到保证,滕风轻摸摸她的头,快步走向草丛深处。 她一走,滕幼可肩膀一垮,甜美乖巧不见,只剩一副慵懒惬意的老咸鱼做派。 系统:「……」 这一家子,槽多无口,那就浅浅同情一下被全家一起演的滕云淡叭。 “长姐说不让我出防御阵,没说不让我带着防御阵四处溜达呀,对吧卡卡?” 她摊开左掌心,熟练翻至(222/999)页,卡牌光幕中,一杆金光闪闪的阵笔正哼着歌疯狂摇摆,它的笔杆为赤金打造,笔锋之毛细软坚韧,根根闪着银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俗物。 而是超俗,俗气到家了那种,即使认识了几百辈子,滕幼可每次还是会被它闪瞎眼。 “金银,休息会别嗨了,出来帮我移动下阵法,我要四处逛一逛。” “好嘞甜心,我来啦!” 这个阵笔精就这点好,一喊就来,从不谈条件,在所有生灵的卡牌里当属最好沟通那批。 当然,滕幼可也不小气,每次弄到稀有的金银矿石都会大方地投喂它。 光靠吃这些美食,它的阵法造诣便能唰唰提升,一晃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它如今是个什么等级? 等级不清楚,实力却是肉眼可见。 想也知道长姐不会弄个普通防御阵糊弄她,然而阵笔精一出来就直奔阵眼,笔锋轻轻一点,这阵法就变成了滕幼可的跟屁虫。 她往哪儿走,它就跟着往哪儿移动,随时随地全方位笼罩,方便极了。 “卡卡,你看那株野山茶,是不是红得绮丽靡艳,让人见之忘俗?” “这一片低阶聚灵草品相虽然差了点,胜在高度适中,茎叶柔软,踩上去肯定舒服,不错不错。” “去那边再看看……” 身为养老人养老魂,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卷王家人们,她眼里只有漂亮的花花草草。 很快,随身小院的花圃里就多了一株红山茶树,光秃秃的井口周围铺上了茵茵绿草,从门口到小木屋的泥土路上,被溪水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各色鹅卵石胡乱点缀其间,随性又可爱。 美滋滋将方圆一里地逛一圈,滕幼可顺手采了几株一二阶的常见灵草,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别看她坐拥SSR卡牌无数,偏偏没灵石。 想要快乐养老,没钱怎么行呢? 她一边琢磨天上掉灵石的门路,一边往回走。 “师姐师姐,快跟我走,溪边有个卖身葬自己的,好像也是参赛者,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别胡闹,谁有那闲工夫,快来帮我一起做陷阱,等下困住那二阶巨蟒,我攻击你掩护,争取一击必杀!” 一脸兴奋的师妹动了动嘴唇,慑于师姐的威严没敢再多说,一边去折树枝一边嘀咕,“可是那个人长得特别好看啊,比咱们美人榜第一的大师兄也不遑多让,不看多可惜。” 这个师妹最终也没能如愿,路过附近耳聪目明的滕幼可不忍她失望,脚尖一转,慢悠悠溜达向溪水声传来之处。 赏花赏景赏美少年,今天注定是圆满的一天呀! ** 一人高的草丛深处,此刻正不断出传出激烈的打斗声,听起来,斗法双方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什么情况,那藤妖不过一阶接近二阶,相当于人修的炼气后期,在爹娘任何一人面前都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儿,没道理打成平手。 难不成是这夫妻二人提前暴露身份,当场翻脸? 也不对,佛子和阎君打起来,这秘境分分钟塌陷,断不会只有这么点动静。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1+1<> 滕风轻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凝神屏息,脚步放轻,一点点靠近战圈。 她以为的场景:爹娘不得已隐藏实力,一个挥刀一个指挥纸人,合力与藤妖苦战。 她看到的画面:爹娘被藤蔓五花大绑吊在半空随风摇摆,滕云淡被藤妖抽得左支右绌,成了小血人,他手里那把山里捡来的残剑已经严重卷刃,随时有可能断成两截。 滕风轻:“……” 二弟被打得好惨呐! 她默默后退几步,努力压住自己疯狂上翘的嘴角,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真惨呐,惨不忍睹,看着就疼,嘶。 连滕风轻都觉得惨,那就是真的惨,吊在半空吹风的滕屠夫和阎神婆眼睁睁看儿子被抽得风中凌乱,一个赛一个忍得艰难。 滕屠夫:怎么办,那藤妖身上罪孽深重,以至于我刚打他几下就差点飞升,我没法出手啊! 阎神婆:装弱可太难了,夫君无力还手,没昏迷,还被吊在空中观战,同为凡人,万一我拿捏不好分寸,表现得太厉害了怎么办? 滕屠夫纠结:就算能避开飞升,被发现是和尚也极可怕,妻子说他们神婆最讨厌抢生意的秃驴了,不行,我不能心软,好歹给孩子们留个爹。 阎神婆挣扎:夫君再三叮嘱我恶鬼难缠,让我跳大神时千万不要心软,见之即杀,可见他有多厌恶鬼修,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娶了鬼修头子,三个孩子可就没娘了。 夫妻二人再次爆发强烈的默契,异口同声高喊:“好儿子,你挺住,爹/娘只能靠你啦!” 14. 少年 佛子爹、阎君娘、魔圣长姐三个一起救二哥这个气运之子,滕幼可完全没在担心的。 她晃晃悠悠散步到溪边,果然见一个十四五岁、衣着华贵的少年倚着树盘膝而坐,只一个普普通通的坐姿,偏能看出三分优雅,七分温和。 他一双眼眸比溪中水更明净澄澈,左耳上轻轻晃动的珍珠,像天上漂浮的云,捉摸不定却令人想往,滕幼可看得入神,脑子里蓦地蹦出一句“充耳琇莹,会牟如星”来。 美少年,诚不欺我。 她迅速从对方的盛世美貌中回神,仿佛刚刚不过是随意一瞥,好歹也穿了999次,这点世面不足以让她忘我痴迷。 ——至少不像旁边那十多个如同失了魂的女修一样。 仔细看去,原是女修们在排队,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轮流上前和少年搭话。 少年在周身布了隔音阵法,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可随着他一次又一次摇头,一个又一个女修失望离开,料想她们都是想买下他,却不知为何没能如愿。 真有意思呀,他到底开的什么价? 滕幼可被勾起好奇心,随手扯了根狗尾草把玩,蹦蹦跳跳站到了队伍最尾,引得前面的女修频频回望。 “一个小丫头来凑什么热闹,真是。” “她懂什么,看穿着,估计是她家小姐自己不好意思来,派她代为出面。” “都贪图人家美色了,还装什么清高,呵。” 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滕幼可才没空理会,她在认真打量这些女修的穿着打扮,衣料配饰,思考轻松又暴利的生财之道。 她爹是屠夫,剥的一手好皮毛,这些皮毛加工后可以制成漂亮的毯子、皮衣、头饰、腰饰等,女修的钱最好赚啦。 她娘扎得一手好纸人,方便在夜间驱使它们运送物资,垄断修仙界物流业指日可待。 长姐不是会舍本逐末的人,她既然放弃炼丹选择学习阵法,那说明她上辈子在丹道肯定小有所成,炼丹师从不差钱。 至于二哥,运气那么好,隔三差五捡个宝不过分吧? 家人全都这么厉害,这么卷,她不躺平了享受都不好意思呀! 她的养老帝国在脑海中构建一半时,队伍前方忽然一乱。 一个女修被婉拒后恼羞成怒,出手偷袭少年,结果连对方一片衣衫都没碰到,就被他身上的护身法宝震碎了经脉,倒地哇哇吐血。 看看那个一身宝光的千金小姐,再看看神色恬淡丝毫不为所动的少年,排在后面的女修呼啦啦后退出一大截。 这受伤的女修必定来历不凡,她们可不想被牵连。 这些人一走,一下就把队尾的滕幼可给露出来,她前后看看,礼貌问:“到我了吗?” 没人回答。 女修们看傻子似的看她。 少年这才注意到一直被挡住的小姑娘,温和颔首,“到你了,请。” 滕幼可无视周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开心地上前。 走近了看,少年眉眼精致,周身气息温润平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只是站得离他近些,人的心情都会跟着平静几分。 像那株野山茶,肆意闲适,让人见之忘俗。 滕幼可更开心了,光是这一见就不枉此行,如果能将人扒拉回随身小院里养着,没事跳个……嗯,跳个儿童不宜的大神,岂不是美滋滋? 思及此,她视线扫过树干上五个剑刻大字:卖身葬自己。 笔锋遒劲,暗藏冷芒。 咦,都说字如其人,少年的字和他这气质不太对得上号啊? ** 滕幼可在观察少年,少年也在观察她。 这么多来买他的女修,下至十几岁,上至几百岁,第一次出现骨龄个位数的。 看她熠熠发光的双眸,大概只是来凑热闹的吧? “你确定要买我?”他开口询问,音色如珍珠滚落玉盘,清冽柔和。 “你怎么卖?”滕幼可比较谨慎,她现在可没什么钱,卡牌倒是管够。 少年抿直唇线,说出了那个已经说过无数次的条件,“把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 这次换滕幼可诧异,“你确定?” “嗯,你给我,我就是你的了。” 滕幼可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扮,结实舒服的布鞋,便于行走的棉麻衣裤,浑身上下没一件饰物,扑面就是一股乡下姑娘的朴实气息。 总不能真让我给卡牌吧? 全是SSR,谁比谁珍贵?她要真敢给它们分出个三六九等,那些难搞的卡牌不得闹翻天? 她细细思索,眸底忽然一亮。 “有形之物有价,无形之物无价,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我的悠闲,仅以这棵狗尾草作为象征,送你。” 这可不是开玩笑,不让她养老她宁可不活了。 少年凝神注视她的眼睛许久,第一次没有摇头,而是灿然一笑,“谢谢你,我收下了,你是第一个肯用最珍贵的东西买下我,而不是撒谎骗我的人。” 任何谎言都无法逃过他那双眼,偏偏所有人都在不知疲惫地扯谎,他很开心,顺利将自己卖了出去。 “好了,现在我是你的了,麻烦你在旁边挖个坑,把我埋了吧。” 滕幼可:“……” 不是吧,来真的? “你好,我买了你,然后把你埋了,请问我最后到底买了个什么?” “寂寞。” 滕幼可:“::::::” 爹娘长姐二哥,你们快回来呀,这里有个美少年欺负我,呜呜呜! 买主和“货物”相顾无语时,隔音阵外看热闹的女修们忽然快步离开,一行四个筑基期修士赶到,其中一人扶起先前被震伤的女修,怒声道:“瑶儿,是谁伤的你?” 唤作瑶儿的女修恨恨看了眼美少年,伸手却一指滕幼可,“就是她,七叔,你快帮瑶儿出气啊!” 底牌 女修见那少年收了滕幼可的狗尾草,和她交谈许久,甚至还笑了,心里嫉妒不服,硬是将矛头对准了无辜的滕幼可。 她颠倒黑白,她七叔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抬手一记火球术便朝滕幼可砸过去,小丫头又如何,惹到他庞家人就要付出代价! 别看只是个小法术,筑基修士打炼气一层,这一下要砸中了,滕幼可不死也残。 说时迟那时快,滕幼可猛然回头看去!而后淡定地转回头,面色平静地和少年理论。 “埋可以,但既然你人都是我的了,那至少埋在哪里应该由我做主吧?” 少年扫了眼她身后飞来的火球,又垂眸看了看周边地面上若有似无的防御阵阵纹,收起了想要提醒她快逃的心思。 “嗯,理应如此。” 话音才落,砰地一声,火球砸到了一层看不到的透明屏障上,碎成一片噼啪炸响的火花消散于空气中。 残余的火灵气让附近温度骤然升高,有点闷。 滕幼可伸手随意扇了扇风,白色的风灵气悄然聚集过来,驱散了暴躁的火灵气,温度快速下降,空气比之前更清新怡人。 她自以为动作隐蔽,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在少年眼里,白色光点对红色光点鲸吞蚕食、肆意掠夺,美得惊心动魄。 “这里太吵,你不能安息,我有一处小院,院子里有一片花圃,你埋在那里吧,风景好也没人打扰。” “好,我听你的。” “竖着埋可以吗?像种花一样,上半身露出来,根系入土。” 少年:“!” 怎么办,疯狂心动。 ** 见被攻击的人毫发无伤不说,那回眸一看分明带了十二分的轻视,庞家一行出离的愤怒了。 更过分的是,那小丫头居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人聊天,根本没把他们几个筑基修士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刚刚我不过用了一成灵力,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庞七老爷又打出一记火球术,比之前大一倍,来势汹汹。 庞家其余子弟面露同情。 他们七叔这一手看着普普通通,实则火球中暗藏玄机,炸开后威力巨大,不知多少人因为轻敌而吃了大亏,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滕幼可修为虽低,见识却广,一眼就看出其中关节所在,心中轻哼:这种烂招我早800辈子都玩腻了。 少年注视着那团火球,眸底闪动,低声道:“火球有诈,防御阵撑不过三次,待阵法一破,你打算如何?” 滕幼可淡淡一笑,“这还用问,当然是跑啊!” 少年:“……” “麻烦等下带上我一起,谢谢。” 赤红的火球迅疾逼至,滕幼可不等它炸开,一把抓住少年手腕,拉着他后退三丈。 火球扑个空,在他们原先停留的地方炸裂,轰隆作响,威力十足,连带得不远处的防御阵也被蛮横的气流冲得轻轻摇晃。 前方半空下起一阵烟花雨,好看归好看,就是热,隐匿在阵眼里的阵笔精却开心不已:摇摆,疯狂摇摆。 一击不成,庞七老爷微微皱眉,“这小丫头什么来历,身上居然有能够移动的高级防御阵?”莫非她来自阵法宁家? 宁家和庞家向来不对付,既然结了怨、动了手,那今日就绝不能留下后患! 他目光发冷,带上三分狠戾,紧跟着发出第二次攻击,这一次他暗暗运足了气力,“会动又如何?那就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瞄得准!” “跟紧我。”滕幼可叮嘱一声,松开手专心计算方位,以最少的步数带着阵法精准闪避攻击。 少年乖巧地站在她一旁,她动他便动,配合颇为默契。 如此完美回避数次,庞七老爷感觉自己被两个孩子愚弄了,彻底暴躁,朝族人一声令下,“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封死他们的退路,看这死丫头还能往哪儿躲!” 算上他在内,两个筑基初期修士、两个筑基中期修士同时对防御阵出手,各种法术法宝不要钱似的往上招呼。 看着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包围网,滕幼可也玩累了,索性在原地坐下休息,任由各种攻击打在阵法屏障上。 有阵笔精的加持,像刚刚那种程度的攻击,这防御阵少说也能扛个十来回,有这时间足够了。 她扯着嗓子朝对面喊:“一把年纪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们还要不要脸?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出绝招了!” 庞家人纷纷警惕起来。 刚刚那一轮法术轰炸,换作他们都接不住,少则轻伤重则身亡,这丫头却有胆子不躲,怕不是身上还带着什么了不得的护身法宝? 少年也好奇,小声问:“你真有办法?” 滕幼可秀气的眉毛一抬,“当然,出来行走,没点保命的真本事怎么行?看我的!” 深呼吸,酝酿一番情绪,她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爹!娘!长姐!二哥!师父!有坏人,救命呀~~~” 少年:“……” 看得出来,这个买家多少有点背景在身上。 ** 草丛深处,早在自己布下的阵法遇到第一次攻击时,滕风轻就意识到妹妹那边出事了。 然而此时,滕云淡竭力而战后灵气耗尽,意识涣散,被藤妖勒住脖子拖来甩去,奄奄一息,眼看爹娘就要捱不住出手,她是立刻回头救人,还是赌防御阵扛得住,先留下来阻止爹娘反目?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的一瞬,就被她自己狠狠唾弃。 爹娘就算反目,凭他们俩的本事也能互相揍对方三百回合,不怕赶不回来阻止,但妹妹不一样。 她那么娇弱,只能靠防御阵保全一时,若来的是筑基期敌人,手中再有什么厉害的破阵法宝,就算是中级阵法也撑不过三次。 即使这可能性低到只有万分之一,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心中有了决定,滕风轻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反正滕云淡就在爹娘眼皮子底下,死不了,真死了也省得她日日对着他的房间磨刀。 为免被近在咫尺的爹娘发现,她离开时刻意放轻手脚,只是还没走几步,滕幼可的呼救声便传来。 隔得这么远,寻常人或许听不到,但佛子和阎君那是平常人吗? 夫妻双方心下一沉,不约而同望向彼此,似乎在用眼神告别这段“旷世仙凡之恋”—— 别了,我亲爱的夫君/妻子,为了救女儿,我马上就要暴露真正的实力,届时你一定会因为我过于优秀而感到自卑,不肯原谅我,狠心赶我走,就让我最后再看你一眼,然后,用余生去回忆这一眼。 “阿萝,一定不要忘记我。” “夫君,你也是。” 就在夫妻俩又一次默契地要自曝实力之际,有个几乎被遗忘的人比他们反应更快更激烈。 “妹妹!二哥还没来得及带你出去炫耀,你不能有事啊!” 明明意志快要崩溃,滕云淡却在最后关头突破自身极限,强行睁开一双染血双眸。 一直帮他护住心脉的玉佩松口气,紧跟着,感受到环绕在二徒弟周身的澎湃剑意,他激动到鸭子叫,在他识海中疾呼:“云淡,《天衍剑》第三招,出剑!” 滕云淡不愧是天生的剑修,哪怕被折磨得濒死,右手始终握着那把断裂的铁剑,此时他脑子尚且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依言而动。 第三招,破云。 一剑挥出,成百上千道剑意齐发! 无数剑意冲向藤妖的本体,但在此之前,它们首先要穿过被吊在前方半空的滕屠夫和阎神婆。 夫妻俩:“???” 亲儿砸,不就是没着急救你,至于吗! 戏精 滕屠夫和阎神婆万万没想到,揭穿他们身份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濒死突破的滕云淡。 这一剑携带他对剑意的初始明悟,锋锐无比,势无可档,作为爹娘他们万分欣慰,但作为受害者,他们恨不得立马下去捶他一顿。 这是什么绝世蠢儿砸,也太熊了! 两人即将动手解除境界封印,以免被剑意戳得体无完肤时,滕风轻去而复返,高喊一声:“爹!娘!我来救你们了!” 所以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苟住啊! 她抬手一掷,一个防御阵盘旋转着飞至半空,阵盘快速变大,在密集的剑意袭来前一秒,稳稳挡在了滕屠夫和阎神婆面前。 笃笃笃一阵闷响,好似盾牌挡下箭雨,初时急,中间缓,最后慢慢只剩下稀稀拉拉一两声。 雨停了,阵盘咔嚓一记脆响,裂纹如灵蛇般四散爬开,顷刻间化作飞灰。 好险,到底让她赶上了! 这个家还能行!! 从滕云淡顿悟到滕风轻出手,不过一息间,玉佩在滕云淡识海中沉喝一声,“醒来!” 滕云淡猛然一激灵,意识从某个波澜壮阔、由亿万剑意组成的玄妙世界中抽离。 看着右手中只剩剑柄和一小截断刃的残剑,还有掉落在前方接连摔倒略显狼狈的爹娘,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险些铸成大错。 “爹,娘,对不起,你们没受伤吧?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意识不受控地去了一个陌生地方,幸亏长姐回来及时。” 一秒影帝上身果断腿软倒地的滕屠夫:“我没事。” 扯掉发簪弄乱衣衫和影帝同台飙戏的阎神婆:“我似乎是崴了下脚,其他的都还好。” “阿萝,咱们得救了!”差点我就要暴露佛子身份,被你用扫帚抽出家门。 “是啊夫君,我险些以为过了今日再也见不到你了。”毕竟没几个凡人敢和鬼天天睡一起,更何况是鬼头子。 确认父母无恙,滕云淡感激又庆幸,紧跟着脸色一变。 “不对,我当时都快窒息死掉了,突然听到了妹妹的呼救声,那肯定不是幻觉!长姐——诶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救人!” ** 滕风轻率先赶回布阵地点,发现人和阵法都不在,地面上有阵法移动的痕迹,心中震惊。 ——难道是我这具身体掌控力不好,一不留神,布的是高级防御阵? 来不及细想,她急忙顺着痕迹追去,滕屠夫、阎神婆和滕云淡紧随其后。 不过很快她又发现不对,这阵法痕迹怎么好像踩点一样,把整片溪谷林地走了个遍? 如果换做是她—— 懂了,定是恶人将她家小可当做猎物戏耍,故意逼得她四处逃窜取乐,上辈子她入魔后最喜欢这么折磨对手,太懂其中的乐趣了! 不是,她的意思是,太过分了! 神识一瞬铺开,锁定滕幼可气息所在,在她转身时,滕屠夫和阎神婆几乎同一时间朝同一个方向疾跑出去。 要不是人还在地面上,滕云淡差点以为他们仨全都飞起来了。 “你们怎么全都跑得这么快啊!等等我——不对,别等我,快去救妹妹!” 他呼哧带喘地紧追在后,脑袋缺氧意识空白。 其实这个速度已经超过同境界大部分修士了,可惜,同为炼气三层的长姐不提,连凡人爹娘都能轻松甩掉他,这让他大为震撼,且深受打击。 “师、师父……我真是个废物……必须提高速度……我、再也不要拖累全家……我要、救妹妹……” 玉佩:“……” 不,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仨的问题,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为师几乎以为你们一家子除了你,全都是风灵根。 不过二徒弟一心上进是好事,况且对剑修来说,速度快意味着身法敏捷出招迅疾,就让他这么误会下去似乎也不是坏事? 玉佩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他绝对不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知道得太多。 ** 神识捕捉到爹娘长姐二哥——咦,二哥呢? 哦,就他一个从身到心的真炼气,原来是被甩到一里地开外了。 捕捉到家人的身影,确认防御阵还能再撑住一轮攻击,滕幼可悄然召回阵笔精,拉了拉安静立于一侧的少年。 “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如何?狼狈吗?可怜吗?” 少年摇头,声音温润道:“别担心,你看起来很好,干净整洁,很漂亮。” 是知道防御阵即将被破,想要在临死时保持最后的尊严吧?她真可爱。 滕幼可听完却不大满意,突然伸手抓乱长姐给她梳的双丫髻,又在地上沾了点泥土往脸颊抹。 “现在呢,还干净整洁吗?” 少年有些心疼,小姑娘开始语无伦次,一定是吓坏了吧? 可即使害怕成这般,她自始至终却一直把他挡在身后,一副想要保护他的模样,真是个称职的好买主。 他昧着良心再次颔首,“是的,干净整洁,比刚才更漂亮几分。” 滕幼可:“???” 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难道我现在是带着三分野性七分慵懒的凌乱美? 发愁,才七岁就这么好看,再往后不知又要伤了多少美少年的心,想想都不忍。 她心中道:“卡卡,养老除了种花种草,是不是也可以多养几条鱼?” 「宿主,养鱼可以,但养鱼不行。」 「你忘了穿兽世拿海王人设那次,被几万只求婚的毛茸茸追得满世界跑,差点任务失败的教训了吗?」 滕幼可:“!” 无情似我,养鱼还是算了叭。 ……要不,这次少养几条? ** 不远处,滕风轻最先进入众人的视野,紧跟着是滕屠夫和阎神婆。 滕幼可当机立断,一把扯断衣袖,撕破衣领,反正她里头裹得严实,外衣破烂点不会暴露什么。 在少年担忧不解的目光中,强弩之末的防御阵终于在又一次群攻中轰然破裂,她飞快地侧身扑倒在地,狠狠拧自己大腿,一瞬泪盈于睫,端的是一副受了委屈的病弱小可怜模样。 “小可!” “娘的心肝儿呦!” “二丫别怕,爹来了!” “呜呜呜!爹,娘,长姐,你们再晚来一点点,就见不到我啦!”防御阵一破,信不信我一口气就能跑出十里地,连个残影都不给敌人留? “呜呜呜,小可好害怕,小可心里苦~~” 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见滕幼可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脑子一齐轰隆炸开,二话不说冲上去,将距离她最近、正慌乱帮她整理衣服的少年团团包围。 不想吓到滕幼可,三人不约而同选择传音—— 滕屠夫:“手不要可以帮你剁了。” 阎神婆:“眼睛多余,挖了吧。” 滕风轻:“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 少年有点懵,余光扫了眼楚楚可怜的滕幼可,受到启发,很快便眼角微红,声音微微哽咽,“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她自己先动的手。” 滕家三人异口同声:“是的,我们不信!” 气息过于弱小以至被三个大佬彻底无视的庞家众人:“???” 激战 少年本是担心滕幼可吃亏,顾不上礼数也要帮她整理好衣衫,哪曾想这一家人完全不把敌人放在眼里,直奔他来? 不对,他明明很好地掩饰住了周身气息,别说筑基修士不会发现什么,便是金丹真人、元婴真君在此,也绝没可能认出他的来历。 所以,就是个单纯的误会吧? “三位前辈好,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年……” 滕幼可:啥?喂你等等,咱俩撞人设啦! 拥有化神期神识、早已看透一切的滕家三人:“骗子!” 好在滕幼可没让误会继续下去,连忙讲清事情经过,宣布了自己的买主身份。 见少年认同地点头,迫不及待想要被埋进花圃里,滕家三口均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滕屠夫:此子身上灵气纯粹且无属性,只有可能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卖身葬自己?哼,这臭小子一定是觊觎我家二丫的美色! 他扫了滕幼可尚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一眼,在心中默默纠正:这臭小子,一定是觊觎我家二丫的可爱! 阎神婆:没想到会在晏清大陆见到灵族的人,不是说他们向来不喜与外族人接触,怎么一会儿没看住,还卖身给我女儿了? 换位思考,他一定是觊觎我女儿……能吃能睡乖巧惹人疼!小小年纪,眼光倒是不错,算他有品味,那就给女儿当玩伴吧,好歹比干巴巴的纸人强。 滕风轻:没想到上辈子只出现在传说中的灵族,这一世居然早早碰面,果然,妹妹苏醒后,所有人的命运轨迹也在悄然改变。 不过,听说灵族的人极为排外,等下这少年家的长辈要是发现妹妹用一棵狗尾巴草就把他买了,不会举族来围攻我们全家吧? ——来就来,谁怕谁,妹妹想买谁买谁,买不到大不了抢,只要她开心就好! 一家人心思各异,总算收起了对少年的敌意,后知后觉,他们好像忘了点什么? 恰在这时,滕云淡姗姗来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仍要拿捏住霸气兄长的气质,“妹妹,二哥来了!是哪个小兔崽子欺负你,看二哥一剑削秃他!” 他噔噔噔从一窝姓庞的小兔崽子面前经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这下越发激怒了对方。 岂有此理,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是故意无视他们这么多人,以示羞辱吗! “原来不是宁家的人,那就更不用跟他们客气了,全都抓起来,送去地宫的蚁穴引妖兽!” 庞七老爷改变策略,打算好好让这些低阶修士和凡人长个记性,这下连违规灭口的麻烦都免了。 庞家四个筑基期修士,外加庞瑶一个炼气七层,队伍整体实力在秘境里绝对算得上顶尖一批,别说滕家五口,像这样的就算再来个十口八口,外加一个少年,打完都不够他们热身的。 怀揣着这般高阶修士的傲慢和碾压心理,庞瑶自告奋勇,“七叔,让瑶儿来收拾他们吧,方才是那少年身上藏了法宝,我一不小心才着了道,若是凭真本事,我才不会输!” 语罢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吐了下舌头。 她偷瞄庞七老爷一眼,发现他并没察觉,或者是察觉了也不在乎,管他谁对谁错,他们庞家是这别鹤城一霸,错了,那也是对的! 见自家长辈如此,庞瑶顿时底气十足,昂首挺胸走向滕幼可,“小贱人,敢跟我抢东西,你是自己滚出来投降,还是等我把你打得满地找——” “哎呦!”话音未落,她一口上牙已经簌簌掉落在地,嘴巴兜风。 有人把她一排牙都打掉了,就在一瞬间,而包括她在内,庞家竟没一个人看清是谁出的手! “倒是我小瞧你们了,本事不大,胆子不小!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啊!”庞七老爷狠话没撩完,一口上牙也离奇脱落。 这一下更狠,疼得他五官扭曲,舌头差点咬断。 不说庞家人看得心惊胆战,滕家人也在纳闷,这是谁出的手? 滕屠夫和阎神婆紧挨彼此,知道不是对方,且夫君/妻子一介凡人,断不可能轻易让筑基修士如此吃瘪。 滕风轻瞥了眼滕云淡,不是她自己,弟弟现在也做不到,妹妹病弱,少年又一直站在妹妹身后安静如鸡。 一番思量,大家一致得出结论:是玉佩师父没错了!只有他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向来就是这么护短! 滕屠夫击掌,“玉师父干得好!这种人,就该使劲抽他嘴巴子!” 滕云淡兴奋一跳,“师父好手段,这招教我,我要学!” 玉佩:“……” 我这块玉佩实在承受了太多。 ——话说回来,刚才动手的到底是谁? 病弱不能自理的滕幼可:第二下不是我干的,所以打他们俩的不是我。 柔弱不能缚鸡的少年:我是跟买主学的,原来风灵气还能这么玩。 两人一脸无辜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别开了头。 ** 庞家人坚信刚刚是有高人出手,在附近谨慎探查一番,确认高人只是路过,许是看不惯他们以大欺小,这才随手给个教训。 有了这个认知,他们对眼前这一家子和少年越发看不顺眼,这次没人再逼逼,激烈的斗法声顷刻便席卷四野。 滕云淡自觉修为最高,是家中的顶梁柱,率先嘶吼着冲向带队的庞七老爷,一个照面就被一脚踹飞。 滕风轻同情地看他一眼,转身迎上另一个筑基中期修士。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露馅,毕竟她修为是真的低,但布阵需要的强大神识,她有,初中级各式阵法,她懂,困杀一两个筑基修士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装作不太熟练的样子。 ——勉强才能布下阵法困杀敌人,杀的时候还不能太干脆,要适时地表露出纠结、难过、不忍等复杂情绪。 为了维持温柔善良的女儿/长姐形象,她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圣容易吗? 相比滕云淡莽得问心无愧,滕风轻装得有恃无恐,滕屠夫和阎神婆不得不更加谨慎。 该说不愧是夫妻俩,耍心眼时默契十足,阎神婆大喊一声,“恶贼,看老娘的人海战术!” 呼啦啦丢出十个纸扎的迷你童男童女。 童男童女见风就长,等长得和滕幼可一般高矮,立马簇拥在阎神婆周围,抬起她撒腿就逃。 巧的是滕屠夫这边也打算把敌人引开,等到了荒僻之处才方便下手,见妻子被纸人抬走,灵机一动高呼:“阿萝你快跑,我帮你引开追兵!” 说完掉头往另一边跑,一副把追兵当傻子的模样。 做好了战斗准备的两个庞家子弟:“?” 呵呵,真是愚蠢至极。 “想跑?没那么容易!给我乖乖去喂蚁兽吧!” 两个筑基初期修士一左一右,气势汹汹分头追去,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 敌人一共五个,滕云淡被最强一个追着揍。 他打不过幸而跑得快,又有玉佩暗中提点,靠丰富的斗法经验预判对方的攻击角度,竟也成功用劣马牵制住汗血宝马。 滕屠夫和阎神婆引走两个,滕风轻用阵法困住一个,剩下的庞瑶虽然最弱,却不能留给更娇弱的滕幼可。 滕风轻第一时间帮妹妹罩上防御阵,给了少年一个“好好陪她玩,不然弄死你”的眼神,紧跟着侧身一躲,避开庞瑶的偷袭,一个回旋踢将人踹飞。 庞瑶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炼气七层修士,居然抗不下炼气三层一脚,羞愤之余强忍着才没喊疼,她怀疑自己的肋骨都被踹断三根! 和她不同,滕风轻踹完人“哎呦”一声后退三步,扶住旁边的树干由衷感慨,“原来这就是我和炼气七层的差距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才勉强接下一击。” 庞瑶:“???” 羞辱,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 气得她啊啊叫骂着跳起来,再没心思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抽出腰间软剑便往过冲。 “贱人,拿命来!今天要不把你们送去喂妖兽,我庞瑶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炼气三层刚好是学习法术的最低限,滕风轻“临阵磨枪”,和玉佩学了一招最实用的,一伸手,脚边的藤蔓迅速长高,化作一条绿色长鞭,带着猎猎破空声朝敌人抽去。 “啊——”庞瑶继被踹飞后,又被抽飞,满眼都是天旋地转,绝望又无助。 早知道她就听爹娘的话勤加修炼了,没想到靠丹药突破的修为这么水,连低阶修士的一招都接不住! 这边刚解决庞瑶,困阵里的筑基中期修士便趁机发难,借爆裂符之力震碎阵法,同时激活隐身符,鬼鬼祟祟地靠近滕风轻,举着刀来回比划要怎么一击致命。 拥有魔圣神识、敌人犹如裸奔的滕风轻:“……” 终于理解了爹娘这些年的不易,为了这个家,他们付出了太多。 救命,这人实在太蠢了,还抠鼻屎,要憋着不笑真的好难啊! “救命啊,长姐救我,这个死变态拿剑戳我屁股,啊啊啊!” 滕云淡的惨叫声传来时,滕风轻正假装找不到敌人,害怕地挥舞着藤鞭四处乱抽,隔一会儿抽中一下,逼得对方迟迟不能近她身。 ——明明可以直接将这杂鱼碎尸万段,非要走个流程,装好人真麻烦。 她回头看向捂着屁股上蹿下跳的二弟,静静欣赏片刻,心情又好起来。 “屁股而已,扎几下就扎几下吧,再疼,也没当初那一剑扎得我心疼。”刀不了他,看着别人多给他几刀也好啊。 指望长姐出手救人、却眼睁睁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滕幼可:“……” 行吧,长姐已经很努力了,剩下的她来。 “呜呜呜,长姐!爹!娘!屁股开花啦!宝宝心里苦~~”滕云淡快要崩溃了,见迟迟没人来救,下意识学妹妹撒娇。 滕幼可轻抽嘴角,神识捕捉到玉佩下令让滕云淡转身挥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滕云淡:“破云!给我破破破!” 都说剑修能越阶干架,然而意识从之前那个玄妙的世界中抽离后,他的剑意便时灵时不灵,这也是他如此狼狈的原因……之一。 求求了,但愿这一次一定要灵啊! 滕幼可掐准他挥剑的时机,轻勾小指,四周的风灵气悄然凝而为剑,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庞七老爷的菊花狂奔而去。 下一秒,庞七老爷发出了富有节奏感的、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啊~~~~~~~~~~” 滕云淡傻眼,“诶?那可是筑基中期修士,原来我这么牛逼闪闪的吗?” 一双淡眸将风灵气轨迹尽收眼底的少年:“……” 默默夹紧腚,顿时显得更柔弱了几分。 赎人 滕幼可动作隐蔽,不止她二哥这个当事人没怀疑,连长姐都被蒙过去,毕竟以滕云淡一身的气运,逢凶化吉不过基操而已。 最难搞的敌人被万剑穿菊,躺地上哀嚎打滚,比不久前的滕云淡叫声惨烈得多。 滕云淡若有所悟,“师父,难怪您常说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我总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挖根啊,万箭穿菊,好凶残一招式!! 玉佩:“……” 等等,二徒弟似乎领悟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滕云淡这边问题解决,滕风轻也演烦了,仿佛被看不见的敌人刺激到,胡乱往周身挥鞭子,每一下都精准抽在偷袭者身上。 咚!前方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满身鞭痕的血人。 滕风轻一脸不忍地别开头。 ——不能看,看到鲜血会让她越发兴奋,万一没忍住发出反派的狂笑声就糟了。 无独有偶,防御阵里的滕幼可瞳孔也微微一缩,快速垂下头。 ——不能看,不然她会忍不住指点长姐几句:刚刚这鞭法虽狠戾却不够恶毒,好歹是终极反派,上辈子为什么会被个二百五捅,你检讨一下? 远处,滕云淡看到姐妹俩下意识的反应,心痛到像是被人粗暴揪起,又狠狠摔下。 “师父,都怪我不够厉害,只能干掉一个筑基中期修士,不能同时干掉两个,这才让长姐和妹妹被吓到,我一定要尽快学会《天衍剑》第四式,早日成为他们的依靠!” 玉佩:“……” 他怎么觉得,大徒弟和小徒弟也不是很害怕的样子? 应该是错觉。 ** 庞七老爷承受不住那不可言说之痛,终于咬着牙撂下一句“出去后给我等着瞧”,捏碎玉牌含恨离开秘境。 连带队的靠山都跑了,被抽成血人的庞家子弟和挨了一鞭再没爬起来的庞瑶更不敢逗留,怨毒地瞪了滕家三姐弟一眼,相继捏碎玉牌出局。 解决掉他们,滕云淡一迭声催促,“长姐,事不宜迟,咱俩分头去救爹娘!” 滕风轻:“……” 喔,她该怎么拒绝如此合理但偏偏不符合他们家实际情况的要求? 恰在她苦于找不到借口,打算直接将人打晕免得坏爹娘好事时,他们那以身诱敌的凡人爹娘匆匆赶回,双双一脸喜色。 “孩子们,快看娘捡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本凡人也能修炼的控物术,我扎的纸人日后便可以帮我打架了!” ——总不能次次将敌人引走再揍,跑那么远怪累的,反正刚才情急之下都让纸人抬着她跑路了,干脆趁机过个明路。 “太好了阿萝,我这趟也有收获!”滕屠夫眼底的喜意真切三分,“我被打落山崖,好心埋葬了一副骸骨,对方的残魂传了我一套绝世神功!” ——寺里那套锻体的功夫够我用一阵子了,先撑过这场比赛,护住妻儿再说。 滕风轻欣喜万分,“恭喜娘,恭喜爹!以后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再也不用怕那些坏人了。” ——你们俩使劲编,有本事就一直这么互相骗下去,保佑这个家平平安安才好。 三姐弟里最开心的要数滕云淡,他是真的为爹娘的奇遇感到激动,这和他被没收的那些话本子上写的,不能说有些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可见……那些话本子相当靠谱! 滕幼可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最终给了二哥一个怜爱的小眼神,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小可还没醒过这么久,今天一定是累坏了。”滕风轻蹲身背起她,一家人立马将比赛的事抛到脑后,决定先找个环境好的地方休整一晚。 ** 秘境的傍晚凉风习习,清爽宜人。 当其他参赛者还在和妖兽殊死搏斗,为了一株灵草给朋友“两肋插刀”时,滕家一家子仿佛在度假,悠闲惬意。 随身小院可以随时随地取出,滕幼可将它放置在溪水旁一片平整的高地上,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站在院子里眺望远方,心境立时开阔舒朗。 少年作为滕幼可的私人所有物,也被允许一起入内。 他一改之前的安静腼腆,第一个冲进门,颇有几分激动地围着花圃转了三圈,在蔷薇花丛中找个合适的位置,将自己下半身埋入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丛蔷薇花似乎高兴极了,簌簌摇动枝叶和其他花草显摆。 “谢谢,这里很漂亮,我终于可以安息了。”少年说得一脸真诚。 “……你喜欢就好。” 滕幼可看不透他,也懒得费神思考,毕竟,美少年只要看脸就可以了呀! 门外浓雾拨开,滕家其余四人随后走进来。 在此之前,他们单纯以为这是一个空荡荡的随身空间,即使如此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任谁都要感叹玉佩的大手笔。 然而,在看到院子里那一片暗藏息壤的花圃,以及花圃里动辄几千上万年的灵植后,见多识广的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一起陷入沉默。 这是什么超级护短又诡异大方的神仙师父啊!不知道他们现在想学习养老还来不来得及? 同样沉默的玉佩:“……” 原来这块养老令这么豪气的吗?可惜那令牌看不上他,嫌他太卷,合该是她小徒弟的机缘。 滕云淡修为太低,对此感受并不深,只觉得那花圃格外生机浓郁,吸引他注意力的反而是旁边垒砌的一摞砖石。 他大为感动,“我就知道妹妹最懂我,和我一样喜欢这些砖头,搬家还特意带上了它们!” 滕幼可灿烂一笑,她确实特别喜欢。 一开始她也没在意,多亏系统提醒她砖头有异,她剥开一块砖查看,这才发觉其中另有乾坤。 是真的有乾坤,因为它真正的名字叫乾坤石,是炼制空间法宝的稀有炼材,极善于隐匿,一块就能将空间扩展一亩地,而滕云淡送她这一摞足足有一百块,足够她将随身小院炼制成随身庄园。 当然,炼制的条件极为苛刻,对炼器师要求极高不说,每次都需要辅以大量其他珍惜炼材,每一样都可遇不可求就是了。 ** 小木屋一共三间,摆上从家里带来的旧家具刚好,只不过一家五口得暂时挤一挤,夫妻俩一间,姐妹俩一间,滕云淡自觉在中间的堂屋打地铺。 出门在外还能有个安身之处,一家人谁也不嫌地方小,反而觉得住得近格外温馨。 “都饿了吧,刚才我见附近有不少山鸡野兔出没,我去打两只回来,晚上烤着吃。”滕屠夫拎着剁骨刀离开。 阎神婆装模作样研究会儿控物术,而后一副茅塞顿开之色,指挥着几个纸人进林子拾柴禾,她跟在后头负责督工。 滕云淡喊着要练剑,和玉佩一起去了溪边,滕风轻想着晚食总不能光吃烤肉,容易上火,也出门打算采一些野菜野果回来。 一眨眼,小院里只剩下滕幼可一人。 她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从井里打了一桶灵泉水,浇完花圃顺手掐了一撮灵茶的嫩叶,倚着井边煮水烹茶,细细品茗,赏花赏草赏少年。 “只差一套漂亮的石桌石椅,再来一架秋千就更完美了。” 正想着用什么木头打造秋千合适,门外响起笃笃的叩门声,一个男声客气道:“冒昧打扰了,请问主人在家吗?” 滕幼可颇为意外,来人肯定不是持有养老令的邻居,因为她没收到拜帖,没有她的同意,两个院子之间的双向传送阵不可能开启。 那就是秘境里有能看透这外围迷雾的厉害修士了,小小秘境,没想到还藏龙卧虎。 她将院门打开一条缝,见对方只有两个人,一身黑色劲装作侍卫打扮,皆为筑基初期修为,小心翼翼问:“两位前辈找我有事吗?” 其中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子抬手一揖,揖完才发现开门的是个小姑娘,低头一笑。 “小妹妹,你家长辈在不在?我家小少爷好像偷跑到你家院子里了,我们来接他回去,给贵府造成的一应损失,稍后必定全数赔偿。” 滕幼可回头看了眼埋在花圃里闭目养神、一脸安详的少年,再回过头打量来人,“我可以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当然,请讲。”对方并没因为滕幼可是小孩子而流露半分不耐。 “敢问前辈,如果我用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买了中意之物,不偷不抢,银货两讫,这东西是不是就归我所有?” “哈哈,那是自然,但你为何有此一问?” 滕幼可一脸羞涩,“如果你家小少爷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少年,穿白衣,左眼尾有一颗性感、咳,杏干儿形状的红色泪痣,那他已经把他自己卖给我了,归我所有,所以他不能和你们回去啦。” 两人:“???” 有颗红痣没错,但为什么是杏干儿形状? 紧跟着,两个侍卫似是想到什么,一瞬面露苦色,传音商量片刻后另一人开口劝说:“不如这样,他售价几何,我们双倍赔偿?” 滕幼可果断摇头。 开玩笑,她的养老生活可是999辈子奋斗而来的,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那人犯难,“可我们小少爷他毕竟是个大活人,如此买卖过于儿戏,要不——”他一咬牙,“我们赔偿十倍!” 想也知道,他家小少爷一定身价不菲,十倍搞不好会让他们赔掉底裤,但没办法,人必须赎回来,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滕幼可还是摇头,“也算不上大活人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两人:“!!!” 好在震惊之后,反应过来他家小少爷的真实身份,这两人总算找回魂,郁闷地瞪滕幼可一眼。 小孩子果然最难缠了,跟他家那位一样的坏心眼。 双方你来我往交涉了半天,先开口的侍卫看了眼暗沉的天色,咬牙道:“我算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也在打地宫的主意?带你们进去也不是不行,只要能换回我家小少爷。” “地宫?”滕幼可眼珠一转,笑得狡黠,“不止要带我们进去,你们还得告诉我,他为什么会甩掉你们,又卖掉他自己?当然,必须说真话,发道誓那种。” 另一个侍卫本来想信口胡诌糊弄过去,闻言微恼,“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这是我们府上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我看起来像那种胡搅蛮缠的小孩子吗?”滕幼可挑眉。 看了眼拎着山鸡野兔大步往回走的爹、驱赶着纸人扛柴禾的娘、捧着一兜子野菜野果的长姐、还有练剑归来的二哥,她轻飘飘扑倒在地。 “实不相瞒,我就是呀~” “哎呦,摔疼我啦~~” 危机 此情此景,都不用滕幼可念台词,四个宠女/宠妹狂魔齐刷刷变了脸,凶神恶煞围上来。 最终,因为说话太大声吓坏了病弱的滕幼可,两个侍卫被盛怒的滕屠夫一手一个揪住衣领,扔到了冰凉的溪水里。 扑通扑通,溪水飞溅,鱼儿惊得四散逃走。 没想到一个凡人居然有这么大力气,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敢对他们俩动手,俩侍卫从溪水中爬出来,一身狼狈,满面羞恼。 “先礼后兵,既然你们不讲道理,不仅要跟着我们进地宫,还要窥探我家小少爷的私事,那就别怪我们上门抢人了。” 动手之前,最初敲门那侍卫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不料对手不讲武德,滕风轻一个困阵扣下来,阎神婆一招手,一群纸人呼啦啦冲上去将两人湮没。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更何况,这些纸人里附身的全是在地底下劳改的超级恶鬼,为了戴罪立功,他们拼了老命也要好好表现。 事实证明,他们表现不错,即使胳膊腿被扯断,身体被戳个洞,剩下脑袋都要用牙咬。 在一次以多胜少的经典战役后,两个侍卫顶着大猪头,细声细气地和滕幼可道歉。 “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恳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一会儿进地宫跟着我们,你们这个队伍破例,不仅免费还可以全程受到我等庇护。” “关于我家小少爷自卖自身一事,事关重大,请恕我们无法告知,如果你是出于关心,我们可以向你起誓,他在家中地位崇高,没人敢欺负他。” 说罢,两人当真指天立誓,样子不似作伪。 滕幼可是来养老的,确实不想平白惹上麻烦,不过出于对美的尊重和偏爱,她还是去花圃问过了少年的意思。 “你怎么说,跟他们回去还能安息吗?” 少年摇头。 “那你想回去吗?” 少年沉默。 滕幼可懂了,这就是不想回去,却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少年嗫嚅,“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我从来没有说给外人听过。” 滕幼可如临大敌,“不,我不想。” 我走过的主线剧情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个对话方式给我打住! 少年:“……” 他有点委屈,眼角微红,仿佛在和左眼尾那颗红色泪痣相呼应。 “也罢,今天能遇到你,我已经很幸运了,确实不该奢求更多,等下如果我沉睡过去,你别怕也别出声喊我,立刻把我交给门外那两人。” 少年抬头望着霭霭暮色,仿佛在交代后事一般,神色落寞。 滕幼可的确有那么一丢丢不忍,但她能活到退休,最大的优点就是少管闲事,她认真记下,“好,我知道了。” “还有,告诉那两人,如果他们敢在我睡着时,对你和你的家人做任何不利的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滕幼可心中划过一丝怪异,再次点头,“谢谢,我会的。” “你到现在都还一直没问过我的名字,你不好奇吗?” 滕幼可摇头,就像她花圃里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她只要知道它们是蔷薇、昙花、风信子、铃兰、紫藤萝就好了,并不是每一朵都需要起个名字。 同样的道理,美少年就是美少年。 少年轻轻叹气,将那根代表两人购买关系的狗尾巴草珍之重之地收入怀中。 最后道:“无论如何,你既然买下我,按理我本不该走,但不走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无尽的麻烦,我别无选择。不过你放心,以后一有机会我就来这里埋着,慢慢替自己赎身……” 滕幼可欣慰不已,算他讲诚信。 少年还在说着什么,声音几不可闻,最后只剩均匀的呼吸声。 滕幼可如约将人交出去,转告了少年的威胁,两个侍卫狠狠松口气,双方约定明天正午在地宫禁制外碰面。 “我们此行带着好几个队伍,顶多只能打开那禁制一刻钟,你们要是来晚了,可别怪我们先走一步。” 侍卫交代完,抬头看了眼半空中沉沉的暮色,仿佛在忌讳什么,匆忙抱着沉睡的少年乘坐飞舟离开。 ** 夕阳洒遍大地,天边一片绯红时,随身小院里已经搭起烤架,烤肉在炭火上发出滋滋声,香气无孔不入,刺激着一家人的味蕾。 看着熟练给鸡腿上刷野蜂蜜的滕屠夫,滕幼可严重怀疑,他这个佛子爹其实是被寺里轰出来的,主要是怕带坏一众师兄弟。 再看看阎君娘正一脸崇拜地托腮盯着他发呆,仿佛她夫君连刷个蜂蜜都是满天下最英俊的屠夫,真是够够的。 ——难怪隔三差五,不是黑猫就是白猫来找她处理地下公务,他们娘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滕风轻打了井水洗净野果野菜,盯着灵气四溢的井口嘴角抽搐几下,继而假装不知,颤抖着心肝煮了一锅化神期修士吃了都要感动落泪的野菜汤。 师父愿意宠小可她高兴还来不及,才不会说破,这一院子灵物用在别人身上是暴殄天物,换成他们家小可,那就是理所当然! 一家子里滕云淡最心大,一会儿盯着烤肉吸口水,一会儿嗅着野菜汤的清香垂涎,不过拿到洗好的一盘野果,他还是第一时间送到滕幼可面前。 “妹妹爱吃哪个,你先挑。”跟着超小声提醒,“拿那个半青不红的,我觉得肯定特好吃,信我。” 其实他就算是传音,他们爹娘和长姐只要想听照样听得到,不过大家都是老戏骨,各忙各的,没露出丝毫破绽。 滕幼可捏起青红小野果咬了一口,“嘶,好酸!咦,突然又甜了,真好吃。” 话音刚落,小院里卷起一股灵风,滕幼可周身的风灵气浓到如烟似雾,轻灵的烟雾欢欣雀跃地朝她身体里钻去,生怕晚一步就错过机会。 莫名其妙她就晋阶了,从平平无奇的炼气一层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炼气二层,纵然这个跨度并不夸张,可她日常除了吃就是睡,根本没修炼啊! 一院子人默了默,这就是传说中的风灵体吗?幸亏这是他们亲闺女/亲妹妹,不然还不得酸死个谁。 大家相视一笑,滕屠夫取下腰间的小酒葫芦,给阎神婆和长女次子各倒了一杯,到了滕幼可,没有酒,只有滕风轻帮她用小法术鲜榨的野果汁,酸酸甜甜,解腻又开胃。 “来,为了庆祝二丫修为精进,咱们共饮此杯!” “干杯!” ** 小院上空飘荡着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其他小院的养老令持有者们看不到这边的热闹,只是冥冥中似有所觉,纷纷传音打探消息。 “金院那边似乎在宴客?” “说不准,也许是自娱自乐,灵雾挡着呢,这哪儿看得到。” “一定是位修为高深的大人物吧?那可是金色,鬼知道考验得难成什么样。” “哈哈,实不相瞒,我已经盯了那边好些日子了……” 可惜,这唯一一座金院的主人至今没和任何人交流过,问了一圈也没什么结果。 有人闲得蛋疼,有人实在好奇,见金院开通了留言、语音联络和交换物品功能,纷纷按捺不住递出橄榄枝。 银院(鲲鹏): 新邻居好,第一次见到金色院子,你好厉害,我好崇拜,改日有空一起喝茶下棋啊。 白院(日常承接炼丹业务,童叟无欺): 这位道友,请问你那里可有五百年的橫须草,或者药性相近的五百年灵草亦可,在下愿意用等价的灵石交换,炼制的丹药也分前辈一颗。 灰院(起名好难): 寂寞吗?孤独吗?一个人养老是不是很无聊?这边提供十二时辰陪聊服务,价格合理,常聊有优惠。 银院(小美人快来我碗里) 老规矩,新人爆画像…… 滕幼可揉着撑得微微鼓起的小腹,满院子溜达遛食,头顶忽然飞来一群小纸鹤,围着她叽叽喳喳。 “你有一条新消息,请注意查收。” “你有一条新消息,请注意查收。” “你有……”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来了一只呆头呆脑的雪鸮,歪着圆脑袋瞪着一对琥珀色眼珠,蠢萌蠢萌问:“你有一通语音联络,接吗?” 滕幼可恍然,原来是邻居们在找她?这么突然?组团来的?难道是嫌她晚上在院子里吃烧烤扰民了? “不可能啊,我又没开放权限,外人怎么可能听得到这边的动静。” 她懒得猜,逐一激活小纸鹤,听到了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声音,留言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大概就是来围观新邻居的吧?可想而知,这些人的养老生活有多单调无聊,她要引以为鉴。 小纸鹤阅完即焚,活生生的雪鸮却不行。 她婉拒了它带来的语音联络,从花圃随手摘了颗蕴灵果喂给它,雪鸮凑过来嗅了嗅,双眼闪亮,歪头蹭蹭她的手,“唔唔”叫两声,一脸幸福地飞走。 ——金院的主人好好哦,下次它还来,嘿嘿! ** 深夜,除了滕云淡在堂屋打坐修炼,一家人保持着凡人的作息,早早歇下。 四周万籁俱寂,小院静悄悄立于溪边,溪水潺潺,一尾黑鲤鱼跳起来,往浓雾掩映下的小院看了又看。 黒鲤鱼识海中,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这次结果如何,是不是那一家人?” “回真君,暂时无法确认,那一家子住在一间很奇怪的院子里,明明在我眼前,又似乎在另外一个空间。” 它几次试图跃出溪水,接近小院,只是总有种不好的直觉,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暗中窥视它。 “哦,随身府邸?你不是说,这次这一家五口都是凡人,他们哪来的这种宝物?” “本来是,不过这家的三个孩子最近得了一点机缘,说起来也和少爷有关。” “怎么还和他牵扯上了?” “先前二小姐那事……受伤不轻,少爷为了替二小姐疗伤,顺便帮她出气,给所有符合一家五口条件的人家所在地方的河流都投了食运兽,这一家子比较走运,有个过路的高阶医修出手相助,不然整个镇和其他几处一样早就被烧光,也等不到我来。” “嗯,老二性子是躁了些,就爱养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爱护幼妹的心是好的,罢了,我稍后会敲打他,免得他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资,修炼比别人快一些,越发的得意忘形。” “少爷赤子之心,真君好福气。” “嗯,继续,刚才说到哪儿了?” “是,这次筛查,属下是一座城一座城排查过来的,别鹤城是最后一处,这里夫妻二人有三个子女、依次是长女次子幼女的,一共有三十九家,这是最后一家,如果还不是,那主人要找的人就肯定不在晏清大陆了。” “先把这家看完,若不是,那他们便只可能在归宁大陆,届时我另有安排。” “是。” ** 又耐心观察片刻,黒鲤鱼没发现任何异常,甩开心底那一丝不安,唰啦一声跃出水面,朝前方不远处的小院飞去。 就在它逐渐放松警惕,思考着要怎样通过这明显是防御阵的浓雾时,又一物冷不丁从溪水中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嗷一口咬掉它半截鱼尾,连鱼泡都露出来了! 黒鲤鱼痛呼一声,心知自己直觉成真,眼下再打也是吃亏,拖着剩下的半截鱼头转身就逃,噗通一声钻入水底。 那咬人的东西二话不说追上去,水面下很快腾起一阵水花,初时汹涌,没一会儿就彻底平息。 淡淡血色浮上水面,被溪水冲走。 外面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和滕幼可,四个人不约而同起夜。 “小可睡前水喝多了,我带她出去解手,爹娘也要去吗?”滕风轻明知故问。 “你爹也没少喝酒,这不外头乌漆墨黑的,我担心他看不清摔着,陪着去才放心。”阎神婆将跟夫君说过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四个人不敢耽搁,一副尿急的样子匆匆往外赶,等人走了,在堂屋边打坐边打瞌睡的滕云淡才被玉佩喊醒。 “你家人结伴出去上茅房了,不过为师总觉得外面情况不对,以防万一,你跟着出去看看,顺便保护他们几个的安全。” “哎呀,师父您不早说!”滕·顶梁柱·云淡瞬间清醒,抓起断剑就冲了出去。 ** 溪边果然有情况,只不过这情况和滕云淡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没有坏人伏击,没有妖兽偷袭,只有一只大白鹅浮在根本托不动它的水面上,左右翅膀各提着一只金鹅,一只银鹅。 这只古怪的鹅正对着他妹妹挤眉弄眼。 “诚实的小美人儿啊,请问你丢的是这只金鹅,是这只银鹅,还是我这只可爱的大白鹅?” 滕幼可:“……” 玛德,这玩意儿什么时候从卡牌里越狱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下她要怎么跟家人解释,她居然认识秘境里的一只鹅啊!!! 坐骑 “大胆妖鹅,居然敢调戏我妹,看剑!” 滕云淡的出现及时转移了一家人的注意力,凭他多年看话本的经验,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一只正经大白鹅,管它什么来路,先痛扁一顿再说! “冲啊!!!” “好疼,哎呦——” “救命呀~~~” 十个呼吸后,大白鹅翻个白眼,一脚蹼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滕云淡踹回岸上,“哼,弱鸡。” 滕云淡:“?!” “为什么,我连只鹅都打不过,说好的我是练剑的绝世好苗子呢,师父!” 玉佩:“……” 傻徒弟,动手之前你好歹扫一眼对方的修为啊,连为师都看不透它是几阶妖兽,你就敢往上冲? “云淡,今日为师便教你一个最实用的保命方法——下次遇到看不透实力的敌人,别冲,赶紧跑。” 滕云淡: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见二徒弟只是瞧着惨兮兮,实则筋骨半点没伤到,他松口气,“附近有止血草,一会儿让风轻去给你采几株,多炼点止血丹带着,有备无患。” 经过数月的观察,大徒弟聪慧稳重又自律,就算专攻阵法也可以抽空辅修一下丹道,技多不压身嘛。 滕风轻顺水推舟应下来。 既然走上了参赛这条路,日后家里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她需要一个经得住推敲的途径,把自己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术过到明路。 师父来历成谜,见多识广,一出手就是养老令这样的大手笔,是栽赃嫁祸——咳,总之是不二人选。 ** 滕云淡vs大白鹅,初战,大白鹅完胜。 它拎着一金一银两只鹅趾高气昂走上岸,抖抖水甩滕云淡一脸,左翅膀一提金鹅,递给滕屠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小小龙碎金不成敬意。” 龙碎金是龙骨在极寒极热交替环境中,经过上千年风化而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炼器时加入一块,可使兵器水火不侵,削铁如泥。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最吸引人的是其中蕴含的煌煌龙威,据说一旦修炼至人器合一,修士斗法时甚至能借助龙神之力。 纵使如此,让滕屠夫疯狂心动的却是它一个鲜为人知的作用:每日伴着龙息入眠,可有效治疗秃顶和脱发。 没有一个佛子,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一早就盯上这金鹅,以为得费一番周折才能弄到手,顺便给明天午食加餐,没想到一只鹅居然送他见面礼? 不止他有,阎神婆也有。 大白鹅扭搭扭搭晃到阎神婆面前,狗腿地双翅膀捧上银鹅,“下雨天,月华银和大美人儿最配了,用它打造一套头面戴上,保准你走起路来如月光倾泻,银河漫舞。” 阎神婆盯着银鹅周身萦绕的淡淡月华,隐隐激动,倒不是图它漂亮得是个女修就无法抗拒,而是修仙界的月华银,在鬼界有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鬼薄荷。 顾名思义,闻着月华之息,鬼修们会变得飘飘欲仙,修炼事半功倍,据不可靠消息称,连夫妻房事都能快乐加倍,咳咳。 阎神婆不知想到什么,笑得一脸荡漾。 总之,她正愁自己总在地上待着,修为不进反退,将来万一压不住那四个居心叵测的鬼主,会护不住家人,没想到刚打瞌睡立刻就有人递枕头。 ——好大鹅,只要你不是要跟我宝贝女儿求亲,儿子送你玩两天都没问题! 给一家之主的爹娘送完礼,大白鹅摇摇摆摆走向滕幼可,抬起翅膀捋了捋刚沐浴完的帅气鹅毛,引颈高歌:“本鹅不是你想甩,想甩就能甩~~” 滕幼可:“……” “说人话。” 大白鹅声情并茂开口,比划着翅膀一会儿掐自己脖子一会儿在地上打滚,试图原景再现。 “当初你非要和我确定关系,我不同意,但你掐着我脖子逼我,非要我给你一个身份,没办法,我也是只场面鹅,都被你这样那样了,只好遂了你的意。” “那是第一次,真的很痛……” “说好了在一起时的体位,你在上,我在下,我爱惨了你骑在我身上驰骋的模样,谁料你说变心就变心,在外面有了别的妖。” 滕幼可按住狂跳的眼角,看了眼神色古怪的爹娘长姐和二哥,终于忍无可忍吼它,“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大白鹅见她要发飙,身子抖了抖,头顶竖起一根呆鹅毛,憋红脸大叫,“说就说,怕你啊!” 不等滕幼可动手,立马喊:“是啊,就是怕了当初才被你掐着脖子,被迫认你当爹,我长这么大就没被揍得那么疼过,说好了收我当坐骑,谁知道你那么花心,没几天又收了一只!” 大白鹅说到伤心处,眼含热泪扭头看向滕屠夫和阎神婆,“爷!奶!你们给孙儿做主,有她这样当爹的吗?是我跑得不够快,还是我飞得不够高,她的目光总被外面那些野坐骑勾走!” 滕家四口:“……” 滕幼可深呼吸,觉得这事还能抢救一下。 她脑子里一瞬划过无数个解释,每一种都能自圆其说,但冥冥中有种直觉,一切复杂的解释都比不过简单一招。 沉默少时,她忽然打个哈欠,目光逐渐呆滞。 滕风轻最先反应过来,她两辈子都没听说家里和一只鹅有什么渊源,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是我家小可?她自出生起一直沉睡,三个月前才苏醒,怎么可能发生你说的那些?” 大白鹅不在乎地挥挥翅膀,“嗐,我又没说是这辈子的事,我和她第一次相遇,是她500多辈子前的一个秋天,那天天很蓝,风很轻,她那声‘快叫爹,不然弄死你’的声音特别甜。” 滕家四口:“::::::” 玛德智障,滕幼可一边骂一边悄然松口气。 这样也好,它说的是事实,但家人肯定想不到什么快穿啊退休那些,要么当它脑子有坑,要么就以为是转世轮回的宿怨。 不出她所料,借着没收滕云淡话本之名看了无数话本的夫妻二人一番脑补,已然被这段跨越五百个生生世世的“父子情”感动到。 滕屠夫:寺中的确有不少师兄弟修轮回道,投胎时男时女,我家二丫五百辈子前收服的坐骑竟然追到这一世来,真是只绝世衷鹅。 阎神婆:轮回井的封印越来越薄弱,四个鬼主又野心勃勃,时不时就搞一些小动作,被这只鹅凑巧跳出轮回也并非没有可能。 滕风轻:上辈子小可没能醒过来,大概因为这个,大白鹅才从未出现在她面前吧? 滕云淡:我这么可爱一个妹妹,到底是怎么收服这么凶残一只鹅妖的? 滕幼可脑海中雷达转动,似有所觉般冲他甜甜一笑。 滕云淡:“!” 懂了,一定是她太可爱,连妖都承受不住,跟他这个当哥的一样,想把所有好东西都捧给她! 事情说清了,大白鹅一拍脑门,“对了,刚才有条鱼藏在水里偷窥你们,一看就没安好心,被我撞破想跑,让我一口给咬死了。” 滕屠夫和阎神婆神色凝重,不约而同想到了滕幼可险些被借命一事,还有鹤行镇上那些枉死的交好运之人,以及突如其来的一场尸毒。 不管心中如何急迫,又有多少事要交代自己人去追查,夫妻二人默契地轻轻揭过。 “应该是秘境中的妖兽想偷袭我们。” “没错,幸亏你来得及时。” 两人说完低声商议一番,替已经在长姐背上睡熟的滕幼可做了决定。 滕屠夫一本正经,“礼物不礼物的不重要,单纯就是想认你这个孙子。” 阎神婆满脑子“体位”和“上下”,脸颊绯红:“你留下,继续给我女儿当坐骑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赶去地宫,都回去睡觉。” 夫妻俩对视一眼,偷偷在袖子下牵手,眼神拉丝,周围又一次被粉红泡泡淹没。 曾经面首无数的滕·魔圣·风轻:“……” 没吃过猪肉但天天见猪跑的滕·海王·幼可:“……” 这顿夜宵味道真不错,狗粮味的呢,呵呵呵呵。 ** 翌日正午,滕家五口准时赶到十里地外的地宫入口。 彼时已经有八个队伍集结在此,其中一个男修频频往他们这边看,一脸恶意,正是先前和滕云淡起了冲突,莫名其妙断了三条腿那位,被同伴喝斥一句“别耽误正事”,他撇撇嘴,转开头。 滕幼可路上赖在长姐身上睡懒觉,一觉睡醒伸个懒腰,就见一旁的大白鹅正满眼幽怨地看她。 “你为什么不骑我?” “我长姐长得好看,我想跟她贴贴。” 大白鹅了然,怎么忘了这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颜狗? 它摇摇摆摆在四周逛了一圈,回来后忽然变化成一个清俊冷傲的男修,蹲在地上冲她扭扭臀。 “好了,现在我已经是这里最好看的人了,你来上我吧。” 滕云淡正喝水,闻言噗一口水喷了路过的修士一脸,他想跟男修说对不起,话音却卡在嗓子眼里。 看看男修,再看看大白鹅,怎么办,他们俩不能说长得很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有吗 察觉到男修淡淡瞥来的视线,滕幼可刹那间目光呆滞,一副永远睡不醒似的的病弱模样。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滕云淡连忙解释,“前辈千万别误会,我妹妹还小什么都不懂,这大白鹅是我们在秘境里捡来的,说话总是有歧义,并非有意冒犯。” 男修神色虽冷,涵养却极佳,即使那只顶着他脸蛋的大白鹅有恃无恐,被本人抓包都没赶紧变回去,还一个劲儿在那扭,他也不过多看它一眼便移开视线。 “请问,你们一家人可姓滕?”他忽然问。 滕云淡连连点头,“前辈怎么知道我们?” 男修清冷的神色稍缓,“我名忘忧,多谢几位昨日将舍弟送还,请随我来,封印马上开启。” 他话不多,说完便转身带路。 滕风轻背起滕幼可,一家人快步跟上,大白鹅变回来,摇摇摆摆追在滕幼可身边,看起来安安静静,实则传音和她喋喋不休。 “讲道理,我变得跟那家伙一模一样,绝对是你最喜欢的类型,你还有什么不满?” “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冷冰冰的,一看就很无趣,骑上去有什么好?” “你不懂,我更享受征服的快感。” 大白鹅若有所思,一对小眼珠频频往男修后背上瞟,走着走着,渐渐不再摇头摆尾,而是抬头挺胸,收胯收腹,颇有几分渊渟岳峙之感。 “来吧,本鹅就喜欢被你反复征服,快上我!” 走在前头却能听到所有人传音的男修:“……” 难怪少年的名字她问都不问,原来是缺乏征服的快感?这是什么都不懂的表现吗? ** 地宫入口位于一处蚁穴内,陆陆续续赶来这里的修士不少,能进去的却没一个,盖因里面的蚁兽个头如牛,牙齿锋利,一招惹就是几十上百只,普通修士根本吃不消。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此处,一脸羡慕地看着最前方那十支队伍,听说带队的人有办法安全入内,但名额有限,代价高昂。 滕家五口此时就在这被艳羡的队伍中。 滕幼可听到熟悉的声音,睁眼就见到了昨天带走少年的两个侍卫,这两人正交代另外八队人马进入地宫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全程保持安静,过了外围蚁兽的群居范围后,咱们就分道扬镳,在此之前一切听我们指挥,不论有什么发现都不要私自行动。” “蚁后擅用幻术,切忌贪婪,行进过程中严禁内讧,保持灵台清明,有醒神的丹药、法宝都尽早掏出来,别舍不得用……” 某些人左耳进右耳出,眼睛死死盯着后来的滕家五口,断腿那男修小声嘀咕句什么,其他人纷纷面露不满。 算上滕家的队伍,此行是一拖九,他们是额外挤进来的,修为普遍又低,难免被同行之人嫌弃排挤。 “两个凡人,剩下三个小孩子,最高才炼气三层,带着能干什么?” “莫非他们出了双倍的引路钱?” “咱们八个队伍只是用他们带路绕过蚁穴,又不用他们保护,但这一家子,呵呵,怕是等会儿多看一眼蚁兽都能吓得屁滚尿流,别是想沾咱们的光,混进去捞好处吧。” “岂有此理,凭什么我付了那么多灵石,还要多带一个累赘?不行,我不同意,必须跟他们要个说法!” 有人禁不住撺掇,当即找上那个名叫忘忧的男修,此番带队的人正是他,筑基大圆满修为,可谓秘境里实力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忘道友,在下坚决反对多带一队人,说好的八个队伍,为了我等的安全,劳驾让多余的人速速离开。” 忘忧淡淡瞥这人一眼,重复一遍侍卫才说过的话,“在分道扬镳之前,一切听我们指挥。” “你说听就听?大伙儿评评理,多余的人难道不应该赶紧滚蛋吗?” “多余的人是该滚蛋,你请吧,已经收取的定金恕不退还。” “你敢这么对我?好大的口气!我别鹤城柳家高低也是当地一霸——” 忘忧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旁人甚至没看清他如何动作,那人腰间的玉佩啪擦断成两截,人没反应过来就被踢出秘境。 他明明没开口,所有人却听到了他的回答。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上一秒还在嘱咐大家团结互助的两名黑衣侍卫陡然出手,将来不及发难的柳家剩余四人斩碎玉牌送走。 刚刚还跟着发牢骚的几队人马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这下不再怀疑忘忧和其属下的实力了,毕竟,刚被送走那五人,可是他们八个队伍中平均修为最高一支。 人群中,断腿的男修垂眸掩饰一脸鄙夷,狗屁的别鹤城一霸,这点事都办不好,一个都不顶用。 ** 不远处,滕幼可从长姐背上溜下来,远远看了忘忧片刻,轻轻蹙眉。 “卡卡,你看他左眼尾那颗红痣,眼不眼熟?” 「和少年那颗一模一样,可能是他们家祖传的红痣?」 滕幼可狐疑地将人来回打量好几遍,骨龄不能骗人,那就只能是个巧合了,亲兄弟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 “不是说仙城小比一个队伍只允许五人入内,他们为什么有六个?” 远处的忘忧忽然看过来,而后招手和一个侍卫说了几句,那侍卫点头,接过一物快步走来。 是昨天打过交道的侍卫之一,先开口比较有礼貌的那个。 对方同滕屠夫、阎神婆点头致意,转身对滕幼可客气道:“这是我家大少爷送你的见面礼,拿去玩罢。” 滕幼可接过一看,微微挑眉,这东西她恰好认识,是灵犀鸟的尾羽,炼制飞行法宝的绝佳材料。 这种鸟身形娇小,飞行速度奇快,若非神识强大者根本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踪迹,哪怕它正从你身边飞过。 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与其说是见面礼,不如说是封口费还差不多。 呵呵,没想到吧,她恰好就吃这套! 见她欢喜收下,侍卫和滕屠夫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转身离开。 大白鹅从滕幼可身后伸长脖子探过来,只一眼就开始兴奋地传音大叫,“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难道是想撬他弟弟的墙角?妈呀好刺激!” 滕幼可抬脚用力踩它鸭蹼一下,碾了碾,大白鹅疼得一张鸭脸都抽抽了,下意识就变出忘忧的英俊面孔,一脸讨好。 看似在开启封印,实际上关注着这边动向的忘忧:“……” “地宫封印已开,大家随我入内,跟紧一点。” ** 进入地宫,忘忧一行五人走在最前,其后便是滕家的队伍。 对这个安排,其余人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毕竟探路才是最危险的,一旦被巡逻的蚁兽发现,一群蚁兽乌泱泱冲过来,前面的人首当其冲。 有人甚至怀疑,忘忧带上这几个低阶修士和凡人本身就没安好心,不过他们都是获利者,假装不知罢了。 蚁穴内的通路九曲八折,忽宽忽窄,滕幼可这次很懂事地没让长姐背,而是骑在大白鹅背上,晃晃悠悠走在一家子中间。 前有佛子爹开路,后有阎君娘掩护,身旁还紧跟着魔圣长姐,二哥又气运如虹,哪怕深入敌方巢穴,一人一鹅照样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一群蚁兽在挖土修路,一行人换了另一条岔路,小心翼翼避开。 然而很快,忘忧的声音便传来,“是幻阵,大家小心!” 滕幼可听到这声示警时,大白鹅已经一脚丫子踩上了阵法,一人一鹅瞬息入阵。 “不愧是二阶蚁后,幻境弄得像模像样的,还挺逼真。” 此时此刻,滕幼可站在壮阔巍峨的皇宫门口,正和一批新选入的小太监、小宫女一起被带进宫服侍皇后娘娘。 神识一扫,周围这些都是纸片人,她没了兴趣,东张西望找大白鹅。 他们俩是一块进来的,离得应该不远才是。 不久后,她终于在皇后寝殿外找到了大白鹅,不过它现在变成了忘忧的模样,被当成了私闯后宫的刺客。 她小跑几步上前,拍拍“大白鹅”,示意他弯腰,然后轻松一跃骑了上去。 “宝贝快跑,蚁后马上要派人来抓咱俩啦!” “大白鹅”沉默片刻,强忍着没将看起来病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甩下去,背着她转身几个纵越逃离。 跑着跑着,两人迎面遇到了一只头顶呆毛、被上百禁军撵着四处狂奔的大白鹅。 问题来了,如果大白鹅在逃命,那么背着她逃命的又是谁? 滕幼可额头青筋狂跳。 身下的“大白鹅”忽然冷笑,“怎么样,有征服的快感吗?” 幻境 输人不输阵,虽然这位忘道友浑身冒冷气,滕幼可还是硬着头皮,一脸倔强地“嗯”了一声。 “还行吧。”她丢下这句,踩着他后背转身一跳,精准坐到了冲过来的大白鹅身上,一人一鹅一起嗷嗷叫着,被上百禁军撵着跑。 忘忧眸中的灵光一闪即逝,那大白鹅果然不是只普通妖鹅,它甚至连妖兽都不是,可到底是什么,他这双眼竟然看不透。 算了,看他们俩玩得这么开心,应当没什么危险,他还是先去办正事要紧。 只有在众人彻底迷失之前找到阵眼,破了蚁后的幻境,他们一行才能顺利脱身。 可偌大一座皇宫,阵眼会藏在哪里呢? ** 皇后寝殿内,蚂蚁形态却披着绫罗绸缎的蚁后倚靠在榻上,挨个叫来请安的嫔妃近前问话。 “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来干什么?” 自以为是个小答应的年轻女修恭恭敬敬行礼,“妾身秦如珠,家住泰安大陆泰无宗天璇峰,我家里不让我参赛,说是刀剑无眼,可是我哥哥就行,我不服气,所以我偷偷跑到晏清大陆最偏僻的仙城,他们肯定发现不了。” “嗯,还挺懂事,赐座,下一个。” “妾身张纯,家住泰安大陆安泰城城东,我来……”女修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妥,蚁后一眼看过来,她目光再次涣散,“夫人知道管不住大小姐,便命我随身保护,不能让她在外面受欺负。” 蚁后听得有趣,视线在张纯身上定了片刻,了然一笑,“原来是压制了修为的金丹真人,难怪刚刚险些脱离本宫的控制,可惜啊,在这方秘境里,你也就只能是个小小筑基了。” “一边站着去吧,下一个。” …… 不久后轮到滕风轻,只见她缓步上前,并未朝蚁后屈膝行礼,反而十分傲慢地上下打量她。 蚁后感觉威严受到挑衅,“大胆,见到本宫还不快跪下请安,想去冷宫清醒清醒吗?” 滕风轻温柔一笑,“我是先帝亲封的大长公主,有封号有封地,没听说过大姑姐还要跪弟媳的。” 区区二阶妖兽,也想在幻境里拿捏她这个魔圣?想当年,她在道魔战场上用幻境戏耍那些元婴期臭道士时,这小蚂蚁恐怕还没出生呢! 蚁后除了会生,就是靠天赋幻术御敌,它瞪了滕风轻一眼又一眼,不仅没效果还被她反瞪回来,气得一把摔烂手中的茶盏。 “行了,大长公主快去休息吧,本宫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下一个!” 算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虽然身份高了点,但她好歹也被困在幻境里,时间久了被吸干灵气,还不是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滕风轻走得干脆利落,她忙着去找不知被传送到何处的妹妹,生怕去晚了她会受委屈,不受委屈受到惊吓也不行啊。 至于爹娘,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替他们的对手担心,二弟么,随便吧,反正有玉佩师父跟着,只要不是被送去净身,爱咋咋地。 她前脚离开,阎神婆后脚便款款上前。 “见到本宫为何还不跪?” 有那么一瞬间,蚁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话不是该她说才对吗?刚走个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怎么又来个更嚣张的? 阎神婆挑剔地打量着蚁后,一脸嫌弃,“怎么,才当上皇后,就不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来人,把皇后打入冷宫,让她清醒清醒。” 敢对她听话懂事的大女儿大呼小叫,要不是担心暴露身份,她真想一脚踩死这只肥蚂蚁。 蚁后恼火不已,完全不知道这次的幻境出了什么岔子,难道是因为那个逃走的刺客? 肯定是他了,一个没入幻,导致所有人身份错乱,她又不能自己喊破这身份都是假的,真是气死她了啊啊啊! 蚁后不得不喊来帮手,“侍卫统领何在?太后娘娘疯病又犯了,快扶她回去休息,没事别让她出现在本宫面前!”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等着瞧,只要熬过最初这一个时辰,把你们全部做成人肉干粮! 侍卫统领小跑进来,英武的面容看得蚁后心神一荡,没想到这又是个身份错乱的修士,只是他长得未免也太俊俏了些! “你,让手下送太后回去,你随本宫来,本宫与你有要事相商。”蚁后声音放轻,生怕吓到对方。 阎神婆狠狠磨牙,好个蚁后,敢当着老娘面调戏我夫君?! 她生怕自己那凡人夫君着了道,二话不说走上前,打算亲自料理了这只不知死活的臭蚂蚁。 同样的,滕屠夫也担心自己那凡人妻子不明真相,被蚁后所伤,快一步冲上去,抓着蚁后一刀将其砍成两段,扬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妖后把持朝政图谋不轨,微臣已将之斩首,幸不辱命!” 阎神婆满意极了,示意滕屠夫上前扶着“受到惊吓”的她回宫歇息。 没过多久,侍卫统领从民间找回太后走失的次子,新帝滕云淡登基,紧跟着下了第一道旨意,册封滕幼可为皇太妹,整座皇宫随她玩。 在老巢中目睹这一切,气到疯狂吐血的蚁后:“???” 幻阵中的蚁后并非本体,但那好歹也是她分出去的一缕神识,说砍就砍,疼得她死去活来。 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还趁机篡位了,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奇葩修士,那分明是它的幻境才对啊! 还有那个骑着鹅满皇宫疯跑的小丫头,你玩够了没有,别浪费我幻境里的灵气了行不行?追你那些侍卫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本宫的身体仿佛被掏空知不知道! 就在蚁后崩溃不已,咬牙想要跟这群不按套路出牌的修士鱼死网破时,忘忧终于在冷宫一口废井中寻到了阵眼。 “居然不能直接破阵,必须要逆转才可以?” 他心下诧异,不觉得一只二阶蚁兽会有这样的能耐,转念一想,这蚁穴或许并非偶然建立在此,如果是有人刻意用它来守门,那就能说通了。 既然只有逆转一条路可走,那就没什么可犹豫,他飞速往阵眼里打入灵气,伴随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皇宫瞬间从富丽堂皇变得破旧荒败,到处是疯长的野草,树木遮天蔽日。 蚁后气得破口大骂,却无法反抗神秘人布下的阵法规则,作为地宫看大门的主阵者,本体猝不及防被吸了进去。 “呵呵,幻阵逆转又如何?不过是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入阵者的化身而已,至于这些修士会幻化成何等模样,看眼前这个扎在皇宫宝库里游泳的男修便知,贪财才是他清贵皮囊下的真面目。”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隐秘的渴望,它的天赋是幻术,熟知人心,她无比清楚,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私底下能有多么自私丑陋。 “呵呵,本宫来了,你们藏好自己的尾巴了吗?” ** 继第一个男修在宝库中被抓后,陆续有修士于象征贪图享受的酒池肉林、代表嗜杀的刑场、意味着至高权力的皇位上被抓。 这其中有男修亦不乏女修,比如抱着皇位不肯撒手那个,格局就比追着宫女玩捉迷藏的男修大得多。 当然,也有几个修士心思相对纯净,这其中有把自己关在屋里炼药的医修张纯,也有一脸幸福绣嫁衣的秦如珠。 总之抓起来都没什么难度,蚁后已经开始计划接下来要如何分配这些美味的人肉干粮了。 然而,它的好运似乎在最初全都用完,剩下几个修士,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踪影。 “怎么可能,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私欲!” 费了好一番工夫,蚁后总算在佛堂找到了杀鱼的滕屠夫,在御书房奴役四个自称鬼主的小太监批阅奏折的阎神婆,赤膊上身于宫墙外积极搬砖的滕云淡,以及拎着染血的刀一路尾随滕云淡的滕风轻。 蚁后:“……” 对着佛像杀鱼,奴役别人干活,搬砖,杀气腾腾跟踪别人搬砖,这到底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嗜好? 时辰过去大半,眼看幻境开始不稳,蚁后发了狠,幻化出大批侍卫四处搜索剩余两人的下落,“本宫就不信了,你们的执念还能更奇葩不成?” 此时此刻,御膳房屋檐上立着一株清冷孤傲的忘忧草,屋檐下倒挂着一条风干的咸鱼。 一阵风吹过,忘忧草吹弯腰,咸鱼飘起来,一草一鱼命运般对视。 忘忧草莫名觉得这条咸鱼看起来有些眼熟,移动根须往前挪了挪,轻轻一跳骑到咸鱼身上,用叶子手啪啪拍鱼尾,“原来这就是征服的快感?” 咸鱼:“???” 草草草,骑就骑为什么还夹带私货,深井冰啊! 第23章 恶灵 忘忧草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体验了一把征服的快感, 殊不知骑到正主头上,被咸鱼咬牙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并没觉得快乐,她好怪。”声音依旧清冷, 如果没手贱地又啪啪拍两下鱼尾就好了。 滕幼可:我忍! 个屁! 咸鱼白眼一翻,嗷一口咬住忘忧草的叶子手,锋利的尖牙恨不得给它咬掉一块肉来。 忘忧草愕然, 它怎么也没想到都咸成这样了, 这鱼居然还会咬人,一片叶子手不能动没关系,另一片照着鱼尾啪啪啪就是一顿狂拍。 不让我拍, 我偏要拍! 一草一鱼在屋檐下凌空打起来,你咬我,我拍你, 谁也不肯先低头, 直到天空爬满裂纹, 一片片开始脱落, 整个幻境迅速崩塌,它们才被迫停手。 忘忧草只当咸鱼是这幻境的一部分,会随之一起消失, 不再理会它快步离开。 咸鱼等附近安全了,蹦蹦跳跳地去找家人, 跳着跳着,身体逐渐直立、四肢伸出、恢复为身体正常行走的模样。 幻境摇摇欲坠,蚁后受阵法反噬身死, 所有被卷入的修士都清醒过来,驾驭法宝争先恐后从上空逃离。 自下而上的人群中,滕家人婉拒了侍卫用飞舟先送他们离开的建议, 逆流而下,四处寻找滕幼可。 直到最后一片天空也将塌陷,再不走就要陷入空间乱流,滕屠夫、阎神婆终于忍不住催促彼此。 “阿萝,我定会把二丫找回来,你们娘儿仨去外面等。”你们走了,我好飞着找,走着太慢了。 “夫君,我可以操控纸人帮忙,还是我留下,你带着孩子走。”只剩我一个,我直接召唤鬼军出来踏平这片宫墙,就不信找不到小女儿。 “爹,娘,还是让我去吧,师父神识强大,能帮我一起找。”滕云淡急得两眼发红,自告奋勇。 “云淡,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滕风轻一个头两个大,真想吼他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厉害,你们倒是分头去找啊! “各位别急,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去带她回来。”忘忧得知滕家人不肯走,说是小女儿不见了,立刻赶来援手。 他是个信守承诺之人,答应此行会庇护这一家子就绝不会食言。 幸运的是,他没用多久就和骑着大白鹅的滕幼可相遇,双方一个在天上疾飞,一个在地上狂奔,速度竟然相差无几。 大白鹅扑棱着翅膀健步如飞:嘿嘿,比逃命的速度,本鹅可是从滕幼可手底下练出来的,战无不胜! 滕幼可没理会它这点扭曲的攀比小心思,摊开左掌心,划到(404/999)页,幽幽道:“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送你回去窝里蹲。” 大白鹅一个激灵,脚蹼子差点崴了,“我又咋了,我是想变成天上那人趴地上跑,这不是还没变吗?” 滕幼可翻个白眼,“别打岔,我问你,现在明白征服的快感了吗?” “啥?”大白鹅一脸懵,“那玩意儿有什么可明白的,我当初征服了整个世界,一点都不快乐,我还是比较喜欢下面的体位。” 滕幼可:“……”好了,闭嘴吧,不是这混蛋鹅干的。 她抬头望天,那就是那棵混蛋草了,敢拍她鱼尾,还足足拍了888下,讨个吉利是吧?狗胆包天,几百辈子都没人这么打过她屁股! 大白鹅颠颠儿地跑,颠得她屁股隐隐作痛,但咸鱼也有尊严,她就不说! “唔。”“嘶!”“呃呃呃……”你大爷啊,跑那么快干嘛! ** 一家人顺利团聚,爹娘长姐二哥一番嘘寒问暖,都以为滕幼可是迷路了,对带她回来的忘忧千恩万谢。 时空乱流汹涌袭来,幻境彻底绞碎,忘忧带着滕家五口和大白鹅乘飞舟向天空疾冲,一路几次被追上都有惊无险地逃脱。 直到双脚站在地宫的大殿里,所有经历过刚刚那一场追逃的人都还觉得腿软脚软,心神激荡,就连滕屠夫和阎神婆,在玄奥难言的时空面前也心生渺小之感。 也正是这样,他们才更下定决心,务必要保护好平凡的家人,陪着夫君/妻子走完他/她这短暂的一生。 “按照约定,我们只负责带路到这里,诸位道友请便。”忘忧看了眼迟迟没动的几队人马,眉间神色愈冷,“还有事吗?” 几个队伍你看我我看你,医修张纯看不上他们这畏缩样,上前一步拱手,“经过刚刚一役,忘道友一行的实力毋庸置疑,我们有意随行,不知道友可否开个价?” 她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这个小秘境暗藏的危机,为了大小姐的绝对安全,依附强队不失为眼下最好的选择。 有她挑头道明来意,其他几个队伍也不再别别扭扭,纷纷送上一番溢美之词,然后说到重点:大佬,求带。 忘忧对他们给出的诚意毫无兴趣,“抱歉,不方便。” 张纯身后的秦如珠缓步而出,娇俏道:“忘前辈不若再考虑一下,我们一行五人四个筑基修士,我也是炼气大圆满修为,绝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拖你们后腿。” 她看向滕幼可一家子,其中两个炼气三层,一个炼气二层,剩下俩甚至是凡人,意思再明显不过:连他们都可以继续跟着你们,我们为何不行? 之前逃离幻境时,她在天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家的小女儿不懂事乱跑,一家人也不顾大局非要返回头找她,害得这位忘前辈亲身涉险救人。 相比之下,她这支队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任谁看都是同行的首选。 忘忧没义务跟外人解释他们和滕家的交易,转头看了侍卫一眼,“灵甲,你来。” 灵甲就是最初找到少年,敲门和滕幼可搭话的人,他冲秦如珠客气一点头,“好教秦小姐知道,本来我家大少爷带路,咱们可以避开蚁后的幻阵,是你们一行中有人不听规劝,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才触发阵法引来蚁后,招致一场无妄之灾。” 众人闻言意外,再回想方才的惊险,那些被时空乱流吞噬绞碎的亭台楼阁、天空大地历历在目,不由怒从心生。 “是谁干的,差点连累了我们这么多人?” “这种蠢货就该死在里头,现在还连累我们不能继续跟着忘道友组队,简直可恨!” “蚁穴里不过是一些下品灵石,几件低阶法宝,哪个眼皮子这么浅,没见过好东西吗?” 滕幼可之前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此时目光一扫,很快就注意到,站在张纯身后的男修目光闪躲,似乎有意减少存在感。 是他啊,断了三条腿不够他长记性是吗? 最后逃命那会儿,天知道她长姐面色有多沉重,眼看着爹娘几度试图出手,长姐几乎要暴露自己的秘密阻止他们,她不得不一次次假哭,顺便偷踹二哥一脚,靠他的痛呼声捣乱。 长姐不担心一家人的死活,因为谁死他们都不会死,她担心爹娘装不下去,这个家会散! 这可是滕幼可用999辈子血汗打拼出来的私人高级定制家庭,哪怕天塌了,这个家都得给她好好的,她要躺平养老! “啊——” 所有人愤怒地想要揪出那个坏事者时,张纯身后的男修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这次是三条腿一齐断掉。 地宫大殿里忽然一静,大家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不善地看向男修。 秦如珠接收到几道讥讽的目光,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大言不惭地说“绝不会拖人后腿”,脸上火辣辣,羞恼地低声呵斥男修几句。 “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秦家断了你的供奉吗?真是丢脸死了!” 见男修假装疼晕过去,没为自己辩解,张纯紧紧拧眉,心知事已至此,她之前的打算彻底落了空。 不过,他们秦家的人就算有错该罚,也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动手,若人人都如此,岂不是谁都能轻易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何况这是在秘境里,看周围某些人的眼神便知,她一旦表现得软弱三分,之后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 “是谁动的手?可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如果没有,只凭猜测便伤了我的同伴,可是欺我秦家无人?” 她此言一出,便摆明了立场,其他几个队伍默默后退几步,远离他们一行。 是谁动的手,在场的人都没看清,但大家不瞎,滕家那个小女儿正一脸崇拜地看着忘忧,小孩子家家的,心思最单纯了,是谁动的手还用问吗? 灵甲下意识看向自家大少爷。 大少爷平素心冷却不凶残,一定是刚才太危险,他气急之下才下此狠手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忘忧身上,有心惊他实力的,有畏惧他狠辣的,也有偷骂他缺德的。 “断两条腿就可以了,怎么连那里也……” “所以说男人要是恶毒起来,女人也没得比啊!” “不过他真的好厉害,看起来就像一动未动。” 何止看着像,明明就一动未动的忘忧:“???” ** 自从忘忧“显露那一手”,另外几个队伍知难而退,客客气气告辞离开。 他们可没忘了此行的最终目的,没走几步就气势全开,彼此间相互防备,你追我赶地往里冲。 仙城小比最终评定前十名的标准,看的是每个队伍寻获修炼资源的多寡,秘境里出现这么一座神秘的地宫,里头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更甚者,三块晋级的大比令牌之一就藏在这里! “哪个王八蛋居然往地上扔钉子,臭不要脸!” “挤什么挤,别逼我出剑啊!” “快看,前面有宝光飞过去了!” 混乱的声音逐渐远去,不久后激烈的斗法声传来,忘忧往声音来处扫了眼,冲滕屠夫一家道:“咱们走另一边,随我来。” 滕·集体划水·家自然没异议,一家人迅速站好位,依旧是滕屠夫在前,阎神婆殿后,滕风轻、滕云淡两姐弟护在滕幼可两边。 滕幼可骑着大白鹅,连路都不用自己走,专心致志欣赏地宫里沿路华美的构造摆设,美滋滋。 “这盏星月琉璃灯真漂亮呀,挂在我的小院里,晚上和星星月亮相互辉映,一定很美。” 滕屠夫见女儿喜欢,立刻提着剁骨刀一砍,力大惊人,竟将一看就相当结实的灯柱从石壁上砍断。 “那丛蓝色迷迭香开得真好,可惜在地宫里不见日光,不然肯定更香更迷人。” 阎神婆笑着丢出几个纸人,蓝色迷迭香立即被采摘一空,悉数捧到滕幼可面前。 滕幼可眼神晶晶亮,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养老模式下正确的秘境打开方式! “小可,你看这方龙凤石雕,喜欢吗?” “喜欢,摆在院门口可以辟邪。” “妹妹妹妹,你猜二哥捡到了什么好东西?一块中品灵石!哈哈哈,快藏起来,给你当私房钱。” “二哥真好,谢谢二哥!” 眼睁睁看着这一家四口无脑宠滕幼可的忘忧几人:“……” 回头看,这一路走来竟如蝗虫过境,一点好东西没落下,关键他们还没耽误进度,别鹤城连凡人都这么卷的吗?! “几位滕道友,孩子还小,还是要适当教会她克制欲.望的。” 不然会宠得无法无天,要星星要月亮,不给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类似的例子他见过太多。 忘忧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小姑娘和少年的关系,他难得破例,主动开口当这个坏人。 滕幼可气得鼓起两腮:坏人,我屁股还疼着呢,你还有脸说话! 她心思一动,一脸痴迷地看向忘忧,“前辈也好好看呀,自从我花圃里空了一块,心里就空空的,总觉得每天提不起精神……” 说话间,病弱的她神色更憔悴了些。 其实她更属意栽种温润如玉的少年,当哥的一身刺,一不小心就扎手,但少年的存在显然是个秘密,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空间法宝里沉睡呢。 她有什么办法,弟债兄偿,只好拿当哥的将就一下喽? 察觉滕家人看自己的目光热切起来,忘忧抽了抽嘴角,“各位随意,当我没说。” 滕幼可:哼。 ** 继续前行,通路逐渐开阔,有潺潺水流声传来,忘忧神色逐渐凝重,滕屠夫等人亦停止了地毯式搜刮。 灵甲探路回来,摇摇头,“咱们是从侧面绕过来的,前面是一间空荡荡的寝殿,看不出有何异常。” “这一路走来未免太安静,没问题才是大问题。”灵乙不放心,又去探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忘忧身边四个侍卫,灵甲灵乙主外,负责打探消息、迎来送往一类事务,灵丙灵丁主内,帮他处理名下的资产等。 甲乙都没发现任何异常,丙丁自然不用再去浪费时间。 包括滕家在家,一行十人越发提高警惕,放慢速度小心翼翼行走,一直到进入寝殿都没遇到突袭。 滕云淡轻轻松口气,“会不会真的没埋伏,这就是一间普通屋子?咱们快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半天气都不敢大喘一口。” “这屋子不普通。” “怎么不普通了,屋顶光秃秃的,墙皮剥落,我们家以前好歹还有套像样的家具呢,这寝殿一看就是……呃,刚才那话谁说的?” 他后知后觉所有人都在用古怪的眼神看他,好像他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似的。 滕屠夫意识到不对,放出神识飞快地扫过整间寝殿每一个角落,没任何发现。 忘忧后退几步,示意四个侍卫分散开,将滕家人护住,“我们谁都没说话,除了你,也没听到别人的声音。” 那就是这里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了! “啊啊啊,那声音又来了,你们听不到吗?”滕云淡郁闷得要死,他真的不是发癔症啊。 阎神婆安抚地拍拍他肩膀,“你是当哥哥的,别吓到妹妹,他和你说了什么?” 一提滕幼可,滕云淡果然冷静下来,就算心里惊惧,表面上至少勉为其难算得上镇定。 “他说,说咱们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想走。” “还说他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得很,总算有人来给他作伴了,哈哈哈!” “是他笑的不是我,他声音好诡异,忽男忽女。” 忘忧听到“诡异”二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座地宫据说最初是用来镇压一个不祥之物,但千万年已过,那不祥之物早该消散了,不过当年地宫的建造者留下不少天财地宝,或许是其中之一生了灵。” 那便是恶灵了,对世间充满恶意,想要摧毁一切美好的那种。 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心知他说得有道理,且他来自沧海界最神秘的灵族,手中不知掌握了多少不为外界所知的秘辛,能劳动他们不远万万里来此参赛,这地宫中极可能有灵族想要的东西。 敌人的身份有了眉目,众人却愈加戒备。 法宝生灵万中无一,但凡迈过这一步都是得了大机缘,如今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一不留神就会着了它的道。 “长姐,你脸上什么时候画的黑色纹路?”滕云淡忽然指着滕风轻大叫,“像好多灵蛇缠枝,好看归好看,但是你表情阴森森的,合起来看有点吓人啊!” 滕风轻心里一咯噔,神识扫过自身,一张脸洁白如玉,根本没任何瑕疵。 但只有她知道,滕云淡不是在说胡话,这个形容恰好是她上辈子入魔后的模样,如果没亲眼看到,就凭这个二百五不可能编得出来! 她迅速回复镇定,一脸关心地看向滕云淡,“二弟莫不是被那恶灵摄了心神?” 随便你怎么说,左右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就是不承认,谁又能奈我何? 然而下一瞬,她眼中的滕云淡不再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是变成了青年模样,戴着一张无相面具,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滕风轻瞳孔一缩,心口隐隐作痛。 即使伤口是上辈子的,那剧烈的疼痛却如影随形,被家人背叛的愤怒更不曾释怀。 离两人最近的滕幼可最先发现长姐的异样,这是她想刀了二哥的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左右一看,忘忧和爹娘都盯着这边,不好做什么,她干脆猛然揪掉大白鹅屁股上一根羽毛,疼得它“嘎”一声哀嚎,在空荡荡的寝殿里撒丫子狂奔。 “卧槽卧槽卧槽,好疼好疼好疼!” 滕幼可趁机观察周围地形,眼尖地认出了一个乱人心神的幻阵,阵法布置相当巧妙,阵纹竟是地板上的裂缝和墙壁上的一处处斑驳。 也不知道金银对付这种玩阴招的行不行? 她埋头抱住大白鹅脖子,快速从左掌心翻到(222/999)页,小声呼唤,“金银,出来干活啦,小心别被人发现!” “好嘞哈尼,我来啦~~” 在大白鹅跑过众人视线死角时,阵笔精嗖一下飞出卡牌,鬼鬼祟祟贴着墙壁移动,一点点摸查阵眼所在。 “咦,这次的对手有两下子,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金银说完便专心做事,滕幼可不打扰它,骑着大白鹅冲回长姐和二哥中间,以防两人让姐弟相残的悲剧再次上演。 偌大的寝殿内蔓延着古怪的气息。 不止滕风轻、滕云淡姐弟意外看到这一世并不存在的画面,滕屠夫和阎神婆足够小心,依然中了招。 滕屠夫莫名被拽进一间书房,书房里堆满了诸如生死簿、在逃恶鬼抓捕名录、地狱十八层建设计划等文书。 让一个佛子处理鬼界的繁琐事务,这是什么别出心裁的恶毒手段?不愧是恶灵,好狠的心! 与此同时,阎神婆也发出同款咆哮:奶奶个熊的,这变态的恶灵居然让老娘对着佛祖念经,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 她是阎君啊,鬼头子知不知道?念经就不可能,送佛祖一程还差不多! 一家四口均受到古怪气息的影响,滕幼可察觉忘忧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审视,暗中磨牙,身子软趴趴往大白鹅脖子上一歪,目光逐渐涣散。 既然太正常了遭人怀疑,那就意思意思补个觉叭! ** 滕幼可来这边后很少做梦,上一次还是看到全家沦为对照组,下场惨烈那天。 这是第二次,她梦到了一株忘忧草。 起初,它不过是靠着顽强的生命力,艰难地从石峰里钻出来,见到了初升的朝阳。 它应该会像很多野草一样,历经风吹雨打,数个春夏秋冬,一次次草木枯荣。 然而有一天,它淋了一场化神飞升的灵雨,雨水浇灌了它的枝叶,流入土壤中,继续温养它的根茎。 仿佛受到了命运的眷顾,这株草无意识地开始修炼,呼吸吐纳日月精华,靠那一场灵雨的馈赠,一点点从野草变成灵植。 这处绝壁人迹罕至,此后百年、千年、万年,它一直独自在此修炼,见证人世间沧海桑田。 一千万年后,它终于开了智,被灵族发现,带回到族中精心供养。 看起来是个野草逆袭的励志故事,可是那之后,滕幼可看到了让她揪心愤懑的一幕幕。 无数身着黑袍遮掩身份的修士,一个接一个来到这株忘忧草前,虔诚地膜拜它,恳求它助他们铲除心魔。 忘忧草只是个才有一点意识的、懵懵懂懂的草灵,指望它能懂什么呢? 懂得拒绝的灵族族长被这些人联手打伤,几个幼小的灵族成员被捉住当人质,没人敢反抗。 这些黑袍修士已经开始自说自话感激它的大度,然后毫无保留地,将他们自身的心魔——那些肮脏的丑陋的见不得人的一切,全都转移到它身上。 一千万年的忘忧草,生了灵,有了意识,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克制心魔的先天至宝啊!所有受心魔困扰修为停滞的修士,谁能不为它疯狂? 若非几方势力相互制衡,谁也无法独吞它,守护它的灵族必遭灭顶之灾! 就这样,灵族一次次举族迁移,小心藏匿,又一次次被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找到,被迫交出幼小的忘忧草,眼睁睁看它承受这剧痛和煎熬。 它是忘忧草,可它让别人忘了忧,自己却默默承受了一切。 “好惨啊。”滕幼可眼角有些湿润,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最终还是着了恶灵的道,看到了另一个人深埋心底的隐秘。 这感觉让她心里发堵,闷闷的,可她还想看下去,生怕惊动恶灵被踢出这个梦境。 忘忧草,忘忧,会是他吗? ** 无独有偶,就在滕幼可被拉入梦境的下一秒,忘忧的意识也进到一间小院子里。 院子布置得极为用心,进门左手边是一片漂亮的花圃,花圃里百花争艳,是真的在争,吵得还挺凶,感觉随时会互相扯头花。 中间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右手边是一片生机盎然的低阶聚灵草,它们正欢快吮吸着从井口里散逸的浓郁灵气。 前方的小木屋占地不大,却开了很大一扇窗,阳光洒满房间,看起来惬意舒适。 紫藤萝垂落屋檐,随风摇摆,刚刚似乎还冲他吹了声口哨…… 忘忧:“???” 这是什么安逸中又带着几分不正经的梦境? 莫非是恶灵想麻痹他,打击他的斗志,故意用这种靡靡的生活引诱他?又或者这美好不过是假象,实则脚下步步深渊,一步踏错性命难保? 他一瞬间设想了很多种潜藏的危机,就是没想过,这其实是某条咸鱼日思夜想的养老生活,更是少年心心念念想要埋回去的地方。 和迫不及待想要往下看剧情的滕幼可不同,忘忧心生警惕,凝聚神识极力想要挣脱这种不受控的意识状态。 寝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耳边忽然想起噼啪一声,像烛火溅起蜡油,阵笔精破了阵眼,趁大家尚未清醒,飞也似地溜回滕幼可掌心。 片刻后,滕屠夫第一个苏醒,盖了无数印章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他说,那些事务处理起来繁冗枯燥,比念经无聊一百倍,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更气人的是,那些东西一看就拖了很久,一直堆积才会那么多,幻境做得这般逼真,一般都基于真实细节,所以他无比肯定,鬼界那位阎君是个超级大懒蛋,懒得没救了! 难怪总听师弟说人间浩劫将至,那群恶鬼早晚要爬上来搞事,肯定是因为这一届的阎君忒不称职! 阎神婆紧跟着回过神,摸了摸头发,心里疯狂飚脏话:还好老娘跑得快,不然就要被按头剃度了,这是什么人间地狱,念经就算了,还要顿顿吃素,我宁愿回去盖公章! 再之后,滕风轻和滕云淡双双苏醒,一个神色沉郁,一个泪流满面。 “长姐——” “滚。” “呜呜呜!” “……” 滕幼可心神和系统相连,阵笔精一成功破阵归来,她就知道留给自己看戏的时间不多,苦撑着不肯离开。 好不容易,她一路看到忘忧草长高,新生了一片叶子手,嗯,没看错的话就是差点被她一口咬掉那只。 伴随它修为飞涨,境界越来越高,敢来威逼灵族欺负它的修士所剩无几。 但还是有。 这些人几乎个个立于沧海界顶端,心魔亦非昔日那些修士可比,他们又一次联手施压,这次是忘忧草自己开口。 “族长,把我交出去吧,灵族是我的家,所有人都要活下去。” 只要家人安好,牺牲它一个又何妨? 时光匆匆,眨眼又是数千万年,幼小的忘忧草终于要化形了,灵族举族欢庆,他们终于可以看到少族长了! 劫雷轰鸣,黑云压顶,九九八十一道紫色惊雷接连劈下,忘忧草叶片残破、根系烧焦,却一次次扛了下来。 三个日夜后,一缕天光刺破黑云,洒在奄奄一息的忘忧草上,柔和的银光将它笼罩,而后,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少年出现在其中。 呀! 别看他年纪小,身材却相当有料,即使她见过那么多猪跑,这也是最顺眼一头。 “二丫没事吧”、“怕是又发病了”、“小可快醒醒”、“妹妹妹妹”,耳边,爹娘长姐二哥的关心声越来越清晰,眼前的美少年却飞快远去。 “呜呜呜!”她光顾着欣赏人鱼线了,还没来得及看脸,所以这株草到底是不是忘忧啊! 醒来的滕幼可打个哈欠,听着一家人的嘘寒问暖心中格外安定,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忘忧,脑子不受控地开始去掉衣服,自己吓一跳,惊恐地别开头。 忘忧:“???” 知道我面冷,但也不至于把小孩子吓成这样吧? 当四个侍卫中的最后一个也找回意识,恶灵的招数彻底失效,一条白色人影从屋顶飘落,浮在半空审视众人。 “你们十个里,绝对有人压制了修为,否则不可能破了我的术,堂堂化神期修士跑来和一群小辈抢机缘,还要不要脸?你是自己痛痛快快站出来,还是要我挨个试探?”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灵甲一把抓住忘忧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传音苦劝,“你不能出头,虽然咱们避世已久,那些人该飞升的都飞升了,该死的也都死光了,却还是有人在暗中寻找你的下落,若是被人发现你的本体,只怕届时……” 曾经的屈辱愤怒和无奈,会再一次让他和整个灵族喘不过气,他们不担心自己,只担心忘忧再也承受不住那样的滔天罪恶。 同样的,忘忧并不在乎自己如何,却无法忽视族人们为了护他所遭遇的一切苦难。 他不能这么自私,稍稍一迟疑,恶灵的目光便被滕家人吸引过去。 滕屠夫纠结:如果任由对方出手,那可是试探化神期的术法,妻子和孩子们哪儿承受得了? 都怪鬼界那阎君懒成狗,一点事实不办,害得他累死累活耗在里面出不来,气急之下动用了功德金光,被恶灵发现了端倪。 实在不行他干脆认了,就算被妻子嫌弃,总好过眼看着一家人身陷险境。 阎神婆苦笑:就说遇到秃驴准没好事吧,她不过在梦里和他们打一回交道,马上身份就要被揭穿,真是倒了血霉。 可不承认又能怎么办呢?这恶灵敢现身就是有恃无恐,想试探她的实力很简单,只要弄塌这间大殿,她就不得不救家人,既然早晚逃不过,何必让夫君和孩子们白受一回惊吓? 滕风轻看看爹,看看娘,心中捉急。 要不还是她站出来吧,不然他们俩一块站出来,不用恶灵发难,夫妻俩自己就得打得昏天黑地,二弟无所谓,小可还小,不能没家啊! 滕云淡小声问玉佩,“师父,化神期修士说的是你吗?那咱俩在一起,要不我站出去?” 自从收了徒莫名变得豪富又牛逼的玉佩:“……” 至于同样神魂强大的滕幼可,她就算站出去也没人信,所以就不费那个事了。 几个人内心天人交战时,恶灵等得不耐烦,下了最后通牒,“是化神期就给我站出来,别磨磨唧唧让人瞧不起!否则,别怪我——” “行叭,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没错,这里唯一一个牛逼闪闪的化神期修士,就是你鹅大爷我!” 大白鹅抖着翅膀,霸气出场。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在我们那边,他们管我叫SSS级诡异之主,像你这种小杂鱼顶多评个C。” 说完不理会恶灵难看的面色,回头冲它背上的滕幼可羞涩一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单身,未婚,除了干坏事没什么不良嗜好,天生天养接受入赘,比起父子关系,你爹娘那种其实更适合咱俩……” “滚。” “嗯呐。” 第24章 邀请 恶灵怎么也没想到,一群人里最厉害的居然是一只鹅,这鹅脑子还不大灵光,被它一诈就跳出来了,简直天助它也! “哈哈哈哈,我本来还担心选错目标,不料你如此配合,那就全都给我乖乖受死吧!” 忘忧、四个侍卫、以及滕家五口脚下忽然踩空,十个人各自掉进一方独立的小空间里,大白鹅被十方小空间困在正当中,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情况,却无法与之交谈。 恶灵得意怪叫,“哈哈哈,这叫借刀杀人,等下他们会遇到数不清的敌人,待灵气耗尽,便会从你身上抽取,你不给,他们就只能等死,有本事你就见死不救!” 至于那十人不朝大白鹅求助的可能,根本不在它考虑范围。 沧海界本身就是个犄角旮旯的小世界,更别说这块大陆、这座仙城,一个赛一个偏,金丹修士都凤毛麟角,无聊到压制修为参赛的化神有一个顶天了,总不能这几个全是吧? 只要他们撑不住,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那独立空间自会帮他们抽走大白鹅的灵气,直到把它吸成鹅干为止! 说话间,噬灵阵开始运转,十个人看不到彼此,只能专心御敌,大白鹅却被眼前一幕狠狠惊呆。 面对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凶灵,滕屠夫没拎着剁骨刀手忙脚乱地挥舞,而是双手合十,用亲切慈爱的语气给他们讲了一个道理: “人是人他娘生的,妖是妖他娘生的,聪明的凶灵听到这里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是的,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没娘。” 凶灵尚有残存的意识,挨了骂越发疯狂,然而随着滕屠夫一番“大道理”讲完,他周身泛起淡淡功德金光,任何邪物触之即焚。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干掉恶灵,否则妻儿危矣! 大白鹅缩了缩脖子。 失敬失敬,他原来是这样的阿爷! 这边受了不小的刺激,它立马转向阎神婆那边找安慰,嘴里嘀嘀咕咕,“阿奶虽然能操控纸人,但使用太频繁亦会消耗灵气,等下优先让她抽,本鹅刷好感的机会来了!” 定睛一看,整只鹅开始怀疑人生。 这方小空间里,一群纸人饿鬼投胎般扑向四散逃窜的凶灵,抓住一只立即桀桀狂笑,囫囵塞入口中,咀嚼吞咽一脸餍足。 而本该吃力操控它们的阎神婆,此刻正被一黑一白两只猫堵在角落,其中一只往她面前堆了高高一摞文书,另一只抱着她的手啪啪盖章。 “好累啊,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差事?”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印章了,为什么还不会自己处理公务,你不行啊。” “不管黑猫白猫,能替我干活就是好猫——听到没有,让你们干,快放开我的手。” “啊啊啊,为什么还有一摞!” ——她倒不急着离开,刚刚趁工作之便查了下生死簿,夫君和个儿女今日无灾无难,安全得很。 黑白二猫习惯了阎君大人的无能狂怒,默契地配合彼此盖完一摞又一摞,多亏这恶灵的密闭空间,阎君大人为了人设不崩,再烦躁也不能逃出去,嘿嘿! 大白鹅:这这这…… 这题不会,过! 过了这题,没想到下面还有更难的。 “来啊,让我杀个够,跑什么?” “哈哈哈,好久没这么尽兴了,痛快!” “还是当魔修自在,再来!” ——这时候爹娘肯定又在演彼此了,小可有随身小院,二弟运气好,她难得有机会放纵一回。 所以谁能告诉它,滕幼可那温柔老实的长姐,为什么杀恶灵像切菜一样,还不时发出典型的反派笑声? 做好了龙傲天从凶灵里拎出一个收入后宫的准备,没想到到了滕云淡这里,画风居然正常起来。 “该死的凶灵,看剑!” “啊啊啊,师父救我,怎么一下来这么多” “不能放弃,我得尽快杀出去,爹娘长姐小妹你们坚持住,我马上来!” 大白鹅:“?” 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在这样一家子里才显得格外诡异好不好! 不过,这下它大白鹅总算有用武之地了吧? 等啊等,每次滕云淡被密集围攻、眼看不敌,他那时灵时不灵的剑意就会突然开窍,大发神威,好容易等到他并不富裕的灵气耗尽,总该轮到它出场了吧? 让鹅吐血的是,那方空间里的凶灵居然因为分赃不均,都想第一个扑上去撕咬他,发生了大规模内讧! 滕云淡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它们自相残杀,抓紧时间打坐恢复,没一会儿又是好汉一条! 这运气,就离谱! 至于等滕幼可求救什么的,它根本不指望,这女人要是这么容易对付,它也练不出那一身逃命的本领。 果然,等它看过去,那些凶灵已经屈服在她的淫、咳咳、威严下,正手拉手肩并肩摇摆着腰肢给她跳舞。 没一会儿她看腻了,又掏出随身小院,指挥它们进去给花圃浇水拔草,修理杂枝,将鹅卵石小路上每一颗石子都擦得晶晶亮。 她是懂养老的。 大白鹅不死心,纡尊降贵往忘忧和四个侍卫那半边扫视一圈——呵,这几个垃圾,原来刚才全在演它! 看忘忧那打得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不是化神它把自己铁锅炖大鹅! 还有那四个侍卫,虽然灵气略有不足,但他们嗑药啊!一会一把补灵丹,吃完立马原地满血复活,分明是滕幼可口中万恶的人民币玩家! 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大白鹅:倒地吐血.jpg 同样郁闷到吐血的还有恶灵,这噬灵阵是地宫主人所布,它看不到阵中具体情况,却能清楚地感知到所有人的情绪状态。 该死的,他们个个好得不行不行。 有一个甚至在欣赏歌舞,开心到爆! “不可能,你你你你你你,根本不对劲!我知道了,原来——呃。” 各方密闭空间内,几道术法齐齐打出来,恶灵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冲破禁锢之法,死得猝不及防。 众隐藏身份的大佬:幸亏这恶灵结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出手。 明明点出了所有问题修士的恶灵:“……” 死不瞑目.jpg 嘭一声,恶灵于半空炸开,化作一股飞灰消弭于无形,噬灵阵损毁,众人重聚一堂。 滕屠夫第一时间关心妻子,“阿萝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阎神婆一脸委屈,“太凶残了,累得我腰酸背痛。”那两个下属真的太凶残了,怎么敢拿那么多文书来让她盖章! “哎呀夫君,你衣衫都割破了,还有血!” “无碍,别担心,这点小伤很快就能恢复如初。”毕竟是我自己拿刀划的,伤的主要是衣袖,缝几针补补的事儿。 滕风轻抱着滕幼可检查一圈,听说她一直躲在随身小院里没出来,刮了刮她圆润的鼻头,“小机灵鬼,真聪明。” 一家五口互相关切一番,除了滕云淡浑身挂彩,鼻青脸肿外,其他人都没大事。 滕·顶梁柱·云淡:“……”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没了恶灵拦路,一行人再次沿着唯一一条通路向前探索,滕幼可也恢复她养老式秘境游,夸夸这个,赞赞那个,赚得盆满钵满。 天后,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场斗法,几番死里逃生,他们终于来到地宫最深处的宝库前。 彼时另有支队伍集结在此,正对着宝库大门东摸摸西敲敲,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剩下几队人马想来已经在那场混战中提前出局。 秦如珠一眼就看到忘忧,心里还有点怪他不近人情,同时又对己方先一步到达颇为自傲,有些小得意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看吧,我就说我们才是同行的最佳选择,你们那么厉害却现在才赶到,想也知道是被谁拖累了。 她等了半天忘忧也没看过来,不高兴地轻哼一声,又去看滕风轻,下意识拿自己和她比较一番。 参赛的女修不少,像她们这般正值豆蔻年华的却不多,尤其对方长得还相当漂亮,很难让人不在意。 在秘境外发生冲突时张纯就调查过这家人的来历,据说一家子不久前还是凡人,当然现在也没厉害到哪儿去,修为低到和凡人差不离。 管事没登记他们的灵根和资质,想也知道是杂灵根,不然早被各大宗门抢回去培养了。 和她同龄的滕风轻老实勤快,就是那种最朴实的乡下姑娘,她那个孪生弟弟没什么出息,就喜欢搬砖,最小那个以前好像是个傻的,最近才开始好转。 论出身、论修炼资质、论兄弟姐妹的前程,她样样比不上自己,可能是因为她爹前面那个道侣也生下一男两女,同样是长女次子幼女的顺序,不免让她起了攀比心思。 算了,米粒怎么可能和明珠争辉? 这个结论让秦如珠心里舒服很多,哪怕在容貌上逊色一两分也不那么介意了,而她暗戳戳比较的工夫,忘忧和侍卫已经加入开启宝库大门的队伍。 “还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危险,大家先合力开门,而后收获多少各凭本事。”张纯提议。 忘忧等人没意见,在场一共五支队伍,每个队伍轮流派一人上前尝试,谁打开门谁带人先进。 所有人跃跃欲试,都想抢到这个先机,秦如珠示意张纯先,他们队来得最早,大家都没反对。 张纯可不是个柔弱医修,一记猛烈的水法术打出,宝库大门轰然巨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张纯满意一笑,秦如珠已经鼓掌欢庆。 然而响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宝库大门岿然不动,几人白高兴一场,旁边有人偷笑。 秦如珠跺跺脚,瞪那偷笑的人一眼,“有本事你来,张纯可是筑基大圆满修为,她都做不到,难道你行?”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顶多同等修为的忘忧有可能打开这扇门,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们来得最晚,还带了几个拖油瓶,张纯等人却轻易同意他们加入的原因。 第二个上去尝试的是个体修,气势拿捏得十足,哇呀呀像戏子登台,“吃我一记无敌铁拳,嘿哈!” 硕大的拳头挟带风雷之势,咣一声砸在石门上,跟着就听嘎嘣一声,手腕骨折了。 众人:“……” 这次已经不是偷笑,噗嗤噗嗤笑翻一片。 体修臊得面红耳赤,掩面跑回队伍里,转头盯着第人,等到对方用祖传剑修绝学一剑劈下,剑断了,石门还在,他这才找到心理平衡。 到了忘忧这队,灵甲领命上前,掏出一张极品爆裂符激活扔出,如此大手笔看得其他人心里直骂败家子,可即便如此败家,那宝库大门依然顽强地伫立。 秦如珠失望叹气,“我觉得一个一个来肯定没戏,要不咱们一起上吧。” “你闭嘴,我妹妹还没试呢,你怎么知道没戏?”滕云淡见滕幼可感兴趣,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妹妹想去就去,开不开门无所谓,开心就行!” 滕幼可重重点头,“嗯!” “诡异,冲鸭” 大白鹅还是头一回听她用这种小奶音喊自己,浑身通电般抖了抖,一对圆眼珠呼呼冒红光,“嘎嘎”叫着一头冲向宝库石门。 “这呆头鹅不要命了吗?”一个女修转开头,不忍心看它血溅当场。 秦如珠撇嘴,小声嘀咕,“说她是傻子还真傻,没看筑基大圆满的修为都砸不开,居然让一只鹅去撞,真是胡闹,白白浪费大家时间。” 她说完感觉有人看自己,回头对上了滕风轻审视的目光,这打量货物似的眼神看得她很不爽,她狠狠瞪了回去。 仿佛赌气般,她故意大声了些,“本来就是,你妹妹傻是事实,听到又怎么样,还不让人说实话啦?” 这下捅了马蜂窝,滕家几口齐刷刷看过来。 张纯叹气,大小姐到底被夫人保护得太好了些,不知外面人心险恶,这种情况下实在不该再胡乱得罪人。 可惜话已出口,她也只能全力护住她不吃亏了。 两边用眼神相互较量之际,就听“嘭!”一声,宝库石门被大白鹅撞出一个鹅型缺口,碎石哗啦啦掉落,那一人一鹅已经站在门里朝外挥手。 “爹,娘,长姐,二哥,快进来呀,门被咱家的呆头鹅撞开啦!” 众人:“……” 总觉得那句呆头鹅意有所指怎么回事?连呆头鹅都能开宝库门,在场的各位岂不是鹅都不如? 秦如珠被激起脾气,才不管事先说好的谁开门谁先进,当即抬腿就往里冲。 “我不管,张纯第一个施法,肯定是她的法术把这扇门轰开,这傻子不过是捡了便宜,凭什么让他们先进?” 此话一出,其余人也觉得有理。 “可不是,一只鹅还能比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厉害?想必这门会破个洞,在下刚刚亦出了一份薄力,既如此,我等也就不客气了。” 又一队人不顾约定往石门的缺口冲去。 一个两个都毁约了,其他人怎甘落后? 除了忘忧和四个侍卫,以及滕家几口,另外个队伍混乱地扎成一堆,你推我挤地往鹅型缺口里钻。 下一秒,从秦如珠到张纯,再到后来那十几个修士,全被大白鹅一脚蹼一个踹出缺口,摔落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敢在你鹅大爷面前插队,这届的参赛者素质不行啊。” “不行啊。”滕幼可抱着它的脖子歪头学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秦如珠气得眼角通红,咬牙忍着腰腿上的剧痛爬起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符箓就要往滕幼可身上甩,幸亏张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张纯传音相劝:“大小姐稍安勿躁,那只鹅不简单,且他们有忘忧当靠山,咱们暂退一步,待出了地宫再和他们秋后算账。” 境界相同,张纯对打赢忘忧把握不大,两败俱伤便宜别人的蠢事她不做。 秦如珠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气闷地应了声“好”,又强调,“这一脚我要百倍奉还,我亲自来!” 好说歹说安抚住这位,张纯一行没再抢先,其他队伍见没了带头的,一个个比鹌鹑还老实,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抢路挤人挨踹都是错觉。 主从二人自以为传音隐秘,殊不知除了滕云淡是靠玉佩事后转告,从滕屠夫阎神婆夫妻到滕风轻滕幼可两姐妹,所有人都将她们的计划听了个全。 再算上一个临时的同伴忘忧,秦家这一波还没开打就输了个底儿掉。 无论如何,滕幼可打开了门,滕家人便有资格先行入内,阎神婆路过秦如珠时,不小心踩了她脚一下,“啊,见谅,没看清。” 她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串十多个纸人,有样学样,每一个纸人路过都“不小心”踩了一脚。 纸人轻飘飘的,过去时没什么感觉,等那几个人进了宝库,秦如珠才后知后觉般尖叫一声,“啊!我的脚,好疼!” 低头一看,她一只脚已经肿成了肥猪蹄子,又丑又搞笑,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低,活像个瘸子! “哇——” 骄纵惯了的大小姐哪吃过这种亏,喊着要报仇哭闹不休,其他队伍见状,纷纷抢在他们前头冲进宝库。 自以为步步为营结果鸡飞蛋打的张纯:“……” 石门内,宝光璀璨晃人眼。 空地上摆了整整十排木架,每排木架从上到下分为层,每层上摆放个宝盒,粗粗一算,就算他们所有人均分,每人都能得到四件宝贝。 后进来的人一下不急了,东西这么多,谁也不可能独吞,不如客客气气分头挑选。 “我提议,大家各拿——”张纯才开口,滕幼可已经骑着大白鹅冲出去,“进了宝库各凭本事,冲鸭!!” 一句话噎得张纯没了声音,谁让那也是她亲口所言。 夺宝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都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木架,也不管宝盒里装的是什么,土匪一般往怀里搂。 多抢一件都是赚到! 混乱中,谁也没留意最先冲出去的滕幼可去了哪里,等十排木架的宝盒被抢夺一空,众人才惊觉,这宝库最深处还有一扇石门,而那石门上,出现了一个鹅型缺口! 缺口中,滕幼可美滋滋将一块悬空的大比令牌收入随身小院,下一站的养老自由行有着落啦。 “你刚才拿了什么?”秦如珠堵在缺口处,不让滕幼可出来,一副你不说我就动手搜身的架势。 滕幼可有点烦她了,怎么没完没了呢? 她睫毛忽然轻颤,身子柔弱地倚靠在大白鹅身上,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秦如珠一句“你少给我装”才说个开头,整个人就被不懂怜香惜玉的滕云淡一脚踹飞。 “好狗不挡道,你让开,爹,娘,长姐,妹妹困了,咱们回去休息吧。”他稳稳将滕幼可抱在怀里,回头请示。 大白鹅背上一空,幽怨地瞪他一眼。 ——要不是怕你妹撕了我,看我不撕了你,哼。 滕屠夫人刚刚收获颇丰,也没兴致多逗留,况且全沧海界最珍贵的宝贝就在他们面前沉沉睡着,没什么比她更重要。 一家五口说走就走,半点不留恋,和忘忧几人打了招呼便原路返回,忘忧也趁乱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为免节外生枝速速离开此处。 张纯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这一路行来颇多艰难险阻,刚刚那些宝盒,得来会不会太容易? “糟了,快看看宝盒里装的是什么?” 秦如珠不赞同,“干嘛这么着急,不如拿回去慢慢挑选。”她频频眨眼暗示。 现在打开,其他两个队伍的人还没走,万一他们心生贪欲动手抢,岂不是平添麻烦? 张纯一个劲儿催促,“就是现在,快打开看,我怀疑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宝贝,咱们全都被骗了!” 在场人一听面色骤变,纷纷打开怀中宝盒,而后便是接连的咒骂声。 “一颗下品补灵丹?我费那么大劲来到这里,光是同样的东西就吃了整整一瓶!” “哈哈哈简直可笑,一把普通匕首,上面刻着削铁如铁,废话,一看就是破烂儿,还用你刻字告诉我?” “此间主人太过分,竟然设下如此阵仗,只为了愚弄我等,岂有此理!” “说好的功法秘籍呢,为什么里头是春宫图,画得还奇丑无比,修士和修士之间最基本的诚信呢?” 张纯:“……” 看了看秦如珠和她手中的几件破铜烂铁、残品符箓和劣质丹药,她积郁已久的闷气终于爆发,噗一口血吐出来。 被喷了一脸的秦如珠:“???” 滕家五口一走出地宫,立马被蹲守在此的几个队伍盯上,这些人缀在他们身后走啊走,走啊走,等意识到不对时,悉数中了滕风轻的软骨散瘫倒在地。 滕屠夫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返回这群跟屁虫身边,告诉他们尾随不好的道理,顺便取走了他们的储物袋。 “灵石不灵石的不重要,相逢即是缘,主要是想留个纪念。” “夫君说的是极。”阎神婆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两眼唰唰冒桃心。 玉佩飞起来遮住滕云淡好奇的目光:傻徒弟,打劫秀恩爱这种事就不必跟你爹娘学了,要学就学——算了,还是什么都别跟他们学了。 滕风轻也没眼看,又是饿着饿着突然就饱了的一天,呵呵。 如今隔差五看爹娘秀恩爱,她虽然习惯了,却越发不理解,当初这两人到底怎么对彼此下得去狠手的? 莫非整件事还有什么内情,连她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重生至今,种种变数让她对未来有些茫然,可不管前路多么坎坷,她都要求一个真相,如果一定要有人被命运裹挟,那就让她来。 “长姐……”滕幼可趴在她背上睡着,轻声呓语。 许是那浓烈的悲伤侵染了梦境,她这一次看到了刚入魔时的滕风轻。 那时,她眼睁睁看着爹娘相残却无力回天,极度悲恸下,恨透了所谓正道和四个推波助澜的鬼主,而振臂一呼带领正道抵御鬼界入侵之人,正是看不上他们一家子凡人的血缘至亲。 滕风轻曾苦苦哀求他停手,告诉他,她娘只是想给妹妹讨还公道而已,可那位高高在上的祖父是怎么说的? “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死人,搅得整个沧海界不太平,你娘大错已铸成,死不足惜,若为了你和你弟弟将来考虑,你当大义灭亲,亲手将其诛杀!” 滕幼可噌的睁开眼,脑子里回荡着那个“杀”字,心中划过一抹惊悸。 大白鹅摇摇摆摆追上来,传音道:“有杀气,你也察觉了对吧?” 滕幼可不着痕迹地点头。 能快穿999次后全身而退,除了不多管闲事外,她还有一个特别大的优点:超级能苟。 对杀气的敏锐感知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以至于那微妙的恶意尚未被佛子爹、阎君娘和魔圣长姐察觉,却足以让她却从睡梦中惊醒。 “我闻到了熟悉的鱼腥味儿,旁边就是条河,肯定是上次被我咬掉屁股那条黒鲤鱼又来了。” 滕幼可轻轻点头,心中却在琢磨敌人的用意,是杀人夺宝,还是为了他们一家的身份而来? 她做好了活捉对方烧烤、哦不拷问的准备,只是那条鱼似乎有了新任务,跟了他们半路后匆忙折返,看方向是去了地宫那边。 这个时间,秦如珠他们应该刚走出来,并且被更多人盯上了吧? 长姐说过,他们家的仇人就在泰安大陆的泰无宗里,是一个化神长老的冒牌货独子一家,该不会那么巧,那位长老刚好姓秦? 算了,懒得猜,反正来日方长,等鱼儿上钩再说。 选了一块风水极佳的宝地,滕幼可放置好小院,一家人舒舒服服休息一晚。 滕幼可平时十二个时辰少说能睡过去十个,今天不知是不是心事太多,夜里莫名睡不安稳。 她索性蹑手蹑脚起身,拿出日间在地宫的收获,将那盏星月琉璃灯挂在最高那棵多花梾木上,再给那丛蓝色迷迭香在花圃里寻个家。 大白鹅原本在花圃里睡觉,被吵醒后嘟嘟囔囔抱怨着,哈气连天,闭着眼摇摇摆摆跟在她身后,傻里傻气又可爱。 一堆亮晶晶的宝石玉石通通丢进井里,然后听不死泉跳脚抱怨,“慢一点,磕坏了怎么办?哎呦,你这冒失鬼,砸到老夫脑袋啦!再这样真的死给你看,下不为例!” 多少年了,他骂来骂去就这几句,滕幼可抿着唇无声地笑。 抬头望着冷白的月色,心中难得的安逸踏实。 滕风轻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见眨眼间小院又漂亮几分,笑着摇了摇头,心底的郁气也在井中那怪老头儿的跳脚声中悄然散去。 正堂里,滕云淡打坐打盹两不误,玉佩听他背剑诀背到一半开始扯呼,气得想揍人,只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躺在他即使睡着依然恭敬摊开的手掌上,跟着呼呼大睡。 东屋,滕屠夫和阎神婆忙着清点地宫里的宝盒,这些会在最终折算成本次的比试成绩,一家人的都汇集到一起,由他们保管。 两人神识强大,自然分辨得出真假,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那近百个宝盒里只有九个是真的。 其中,滕屠夫“偶然”抢到两个,阎神婆的纸人“意外”捡到个,滕风轻和滕云淡各两个,战绩斐然。 不过,论功劳还要数小女儿最棒,她虽然没拿礼盒,却阴差阳错找到了一块晋级令牌。 也不知秦家的队伍拿了一堆垃圾又被打劫,此刻是何等心情?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了,夫妻二人说说笑笑,气氛忽然暧昧起来。 并没睡的滕风轻/滕幼可:“……” 次日一早,滕幼可一睁眼就看到了扒着窗望眼欲穿的雪鸮。 “你有一通语音联络,接吗?” 滕幼可趁机摸了摸它圆圆的大脑袋,“接吧,我搬来这么久,也该和邻居们接触一下了。” 雪鸮“唔唔”两声,而后嗓音一变,一个女子清脆爽朗的声音传来。 “你好,我是银院的‘不赚灵石没饭吃’,冒昧打扰了,今天是养老盟一个月一次的赶集日,我想问问你,要来和我一起摆摊吗?” 滕幼可回忆了下养老令的诸多功能,对这个赶集日有几分印象。 说白了就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养老修士聚在一起,或摆摊售卖无用之物,或采购、交换所需,大家都匿名且遮掩容貌,不用担心后顾之忧。 不就是逛街,她当然要去啦! “可以问问,为什么要和我搭伴吗?”谨慎起见她没立刻答应。 对方一听有戏,听音高兴几分,“我太穷,每次都只能租到犄角旮旯的摊位,这次也是,这个摊位足够两个人用,我想找个人分担一下租金,可惜认识的几个邻居不是嫌弃地方太偏,就是没东西可卖,所以……我就想找你试试。” 其实她也是鼓足勇气才敢发出这通联络的,毕竟这是唯一一座金院的主人,而且搬来后一直没和人交往,被丑拒的可能性极高。 滕幼可了然,原来是碰运气来了,不过她运气不错,“我去,不过我也穷,请问一半的租金是多少?” “只摆摊半日的话,租金是一万块上品灵石,一半是五千——喂?喂喂?喂喂喂???” 滕幼可紧紧捂住雪鸮的嘴,然后火速给自己起了个简单又不失深意的昵称:没钱,勿扰。 第25章 摆摊 其实滕幼可起初还想叫另一个名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后来觉得养老盟一堆闲人,指不定有心理变态的,万一真来要命呢,果断弃用。 只不过养老盟这物价着实惊人,摆个摊,还只是半日,就要一万块上品灵石? 她倒是真有些没用的东西打算处理掉,可惜连一半的租金都出不起,啧。 心里正嘀咕,雪鸮“唔唔”几声,她松开它嘴,对面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道友,道友你还在吗?” “我在。” “太好了,你别急着拒绝我,我真的很有诚意,要不这样,嗯……我出八千块上品灵石,你出剩下两千块?” “有没有可能,我穷得根本没有上品灵石?”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滕幼可以为她放弃了,正要切断通话,雪鸮却哇哇大哭起来。 准确地说,是那个女修在哭,哭声哀恸。 “道友,你混得也太惨了吧呜呜呜,没想到还能遇到比我更穷的人。” “是的,我对此也感到极为悲伤。” “话说回来,以咱们的境界,在沧海界好歹也是最顶尖一批,炼丹炼器制符布阵,你就没一个擅长的?” “有……没有呢?”滕幼可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大宗师,但她退休了呀,手艺没生,但只想躺平。 “那就是没有了。”对面听她这迟疑的语气,秒懂,这么高的修为还没个一技之长,日子过得肯定紧巴。 “难怪,要不这样,我是丹修,你那有什么年份长的灵草,五百年左右的,只要我能用得到,就当我拿一半租金买下了。” 这个价格比较公道,算是互惠互利,谁也不吃亏。 滕幼可扫了眼她那草木葱茏的花圃,因为息壤的缘故,一个日夜的生长速度顶一年,里面的灵植最低都是几千年份,五百年左右的灵草还真没。 不过—— “你稍等,有个地方或许有,我去找找看。” 在恶灵的噬灵阵里,她没少支使那些凶灵干活,清理掉的杂草不少都长了几百年,她没舍得扔,本来打算堆肥反哺花圃,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对方需要的? 小木屋后,滕幼可拢了拢小山高的草堆,也不挑种类,管它已经蔫了还是尚且新鲜,一股脑儿抱走。 激活小院附带的物品交换阵,她面前出现一个圆形的浮空阵法,把要交换的东西放在上面,对方就可以看到,启动阵法后,物品才会传过去。 某银院内,梳高马尾打扮干净利落的年轻女修嘴里叼根草,躺在屋顶晒太阳,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大草垛,一脸懵,紧跟着瞪圆眼珠贴上去,声音颤抖。 “我我我,我没看错吧,五百年的明心根、六百年的问仙草、八百年的佛手藤、居然被团吧团吧揉在一起?你考虑过它们的感受吗!” 金院这边,雪鸮叽里呱啦学舌,两只翅膀配合地扇呼两下,声行并茂。 滕幼可一脸无辜,“不是我干的。”拔草的是那些凶灵,虽然是她下的令吧。 不过这给她提了个醒,沧海界的灵草丹药体系和她以往所知出入挺大,她眼里的杂草顽石,在这里没准就是珍稀灵材。 心中一动,她摘了一朵紫藤花放在草垛上。 对面的人起先没反应,大概还沉浸在乱七八糟堆一起的灵草里,半天才通过雪鸮道:“这是啥,野花吗?还挺好看。” “等一下,活了至少一万年的野花???”她嗓子都喊劈了。 滕幼可心说,你快闭嘴吧,多亏你不在这儿,敢说曾经的仙界至宝是野花,没看紫藤萝已经蠢蠢欲动想揍人了? 事实证明,对方也不认识她眼里的无价之宝,这就是时空的代沟,同时也是个捡漏的好机会。 总之,她有空还是要淘换几本灵草矿石图鉴、妖兽大全来看看,免得吃亏上当,这次就算不摆摊,去赶个集也行。 两人隔空验完货,女修又哭了。 “呜呜呜,我收回我刚才说你比我还穷的话,你这简直是——暴殄天物!身在财中不知财!”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交不起租金。” 对面的人使劲翻个大白眼,“怎么办,这些我全都想要,可是把我卖了都凑不够灵石,要不我把自己抵押给你,你缺丫鬟吗,可能不温柔但能打架会炼丹那种。” 滕幼可有点心动,但不行,家里人秘密太多,不方便让外人住一起。 “你想要我可以给你留着,你赚了灵石就来换,这么多杂、咳,灵草早晚都是你的,这么想是不是心里好受多了?” “并没有。” “还有,你刚刚是想管它们叫杂草吧,是吧是吧?” 滕幼可:“……”嘿嘿,哼。 最终,对面女修纠结许久,挑走了那根佛手藤,并且再三嘱咐滕幼可,“说好了其他的给我留着,你可不许忘了,不然我夜夜去你家门口哭给你看。” 滕幼可:怪吓人的。 一根八百年的佛手藤抵了半数租金不说,她还倒赚了三千块上品灵石,体验了一把瞬间暴富的快感。 不得不说,伴随着对面咬牙切齿、肉痛心更痛的嘤嘤声,这感觉格外美妙。 挂断通话,滕幼可大方地将刚刚摘下来的紫藤花喂给雪鸮,雪鸮歪头嗅了嗅,不认识这花,小心翼翼舔了舔—— 惊为天花!! 趁它吧唧吧唧吃得香,滕幼可光明正大摸了它好几把,素日不亲人的雪鸮无师自通,眨巴着眼卖萌,宾主尽欢。 在沧海界,灵石的兑换比例是1:100,1块极品灵石可以换100块上品灵石,1块上品灵石兑换100块中品灵石,以此类推。 不过高品灵石难得,里面蕴含的灵气更纯粹,适宜斗法或修炼时补充灵气用,所以自上而下好兑换,自下而上难不说,往往还会溢价许多。 总之,在全部家底只有一块中品灵石,还是滕云淡捡来送她的情况下,滕幼可靠一堆杂草实现了财富自由。 大白鹅吭哧吭哧把剩下那堆杂草驮回花圃,给它自己搭了个香香软软的草窝,反正有息壤在,不栽种它们也死不了。 滕屠夫一早打猎归来,肩上扛着一头肥硕的野山猪,走路带风,英武非常。 阎神婆还在赖床,地上的黑猫影子刚出现,她睁开眼跳下床一气呵成,飞快一脚将对方踩回地底。 上次盖章手腕还酸着呢,休想再让她干活。 滕风轻一脸温柔地看滕云淡在院子一角练剑,咣当一刀砍了妖兽的头,哗哗放血,刀法利落地处理完皮毛内脏,肉切大块,小火慢炖,做好后全家一人一碗,大白鹅也没落下。 她特意给滕云淡夹了一块,“二弟每日修炼辛苦了,这个家将来还要靠你支撑,来,多吃点。” 滕云淡:幸福中又带着点毛骨悚然,一定是错觉。 觉得长姐一直忍着没刀他其实更辛苦的滕幼可:“……” 肉汁浓厚喷香,肉质酥软弹牙,滕幼可一不小心吃撑,揉着小肚子满院子溜达,大白鹅跟在后面学她走路,怪模怪样,惹得一家人笑声连连。 玉佩里的残魂虽然无福消受美食,却也为这样平凡温馨的气氛所打动,一时想到自己的遭遇,眼底有落寞一闪即逝。 远处,滕幼可朝玉佩这边看了一眼,心里和卡卡商量,“师父总靠那些养魂之物撑着,一年半载无所谓,时间长了也不是事儿,我等下去养老集市上看看,没准能买到重塑身体的材料,你记得帮我留意下。” 「好哒。」系统还没适应退休后的慢节奏生活,难得有活干很开心,「宿主觉不觉得,自从你来了这里,好像比以前容易心软了?」 也不知这个改变是好是坏,不过家里人对她这么好,她每天都在笑,应该是好事吧? 那这个家可千万不能散,否则宿主她一旦受了刺激,极有可能像当初那样……她自己大概全都不记得了吧?但愿是它杞人忧天。 滕幼可不知系统心中所想,傲娇地扬起下巴,“那倒不是,主要是需要个长期背锅侠,这种事做熟不做生,他老人家好好的我也放心。” 「哦,我信了。」嘴硬的宿主真可爱,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开开心心简简单单地生活,真好。 “哼,本来就是。” 一家人吃饱喝足,出门继续探索秘境。 没办法,小女儿/妹妹闹着要养老,当爹娘长姐二哥的就只能卷起来了! 滕幼可和大家打过招呼说要去逛街,将养老令交给长姐代为保管,这样即使她不跟着大家一同行动,出来时也能在一起。 一家人再次感慨养老令的不俗,同时对玉佩越发礼遇,玉佩投桃报李,教起三姐弟恨不得掏心掏肺。 当然,说是三个,其实指点最多的还是二徒弟滕云淡,至于滕风轻和滕幼可姐妹俩,一个极端自律,不用他多费心,一个极端懒散,再费心也是白费。 事情安排妥当,大家分头行动。 随身小院收回令牌中,滕幼可倚靠在井边,懒洋洋用树枝来回拨弄井水,惹得井底传来一阵阵抱怨声。 院门忽然化作一面白色光幕,隐隐有叫卖声从里面传出,这应该就是通往集市的路了吧? 传讯小纸鹤扑棱棱飞来,滕幼可吹口气激活,就听她的摆摊搭档笑吟吟道:“差点忘了你第一次来,怕你路不熟,看见门口那扇白色光门没有,闭眼迈过去就行了。” “租了摊位的人,养老令会给大家免费开启传送门,其他人要去需要自行支付一笔路费,每次的集市位置不同,费用也根据传送距离高低不等。” “好了,说完最后这句刚好凑够一只小纸鹤的留言上限,一会集市见,速来。” 真是个精打细算的家伙,滕幼可莞尔,随手在花圃里摘了一朵红色蔷薇花,披上赶集专用的黑斗篷,抬脚走进光幕中。 这次的养老集市开在一座山上,盘山路蜿蜒如巨蟒,自山脚一路环绕至山顶,山路靠外一侧供买家行走,靠内便是鳞次栉比的摊位。 蟒口处,青松下,身型高挑的红衣女修正朝滕幼可使劲挥手,“是没钱勿扰吧,快来快来,咱们只有下午半日,早点摆摊早开张。” 滕幼可快步走过去,因为黑斗篷的缘故,她们的声音、容貌、体态皆有所改变,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涯般。 “你怎么认出的我?”她好奇。 “哈哈,直觉!”红衣女修卖个关子,可惜没一会儿就忍不住,主动解释起来。 “多住几年你就知道了,来来去去总共就那么些人,就算穿着斗篷,看到听到的都是假的,可一年两年能瞒住,一百年一千年呢?不过养老盟的规矩是匿名,大家必须遵守,猜到多少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拿到养老令的新人很少吗?” “这几十年就你一个,没办法,咱们沧海界到底灵气差了些,能修到元婴就是天才,成功化神的凤毛麟角。” 滕幼可懂了,所以不止搭档一眼能认出她,其他人看她眼生,同样能猜到她就是金院的主人。 不过猜到也影响不了什么,反正她才炼气二层,就不信这些人能对得上号。 两个新鲜出炉的摆摊搭档边走边闲聊,健步如飞,先爬到半山腰和山顶之间,又从大路拐进一段羊肠小路,径直走到一块巨石后停下。 “喏,就是这儿了,别看偏僻,风景倒是不错。”红衣女修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同伴,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滕幼可回头远眺,峰峦叠翠,一览众山小,没想到地方偏僻还有意外之喜。 “挺好的,我特别喜欢这个摊位,那边陆续有人爬上来了,你赶紧摆东西吧。” “那你呢?” “我先去逛逛,买点东西再说。” 滕幼可将红蔷薇花放在自己那一半摊位上,权当占个位子,和搭档挥挥手,开开心心去逛街。 红衣女修:“……” 呜呜呜,都是穷鬼,她哪来的灵石逛街,还不是赚她那三千块上品灵石? “哎呦我的心,好痛啊” 滕幼可听着身后夸张到好笑的假哭声,拎起装着上品灵识的储物袋举高晃了晃,蹦蹦跳跳走远。 上山时她注意到几个有意思的摊位,要么东西堆成山,一万块上品灵石随便挑三件,有点像后世那种全场一律十元店,要么就是整个摊位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样物品,一群人围着出价,这种多半都稀有且价值连城。 她目前急缺一套石桌椅,一架秋千,仙城小比的秘境美则美矣,能入眼的木料和石料却没有,也不知此行会不会有收获。 另外还有扩建随身小院所需的炼材,养老令上列出了单子,每一次扩建,林林总总加起来都要上百种,像补天石、龙牙草、圣灵木这些天啊龙的,一听就不好收集。 倒也有个好消息,一块一亩地的乾坤石,她二哥送了她一百块那么多,搬砖果然有前途哇! 反正她不急,全职养老嘛,别的没有就时间多,她有的是耐心慢慢将它们凑齐。 走走停停,等她来到半山腰,那个堆成小山的摊位前已经没什么人,不过小山还在,看来生意不好做。 摊主见有客上门,热情招揽,“道友看中什么,随便挑,三件只要一万块上品灵石。” 这个“只”字就很传神。 摸摸揣在储物袋里的三千块上品灵石,滕幼可轻叹,顿时觉得自己的财富也不是太自由。 不过她一早就对这个价格心里有数,让卡卡帮忙扫描一遍,挑出一面朴实无华的铜镜,一把缺了一根齿的木梳,还有一枚脏兮兮、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妖兽蛋。 以前每次去修仙界做任务,她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市坊的地摊上捡漏了,乐此不疲。 “就这三样吧,我先付三千块上品灵石做订金,麻烦道友帮我留一下,剩下的灵石,收摊前我一并送来。” “好说。”摊主总算做成今日第一单生意,笑声和气,“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有些东西我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就是觉得好,万一你回去发现都没用,可不兴说我骗你,我寻宝道人还是要名声的。” 系统小声道:「宿主,它是一只化形期的寻宝鼠,大妖级别,相当于人修化神期。」 滕幼可心中哦豁,怪不得能找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鼠鼠,怕不怕猫? 脑子一抽,她冲他“喵”了一声。 寻宝鼠:“……” 摊主吓得泪流面面,差点以为他被自己那同为化形期的大猫邻居给认出来了,好亏有斗篷遮挡一二,不然丢死个人。 他可不想跟一个轻易看穿自己真身的人交恶,也不敢多试探,索性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指了指那枚妖兽蛋老实交底,“那个,其实是我随手捡来凑数的,要不给你换一个?” 滕幼可摇头,她更相信卡卡的判断,他们可是999辈子的战友。 “不了,就它吧,我喜欢就行,买错也不怪你。” “嘿嘿那感情好,那我可就给你留着了。” 寻宝鼠乐得卖掉这个凑数的蛋,看滕幼可就像看送财童女,不过能出现在养老盟,估计叫送财老婆婆更贴切吧? 滕幼可继续往山下逛,沿路上货品琳琅满目,衣食住行应有尽有,没一会儿她就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包炸藕丸子,吃得不亦乐乎。 相应的,二哥给她的唯一一块中品灵石也花光了,物价可真不便宜! 手头没钱也不妨碍她看热闹,在那个竞拍的摊位前驻足片刻,看一群大佬争得面红耳赤,想威胁人让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或者知道也得装傻,特别有意思。 吃完小食,走累了,她避开人摊开左掌心,划到(404/999)页,呼唤大白鹅,“诡异,出来玩呀” 大白鹅眼神一荡,自动脑补成“大爷,上来玩啊” 然后它就被滕幼可隔着卡牌捶了一顿,毕竟认识几百辈子,一个眼神瞟过去,谁还不知道谁? “快滚出来,记得变个样子,免得以后在外面遇到被人认出来。”毕竟修仙界不流行骑鹅,骑仙鹤还差不多。 “知道知道。”大白鹅嫌她啰嗦,鹅身悄然化作一团黑雾,跟着变成了一只大白鸭。 滕幼可看着卡牌里变了又仿佛没变的家伙,一脸无语,“这个不行,换一个。” 大白鹅哼一声,眨眼又变成一只巨型白色珍珠鸡。 “搞那么多珍珠干什么,你又不是奶茶,密恐都要犯了,再换。” 这次它变成了不加珍珠的奶茶,不等滕幼可发飙,又赶紧变成了忘忧穿白袍的模样,讨好似的扭了扭胯。 滕幼可忍无可忍,“你醒醒,你是诡异之主,不是家禽之主,更不是变态之主,能不能有点想象力?而且为什么非得是白色,就不能是红黄蓝绿吗?” “原来你喜欢酷炫风格的,不早说,总是让人猜,猜来猜去都不对,女人呐。” 它被捶得哎呦一声,顺势又变了一副新样子,“好了,如你所愿。” 眼前出现一头野山猪,和它分到一碗肉那只长得一模一样,浑身鬃毛刻意弄柔软,闪烁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灵光。 很好,不是家禽,也不是白色,完美符合要求,它只是一只脑残变态又无助的大白鹅而已,怎么能指望它审美在线呢? “行吧,挺好。”滕幼可昧着良心点头。 凡事有利有弊,这就叫大隐隐于市,这么明显的标志,以后邻居们都知道金院主人骑七彩猪,肯定没人能往她身上扯。 就它了! “金院主人来赶集了,真不愧是金院主人啊!” “哪儿呢哪儿呢,可猜到是哪位大能前辈?” “噗呲噗呲,来了,骑猪那个,彩虹猪!” 滕幼可假装听不到大家窃窃私语,骑着酷炫坐骑慢悠悠爬到山顶,把之前没逛到的几条羊肠小路走个遍。 别说,还真被她淘到几样有用的炼材,可惜囊中羞涩,只好客客气气让摊主帮忙预留,她先回去赚灵石再说。 于是,半日过了一半后,滕幼可终于出现在属于她的一半摊位上。 红衣女修一把将她拉过来,附耳道:“你那蔷薇花特别抢手,你一走,好多人过来问价,我说摊主不在,等你回来再说。” 其实很多人根本没走远,已经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几乎一眨眼,门可罗雀的摊位就被围个水泄不通。 “在下急需一千年灵花入药,不知道友可否割爱?价钱好商量。” “他出多少,我出双倍,炼制法宝时若加入这样一朵极品蔷薇花,成品必将色泽妍丽,自带芬芳。” “我与道侣大婚在即,正缺一朵能配得上彼此身份的簪花,瞧着它很合适……” “抱歉,花不卖,这是我给搭档带的见面礼。”滕幼可将蔷薇花往红衣女修手里一塞,红衣,红花,美得相得益彰。 红衣女修没想到,这么多人抢着要买的奇花,转眼竟成了自己的礼物,一时感动又惶恐。 “呜呜呜,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要不我还是给你当丫鬟吧,端茶递水洗衣叠被,我都可以,包你满意。” 滕幼可:说好的只会炼丹打架呢,原来温柔是另外的价钱? 其他人见状焦急,转念一想,既然能随手相赠友人,岂不是意味着同样的东西她还有,甚至更多更好? “道友手中可还有类似灵花灵草,我全包了!” “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们这么多人在此等候多时,凭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你一个?” “就是,道友切莫理他,当这花是田里的大白菜呢,还全包。” 吵吵嚷嚷中,滕幼可不紧不慢掏出一个粗麻缝制的小背包,卡牌编号(888/999),是她回来路上提前准备好的。 这是她通关无限逃生世界带走的终极奖励:无限背包,顾名思义,随便装,永远装不满,还能随心所欲分类整理,收取物品只需一个念头,方便快捷。 花圃里的花是种来观赏的,都卖了她每天看树杈吗?所以她今天的目的不是卖花,而是清空背包里一部分存货。 像隐身药水、加速药水之类,包装形态都和这个时空格格不入,作用却类似隐身符、疾风符等,留着意义不大,正好卖了换灵石。 还有驱鬼的十字架、零零碎碎一堆加了辟邪属性的项链耳环手镯,家里有她阎君娘在,哪还用得着这些? 卖钱卖钱,通通卖钱,有了钱还能买礼物送给家人,感谢他们七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大家都开心。 翻翻找找,摊位上陆续多出上百件货物,附加各种效果的药水新奇有趣,散发着甜甜果香,驱鬼辟邪首饰样式新颖别致,女修们爱不释手,没一会儿就抢购一空。 拖她的福,修士们顺手也在红衣女修手里采购了一批基础丹药,买谁的不是买,何况摊主手艺不错,物美价廉。 一刻钟不到,滕幼可宣布收摊,该卖的都卖光了,剩下的继续囤,只要无限背包在手,她就能一直享受屯屯鼠的快乐。 等到滕幼可再次和搭档挥挥手,在她崇拜的目光中跑去山上山下地疯狂扫货,众修士惊觉,他们一开始来干什么来的? 花儿没买到,灵石倒是都花光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虽然好喝又好看,可它为什么卖那么贵,一件就要一千块上品灵石啊!! 好像被打劫了,劫匪还很礼貌的样子。 罢了罢了,好歹到手的东西瞧着的确不错,就当跟金院主人结个善缘吧。 一群想来捡便宜的修士默默流着泪走远。 怀揣热乎乎的十万多块上品灵石,滕幼可骑着七彩猪,先去寻宝鼠摊主那里付了七千块上品灵石的尾款,储物袋一下空了一角。 朴实铜镜、缺齿木梳和妖兽蛋放进无限背包里,安全又隐蔽,不存在抹去神识别人就能打开的风险。 之后沿路把提前预留的炼材拿下,万年玄冰、地火陨石、沉香铁、云梦竹……一共十八件,其中十件用来扩建小院,三件给师父打造躯壳,另有五件她打算给爹和二哥重新锻造一下兵器。 剁骨刀砍到卷刃,断剑只剩一个柄,亏这父子俩用得还挺顺手。 砍了半天价,刚好用光剩下所有灵石,钱好赚不假,但她花得永远更快一些。 夕阳西下,赶集的人逐渐散去,滕幼可和搭档约好下个月赶集日再搭伙摆摊,各自走进了返程的传送门。 “没钱勿扰,谢谢你的礼物!炼丹打架记得喊我,保证随叫随到,一个顶十个!” 滕幼可回到院子里,听到红衣女修的话抿唇笑,交了新朋友,买到了不少炼材,这次赶集体验不错。 美中不足的是,依然没遇到合眼缘的石料和木料,没桌椅,没秋千,她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要倚在井边喝茶赏花晒太阳。 也不知道爹娘他们今天在秘境里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她背上无限背包,打算借口集市上买的过了明路,高高兴兴出了随身小院,入眼却是一片泥沼。 彼时,她爹娘、长姐和二哥站在泥沼边,后有虎视眈眈的饥饿沼泽兽,前有面色不善的五个队伍拦路。 嗯,他们一家子这是被包围了? “爹、娘、长姐、二哥,我回来啦。”她从他们身后冒出来,小声打了个招呼。 前面的敌人看不清,只当她刚才被家人护在身后,沼泽兽倒是一脸懵,但它们不会说话,看到了也是白看。 滕风轻将养老令悄然还给她,低声交代,“等下打起来,你闭上眼睛别看,如果实在害怕就躲进小院里,等我喊你再出来,知道吗?” 滕幼可乖巧点头,“长姐放心,我都听你的。” 滕云淡也凑过来,小声给她讲道理,“妹妹看到那些人没有,是秦如珠和地宫里另外两个队伍,他们自称拿到的宝物都是假的,说咱们第一个进去,肯定是被咱们做了手脚,另外两个队伍本来要打劫他们,最后一起来抢咱们了,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祸水东引!” “这叫nozuonodie。” 兄妹俩异口同声,而后无奈地对视一眼。 滕云淡:哎,妹妹的睡症没好,有时候醒着也会说几句大家听不懂的梦话,真让人心疼。 滕幼可:啧,二哥是这个家唯一一个天天担心全家团灭的,想想真让人心疼。 兄妹俩互相心疼的世界达成了。 战斗是突然爆发的。 秦如珠随行的一个男修用了隐身符,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沼泽边,滕屠夫几人全都像看小丑一样看他。 直到这人一点点靠近滕幼可,暴露出抓她当人质的意图,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一下怒了。 三人不约而同出手攻向对面,路过隐身这人身旁时,阎神婆佯装无意中撞到什么,惊呼一声,“有埋伏,夫君救我!” “我来了!”滕屠夫心说真巧,省得他找借口了,趁机一脚将人踹飞,滕风轻用藤鞭凌空一卷一甩,沼泽里随后发出噗通一声。 成群饥饿的沼泽兽扑过去,那男修惨叫着捏碎玉牌,即便如此,传送出秘境时也被咬得血淋淋,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滕云淡反应慢半拍,全靠玉佩告知才知道妹妹刚刚死里逃生一回,带着三分后怕七分震怒,举着断剑冲向了秦如珠。 “卑鄙小人,你敢派人抓我妹妹,我就把你也扔进沼泽喂妖兽!” 秦如珠冷笑,“自不量力,张纯,给我把他们全都丢进沼泽,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把谁喂了妖兽!” 滕家五口四个战力,敌人五个队伍,除去出局者还剩二十四人,我寡敌众。 要怎么赢,极其考验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三人的演技,至于滕云淡,炼气三层的实力可以忽略不计。 这注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 滕风轻扫一眼又露出那种“别了,我的爱”的肉麻眼神的爹娘,下定决心,等下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能给他们为了这个家挺身而出的机会。 还好她这一世选择专攻阵法,一个中级困阵,应对这些小杂鱼绰绰有余! 一眨眼,双方短兵相接,激战声声。 滕幼可骑着大白鹅,无聊地沿着岸边晃来晃去,忽然,一条黒鲤鱼从沼泽跳到岸上,声音痛苦地求助,“小仙子,求你帮帮我,我生病了,我身上好疼,哎呦呦” 滕幼可/大白鹅:哦豁,鲤鱼,黑色的,这个跟踪狂可算来了! 小姑娘甜甜一笑,扑闪两下纯真的大眼睛,骑着大白鹅摇摇摆摆走上前,轻盈一跳—— 形如鸿毛,实则如山,重重一脚将整条鱼当场踩扁。 利用秦如珠调虎离山,自己跑来玩苦肉计的黒鲤鱼:“???”和传闻一致,这孩子果然是个傻的,普天之下有这么救鱼的吗?! “乖鱼鱼,别怕,死了就不疼了,接下来,我要虔诚地为你超度。” 滕幼可手脚麻利地用树枝串上鱼,用打火石点燃一堆枯枝,一边观战一边烤、嗯,超度它。 须臾,超度好的鱼散发出灵魂的芳香,出于尊重,她给它抹上香甜的蜂蜜,和大白鹅一起,一口一口极为郑重地和它的遗体告别。 被一人一鹅合伙啃个精光的黒鲤鱼:“……” 确认过眼神,不是正常人,真君要找的那家人命格极好,肯定不是这一家! 第26章 礼物 黒鲤鱼不久前被水中妖物咬掉半截身子,自叹倒霉,好容易又寻来一副能附身的躯壳,没想到这次更惨,它当着自己的面被吃干抹净。 这都是快要跃龙门的黒鲤鱼,龙!能不好吃吗?抓一条难如登天,耗费人力财力无数,他省吃俭用才买得起一条,自己都没舍得尝过呢! “事情进行得如何了?”识海中忽然传来问循声。 只剩一串鱼骨的黒鲤鱼压下怒气,声音恭敬,“回禀真君,我遇到季夫人那边那位小姐了,难怪这段时间没人影,天璇峰对外说她出去参加拍卖会,原来是跑到晏清大陆偷偷参赛,想必又在和咱们大小姐暗中较劲。” “呵,就算同龄,她一个当姑姑的总和侄女过不去……算了,别让她发现你,免得走漏风声,季夫人那边也小心,免得被拿到把柄。” 泰无宗天机峰大殿里,一峰之主秦真君端坐高位,闭目凝神,看似闲适,紧缩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烦乱。 季夫人是他爹第二位道侣,膝下有一女一子,自小娇惯得不成样子,那两个孩子平日便喜欢跟他的长女次子处处攀比,这次也不例外。 季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借着管家之便,但凡不错的修炼资源全都扒拉给自己儿女,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成就,全靠母亲飞升前留下的丰厚积藏,父亲也没少暗中贴补。 可惜就在不久前,他意外发现自己并非父亲的亲子,此事可大可小,最简单的,便是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不用管她,先办正事。” 只要那一家人永远不会出现在泰安大陆,两人弄错的真相不曝光,父亲的偏疼和母亲的赠礼便仍是他的。 他资质只是中上,如今已臻至元婴后期,明显感受到了修炼上的瓶颈,若想顺利冲击化神,绝不能失去这份助力。 更何况,他三个儿女的修炼天赋皆属上乘,培养他们也需要大量的资源,幼女那早夭的命格也要再想办法…… 黒鲤鱼知道,真君肯定又在为那件事发愁了。 曾几何时,他多么意气风发,誓要成为继夫人之后第二个不足千岁飞升灵界之人,为此日夜勤修苦练,寒暑无休。 眼看近几年真君修为停滞,身世又出现那样的纰漏,他比谁都急。 为报救命之恩,他誓要为真君扫清一切障碍,助他达成所愿,早日飞升灵界。 仔细回忆一遍滕家人的信息,确认无误,他这才道:“真君放心,属下已经确认完毕,这家人虽有仙缘,命格却远远不及卦象中所言,应当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他就差说,这最后一家的小女儿傻得人神共愤,和真君的幼女半点没法比,那术法灵性得很,借命事关重大,绝不可能找到这种人身上。 “辛苦了,事办完就早点回来,好好准备三年后的大比,替咱们天机峰争光,归宁大陆那边,我另外派人去查。” “是,属下遵令。” 一串鱼骨被虔诚地埋入土,黒鲤鱼死得透透的,好在任务已经完成,他一肚子憋屈地从鱼骨上剥离神识,悄然离开。 片刻后,大白鹅歪头看滕幼可,“不杀了吗?我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滕幼可看着五色海的方向若有所思,“先留着吧,既然走了,短期内大概不会再回来,杀了反而惹眼。” 主要他们家现在也是风雨飘摇,一个弄不好就要内部开战,这样也好,不管背后的人有什么谋划,至少长姐有更多时间从中斡旋,二哥也能在麻烦来临前迅速成长。 有她看着呢,且养老且珍惜吧。 这边黒鲤鱼死回去,滕家四口那边的战斗也进入尾声,滕风轻巧妙布阵困敌,阎神婆靠纸人发动人海战术,滕屠夫和滕云淡一挥刀一舞剑,专打漏网之鱼。 明明就是两个凡人和两个炼气三层的低阶修士,偏这四人配合默契,彼此信任,还有阵法和纸人辅助,愣是和心不齐的二十多人打成了平手。 考虑到对方的人数,以及当中半数的筑基修士,打成平手和打输了有什么区别? 敌人不好受,滕屠夫和阎神婆演得也累,正常挥挥手就能让对方团灭,愣是陪着走了几百个回合,这不仅考验手法,更考验心态。 滕风轻察觉爹娘耐心快要告罄,再打下去保不准谁就要作妖,万一她掩护不及时,穿帮是分分钟的事。 她当机立断扔出手中最后一个阵盘,转头喊:“快跑,我只能困住他们半刻钟!” 有这半刻钟足够他们脱身了,先度过眼下这个危机再说。 滕屠夫、阎神婆不约而同松口气,滕云淡则是实实在在能喘口气,三口扭头要去找滕幼可,就见她骑着大白鹅,双眼紧闭冲进了阵法。 “啊啊啊,真可怕呀” “嗷嗷嗷,好吓人!” “哇哇哇……” 三进三出,凭借大白鹅强悍的体型和完美的闪避,一人一鹅没被抓到不说,鹅嘴啄碎了所有人的玉牌不说,鹅爪子还勾回来一长串儿储物袋。 数一数,得有四十来个,显然这里面还有他们抢了别人的。 滕家四口:“……” 滕幼可骑着鹅凯旋而归,睁开眼迎上四双一言难尽的目光,目光逐渐涣散,低头对手指,“是它干的,我只是骑着它而已。” 大白鹅咬牙背锅:“……嗯呐。” 滕屠夫恍然,就说他家二丫拥有无暇慧根,连功德金光都偏爱,最是纯真善良,怎么会有斩草除根的念头,原来是被这只鹅带坏了。 话说回来,有个心黑的大妖守着她也好,免得小闺女过于单纯好骗,一不留神被外面的猪拱了去。 脑子里划过那日那美少年埋在土里的模样,他重重点头,自言自语,“不错,大白鹅真不错。” 阎神婆则在窃喜,小女儿刚刚那明明兴奋得不行,偏要假装害怕的套路她可太熟悉了,这就是地道的阴间作风啊!不继承阎君之位替她盖章、咳,她的意思是替她掌管一方,都说不过去! 滕风轻只觉得妹妹懂事得让人心疼,她努力想要和家人一起战斗,替他们分担压力,即使拖着病弱的身躯,明明怕得闭上眼,也要勇敢冲上前。 这是她上辈子无缘照顾的亲妹妹啊,她那么纯洁,那么可爱,真想把世间一切美好永远留在她身边,不让她沾染一丝一毫脏污。 扫一眼众人越发疼惜的神色,大白鹅传音滕幼可:“这个世界的人这么好骗吗?这是你几百辈子以来装傻装得最敷衍一次,他们居然就信了?” “因为他们是最爱我的家人啊。”滕幼可心里暖暖的,“他们发自内心地疼我,认定我身娇体弱不能自理,就算我刚才跳起来大杀四方,他们也能靠脑补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懂了,有超厚滤镜,就像无论你怎么乖巧可爱,我都觉得你全宇宙第一恐怖一样。” 滕幼可:“???” 全家这一架打得都辛苦了,午饭加一道铁锅炖大鹅叭! 傍晚,秘境的天空阴雨绵绵,气压低到人喘不过气,仿佛有什么可怖之物要降临一般。 别的参赛者四处躲雨时,滕幼可和家人正在随身小院里吃自制火锅,密集的雨丝被周围的雾气阻隔在外,院子里干爽舒适。 烧一锅热腾腾的不死泉水,放入滕风轻在林间寻来的野葱、姜片、西红柿、菌菇做汤底,鲜香诱人。 蔬菜有菠菜、大白菜、青笋、番薯等七八样,滕风轻凭借木灵根得天独厚的植物亲和力,在秘境里找到的都是最好吃的品种,连种子也带回来一些。 滕幼可特意在花圃里开出一小片地,播种浇水,以后全家人每天早中晚都能吃到最新鲜的灵蔬,健康又美味。 光吃素也不行,他们姐弟妹三人还在长身体呢,滕屠夫冒雨猎回的野牛已经被剥皮洗净,贡献出了它健硕的身躯。 嫩牛柳全是瘦肉,片成薄薄的卷装盘涮锅,牛肋肉肥瘦均匀,煎成三五七分熟,滋味各不相同;牛外脊带着一圈肉筋,强韧有嚼劲,给牙口最好的大白鹅吃。 滕幼可主动揽过准备晚食的任务,一句“爹、娘、长姐、二哥辛苦了,小可给你们做好吃哒”,甜得一家四口像泡在蜜罐里,以至于全都忘了问,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唯一还记得的玉佩:“……” 不用问,应该是他自己教的,毕竟他如今在滕家人眼里几乎无所不能。 饭后,滕幼可将无限背包过了明路,引得滕云淡艳羡不已,而后掏出她在养老集市上买的礼物,一一送出。 铜镜给爱美的娘,这面镜子能摄魂,方便她给自己的收魂本事打掩护。 木梳送总是帮她梳漂亮发髻的长姐,梳子缺的一根齿并非破损,乃是炼制者故意为之,实际上它梳的不是头发,而是理顺相冲突的灵魔之气。 爹和二哥是锻造剁骨刀和断剑的高级金属,师父是重塑躯壳的炼材,简单实用,正是他们眼下急需的东西。 “谢谢妹妹,二哥正发愁怎么补剑呢,你真是二哥肚子里的小蛔虫!” 滕幼可:呸,多念点书吧! 玉佩没想到连他都有,一时窝心得不行,小徒弟虽然懒,性子却纯善,这点极为难得。 “阿——”七年了,滕屠夫第一次收到小女儿的孝心,激动得差点宣一声佛号,幸亏他机智,急忙开口,“鹅,没有礼物吗?” 大白鹅抖抖翅膀,给滕幼可递去一个幽怨的小眼神,滕幼可冲它微微一笑。 它脑袋上的呆毛雷达一秒启动,急切道:“不用不用,能驮着她逛街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就不用她炖一锅鹅请我品尝了,要被一根根拔光毛呢,想想还怪刺激的。 小危机轻松揭过,滕风轻虚惊一场,开口转移话题,“小可给自己买了什么?” 滕幼可从无限背包里翻了翻,双手捧出一个足球大小的妖兽蛋,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圈。 “我也不知道能孵出什么小动物来,就是看着喜欢,觉得有眼缘就买了。” 其实是因为卡卡说是好东西来着,在捡漏方面它从未出错,不然她可舍不得高价买下。 “咦,妹妹你快看,蛋壳上多出来好多花纹,真漂亮。”滕云淡指着妖兽蛋兴奋低呼。 几人的视线一下被吸引过去。 滕风轻看着那上辈子极为眼熟、这辈子打死也不想再见到的魔纹,心脏狠狠一颤。 “小可,你……难道打算自己把它孵出来吗?” “是呀,这样它肯定最粘着我,把我当娘亲一样。” 滕风轻:“……” 妹妹想给每次渡劫都化成魔蛋、性情残暴实力恐怖的魔族少主当娘怎么办?呵呵,天大地大,妹妹开心最大,当然是成全她啊! 第27章 围堵 滕幼可不知内情,只觉得有了花纹,这妖兽蛋美得妖冶绮丽,越发爱不释手,下雨天怕它冷,还找出自己一件小袄给它套上。 刚渡完劫体内雷火乱窜热得要死的蛋:“???” 是谁要暗害本少主,这招可真是绵里藏针,阴险至极! 隔着一层连劫雷都能挡下的蛋壳,两人当然无法交流,滕幼可小心翼翼把妖兽蛋放进被窝,自己趴在上面,像模像样孵起蛋来。 孵着孵着,没一会儿她就骑着它睡着了。 梦里,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奶娃冲她张牙舞爪,听不到他在喊什么,暴躁的小脸蛋气成河豚,可可爱爱。 彼时,拿到礼物的滕家几人各自抱着不撒手,七年的坚持,七年的期盼和等待,这样贴心的女儿/妹妹真是人间门值得! 一番研究,他们后知后觉,手中之物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是一面镜子、一把梳子、几块金属炼材。 阎神婆揽镜自照片刻,眸底发亮,随手扯了个秘境里游荡的幽魂往镜面上一按,“收!” 果然,这是一面收魂镜,有了它,她就可以光明正大支使纸人做更多事情,比如按摩、清扫、洗洗涮涮……问就是用镜子收了魂。 还是女儿贴心,彻底解放劳动力,生活突然变得更加美好! 无独有偶,滕风轻也发现了木梳的妙用。 恰好这段时间门她体内气息有些紊乱,不得已借口做饭做家务,避开玉佩和滕云淡独自修炼,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妹妹不声不响就帮她一个大忙。 巧得她几乎要怀疑,小可是不是知道她骨子里其实是个魔修,但重生之事过于离奇,她从未对任何人宣之于口,小可怎么会知道? 那就只剩一个原因了,她们姐妹俩心有灵犀! 滕云淡尚且不能分辨炼材优劣,玉佩却懂行,他顺便帮滕屠夫看了一下,忍不住惊叹:“沉香铁,炼器时加入,炼成的法宝自带静心凝神之效,极适合云淡这种静不下来的性子,若是拿着这样一把剑,你日后的修炼必将事半功倍。” “云梦竹并不是真的竹子,而是一种聆听了佛音、在最纯净的云朵中长出的浮空灵植,形似翠竹,因此得名。” “用它炼的器锋锐难挡,还可以使法宝沾染佛性,百邪不侵,只是这样的法宝极难蕴养,一个不慎便会成为废铁一块,具体需要怎么做连为师也不清楚。” 毕竟他也只是曾经听自己师父提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这个养老令、养老盟、养老集市,可真不简单呐。 小徒弟孝敬他的炼材更不用提,他一眼就看出是做什么用的,本以为她上次只是捏个泥人好玩,原来这孩子那么早就存了帮他重塑身躯的心? 这是什么人间门至纯至善至懒的宝贝徒弟啊! ——所以问题来了,她买这些东西的灵石是打哪儿来的? 滕屠夫几人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件事。 滕屠夫暗忖,云梦竹来得可真是时候,别人不知道它如何蕴养,他这个佛子知道啊,这东西它吸食功德,是佛修天敌,正好他识海内多得装不下! 不过,他手头虽有些积藏,却碍于身份不便拿出来花用,这个家除了他,其他人更不可能有灵石这种修仙界货币,总不能是人卖家看他家二丫可爱,拱手相送吧? 为什么不可能,二丫那么惹人疼,又是无瑕慧根的拥有者,天生亲和力强,是送的没错了,四舍五入就跟他们佛修化缘一样! 阎神婆感慨,小女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当年没钱时,顶多只能半夜把脑袋放在人家枕边唱个追魂曲,俗称卖唱赚钱,赚得全是辛苦钱,也不知小女儿用的是什么路子? ——怪野的,她喜欢。 滕风轻由己推人,没灵石还能弄到这么多好东西,是打劫没错了,听小可说她有个搭档,对方修为不俗,估计是哪位前辈让她帮忙望风,事后大方地分了脏。 不错,打劫这么危险的事就该让别人去做,小可负责站着收钱就好。 滕云淡的想法比较简单,他坚信自己弄回来的那些砖头其实是灵石变的,不然为什么它们本来堆在院子里,现在却不见了? 嘘,这是他们兄妹之间门的小秘密,他以后得多找找看,再有什么好东西,全给妹妹捡回来当私房钱! 小木屋内,滕幼可骑着妖兽蛋睡累了,翻个身,像张烙饼一样摊平在蓬松柔软的木床上,吧唧吧唧嘴。 她梦到自己当年穿进七零年代文里,靠摆摊卖茶叶蛋带领全村发家奔小康的日子了,那个茶叶蛋腌得特别入味儿,可真好吃…… 蛋壳上沾了某种亮晶晶的、可疑液体的妖兽蛋:“???” 外面的环境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实力彻底恢复之前,他还是在壳里先避一阵子吧! 次日,雨还在下,天空阴沉沉。 滕屠夫砍了几株竹子扛回来,削成竹篾,熟练地做了五顶斗笠,阎神婆一双巧手编了五件蓑衣,一家人穿戴整齐,一起出动探索秘境。 有了前些日子积累的经验,一家五口分工明确。 滕屠夫看见低阶妖兽终于不再选择无视,而是一脸激动地上前猎取,阎神婆也收起了“整个秘境都穷得叮当响”的嫌弃,认认真真操控纸人四处挖矿。 挖到矿石就是赚到,没有也无所谓,反正累的不是她,就当让那些恶鬼劳动改造了。 滕风轻负责感知灵草、灵植的方位,一般循着木灵气浓郁的方向走就不会出错,一手采集术炉火纯青,所行之处如蝗虫过境,连根一阶聚灵草都剩不下。 搜刮修炼资源这种事,她上辈子熟练得很,只不过是地方从仇家洞府换成了秘境而已。 滕云淡干脆四处乱晃,捡到的比爹娘和长姐合起来找到的还多。 连玉佩都渐渐看出来,二徒弟这一身遮都遮不住的气运……只怕将来必有大造化,也必伴随着大劫难啊! 当师父的已经提前开始为徒儿操碎了心。 剩下一个滕幼可,她的任务当然是骑着大白鹅四处巡视,拎着她的无限背包收获战利品啦。 爹刚抓了一只落单的蚁兽,这东西一身血肉极具药用价值,是丹修最爱。 娘的纸人意外挖到一座金矿,虽然于修士没用,但本着雁过拔毛的精神,母女俩默契地将金矿搬空,一个负责令人挖,一个负责装。 清空一整座山腹后,阎神婆和滕幼可对视一眼:财迷见财迷,两眼笑眯眯。 滕风轻这次不仅找到了更多种类的野生蔬菜,还有梅子、野香蕉、柠檬、猕猴桃几种水果,她精心选了种子交给滕幼可,很快,随身小院的花圃里又新增了一片果树基地。 到滕云淡这里,画风又是突变。 一会儿没见,他就顶着个鸡窝头回来,肩膀上扛着一个塞得鼓囊囊的大麻袋,手臂上沥沥拉拉挂着各种物品。 一兜子随处可见的石头、半截树桩、几块蝉蜕、甚至还有一只破鞋…… 垃圾大王平凡的一天 气运之子靠捡垃圾平地飞升 当初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我眼里只有垃圾 …… 滕幼可脑子不受控地开始给他拟热搜话题。 只是没一会儿,当她看到石头里蕴含的紫气、树桩里长出的千年树心、大妖的蝉蜕、破鞋鞋底里藏的一叠丹方,默默将它们送进了无限背包。 当然,最后那只臭烘烘的破鞋扔了,只留丹方而已。 二·气运之子·哥诚不欺我,捡垃圾真香! 眨眼到了一月之期,仙城小比结束,秘境即将关闭。 由于滕幼可在地宫早早入手一块大比令牌,一家人有意避开纷争,在别人打打杀杀时,他们在秘境里这挖挖,那采采,闷声发大财。 最后几日到处不太平,抢劫多发,他们干脆找个山高水清之地,住进随身小院里,每天吃吃喝喝,布阵练剑,全家美美地度了个小长假。 等外面尘埃落定,打劫和被打劫的都闹腾得差不多时,一家人精神抖擞地出现,无惧其他参赛者或审视或觊觎的目光,径直赶往秘境出口。 路上遇到几个不长眼的劫匪,滕云淡兴冲冲拔剑,挽了一个潇洒帅气的剑花,然后……他都没来得及出剑,敌人就被大白鹅一脚蹼一个踹飞。 滕云淡暗戳戳磨牙:这只心机鹅,又在妹妹面前抢我风头! 大白鹅抖着翅膀嘚瑟:傻了吧,脚快有手慢无,呵呵! 只不过,滕家这一路的顺利截止到离开秘境。 此时此刻,秘境外至少有三拨人在等他们—— 被万剑穿菊的庞七老爷,被大白鹅啄碎玉牌的秦如珠一行,以及在秘境里找了滕家整整一个月的大黑山队伍,也就是滕云淡前未婚妻所在的宗门。 三路人马,前两路不怀好意,最后一路来意不明,之所以说“至少三拨”,是因为在他们身后,还有另一方更大的势力埋伏在暗处。 玉佩第一时间门将探查到的危险告知滕云淡,由滕云淡转告给早已知晓的另外四人,“爹,娘,他们肯定没安好心,咱们要不干脆杀出去?” 滕屠夫和阎神婆沉默片刻,对视一眼。 滕风轻脑海中警铃大作:又来了又来了,那种“别了我的爱”的肉麻眼神!都是一方大能,你们俩到底有完没完! 滕幼可见长姐急得头秃,偷偷戳了戳大白鹅,“你去,让他们见识一下,主掌诡异世界的诡异之主到底有多辣鸡!” 大白鹅:“???” 风太大,你再重说一遍??? 第28章 发飙 滕风轻当然没重说一遍,她只是给大白鹅一个温柔似水的眼神,大白鹅立刻竖起呆毛,扭头就冲向了伙拦在明面的敌人。 要是只会拿嘴啄人,拿脚蹼踹人,它算什么诡异之主?是时候让这些人开开眼界了! “嘎嘎,嘎!” 诡异之群攻术法:混乱! 方远百米内,所有目标陷入混乱状态,效果持续30秒! 对面队人马做好了与敌人一战的准备,怎么也没想到,先冲过来的是一只鹅不说,这只鹅仅仅伸长脖子叫两声,所有人竟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庞七老爷左右手突然失控,回头对着最疼爱的侄女庞瑶左右开弓,边抽边骂,活像结了死仇。 庞瑶打不过七叔父,脑子一抽,尖叫着把他和婶、四婶、五婶在花园假山里私会的事捅出来,连每次的时长都描述个清清楚楚。 “你别不承认,我回回都用留影石录下来了,还跟几个姐妹打赌,你什么时候才能集齐我所有婶婶呢!” 庞七老爷:“??!” 庞家子弟瞳孔地震,他们身体虽然不听指挥,意识却在,所以庞瑶刚刚说了什么? 太可怕了,这绝对是会让他们庞家在别鹤城遗臭万年的惊天丑闻,他们以后走出家门,都别想再抬得起头! 更何况个旁氏子弟中,恰好有一个就是房之子,涉及自己娘亲清誉,当即急了眼。 十秒混乱状态过去,庞七老爷好容易停手,他却冲上去啪啪又给了庞瑶两巴掌,“让你嘴贱,成天胡说八道!” 紧跟着回手给了庞七老爷一拳,“好你个庞老七,你混蛋!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今天饶不了你!” 庞家队伍里两个筑基后期,恰是这个房之子和庞七老爷二人,两人一时打得旗鼓相当,惹得周围不少人指指点点。 庞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她一个姑娘家家,用留影石录那些腌臜事图什么?还跟姐妹打那种赌? 那番话一旦被传出去,别说别鹤城人人不齿,怕是整个晏清大陆的修仙世家都要往死里戳她们姐妹的脊梁骨。 捅了这么大篓子,她爹娘一定会打死她的! 庞家这边彻底乱了套,秦家和大黑山的队伍也没好哪儿去。 秦家那个断腿侍卫扭动着腰肢开始一件件脱衣服,其余人或痛哭或爆笑,大黑山几人手拉手围着他们载歌载舞,画面离谱又辣眼。 不幸中的万幸,这种混乱只持续了十秒,断腿侍卫还剩下一条底裤,风一吹腿毛飞舞,惹得周围人不停偷笑。 相比之下,大黑山的人只不过跳了个舞,有更惨的陪衬,她们就不算丢脸。 带队的筑基女修拍拍许嫣的肩膀,“去吧,好好和他们说,咱们也不占他们便宜,价格很公道,只要这一家不全是傻子,断不会拒绝咱们的提议。” 她声音极低,自以为隐蔽,实则一句“傻子”已经把滕家人得罪个全,起初见到许嫣还有点高兴的滕云淡,眼底的光瞬间熄灭。 在妹妹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要让路。 许嫣这几年很少回镇上,回去也不从不搭理她这个所谓的娃娃亲对象,没想到士别日,当刮目相待,不久前才被她爹娘退婚的凡人穷小子,眼下居然已经炼气层。 自己是金木土灵根,已经被宗门奉为天才,难道这小子是比她更好的双灵根? 她整理好思绪,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走上前,点头和滕家人打过招呼,看向滕云淡,“别误会,我们没恶意,我们是听说你们在秘境寻到了一块大比令牌,是真的吗?” 滕云淡眉毛一抬,“关你屁事?” 许嫣一下尴尬在原地,这对话和她想的不一样。 本以为,这个以前没少趁她回家探亲偷偷跑来看她的少年,会激动地回答她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料他一脸不耐,满眼嫌弃? 应该转身就走的,怎奈师门有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攀谈。 “是这样,这次大比令牌只被找到两块,还有一块,按往年惯例会奖励给寻获资源最多的队伍,我们是想跟你们做个交易,既然你们已经有晋级名额了,不如把这次的收获卖给我们,你们也不吃亏。” 其实来之前,吕师叔交代的原话是:“他们一家子两个凡人,两个根基太浅,还带着个累赘,这样的队伍怎能代表咱们别鹤城,在晏清大比上露脸?连傻子都能选上,岂不更让其他九座仙城笑话我别鹤城无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这也是为他们好,把这个晋级名额买过来,他们得了实惠,又免去在比赛中丢了性命的危险,这是双赢。” “再者说,两个镇挨得近,以后你们镇上再有所求,咱们师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本来她深以为然。 上次闹尸毒的事惹恼了门中医术最好的金丹长老,如果这次能趁机修复关系,爹娘留在镇上她也更放心。 况且,自从她被带进师门,只用半年就成功引气入体,师父师叔们就常把“代表别鹤城出战”、代表晏清大陆争光”、乃至有朝一日能“代表沧海界”挂在嘴边。 于她而言,这仿佛已经是一种根植在心的使命,是她修炼的动力,是她前进的方向。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个名额都该给他们这支队伍,而不是一个靠运气好、搭上强队捡了便宜的草台班子。 她早都打听过了,是有筑基大圆满修士带队,一路护着他们进入地宫,他们这才寻获那块大比令牌。 然而面对滕云淡的冷脸,她刚刚竟然说不出那些自认为很有道理的劝说,甚至冥冥中有种直觉,她要是真敢说出口,会被打。 所以,她临时起意,退而求其次。 只不过滕云淡的反应再次让她失望了。 “我们辛辛苦苦找来的东西,交上去鹤行镇还能拿个名次,明年春耕多分点好种子,卖给你们,让大黑镇得第一,我们继续垫底?你大白天做什么美梦呢。” 再说了,他娘和他妹妹联手搬空了一座金矿,他们滕家现在也是有矿的人家了,差他们那点钱吗? 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他们一家子,当他傻看不出来?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和她爹娘一样讨厌。 滕云淡伸手送客,“让一让,别挡道儿。” 许嫣动了动唇,到底还年轻面嫩,忍着羞恼转身走回去,小声和师门长辈说了经过。 她那位吕师叔倒没纠缠,只说了句“真是不知好歹,那就随他们去吧。”说完半是嘲讽半是凉薄的朝滕家这边看一眼,而后带队离开。 看样子是按许嫣所提议,去找其他注定拿不到名次的队伍私下购买秘境里的物资了。 大黑山的人一走,庞家又爆出那种丑事早乱成一锅粥,眼前的麻烦就只剩下秦家这五人。 是打过去,还是狠狠打过去? 正在一家人小声商议时,最后一支队伍从秘境内传送出来,恰是许久不见的忘忧一行。 他们一出现,那股藏在暗中窥伺已久的势力终于动了,呼啦啦跳出来二十多个蒙面人,其中筑基修士占大多数,四个金丹期各守一方,将在场所有人围个水泄不通。 滕幼可:啧,作风够强横的,看这包抄的架势,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张纯也看出她们一行遭了无妄之灾,低声和秦如珠分析了眼下形势,找那一家子报仇是不可能了,能顺利逃命再说。 秦如珠自恃有几分急智,当即伸手指向滕幼可一家,朝来人道:“我姓秦,是泰安大陆泰无宗秦道君之女,你们要找的人是忘忧吧?那家人跟他是一伙的,而我,跟他们有仇,所以咱们是自己人,你们最好想好再动手。” 是表态,也是威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道理大家都懂,更何况,她秦如珠可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她爹名头响亮不说,她外祖季家也是顶尖的修仙大族! 张纯没想到她会冲动地自爆身份,生怕遇到秦季两家的仇家,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然而见对方似乎真听进去了,为首的蒙面人甚至朝她们这边点了点头,她心中狠狠一松,太好了,大小姐赌对了! 不管来的是哪方势力,至少不会对她们下杀手,这便足够了! 可对被一只鹅踹出秘境的秦如珠来说,这远远不够,既然没了危险,那她今日一定要亲手报仇! 于是,当蒙面人突然朝忘忧一行和滕家五口发动进攻时,秦家五人跟在他们身后,一同打了上来。 几个回合试探过后,蒙面人意识到忘忧和其队友皆隐藏了真正实力,短时间内根本拿不下,领头的一声号令,所有人转头攻向滕家五口。 众所周知,抓人质当然要抓最弱那个了。 娇小病弱的滕幼可一下成了众矢之的,可把她给气坏了!是时候让这些杂鱼知道,她一点也不好惹,她本事超大的! 气沉丹田一声吼:“爹、娘、长姐、二哥!小可好怕怕” 在蒙面人纷纷朝她冲去那一刻,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滕云淡集体炸锅! 四个金丹修士,一个被滕屠夫按地上用剁骨刀啪啪拍成肉饼,一个被阎神婆拿着铜镜照脸上左右狂抽,一个被小宇宙爆发的滕云淡万剑穿菊,还一个被滕风轻的藤鞭拖着在地上来回摩擦。 剩下十多个筑基修士也没落下,被打了鸡血的纸人恶鬼们骑脖子的骑脖子,咬头的咬头,打法纯正的阴间。 蒙面人:“……” 蒙面人:“???” 这场面,是连忘忧和秦如珠两边都看懵的程度,啊,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吗? 凡人一怒,恐怖如斯! 第29章 忏悔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碾压式战斗,只不过和大家最初设想的不同,局势倒向了忘忧和滕家这边。 当然,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此举绝非一时气上头,完全不顾暴露实力的后果,出手前他们就想好了对策。 滕屠夫一边用剁骨刀拍地上的金丹修士,一边大声质问:“还手啊!你怎么不还手,莫非你自己也觉得,欺负一个病弱的小孩子问心有愧?” 下一秒,化神期道君的神识侵入小小金丹修士的识海,设下生死禁制。 “好了,你可以开始忏悔了,是你心中有愧站着不动让我打的,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懂吗?别怪贫、咳,贫道没提醒你,只要你动了说出真相的念头,识海立刻会被禁制绞碎。” 金丹修士眼底划过一抹惊恐,因为他知道,眼前这凡人说的是真的,没错,他是凡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真的好后悔接了这次的暗杀任务,救命啊!!! 夫妻俩的默契不是一天两天,好巧不巧,阎神婆也用了这招。 先发制人倒打一耙,稳稳站在道德制高点。 “这位道友练得一手好养气功夫,被我抽成猪头都岿然不动,厉害厉害,所以你是不是知道错了,在用实际行动向我小女儿表达歉意?” 同时传音入密,“小王八羔子,你叫啊,有本事你大声地叫,告诉所有人老娘是如此的不凡,看老娘弄不死你!敢动老娘的心肝宝贝,我让你后悔八百辈子!” 阎神婆什么都没说,直接设了禁制在对方识海,脑海里多了个随时会要命的东西,金丹修士本人能不知道吗?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只能肿着一张猪脸,一脸羞愧地不断重复,“对不起,我错了,我竟然对一个病弱的小姑娘下手,我简直猪狗不如,对不起……” 滕风轻猜到爹娘干了什么,默默抽了下嘴角,主要是她也打算这么糊弄过去来着,但一个两个羞愧悔过,个还悔过,会不会太假? 她想了想,决定将舞台交给被藤鞭拖着在地上摩擦的幸运儿。 先下禁制再传音:“看到你两个同伴的表现了吧,好了,请开始你的表演,这里有一个禁制,将自动根据你的表现打分,如果它不满意,你的脑子就会砰一下,炸成夏日烟火。” 浑身呼呼冒寒气的金丹修士:“……” 该死的,说好就是个简单的刺杀任务,这他妈哪里简单了,对方杀他们倒是相当简单! 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魔鬼,竟然化作凡人潜藏在人间,也太可怕了吧!!! 一转眼,金丹修士进入角色,演技全开。 “呜呜呜,我不是个人呐,多好多可爱的小姑娘,我刚刚居然想抓她当人质,这是人干的事吗?我受到良心的拷问,无法原谅这样卑劣的自己,这位道友,麻烦你再拖着我在地上摩擦几回,就让泥土掩盖我肮脏的灵魂!” 滕风轻暗暗点头,杂鱼果然也有杂鱼的生存智慧,这一场演得可谓情真意切,字字发自肺腑。 滕云淡不明所以,瞪着眼前捂着屁股躺地上不停抽搐的金丹修士,“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金丹修士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妈的,这可是你让老子说的!老子蛋都碎了,你这是什么阴损招式,老子好后悔挑了你,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娘,孩儿不孝啊!呜呜呜哇哇哇!!” 滕云淡:“?” 为什么只有我这个后悔的内容不对,难道不是应该和他们一样,对欺负我妹妹表示由衷的忏悔吗! 他抬腿踢这人屁股一脚,听他嗷嗷惨叫半点不心软,“你不对劲!重新给我忏悔!” 金丹修士歇斯底里咆哮:“他们仨才不对劲!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在这装什么善良,神经病啊!” 个人一齐看向他,一时不知同情还是羡慕。 ——傻叉,咱们哪配得上魔鬼这个称呼,我们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才是啊! 不过被最后一人这么一点,滕屠夫和阎神婆双双察觉不对,滕风轻暗道不妙。 ——身为佛子,滕屠夫当然看得出这些人一身杀孽,的确不该如此轻易悔过才对,他是用了点手段,妻子和长女怎么做到的? ——身为阎君,阎神婆如何瞧不出几个人身上缠绕的业债?刚刚心急没能细想,她眼前这人贪生怕死好理解,夫君和长女那边多少有点古怪。 ——身为魔圣,滕风轻没什么好说的,千防万防,没想到这个家还是要散! 千钧一发之际,滕幼可骑着大白鹅跑到滕云淡身前,捧着他腰间的玉佩深情呼唤:“师父,谢谢您,一定是您在暗中帮徒儿整治了这些坏人,师父全天底下最厉害啦!” 哦是你是你就是你,我的全能背锅侠 人在玉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玉佩:“……” 虱子多了不痒锅多了不愁,左右这也不是第一次,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他破罐破摔道:“没错,是我。” 是我是我都是我,这下你们全都满意了吧? 一家人齐刷刷看过来,露出原来如此、果然如此、确实只能如此!的表情。 玉佩不想说话,他只想静静。 包括四个金丹修士在内,二十多个杀手被灵甲用禁灵锁链拴成一长串,彻底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秋后蹦跶不了几下那种。 即便如此,秦如珠仍不死心,还想给滕家人几分颜色看看,“至少也要把那只鹅给我宰了出气啊!”她不依不饶。 张纯观察许久,的确没看出这一家子的破绽,可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思来想去,问题大概就出在那个少年佩戴的养魂玉上。 刚才那小丫头喊它师父,里头极可能住着某位修为深厚的前辈,这也和她打探的消息对上了。 没想到,滕家竟是遇到此等可遇不可求的仙缘,她甚至隐隐有些羡慕,难怪短短几个月,这一家人仿佛脱胎换骨般。 不论如何,既然玉佩里那位能一念间控制个金丹修士的心神,她们就别无选择,只有赶紧跑路一条。 张纯看清局势,不再理会纠缠不休的秦如珠,在被忘忧和滕家清算前一掌将人劈晕,抱着她转身奔逃。 大小姐此行不过是为了和天璇峰那个侄女赌气,就算此路不通,凭夫人的能耐,她一样可以直接进入晏清大比。 有什么仇怨,届时再算不晚! 修士修长生,最是惜命,早在金丹期蒙面人出现时,附近看热闹的参赛者就逃得无影无踪。 此刻秦家人一走,再无旁人,忘忧上前抱拳一揖,“对不住,这次是我们连累各位了,还好大家平安无事。” 虽然依旧是冰山脸,语气却极为诚恳。 滕屠夫摆摆手,“罢了,幸好我家二丫没事,要谢也要谢谢个孩子的师父,若非他老人家出手,我们一家子也没法全身而退。” 忘忧点头,走到滕云淡面前,冲他腰间玉佩再次一礼,“感谢这位前辈援手,此恩铭记在心。” 玉佩郁闷归郁闷,却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揭徒弟家的短,轻咳一声,一句“举手之劳,不必挂怀”,算是彻底把这口锅坐实。 滕风轻把心放回原处。 不管师父是真的出手了,还是他发现了什么,反正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他友善,她恭敬,他若别有居心,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一世,任何人都不能拆散这个家! 忘忧谢过玉佩,想了想没立即转身离开,又走到滕幼可面前,“对不起,之前吓到你了。” 他还记得她不久前大喊害怕,弱小又无助的模样,虽然直觉哪里怪怪的,细想下又觉得这样才合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大白鹅小声嘟囔几句,类似“呵呵呵居然有人想吓到她”、“她也是你能吓到的恐怖存在”之类。 被滕幼可暗戳戳拧了一把,它两眼含泪,下意识就变成了蹲在地上的忘忧,一脸楚楚可怜地求她怜惜。 脑子一抽差点也跟着蹲下的忘忧:“……” 滕幼可并没发现忘忧脸上一闪即逝的尴尬,她微微启唇,想问她买下的美少年还没睡醒吗?话到嘴边打个转儿,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兄弟俩一个自卖自身一个被刺杀,肯定藏了不少秘密,反正美少年说了,一睡醒就会来花圃埋着还债,自己等着就是。 她抿唇一笑,骑着大白鹅走向家人们,回头朝忘忧等人挥挥小手,“我们要走啦,再见。” 忘忧觉得她好幼稚,只是手有它自己的想法,鬼使神差般抬起来,也跟着挥了挥。 挥到一半卡住,假装没看到灵甲灵乙他们四个活见鬼的眼神,收回手理了理并不乱的额发。 再见,他默默说。 彼时,滕家人已经走远,微风带来了小姑娘甜甜的声音,“尘归尘土归土,挥手告别二百五。” 四个侍卫捂着嘴接连发出噗嗤声。 刚刚还有些怅然的忘忧:“???” 第30章 昵称 仙城小比结束,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去赛事主办方上交物资,排名次拿奖励了。 别鹤城上交物资的地点定在城主府,城主姓赵,是城内唯一一个金丹大圆满修士,这也是他多年来稳坐城主之位的倚仗。 小地方没有元婴修士,谁拳头硬谁说了算,不听就打到听为止。 滕屠夫给家人说着他所知道的消息,“幸好这位赵城主人还不错,有私心但不多,大体上公平公正,对城中百姓也算尽心。” 看他手底下的王副将行事,颇多仁义,上次鹤行镇出事他奉命带兵来围,暗中也给了不少方便,反而是曾经那个暴戾的严主将,早就被架空实权,由此不难看出赵城主一番善意。 “爹,咱们这次肯定能排进前十,妹妹给我看了,光是长姐采集的灵草就不少。” 更别说还有爹猎的几十只一二阶妖兽,娘让纸人挖的各色矿石,地宫里诸多宝盒,大白鹅抢来的四十多个储物袋…… 滕云淡越想越兴奋,想象着一家子拿到名次凯旋回镇的盛况,他非得让学堂那些同窗好好艳羡一番。 让他们以前整日笑话他搬砖,说他没出息,搬砖哪里不好了,等回去了他还要搬,给妹妹攒更多私房钱! 来时的飞舟早就离开,滕家因为蒙面人的阻拦耽搁了时辰,没赶上,回去便雇了三辆马车。 夫妻二人共乘一辆,姐妹俩坐一辆,滕云淡和玉佩分了一辆。 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又挑不出毛病的滕云淡:“?” 如今滕家有矿,不差钱,马车清一色是加了减震的最高配置,小小的空间里铺着柔软厚实的毯子,小桌小椅茶炉锅碗,一应俱全。 更别提滕幼可还有随身小院,一家人吃着新鲜采摘的蔬菜水果,喝着仅凭一滴都能上拍卖会的不死泉水,连走慢了没地投宿的烦恼都没有。 一路上欣赏着怡人美景,体味各处风土人情,走走停停,买买逛逛,途径八个镇大半个别鹤城,滕幼可见识到不少新鲜事物,也尝到了好多可口小食,身心满足。 半个月后,五口人终于走进主城的大门。 一进城就觉出不对,怎么大街上行走的修士明显多出几倍,往日筑基修士少见,现在一错眼的工夫就过去七八个? 阎神婆去早食摊上买了五大碗阳春面,一家人挤在一桌坐下吃,侧耳听隔壁桌两人聊了会儿,总算弄清原因。 “何兄,莫非你也是奔着那座九重天宫来的?不就是个给寻常修士切磋交流的地下擂台,怎的突然之间人人趋之若鹜?” 光是他看到的,短短半个月,就有上百筑基修士涌入别鹤城,更不提那摩肩接踵的炼气修士,还有收到消息晚,在途中尚未赶到的。 何姓修士呵呵一笑,“周老弟有所不知,九重天宫可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地下擂台可比,人家呀,高高挂在天上。” “何兄快别卖关子了,小弟这几天好奇得紧,可惜问谁谁都摇头说不知,转头却一个个跑去报名打擂,忒不仗义。” “哈哈哈,人之常情,贤弟不用在意,毕竟,在九重天宫打擂,赢一场的奖励就有十块下品灵石,赢够一百场,到手的资源足够普通炼气修士一路修到筑基,筑基修士结丹不成问题,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啊。” 周姓修士听得两眼发亮,连呼难怪。 说话者仿佛还嫌奖励不够诱人,凑近他低声道:“更何况,这次恰逢沧海界新一轮比试开启,为了扶持咱们这种无门无派的散修,奖励里还特意准备了筑基丹、结金丹,这丹药有多难得不用我说,谁看了不心动?” 周姓修士已经快要坐不住,半个屁股从凳子上抬起来,要不是顾及礼节,早就直奔城主府去报名了。 “哎哎,周老弟莫急,听我说完再去不迟。”何姓修士虚虚一拦,“就是有一个问题,这次的擂台赛分为个人和团队两项,需要至少两人至多五人才能报名参加。”要不然他会这么好心,大老远跑来找这个其实不咋熟的老弟? “咦,这是为何?” “你还不知道吧,这次仙城小比,别鹤城一共分了三个晋级名额,不想比完还剩下一个,也不知上头怎么想的,反正最后这个名额给了九重天宫。” “那就是说,要是有人能一赢到底,还能参加晏清大比?!”周姓修士惊呼,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彼此眼底带着审视和敌意。 得,不用问了,这摊子上一多半都是来打擂的,目标正是那块大比令牌! 滕云淡偷笑着跟家人挤眉弄眼,看把这些修士急的,他妹妹骑着鹅在地宫撒欢,随随便便就得了一块呢。 被滕风轻一个眼神警告,他立马低头往嘴里扒拉面条,哧溜哧溜看着就香。 吃完早食,一家人直奔城主府,越走修士越多,更直观地感受到了九重天宫开启的热闹,也听到了更多消息。 城主府门前排了长队,一家人老老实实站到队尾,跟着一点点往前移动。 轮到他们时,管事忙得焦头烂额,头也没抬道:“报名费一人一块下品灵石,有几个人交几块,交完钱领号码牌去那边等着,有人带你们一块上去。” 滕幼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间隐约可见一座绛红色九重宫阙,神秘飘渺,让人心生敬畏。 滕屠夫上前三言两语说明情况,管事这才抬起头,拿出另一个本子逐一对照他们的身份,确认完毕,站起来领路,“跟我来吧,你们回来得也太晚了,不过幸好还赶得及,再晚一天名次就要定下了。” 要不是第二块大比令牌持有者迟迟没现身,城主也不会一拖再拖,算这一家人走运。 不过是鹤行镇来的,估计又是来垫底的吧? 管事倒没看不起的意思,几个凡人,能在秘境里熬到最后就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以后这一家子在鹤行镇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呢。 一路上七想八想,总算到了上交物资的堂屋,看着滕幼可从小小的背包里一样一样往出掏东西,一二阶的灵草、一二阶的妖兽、各式各样的矿石……在场几个管事的表情逐渐从震惊到麻木。 等到她最后掏出那块大比令牌,他们的表情又从麻木一秒变为震惊。 ——出现了,第二个晋级的队伍,竟然是鹤行镇这一家子凡人! “快快快,去通知城主,就说他等的那几个人来了,我这就带他们过去拜见!” 管事的激动不已,这可是他们仙城仅剩的希望,这些日子人迟迟不来领赏,差点以为出了事,另外一个队伍的令牌就被抢了,人都没回来! 众人看滕家人的目光一下火热起来,火热中带着三分崇拜,客客气气将人请到城主的会客厅。 赵城主哪里还坐得住,早就迎出门来,和滕屠夫一番寒暄,亲自引着五人进去上座。 一共三个名额,莫名其妙被九重天宫分走一个,剩下两个里还被抢走一个,滕家这块令牌的分量一下格外重起来。 赵城主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一股脑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知,连同另外两份注定没人领的晋级奖励,一并发放给滕家。 “其余九座仙城最少都有三个名额,多的有五个,他们全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哎!咱们别鹤城这次实在无路可走,只能靠五位了。” “赵城主太客气了,我们定当尽力而为。”滕屠夫并不把话说满,左右在众人眼里,他们一家子也不像多靠得住的样子。 赵城主对此心知肚明,可他没办法呀,整个晏清大陆就数他们这里荒凉,一座城的百姓嗷嗷待哺呢,再不多弄点资源来,大家吃什么,喝什么? 不过他也并不敢真的小看滕家,特意和大部队分开,慢慢而归,指不定就是人家聪明,提前躲开了一路上的伏击呢。 这边聊得差不多,滕幼可也将三份颇丰厚的奖励悉数收入无限背包,赵城主余光扫过去,不免又是暗暗惊叹。 手里有这么奇特的储物袋,或许这滕家真的有些不同之处呢? 他纠结少时,咬牙解下腰间的储物袋,递给滕屠夫,“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积蓄,不多,你们拿去买些好武器,你的刀和令公子的剑都该换了。” “另外,你们要不要顺便报个名,去九重天宫见识一番?距离大比还有三年,里面不少人将来都可能成为你们的竞争对手,就当是提前演练了。” 这个提议当场被采用,滕屠夫带着妻子儿女出门找管事报名,走的贵宾通道,不用排队,连报名费都是赵城主自掏腰包。 这边的管事也听到了消息,对一家人极为恭敬,“每个队伍都有一个编号,所有成员一人一块九重天宫的身份牌,请问,五位打算用什么称号打擂?” 滕屠夫想了想,“屠夫。” 阎神婆夫唱妇随,“神婆。” 滕风轻正打算给自己起个响当当的反派名号,就听她爹指着她说:“这是大丫。” 滕幼可也没逃过,“这是二丫。” 迎上爹娘慈爱的目光,滕云淡当时的表情就不好了,急忙大喊:“我不是狗蛋!” 管事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晕乎乎,手里写完“大丫”、“二丫”,麻溜儿在他的身份牌上打上印记:我不是狗蛋。 新鲜出炉的滕·我不是狗蛋·云淡:“???” 第31章 炼器 灵气注入身份牌,圆形木牌上显示出4869的编号,五个人号码统一,后面跟着各自的称号。 滕幼可看到这个编号一瞬间,满脑子都是某个她快穿都退休了他还上一年级的小学生,可惜这串数字只有她懂。 哎,人生寂寞如雪。 转头看到还在为“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狗蛋”而悲伤的二哥,她刚生出那点寂寞一下烟消云散。 不仅不寂寞,还有点吵是怎么回事? 嘴上嫌弃,心里却莫名充实踏实,她从随身小院摘了个新鲜的猕猴桃偷偷塞给滕云淡,“二哥,不哭了,最甜的给你吃。” 滕云淡一刹那破涕为笑,挂着泪珠大口啃猕猴桃,“唔,真甜,还是妹妹疼我,知道我最爱吃这个。” 跟着就见滕幼可又掏出三个猕猴桃,分给了眼巴巴看着的另外三人,“这是最最甜的,爹娘长姐也吃。” 滕云淡:“……” 忽然更伤心了肿么办? 一家人报完名,在一旁等了片刻,便有飞舟统一将这一批百人送上隐在云间的九重天宫。 到了地方,送他们来的管事给大家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要遵守这里的打擂规则,不要惹事,否则后果自负云云。 九重天宫外有专门负责接待打擂者的侍女,一看连侍女的修为最低都在筑基期,个别原本对管事的叮嘱不当回事的修士神色郑重了几分。 怪不得一座仙城的大比名额,一个外来势力说拿走就拿走了,还能随意降临在其他大陆上空开设擂台,这就是九重天宫的底蕴吗? 九重天宫上下九重,每一重都占地广阔。 据说有修士闲得无聊,曾试图找出它的边界在何处,朝着一个方向飞行十年,最终耐心告罄,宣布放弃。 可见地域之广,乃人力不可及。 因为空间足够大,每个参赛者都分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滕家五人刚好住满一个小院。 接下来三年,他们将在此修炼、打擂,循环往复,要么队伍总积分达到升级标准,一家人往上一重宫阙搬迁,面对更强的对手,要么掉下底线,一家人便会被客气请离。 滕风轻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时带了一些吃食,还有更具体的消息。 “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叫一重天,对应的是炼气期修士的擂台,往上从二重天到五重天,分别对应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和化神期。” “六重天以上并未对所有人开放,暂时没打听到时做什么用的。”正常情况下打听不到,但她上辈子其实听说过。 那里是沧海界顶级拍卖会所在,拍卖品下到吃喝玩乐,上到一本功法一条消息,应有尽有,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只化形期大妖。 要知道,那可是相当于人修的化神期,抓一只不说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买它的人得多大的勇气? 至于最后七重天,她就真不知道了。 “刚来的三天不安排比赛,咱们可以随意在本重天内行动,外面酒楼、戏院、演武场之类的什么都有,物价比外面贵许多,且不接受赊欠。” 连青楼都有,完全是一派人间富贵奢靡,这些就不说给妹妹听了。 她路过青楼时恰好遇到有修士醉酒闹事,吃花酒还想赖账,当场就被一个跑堂的小二废了修为,整个队伍一起被赶出天宫。 听滕风轻大致说完,一家人简单吃点垫了垫肚子,滕幼可从背包里掏出并未上交的40多个储物袋,美滋滋开始分赃。 哦不,分割战利品。 “这里面有好多珠宝首饰,还有崭新的漂亮衣服,给娘和长姐。” “哇,这袋全是灵石!可惜只有下品灵石,这位前辈混得不太好呀。” 当然,还是不可能还回去的,相比那位混得不太好的前辈,滕幼可觉得她自己此刻更需要一波精准扶贫。 “居然有赤炎矿,正好留着给爹和二哥重锻刀剑,还有几颗魂珠,送给师父补补身子,他最近眼袋青黑,看着有点肾虚……” 玉佩里“有点肾虚”的残魂:“???” 三徒弟还小,想必还不懂自己说了何等虎狼之词,罢了,待他凝实魂魄,日后出去慢慢教导吧。 分了一圈,家人、师父、大白鹅面面俱到,连井底的不死泉也收获一堆亮晶晶的宝石,激动地喷了会儿温泉。 不过战利品最多的还是滕幼可自己,在一家人的坚持下,装有灵丹、符箓、阵盘等物的半数储物袋都归了她。 毕竟,她病弱不能自理的形象深入人心,这些东西到了关键时刻都能用来保命。 “最后就是赵城主赞助咱们这一袋灵石了。” 滕幼可数了数,有二十块中品灵石,上百块下品灵石,对于一个并不富裕的金丹修士来说,算得上大手笔。 她把灵石交给管家的长姐,一脸发愁,“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炼器师开的铺子,爹的刀还有二哥的剑这两天得赶紧补一补,不然打擂吃亏呀。” 买新的就不指望了,这点灵石肯定不够,而且那把剁骨刀和断剑她偷偷观察过,都是好东西,有价无市那种。 想也知道,能被佛子看上、被气运之子捡到的东西,怎么可能差得了呢? 于是继分割战利品后,一家人又开始商量滕屠夫和滕云淡修补刀剑一事。 最主要最稀有几样炼材,滕幼可上次在养老集市上买回来一多半,缺的几样她无限背包里有存货,到时候就说在这些储物袋里翻出来的,大家肯定不会多想。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靠谱的炼器师。 滕屠夫心道: 寺里倒是有个炼器成痴的师叔,但那位师叔就是太痴了,轻易极难请动。 除非九重天宫里有极品法宝出世,届时不用他开口,师叔保准会想方设法混进来,一睹宝物风采。 阎神婆心里也在盘算: 鬼界四位鬼主,丹器符阵四艺各有所长,久而久之被鬼修们尊称作丹鬼主、器鬼主、符鬼主和阵鬼主。 实事求是地说,器鬼主的锻造手艺拿到沧海界也是数一数二,和归宁大陆那个器痴和尚齐名,可惜这四人个个包藏祸心,她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这一大家子。 凡人夫君、修为低微的长女次子、病弱的幼女,他们是她唯一的软肋,亦是逆鳞。 滕风轻上辈子在魔界叱咤风云,自然也交了朋友一二,其中一个刚好是炼器师。 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还没干掉她那个恶毒师父上位,也不是魔族大长老,别说道魔两边界限分明,就算她有办法联系上这位好友,对方也不认识她啊。 三个大佬思来想去,齐齐一叹:愁啊! 滕云淡见不得大家愁眉苦脸,是时候让他这个顶梁柱出场了! 他一拍桌,从怀里掏出一本《咸鱼真少爷靠炼器爆红了》的最新话本,指着书里详述的种种炼器经过,信誓旦旦: “爹,你只管把刀交给我,我已经把里面的手法和口诀倒背如流,保证过了今晚,咱俩的刀剑都焕然一新!” 滕屠夫拿过话本,扫了眼上面驴唇不对马嘴的炼器手法,笑着拿出剁骨刀,追着滕云淡满院子上蹿下跳,屁股不给他拍成四瓣儿不罢休。 滕幼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那叫一开心。 “二哥快跑呀,爹来啦!”“爹爹爹,二哥在屋顶上,柱子后头!”“二哥加油,爹爹最棒!” 滕屠夫/滕云淡:“……” 阎神婆被逗得哈哈大笑,趁大家不注意,一脚把阴影里浮现的黑猫给踩回去。 ——真是的,躲到这儿都能被找到,没看她正忙着享受天伦之乐呢,大白天的,谁要工作啊! 滕风轻假装没看见,还用身子帮她娘挡了挡,免得被爹发现,滕幼可恰好看见那只黑猫被一脚怼脸上的蛋疼表情,笑得越发开心。 然而闹归闹,他们只有三天的免战时间,修补刀剑的问题迫在眉睫。 一家人集体出动,也没走远,就在一重天最热闹繁华的商业街逛了一圈,光是一条街上就有三家炼器铺,只是那价格么…… “这位道友,请问这把刀若要修补,需要多少灵石?” “你这刀看不出什么材质,损毁又太严重,怎么还有股肉腥味儿?这样吧,我也不多收你的,一口价,五千块上品灵石。” 对话止于此。 “谢谢道友,告辞!”一家人飞快地走出铺子,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这猛兽不要命,它要钱啊! 又问了两家铺子,没想到一家比一家开价高,而且只是修补费,炼材需要自己提供,且还要额外收取一笔加工费。 奸商啊!滕幼可大为感慨。 曾几何时,她出手一次收费比这个黑得多,但轮到她自己被薅羊毛,那滋味就不太好受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想多了,这个高到离谱的物价和这些人爱搭不理的做生意方式,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逛了一下午,一家人空手而归,虽然没找到合适的炼器师,好在深刻了解了一重天的物价水平,正确认识了自家穷苦的处境。 只剩两天,滕幼可觉得这么无头苍蝇似的找下去也不是事儿,傍晚回到自己的房间,摊开左掌心,划到(666/999)页,盯着里面专心打铁的壮汉看了一整晚。 天快亮时,壮汉红着脸抬头,明明隔了一个时空,两人的视线却一下撞上。 “你,你看够了没有,要不要我多换几个姿势。” 滕幼可:“……” 我他妈以为你在专心打铁,不忍打扰你,硬生生熬了一宿,结果你告诉我,你在秀你的肱二头肌??? 辣鸡!!! 高人 原价7998,现在只要998 系统卡牌第(666/999)的住户叫敲天,是个锤灵,本体是一把敲天神锤,一双手臂充满力量感,发挥到极致能一锤敲破天。 当初滕幼可在盘古时代见到这把神锤的无穷力气,惊为天锤,走的时候什么宝贝都没要,单单拐了他。 万万没想到他那么健壮,还那么纯情,每次见她都脸红不说,更热爱展示他一身古铜色的结实肌肉。 他坚信她喜欢看。 嗯,她确实挺喜欢,但那是对健美的欣赏,真不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滕幼可心里咆哮,表面上却半点不敢凶,别看敲天是个锤子,性情却极为敏感细腻。 她皱一下眉他就要紧张很久,怕自己会被抛弃,她要是跟对待大白鹅似的骂他一句,保准他从黑夜偷偷抹泪到天明。 为了不用小心翼翼哄他别哭了,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啊! “敲天,有没有兴趣出来开个炼器铺子,这个世界有不少新炼材,你肯定感兴趣。” 敲天却敏感地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是不是手里缺钱?别担心,我打铁养你啊。” 滕幼可扶额,“钱是不太够用,不过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我是想让你帮我家人修一修装备,顺便给你的身份过个明路。” 敲天懂了,以前他们也这么配合过很多次,这套路他熟。 敲天这种远古神灵,心中都有唯一的信仰,阵笔精还期待滕幼可投喂它些稀有金银矿,他却真的无所求,只想全身心地奉献。 很多辈子以前,滕幼可看着一脸决绝要替她献祭邪神的敲天,随口问了句,“为什么这么傻?” 当时的敲天怎么回答来的? 他红着脸嗫嚅,“因为,你就是我的信仰啊,我愿意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看着激活卡牌后从里面走出来的敲天,哪怕冰天雪地也要赤膊上身,每一个步伐每一个角度,随时随地全方位展示身材,滕幼可回神,摇头失笑。 只要想想当初他替她跳进熔炉,粉身碎骨那一幕,纵使他有再多的小毛病,她也不忍苛责了。 同样地,她千辛万苦复活他,重新凝练他的本体和灵体,为此差点跟邪神同归于尽,也是付出良多。 他和这把锤子是过命的交情,爹和二哥的装备交给他重新锻造,她能放一万个心。 “那我去了,等开了铺子通知你。” “嗯,缺炼材可以找我,缺钱自己想办法。” 敲天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赚钱是男人的事,怎好跟你伸手,你等我好消息吧,我以后每个月都会按时上交存款的。” 滕幼可:“……” 要走快走别墨迹,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捶出去。 当晚,滕幼可和家人分享了一顿美味的西餐。 上次在秘境涮锅时,她往背包里存了几大块新鲜牛肉,今天就吃上了嫩嫩的菲力牛排,另外还有灵蔬沙拉、水果布丁、鹅肝酱等等。 滕云淡一听鹅肝酱的名字,立刻一脸坏笑地看着日常拿屁股对着他的大白鹅,一口一口吃得欢,还故意大声咂嘴夸赞。 大白鹅:哼,你鹅大爷我又不是真的鹅,吓唬谁呀。 它灵机一动,原地变成一坨粑粑,跟那一小碟鹅肝酱颜色形状一致,多少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嘎嘎嘎,牛逼你接着吃啊,我变样啦!” 一桌正在用餐的人:“……” 然后滕云淡和大白鹅就迎来滕屠夫和阎神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下手不偏不倚,谁让一个是儿,一个是孙呢。 “别打我,我可是诡异之主,sss级!不诡异点怎么行——哎呦!爷,奶,宝宝错了,呜呜呜!” “至少别打屁股,最近犯痔疮!!嗷——” 包括滕幼可和同样挨打的滕云淡在内,全家都惊了:你堂堂sss级诡异之主,居然也要承受这不能言说的痛?! 夫妻二人啼笑皆非,总算饶过两个捣蛋的,手牵手去逛星海夜市,这是九重天宫的一大特色,在沧海界极具盛名。 滕云淡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于修炼上一日不敢懈怠,目送一点不努力的凡人爹娘离开,只觉得肩上担子更重,转眼便在玉佩的指点下,继续参悟《天衍剑》第四式。 这套剑法一共分九式,一招比一招孤傲凌厉,领悟难度也是百倍千倍地增长。 虽然滕云淡一直懊恼自己怎么迟迟还没突破第四式,殊不知在玉佩看来,他不到半年便练下前式,已经极为难得。 若非单金灵根、天生剑骨、心性赤诚、自身又足够努力,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普通人仅领悟第一式,便要数年甚至更久。 滕风轻向来勤勉自律,心中又怀着无法释怀的全家大仇,这时候自然不会外出,照例先佯装梳发理顺体内道魔两股气息,而后潜心钻研高级阵法。 阵法一途,入门容易精通难。 别看她上辈子就能随手布阵,这辈子又有魔圣级神识打底,可至今吃透的也只是初中级那些阵法,到了高级这里,她的本事就跟滕云淡的剑意一样,时灵时不灵。 玉佩欣慰地看看二徒弟,再赞赏地看看大徒弟,最后视线落在徒弟身上,抽了抽嘴角。 滕幼可正趴在井边柔软清香的聚灵草草坪上,呼吸着极致纯粹的灵气,歪着头静静仰望星空,顺便享受大白鹅的踩背服务。 “生活可真美好啊,就是还缺个捏胳膊的、捶腿的、揉头的。” 她话音才落,从大白鹅身上又分化出只小白鹅,也不会说话,就软软地嘎嘎两声,摇摇摆摆走到她身边,捏胳膊捶腿揉头一条龙服务。 滕幼可:现代人诚不欺我,一时躺平一时爽,一直躺一直爽! 翌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食,决定再一起上街看看。 昨天他们只去了最繁华的区域,其实附近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型商业街,或许能遇到合适的炼器师也说不定。 ——by一大早就收到敲天传讯的滕幼可。 她骑着大白鹅,一路上装作好奇,有意无意地往小巷子里跑,七拐八拐,终于将一家人引到了敲天的炼器铺门口。 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一夜间就弄到这么一间小铺子,除了地理位置偏僻点,里面器炉、地火等一应俱全。 半成品的刀枪剑戟挂满墙,后院还散落着成堆的铁矿、待提炼的金属等,甚至在她进门时,还和一个刚取了货的客人擦肩而过。 要不是滕幼可知道怎么回事,都要以为他真的早就扎根在此,是一重天的土著炼器师一枚了! ——厉害啊,我的好大锤! 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都是见过好东西的人,一进门,目光打墙上一扫,就知道这是颗沧海遗珠。 别看庙小,炼器师的本事绝不简单。 “我怀疑昨天所有人开的价格加起来,都不够这位一个零头的。”滕屠夫这么说着,脚底下却像生了根,想跑又抬不起腿。 这是货真价实的好手艺啊,那刀枪剑戟若是锻造完成,一个极品跑不了! “要不,谈个试试?”阎神婆眼底闪过惊艳,心中更畅快无比。 ——可算让她发现比器鬼主还厉害的炼器师了,以后看他还怎么张狂。 好东西人人爱,滕风轻同样心动不已,她默默数了数自己手里的灵石,少得可怜,忍不住偷觑爹娘好几眼。 明明一个比一个有钱,却不敢拿出来用,哎! 滕云淡可不会像他们仨似的想太多,见到一把灵气逼人的宝剑,立刻赞叹连连,引得假装打铁实则在滕幼可面前秀身材的敲天频频往过瞄。 ——这就是她的家人啊。 ——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二哥真憨厚,应该没少被她忽悠吧? “前辈,你能修补这把断剑吗?” 滕云淡双手捧上一柄断剑,只有短短一截,断裂处锈迹斑斑,带着岁月流逝、英雄不在的淡淡悲凉。 天生剑骨被刚刚那把剑身上的锋锐之意引动,隐隐兴奋,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手中这把断剑一旦修复,是不是也能让他心生共鸣? “这是一把有故事的剑。”敲天感叹。 倒不是他多愁善感,而是这把剑断成这样,里头居然还残留着个半死不活的剑灵,认出他是同类,小嘴叭叭叭就开始讲故事。 它是真有故事啊! “宝儿,宝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妈呀,这些日子我可太憋屈了,你不知道,这傻小子天天对着我叨逼叨,那个破话本写的什么玩意儿,一点不好看,我给你说一个更跌宕起伏的,你喜欢听江湖快意恩仇,还是名门狗血虐恋,皇室勾心斗角我这里也有……” 因为卡牌的关系,同样能听到看到的滕幼可:哈,这个家马上就要变得更热闹了。 断剑剑灵还在喋喋不休地讲故事,敲天受不了,主动问滕云淡,“有什么要求没有?急不急,哪天来取?” 其实这些滕幼可都和他说过,但总得走个形式,演戏,细节很重要。 滕云淡一听有戏,眉飞色舞,但很快,他用手按下扬起的眉毛,小声问:“那个,修补费、材料加工费、加急费等等,加起来一共多少灵石?” 一点不要肯定不行,太少了也怕吓跑客人,敲天斟酌一下,小心翼翼开价,“一百块儿,你看行吗?” 滕幼可每次开局都不容易,这次又才七岁,能给她省点是点。 滕云淡已经捂着心口痛呼,“竟然要一百块极品灵石?那就相当于一万块上品灵石,是昨天那奸商的两倍,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还是在骂,总之很心痛就对了。 敲天也急了,“什么极品灵石,是下品灵石!你们是我店里第9999位客人,我找人卜了一挂,这单只能收下品灵石,而且一口价,一百块儿,多给一块儿你便另请高明吧!” 能不能给你妹妹省点钱,张嘴就极品灵石,个败家玩意儿! 滕云淡:“???” 他掏掏耳朵,看看同款懵的爹娘和长姐,确认自己没听错,这位炼器师真的开出了一个低到恐怖的价格。 爹娘从小没少教育他,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所以……这难道是家黑店? 见他皱眉犹豫,似有退缩之意,敲天连忙收敛激动的情绪,恢复一派世外高人范儿。 正想着要不要意思意思加一点,却听滕云淡豁出去般,一脸沉痛道:“前辈,算上修补我爹这把剁骨刀,一共给你二百块下品灵石,行不行?” “行是行,但你有吗?” “我没有,但我家有一只极品大白鹅,皮毛光滑洁白,肉质鲜嫩弹牙,脾气温顺,市价至少500块下品灵石,现在打骨折价只要200块,直接抵给你,怎么样?” 大白鹅:“???” 嘎!滕家二傻子你受死吧! 敲天:“……” 居然撺掇我吃住在404号牌的诡异之主,多大仇哇,你难道不知道它抽疯时会变成一坨……吗? 难题 飞不飞呢 在滕云淡和大白鹅又要抱一起互殴的关头,滕风轻忍无可忍,温柔地……一把揪住滕云淡的耳朵,好声相劝。 “二弟,在人家铺子里,别胡闹。”不然刀了你,忍很久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呵呵呵。 滕云淡打个激灵,一秒变鹌鹑,紧跟着发现自己有点怂,立马挺胸抬头,瞪大白鹅一眼。 都怪它,害得他那么温柔的长姐都揪他耳朵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动粗呢。 滕幼可也及时扯住大白鹅一边翅膀,给它一个你给我适可为止,不然送你回窝里蹲的眼神。 大白鹅才不想回去坐牢,虽然能越狱吧,但那是滕幼可没跟它动真格的,万一真惹急她怎么办? 它一脸“鹅子超乖爹别闹”的神色,狗腿地用脑袋蹭蹭滕幼可伸出的左手,这可不是一般的手,它会收鹅! 两个闹腾鬼安静下来,滕屠夫和阎神婆朝敲天严肃致歉,敲天稳稳拿捏高人气质,冷哼一声,“岂有此理,说什么用鹅抵债,原来是诳我?” 夫妻俩正打算再解释几句,毕竟是他们儿子胡闹在先,却见敲天一抬手,“不用多言,算命大师说了,这一单必须成交,既然你们没灵石,那就不要了,把东西留下,两天后来取。” 夫妇二人:“……” 阎神婆试探道:“我们只备好了几样主要炼材,可能还需要额外准备诸多辅材,不付钱,这怎么好意思?” 高人都有点怪癖,反正她是挺好意思的,就是怕老实的夫君过不了心里那关,他这些年在镇上卖肉可是半点便宜不占。 滕屠夫的确有些纠结。 佛家讲因果,他一身功德本就容易结下善缘,偶尔遇到些莫名奇妙的好事也正常,只是让人免费修补个法宝,事后大不了偷偷送他些高级炼材,应该不会触发什么飞升的契机吧? 两人你顾虑我感受,我怕飞升了再也见不到你,目光相碰,一瞬情深。 滕风轻:“???” 敲天半天等不到夫妻俩回应,滕幼可似乎也不太满意,心中越发忐忑。 他佯怒啪一拍器炉,“罢了,一把刀一把剑,我两天之内补好,不仅不要灵石,每把还倒贴你们一百块下品灵石,成与不成一句话!” 一家五口齐声喊:“成交!!” 敲天:“……” 原来你们就是这么不好意思的吗! 刀剑留下,灵石带走,一家人心满意足回到分住的院子里,各自忙碌备战。 滕幼可进了随身小院,查看她那颗妖兽蛋的情况,自打它上次出现花纹后便再没动静,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破壳? “该不会是温度还不够吧?” 她从无限背包里翻出一块彩晶矿,在阳光下噼咔噼咔超级闪亮那种,扒着井口诱惑不死泉,“不老伯,来一注温泉水啊。” 不死泉疯狂心动。 臭丫头,就知道你没少藏好东西,“快给老夫!” 一注泉水自井底喷出,周围呼呼冒热气,滕幼可接满一木盆,把妖兽蛋放进去泡温泉。 蛋里,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体内肆虐的雷火,逐渐降温的魔族少主:“???” 本来今日打算出关,只是敌人过于强大阴险,他还是多谨慎观察两天再说吧! 关爱完她的宝贝妖兽蛋,滕幼可美美地睡个回笼觉,梦里又出现了那个凶巴巴的小奶娃,他好像在洗热水澡,还很不情愿的样子,真是萌死人…… “唔唔!”窗外,一阵子没见的雪鸮轻轻打招呼,后知后觉吵醒滕幼可了,不好意思地用翅膀捂住眼。 滕幼可萌得不要不要的,起身去花圃里摘了猕猴桃和柠檬,给它一只翅膀里塞一个,“这个酸,这个甜,可别吃错了啊。” 雪鸮乖巧点头,凑上去和她的手贴贴,亲昵了片刻猛然想起正事,连忙道:“你有一通语音联络,接吗?” 不用想,肯定是不赚灵石没饭吃了,谁让她在养老盟暂时就认识这么一个朋友。 “还不到月初,这么早就约我下次摆摊吗?”她自言自语着,示意雪鸮接通,跟着就听它的声音一变。 “喂喂,信号不好吗,今天怎么这么慢。” “哦,可算通了!没钱勿扰,最近有没有空,一起去看乡村擂台赛啊!听说九重天宫这次跑去一个偏僻大陆的偏僻仙城,那里的修士斗法像打架,动手之前都得先撂几句狠话,可有意思了!” 滕幼可:“……” 听起来这个偏僻大陆的偏僻仙城,似乎,仿佛,就是她脚底下这座别鹤城。 难怪她逛街时总觉得个别店主的画风莫名眼熟,又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错觉,难不成,其中几个恰好是她赶集时遇到过的摊主? 肯定是了,她没准还买过他们的东西呢。 养老盟和九重天宫原来有关系,幸亏她有先见之明,赶集那天让大白鹅易了个容,否则这马甲可真掉得猝不及防。 不赚灵石没饭吃此刻还不知道,她这位朋友也是乡村擂台赛的参赛者之一,即将上台被她热情围观。 “对了,我以后喊你没钱,你直接叫我没饭吃吧,省事,而且咱俩这名字还挺配哈哈哈。” “入场门票的事你不用管,那点灵石我还出得起,就当你送我送我见面礼的回礼,后天一早第一场,一定要来啊。” “哦,差点忘了,六重天最近还有场大型拍卖会,我去想办法弄两张邀请函,你等我好消息!” 滕幼可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对面已经噼里啪啦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得妥妥的,总结一下就是:看热闹,逛街,买买买! 她想了下,炼气期的擂台赛每天只打一场,她打定主意全程划水,平时也不可能修炼,确实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 难得碰到这么一个热情又自来熟的养老同好,那就一起玩吧! 两天眨眼而过,一家人如约去敲天店里取回刀剑。 这次来,僻静的小铺门外已经排了长长一队修士,看样子都是来请炼器师出手的,滕幼可想起刚来那天遇到的客人,一点不意外他的声名鹊起。 只要手里有真本事,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毕竟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卡牌,每一张可都是ssr级别呢。 人才到,立刻被敲天请进铺子里,惹来众人一片艳羡目光。 屋内,看着那把刀面不时划过一抹暗银宝光的剁骨刀,还有那柄周围恍若紫气缠绕的绛紫宝剑,别说第一次见这场面的滕云淡了,连滕屠夫都掩不住眼底错愕。 将法宝修补到彻底脱胎换骨的境界,这技艺已经不是一个“极品”能形容的,眼前这位炼器师,怕是比他最初以为的还要厉害得多,他那位器痴师叔亦远远不及! 带着激动的心情,以及格外激动的滕云淡,滕屠夫郑重谢过敲天,留下他们在一重天的地址,邀请他有空来做客,而后抓紧时间回去熟悉到手的兵器。 敲天恨不得立马跟他们回去,可看着外面排的长队,那都是月底要上交给滕幼可的灵石,怎能轻易放跑? 他恢复一副高人做派,逐个见来访者,心安理得地漫天要价,逮着这一群肥羊使劲薅羊毛不提。 次日一早,滕幼可和家人一同来到位于一重天中心地带的浮空擂场。 半空中,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擂台稳稳停在那里,随着参赛者陆续到齐,大擂台轰隆一响,快速分化成一百个小擂台,横十竖十排列。 大部分炼气期参赛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神奇的擂台,不由惊叹连连,秦如珠不屑地掩住耳朵,小声骂了句“乡巴佬”。 一旁的张纯面露无奈。 大小姐自从在仙城小比上吃了亏,最近脾气越发急躁,来之前明明和她保证不会再轻易得罪人,眼下却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哎,谁让她爹是秦道君,她娘是季家长女呢,她就是有这个得罪人的资本。 就像这次,九重天宫背后的神秘势力虽不可知,但各大陆的动了族长出手干预。 可惜他们动作不够隐秘,其他几家也盯上这个机会,派族中子弟前来争抢令牌,竞争不可谓不大,连她都没把握能走到最后。 思虑间,几个队伍从她们身旁经过,彼此间视线相撞,而后移开。 裴家、陆家、祝家,来的居然都是族中这一代最,三年后的大比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以至于这些家族不惜出动族里的核心力量,也要多拿一个入场的名额? 难怪一向严厉的季族长会纵容外孙女如此…… 咚一声,遥挂天际的钟鼓自行响起,一重天第一场擂台赛,正式开启! “大家请看天幕,稍后,器灵将会随机抽选二百个参赛队伍,分作一百组登上擂台对战,一炷香时间内没有到达相应的擂台,按弃权处理,请各位抓紧时间登台。” 一个侍女扬声说完,素手一挥,天幕上快速浮现出一串串编号。 滕幼可眼尖,很快就看到了4869号,对应的是13号擂台,他们家的对手同样是五人,四男一女,已经快速飞上擂台站好,一家人后知后觉,他们遇到了参赛以来第一个棘手的麻烦。 已知浮空擂台很高,没有上去的梯子,滕屠夫和阎神婆是凡人,滕风轻没有飞行法宝,滕云淡还不会御剑飞行,至今没见过大白鹅飞。 所以,他们到底飞还是不飞呢? 滕屠夫和阎神婆双双看向彼此:别了,我的爱! 第34章 开战 夫妻二人依依不舍地望着彼此,内心挣扎不已。 不飞,那就意味着时间一到,他们这队便算作弃权,擂台赛正处于淘汰阶段,数万修士大浪淘沙,他们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进入下一轮的机会吗? 两人目光微闪:咦,为什么不行呢? 滕风轻看出爹娘的想法转变,眼底浮现一抹不甘,仇恨的种子深埋在她心底,她迫不及待想要尽快走出晏清大陆,横渡五色海。 她要站在那些曾经亏欠他们,对不起他们一家子的人面前,用口中言语和手中利刃,一刀一刀将他们凌迟。 机会就在眼前,仇人就在海那边,她不想退! 就连向来不使心的滕云淡,此时也焦急地仰望半空,手中这把绛紫宝剑与他心弦共颤,呜呜发出低鸣。 滕云淡:“剑啊,你是一把成熟的宝剑了,能不能自己飞顺便带上我们一家子?” 绛紫灵剑:呸,明明都会飞,为啥让我背,懒死你们! 一家五口人,去留2:2,滕幼可明白,是时候该她出场了。 她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一个队伍,骑着鹅摇摇摆摆走到最当中那个丰神俊朗的男青年面前,微微仰头,甜甜一笑。 “大哥哥你好,我爹娘是凡人,长姐和二哥都不会飞,你可以送我们上擂台吗?” 周围不少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主要是在看那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年轻公子。 这张脸也太犯规了吧,别说在场的男修少有能及,便是那些精心打扮的仙子,容颜气质上竟也逊色一筹! 没错,滕幼可就是挑了最顺眼的一个求助,不然她宁愿自己飞,反正她是风灵体,突然顿悟学会御风术,不过分吧? 过分也给她憋着,天才就是这么任性! 男青年意外地挑眉,他旁边的几个队友已经善意地笑起来,“小姑娘有眼光,一挑就挑中我们里头最好看的,哈哈哈!” “别乱说,她还是个孩子。”男青年严肃制止他们,扭头却冲滕幼可眨眨眼,小声问,“这里那么多大哥哥,为什么单单来找我?” 废话,那不是因为你不仅长得好,身上更宝光灿灿一看就不差钱,肯定有靠谱的飞行法宝送我们一家子上去吗? 难不成让你一个一个把我们拎上去?我肯,我二哥无所谓,我爹娘长姐不要面子的吗? 滕幼可腹诽一通,大眼睛扑闪两下,语气最是天真无邪,“因为你最好看呀!” 不知道是滕幼可太可爱,还是她夸人的模样太真诚,男青年心情大好,当即从灵兽袋里捞出一条黒鲤鱼,往上方一掷。 黒鲤鱼的眼珠动了动,身体迅速膨胀变大,直至刚好能承载滕幼可一家五口。 “去吧,龙鲤,送他们上擂台,飞慢一点别吓到小孩子。” 鱼眼珠眨巴两下,看向滕幼可,却见滕幼可正盯着它舔嘴唇,一脸“你看起来很好吃”的表情。 三阶妖兽相当于金丹期的龙鲤:“……” 它跟黑龙潭里那群天天混吃等死,等着被人捉的蠢货可不一样! “别误会,我只是在怀念一个朋友。”滕幼可一本正经地解释一句,心中无限怀念它芳香的灵魂,以及烤熟后的高贵身躯。 谢过男青年,拍拍大白鹅,她领着龙鲤回去接上爹娘长姐和二哥,差点让这个家都散了的难题迎刃而解。 从未尝试过开口向人求助的佛子/阎君/魔圣:我家小可真厉害啊! 五人一鹅顺利抵达擂台。 滕幼可为了对刚刚的垂涎表示歉意,从花圃里随手摘了颗灵果送给龙鲤。 龙鲤眨眨眼,本来想高傲地拒绝,它 才不是那么随便的鱼,可那灵果散发的甜香仿佛带了钩子,勾得它哈喇子直流。 它的嘴有了自己的思想,嗷呜张大一口吞掉灵果,心里的满足感像开了快进镜头的潮水,瞬间涨潮退潮,走之后留下带着几分寂寥的沙滩。 龙鲤:“……” 哎呀,那灵果是啥味儿的来着? 艰难地挣扎了一秒,不能更多,它发出了又甜又软的小奶音,“谢谢小姐姐,还、还阔以再吃一颗吗?” 鱼眼睛配合地布灵布灵闪烁,一下唤起了滕·正在孵蛋·幼可一颗慈母心。 “当然行呀。”滕幼可这次给它摘了两颗,其实就是花圃里一棵普通李子树,只不过在里头活了……少说也得有七八千年了吧? 龙鲤将其中一颗塞进怀里的储物袋,里面都是主人平时送的礼物,剩下一颗先是仔细嗅了嗅,而后小口小口地咬,细细咀嚼,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下方的男青年:“……” 来人啊,快把这条蠢鱼弄走,我不认识它! 为了骗小孩儿果子吃,一个糙老爷们儿居然装嫩,它好意思装,他都不好意思看! 龙鲤是他的坐骑,也是战宠,周围几个队友对它什么尿性当然熟得很,见状恨不得捶地大笑。 “哈哈哈哈,龙鲤它怎么能干得出来?” “哎呦笑得我肚肠子疼,哈哈哈!” 龙鲤假装听不到下面几人的狂笑声,嫩声嫩气和滕幼可说了声“再见”,摆着尾巴飞回地面。 男青年迅速把它塞回灵兽袋,多看它一眼都怕眼瞎! 与此同时,由于龙鲤的现身,男青年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众修士只觉得果然如此。 怪不得这男青年如此不俗,普天之下,整个沧海界,手里有一条龙鲤的,就只有泰安大陆裴家族长的嫡长孙,裴嘉言。 “是那个雷灵根的裴家天才?” “十八岁才炼气大圆满,也算不得多厉害吧。” “不知道别瞎说,你当他才修炼多久?三年!短短三年就有此成就,这还是裴家怕他晋阶太快心性不稳,硬压着的结果。” 这下没人敢出言嘲讽了,谁让他们一个炼气六层,都整整花了三五八年呢! 只不过不少人心中升起另外一个疑问:这位裴家的雷灵根天才既然这么不凡,那他前面十多年干嘛去了? 半空中,二百个队伍均在规定时间内飞上擂台,有自己飞的,也有花灵石请人帮忙的。 一炷香烧完,比赛准时开始。 “每场擂台赛分为两轮,第一轮,双方队伍各派出一人,任意挑战对方一人,第二轮为两个队伍混战,如此总共对战三次,三局两胜。” 侍女宣布完规则,示意各个擂台的裁判,“可以开始了,注意不要出人命,作弊者一律废除修为逐出九重天宫。” 这句话是提醒,也是威胁。 昨天青楼有人喝花酒吃霸王餐的事早传遍了一重天,如今一听这话,不少人头皮一紧,彻底打消了在斗法中用些旁门左道的歪心思。 13号擂台上,滕家五口和对面五人互相打量完毕,心里皆有了思量。 裁判示意个人战开始,“两边各自派出一人,挑选对手,之后抽签决定对战的先后顺序。” 哪怕是个极小的细节,他们也做到了公平公正,不给人钻空子亦或诟病的机会。 滕家站出来的是滕云淡,他昂首挺胸,就差脑门上写着“本顶梁柱来也”。 挑战的人选已经挑好,是玉佩帮他选的。 原话是:“那个女修看起来只有炼气三层,实则是炼气大圆满,应该是个陷阱,避开她,选她左手边那个八字胡, 外强中干正适合你拿来练手。” 滕云淡从不怀疑师父的判断,当即说出自己的选择,对面的女修深深看他一眼,回头和被选中的男修传音说了什么。 跟着,对方队伍同样站出一人,恰是刚刚被选中的男修,他不无恶意地笑笑,指了指被滕家几人有意无意挡在身后的滕幼可。 “我选她。”他颇有深意地看滕云淡一眼,“既然上了擂台,那就是参赛者,虽则年龄小了点,但在下也不敢轻视,稍后定然全力以赴。” 听起来没毛病,细一想,这不就是在警告滕云淡,敢赢他,他就狠狠收拾他妹妹吗? “卑鄙。”滕云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滕屠夫沉着脸,阎神婆摸着纸人的头笑得人心里发毛,滕风轻已经在帮这人挑选最难受的死法。 裁判虽然不齿这男修的险恶用意,但规则就是规则,他说的没错,敢来,就要应战,否则直接认输打包回家便是。 “人选已定,抽签吧。” 两根写有“先”“后”的竹签浮在擂台正中。 滕云淡想着自己运气好,不如先抽,只要他先上场,把对方万剑穿菊,妹妹下一场铁定就安全了。 又或者他艰难赢下一场,妹妹就可以直接认输,彻底规避了受伤的风险,最后混战时他们一家子再齐心合力拿下对方,照样能赢。 然而,对方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动作比他更快,居然掷出飞镖打落其中一根竹签。 也没规定必须用手拿,这根竹签便算对方的了,滕云淡暗怪自己死脑筋,忍不住开始担心妹妹的处境,难过自责都写在脸上。 结果公布:男修先战。 挑战对手:滕家幼可。 滕幼可骑着大白鹅摇摇摆摆走上前,问裁判:“前辈,这是我灵宠,可以陪我战斗吗?” “当然可以。”裁判笑得和气。 带灵宠作战是规则允许的,否则叫那些擅长御兽的修士怎么办?只不过不能超过三只,不然就太欺负人了。 男修也走上前,在滕幼可对面站定,反复打量大白鹅几眼,既疑惑又有些不屑。 他可是炼气九层修为,即将冲击大圆满,筑基有望,这么近都看不出这只鹅的深浅,也感受不到它周身有灵气,难不成它的境界已经臻至圆融,是只化形期大妖? 怎么可能,那种大妖跑来给个炼气二层的小孩子当坐骑,不要颜面的吗? 原本他想和那个当哥哥的先打,趁机拿这小丫头威胁他一二,这样赢面更大,谁让他们剑修最爱越阶打架,哪怕是三层他也得防一手。 可惜事与愿违,既然他先上场,那就换个策略,这小丫头要是当着他的面吐血昏迷,他还有心思打下一场吗? 男修勾了下嘴角,听到裁判喊开始,抬手一掌从正面打向滕幼可的右心。 两人之间境界差了七层,左边是心脏容易打死人,那就打右边,让她吐血昏迷刚刚好! 在他无限靠近滕幼可,手指快要触到她衣衫时,大白鹅抬起脚丫子一脚踹他脸上,男修整个人咻一声砸破防御阵,“啊啊”惨叫着掉下擂台,在地上砸出个大坑。 上方传来大白鹅的嘎嘎叫骂声。 “卧槽,上来就是咸猪手,你丫朝哪儿摸呢,大变态!” 第35章 崩了 开战前,男修的目标:让滕幼可当着她家人的面吐血昏迷,扰乱对手心神。 开战后:他自己做到了,甚至比他设想的效果还要好,不仅他吐血昏迷,他所在队伍更是全员懵圈。 队友输了一场,又昏迷了,下场怎么办,弃权认输吗?规矩是三局两胜,那他们不就直接输了? 比赛这才开始,怎么能以这么憋屈的方式结束! 隐藏修为的女修实际上是队长,她和三个队友传音商议片刻,其中一人不大情愿地掏出一颗回春丹,由女修拿着,经过裁判同意后,飞下擂台喂给了昏迷的同伴。 规则没禁止服药,这又是两场比赛间歇,九重天宫的裁判自有一套判断标准,从不在这种小地方为难参赛者。 不过,地上的坑那么深,可想而知这一下摔得有多惨,就算吃了回春丹,下场斗法也无法全力以赴,这个亏他们吃定了。 可是怪谁呢?还不是自作自受。 看那昏迷的男修醒来,盯着滕家人眼底划过杀意,裁判皱眉,嘴角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 打架下黑手趁机报仇不归他管,敢在接下来的混战当中动手杀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个人战第二轮开始。 滕云淡自刚才起就一直憋着火气,生怕对手直接认输离场,反倒便宜了那男修,使出那等下作手段到头来只挨了臭鹅一脚。 继续比赛才好,敢欺负他妹妹,当他这个滕家顶梁柱是空气吗! 对手显然低估了滕家人的凝聚力,以及宠妹狂魔属性给一个炼气三层菜鸡注入的无穷力量,滕云淡仿佛嗑了药,向来时灵时不灵的剑意,这回竟然招招显灵! “让你欺负我妹妹,看剑!” 男修此刻状态不佳,全靠药效撑着,本来就对这个一脸“我全家最厉害”的剑修颇多防备,听他说看剑,当真第一时间看过去。 然后就见,千百道剑意如灵蛇破空,来势汹汹挡无可挡!同时伴随滕云淡一声怒喝,“万、剑、穿、菊!” 听到这样新鲜的招式名字,地上不少观战的修士纷纷朝13号擂台投来视线,而后,他们有幸亲眼目睹了一场伤害性极大、侮辱性极强的毁灭性攻击。 如果可以选择,想必那个掉下来的男修宁愿自己就那么昏过去,队伍弃权认输吧? 总好过众目睽睽之下,被剑意戳得满擂台蹦,捂着腚哭爹喊娘。 彼时谁也没想到,这一招“万剑穿菊”会自此一战成名,之后更成为所有参赛男修未来三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整个擂场一片死寂,许久后才传来裁判快要笑抽的声音,“13号擂台个人战,编号4869队伍两局两胜,提前晋级!” 跳过了两队混战直接晋级,滕屠夫和阎神婆并没觉得多开心,天知道他们俩一直盼着儿子打输,这样他们就可以上去狠狠揍一顿对面那混蛋了。 滕风轻对此深有同感,她连意外死法都给对手设计得明明白白,可惜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以为她会这么宽容大度,这就算了吗? 一家人被裁判捎带下擂台,道过谢后一起往暂居的住所走。 半路上,滕屠夫猛然一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记性,本来想买些吃食给敲天道友送过去,感谢他此番相助,事不宜迟,我还是返回去走一趟吧。” 他走后不久,阎神婆似不经意般掏出纸人,轻叹一声。 “哎,上一批纸质量不太好,导致最近扎的纸人总是掉色,我去街上转转,有合适的重新买点,风轻带着弟弟妹妹先回去。” 滕风轻 神识感知到爹娘先后在附近绕了一圈,最后往同一个方向去,表情逐渐裂开。 这一天天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本来也要去,去干坏事,现在更要去,不过是要阻止她爹娘干坏事! “云淡,你带妹妹先回去,我还要去买些食材,晚上给你们炖鸡腿。” 长姐炖的鸡腿可入味了!滕云淡下意识吞吞口水,使劲点头,“姐你放心,我肯定看好妹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滕风轻看着眼前这个简单如白纸的二弟,心神一阵恍惚。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好像每日都忙着跟那块玉佩去市坊捡漏,去秘境夺宝,再也没像现在这样守着一家人,还能为一顿鸡腿笑得这么开心。 如果当初小可还在,他们姐弟没渐行渐远,他还会往她心口上毫不犹豫地送出那一剑吗? “长姐。”滕幼可轻喊一声,等她回神才抱住她胳膊若无其事地撒娇,“长姐,我不跟二哥回去,我约了上次一起去养老集市的朋友,要去看擂台赛。” 那个她打劫你收钱的朋友吗?听起来是个好人,知道维护小可,霸道魔圣思维飞速转动起来。 他们一家人的未来充斥着鲜血和背叛,如果多个人愿意护着妹妹,至少在家破人散时愿意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当真求之不得。 这也是她明明极为忌惮那位性情乖戾的魔族少主,却不反对小可亲自孵化妖兽蛋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放心小可结识陌生人,自然和她特殊的体质有关了。 前些年她沉睡不醒,爹娘为了保住她,一个日间偷偷用功德金光帮她护体,一个夜间悄悄用阎君大印帮她镇魂。 如此多年下来,她的身心早非常人可比,别看她年纪小,能被她认可,这个朋友便值得交。 方方面面都顾虑到,滕风轻放下心,笑着帮她理了理发髻,“去吧,身上带灵石了吗?喜欢什么就买,吃的玩的都可以,别舍不得花钱,我以后会定期炼一批基础丹药卖出去,你不用给家里省钱。” 前几天四处找炼器铺子,倒是被她发现一处黑市,里面有不少参赛者在卖东西,也不用租摊位,找块空地摆上要卖的东西就成。 唯一一点,那边不定时有巡逻的修士经过,万一被抓住会罚款,真要去得提前踩点,找好逃跑的路线。 一眨眼,回去的路上就只剩下滕云淡一个人。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又走几步,再停,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反反复复几十次。 玉佩被他摇晃得头晕,“云淡,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师父,我这里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滕云淡单手戳着他的心窝,“全家五口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有事,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呢?” 这话不过随口一说,可不知为什么,说完那句“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心口猝然一疼,仿若针扎。 “嘶!”彻骨般疼痛,还伴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悲伤,“师父,我忽然很想哭,我是不是练剑太累生病了,要不每天挥剑的次数减半吧?” 玉佩:“我看你挺好的,精力旺盛,思路清晰,从明日起再加五千次吧。” 滕云淡:“……”嘤。 “可是心窝里真的很疼,好像被人拿剑戳了一样的疼,所以师父,明天那五千次还是算了吧!” “再废话加一万次。” 滕云淡:“……”哼。 滕云淡在住所一次次挥剑时,滕幼可已经进入随身小院,和不死泉换了一盆温泉水,给她的宝贝妖兽蛋泡上,之后跟不赚灵石没饭吃顺利会师。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九重天宫和赶集日一样, 在养老盟内都有专门的传送阵法,不同的是赶集日固定在每月初,九重天宫的开启却是随机。 基本上有比赛时,传送门就会自动出现,这也是养老盟众人用来打发时间的重点节目之一。 虽然搭档说请客,一应花销包在她身上,滕幼可还是坚持自己支付了传送费用。 没办法,谁让她本人就在九重天宫里,她试了试,养老令只收她一颗灵珠的传送费,那跟她自爆身份有什么区别? 好在一起玩的小伙伴是个心大的,根本没多想,只当滕幼可体谅她赚钱不易,又是一阵感动不提。 两人碰面的地点就在浮空擂台下,恰逢第一场刚刚结束,第二场的对战名单正由天幕器灵随机抽出。 “你起晚了,没看上第一场,我听邻居说,有个小妹妹骑着鹅打架,那鹅凶得很,一脚把对手给踹下了擂台,太逗了!” “哦哦,还有跟她一队的,好像是她哥,用了一招万剑穿菊,菊不用我给你解释吧?哈哈哈,太损了,没想到乡村擂台赛这么刺激!” “可惜今天错过了,明天我一定一早就来守着编号4869那个队,你起得晚也不怕,来了我给你讲!” 滕幼可:“……谢谢你噢。” 我是真的会谢。 彼时,在距离擂场最近的一条商业街上,滕风轻随便买了几样食材当掩护,小心翼翼放出神识,很快找到了爹娘的踪迹。 好消息是,他们俩选择了不同的袭击路线,两人至今还没碰面。 坏消息是,他们俩马上就要同时出手攻击目标,距离这个家散掉,只剩下最后三秒。 比起阻止其中一个,让另外一个暴露,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牺牲她一个,成全一大家。 滕风轻倒不是要自爆前世秘密,她又不傻,只是打算第一个冲上去暴揍那变态一顿。 这样一来,爹娘虽然会意识到她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却也会碍于她在,及时藏起尾巴。 心里飞快地过一遍计划,滕风轻举起手中的甘蔗就冲了上去,只不过有人比她还要快,在她抬脚迈步的一瞬,已经往目标脑袋上套了个麻袋,一顿乱拳捶下去。 看着敲天那结实有力的肌肉,那拳拳到肉的打法,滕风轻竟然同情了被他揍扁的混蛋一秒。 就一秒,剩下的时间她只想用来发出反派的狂笑。 “哈哈哈哈,打得好!听听这美妙的肋骨断裂声,还有那动人的手脚骨折声,真是让人身心愉悦!” 心中一紧,猛然回头,她愣住。 她那本该从东侧突袭的爹,她那已经在西侧埋伏好的娘,还有她那说好了回家练剑的二弟,正一齐瞪大眼看着她。 滕云淡被长姐盯着,莫名心虚。 “那个,我真的回去练剑了,没多久敲天前辈登门拜访,我怕招待不周,就赶紧带他出来找爹娘,我刚看见爹娘,敲天前辈就发现了他一个死对头,然后你就看到了。” 滕风轻:“……” 大傻帽儿,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吗? 万万没想到,日防夜防,这个家最先崩人设的,竟然是我自己! 尽管内心十级地震,她脸上却依然平静,轻声对尚在震惊的滕屠夫和阎神婆道:“爹,娘,你们听我解释。” 滕屠夫摇头,“不用多说,爹都懂,你爹我刚刚偶遇这混蛋,也想要冲上去提刀剁了他。” 阎神婆心疼,“瞧瞧,把我温柔懂事的长女都气得说胡话了,实不相瞒,娘方才正要偷摸放纸人。” 滕云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咬牙道:“好吧,那我也说实话,是我拿着麻袋出来套人,被敲天遇上了,他听说妹妹受了委屈,路见 不平一声吼。” 一家四口彼此相视,心中忽然被一种家人的温暖充斥着,亲情在这一刻无限升华。 远处,巡逻队闻讯赶到,敲天立马从麻袋上跳起来,三两下逃得无影无踪。 滕幼可从茶楼二层往下看了眼,回头朝小伙伴伸手,“一块上品灵石,拿来吧,你输了。” 红衣女修忍痛付了灵石,一脸纳闷,“那个大块头哪儿来的,要不是他横插一道,我就能看到四个人同时揍一个的盛况了,啧。” 第36章 花儿 炼气期擂台赛在化神期修士眼里,一旦没了各种骚操作,看起来难免无趣。 滕幼可和小伙伴很快就觉得无聊,没想到喝个茶的工夫,保住了这个家不说,还给自己赢了一块上品灵石。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看着亲亲蜜蜜一起回家的家人们,她从窗外收回视线,问玩伴:“接下来去哪儿溜达?” 红衣女修嘿嘿一笑,神秘兮兮从储物袋里掏出什么,“当当当当”,忽然摊开在她面前。 六重天拍卖会,白晶邀请函。 “怎么样,这份回礼够意思吧,这个每次都特别抢手,价格已经被炒到100块极品灵石,多亏我有个老客户临时有事去不了,便宜咱俩了。” 即便如此,她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过来的,这个就不特意提了,朋友嘛。 真论起来,那朵红蔷薇对她帮助更大,萃取灵液时,她甚至感觉和那朵花建立了沟通,卡顿千年的瓶颈隐隐松动,简直喜出望外。 说到买买买,滕幼可一下来了兴致,不过想也知道,能进入这种大佬专享拍卖会的物品,肯定贵得离谱,她缺钱。 “有什么短时间内弄到大量灵石的办法吗?” 红衣女修脱口而出,“打劫!” 滕幼可又想谢谢她了,她又不是没干过律师,还不知道最轻松最赚钱的职业,都写在刑法上了吗? “换一个,老胳膊老腿的,懒得动。” 999辈子啊,毫不夸张地说,七岁的身体,七亿岁的灵魂,指望咸鱼跳起来开卷都比指望她多走两步现实。 红衣女修:“……”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养老养得这么认真的邻居。” 她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啧啧声。 滕幼可懒得理她,反正她不动,谁有本事推着她走算谁的。 红衣女修想了想,“卖花?” 如果她手里还有蔷薇花那样品级的灵植,随便拿去拍卖会上几株,成为沧海界首富不是梦。 滕幼可摇头,“我每天都要发发呆,赏赏花的,这个赚钱的法子不能降低我的养老生活质量。” 那么颓废的吗? 红衣女修心梗,纠结半天,忍痛割爱道:“要不你卖几株灵草?” 说完赶紧强调,“不过得先让我挑一挑,有些必须给我留着,我一定尽快赚钱还债,其它的,就当我和它们今生有缘无分吧,只能来世再续前缘。” 滕幼可:“……” 你都快哭出来了,我好意思卖掉它们吗? “好了,没眼泪别硬挤,下一个。” 红衣女修瞬间笑开颜,“确实还有个法子,就是需要好眼力,外加一点运气。” 她左右看看,布下个隔音阵才道:“六重天还有个地下赌场,每天都有十场擂台赛被选中,观众可以押注赌输赢,一旦出现连胜的情况,赌注翻倍!” 似乎也没其他更省力的法子了。 滕幼可点头,“就它吧。” 拍卖会三天后开始,为期一个月。 看起来时间不短,然而对比养老盟这些修士动辄几千上万的年龄,这和凡人的一天没什么区别。 “跟我来,养老令有直达六重天的传送阵,只要人在九重天宫里,不管去哪一重,支付相应间隔重数的灵珠就可以。” 比如她们现在位于一重天,要去六重天,每人只需要花费5颗灵珠就能轻松抵达。 这次红衣女修喊着请客,滕幼可没和她见外,养老令上的灵珠消失不见,眼前同时多出一扇传送门,上面写着“六”。 是超便利的直达电梯没错了。 两人很快进入六重天,相比一重天的人满为患,大概是境界越高人越少,这里安静许多,哪怕是走在商业街上,买卖双方也都多了几分矜持。 “端着架子过日子多累呀,我还是更喜欢赶集那种热闹,至少大家看起来都像个活人。”滕幼可有感而发。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受不了这边这个装劲儿。” 不过,六重天的准入资格并非修为境界,修士的身份地位、家族势力等,皆在衡量范围内。 是以,滕幼可一路上陆续见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秦道君的掌上明珠秦如珠,裴氏族长的嫡孙裴嘉言,另有几人叫不出名字,早晨也在一重天擂场出现过,想必都是哪个大宗门、大家族的天之骄子。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些人就是生在罗马啊! 拍卖会还没开始,大家目标一致,都是去地下赌场凑热闹的,也有手头紧的人和滕幼可存了同样的心思,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区别在于,他们用的都是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养老盟的人由于斗篷加身,外貌、声音、身型都有所改变,旁人轻易认不出。 能来这的修士显然也知道养老盟这个神秘领域的存在,对于身穿黑斗篷者格外尊敬,别说胡乱打量了,老远见到都要拱手让路。 看着深深鞠躬退到一旁的秦如珠和张纯,滕幼可觉得还挺有意思,大摇大摆先一步走进了赌场大门。 地下赌场只是个名头,当然不是真的建在地下,赌场一共五层,内饰低调奢华,对应了从一重天到五重天五个境界的擂台赛。 每天每一层选两场比赛下注,上下午各开一场,滕幼可进来后不断听起“滕家”、“那只鹅”、“万剑穿菊”之类的话,后知后觉,原来今天上午第一层那场,选中的就是他们13号擂台。 怪不得茫茫人海中,她一下就被小伙伴定位了呢。 这就好办了,明后天如果还选中他们队所在的擂台,她砸锅卖铁凑钱都要全押自家,绝对躺赢! “掉地上砸个坑的怎么不是那个小贱人呢,真没劲,他们家走的什么狗屎运,害我输了一千块上品灵石。” 秦如珠气愤的声音传来,人正从他们身边经过,往二层的楼梯拐去。 后面断断续续又抱怨几句,很快被张纯劝住,不过滕幼可听出来了,这是说她呢。 先给你记小本本上,祈祷别让我在擂台碰上你吧,不然让大白鹅多赏你两脚丫子,哼。 “那位秦大小姐向来口无遮拦,她爹娘宠的,在六重天这边还挺出名。”注意到滕幼可的视线,红衣女修朝二楼的方向努努嘴。 “她爹秦道君号称沧海界正道第一人,她娘季夫人出身大族季家,族长是她亲爹,如今已然是元婴大圆满修为,化神在即。” 这就是秦如珠在外面抖的资本了。 滕幼可之前对秦家起了疑,趁机多问了几句,小伙伴活得久见得多,倒是让她知道了不少秦家和季家的过往秘辛。 “最后一个小道消息,不过现在没人敢提了,出我口,入你耳,知道吗?”红衣女修神秘兮兮。 滕幼可点头。 她改为传音:“据说,秦道君其实是靠女人发家的,就是他前头那位道侣,不过那位更厉害,天资勤奋一样不差,诞下麟儿没多久就飞升灵界了,走之前给亲儿子留下一笔丰厚的积藏。” “孩子还那么小,不就都便宜大人了?”比如秦道君,比如秦如珠她娘她弟。 红衣女修点头,“是,也不是,你听我接着说,前头那位滕道君一点不傻,东西只留了小部分在秦家,更多的四散藏在沧海界各处,要等那孩子长大后自己去寻。” 听到那位姓滕 ,滕幼可心中微动,表面却不显,“搞得还挺神秘,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某些色令智昏的狗男人,变心比变天还快。” “没钱,你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个理!” “没饭吃,谈感情伤钱,与君共勉!” 这一刻,七岁的滕幼可和三千岁的红衣女修达成了灵魂上的共识,知己哇! 互相引为知己的没钱和没饭吃两姐妹,一路闲聊登上了赌场五层,这里正进行化神期的擂台赛直播。 红衣女修“哇塞”一喊,“今天居然是这两位,这下可太难选了,搞不好要庄家通吃。” 滕幼可看着水幕中擂台上那二人,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少年那张脸纯净如天边月,崖上雪,衬得他左眼尾的红痣越发灼目。 14岁的骨龄,居然是个化神期,什么情况?但他格斗经验明显不足,空有境界没有斗法技巧,被对面的人几番打倒在地,又一次次强撑着起身再战,那一身鲜红看得人心里难受。 “没饭吃,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好姐妹定当知无不言!” “如果我有一朵花儿,他漂亮又乖巧,突然有一天,他说他要走,我就放他走了,说好了回来后继续埋在花圃里供我欣赏,可是他却跑去和人打架,万一对手没轻没重,把我的花儿摧残了,我可以干掉对方为我的花儿出气吗?” 红衣女修:“???” 没钱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听起来好像要干大事的样子,姐妹我已经提前开始兴奋了,冲啊! 第37章 揍他 少年看着挺惨,好在暂时没生命危险,滕幼可倒没急着往五重天冲,而是先问清了化神期擂台赛的规则。 “你刚才说,这局可能会被庄家通吃,为什么?” “那个长得好看的,四年前空降五重天,因为年纪太小,在整个沧海界都引发轰动,那可是骨龄十岁的化神期修士啊,以前谁见过?” “不过真一动手,大家都有点傻眼,他就跟没和人打过架似的,最初傻站着不知道躲,后来渐渐开始闪避,不过还是经常被揍。” “但,你以为这样他就一输到底了?”红衣女修陷入回忆,一脸的沉痛之色。 “实不相瞒,当时我们都这么觉得,我还咬牙用全部身家押了他对手赢,但就是那次,他让我输得只剩身上一件黑斗篷,熬了三年才缓过劲儿。” 本来她也小有积蓄的,说多了都是泪,哎。 愿赌服输么,滕幼可半点不同情小伙伴,追问:“他怎么赢的?” “他啊,就跟现在你看到的一样,不断倒下不断起身,一身伤明明看着只剩一口气,但愣是把对手耗到没灵气,自己认输下台了。” 滕幼可:“……” 虽然但是,她的花儿听起来怕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对哦,没问题也不会卖身葬自己了。 她又问:“我知道一重天二重天的擂台赛,奖励里有三年后晏清大比的名额,那五重天呢,都化神了还跑来打擂给人围观,图什么?” 莫非,这些大佬年轻时都有个退休后打擂的梦想? “除了极个别寻找突破契机的,极个别天生就是爱打架的,大部分都跟你我一样,穷呗。” 红衣女修才说完立马纠正,“不对,是跟我一样真穷,跟你这种精致穷还是有区别的。” 殊不知,有一种人活得越久家底攒得越厚,可还有一种人,人活着,灵石却早早花完了啊! “你看,都是几千上万岁的人了,身体上难免有些小毛病,看一次医修很贵,丹药更烧钱,对吧?斗完法本命法宝要修补,打输了更惨还要被抢储物袋,出门见人衣服也不能太寒酸,如果有家族后辈,人情往来要抛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把年纪了硬生生转行炼丹师?” “那你以前靠什么谋生?” “八荒殿听说过吗,就类似雇佣兵的一种,不过里面接任务的都是修士,报酬高,发布的任务也是上天入地,五花八门。” “没听过,但想也知道,这种任务肯定又累又危险。” “哎,又不是人人都跟那位秦道君一样有眼光,先找个富甲天下又马上飞升的道侣,之后再迎娶个出身高的继室帮忙打理俗务,这样他就可以专心修炼,对外还能说一句视钱财为粪土了。” 滕幼可瞥她一眼,“你酸了。” 红衣女修重重点头,“是的,特别酸。” 说话间,直播水幕中的少年又一次被打倒在地,白衣沁血,有种破碎感的凄美。 “我特别讨厌别人弄坏我的东西,我的花儿只有我才能折,我要去五重天打擂,该怎么做?” “这个简单,有养老令担保,去报名就行——”红衣女修忽然瞪眼,“你来真的?” 顿了顿,“等一下,所以你半天说的你的花儿,该不会就是那个一直挨打的小可怜吧!” 滕幼可无奈点头,一副“我家花儿正值叛逆期我也很无奈”的表情,“事先说明,谁打他我打谁,其他人没兴趣,确实懒得动。” 这下红衣女修不知说什么好了,然而很快,不知想到什么,她一下激动起来。 “你之前也说懒得动,我就没跟你说,其实赚钱最快最多的路子,就是在五重天打擂,这个跟地下赌场也 不冲突,咱们可以双管齐下!” “咱们?” “是啊,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拼一把,好赶紧把你那的灵草买回来,既然你要去,那我当然舍命陪君子喽!” 滕幼可看了眼水幕,她的小白花儿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朵小红花儿,心疼得磨牙,“那就别磨蹭了,走,这就报名去。” 两人在地下赌场连押五注,都是下午才开始的比赛,而后传送到五重天,找这里的负责人报名参赛。 旁边有两个侍女在低声闲聊。 “这两天新面孔真多。” “正常,每次拍卖会之前都有人铤而走险,可惜赢到钱的总是少数,多数赔了夫人又折兵。” “哎,虽然规则不允许下杀手,但每天被打伤打残的都不在少数,这些败者没奖金不说,还要自掏腰包治病,何苦来哉?” “话说回来,堂堂化神期道君既然选择来这里搏命,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真的爱好,劝也没人听,傻子才会多嘴,平白得罪人。” 滕幼可似笑非笑看那两个侍女一眼,都特意跑报名处来闲聊了,这还不多嘴? 其中一个侍女见穿黑斗篷的年轻女修看过来,头皮一紧,急忙拉着同伴快步离开。 救命啊,她们就是收了好处替人来给新人施施压,免得竞争越来越激烈,可不想得罪养老盟的大佬啊! 负责登记的管事不屑地往侍女离开的方向看一眼,“不用理会,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而已,隔三差五就来一趟,还真劝走不少来报名的。” 红衣女修不解,“既然都知道,干嘛不制止她们?” 滕幼可笑笑,“这俩人说的也不全是假话,真能被这么几句就劝退的,来参赛反而是添乱。” 管事认同地点头,“前辈说的是极,之前就有位道君输不起,被打成重伤后赖在我们五重天死活不走,非让我们给他身体恢复原样,不然就成天嚷嚷擂台赛有黑幕。” 红衣女修愕然,“那后来呢,给他恢复了吗?” 管事神色古怪,似是想笑又带着几分忌惮,“我没亲眼看见,是少宫主出面解决的,听说是少宫主亲自出手给他恢复原样了。” 红衣女修又不傻,看他这表情就有猫腻。 滕幼可翘了翘唇角,“是不是给他送回娘胎里,让他重新投胎去了?” 有一说一,这也不算欺骗,可不就是恢复原样了,只不过是人生最最初的样子而已。 管事的嘿嘿笑,“这是前辈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说的。” 红衣女修:“……” 没钱,你虽然没钱,但你有毒哇! 出示养老令,繁琐的报名流程一下变得精简,只需要签个《伤残免责契书》,再登记个打擂专用的名号即可。 滕幼可想也不想便道:“没钱勿扰。” 红衣女修扶额,她本来想叫个响亮点的名号,这样听着有气势,比如“养老盟一霸”、“八荒殿大当家”之类,但小伙伴这么接地气,她忽然觉得自己那名字有点羞耻,于是老老实实报上昵称,“不赚灵石没饭吃。” 管事抽着嘴角给两位前辈记下,查验过养老令,恭敬地退还。 “手续办完了,二位前辈可以随意走走看看,咱们五重天没底下那么多规矩,只要打不死人,每天挑战次数不限,擂台不限,赢了给积分,可以兑换灵石和修炼资源,输了自然也是要倒扣的。” 这个套路滕幼可熟悉,谁让她穿过一本名为《这擂主我不当了》的书呢。 顺带一提,这书名特别坑人,也是她和主脑结梁子的诱因。 按说看名字,应该是开局大佬死遁脱身的路线吧?谁想到 擂主是她师父,那个老渣男开局收她为徒,然后把烂摊子甩给她自个儿逍遥快活去了,更操蛋的是,她当年才三岁半! 罢了罢了,提起来她都要吐一升血。 总之,大致了解完这边的打擂规则——那就是没规则,瞎瘠薄打,滕幼可对此表示满意,当即往35号浮空擂台所在走去。 那里正是被赌场五层水幕选中的擂台,眼下对战已经进入尾声。 嗯,一个血人,一个累趴,还真是庄家通吃。 “本局对战结果:平局!” 下方传来一阵惨呼声,听起来不少人是从地下赌场那边过来,看现场当然比看直播过瘾,但赌输了那痛感也是加倍。 “臭小子,你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趴下了,你为什么不上去把他踢下去?” “没错,血流成这样还能站起来,我甚至怀疑你故意耍我们,你不会是庄家下的套吧!” “当初就是他,一场比赛让好多人倾家荡产……” 底下修士都是老赌徒了,几年前的事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少年被旧事重提,血迹斑驳的脸上依然带着纯净的笑容。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忍心踢他。” 众人:“???” 雾草,这么善良,那你打个屁的擂台啊! 滕幼可同样震惊。 ——宝儿,这就是你像个傻子一样站着挨打的原因吗?你是不是怕对手踢空了闪到腰啊! 因为斗篷连气息也遮掩的缘故,少年并没注意到滕幼可,他慢吞吞从擂台上走下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看得人心惊肉跳,感觉他随时要完。 但这里的老人都知道—— “散了散了,收起你们那白痴一样的同情眼神,你完了他都不会完,不信就瞧着。” 果然,初时没看出什么,等少年走下擂台时,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伤都在迅速恢复,伤口愈合,伤疤消退,整个人像被时光倒流一样,变成了登台时毫发无伤的完好模样。 “是特殊体质吧,怪不得敢这么作死。” “听说是有一半大妖血脉,不知真假,不过要是真的,也就能解释他小小年纪,这一身修为从哪儿来了。” “妖族有血脉传承,估计是什么贵重血统,提前觉醒了,空有境界没什么斗法经验。” 每次少年出现,这些话都要被大家拿出来聊一回,也多亏他们够八卦,滕幼可才知道自己买了个啥。 不过,忘忧草的亲弟弟是大妖后裔,她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滕幼可默默收回了她刚刚同样略显白痴的目光,即便如此,该揍的人还是要揍,反正她的花儿就是不给别人折! 少年转眼又去了隔壁擂台挑战,因为是平局,这边的擂主依然是累趴下那男修。 他憋屈极了,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居然碰到大家最不愿意碰到的怪人。 一口气吃了一瓶补灵丹,没一会儿他就精神抖擞地跳起来,朝台下抛去一个“下面谁上来受死”的凶恶目光。 只要不是那个打不死的古怪少年,其他人,他一拳超神怕过谁? “来啊,刚才不是都看我笑话吗,有本事自己上来感受一下,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与此同时,滕幼可也听到了这个“一拳超神”的名字和种种劣迹,基本和他交过手的,不用死,但必残。 她懂了,少年有一颗那么纯粹的心,他大概就是想上去累死这人,让他少祸害其他人吧? 她世间最纯净美好的花儿啊,呜呜呜。 “我来领教。”呜呜声落下,滕幼可人已经飞身跳上擂台,用的是基础风法术。 她目前只有炼气二层修为,除了能飞还不太高,剩下就是扫扫院子里的尘土落叶了。 至于区区炼气二层,要怎么干掉一个化神期的凶残擂主?退休快穿大佬滕幼可表示,我左手掌心里还有900多张ssr卡牌,让谁出来放放风好呢? 一拳超神看到黑斗篷女修,目光严肃三分,语气却依然嚣张,“养老盟的?听说你们那的,一个赛一个懒,都是实在穷疯了才会出来打擂。” 滕幼可:妈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一拳超神见她没什么表情,一时拿不准这人深浅,又从头到脚数落几句,到头来试探了个寂寞。 “呵呵,不会又是个怪人吧,怎么,我把上一个的心都捅个窟窿,你还敢来吗?” 滕幼可眸色一深,气炸了!那可是她花圃里最漂亮一朵! 摊开左掌心,哗啦啦管它翻到几页,挨个激活,“出来出来,全都给我出来,狠狠揍他,残了算我的!” 下一瞬,一只正在洗澡的红凤凰,一条睡觉不老实把自己盘成死结正费劲解的小白龙,一个看姿势是在蹲坑的饕餮…… 总之,一群特别生活化的神兽,一下堆在擂台上,由于数量太多还有点挤。 一拳超神在被一群神兽淹没前喊了一嗓子,“卧槽,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打法,有种你自己上啊!” 滕幼可喊得更大声,“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以多胜少的经典战役!” 第38章 还礼 一群打一,35号浮空擂台上的战斗场面空前震撼。 红凤凰脱了一半的毛,光溜着半边身子尖叫一声,“妈呀,被看光啦!”一只爪子急忙往身上插羽毛,一只爪子狂戳一拳超神眼珠子。 封他视觉! 小白龙身体缠绕得乱七八糟,脑袋从不知道哪里挤出来,仗着体型大,一整团压在一拳超神身上,“我给你们按着他,你们一边打一边帮我解一下这死疙瘩,好不好嘛” 封他四肢! 饕餮保持蹲姿没急着动手,片刻后,他猛然抽出两根房梁塞进硕大的鼻孔,同时示警同伴们,“大家注意,厉害的要来了,我这两天消化不太好!” 十多只庞然大物齐刷刷停手,给自己脑袋上套了个加大号氧气罩。 都是ssr,谁不知道谁? 饕餮这便秘的毛病何止两天,它放屁之臭在所有卡牌里都挂了号,曾经有过一个屁把隔壁两张卡牌隔空熏晕的战绩。 这不是封对手嗅觉,而是直接取他狗命! 噗 细细的声响如蚊吟般传出,紧跟着一阵黑烟包裹住整座擂台,扑通一声,有人掉落,竟然是好奇闻了一闻,然后试试就逝世的裁判。 三个呼吸后,一拳超神惨叫着抽搐两下,白眼珠一翻,被彻底熏得没了知觉。 围观修士:“……”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没人宣布“没钱勿扰”赢了,但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赢得彻彻底底。 这五重天继那打不死的古怪少年之后,终究是又来了一个祸害,这打法简直耍流氓! 收回各有各忙的卡牌们,滕幼可召来一阵清风,施施然飞下擂台,仰头就迎上了红衣女修敬佩中夹杂着一抹心疼的目光。 “没钱,难怪你那么富有却那么贫穷,原来你是御兽一脉,养那些灵宠一定很烧钱吧?” 滕幼可眨眨眼,“不仅不烧钱,它们还经常打工赚钱回来贴补我,那只红凤凰以前常去给丹宗老祖烧火,小白龙在各大秘境卖唱,饕餮蹲在仙盟商会给人看大门……” 红衣女修:“???” 她懵了会儿,跟着哈哈大笑,“妙啊妙啊,你真是次次都能给我惊喜!敢问小白龙每次都唱什么曲子?” 滕幼可回忆了下,捏着嗓子模仿,“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唱一半回头,小伙伴已经笑到捂着肚子“哎呦哎呦”满地打滚儿。 滕幼可:“……”哼。 她决定原谅她的不懂欣赏,一转身走去隔壁的36号擂台,等少年一身狼狈地走下来,立马冲擂主发起挑战。 当然,看在这位道友并没辣手摧花的份上,她这次就只放出小白龙来,给它解开死结,按对方抽在少年身上的鞭子数,让龙尾巴双倍抽回去而已。 接下来,少年被烧得一脸黢黑走下擂台,滕幼可激活红凤凰卡牌,少年被毒蜂蜇得一脸包——这个不能忍,放出一群神兽揍得对方满头包。 一开始没人察觉什么,多来几次后众人惊觉,这个养老盟的女修哪里是缺钱打擂,她分明是跟在古怪少年身后,帮他出气呢! 滕幼可:呵呵,才反应过来吗?我的花儿,不许别人折! 打到最后,少年刚一上台,对手立马抽着嘴角看向台下的滕幼可,咬牙切齿大喊:“算你狠,甘拜下风!” 然后痛快地跳下擂台让出擂主位置,丢下一句,“要打你们俩自己打吧,在下不奉陪了,哼!” 滕幼可没上擂台,隔着半个天空的距离,用口型问他:为什么来打擂? 少年笑得纯粹无害 ,也无声答她:我要回去还债,想给买主带份礼物,来凑钱。 滕幼可鼻尖突然一酸,她的花儿果然是个傻的,居然是为了这个就跑来挨打吗? ——快回去吧,别让你买主等太久。 ——嗯。 滕幼可目送他离开,自己也收工走人,被两害了大半日的五重天众修齐齐松口气。 太可怕了,这俩人居然是一伙儿的你敢信?! 地下赌场,五场擂台赛结果已经出来,滕幼可五买五中,赌注翻了五番。 她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领走了鼓囊囊一只储物袋,里面装的全是上品灵石。 惊讶、懊悔、五体投拜等一系列情绪飞快划过红衣女修的脸庞,她失声痛哭,“早知道你这么灵,中间那两场我就跟着你买了,呜呜呜!” 滕幼可同情地拍拍她的肩,然后十分重色轻友地提出告辞,传送回随身小院赏花儿去了。 花圃中,少年将自己竖着埋了一半,填满了一直给他留下的空缺,周围生了一点灵智的花花草草小心翼翼往他身边凑过来,看起来像在吸猫,可可爱爱。 滕幼可没问他怎么找回来这里的,少年也没解释,察觉她回来,他睁开眼,双手捧起一块质地古朴散发着悠远气息的矿石,眼底漾开最最纯粹的幸福。 “是补天石?” “嗯,你喜欢吗?” 滕幼可点头,“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这是扩建小院的稀有炼材之一,只听“补天”二字就知道它有多不凡。 少年开心地笑了,“直觉,我一看到它,就觉得你会需要。” 这是什么人间天使美少年啊,呜呜呜,你长埋在此别走了好吗,我会舍不得! 与此同时,灵族宝库内,活了上亿岁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多大的老族长东翻西找,片刻后哀嚎一声。 “是哪个小兔崽子把我补天石给拿走了,以为放几兜子上品灵石就能糊弄过去了吗!快给我还回来!!!” 次日,滕幼可难得没赖床,给花圃里的花儿和少年仔细浇了不死泉水,又给妖兽蛋泡上热水澡,一家人吃过早食,慢悠悠散步去擂场。 几乎是他们一家子才出现,无数人便看过来,目光炯炯,其中不仅有昨天见过的潜在对手,还有许多陌生面孔。 看着陌生面孔之一:不赚灵石没饭吃,滕幼可心知肚明,这是养老盟的邻居和地下赌场的客人组团来围观他们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那边下注会不会选中他们家所在的擂台,如果被选中,她一定要溜过去押上全部身家,就赌自家赢。 打量的视线中有礼貌克制的,自然也不乏充满恶意和不屑的,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不约而同看向某个方向,而后若无其事收回。 滕幼可余光一扫,原来是秦如珠啊,那没事了。 哪怕她现在还没打探到往事的全貌,就目前所知也基本可以确定,长姐曾提到的那个嫌弃他们一家子凡人的长辈,多半就是那位秦道君,而他们家的仇人,正是这位秦道君更喜欢的养子一家。 大佬全家和对照组,这下不就凑齐了吗? 她假装和秦如珠置气,小声把从没饭吃那里听来的八卦说给全家人听。 “特别巧,秦道君飞升灵界那个道侣姓滕,跟咱们一个姓呢。” ——咱家这个姓可一点不烂大街,快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呀! “秦如珠是秦道君继室季夫人的长女,她好像还有个弟弟,反正都是不劳而获的坏人,天天惦记那位滕夫人给亲儿子留下的宝藏。” ——是亲儿子哦,才不是某个鸠占鹊巢的养子。 “宝藏只有一小部分 留在秦家,大部分藏在沧海各处秘境,秦家这些年一直在秘密派人搜罗,不过进展并不顺利。” ——就因为找不到滕夫人给亲儿子留下的宝藏,那养子才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进而调转目标,找不到宝藏就找人亲儿子的吧? 那条被她和大白鹅亲口超度的黒鲤鱼是谁派来的,答案呼之欲出。 滕风轻紧紧攥拳,心中激动,没想到小可会从朋友那里偶然听来这些! 她正愁没机会提醒他爹秦家的存在,也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些,有了小可这番话铺垫,难题迎刃而解! 这件事只要撕开一个小口子,让爹娘注意到泰无宗秦家,进而注意到那个养子和他的三个儿女,对方对小可做过的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 就算为了替小可讨回公道,他们一家也会紧紧抱团,绝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分崩离析! 滕幼可点到为止,说完听来的八卦,立马将注意力放到了今天的擂台赛上。 第一轮即将结束,第二轮开始抽选。 光幕中终于出现了4869的编号,依旧是淘汰赛制,这次他们在98号浮空擂台,对手是五个男修。 滕幼可开始东张西望,不等她找到裴嘉言,龙鲤已经主动飞过来,娇滴滴和滕幼可问好,热情地示意一家人站上去。 “小姐姐,以后我每天都负责接送你们上下擂台,阿鲤最喜欢小姐姐(的灵果)啦!” 老远处,裴嘉言捂着脸不敢看这边,他的灵兽袋被咬了个洞,想也知道那条吃货鱼是怎么出去的。 四个队友哐哐捶地:“哈哈哈哈我们没笑哈哈哈哈!” 对战双方在擂台两侧站好,滕家人和对面五个男修照例互相打量一番。 其中一个清瘦俊秀的男修站出来,友好地拱了拱手,“各位道友好,在下祝青,稍后还请多多指教。” 谁能拒绝一个有礼貌又好看的小哥哥呢? 大白鹅被滕幼可戳了戳,自以为领悟了她全宇宙第一恐怖女王的精神,摇摇摆摆走上前,两只翅膀合在一起拱了拱。 “你们好,在下诡异之主大白鹅,马上就来指教你们了,撅起屁股等着被我挨个踹下擂台吧,哦呵呵呵呵!” 单纯就想客气还个礼的滕幼可:“???” 第39章 胜利 这样嚣张一番话从大白鹅口中喊出,莫名带了几分喜感,祝青微一怔,眼底带上笑意。 “这只鹅果然很有灵性。”昨日虽没能亲眼看到它护主踹飞对手,几个同伴却轮番给他讲了一遍,有趣极了。 还有那个少年自创的剑招,好像叫万剑穿菊?真是……平凡又有些不凡的一家人。 今日的对手明显释放出善意,滕家这边的气氛也松快许多,至少,大家不再担心他们那病弱不能自理的女儿/妹妹。 裁判催他们,语气却也随和,“想聊天下去再聊,赶紧选人别耽搁时辰,马上开战了。” 祝青朝裁判拱手,转向滕家几人,细看下暗自惊艳,别看这一家五口穿着朴素,气质姿容却都是顶尖。 他的打量极为克制,眼底有欣赏之色,并不引人反感,目光很快落在滕云淡身上,“听说滕道友是家中顶梁柱,稍后还请手下留情。” 他自以为选了滕家最强一个,滕幼可却忍不住感慨,这应该就是好人有好报了叭! 问:他是如何跳过佛子、阎君、魔圣和她自己这个天坑,选中了家里唯一一个虽然未来强得离谱,但目前还在成长初期的气运之子的呢? 滕家昨日个人出战的是滕云淡,今天换作滕风轻,既然走上这条路,夫妻俩就不会厚此薄彼,次子要锻炼,长女也要成长。 滕幼可是个例外,她还病着呢,打一半睡着了怎么办?她自己总嚷嚷要养老,其实一家人当她是在养病。 问就是心甘情愿宠着,无条件妥协那种。 滕风轻上前一步,温温婉婉道:“我是阵法师,那就选那位腰间系了一方八卦阵盘的道友吧。” 礼尚往来,虽然都是欺负你们,但她也可以欺负得客气一些。 个人挑战在双方友好的氛围中定下人选,抽签后,滕家先。 滕风轻步履盈盈上前,对方阵法师做个请的手势,“在下何不欢,已考取初级阵法师徽记,道友小心了。” 善意提个醒,何不欢却没轻敌之意,每次斗法都拿出全部的实力,是他对自己、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两个阵法师没用法术攻击,默契地各自布阵,不到一炷香时间,双方几乎同时收回阵笔阵盘,阵法成! 对视一眼,滕风轻率先走进何不欢的阵法中,何不欢眼底有钦佩。 炼气三层的阵法师神识必定极其微弱,能追上他这个炼气大圆满的布阵速度,可见平日里一定勤加练习,熟能生巧,和外面那些镇日涂脂抹粉、招摇过市的女修不一样。 滕风轻接收到对手“你不错,都快追上我了”的眼神,假装低头寻找阵眼,掩下嘴角的轻抽。 对手既然是初级阵法师,未免太难被察觉不同,她用的便也是初级困阵,只不过以她神识之强,见识之广,虽然是初级,里面的奥妙却不逊中级。 何不欢起初以为自己能轻松破阵,脸上带着志得意满,哪料一脚踩入阵法,他心神便是一凛。 救命,这局可能要玩现了!这是一个天才阵法师的直觉,脚下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初级困阵,却给了他中级阵法的紧迫感! 一时间,两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态度。 何不欢是认真钻研这困阵中的精妙之处,滕风轻则在认真演戏。 她几次绕过在魔圣神识中过于明晃晃的阵眼,在无数围观者“哎呀又错了”的遗憾声中找向别处,心里默默算计着合适的破阵时间。 由于能清楚听到下面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她知道他们这个擂台被六重天的地下赌场选中,此刻不知道多少高阶修士在隔空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可不敢小瞧任何一人。 她不能急躁,破阵慢慢来,报仇慢慢来 。 一盏茶工夫后,何不欢终于寻到一点阵法的规律,激动不已,滕风轻见他可算有点进展了,心中简直充满了浓浓的感动。 可算能出手破阵了,下面已经有人发出疑问,好奇她是如何一次次精准避开阵眼位置的,再装下去可就太假了。 “难道是这里,我看着一点儿不像啊。”她茫然瞧着一处,犹豫少时抬手打入一道灵气,啪嚓一声,阵法破! 滕风轻故作恍然,继而懊恼又钦佩,“难怪我一直找不准阵眼,这就是师父说过的实则虚,虚则实吧,何道友心思真妙,承让了。” 何不欢败局已定,人却不见颓然,反而愈发兴奋地绕着困住他的阵法团团转,“厉害,厉害啊,初级阵法原来还能这么布,今日有幸被滕道友挑中当对手,真是让我受益匪浅!” 他只是发现了一点端倪,便觉自己对初级阵法有了新的理解,恨不得留下来细细钻研,可惜胜负已定,裁判不会等他慢慢破阵,被赶出去时他还一脸的意犹未尽呢。 六重天地下赌场,几个阵法师也在谈论滕风轻的布阵手法,几人持不同意见,相争不下。 “第一次见这么干的,此女颇有些巧思。” “要我说肯定是凑巧的巧,会布阵者怎能不懂破阵?她方才之表现,足以说明功底不牢,运气更多。” “你怎么不说她才炼气三层,这又是晏清大陆一个小小仙城,凡人求道,总是比别人艰难些,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都别吵,快看,昨天万剑穿菊那小子上场了,哈哈哈!” 巨幅水幕中,滕云淡和祝青相互拱手,没有再客套什么,双双拔剑。 玉佩察觉到祝青的一丝不妥,不过他眼中并无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善意居多,想了想便没出言提醒。 滕云淡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对战剑修,心情激扬,意气风发,上来就是《天衍剑》第一式—— 刚挽个潇洒的剑花,尚未摆好出剑的姿势,祝青的剑已经轻轻点在他喉间。 点到即止,立即收剑入鞘,祝青笑着拱手,“承让。”说完看滕云淡震惊、崩溃、抓狂的神色来回变,忍不住又夸了句,“刚刚那个剑花,挽得很漂亮,下次别挽了。” 滕云淡:“……” “知道了,谢谢祝道友手下留情。” 他再也不耍帅了呜呜呜,明明刻意提升过速度,还是被人秒杀,这个姓祝的出剑速度怎么这么快! 等他耷拉着肩膀走回家人身边,玉佩才在他识海中道:“无须难过,毕竟,他姓祝。” “姓祝怎么了?我还姓滕呢,跟那个不足千岁飞升灵界的滕夫人同姓,哼!”滕云淡不服气,传音顶嘴。 玉佩心知二徒弟对晏清大陆以外、甚至对别鹤城以外的事都知之甚少,肯定没听懂自己话中所指,也不和他置气。 “为师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玉佩感叹一声,“泰安大陆祝家以剑术传家,其高祖就是上一个天生剑骨者,一剑破万法,曾在道魔战场上以一己之力退魔兵万人。” “而祝家在其高祖飞升之后,又有三人以剑入道,飞升灵界,如今光是避世不出的化神期剑修,就有五位,元婴期剑修更是超过两掌之数。” 滕云淡惊了,一个打一万个,还赢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这就是他的榜样啊! 还有这个祝家,光是化神期就有五个,都赶上他们全家的人口了,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厉害的修士还是金丹期! 滕云淡一激动,最后这句脱口而出,他傻乎乎没觉得什么,他爹娘却一阵目光飘忽。 滕屠夫:孩子眼界似乎窄了点,要不找几个化神期的师 兄弟来化个缘,让他惊喜一下? 阎神婆:堂堂阎君之子,怎能如此大惊小怪,是时候让黑白……猫多来辅导他一番了。 滕风轻:小兔崽子,这个家要是散了,我第一个刀了你,这样你临死前至少见过魔圣。 大白鹅:当本鹅sss级不存在吗! 滕幼可:“……” 我要养老,你们都给我安分点! 第一轮个人战,1比1平局。 三局两胜,接下来的两队混战是关键。 “规矩就是点到即止,好了,赶紧动手吧。”裁判受够了两边的商业互夸,再不管管他们,看这架势都恨不得在擂台上当场结拜了。 就在刚刚,滕云淡从不服气秒变祝青小迷弟,把他从里到外夸出花,祝青只觉得他心性赤诚,放在他们祝家也是个剑修的好苗子,赞赏的话同样发自肺腑。 于是,两人便“祝兄”“滕弟”聊得火热,搞得双方队伍仿佛上台联谊。 好在裁判及时阻止,对战顺利开始。 一打起来,双方气势又是一变,这是对比赛的尊重,也是对彼此的看重。 祝青身边四个队友皆为祝家子弟,不管是炼丹师还是阵法师,出手时人手一柄剑,整齐划一,行走间配合默契,隐隐能看出阵法痕迹。 滕家这边,滕屠夫使刀,刀法迅疾力气惊人,阎神婆操控纸人,纸人凶悍不说,数量还多到离谱。 滕风轻走个形式提醒爹娘小心对方剑阵,滕云淡这次和一个炼气九层的男修交手,总算没一招落败,好歹挺过了三招。 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再因为自己的资质而翘尾巴,哪怕是金灵根,天生剑骨,不努力也只有被人揍的份。 看似输了剑,却赢了心性,玉佩对这场打擂的收获相当满意。 五对五中,尤为引人注目的,大概是祝青这次绕过滕云淡,对上了滕幼可……身下的大白鹅。 大白鹅嘎嘎叫着,满擂台追着祝青跑,飞起一脚蹼,踹空,再飞再踹,再被他避开,可把鹅给气坏了! 滕幼可看得无趣,几次后就开始哈欠不断,最后干脆抱着鹅脖子开睡。 私下怀疑过滕幼可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好奇来试探,现在一脸无语的祝青:“……” “嘎嘎!难怪那二百五在你手底下一招都过不了,你确实够快,但再快也快不过鹅之一脚,看招!” 祝青回神,见大白鹅光是喊得热闹,身形并没动,仿佛怕吵醒背上熟睡的小姑娘,自然没闪避。 然后,他就被一只脱离鹅腿,自己飞过来的鹅蹼结结实实踹在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鹅脚丫子印,光荣地跌落擂台。 须臾,祝青哭笑不得的声音随风传来,“谢谢,昨日未能亲眼见到此壮观之景,今日终于得见了。” ——咚! 地面砸一个大坑。 眼看滕家四人“不敌”,胜利在望的四个队友:“???” 裁判高声宣布:“第二轮,滕家胜出!” 第40章 访客 滕家昨日虽说小出风头,可遇到的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队伍,大白鹅那一脚又出其不意,今天的对手是“剑修祝”的子弟,谁胜谁负那还用比吗? 地下赌场一层的押注,几乎一面倒地涌向了祝家的队伍,滕家的赔率飙升至1:100。 秦如珠看到这个赔率只觉得解恨,不顾张纯劝阻,豪掷全部身家五千块上品灵石押祝家,想要连昨天输的一并赚回来。 滕幼可穿上斗篷,从随身小院直达六重天地下赌场时,耳边全是输掉底裤的哀嚎,倒是约好在这里碰头的没饭吃,隔着老远就冲她疯狂挥手,那夸张的大笑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去。 一看刚刚那一场就没少赢,算她有眼光。 “没钱没钱,哎呀你可算来了,你又起晚了,错过了滕家的绝地逆袭!我跟你说……” 滕幼可这个当事人,自己才经历过一次,又听小伙伴情感丰沛、手脚并用地讲了一次,对她自己睡着后的事几乎倒背如流。 感觉相似的画面以后会不断上演,允悲。 不过,在她一脸平静地拿过一百个储物袋的灵石时,叽叽喳喳的红衣女修突然没了声音。 地下赌场不缺储物袋,四种图案的储物袋里固定装有同等数额的上品灵石,分别是10块、100块、1000块、10000块。 她认得,滕幼可刚拿的是数额最高一种,装了一万块上品灵石的储物袋,她一口气足足拿了一百个,救命啊!!! 滕幼可心中表示:淡定啦,我家打赢是常规操作,能输才该惊讶好吗? 滕幼可昨天连中五场,察觉不少赌徒都盯上她,之后很可能会跟着她下注。 为了不得罪庄家,更不把赔率拉低,她今天特地只在第一场押上全部身家,一万块上品灵石,后面九场都不再参与。 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这笔钱到手,她就有了一百零一万上品灵石的身家,明天拍卖会开始,正好拿去买个痛快。 回到住所,滕幼可跟家人提起了明天的拍卖会,她没多余的邀请函带上所有人,却可以当大家的眼睛和钱袋,帮他们把需要的东西买回来。 滕屠夫摆手,“爹没什么想要的,你尽管放心去和朋友玩,顺便开开眼界。” 他有九重天宫的紫晶卡,可以随时参加任意一场拍卖会,可惜不方便带着家人。 一来没法解释紫晶卡的来历,二来,他也想给妻儿们买些好东西备着,私房钱还是偷偷花吧。 阎神婆笑得欣慰,“你有这份心,娘就很高兴了,我日常不过扎些纸人,所需之物在街上便能买到,量大还有优惠,不必挂念我。” 九重天宫早年送她一张紫晶卡,地上的活动她本来没什么兴趣,不料竟有派上用场一日。 如今三个儿女开始修炼,需要资源甚多,夫君为了不拖这个家后退,每日练刀也颇多辛苦,她明日便去拍卖会上搜罗些滋补好物,保命的东西也多预备一些。 就是可惜,不能带家人一起去看热闹了。 想进六重天的拍卖会,除了手持邀请函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成为他们的寄卖者,当然,也要水准够高,炼制的东西人家看得上才成。 滕风轻这两天没少听人谈论此事,这才抓紧时间赶制了大批基础丹药,一打完擂就去黑市蹲点售卖。 因为薄利多销,又没租金成本,她几日就赚了不少灵石,留下一部分贴补家用,另外的则淘换来所需灵草,炼了一瓶延寿丹。 延寿丹的丹方在沧海界失传已久,直到三年后的大比秘境中被一个丹修无意中发现,才小范围传开。 这个丹修靠 着延寿丹赚得盆满钵满,可惜他不做人,在道魔战场上用这丹方悬赏她轻魔圣的人头,害她成为众矢之的,狼狈躲了好一阵子。 这一世,这机缘归她了,呵! 一心钻研阵法的大徒弟突然对炼丹感兴趣,可把玉佩高兴坏了,恨不得趁她有热情,把自己所知的丹方倾囊相授。 魔圣的知识体系和道修一脉多有不同,这其中有几张丹方,比她手里的成本低不说,效果还更佳,她欣然学习,态度谦虚。 第一次尝试炼制就顺利成丹,还是满满一炉三颗,师徒双方都很满意。 滕幼可见长姐真的在炼丹售卖,隐约猜到她的用意,也上了心。 趁着在随身小院里赏花孵蛋之际,她吭哧吭哧将背了几百辈子的无限背包翻个底朝天,搜罗出不少杂七杂八的丹方,也不管能用不能用,一股脑儿塞给滕风轻。 问就是养老令里自带的,反正这锅有人背。 顺带的,她居然还从背包里翻出一万块极品灵石,对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月光族来说,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又一百万上品灵石进账,她的总资产翻了一番,对明天的拍卖会越发期待起来。 至于滕云淡,一家五口四个人都有自己的门路,只有他,虽然没养老令没紫晶卡,但他有无敌气运啊! 傍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食,祝青登门拜访,竟是来邀请日间在擂台上跟他相谈甚欢的滕云淡一起去参加拍卖会。 “听说明天的拍卖品里有几块不错的矿石,适合炼制本命剑,不知滕弟是否感兴趣?” “剑修祝”之所以盛名在外,不仅因为他们剑法高妙,更因为其族中子弟品性高洁,对其他剑修总是报以善意。 滕云淡:“感感感,我可太感兴趣了!” 祝兄仗义,堪为我亲兄! 滕幼可本来还有点心疼二哥落单,这下全家都要去,她又开始担心二哥会不会一不小心认出爹娘,跟二哈似的拆家了。 不过这是祝青的好意,她看这个剑修还是挺顺眼的,于是热情招呼他,“祝哥哥吃过了吗,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祝青本想说吃过了,但一听是小姑娘自己做的,心中好奇又不忍让她失望,笑着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修士一般到筑基才会辟谷,但他这个修为其实已经很少吃普通食物,杂质多不说,味道也并不是很喜欢。 然而,礼节性地尝了一口滕幼可自制的黄焖鸡后,他细细咀嚼,慢慢品味,而后闷不吭声又夹了一筷子,眼神逐渐发亮。 一筷子,一筷子,又一筷子,一转眼,摆在他面前的黄焖鸡便只剩一堆碎骨。 他并非贪图口腹之欲之人,第一次来朋友家做客也知当克制守礼,可……他真的控制不住他自己呀! “让各位见笑了,滕二姑娘小小年纪,没想到手艺如此不俗,鸡肉嫩滑可口,毫无杂质,刚刚我险些以为自己是在饕餮台用餐。” 滕幼可听到“饕餮台”,莫名觉得耳熟,紧跟着想起来,这不是她躺平通关养老令试炼,令牌送她的特别奖励之一吗? 当时一共有三张黒晶卡,上面分别印着饕餮台、云中仙、逍遥谷,她猜到是吃喝玩乐之地,暂时还没来得及打探具体方位,没想到祝青知道。 “饕餮台是哪里,一家做饭很好吃的酒楼吗?”小姑娘一脸好奇,谁能拒绝这样单纯无害的滕幼可呢? 再说,祝青也不觉得这地方的存在算什么秘密,顶多是被大家族、大门派垄断独享而已,是以大方告知。 “九重天宫的六重天设有拍卖会和地下赌场,再往上,七重天便是饕餮台,八重天名为云中仙,九重天被称作逍遥谷。” 滕幼可恍然, 没再追问,这些等她回了随身小院,让雪鸮去问没饭吃更快更便捷。 “祝哥哥再喝碗灵蔬汤吧,消消食。”她主动转移话题。 不得不说,能让一个自小把礼仪刻在骨子里的世家公子吃得不顾形象,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滕幼可的虚荣心,她殷勤地又给他盛了碗汤。 祝青其实已经饱了,可鬼使神差地,他没能说出拒绝的话,谁让离得老远,那灵蔬的清香已经钻入鼻间。 太阴险了,它诱惑他! 端过汤碗,起初他还矜持地用汤匙舀了一勺,一口抿在唇角,不死泉浓郁的生机迅速在他体内攻城略地,将他最后的矜持鲸吞蚕食。 咕咚咚咚咚咚。 一碗汤直接灌入口中,温热的汤汁伴着切得细碎的嫩菜叶,携带着大量纯净的灵气滑入腹肠,胃里暖洋洋的,极为舒适,那飘飘欲仙的享受,一瞬差点让他当场突破! ——好险被他及时止住! 这修为可是祝家族老们千方百计帮他压下来的,将将卡在炼气大圆满,这要是一夜筑基,又一夜结丹,岂不是要坏了家中大事! 美食误我呀! 祝青有惊无险地压好躁动的修为境界,暗暗庆幸滕家夫妻是凡人,三个子女修为尚低,不至于看出他的异样。 他冲他们优雅一笑,“汤太好喝了,喝得有点急,哈哈哈。” 滕家人也一起冲他笑。 滕屠夫:金丹期境界压到炼气大圆满,手法粗糙了些,我化神期连干三碗汤灵气都没激荡成这样。 阎神婆:这剑修傻小子真有意思,一会是再让他吃几颗花圃里摘来的灵果清清口,他难不成还能给我原地结婴? 滕风轻:又一个扮猪吃虎的,最近打擂她已经接连发现了好几个,是有什么炼气期的秘境要开放,而里头恰好有这些大门派大家族都觊觎的宝物吗? 滕云淡:“祝兄真性情,实乃我辈中人,别跟弟弟我客气,你再多吃点!” 滕幼可扫了一圈全家的表情,只想捶桌大笑。 玉佩看不下去,小声在识海中传音提醒二徒弟,“别喊了,他是金丹大圆满修士,刚才那一碗汤下肚差点原地结婴,表情崩住,别让人家看出来,看破不说破,这是礼貌。” 滕云淡:“???” 第41章 贵客 玉兔金乌轮转,转眼到了第三日。 淘汰赛预计进行五日,最终只留二百个队伍进入下一轮,滕家运气不错,今天正好赶上轮空。 一家人不用去擂场,时间便自由许多,滕幼可和滕云淡各自去赴约,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也找了采购的借口独自出门。 拍卖会在六重天的琳琅园举办。 这是一栋像四合院一样的“口”字型楼阁,楼高三层,每层对应着不同身份地位的客人,正中间立有一座高台,司仪将在此为大家展示拍卖品。 滕幼可和小伙伴手中所持的是白晶卡,最普通那种,被侍女客气引到一层大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修士,两人寻觅一圈儿,只在靠后的角落找到两个挨着的座位。 刚要走过去坐下,又两人被侍女引进门,那二人注意到滕幼可她们的动作,眼疾手快地冲过去坐好,而后若无其事地开始谈天说地。 红衣女修被这两个无耻的人气笑了,“如果没看到咱们就算了,这俩王八蛋分明是顺着咱们的视线发现了那两个空位子,连先来后到都不懂,简直臭不要脸!” 她故意提高嗓门,欢迎一切臭不要脸的对号入座。 那边抢了位子的两个男修果然停下谈话,不悦地看过来。 “不赚灵石没饭吃,你吼什么,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你买得起台上的东西吗,顶多就是来看个热闹,还好意思占一个位子,到底是谁不要脸?” 都是养老盟的人,大不了出去打一架,谁怕谁? 滕幼可听出来了,两边这是早有过节啊,她冲小伙伴挑眉,“什么矛盾?” 红衣女修之所以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自责,觉得自己人缘差连累朋友了,要不是养老令明文规定,不能在所有传送门内惹事,她非得立刻扑上去揍那两人一顿不可。 “八荒殿结下的梁子,我当年是单干,这俩人组队,有次大家接了同一个任务,结果是我先完成拿到了奖励,呵呵,输不起就恼羞成怒呗。” “技不如人还输不起啊,那是够丢人的,抢不到任务好歹抢个座位,就当帮他们圆梦了吧,啧啧,看着怪可怜的。” 滕幼可要是想气人,那也是一气一个准,声音抬得高高的,就是要对方听见。 两个男修顿时面色不虞,尴尬有,羞愤更多,只不过双方都顾忌养老令的规矩,顶多你来我往阴阳怪气几句,谁也不敢真动手。 进入琳琅园的客人都要经过一层,这边动静不大不小,修士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引来不少看热闹的视线。 然而意识到发生冲突的双方全都披着养老盟特制的黑斗篷,大部分目光纷纷做鸟兽散。 不看了不看了,惹不起惹不起。 这么一来,门口一道目光就显得格外嚣张,那感觉对方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贴到滕幼可和红衣女修脸上。 红衣女修皱眉看过去,翻个白眼,传音滕幼可,“快看,机会难得,门口那个小白脸就是秦道君和季夫人的次子,秦如珠的胞弟秦如宝。” 滕幼可在她开口时已经迎上那道大胆又有几分黏腻的视线,听到这人的身份,更觉得恶心心。 她伸手挡了下小伙伴的眼,“别看,会瞎。” 可惜迟一步,那道黏腻的视线已经从滕幼可脸上移到了红衣女修脸上,又缓慢下移到领口处,似在欣赏那段白皙的天鹅颈,真是肆无忌惮。 红衣女修咬牙切齿,“呸,死色胚,要不是打不过他爹,看我不出去套他麻袋,把他那对眼珠子扣下来喂鱼。” “秦道君很厉害吗?” “当然,要不怎么是正道第一人呢?” 虽然看不上这位靠先后两位道侣先发 家后掌权的路数,红衣女修还是实事求是道:“当今沧海界,化神修士虽然有那么一些,大多数却都卡在化神初期、中期,这部分人基本都被咱们养老盟包圆了。” “臻至化神后期的屈指可数,我知道的就只有他、归宁寺那位神隐的佛子、鬼界的阎君,还有魔族少主,听说最近也刚顺利突破。” 滕幼可:哦豁,除了一个不认识的魔族少主,剩下三个恰好是我爹,我娘,还有我那靠祖母起家却连亲儿子一家都嫌弃的便宜祖父。 不过小伙伴说错一点,她爹的修为早就到了化神大圆满,全靠杀鸡宰鱼消耗功德撑着,死活不肯飞升而已。 至于她娘,有了大白鹅送的月华银,弥补了在地上生活于修炼的不便,就算境界还没圆满,估计也差不离。 没错,她绕了一圈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秦道君就是个辣鸡,不配和她爹娘相提并论,呵。 “噗呲噗呲,说曹操曹操到。”红衣女修挤着眼睛传音,“秦道君一大家子都来了,估计是收到什么内部消息,这次的拍卖会肯定有好货。” 滕幼可大大方方地打量来人。 文明观猴.jpg 不少人对这位正道第一人心怀好奇,平日里难得一见,是以大家全在看,多她一个毫不惹眼。 对方似乎还颇为享受的样子,啧啧啧。 和滕幼可印象里所有被冠以“正道第一人”的形象差不多,秦道君是个中年美大叔,举止儒雅,眸光清正。 要不是她听长姐说了上辈子那些事,第一次见肯定会和周围那些修士一样,不说崇拜,至少尊敬。 他身旁携着一如花美眷,除了季夫人不作他想,秦如珠秦如宝不用说,他们身后却还另有五人,是一对夫妇和三个儿女。 滕幼可睫毛轻颤,一眼不错地看过去。 从骨龄来推断,三个孩子的顺序是长女、次子、幼女——所以,他们家的对照组终于出现了吗?也不知等下长姐若见到他们,会是什么个心情? 目送那一行九人在侍女的引领下走上二层,红衣女修不无羡慕。 “这就是权势地位的诱人之处了,可惜我没九重天宫的贵宾卡,不然别说区区一个拍卖会二楼,便是七重天,我一样带你上去潇洒。” 滕幼可:“?” “你说的是这种卡?” 她掏出饕餮台的黒晶卡,在小伙伴眼前轻轻一晃,对方笑着拍开她,“别闹,咱们奢望一下紫晶卡就可以了,怎么能觊觎黑晶——呃呃呃!” 九重天宫贵宾卡,黑晶的,超超超级贵宾! “没没没、没钱,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黑晶卡,我至今头一回见,这琳琅园的三楼除了那位神秘的少宫主,从来都是空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滕幼可摇头,“但我现在知道了。” 幸亏她没掏出另外两张,同时心底也颇为意外,原来这打包赠送的贵宾卡不是为了骗她氪金,而是这么牛的吗? 她对养老令又添了分好奇,可惜线索太少,想不通就不想了,是躺平享受不快乐吗? 滕幼可一脸超然,拍拍小伙伴的肩膀,“走吧,咱们去三楼,俯瞰众生。” 红衣女修疯狂点头。 啊啊啊黒晶卡!三楼!我“不赚灵石没饭吃但是有朋友带飞”来也! 别说红衣女修,连入口处的侍女看到滕幼可手中的黒晶卡,神色也是极为错愕。 什么情况,黒晶卡什么时候发出去过,她们怎么一点消息没收到?况且三楼从来都是少宫主的私人领域,外人竟然也可以被允许上去的吗? 侍女总觉得这里头或许有什么误会,这卡的真假也不确定,下意识 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滕幼可。 养老盟的人,应当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否则传出去颜面尽失。 容貌很明显遮掩过,但即便遮掩过后的这张脸,在沧海界以美貌闻名的仙子中也能数得上名号。 可少宫主向来不近女色,黒晶卡没给秦道君,没给佛子,没给阎君,没给魔族少主,怎会给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修? “这位客人请稍后,黒晶卡事关重大,容我和卫大管事禀明此事。” 滕幼可不是看不出侍女眼底的质疑,但她问心无愧,随便她想怎么查验都不怕。 她不置可否,侍女连礼都忘了行,匆忙转身离开。 红衣女修小声嘀咕,“看吧,这世道就是如此,刚才秦道君来时她可殷勤了,那还只是张紫晶卡,她就是狗眼看人低。” “你都说她是狗眼了,跟狗计较什么?”滕幼可有一百种方法闹大此事,但她没兴趣大张旗鼓地打脸一个小侍女,养老嘛,心态要平和。 红衣女修冲她竖起大拇指。 要不她佩服没钱勿扰呢,整个养老盟有一个算一个,就她一个在认真养老。 别人,包括她自己在内,不过是不甘心止步于此,大家找个名义抱团取暖罢了。 片刻后,一个中年女管事领着方才那侍女步履匆匆赶来,一路上快如风,险些让人误会园子里遭了贼。 中年女管事很快站定在滕幼可身前,目光触及她捏在指尖随意把玩的黒晶卡,瞳孔微缩。 卡是真的,绝非伪造,这黑晶矿是少宫主的私人矿山,乃黑龙死后身躯所化,外人连它是什么材质都不知道,谈何仿制? “让两位贵客久等,失礼了,我是六重天琳琅园的大管事卫素,贵客请随我来。” 卫大管事的态度恭敬到不可思议,看得她身后那侍女一阵心慌,果不其然,卫大管事转过身睨她一眼,“你去地下赌场吧,琳琅园用不起你。” 侍女大惊,想要认错,卫大管事却看都不看她,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虽然都是六重天的侍女,但在琳琅园环境优雅,往来皆富贵,地下赌场那是什么地方? 整日乱糟糟的,乌烟瘴气,还动不动就要面对一些输红眼的赌徒,一旦从这里调过去,谁都会知道她是犯了错,以后的日子怎么好过得了? 不行,她不能走,她要留下来!卫大管事不理她没关系,她可以求刚刚那个女修,她一看就很好说话的样子,肯定会心软帮她求情! “这位前辈,方才是我礼数不周,多有得罪实在抱歉,还请前辈帮我在卫大管事面前美言几句,让我——” “我拒绝。” “谢谢前——”侍女一怔,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于前辈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于我却可能是一辈子的荣辱,前辈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因为前辈而受罚吗?” 滕幼可微笑颔首。 侍女:“???” 亏她还觉得这女修是个好说话的,她根本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她当众丢脸,她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侍女没机会再开口,卫大管事抬了下手,周围凭空出现两个守卫,一个堵嘴一个绑人,迅速将侍女押了出去。 “惊扰贵客了,同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请跟我上三楼吧,拍卖会快要开始了。”卫大管事的态度越发恭敬。 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修刚刚对待侍女的态度,让她想到了一个人,便是这九重天宫的少宫主,几乎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一点也不想得罪她。 “麻烦卫大管事带路了。” “哪里,这边请。” 琳琅园三楼,滕幼可随意挑了 间包厢走进去,她和小伙伴才落座,另一个包厢里立刻有人“咦”了一声。 “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事,连金院的主人都来凑热闹,看来今日这压轴好物,大家是志在必得啊。” 秦道君、佛子、阎君、金院主人、四大仙门、九大家族……哈哈哈,这下他们定要抢破头了吧! 第42章 竞价 整个琳琅园三楼统共就八个包厢,滕幼光明正大被请上来,没必要遮遮掩掩,另一个包厢里的人更如此,双方都清楚彼此的存在。 当然,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滕幼可选的是南向的包厢,屋子朝内是拍卖展台,外侧有温暖的阳光洒进来,平添几分惬意舒适。 红衣女修往对面包厢努努嘴,压低声音,“三楼既然没别人上得来,那另一位是?” 该不会就是那个“亲手帮人恢复原样”的少宫主吧! 滕幼可缓慢点头,用眼神告诉她:是的,你没猜错,只能是那位了。 红衣女修咂舌,心里感叹今天走的什么好运,上了人人好奇渴望一观的琳琅园三楼不说,还见到了传说中的神秘少主。 ——咳,虽然并没真的看到人吧,但离得这么近,彼此能察觉存在,四舍五入就是一起参加拍卖会了,不接受反驳! “哇哇哇,没钱你往下看,佛子佛子佛子!归宁寺神隐那位,听说其人容颜绝世,可惜没几个人见过,居然连这位也来了!” 话音都没落呢,她又指着刚上二楼一个女修,“娘诶,身后跟着黑日白夜两位大人,那中间那个岂不是——鬼界阎君!” 滕幼可还在琢磨爹娘怎么还没来,闻言向窗外看去,佛子身着青衣头戴斗笠,斗笠周围垂着一圈阻隔神识窥探的密实白纱,遮得可真严实。 再看已经上楼的阎君娘,可以可以,一身玄色华服,佩戴鬼面,头上还戳俩红犄角,这变装程度比她爹有过之无不及。 她身后一左一右的黑夜和白日,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们人形,但被踹回地底的两只猫影她熟得很。 “午后的暖阳,和软绵绵喵喵叫的小猫咪最配了。”她没头没尾说一句。 红衣女修刚好听到了,立马拍胸脯,“你喜欢猫啊,这个好说,抽空我去十万大山给你捉个千八百只,放到小院里养着玩儿。” 滕幼可:“……”倒也不必这么多,猫粮你出吗? 这话题一带而过。 红衣女修盯着一楼进门处又低呼几声,诸如:“喔!祝家的化神老祖亲自来了!”“裴家这是倾巢出动啊,啧啧。”“陆家真沉得住气,就只来了一对年轻兄妹。” 过了会儿,她讶然一笑,“编号4869那个滕家小子居然也来了,进了祝家在二楼的包厢,人缘可以啊。”比她当年混得可强多了。 不对,她现在人缘也不差,她家没钱一个顶一百个! 人差不多来齐,拍卖会即将开始,红衣女修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像极了看爱豆走完红毯的失落粉丝,就是墙头太多了而已。 滕幼可不久前在入口处发现了长姐的身影,特征就是包裹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两人朝夕相处,她的神识又足够强大,还真认不出。 滕风轻最初和侍女说了什么,交给对方一个瓷瓶,没过多久就被卫大管事亲自领上二楼,看来寄卖丹药一事进展得相当顺利。 一家五口来齐了,拍卖会正式开始。 琳琅园被四面楼阁包围的中心展台上,卫素双手捧着托盘缓步绕行一周,便于四面的客人都能看清盘中之物。 上方的天空浮现一片光幕,里面倒映的巨幅画面正是本次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卖品,将每个细节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是修仙版4d投影仪没错了。 “诸位请看,这把鲛人扇得自于五色海粉海,众所周知,五色海中蓝海、绿海的出产不算少见,到了黄海便相对稀少,而粉海中产物,每十年顶多流出来一两件,错过便要等下个十年。” “这柄鲛人扇已由我园的炼器大宗师明心道友亲自鉴定过,乃 极品法宝,扇动时有海风习习,凉爽舒适,还能听到鲛人天籁般的歌声,实在是居家旅行,探亲访友,必备宝扇。” 滕幼可:哦豁,一上来就是养老好物,目测贼贵,这黒晶卡果然是骗我来氪金哒! “起拍价,一万块儿上品灵石,每次加价至少一千块儿上品灵石,请出价。” 这底价一出,园子里便是一阵倒吸冷气声,尤其是一楼持白晶卡的普通客人,上来就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瞬间清醒。 这鲛人扇明显不是给他们这一层准备的,别说豪掷一万块儿上品灵石买柄只为了消遣的玩物,就算是一千块儿,他们也舍不得! 卫素对台下的反应不以为意,打开鲛人扇,轻轻闪了闪,琳琅园内忽然拂过一阵湿润的海风,伴随着一阵动人心魄的悠扬歌声,让人听之心静。 这阵风不仅没能安抚修士们躁动的心,反而在干柴上扔了个火把,成功将一部分对扇子感兴趣的人点燃。 “我出一万一千块上品灵石,过几日便是我夫人生辰,此物正合适作为贺礼。”二楼某男修抢先开口。 红衣女修一脸艳羡,小声给滕幼可介绍,“这是顾家大老爷,爱妻如命,时不时就在八荒殿重金发布寻宝任务,全是送她夫人的礼物,也多亏顾家的丹药铺子开遍了沧海界,不然哪儿禁得住他这么挥霍。” 隔壁包厢一女修跟着道:“加一千块儿,我儿大婚在即,恰好缺把心仪的陪嫁扇子。” 红衣女修轻哼一声,“你记住这个讨厌的声音,白家家主的亲姐姐,和离后带着女儿大归,仗着和家主的关系在外头作威作福,她那个女儿人送外号扇子精,区区金丹修士,有次见我拿了把纨扇,觉得漂亮,竟然有胆子开口来买,我堂堂道君不要面子的吗?” 滕幼可听得有趣,“那你卖了吗?” “呃,卖了……”红衣女修郁闷地抓头发,“还不是拜你那朵花儿所赐,我当时穷得就裹一件斗篷,那扇子是秘境里捡来的,我吹了一通,狠狠宰了她一笔。” 滕幼可莞尔,“干得好,面子哪有里子重要,人得先活着才行。” 说话间又有人加入价格战。 “加五千块儿,你们俩就都别跟我抢了,顾夫人天天收礼,不差这一件,你女儿的扇子快堆满一个储物戒指了吧,倒是本君,近来时不时心神不宁,颇需要听听歌,静静心。” 顾大老爷笑呵呵地,开口却不留余地,“没门儿,我夫人天天收礼管你什么事,我乐意送。” “巧了,我女儿就喜欢收集扇子,能让她开开心心出嫁,我这个当娘的为何要让?” 不等这三人争出个高低,第四人跟着加价,气氛一下炒起来,园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你加一千块儿,他加三千块儿的出价声。 滕幼可不由叹服,“这琳琅园好会做生意啊,第一件拍卖品看似是个不实用的玩物,殊不知,就是这种东西才能彰显大家大族的身份财力,让人一争就上头。” 瞧瞧二楼这几位,火花四溅,都快隔空打起来了。 哪怕窗口设有阻隔神识的竹篾遮挡一二,他们却根本没低调的意思,恨不得摆出身份,让其他竞争者知难而退。 一番竞价后,只剩下最壕最执着的顾大老爷和白夫人,两人斗到现在,都觉得这鲛人扇差不多也就值这个价,再往上加可就不划算了,双双冷静下来。 二楼一个包厢门开了,有人走去不远处一个包厢门口,跟里头的人传音说了几句,回来后顾大老爷便宣布退出竞价。 ——白夫人应承给他淘换一套同等价值的宝石头面,再额外优惠一成。 比起扇子,顾夫人其实更喜欢这些穿的戴的,顾大老爷自无不应。 卫素只当不知道这些客人私下里 的小动作,鲛人扇卖出这个价格已经可以了,今天的重头戏还早,她不急。 “还有哪位出价吗?没有的话,那这把拥有天籁之声的鲛人扇就归白夫人——” “我加五千块儿上品灵石。”滕幼可悠悠开口,“不管谁加价,我都跟着加五千块儿,不服来战。” 楼下静了静,所有人的视线一时看向三楼,只知道窗内的贵客是个女修,能上三楼,难道是少宫主家中女眷? 白夫人气个倒仰,哪还管得了她人在几楼,当即清喝一声,“好大的口气!既如此,只要你加五千块儿,我便加一万块儿,看咱们谁先撑不住!” 滕幼可朝一脸焦急想要阻止她的小伙伴眨眨眼,用口型说:看着,我给你把面子找回来。 跟着飞快报价:“加五千,加五千,加五千,再加五千,好了我没钱了是你赢我宣布退出!” 猝不及防就赢了的白夫人:“???” 第43章 僧袍 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白夫人心梗得不行。 你说对方违规吧,人家公开放的话,她自己主动接的茬儿,大家听得明明白白是她们自己要来回加价,展台上的卫大管事都没吭声,别人更不会多管闲事。 坏就坏在这人完全没底线,抬完价就退出,简直恨不得明说我就是来坑你的,实在嚣张得过分。 指望琳琅园出面没戏,他们巴不得有人帮着抬价呢,生意人还能嫌灵石多? 但她又不傻,有钱也也不能这么花啊,平白无故要多掏一二三四、四个五千就是四万块儿上品灵石,以为她会抹不开面子,乖乖认账? “且慢,这位道友刚刚语速太快,我尚未来得及回应,竞价竞价,当然是你来我往地竞争,否则怕是不合规矩,不若咱们重新来一次?” 说完等了会儿,没等到三楼的回应,轻笑一声,“怎么,道友莫不是怕了,不敢再来?” 激将之意相当明显,可这招就是屡试不爽。 红衣女修担心朋友吃亏,又不好越俎代庖,只能忧心忡忡地盯着她吃葡萄,一颗接一颗。 “七分甜三分酸,吃在口中滋味刚好,这里的服务真是处处用心。”滕幼可吐了籽,抬手又捏起一颗大红樱桃往嘴里送。 红衣女修扶额。 拜托,这是关心葡萄好不好吃的时候吗?不愧是唯一一个认真养老的邻居,心是真的大啊! 滕幼可又夸了句樱桃,而后才不紧不慢回话:“我有什么好怕的,来就来。” “好,痛快!”白夫人生怕对方不接招,如今绝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急切催促,“一开始是你先加价的,还是你先说。” 滕幼可似乎没察觉什么不对,想了想,“说什么?哦,我加五千块上品灵石。” “加一万加一万加一万,再加一万,是你赢了,我退出竞价,哈哈哈!”白夫人的笑声立时回荡在园子里,任谁都听出她此刻的得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还敢笑话她刚才上当受骗? 她笑够了,冷冷一哼,“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好受吗?扇子是你的了,快付灵石吧!” 反正她是不会那么傻,陪她再来一次了,想诓回来,门儿都没有! 在场的宾客齐齐看了一场热闹,正要同情三楼那女修沉不住气,被反将一军,却听人家道:“敢问卫大管事,琳琅园可有什么拍卖的规矩?” 卫素一笑,“自然,规矩就是,每位客人出价后,须经由我之口公布,而后下一位客人继续出价。” “那刚才到哪步了?” 卫素闻弦音知雅意,主要是忌惮她手里那张黒晶卡背后的深意,果断道:“刚刚贵包厢加价五千块儿上品灵石,二楼的白夫人宣布退出。” 两人中间那一番你来我往说来也简单,三楼贵客诓人,白夫人提议重来,三楼贵客答应了,白夫人退出。 结果就像她说的那样,三楼贵客加价,白夫人放弃竞争。 理顺来龙去脉,她越发有底气,重重一敲拍卖槌,“三楼贵客出价三万五千块儿上品灵石,还有人继续出价吗?” 当然没人,回应她的是场内古怪的沉默。 顾大老爷被白夫人说服主动退出,白夫人被三楼那位诓得退出,这价格之于这把扇子,对其他人来说到底贵了些,图个新鲜而已,再争也不值当。 更何况,三楼这个位置到底有几分微妙,在摸清里面那女修的底细前,一般人都不愿意轻易招惹。 “三万五千块儿上品灵石,第二次。” 卫素对这个价格相当满意,三楼那位和白夫人有什么过节她不管,反正她多卖了五千块上品 灵石,又给业绩添上漂亮的一笔。 二楼西侧1号包厢内,白夫人气得心口发堵,不停捶胸,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扬声道:“我要加价!” 卫素客气婉拒,“抱歉,已经退出竞价者,原则上不能再次出价。”当然,黒晶卡的持有者不用遵守原则,这就不好明说了。 再说,不是你自己说的人家退出不算数,让人家答应重来的吗?人家可没让你重来。 总之,少宫主就在三楼看着呢,他没出言阻止便是默许,这本身便说明了许多。 是管不了同楼那位,还是不想管,甚至是有意纵容?不论是哪种,她都得提起心好好伺候着。 “三万五千块儿上品灵石,第三次。” 当。 拍卖槌落下,鲛人扇的归属尘埃落定。 白夫人气血翻涌,只觉得憋屈极了。 有亲弟弟撑腰,她们母女想要的东西必定会弄到手,当年更从一个落魄道君手里抢过一把纨扇,为此津津乐道许久。 对方不乐意又如何,敢和她白家和她化神中期的胞弟公然结仇吗?还不是一身穷酸相,死命忍着屈辱,为了那点灵石折腰? 这么些年来,她白景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咚咚咚咚咚。 包厢门被顾大老爷敲开,也不管白夫人脸色好不好看,他迎头就是一句,“我来找你兑现承诺了。” 白夫人咬牙切齿,“什么承诺,没见我也没买到扇子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说只要我退出,你就把那套粉海里出产的粉宝石头面匀给我?” 白夫人瞪眼,回忆了下,她当时还真是这么说的,失策了! 顾大老爷怕她赖账,忙道:“一码归一码,我的确退出把机会让给你了,粉宝石明日之前送去顾家的丹鹤楼,随便哪家,钱直接从铺子里直取,别忘了完不给白夫人纠缠的机会,扭头走得飞快。 白夫人指着门外“你你你”了半天,噗地吐出一大口血,两眼一翻厥过去。 三楼南侧包厢里,滕幼可痛快地付了灵石,唰啦一声打开鲛人扇,轻轻扇动,海风徐徐,歌声飘渺灵动,绕梁三日不止。 “真惬意啊,幸亏那位白夫人诓回来,不然我就要错过这件养老好物了。” 红衣女修:“……” “那万一姓白的死要面子,咬牙付了灵石,你可怎么办?” 说完眸色恍然,“我懂了!大不了咱俩夜里去给它偷回来,让她鸡飞蛋打!当年那口恶气我憋到如今,早就想这么干了,真解恨!” 滕幼可:“……” “违法乱纪的事可不能乱说,我是那样的人吗?”紧跟着传音,“直接干就是了,何必给人留话柄,小心隔墙有耳。” 红衣女修:“!!!” 受教了!怪不得你养老住金院,我就混个银院,缺、咳,聪明还是你聪明啊姐妹! 对面包厢里,卫大管事正恭敬地垂首汇报此事,虽然不用她说,少宫主自己就看了个全程,但责任在身,她不敢不谨慎。 “……就是这样,属下虽然也算依规矩行事,但多少还是有些偏袒,也不知做得是对是错,心中颇为忐忑。” “呵,不用来试探我的话,毕竟,连我也不知金院的主人到底是何身份。” 如果卫素此时敢抬头,就会发现这位少宫主同样披了一件养老盟特制的黑斗篷,整个人笼在云雾里,身型、容貌、声音皆已改变。 尽忠职守的卫大管事当然不敢,反而把头垂得更低,身姿更恭敬。 “黒晶卡是我九重天宫和养老盟合作的诚意,一共给出三张,养老盟给了 谁,谁就是我九重天宫的顶级贵客,记住这点便可。” 对方给出的诚意,当然就是他这个养老盟的身份了,这可是个绝密。 “是,谢少宫主提点,属下告退。” 卫大管事行了礼离开,转眼又回到展台上,继续为大家介绍接下来的拍卖品。 “让大家久等了,今日第二件拍卖品,是一块取自北方大漠深处的岐黄矿,这矿石似药非药,似石非石,炼丹炼器均有奇效。” “起拍价,三千块儿上品灵石,每次加价至少五百块儿上品灵石,请出价。” “三千五白块儿!大家别跟我抢,我要考中级炼丹师徽记!” “想得美,谁还不是个丹修了,四千块儿!” 这次的起拍价明显亲民许多,一楼的修士也积极参与进来,卫大管事每次刚报出一个新价位,立刻就被推翻,气氛重新热起来。 此时此刻,谁还记得被气昏过去的白夫人呢?大家眼睛里只有台上那些亮闪闪的宝物,以及那晃瞎他们狗眼的价格。 一上午过去,滕幼可没再出手,也没听到爹娘、长姐和二哥开口竞价。 她在包厢里睡了一大觉,醒来时手边已经摆满了各式精致的餐点菜肴。 红衣女修得到她邀请后,开心地大快朵颐,“天,看这个托盘上的记号,居然从饕餮台送来的,黒晶卡果然好用!” 滕幼可也跟着品尝几口,味道的确不俗,果断点了一大份送去给滕云淡,他是蹭祝家的包厢,就当是回礼吧。 可惜不能给爹娘和长姐了,否则只怕会吓到他们,只好等以后有机会,一家人一起去七重天再品尝。 绝大部分修士早已辟谷,午歇时间很短,一眨眼卫大管事再次站上展台,这次她手中捧起一件僧袍,酝酿许久才抽着嘴角介绍道: “如大家所见,这是一件僧袍,它……乃佛子沐浴时最喜爱穿的一件,经过多年熏陶早已沾染了佛光,起拍价,八千块上品灵石。” 滕幼可:“???” 爹,你醒醒,你是佛子啊,你媳妇知道原来你这么会过的吗! 二楼北侧3号包厢里,滕屠夫同样一脸懵,“我是谁,我在哪儿,那大管事刚才说什么?我的僧袍?我都沐浴了,还穿什么僧袍啊!” 同一层楼西侧6号包厢,阎君拍着桌哈哈大笑,“秃驴,看招!” 第44章 对家 要问阎君这辈子最讨厌的三种人是什么人,那绝对是和尚、秃驴和僧人!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出家人,那还要从她当初年幼顽皮,在地底下玩腻了跑地上来逛,遇到一个小沙弥说起。 那个小沙弥啊,呵呵呵,长着一张天真纯善的脸,谁料从小就一肚子坏水儿,骗了她这个小小的阎君之女大半年,说是玩捉迷藏,其实是拿她练习捉鬼。 亏她当时还觉得这小沙弥真仗义,每次都让她藏,他捉,跟他玩得还挺开心,甚至认可他是她地上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小伙伴。 呸,一别经年,别以为你长大了摇身一变成为佛子,老娘就认不出你个小秃驴了,辣鸡,骗砸!此仇不共戴天,佛鬼势不两立! 往事不堪回首,阎君每次想起当年一度被自己引为知己的小沙弥就一肚子火,恨不得把那些寺庙见一座掀翻一座,尤其是归宁寺。 “不想他了,免得夭寿,还是想想我家的卿卿夫君吧。” 滕郎挥刀切肉时,那强健有力的臂膀,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每每看到都会让她疯狂心动,可他牵她的手逛街时又是那么的温柔俊雅,细致体贴。 他啊,实在是这世间最迷人的屠夫,总之,佛子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呵! 等展台上卫大管事忍着尴尬、按照寄卖者的要求介绍完那僧袍,修士们开始争相加价。 出乎意料地,这东西意外地抢手! 别管是信了卫大管事刚刚那套夸张的溢美之词,真心想买回家辟邪,还是为了和佛子套近乎,反正那浴袍、哦不僧袍抢手得很。 “八千五百块上品灵石!” “别争了,我出一万!” “我家老娘信佛,素日极为尊崇归宁寺佛子,为了讨她老人家欢心,在下愿出两万块上品灵石!” 本来就是虚标的高价,没想到价格一路走高,最终还真被那个大孝子拔得头筹,将僧袍买回去孝敬老娘。 阎神婆拨弄几下到手的一兜子灵石,笑得一脸荡漾,“我忽然发现了个新乐趣,这拍卖会一开一个月,你们说,我每天都拿出一样佛子旧物来,是不是能把他的脸气歪?” 黑日想了想,认真点头,“属下觉得能。” 白夜暗戳戳踩了黑日一脚,温声规劝,“大人,你当初虽偷了佛子不少家当,佛子却也没少挖你的老底,一个不慎,容易两败俱伤,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阎神婆刚想说,那又如何,大不了就跟他同归于尽,脑子里忽然浮现她卿卿夫君那张俊脸,眸底戾气一下消散大半。 她如今可是有家有业,孩子都仨了,可不能只顾着自己解恨,就算真要和那秃驴清算,至少也等到夫君百年之后再说。 百年啊,之于凡人是漫长的一辈子,于她却不过弹指一挥间,她要更加珍惜和夫君在一起的每一天才行。 “罢了,那就看心情,等哪天灵石不够用再说。” 白夜偷偷松口气,给黑日一个警告的眼神:再跟着阎君瞎搞事,以后那些公务你一个人处理,累不死你个黑煤球! 黑日眼神飘忽,心里却疯狂翻白眼:就跟没我大人就不瞎搞事似的,我跟着好歹还能帮她扫扫尾,免得被一堆人打上鬼界,你个白面团懂个毛线! 琳琅园的拍卖会或许会搞些噱头,夸大功效,却绝不会卖假货,所以佛子很清楚,那的确是他旧日曾穿过的僧衣。 而他唯一丢失过贴身物品那次,便是进阶化神大圆满时被鬼界阎君钻了空子,洞府中被搬得空荡荡,凡间抄家不过如此。 破案了,果然是这个懒鬼干的好事,她认出自己来了。 小时候不就是拿她练习 了一下捉鬼术法,最后放走她还不够仗义? 滕屠夫一想到自己的旧衣物将被某位老夫人日日焚香祷祝,心就突突跳,可别胡乱算功德给我,这玩意儿多到发愁,要家人不要飞升! “至于那个小肚鸡肠一点破事记了几百年的懒鬼,改日我定要将她捉来,给我亲亲媳妇接着练习捉鬼,等媳妇练完了,三个儿女继续练,让她藏个够!” “师兄,离得老远都听到你又在抱怨鬼界那位了,她又作什么妖了?”周围的空间悄然割裂,上次出现在滕家的僧人静静立于传送阵中。 “没什么,不过是拍卖了件我的旧衣物,非说那是我沐浴时最喜爱的僧袍。” 师弟:“……” 会还是那位会,怪不得师兄的脸看着有点歪。 话说回来,师兄之所以隐藏身份,跑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一住多年,本身也是为了躲开那位阎君,免得被她发现他如今有了软肋吧? 不容易啊! “不提那懒鬼了,扫兴,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滕屠夫想着自己的亲亲媳妇,心情重新变得明媚。 也不知拍卖品里有没有驱鬼的物件,但凡有,他一定帮媳妇买回去,将来正好让她拿那个懒鬼练习。 “两件事。首先,师父夜观天象,发现拥有无瑕慧根的下一代佛子已经出现,命我出寺寻找,也请师兄帮忙留意,毕竟历代佛子之间都会有些感应。” 滕屠夫:“……”糟糕,我家二丫的存在这么快就被寺里发现了吗? 等等,如果师父发现这一代佛子是个女娃,每天只想骑鹅逛街,快乐养老,明明拥有绝佳的风灵体,修为却全靠大风刮来,会不会一气之下愤而还俗?又或者伤心到夜夜以泪洗面? 咦惹,想想还有些小期待呢! 僧人狐疑地看向滕屠夫,暗忖师兄这次真是被阎君气坏了,不仅脸有点歪,精神看起来都有些失常。 本来还想和他说,第二件是大喜事,这一代佛子是个小姑娘,可把师父给高兴坏了,一直念叨“带大这么多臭小子,终于来个香香软软的小佛子”。 不过瞧着师兄情绪不稳定,那就以后再告诉他这个让全寺上下欢庆不已、集体念经感谢佛祖恩赐的好消息吧! 僧人借口休息片刻,看会儿拍卖会,轻描谈写转移了话题。 滕屠夫没察觉他师弟少说了一件事,因为就在刚刚,他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那懒鬼既然能寄卖他的贴身旧物膈应他,他为何不能寄卖点什么膈应回去,顺便赚些灵石补贴家用? 所以,寄卖点什么好呢? 要有足够的噱头又不乏真实性……有了! 滕屠夫从储物袋里掏出纸笔,笔尖于纸上唰唰唰飞舞,半个时辰后,一册《鬼界阎君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新鲜出炉! 很快,展台上的卫大管事再次迎来了人生中的又一挑战。 只见她捧着一册精心装订的话本子,额头青筋狂跳着,说出了一番足以与那件僧衣比拟的溢美之词。 “她是人间噩梦,她是地底泥石流,她,就是鬼界最懒最不务正业的鬼头子,阎君。” “我手中这册佚名话本,最大程度还原了鬼界阎君的个人爱好,生活习惯,以及诸多不为人知的黑料。” “更加激动人心的是,著者亲手为话本主角绘制了一幅画像,是高清无鬼面的那种,买到就是赚到,心动不如行动。” 卫大管事心里念叨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终于磕磕巴巴背完这段词,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 她觉得干完这个月,自己得闭关个百八十年,先避避风头再说。 知道佛子和阎君不睦,但这么打架的还是第一回见,啊,这就是 强者的世界吗! 这册《鬼界阎君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一出,举座皆惊。 如今的沧海界,道魔不两立,佛鬼不相容,幸而妖族没从中添乱,一直老老实实龟缩于十万大山,堪称当代良心妖。 由于地上地下的天然鸿沟,道修们对鬼界知之甚少,可再少,他们也知道鬼修那边盛产魂珠,交易用魂玉,皆是温养魂魄、增长神识的宝物。 是以每年中元节,鬼界大门一开,必定有一大批修士前仆后继、想方设法地混进去探险,久而久之,有关阎君的一些消息也流传出来。 “听说阎君乃四千万年第一美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鬼修的审美,不靠谱吧,我倒是听说他们喜欢穿红戴绿,妆容浓得像个鬼。” “哈哈哈哈,人家本来就是鬼。” “我知道一个消息,保真,阎君特别懒,从早到晚不干正事,公务都推给手下,她只负责盖章。” “特别懒+1。” “+2。” “……” 聊着聊着,大家忽然发现:咦,这个特别懒的四千万年第一美人听起来好有性格,和地上这些整日勤勉修炼、一心上进的仙子完全不一样。 怎么办,太好奇了,想买那册子! 于是,继佛子的沐浴最爱僧袍后,以阎君为主角的话本子再次引发抢购热潮,这两样拍卖品的抢手度远超预计,衬得其他宝物黯然失色。 果然,在修仙界,八卦才是第一生产力呀! “《鬼界阎君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起拍价8888块儿上品灵石,每次加价最低250块儿,请出价!” 卫大管事说完,察觉一道骇人的视线从二楼西侧某包厢朝她看过来,急忙自言自语一句。 “哎,也不知道寄卖者为什么非要这么定价,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毕竟我只是个可怜又无助的小司仪而已啊!” 阎君:“……” 呵,算你跪得快。 竞拍开始,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出价的居然是阎君本人!太刺激了,可见这册子里写的都是真的,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倾家荡产也要买它! 一番激烈角逐后,秦道君和季夫人的次子秦如宝斥八万块儿上品灵石的巨资,终于抱得美人归。 趁他爹娘去祝家谈事,尚未反应过来,他迫不及待刷他爹的紫晶卡付了灵石,一脸迫切地打开那话本子,径直翻到有美人画像那页。 “哈哈哈,这可是四千万年第一美人儿,让小爷我来看看——呃???堂堂鬼界阎君,私下的真容竟是如此粉嫩,怪不得她这么懒,原来根子在这里!” 由于过于震惊,秦如宝完全没察觉一道鬼气袭来,打落了他手中话本,更来不及将其抓住,眼睁睁看着它飞落窗外。 纸页哗啦啦无风自翻,停留在画像那页。 看着上面那头贵妃醉酒式侧卧在软塌上,一脸生无可恋盖章的粉红猪,整个琳琅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沉默吧,不然还能怎么样,除了憋着难不成谁还敢笑出声吗? 哈哈哈哈哈! 继续保持沉默。 第45章 退出 价值八万块儿上品灵石的《鬼界阎君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在一丝悄然无息的鬼气中轰然化作粉灰,散落于各方。 二楼,北侧3号包厢和西侧6号包厢里,由内向外散发着浓烈杀气,两股气在阶梯处狭路相逢,骇得路过的同层修士两股颤颤。 他们见识少,这真是化神后期的威压?怕不是沧海界不日又将有人飞升了吧! 所有宾客安静如鸡,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如宝刷他爹的卡,结果就看了眼粉红猪卧榻盖章图,一点黑料没来得及入眼。 他还不至于蠢到家,知道此时动手的多半都是阎君本人,哪怕心里恼火得紧,到底不敢冲一界之主大喊大叫索赔,只能狠狠打碎包厢里的茶壶茶碗,无能狂怒。 然后,他就收到了侍女恭恭敬敬送来的罚单。 “好教秦公子知道,咱们琳琅园的茶具皆为明心道君亲手炼制,一件难求,公子刚刚所砸恰是其中顶顶贵重一套,价值……十万块上品灵石。” 秦如宝:“!!!” “怎么会那么贵,你们这是明目张胆地敲诈吗!” 侍女恭敬垂首,“不敢,秦公子若不信,可以打听一下明心道君对外接单的定价,琳琅园只收了公子一个成本费而已。” 言下之意,炼器大宗师的手工费还没跟你们算呢,别不知好歹。 说话间包厢门打开,秦道君、季夫人携手入内,任谁看了不艳羡这对百年如一日地恩爱如初,夸一声神仙道侣? “发生什么事了?”季夫人关心一句,低头看见一地碎瓷,还有什么不明白,儿子可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准是又受什么委屈了。 琳琅园她常来,规矩自然懂,转头示意随行的秦家侍女,“问问这茶具价值几何,按价赔偿便是。” 两边侍女一问一答。 听到“十万”这个数字时,秦道君和季夫人险些以为自己耳聋,等再三确认价格无误,面色难看几分。 琳琅园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做文章,怕是知道他们要来,特意给包厢里换上最好的,以示恭敬吧? 总归是一片好心,如何苛责? “罢了,宝儿回去后闭关修炼,直至泰安大比,好好静静心吧,近来也太浮躁了些。”秦道君捏着鼻子认倒霉,掏出紫晶卡准备付账。 伸手入怀摸个空,卡没在他这里,这才记起之前去祝家包厢,似是被儿子要去了,说是万一那铸剑的矿石出现好及时拍下。 他看向秦如宝,秦如宝反应过来,连忙“哦哦”两声,心虚赔着笑把卡还给他爹。 秦道君看他这样子就来气,接过卡淡然递给侍女,“卡内恰好有十万余额,便刷去当做赔偿吧,犬子此番失礼了。” 这侍女并非之前来收钱那个,不知内情,接过卡离开,没一会儿又折返,面带尴尬,“秦道君,卡内只余两万块上品灵石,您看……” 一下少了八万,秦道君和季夫人面色双双一变,想到什么,一起瞪向秦如宝,“说,你到底买了什么?” 一块打造本命宝剑的矿石而已,再贵哪值八万?! 秦如宝见事情败露,不敢隐瞒,连忙一五一十将方才那话本子的事说出来,越说越委屈,他还没来得及看那些黑料呢,东西就被毁尸灭迹了,这阎君也忒霸道! 那可是他花巨资买的,整整八万啊! 看他做错事居然还一脸委屈,话里话外挑唆自己去找阎君麻烦,好给他出气,最好让阎君赔钱,若非有外人在场,秦道君非给他一巴掌不可。 他不就是和祝家那位老祖进隔离阵密谈片刻,怎么屁大会儿工夫,这王八羔子就能捅出这么大篓子来? 但凡眼睛不瞎,看不出这是佛鬼两边又闹腾呢吗,你一个道修跟着瞎搀和什么,别人躲还来不及! “夫君,事已至此,还是先付了灵石再说。”季夫人气归气,这时候却不能不管儿子。 她这位夫君过于重情,是好事也是坏事。 因为幼年曾走失数载,原本他就对前头那位生的儿子多有愧疚,看他处处都好,连带对那三个小的也多有偏爱,私下里没少贴补。 再这样下去,怕不是她辛苦经营多年的秦家,到头来都要拱手送人? 秦如珠去更衣,晚了些进门,听说此事连忙撒娇帮弟弟求情,秦道君当然不会让外人看笑话,很快恢复一派泰然,自储物腰带中取出一丹炉。 “罢了,此物拿去寄卖,所售灵石应当可以补足那八万差额。” “这是……神农鼎?!”侍女忍不住低呼,看着成色品级,何止补足差额,怕是秦家还要倒赚不少! 秦道君对她这反应相当满意,便是琳琅园号称无所不有,无所不卖,这般品相的极品丹炉,怕是也难得一见吧? 季夫人却暗暗咬牙。 此等宝物,一看就是先头那位飞升灵界前留下的,都存在秦家宝库里,早就归了公,秦家人人有份。 夫君又不炼丹,好端端带它在身上做什么? 该不会是他那个宝贝大孙女最近在学炼丹,便要将此物相赠吧!好东西都给出去,那以后如珠如宝用什么,他们就没儿女了吗? 好个口口声声“一碗水端平”的夫君,说到底还不是觉得秦如茂才是他嫡长子,秦家下一代要靠他! 侍女仿佛看不出这对贤伉俪间的情绪暗涌,捧着神农鼎恭敬退下,步履匆匆拿去找卫大管事定夺。 此物一出,今日拍卖会必将再掀热潮! 僧衣、话本子过后,拍卖的宝物少了几分八卦趣味,好在画风正常起来,修士们重新燃起热情,积极参与竞价。 卫大管事也火速找回状态,一样样为大家悉心介绍,三百六十度忽悠大家加价,加价,再加价。 终于,让无数剑修翘首以盼的“金糕矿”出现在展台上。 相比炼丹炼器皆可的岐黄矿,金糕矿虽只能充作炼材,对宝剑坚韧度的提升效果却足足翻了十倍,而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其实是一则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 ——此物有助于剑修领悟剑道,提早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据说这消息还是祝家子弟醉酒后不小心说漏嘴,只不过没凭证,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如诸位所见,此炼材名为‘金糕’,相信它的奇效不必我赘述,这是近三十年发现的唯一一块,剑修道友想必不忍错过如此至宝。” “行了卫大管事,快说底价是多少灵石吧,我们都等不及了!”一个爽直的剑修高喊,引得众人笑着响应。 卫大管事笑道:“起拍价,6666块儿上品灵石,每次加价至少666块儿上品灵石,请出价。” 这就是噱头了,吉利数字谁不爱呢? 一时间竞价者众,这也是一楼修士参与最多一回,哪怕不是纯正的剑修,很多修士也习惯备一把剑作武器,有好东西当然不可能错过。 买不起,凑个热闹也行啊! 几十轮出价后,“金糕矿”的价格从亲民的五千块儿上品灵石,一路飙升至扰民的两万五千块儿,绝大部分囊中羞涩的修士遗憾退出,只余少数三五个还在硬扛。 终于,二楼的修士加入价格战,一下把价位拉到三万块儿上品灵石,一楼死撑至今的修士含恨退出,看着秦家的包厢羡慕嫉妒恨。 肯定是秦道君那个次子来捣乱,才筑基,着什么急,结丹了再打本命剑会死吗! 不过很快,狗血的一幕出现了,外人纷纷退出竞争,秦家自家的两个包厢倒是抢了起来。 秦道君包厢隔壁便是他长子秦如茂秦真君的所在,由于修为臻至元后,又是一峰之主,且距离大圆满冲击化神咫尺之遥,他虽然没有紫晶卡,却有幸带着妻儿独占一个包厢。 对于元婴真君来说,这已经很有面子了。 此番出价倒不是为了赌气,而是他的次子秦安亦是金灵根的上好资质,已经拜入剑锋峰主门下,不日将冲击筑基,他打算将这金糕矿当做贺礼送与次子,以资鼓励。 这事儿他事先和秦道君打过招呼,一边是儿一边是孙,都不是外人,秦道君才不管他们谁输谁赢,只不过,做做样子差不多就行了,自家人抢破头让人笑话不说,难不成嫌灵石多得烧手,非要送给琳琅园才行? 于是你来我往加价三回,秦道君就制止了秦如宝,理由也是充分,“你一个人已经花费十八万,如今一块矿石而已,还有脸跟你侄子争?” 秦如宝气得脸蛋涨红,季夫人垂眸不语。 秦道君不是不知道他们不情愿让,但道理站得住,他这次偏心嫡长孙理直气壮,便是他那难缠的岳父也说不出什么。 僵持片刻,季夫人开口让步,秦如宝气呼呼宣布退出竞价。 然而他们这边才消停,满以为东西即将到手,不料紧跟着竟有四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祝青:“加666块儿上品灵石,此物正适合我一位新结识的友人,见谅。”他向来礼数周到,这是在和两位秦家长辈交代缘由。 佛子就没什么顾虑了,他儿子可是剑修,“再加666块儿。” 阎君这个当娘的自然不甘落后,尤其不能落在死对头佛子后头,“我加6666块儿!” 眼看着爹娘要为二弟耗空家产的滕风轻:“……” 滕幼可也急,别打了别打了,什么,不听劝?不好意思,那我只好出绝招了! 她和小伙伴耳语几句,借口是现成的,她的灵石都是靠这个编号4869的队伍赚来的,也算一份善缘,总要回报一二。 红衣女修相当认同,以她们如今的境界和心性,越少羁绊约好,立刻扬声道:“加一万块儿,送与滕云淡滕小友。” 底下众修瞬间两眼放光:三楼那位居然也来掺一手,凭这几人的身份肯定要打起来,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佛子高深宣佛号:“阿弥陀佛,没想到这么多道友感兴趣,既如此我便退出了。” 阎君紧接着轻笑,“一块矿石而已,不要也罢,便给金院主人这个面子。”一副她刚刚不过是跟佛子置气的态度。 祝青挑眉看向滕云淡,那意思仿佛在问:金院那位是你什么人?当然,嘴上也没落后,同样宣布退出。 倒不是他舍不得灵石,但既然有人和他目的一致,他这个做晚辈的自然应该礼让前辈。 三方势力接连退出竞价,众修热闹没看成,一脸呆滞,现在只剩下秦道君,他不会也要退出吧? 秦道君当然不会退,可他刚想继续出价,却发现自己声音被人封了,根本出不了声! “唔唔唔。” 卫大管事茫然,“啊,秦道君是说,你退出吗?既然如此,那这块金糕矿最后的出价便是三楼贵客,四万块儿上品灵石,第一次。” “唔唔唔!” “知道秦道君退出了,您不用强调,三楼贵客,第二次。” “唔唔唔!” 烦不烦啊,重要的退出非要说三遍吗? “三楼贵客,第三次。” 当,落槌! 第46章 证据 佛子性子淡薄高远,不喜与人相争,退出很正常,阎君一看就是在跟佛子较劲,跟着退出亦合理,祝家那小子跟三楼的贵客目标一致,作为晚辈自当礼让。 问题来了,秦道君为什么退出,而且还口齿不清地连续强调三次? “三楼那位的身份,看起来不简单啊,连秦家也要退避三舍。” “这么说来,佛子和阎君莫非也有这层考量?” 不然这俩若想打架,还分什么场合,都是沧海界巅峰强者,只有别人躲着他们的份儿。 “那个叫滕云淡的什么来头,如何得了三楼那位的青眼?” “一重天擂场,编号4986,许是那位贵客也看了滕家的比试?那招自创的万剑穿菊实在辣眼……” 修士们八卦起来,比凡人不遑多让,有说三楼贵客欣赏后起之秀的,也有说她在地下赌场靠滕家赢了钱的,七嘴八舌很快就拼凑出“真相”。 恰逢养老盟的人在此,又曾亲眼目睹金院主人从地下赌场领走巨额奖金,三楼贵客的身份呼之欲出。 “是那位就不奇怪了,随手就送人一朵千年灵花,买块矿石送人算什么?” “下次赶集我定要早早去排着,她手里指不定还有多少好东西。” “……” 话题一下被带偏。 二楼,祝家包厢里的氛围相当古怪,虽是因为另一桩事,却也和滕云淡有关。 起因是方才秦道君过来,与祝家老祖商谈在之后的秘境比试中两家结盟一事,恰逢饕餮台送来一顿丰盛的餐品,只说是贵客所赠。 饕餮台一餐饭动辄上千块上品灵石,而这一餐尤其丰盛,显然估计到包厢内人多,怕是得上万。 平白无故谁会这么大手笔,祝家人自然以为是秦道君和季夫人的一番诚意,毕竟是他们主动提出结盟,祝家其实没那么积极。 当时两家长辈在密谈,祝青便向秦如珠道谢,秦如珠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起初似乎是微怔,而后却大方收下祝青的谢意,相当于默认那一餐昂贵无比的盛宴乃秦家所赠。 彼时祝家人没多想,直至刚刚侍女送来那块金糕矿,说是替三楼贵客所赠,理由便是拍下此宝的灵石来自滕家那场擂台押注,大家恍然。 祝青更是哭笑不得,他可不就是那场被大白鹅踹下擂台,这才和滕云淡不打不相识? 侍女临走前还替三楼贵客问了滕云淡一句,饕餮台的餐点可合口味?送餐人的身份这才真相大白。 祝家子弟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沾了滕云淡的光,此前有调侃他运气好,沾了祝青光才能品尝到如此美食的,不由臊个大红脸,连连苦笑着朝他作揖。 又是矿石又是美食,滕云淡莫名有一种被偏爱的感觉,受宠若惊。 他小声和玉佩嘀咕,“师父,妹妹常跟我念叨,说运气太旺也不一定是好事,那位贵客的灵石是自己凭本事赢得,我已经吃了美食,再收金糕矿会不会不好?” 他听到祝家这些人说了,刚刚那是一场沧海界巅峰战力的无声较量,连佛子、阎君都退了,金院主人真的好厉害啊! 玉佩欣慰不已,“你此刻能这么想,已经非常不错,不过为师倒是觉得,那贵客说不定就是你妹妹的朋友,否则,若只为了结因果,一餐饭足矣,犯不着矿石相赠。” 这下说得滕云淡心花怒放,那就是妹妹想送他礼物,贵客爱屋及乌了,既然是妹妹的心意,他当然要收下啦! 彼时,秦如珠尚不知道自己一时虚荣心作祟,在祝家丢了个大丑,她正忙着和季夫人告状,口中的滕家个个粗俗无礼,走到如今全凭运气。 秦如宝跟着瞎听几句,倒没那么生气,他这个姐姐就爱处处和人攀比,比不过就生气。 在他看来,她以前跟他们那个大侄女比比也罢,两边到底牵扯利益纷争,怎么还跟外头的阿猫阿狗较上劲了,也不嫌跌份。 反正他觉得现在挺好,与其便宜那个比他还大一岁的侄子秦安,日后让对方拿着本命剑天天在他眼前晃,还不如被个外人得去,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没错,他其实在幸灾乐祸,让那个便宜大哥跟他抢,马前失蹄了吧,该! 隔壁包厢里,秦如茂接连“阿嚏”三声,心底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终是坐不住了。 他本打算先和秦道君通个气,他怀疑方才绝非偶然,而是有人封了他的声音,能轻易压制一个元后修士,除了在场的化神道君不作他想。 只是走出包厢,一想到秦如宝那张欠揍的脸,他迟疑了下,转头径直去见卫大管事。 有人在他们琳琅园破坏拍卖规矩,他们难道能坐视不理?这件事必定要给他个交代。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被找回泰无宗的几岁小童了,如今的他乃一峰之主,修为在沧海界亦属中上,不至于一点小事还找他爹出头。 ——绝不承认,是知道自己并非亲生后,心底多了些忐忑,下意识不想过多麻烦秦道君,免得这份父子情越用越少。 最差的情况,就算秦道君之子有朝一日找回来,他的身份不会被剥夺,在秦家和泰无宗的地位亦不会被动摇。 只不过,派出去的人至今没消息,找了这么久,那一家人难道藏起来了不成? 三楼北侧包厢里,卫大管事听完秦真君的质疑,匆忙来找少宫主拿主意。 “他言之凿凿是被人封住声音,属下仔细回忆,他当时的反应确实不大对劲,说话声含混不清。”卫素实事求是。 少宫主挑眉,“他说封了就封了,有证据吗?他爹秦道君就在他隔壁,佛子和阎君若出手,秦道君莫非弱到毫无所觉?再说,这两位有什么理由要对秦真君动手?” 卫大管事点头,她也这么觉得,所以……她小心翼翼往对面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她却不敢直说。 少宫主摆摆手,“也不是金院那位,我在这儿盯着呢,她再厉害,到底是压制一个元后修士,神识得强成什么样,才能一点不惊动我?” 想到少宫主深不可测的修为,卫素一下被说服,就说这位秦真君不正常么,真会给她添乱。 她恭敬告退,回去把少宫主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秦真君,当然,措辞极为客气有礼,让人听了像是在恭维秦道君正道第一人的身份。 ——如今这沧海界,谁能绕过你爹欺负你?要不你先问问你爹去? 秦真君白跑一趟,没能讨回公道,回去左思右想,没继续追究这件事。 不说就是他主动退出,还可以解释为给三楼那位前辈一个面子,毕竟佛子阎君都退了,他退一点不丢脸。 说了,那就是他本事不够让人按着打,还相当于质疑他爹的能力,万一因此被他爹嫌弃,岂不得不偿失?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默默吃了。 可是真的好气啊!!! 三楼南侧包厢里,红衣女修为谨慎起见,传音问滕幼可,“没钱,是你干的吗?” 她眼神一个劲儿往秦家的方向瞟,意思分明。 滕幼可摇头,义正辞严,“我不是那样的人。” 红衣女修张大嘴,使劲点点头,“懂了,只做不说,小心隔墙有耳!” 滕幼可:“……” 虽然但是,这回真不是我,是我爹娘干的,我只是发现了没吭声而已。 这也让她越发肯定,秦道君就是个辣鸡中的战斗鸡,她爹娘同时在他面前欺负他假儿子,他愣是没感觉。 不过,连自己儿子都能认错,好糊弄也正常。 拍卖会继续进行,不久后又迎来一个小高峰,卫大管事拿出了秦道君寄卖抵债的神农鼎。 “是神农鼎,当年滕道君从地海秘境中带回来的那个!” “滕道君真是疼爱她这个儿子,居然连神农鼎也留下来了,秦家此时出手此物,想必是对压轴宝物志在必得。” “这下我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宝贝,引得各家如此兴师动众。” 单纯是钱不凑手,不得不卖东西抵债的秦道君:“……” 真是好尴尬啊,幸亏他们会脑补。 竞价一开始便直接进入白热化,出价者应接不暇,完全在卫大管事意料中。 神农鼎是迄今为止沧海界内最,更是上一位飞升灵界的滕道君常用之物,无论法宝自身的价值,还是它代表的意义,都让人为之疯狂。 “我加一万块上品灵石!” “我加两万块!这神农鼎合该归我丹师盟所有,滕道君可是上代盟主!” “三万块儿,不为别的,我是滕道君脑残粉。” 众人:“……” 出价的理由五花八门,连对滕道君隔空表白的都跳出来好几个,当场争风吃醋险些打起来。 秦道君的脸色那叫一个绿,哪怕知道前妻一心求道,心无旁骛,他还是酸得不行。 终于,拍卖价飞涨至八万块灵石,竞价的声音所剩无几,脑残粉倒是还扛着,只不过每次加价也从动辄一万块上品灵石,变成了扣扣索索的一千块。 围观至今从未开口的滕风轻握了握拳,终于喊出了今日第一次价位。 “我出——八万零一块儿上品灵石。” 对不住了祖母,魔圣还要报仇,还要维系这个家,魔圣实在没钱。 卫大管事:“?” 我就少说一句每次至少加多少,还真有人敢一块一块加? 神识强大者,要给声音做点伪装不难,滕屠夫、阎神婆和滕云淡都没听出这是自家人的声音,唯独滕幼可,第一时间坐直,扒着竹篾往外张望。 ——长姐想要这个神农鼎吗? ——好说,包在我身上啦,冲! 三楼,那位贵客再次出价,“我出八万零两块儿上品灵石,哪位还要继续跟?” 听起来像是不满刚刚那个女修的做法,这位有钱任性,大家惹不起,退了退了。 一下就只剩姐妹两人。 滕风轻对三楼这位贵客有所猜测,毕竟人家送滕云淡矿石了,极可能就是妹妹说的那位忘年交。 她心中一动,试探道:“我再加一块儿。” 周围响起低低的嘲笑声,没见二楼那些大佬都自觉退出竞价了,这个一楼的女修好没眼色,敢和三楼那位争? 等着一会儿被啪啪打脸吧! 一会儿很快过去,三楼的贵客迟迟没动静,众修士好奇得抓心挠肺,想知道她这次要如何整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修。 终于,那万众瞩目的包厢内传来一声叹息,“怎么办,我只想出八万零两块上品灵石,三块太贵了,我退出。” 被啪啪打脸的众人:“……” 刨去欠债只赚了址果冻小说网 第47章 大妖 正常情况下,从八万块上品灵石开始才是二楼众修的战场,谁想滕幼可一出手,所有人自觉退避,白白让滕风轻捡了个大便宜。 这下大家越发看不透三楼贵客,只觉得她喜怒无常,难以讨好,但正因如此,她的形象在所有人心底越发神秘高大起来。 就连狠狠吃了个亏少赚数万灵石的秦道君,几经思量,也觉得此事不宜追究。 尤其那地海秘境时隔多年即将再次开启,更被九重天宫定为下一轮的赛场,若能顺利找到他前妻给长子留下的宝藏,指不定同样品级的丹炉,他们一口气能带回好几个来。 此时宜静不宜动,他忍。 另一边,滕风轻虽然幸运得手,八万块上品灵石的天价却是个难题,她跟卫大管事传音几句,接下来的拍卖品便换成了一瓶延寿丹。 卫大管事举高手中瓷瓶,“这是一瓶中品延寿丹,总共有三颗,每颗服用后可延寿百年。” 居然是绝迹多时的延寿丹! 楼上楼下一起哗然。 “经本园的炼丹大宗师黄岑道友鉴定,丹药中所含杂质极少,品质上乘,起拍价,每颗三万块上品灵石。” 这是滕风轻和卫大管事商议后的底价,这样可以确保她有能力为神农鼎买单。 之所以是中品丹药,自然是受了灵草品质和修为所限,即便如此,在延寿丹绝迹的当下,能延寿一百年的丹药依然足以让那些家中有凡人,又或者遇到修炼瓶颈、大限将至的修士疯狂心动。 “三万一千块灵石!” “三万五!” “四万!不,五万块儿!” 滕幼可猜到这便是长姐打动琳琅园的敲门砖,看大家争得这般激烈,心中与有荣焉。 她倒是有心帮忙抬价,只是怕吓退大家帮倒忙,索性安安静静看热闹。 滕屠夫、阎神婆都想给自己的凡人妻子/夫君买颗延寿丹,滕云淡惦记着凡人爹娘,可惜手中只有几块下品灵石的零花钱,只能自己在那着急上火。 滕幼可原本还担心爹娘彼此争起来,没想到争到中途,祝家、裴家和陆家齐齐出手,举家族之力,各自以十万块上品灵石抢下一颗。 单颗比神农鼎更高出两万块,创下截至目前的最高价! 滕屠夫满心无奈:罢了罢了,性价比太低,好在师父那里还有一颗藏品,大不了届时去偷咳,去借出来一用。 阎神婆兀自叹息:欺负我一个鬼修,身上没准备那么多灵石是吧?看我明天不一口气卖他个十件八件的佛子旧物! 滕风轻没想到三个大族会如此大手笔,这个价格比她预计的高出一倍,自然极为满意。 同时,由于多了一辈子的经历,她习惯多思多虑,一下想到,是不是接下来会有什么危险,而他们有内部消息,这才不惜一切代价均分了这三颗救命的丹药? 她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准备明天就去暗中打探一番。 若是有危险,自家当然要提前避开,还是那句话,谁死他们一家人都不会死,若是有机缘,那就要看全家人是不是感兴趣了。 付了神农鼎的灵石,手头还余下二十余万块上品灵石,她心里自重生以来那股紧迫感,难得有了片刻的放松,甚至有心情给家人们挑选礼物,连滕云淡都有份,之后又陆续拍下几株品质还不错的三四阶灵草。 不知不觉就过去一天。 拍卖会虽然持续一个月,但各家老祖、各门派的掌门长老们都是大忙人,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所以真正的好东西,都会在今日出手。 长期绷紧的情绪让大家开始感到疲惫,园子里的气氛逐渐低迷时,卫大管事空手走上展台,示意大家安静。 “相信诸位都已经听说了消息,今日,我们琳琅园将推出一件举世罕见的压轴拍卖品,该拍卖品很快便会由专人运送过来,还请各位道友耐心稍后片刻。” 轰一下,四座哗然。 等了这么久,这一刻终于即将来临了吗! 三楼北侧包厢内,贴身侍卫不放心地问自家主子,“您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被人认出来,主子辛辛苦苦潜伏至今,岂不是功亏一篑?” 九重天宫的少宫主徐徐解下斗篷,露出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眉下一双异色瞳,像镶嵌了琥珀和绿宝石,璀璨夺目,妖冶而迷人。 一开口却是有几分缱绻缠绵的男声,“化形期大妖,有胆魄有能力做这件事的拢共有几人?我十万大山隐忍至今,终于等到了沧海界这一丝乱相,交给别人,我怎么放心?” “可是,主子事后要如何脱身?万一真被买回去圈养起来……” “呵呵,我可有九条命,一条比一条硬,凭我神识之强大,谁能管得住我不成?与其担心那些没用的,还是快给我将东西拿来吧。” “是,祝主子此行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片刻后,侍卫拎着一只特制的捕兽笼走出去,一路下楼亲自交给卫大管事。 笼子周围罩着不透光的黑绒布,里面的妖兽安静异常,是睡着了吗? 卫大管事只知道,这是他们少宫主亲自抓来的化形期大妖,没想到对方本体这么小,关它的笼子也才两个巴掌大而已。 少宫主特意提早放出消息,引来这么多势力参与争夺,想必这里头的妖兽一定血脉稀有,能力罕见,马上将为他们琳琅园的拍卖价再创新高吧! “识海里的封印确认没问题,真的不会突然挣脱伤人?”谨慎起见,卫大管事将笼子转着圈儿检查一番。 “自然,不过卖出去后会如何,那就不归你我管了。”侍卫的话明显留有余地。 主子此行的目的是挑起道魔大战,最好佛鬼也打起来,这样它们妖族才能不再受多方打压,龟缩在十万大山苟延残喘。 做完这一切,他当然要逃了,又不是有受虐倾向,谁还真愿意在笼子里过一辈子不成? 卫大管事不知侍卫心中所想,出于自身职责再三确认安全后,拎着这只精巧的笼子走上展台。 为了做足铺垫,她一点点揭开黑绒布,同时借鉴僧衣和话本的夸张描述体,将少宫主如何独创秘境,如何偶遇这只万年难得一见的化形期大妖,又是如何将之彻底制服,讲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等她一个激动人心的历险故事讲完,展台下竟有听得入迷的修士疯狂鼓掌,“好!再来一个!” 竟是全然当自己在听说书的了! 卫大管事对这个效果很满意,自觉气氛烘托到位,时机已到,这才一挥手,在侍女们令人血脉偾张的奏乐声中,唰一下掀开黑绒布! “诸位看仔细了,这便是那只让我九重天宫少宫主耗费数十年心血,九死一生,终于捉到的稀有大妖,一只绝世仅有的——呃???” 糟糕,是不是放错笼子了,压轴拍卖品不能够真是这只只有人巴掌大小、眼睛湿漉漉的波斯小奶猫吧? 就算它这对异色瞳孔格外漂亮格外迷人,那也跟少宫主说的绝世大妖、让人欲罢不能对不上号啊! “喵” 小奶猫露出两排利齿,发出凶猛无比、极具威势的低吼,是货真价实的化形期境界没错。 但没用,展台下死寂许久,忽而爆发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稀有血脉的妖兽,这不就是只波斯猫吗?归宁大陆上遍地都是,你们谁要,我白送你们一只。” “难怪化形期了还能被抓住,到底血脉平庸,蠢笨了些。” “何止,看它一脸凶相,肯定不亲人。” “解开封印让它当战宠吧,它修为太高,随时有可能反噬主人,不解呢,它又一点都不可爱,请恕在下浅薄,一时竟完全想不到将它买来何用?” “我就说这么秘密的消息,怎么早早传得人尽皆知,想必是九重天宫也知道这玩意儿要砸在手里,所以特意广而告之?” “化形期波斯猫,太鸡肋了。” “只有我忽然对这位神秘的少宫主幻灭了吗?都说他实力神鬼莫测,结果抓这只小奶猫,他居然用了几十年?还九死一生?” “哈哈哈哈,确实,像这样的,本君一巴掌呼飞十只!” 小奶猫凶恶地瞪那人一眼:不懂欣赏的夯货,你给我等着瞧,等我忍辱负重,让你们几方打成一团,再与你清算今日羞辱之仇! 呆滞过后,卫大管事找回自己的声音,顶着一头雾水,坚决执行少宫主的命令。 少宫主说它是绝世大妖,它就是。 看它胖乎乎的小肉爪,上头有锋利的指甲! 看它肉嘟嘟的小脸蛋,牙齿尖尖特别吓人! 看它软绵绵的小身躯,哇,是真的好软手感好好…… “喵!喵喵喵!”大胆,敢戳我腰,卫素你不想混啦! 卫大管事莫名头皮一紧,下意识不再逗猫,化形期大妖果然有两把刷子,刚刚那眼神跟他们少宫主似的,还挺骇人。 “好了,压轴品便是这只化形期大妖,起拍价,一百万块上品灵石!” 这是少宫主亲自定的价,原本她还担心低了,眼下却没了这个担心。 因为根本没人出价,他们不仅完全不感兴趣,反而向她投来“琳琅园疯了”、“啥玩意儿也敢喊出这个天价”、“亏我大老远跑来”等嫌弃的目光。 卫素:“……”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尴尬啊! 少时,有人起哄,“便宜点我就考虑考虑,一百块中品灵石怎么样?” “哈哈哈,九十九块中品灵石,我就当卖少宫主一个面子,抓得这么辛苦。” “八十八块讨个吉利,我买回去放生都行。” 琳琅园存在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客人倒着喊价的盛况,众修觉得新奇,争相“竞价”。 眨眼间,这只化形期波斯猫的身价从一百万块上品灵石,暴跌至十块中品灵石。 波斯猫:“???” 你们礼貌吗!我可是九命灵猫,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的灵! 三楼南侧包厢,滕幼可自打那黑绒布揭开,整个人都沉醉了。 啊,不愧是压轴拍卖品,果真是养老必备好物,让人欲罢不能,看它一眼便要沦陷,两条腿根本走不动道! 奶凶奶凶的小喵咪啊,快到我碗里来 “诸位的出价都太高了,我出一颗灵珠,不能更多!”三楼贵客一锤定音,满场宾客齐齐竖起大拇指。 大佬不愧是大佬,喜好的东西都和普通修士不同,居然舍得花费一颗灵珠的巨款,拍下这只怎么看都没用一不小心还会抓伤主人的烂大街猫。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第48章 洗白 所以,目前价格跌至一颗灵珠,越过一块下品灵石,直接变成它的百分之一,卖吗? 不卖,大家说得有道理,这鸡肋的化形期大妖真就砸他们琳琅园手里了。 卖,这不是一块极品灵石,而是一颗灵珠哇!真是创下了开园以来史无前例的最低价! 台下修士纷纷起哄,催卫大管事赶紧落槌,让她放一万个心,如此低价,没人争得过三楼那位贵客。 卫大管事额头冒汗,这这这,这可是少宫主亲自定下的一百万底价,跌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她拿眼风偷瞄三楼北侧的窗口,少宫主当然不会亲自现身,但若他有何指示,必定会让贴身侍卫代为传达。 事关重大,她还是让少宫主来拿主意吧! 为了不被识破,顺利将自己卖出去,九命灵猫这道具笼子可是货真价实的极品捕兽笼,它但凡在里头有点异常,笼子都会嗡嗡鸣叫示警,更何况它此刻万众瞩目,绝不能小瞧这些道修的本事。 想破头,它终于想到一个当众传递信息的好办法,尾巴翘起来,摇了摇头摆了摆尾。 ——不卖不卖,低于一百万块上品灵石,不显得我堂堂九重天宫少宫主掉价儿吗! 侍卫捕捉到这个细节,双目微闪。 他不是第一次见少宫主的灵猫本体,却是第一次见他用如此可爱的姿态示人,他一定是在暗示他:别说只给一颗灵珠,就是倒贴卖萌他也要把自己拍出去。 毕竟摇头和摆尾,那可是双重否定表肯定,幸亏他学过,换了别人都不懂! 越想越有道理,不顺利打入敌人内部,要如何掀起他们彼此间的争斗?是这个意思没错了! 侍卫不着痕迹冲卫大管事颔首,卫大管事会意,看来少宫主果然怕这只猫妖砸手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果断卖! “三楼贵客出价一颗灵珠,第一次,还有出价更高、嗯,更低的吗?” 众修士腹诽:这还怎么低,难不成让琳琅园倒贴?你们生意人会那么傻? 卫大管事也就顺口一问,听见笼子里的猫凶巴巴“喵”一声,朝它呵呵笑,好声好气安抚,“前辈乖,别闹,好好跟着新主人回家。” “喵喵喵!喵!”回个头,呸! “三楼贵客出价一颗灵珠,第二次。” 九命灵猫在笼子里疯狂磨爪,“喵喵喵!”快停下! 卫大管事看它一脸不爽,特别懂,血脉再烂大街也是化形期大妖嘛,被他们少宫主抓来卖掉,一定很郁闷吧? 咦,这么看来,少宫主分明是和这猫妖有仇才对,否则为何明知它血脉驳杂,还定出那样的天价,不就是故意等着修士们当面戳它痛处吗? 原来是这样,少宫主是想借此次拍卖,狠狠打击它的自尊心,既如此,卖一颗灵珠贵了,为了让少宫主彻底满意,她有个绝妙的主意! “三楼贵客出价一颗灵珠,第三次。” 当,落槌! 卫大管事继续道:“实不相瞒,这件压轴拍卖品如大家所见,实在鸡肋得很,为了维护三楼这位贵客的利益,我琳琅园不仅不收这一颗灵珠,还要再倒贴一万块上品灵石,就当做感谢贵客好心领养了这只鸡肋又棘手的化形期大妖,还望贵客笑纳。” 滕幼可:哈哈哈哈哈,纳了纳了,我已经笑得不行啦,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片刻后,捕兽笼被卫大管事亲自送上三楼南侧包厢,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至此,第一天拍卖会圆满结束。 祝家、裴家、陆家瓜分了保命的延寿丹,其他门派家族也买到了高品阶的丹药法宝,虽则对所谓的压轴拍卖 品大跌眼镜,但总体来说,皆大欢喜。 卫大管事送走猫妖,一脸喜气,她帮少宫主狠狠压低了这只猫的身价,他一定很满意吧! 侍卫目送滕幼可拎着笼子离开,给了卫大管事一个肯定的眼神:干得好,为了确保主子顺利打入敌人内部,拿灵石开路是个好主意! 两人隔空相视一笑,各有一番脑补。 在笼子里无能狂喵的少宫主:“喵喵喵,喵!!!” 滕家五口分头忙了一整日,回去时,滕屠夫肩膀上扛着一头妖兽,阎神婆抱着一摞白纸线绳,滕风轻双手各拎了一篮子蔬菜一兜灵果,都是花圃里没种的。 日落时分,迎着天边绯云,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用鲜嫩的菜叶包裹烤得滋滋冒油的妖兽肉,吃得停不下嘴。 “唔唔,好吃!我才知道一重天居然还有山林,能打猎,这里的妖兽肉真香!” 滕屠夫给妻子裹了一块嫩肉,“别光顾着给孩子们卷,你自己也吃。” 阎神婆手中恰好也裹好一个,正要递给夫君,空气一静,两人的眼神开始胶着,无线拉丝…… “咳咳咳。”滕风轻佯装喝灵泉呛到,打断了快要将整个院子淹没的粉红气息。夫妻俩若无其事地交换了手中的烤肉吃,那灵蜂蜜好像没刷在烤肉上,而是刷在了他们心里。 滕幼可看得有趣,连忙将长姐给她裹好的小块菜包肉塞进嘴里,堵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大笑声。 全家只有滕云淡和大白鹅,一个还没开窍,一个超级老油条,完全没受夫妻俩腻歪的影响,吃得喷香。 滕幼可突发奇想,“我想喝饮子,用灵果或者灵蔬灵谷酿制那种。” 她其实是馋酒了,浓烈的清香的果味的,不拘什么口感,不过自己年纪还小,爹娘向来管得严,表达要迂回。 果然,因为没直接提出喝酒,且不论凡间还是修仙界,仙子们也都喜欢没事喝个果饮,滕屠夫和阎神婆不仅不反对,还很支持。 “喜欢就喝,别舍不得花灵石,我今天卖了不少纸人,赚了灵石贴补家用,外面要是买不到合口味的,娘让黑……让人帮你搜罗去。” 佛子一件僧袍够他们一家子好吃好喝一阵子了,不枉她当年趁他进阶虚弱抄了他的老窝。 滕屠夫也道:“风轻云淡也是,这地方花销大,别太委屈自己,你们爹我靠打猎也能养活这一家子,这不,都是往各大酒楼食肆售卖妖兽肉赚的。” 其实是靠那话本子,多亏有秦家这个冤大头,赚到的灵石给家里人买完礼物还剩下不少,够五口人滋润地生活一阵子了。 滕风轻扫一眼她那满嘴胡诌的爹娘,心说明天开始必须拉着他们认真准备擂台赛,不能再让他们去拍卖会浪了,再这么互相坑下去,这个家迟早要完。 想好了说辞,她从回忆中翻出几个果饮方子,都是她上辈子随手抢来的,默写出来交给滕幼可。 “这是我以前偶然听说的果饮方子,你空闲了可以试着自己做。” 妹妹每天说是养老,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还是要帮她找些轻省的事情做,免得日子枯燥无趣。 她才这么小呢,心可不能老了,要多见识一下世间的精彩,才不枉老天爷让她活这一遭。 滕云淡吃得最快,有些噎到,想到果饮下意识舔了舔唇,“妹妹做的东西都好吃,酿的果饮肯定也好喝,我已经等不及了!” 夏日来一杯冰爽果饮,冬日来一杯暖胃奶茶,的确是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至于水是冰凉还是温热,对不死泉来说不过一念之间,方便得很,滕幼可果断将酿制果饮添加到养老计划里。 滕云淡第一个吃撑,捧着肚子站起来,从储物袋里往 外掏东西,“看,这是我回来路上捡到的宝贝,我数了数,一共十二样,咱们一起分了吧!” 他没钱在拍卖会给家人买礼物,本来挺郁闷,没想到返程时走着走着就踢到一个储物袋,走着走着又踢到一个,拐个弯,差点被第三个砸到头。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不断出现的玉佩,一时激动,在那段路上反复走了几十遍,收获不少关爱智障的目光,可惜在第三个储物袋后,就再没捡到了。 不过有这三个他就特别知足,妹妹说了,越是运气好越要知足常乐! 滕屠夫一眼就看到他扔出去的那个储物袋,里面是他给妻子和三个儿女买的礼物,一人一件。 阎神婆也发现了她放在儿子回家路上的那个,里面是她送夫君和孩子们的保命丹药和符箓。 滕风轻看了眼最后一个,没错,就是差点砸到滕云淡头那个,算他运气好,居然躲开了,呵。 不过里头的东西也是四份,爹娘弟弟妹妹一人一份,都是贴心又实用的。 比如遮掩气息的上品灵符,爹娘有备无患,免得搞事时一个不慎被对方发现,又比如不会弄脏、可以自由改变大小的法衣,正适合还在长身体的弟弟妹妹穿。 滕屠夫盯着其中几样物品看了会儿,幸灾乐祸,心道:这不是那懒鬼在拍卖会上买的,没想到弄丢了,正好便宜了他们一家。 阎神婆也在暗爽:秃驴今天亏大发了哈哈哈,他买的东西都被我儿子捡回来了,让他回去哭吧,我是不会还给他的! 滕风轻一脸麻木地看着面带喜色的爹娘,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在开心什么。 她抽着嘴角,在爹娘的建议下,帮滕云淡一起将他们仨买的礼物分发给全家。 滕幼可内心捶地大笑,表面上乖巧极了,想必过了今日,长姐肯定不会再放爹娘去拍卖会,届时她就可以放开手脚买买买,将赚来的灵石花个痛快! “对了,爹,娘,今天我买菜时听说一个消息,咱们下一轮的擂场定在了地海秘境。” 滕风轻留意了下夫妻二人的神色,确信他们都收到了消息,这才不经意般又道:“上次小可给咱们说的那位滕道君,她飞升灵界前留给亲儿子的宝藏就在这个秘境里,难怪这么多人来参赛。” 难怪这么多门派和家族的精英子弟,一个个压低了修为跑来这里打擂,原来都是为了她祖母给他爹留的东西啊! 一家人刚要就此事讨论几句,忽然听到一声喵叫,超凶。 滕幼可从随身小院里拎出捕兽笼,挂在屋檐下,趁着爹娘长姐一起拿二哥洗白“赃物”,她也要赶紧把这只化形期小猫过了明路。 “这是你捡来的小野猫吗?”滕屠夫故作不解,随后淡淡看向猫妖,给它一个你最好老实点,不然超度你的眼神。 “看着挺凶,不过别怕,娘把它驯温顺了再给你玩。”化形期大妖又如何,女儿喜欢就养着呗。 “是你那位好朋友送你的礼物吧,小心别被它抓伤。”敢抓伤我妹妹,剥了你的皮熬汤。 价值负一万块上品灵石的少宫主:“???” 为什么他们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却觉得他们说了好多! 第49章 孵化 捕兽笼的黑绒布能阻隔神识,九命灵猫被一路带回来,并不知道滕幼可就是金院大佬。 刚刚那一瞬,它将这院子里的一家五口人打量个来回,凭着灵猫血脉的天赋能力,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那个打猎的,一看就是个普通人,会点凡间的拳脚功夫,一个头顶佛光的屠夫,必然是个纸老虎。 那个穿红戴绿的,好像装神弄鬼专门糊弄凡人的神婆,蹦蹦跳跳又唱又叫那种,连她自己都沾染了鬼气,可见水平不咋地,不足为惧。 三个儿女当中,老大眉心泛青光,是个炼气三层的木灵根修士。 老二金灵根——咦,还是天生剑骨,难怪紫运当头。 最小的居然是世所罕见的风灵体,一身灵气逼人,资质说句逆天不为过,可惜才炼气二层。 怎么看,他们当中都不可能有那位金院大佬。 当然,这也不难理解,养老盟的人大多都不愿意暴露身份,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就这么大咧咧把它带回家?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它,十万大山里万年难得一见的反骨仔,仗着命多使劲作的灵猫大祭司,竟是被金院大佬随手送给小姑娘当玩物了! 至于她姐姐口中那个送礼的朋友,它拿大祭司的智商担保,正是金院大佬无疑! 自以为看透一切真相的灵猫郁闷不已,低声喵里喵气地哼哼。 它经营九重天宫千余载,好不容易才彻底渗透了沧海界,只等着趁天生乱象,顺势推波助澜,哪料它牺牲都这么大了,却把自己卖到了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人家来! 每天和这朴实、平凡、地位低微的一家子大眼瞪小眼,还让它如何挑拨道魔关系?如何打破佛鬼平衡? 不轰轰烈烈搞一场事,它还是十万大山第一反骨仔吗? 猫猫叹气.jpg 罢了,一次失败而已,大不了找个机会逃走,过段时间再想个别的法子,定要成功混进那些大门派大家族里。 然而,入夜后。 当它看着那座雾气里时不时划过一抹金光的随身小院,还有骑着个呼呼往外冒魔气的妖兽蛋在榻上同样呼呼大睡的滕幼可,诡异地沉默了。 这要不是养老盟那唯一一座金院,它把脑袋拧下来给族长当球踢。 可这要是,那金院主人究竟是谁? 一双靡丽的异色瞳不断在滕幼可身上扫来扫去,接连闪过狐疑、不可置信、崩溃等诸多情绪。 它试图凑近些观察,笼子一晃,发出嘎吱嘎吱声。 灵猫:“……” 差点忘了,它现在还被关在捕兽笼里,从外面的院子屋檐下,挂到了随身小院的屋檐下。 呵呵,没区别,都是被高高挂起,充分彰显了它九重天宫少宫主至高无上的地位,算她识相。 ——呜呜呜呜呜,族长,救命呀!! 次日,一家人凭借高超的演技,艰难赢下第三场擂台赛,滕屠夫和阎神婆果然被滕风轻留在家。 理由是现成的。 “爹,娘,既然咱们决定继续参赛,下一轮就要去地海秘境,届时从一重天到五重天,入内的修士不知凡几,咱们得努力修炼,才能更好地护住小可。” 想去琳琅园寄卖《鬼界阎君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2》的滕屠夫:“嗯,你说的有道理。” 谁让她家二丫病弱嗜睡呢,况且寺里已经开始派人在找下一代佛子,他确实得提高几分警惕。 打包了一堆佛子旧物要出门的阎神婆:“那好吧,我正好多扎些纸人备用。” 就算长女稳重懂事,她也才是个十 四岁的少女,自己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太任性,把照顾弟弟妹妹的压力都扔给她。 滕风轻假装不知爹娘心里的小九九,默默在院子周围布下个困阵,美其名曰实地练习。 打算过会儿就开溜的夫妻二人:“……” 滕幼可打个哈欠,骑着大白鹅在院子里慢吞吞散步,散着散着,她就绕过长姐布下的困阵,溜出去啦 阵法毫无破坏痕迹,滕风轻转头没看见妹妹,还以为她回随身小院孵蛋去了。 一想到上辈子那耀武扬威、张狂不可一世的魔族少主,马上将抱着妹妹的腿奶声奶气喊娘,她就暗爽到不行,哈哈哈哈! 滕幼可趁爹娘被扣下,自己溜出来,先细细打探了下有关地海秘境的消息,而后直奔六重天琳琅园,遮掩了身份开始肆意挥霍。 一小瓷瓶百草精,起拍价三千块上品灵石,炼丹时滴上一滴,有助于提高整炉丹药的品质,概率高达五成。 ——长姐上次寄卖的是中品延寿丹,肯定是受修为影响,有了这个,她就能炼制更好的丹药给家人用。 一叠银水纸,起拍价居然只要五百块上品灵石,纸质似银又似水,用这个扎出来的纸人不惧水火攻击,可以反复使用,但正常情况下,谁没事扎纸人玩? ——她娘那么懒,肯定喜欢这种偷懒好物。 还有给她二哥准备的飞伞,撑开后伞面高速旋转,像个螺旋桨,可以带着他一路疾飞,至少不用每次都赶不上大家的速度。 坏处是一旦灵气耗尽就像没电一样,指不定会从高空跌落,因此险些流拍,被她用二百五十块上品灵石拿下。 ——该说不说,这伞多少跟他二哥有点缘分在里头。 给她爹买的是一本体修的功法秘籍,妥妥的捡漏,因为这功法的优点在于没有修炼门槛,凡人同样适用,而能来六重天的,谁愿意自降身份去练它? ——滕屠夫愿意啊!这不就又能保住凡人的小马甲,又能借体修的名义,多拿出几分真本事保护家人? 总之,一口气将积蓄花光,滕幼可痛快享受了一把购物的快乐,然后隔三差五丢个储物袋让滕云淡捡,顺利洗白。 也不怪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都没怀疑,实在是滕云淡近来紫运当头,那一身气运无处发泄,好几次险些给滕屠夫送飞升喽,阎神婆的修为也蹭蹭猛涨,直逼化神大圆满。 相比之下,他偶尔捡几个储物袋,里面恰好有适合家里人的东西,实在不算什么。 滕屠夫:狗蛋你离我远点儿,我对你过敏。 阎神婆:儿砸,娘不想抛下你们飞升,别靠近我。 唯一一个不着痕迹围着弟弟打转偏偏没受益的滕风轻:呵,早晚刀了你个小白眼狼。 日子一晃而过,淘汰赛结束,滕家以全胜记录成功挤进前二百名,正式收到了进入地海秘境的通知。 九重天宫中,自下而上升起一股紧张感。 如今,滕道君留下的诸多宝藏之一就在地海秘境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盯着秦家,想要趁乱分一杯羹。 秦家人更是窝火,他们对此事明明高度保密,谁知出了纰漏,也不怎么就被其他几家知道了,现在更是传得人尽皆知。 太过分了,那是他们秦家的东西,外人凭什么肖想?! 各方势力积极备战之际,滕幼可每天都溜出去骑着鹅逛街,悠闲看热闹,也成了一重天一大风景。 她看别人好玩,别人看她可爱。 看困了她就回到随身小院,赏花,孵蛋,撸猫。 可惜好景不长,某日一觉睡醒,花圃里空了一块儿,她那叛逆的花儿又离家出走了。 见她一脸失落,高挂在屋檐下的灵猫拍拍笼子,“喂,你放我出去,我帮你把他抓回来。” “抓他干什么,这里是他的家,他想回来就会回来了。” 灵猫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你放我下来,我是猫,又不是鸟儿,你放心,我识海被下了封印,不会逃跑的。” 我自己下的封印,逃什么,当然是大摇大摆走出去,临走前顺手卷了你那价值连城的花圃啊! 滕幼可看看她那明明时不时往外偷瞄,却非要假装没孵化,不肯破壳出来的糟心蛋,想撸猫的心情占了高地。 “那好吧,我这就放你下来,你识海里的封印有点霸道,我给你换一种。” 然后垫着脚尖伸手拍拍猫脑袋,给它下了九十九重禁灵封印,因为封印用的是神识,刚好难不住炼气二层的她。 灵猫闭眼感受了下,目光逐渐惊恐,“你给我换了一种什么?”为什么它会有种这辈子都别想逃走的不妙感! 滕幼可笑得一脸无害,“当然是给你换了一种更霸道的啊,你好歹也是化形期大妖,值得最好的封印,不用谢,这是大妖应有的尊严。” 灵猫:“!!!” 求求你,羞辱我,不要有一点怜惜! “哈哈哈哈哈!傻叉,被套路了都不知道,活该你被挂笼子里,哈哈哈!还是老子最聪明,就知道她天天抱着我睡觉是觊觎我的美色,打死我也不出去!” 妖兽蛋里忽然传染一阵狂笑声,然而紧接着,啪嚓一响,笑声戛然而止。 这次换灵猫捶地大笑,“哈哈哈,你才傻叉,蛋都让你给笑碎了!” 一秒后,一个裂开的蛋和一只被封印的猫抱头痛哭,“呜呜呜呜。” 救命呀!!! 第50章 遇险 “哭什么,你已经是我的蛋了,我会对你好的,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呜呜呜。”恶霸!强抢良家少主! “别伤心了,伤心也没用,大不了你出去赚钱养我啊” “???”啥玩意儿?确定这话不是说反了吗?渣女! 膝盖高的小男娃用手提着半块蛋壳遮羞,好像穿了件蛋壳裙,怪洋气的,滕幼可越看他越可爱,伸手戳戳他的脸蛋。 少主瞬间炸毛,“喂!女人,你戳哪儿呢,不要沉迷于我的美色,你死心吧,我是不会从了你的!” 滕幼可快要笑疯了,天啊,这是什么绝世傲娇毛茸茸,也太可爱了叭! “宝贝,你本体到底是什么啊,一出生就化形,血脉肯定很稀有吧?” 魔主少主被她一声宝贝喊得浑身过电,汗毛倒竖,手上一用力,蛋壳啪嚓又碎一块,只剩下最后一小片遮羞羞。 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尴尬,已经在考虑如何灭口的魔主少主:“……” 他眼珠一转,重重点头。 道魔不两立,这里是道修的地盘,他又不傻,当然不会自爆身份。 事实上,由于功法独特,每次渡劫后他都会有一段虚弱期,需要一段时间从稚童快速长大,恍若新生。 这期间是他战力最低的时候,也是找上门的仇家最多的时候,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这次就是为了躲避十万大山那条阴险毒辣的黄金蟒,他迫不得已逃入道修的地界,谁知道那么倒霉,被只寻宝鼠给撞见,被卖掉不说,还被迫泡了好久温泉,差点没给他煮熟。 也是因此,他恢复得比往常慢了一倍不止,至今还是个奶娃娃大小。 ——有了,人族女子一般都怕蛇,我就说我本体是条大蟒蛇,看她还敢不敢骑着我睡觉,没事就对我动手动脚。 “我的本体是……黄金蟒!”怕不怕,是不是瑟瑟发抖,快哭着求我别靠近你! 虽然那条大长虫浑身有毒舌头有剧毒,但它好歹也是如今十万大山的妖王,借那厮身份来用用,勉强配得上他魔族少主的尊贵地位。 彼时,一旁的灵猫嗅了嗅院子里几乎化作实质的浓郁灵气,异瞳隐隐发亮,陶醉地深呼吸一口,揪一片肥厚的聚灵草叶子,掬了一捧清凉的井水。 刚喝一口就听到这句,噗一声全喷在魔族少主脸上。 ——哈哈哈哈,笑死猫,居然在本大祭司面前冒充我十万大山妖族的族长,那家伙要是在这儿,第一个就得把本反骨仔按地上揍一顿。 ——不过,我就不揭穿你,看你装。 魔主少主狐疑地打量灵猫一眼,怀疑它是不是知道什么,但一只烂大街猫,它能知道什么? “你好?”魔族少主纡尊降贵,主动开口。 “你好。”灵猫骨子里刻着少宫主的矜贵,下意识回话。 “再见。”魔族少主小脚丫抬起来一踹,噗通一声,站在井边喝水的灵猫就一头栽进井里。 灵猫:“???” 卧槽,本大祭司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洗澡,你大爷啊!!! 咕嘟嘟嘟嘟…… 滕幼可:“?” 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上脚踹,蛋蛋和猫猫相处得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以及,没想到蛋蛋是条滑溜溜凉丝丝的蛇蛇,好棒,冬天的暖水袋和夏天的凉席,养老好物又增加了呢! 随身小院里多了两个新成员,除了日常“相亲相爱”,给滕幼可的日子带来许多欢乐外,并没翻起太大浪花。 滕屠夫、阎神婆分别进去查验过,确认化形期猫妖识海 内的封印牢固到令人发指,放心地把它留给小女儿玩。 滕风轻则暗戳戳观察魔族少主许久,得知他自称是妖族的黄金蟒,因此被妹妹扔到树杈上盘着睡,她每晚睡觉做梦都要笑醒两三回。 ——哈哈哈,让你小子当初跟我抢地盘时那么狂,你也有今天! 滕幼可只当不知道爹娘和长姐的小动作,趁家人们全身心备战,每天在随身小院里快乐躺平。 “小乖乖,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日复一日孵化出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快叫娘。” “呵呵,我看起来像二傻子吗?我明明是凭本事自己把蛋笑碎的,根本不是你孵化的!再说,你摸着良心说,有你那样孵蛋的吗?你那叫骑望你知!” “我不管,叫一声娘亲来听听嘛” “呸,做梦!” “快叫娘。” “宁死不屈。” 如此反复上百次,滕幼可坏笑着瞄烦躁的小男娃一眼,突然大喊:“就不叫!” 小男娃暴怒,大吼回去:“娘!” 滕幼可: 魔族少主:“???” 魔族少主下意识想骂回去,哪料脱口喊错,气得嗷嗷嗷满院子跳,跳到灵猫身后,抬脚一踹,精准地把它“咻”一声踹进井里,灵猫一边自由落体一边喵喵大骂,一时间热闹得不行。 滕幼可勾勾小指,一股清风带起泉水,将灵猫托起来送回地面,转头又去哄她家蛋儿子。 “好了,宝贝别生气,这样吧,咱们各自退一步好不好?你以后喊我麻麻,只要你同意,我再也不逼你叫娘亲了。” 魔族少主心下戒备,“麻麻?是你小名吗?” 滕幼可一本正经地点头,“是你专属的小名,只有你才能喊。”毕竟我以前从来没亲自孵过蛋,你是999辈子以来第一个,乖儿砸! “麻、麻麻。”魔族少主勉为其难妥协,既然是他专属的小名,至少彰显了他独一无二的地位,算这女人识相。 滕幼可被萌得一塌糊涂,转头就去给它抓了一篓子的蛇虫鼠蚁,“乖,都吃一点,不许挑食,不然长不大哦。” 魔族少主:“???” 好个狂妄的麻麻,等本少主恢复实力,有你好看! 转眼到了地海秘境开启这日。 一重天二百个参赛队伍同乘一艘巨大的飞舟,经过三个日夜的疾速飞行,抵达七重天境内。 另外四重天同样各出二百个队伍,总共千人。 地海秘境开启时间不定,时长看秘境心情,或许一年两次,一次半年,或许百年不现身,地点亦是随机,可能在沧海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但这对于九重天宫来说不是问题,这里的九重天内设玄奥无比的时空阵法,无论这秘境开在哪里,总有一重天能和它连通。 这也是九重天宫地位超然,那位少宫主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原因之一。 这次的开启位置出现在七重天,让许多修士为之振奋不已,多少人久闻饕餮台大名,却没机会入内一观,就算在秘境内被淘汰,只要能去见识一番便不虚此行! 期间,雪鸮飞来随身小院,红衣女修邀请她一同去六重天地下赌场观战。 她当然去不了,只让对方代为下注,选的是编号4869的滕家、祝家、陆家和裴家。 顺带一提,因为秦如珠在拍卖会时给祝家留下的印象不太好,秦祝两家的合作告吹,秦家最终和季家、白家结盟,祝家、陆家、裴家也紧紧抱团。 滕家没和任何队伍联手,毕竟这个家一个影帝三个影后,只配了一个跑龙套的,多少有点比例失调,还是和外人保持一定距离的 好。 “快看,到了,那片麦田下面就是秘境入口!” 老远看去,飞舟下方一片金灿灿的小麦迎风点头,麦香飘来,带着淡淡清甜的麦香。 这是饕餮台的灵田,所有灵谷灵蔬自有高级灵植师悉心照管,种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一般。 滕幼可深吸一口,决定等会儿就去花圃里种点灵麦,这样去秘境里吃烤肉就可以配冰爽扎啤了,想想都觉得浑身畅快! 当然,扎啤不能叫扎啤,为了过爹娘和长姐这关,它即将有个新名字:小麦味儿果饮:) 来自五重天的五艘飞舟相继落地,一千个队伍乱中有序地走下飞舟,很快便“各找各家”,变成一个个庞大的团队,最夸张的足有上百人。 相比之下,滕家五口便显得另类了些,孤零零站在远处,仿佛一座被人遗忘的孤岛。 秦如珠远远看着,笑得幸灾乐祸,“人缘这么差,这次没那个忘忧当靠山,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秦道君、秦真君闻言看过去一眼,这时候放弃结盟,不是有自保能力就是没人待见,前者要防备,后者不值一提。 父子俩很快便相继收回视线,两个凡人和三个炼气低阶修士,不足为惧。 他们的对手,主要还是那几个大门派和大家族,尤其是那些故意将修为压制在炼气大圆满的精英子弟。 要知道,当年滕道君来此正是炼气大圆满修为,这些人故意往上靠,在打什么主意还用问吗? 想抢了秦家的机缘,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与此同时,才到秘境门口还没进去,滕云淡周身的紫气几乎快要凝为紫色雾气,看起来小脸紫不拉几。 滕幼可:“……” “二哥,你脸紫了。” 滕云淡:“……” 他小声传音,“我告诉你,你帮我保密,刚才有个声音突然喊我乖孙,让我叫她祖母,吓我一跳!” 滕幼可双眼一亮,“那你怎么回答的?” 滕云淡呵呵一笑,“我像那种被人骂了干等着的人吗?我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第一时间就喊回去——你才是孙子,快叫爷爷!” 滕幼可:“???” 犹记得上次在地宫里被恶灵传音搭讪时,滕云淡尚且无法冷静应对,而这一次,他不仅没大呼小叫,居然还有勇气顶嘴。 很好,长本事了,但有没有可能,你真是人家孙子,有直系血缘关系的那种? 滕幼可默默吐槽,被怼的一缕神识也满头问号。 她是滕道君飞升前特意留下的,此番寻着血脉气息找来,本来很开心等到了要等的人,哪料他们一个两个都不大对劲。 先说她儿子。 一身功德金光差点闪瞎她的眼,别说靠近了,多看几眼魂儿都要散。 而且没看错的话,他那一身快要压不住的浑厚修为,早该飞升灵界与自己本体团聚了,为什么还没来? 再说她儿媳妇。 那一身纯粹到极致的鬼气,沾上一丝她肯定立马玩完,这么霸道的气息,只能是鬼界阎君一脉。 问题来了,儿子和儿媳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就算好奇得抓耳挠腮,想问都没办法靠近两人。 拿儿子儿媳没辙,两个宝贝孙女总可以沟通一下吧? 谁知道她才想跟大孙女贴贴,就被一股带着戾气的魔息自发隔开,道魔双休,炼气三层的修为神识却堪比化神期,什么情况? 大孙女怪怪的,许是有什么奇遇,香香软软的小孙女总可以说上两句话了吧? 哪料她才生出攀谈的念头,小孙女骑着 的那只鹅就凌空朝她看来,舔舔舌头,一脸“哪来的残魂莫挨老子”的鄙夷,仿佛真的能看到她的存在一样。 太诡异了,这谁敢过去,万一被这怪鹅一口吞了,她都没地儿说理。 五个人里排除掉四个,总算还给她剩下一个神识不咋地但至少正常的乖孙。 她大喜过望,哪怕乖孙紫气绕身,怕是此番会有大机缘,她还是艰难地冲了过去,成功和他搭上话。 “乖孙!我是你祖母呀,快叫一声来听听。” “你才是孙子,快叫爷爷!” 一缕神识:“……” 糟糕,孙子看起来脑袋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罢了,不能生气,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他这么多紫气,拿走点脑子怎么了? 没办法,她只是一缕虚弱的神识,等了太多太多年,实在没力气再冲一次了。 虽然很想念他们,很想和他们说上几句话,问他们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留下的修炼资源够不够用,但这显然不现实。 哎,她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守着那些宝贝吧,留给儿子一家的,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好孩子,你们快点来呀,我撑不住太久了。”她遥遥对着空气轻叹一声,转身飘远。 风吹过,纯白的风灵气自发往滕幼可身体里钻,她的修为正飞快地接近炼气三层。 啊,这里风太大,得换个地方站,不然她还没进秘境就得先原地进阶。 冥冥中,她似乎听到一声“来呀” 脑子一抽,两个胳膊像海带一样柔软地摇摆几下,接了句“造作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听到脚步声回头,恰好看到了抽着嘴角的忘忧,还有神色古怪、看着她憋笑的甲乙丙丁四人。 滕幼可:“……” 我要去火星,谁也别拦我。 忘忧低咳一声,灵甲他们四个一秒绷起脸,仿佛刚才憋到内伤的不是他们。 “下飞舟看到你们,过来打个招呼,前段时间谢谢你们收留舍弟。” 声音还是那么冷冰冰。 不过滕幼可看过忘忧草的记忆,如果眼前的人就是那棵美强惨的草,她好像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独自承受了这世间太多恶意,冷漠或许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柔。 “该我谢他才是,有他埋在花圃里,我每天都很开心。”谁叫他的笑容那么干净,目光那么清澈呢? 对于一条梦想是养老、执念是躺平的咸鱼来说,活得太久见得太多,反而越是简单空白的,越显得弥足珍贵。 忘忧抿直唇线,努力笑了一下,之后没再说什么,和滕屠夫几人点头致意,带着四个侍卫走向了前方。 上次见他还是筑基大圆满,不过短短月余,五个人均已经结丹,应该是跟着三重天的飞舟来的。 滕幼可直觉他们在找什么东西,看样子应该还没找到,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还是费心想想,今天的晚食吃什么吧! 地海秘境入口,微风徐来,掀起一阵麦浪,麦田上空浮现一片碎金光芒,仿若波光粼粼。 “开启于灵田之上的海浪,这就是地海秘境一名的由来了,由于秘境开启时间不定,所以本场的晋级规则是——大逃杀。” 这和最初传出的消息不一样,参赛者们呼吸一滞,气氛忽然紧绷。 秦如珠飞快往滕家看了一眼,眼底带着分明的恶意,自以为没被发现,事实上连最迟钝的滕云淡都被玉佩第一时间告知,“小心秦家的人。” 类似的情况发生在许多队伍之间,远近亲疏,是友是敌,此刻一目了然。 侍女促 狭一笑,饶有兴致地扫视众修士一眼,才道:“当然,并不是真的伤人性命,别忘了这可是擂台赛,规矩是可伤不可杀,只是让诸位击碎别人的玉牌,将人踢出秘境而已,可别会错了意。” 有人松口气,有人失望叹气。 “此外,如果在秘境自行关闭时,每重天剩余队伍的数量高于十,则该重天全员淘汰,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拉帮结派凑了足足上百人的结盟瞬间瓦解。 显然,如果最后剩余的队伍不能超过十个,也就是总人数小于五十,他们本就脆弱的信任感立即荡然无存。 乱了一阵后,这些队伍重新结盟,分化成了更多的小团体,成功让局势变得越发混乱。 “好了,秘境入口已经彻底开启,诸位,请——” 不等侍女话音落下,已经有上百个队伍迫不及待地冲进麦浪中。 侍女又露出那种促狭的笑容,“请稍等,否则麦浪不稳,传送阵波动过大,此时入内,多半会直接被送入兽口。” 众人:“……” 看出来是大逃杀了,开局先团灭上百个队伍,氛围感直接拉满。 耐心等候片刻,随着侍女挥手示意,参赛者们这才小心翼翼入内,彼此间不争不抢,甚至还礼让起来。 短暂的传送后,滕家五口落脚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周围是一大片低阶灵草。 滕风轻欣喜,“这些足够我炼制一批基础丹药,留着咱们自己用。” 用不完还能高价卖出去,大逃杀这么刺激的比赛规则,大家的丹药肯定消耗迅速。 一家人齐上阵,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低阶灵草薅秃,跟着让家中顶梁柱不一定、但绝对顶紫气的滕云淡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他们果然时不时就有些收获。 长在脚边的大片灵草、突然滑落的矿石、几只跑太快接连撞晕在树上的妖兽等,品阶不高,量大取胜。 滕云淡兴奋极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大气运加身,只是反复数次、遇到的始终都是些鸡肋后,家里另外四人的神色一齐凝重起来。 有人在用这种接连不断的小恩小惠,刻意消耗滕云淡一身的紫气,缺了大德。 说白了,参赛者里不乏懂望气之术的高阶修士,他们不愿被滕云淡抢走潜在的机缘,于是拿他当傻子随意糊弄欺辱。 呵呵,欺负他们滕家没人是吗?! 滕屠夫指着前方一片幽谷,忽然道:“我看那边景色不错,不如咱们今晚就驻扎在此,我这就进山看看,打几只猎物回来,晚上加餐。” 说罢转头隐入山林,循着对手留下的痕迹追上去。 阎神婆等夫君走远,立即领了上山拾柴的活计,率领着十几个纸人从另一面进山。 滕风轻头大如斗,纠结片刻后决定亲自出手,只要赶在爹娘之前解决麻烦,他们就没机会碰面。 “你们留在小院里,别乱跑,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新奇的灵果灵蔬,取了种子给小可带回来。” 滕幼可开心道谢,而后一脸心疼地目送长姐走远,心里藏着仇恨,每日为了维系这个家而奔波,活得多累呀。 正感慨自己幸运,家人们从来不要求她修炼,滕云淡猛然捂住心口,噗地吐一口血,昏倒在地。 他系在腰间的玉佩啪嚓裂成两半,师父的残魂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息之间竟被咬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滕幼可飞快检查完滕云淡的身体,不由大怒,原来消耗紫气的最终目的不是抢那些身外之物,刚刚要不是师父替二哥挡了一下,他现在就不是单单吐一口血,而是一身剑骨被生生抽离! 是谁,敢这么戳她的心窝子,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人!是她的,谁也不能碰! 随身小院里,滕幼可把昏迷不醒、痛苦抽搐的滕云淡扔下井口,“不老伯,人我交给你了,他死了的话,别怪我抢走你所有宝石,让你痛不欲生。” 不死泉:“……”这死丫头好狠的心呐! “知道了知道了,有老夫在他还能吊着一口气,你速去速回,他这情况不太妙啊。” 天生剑骨一旦被抽离便形如废人,那和死了还有什么区别?也不知是谁,居然造这种孽。 滕幼可看了眼明明已经失去意识、身体却痛苦蜷缩的二哥,快步走出院门,喊出阵笔精。 声音已经冷静下来,也冷下来,“稍后肯定会有人循着痕迹找过来,你在门口守着,来多少人给我留下多少,一个都不许放走。” 顿了顿,眼底暗光微闪,“用幻阵,让他们自己动手,鸡犬不留。” “哈尼放心,包在我身上,你自己要小心哦!” 阵笔精摇摆着笔杆,须臾便在门外空地上布下重重阵法,困阵幻阵反复重叠,任何人一旦入阵,别想分得清虚幻和现实。 “大坏蛋,让你们欺负我家哈尼她二哥,害得她一脸伤心,等下就在里头自相残杀个够吧!” 滕幼可和她的卡牌们并肩作战无数辈子,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们,手指飞快掐算着方位,骑着大白鹅在林间一路狂奔。 如果让爹娘知道,他们一定会惊怒之下不再遮掩身份,这个家顷刻间就要完。 长姐再想刀了二哥也会救人,但让一个曾经被一剑捅个对穿的受害者去保住那副天生剑骨,她没那么残忍。 所以现在只有她了,她是条咸鱼,又不是条死鱼,真当她没脾气的吗? 左掌心摊开,飞快划过(444/999)页,皱眉看着里面一团黑色液体,“罪,你最爱的大逃杀游戏,出来玩吗?” 黑色液体凝聚成一个人形,没好气道:“玩不过你,每次都被杀,没劲。” “这次你追,我逃。” 黑色液体人形一瞬分化出眼睛鼻子嘴,眼底冒着凶性,身上啪嗒啪嗒掉落的水滴腐蚀着它碰到的一切。 “那我追到你,可以杀了你吗?” “可以。” “你跑吧,我数一二三——” 滕幼可信他才有鬼,骑着大白鹅嗷一声就往某个方位夺命狂奔。444偷袭扑个空,咧着嘴尖笑两声,哗啦化作一滩恶臭的液体,朝跑掉的人蠕动着追去。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跑着跑着,滕幼可神识一动,猛然拉停大白鹅,“完蛋,我那凡人爹娘正正得负,被敌人捉住当人质,我长姐一脸邪气,眼看人设又要崩了!” 那就彻底搅浑这潭水吧! “呜呜呜,爹、娘、长姐,救命呀!有怪物追我” 悄悄蠕动过来正要从地底偷袭的黑色液体:“???” 雾草,你还要不要脸,咱俩之间要是有一个怪物,那必定是你! “嘤嘤怪,看招!” 第51章 真相 秘境中本就会滋生各种稀奇古怪的魔物,是以当在场的人看到一滩液体站起来,变成一个持刀乱砍的残暴凶手追在滕幼可身后,不仅没诧异,甚至还有心情看热闹。 直到滕幼可骑着鹅,身形灵敏地在这支二十人的联盟中东藏西躲,那液体怪物紧追不放,顺手砍翻了途中所有能砍的人,他们才惊觉不对。 ——这孩子根本不是吓得乱蹿,而是在借刀杀人,居然拿自己当诱饵,够狠! 一个反应不及,某个倒霉蛋被人形怪物一身腐水溅到,惨叫的同时,整个人顷刻便被腐蚀一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实在太可怕了! 黑色液体享受着人群中不断发出的尖叫咒骂声,终于找回了他大逃杀第一凶残怪物的尊严。 哈哈哈,玩得好开心啊!这游戏果然还是要跟正常人玩才有意思,滕幼可根本不在这个范围里。 他两个窟窿似的眼珠僵硬地转动两下,嘴巴咧开一道沟,猛然掉头朝那些退后观望的修士冲去,手中砍刀反射着森森寒光。 “恭喜你们,被我选中成为这一次的幸运儿,来吧,尽情地逃命吧!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傻子才跟滕幼可浪费时间,当然要好好玩一场! “大家分散,先逃走再说!” 见识过那腐水的厉害,这些修士并不敢迎战,迅速分作四个队伍,朝东南西北各自奔逃。 黑色液体发出尖利刺耳的怪笑声,身体化作一滩腐水,紧跟着从其中站起来四个矮了一截的人,手握砍刀朝不同方向追去。 其中一个途径阎神婆身边,随手挥刀要砍,不远处的滕屠夫想也不想扑上来,用身体紧紧护住妻子。 阎神婆急得大喊:“你给我让开!”你一个凡人,一旦被那毒液沾到会死的! 滕屠夫双手抱紧她不放,眸中坚定,“阿萝,我不让。”若是这一身功德金光护不住你,还有我这副血肉之躯,我是你夫君,你孩子的爹,我绝不会让! 千钧一发时,大白鹅狂奔而至,从侧面一脚丫子飞踹,将那怪物踹散成一滩腐水。 腐水在地上咕嘟嘟咒骂两声,重新凝聚成一个人形,头也不回地往前追去。 不就是百毒不侵、无形无状的诡异之主,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再见吧,我要去远航,去享受将猎物一点点逼上绝路的极致快乐! 滕风轻刚刚为了阻止爹娘出手,眼底的幽暗仿若探不到底的深渊,滕幼可丝毫不怀疑,她但凡再晚出现几秒,上辈子的魔纹便会爬满她半张脸。 幸亏赶上了,滕幼可深深庆幸。 她喜欢长姐温柔地给她梳发,喜欢她将采摘的酸甜灵果送到她嘴边,轻声细语哄她尝,甚至喜欢她对着二哥卧房磨刀霍霍的凶残模样。 她一点也不想失去长姐,就像同样舍不得那个总是将好东西偷偷塞给她,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她聪明优秀的二哥一样。 ——不好,二哥情况不妙,他等不及了! “爹,娘,长姐,刚才你们一走,二哥突然吐血昏迷,失去意识后身体一直抽搐,师父的玉佩也碎了,魂魄像是被虫子啃过,坑坑洼洼!” 她按照掐算的方位赶来,以为会见到幕后真凶设下的祭坛,只要毁了它就能阻止这场恶毒的掠夺。 可这里空荡荡的,显然敌人用什么手段干扰了推衍,既然一个人不行,那就全家一起找! 她险些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论做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的孤儿了,她有这世间最温暖最可靠的家人。 他们爱她,同样也爱二哥,不管什么原因,哪怕这个家会因此散掉,他们肯 定跟她此时的心情一样,绝不愿意错过一分一秒施救的机会! 眼前这三位是谁,哪怕滕幼可没直接说有人想抽走滕云淡的天生剑骨,他们光是听这描述,瞬间便猜到真相。 “狗蛋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了?”滕屠夫沉声问,握紧的拳头已然青筋爆出。 “二哥在小院里,被井里的不死泉灵照顾着,情况不太好。”滕幼可飞快回答。 “大丫二丫和你们娘一起找祭坛,我先回去一趟。” 滕屠夫二话不说往回赶,至少功德金光可以护住次子的识海和魂魄不受损,哪怕失去天生剑骨也不至于沦为废人。 阎神婆已经不管不顾往外放出上百鬼兵,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引起两个女儿怀疑,她一下子哪来这么多纸人? “去,给老娘掀翻这个秘境,把所有祭坛都找出来,砸个稀巴烂!”还有那始作俑者,她要亲自把他抽筋扒皮,反复下油锅烹炸,千刀万剐凌迟! 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魂魄个个穷凶极恶,此刻却被阎君周身的威势吓得大气不敢出,悄然却飞快地四散入林中,往各个方向地毯式排查。 滕风轻忧心忡忡看一眼滕屠夫离开的方向,神识中已然捕捉不到他的身影,看样子爹急着赶路用了飞行法宝,恰好错过了她娘这么明显的破绽。 滕云淡啊,她那对自己举刀相向的好二弟,不知道她死时,他有没有感觉心中钝痛?就好像她现在这样,很痛,痛到难以呼吸,仿佛被抽走剑骨的是她自己。 “小可,娘偷偷藏了很多纸人的事,记得不要告诉爹,免得他担心。” 滕幼可乖巧点头,“我听长姐的,绝对不让爹知道。”也多亏娘心不在焉,没发现她们爹一眨眼人就回了小院,这可不是一个凡人的速度。 滕风轻叹气,摸摸她的头,“小可刚才很勇敢,不枉你二哥最疼你,做得很好。” 就算这个家散了,一家人只要都好好活着就该庆幸,她不该太贪心。 午后的地海秘境,艳阳顷刻间被黑云包裹,天色昏暗风雨欲来,林中鸟兽惊叫着四散奔逃,看起来有大事要发生。 喧闹过后,万籁俱寂。 没过多久,一具具深埋地下的白骨缓慢爬出来,关节活动时发出嘎吱嘎吱声,它们摇摇晃晃行走,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浩荡阴森的声势很快惊动了某个山洞深处的人,秦真君快步走到洞口,放出神识打探,很快沉下脸。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我就不该信了你的鬼话!我儿今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是舍了现在的一切,我也要把你干的那些好事,通通告诉给我爹知道!” 他身后慢慢跟来一个耄耋老者,对他的不敬态度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当年如果没有老夫帮你换了命格,你一个街边与野狗抢食的乞儿,哪来的机会站在这里,朝老夫大呼小叫?” 秦道君面色难堪,更羞愤,“我没求你那么做!是你想害滕道君的亲子,替你女儿和你外孙清空障碍,我不过是被你利用了!”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他爹的亲生儿子当年并非意外走失,一切都是个阴谋,而将他这个冒牌货找来的,正是季夫人的爹,季家如今的当家人,季无悔季大族长! 难怪他一直想不通,他爹堂堂化神期修士,怎么会连亲儿子都认错,这就是灯下黑! 直到进入地海秘境,这老匹夫秘密找来,给了他一个抽取天生剑骨的秘法,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他自以为没人知晓的身世秘密,根本是这老匹夫的阴险算计,而他四处搜寻那一家人,也始终被对方看在眼里! 季族长呵呵笑两声,笑意不达眼底。 “何必把自己说成受害者,就怕你长大后 心也跟着大了,当年老夫才特意用留影石记录下那一幕。” “老夫是不是问你,愿不愿意顶替一个少爷的身份,当沧海界正道第一人的儿子?” “而你当时怎么回答老夫的?要我再把那留影石拿出来,多给你看几遍,帮你回忆回忆吗?” 秦道君恼火地一甩袖,快步往山洞里走去,“那时我才几岁,我早不记得了,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引诱我说出那些诛心之言!” “论虚伪,你跟你爹还真像一对亲父子啊。”季族长冷嘲热讽着,也慢步往回走。 边走边说:“为今之计,你只有听我的,老老实实与我季家合作,找到滕道君当年遗留的所有宝藏,事成之日,老夫自不会亏待你。” 秦道君脚步一顿,没回头,继续往前疾走。 季族长的声音阴魂不散,顺着山洞里的风不断传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你小时候决定取代另一个无辜的人,抢走他的一生起,你就不再无辜,收起这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和你爹一样让人看了恶心。” “另外,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那命格当年只换成功一半,这也是为什么你如今修为凝滞,而你的小女儿好端端被算出早夭之相的原因。” 山洞前方的人忽然停下,缓缓回头,“继续,说下去。” 季族长眯了眯眼,眸中满是精光,“果然,还是要涉及到自身才知道痛。” 听到不远处一个少年不断惨呼的声音,眼见秦真君面带焦躁,他没再卖关子,将当年的一点意外和盘托出。 “原本我以为成功了,将那孩子随手丢给野狗,免得沾染杀孽,不曾想他命不该绝,事后似乎是被高人所救。他没死,你的命便不是换,而是借了。” “此话怎讲?” “借来的,终究是要还的,你不是找命师推衍出来了,当年那孩子和你一样,如今同样有两女一子?你也不想想,多少年过去了,那孩子既然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他能是个平庸之辈吗?” “原本该是你们一家人一点点汲取他们一家的命格,越过越好,他们则会接连惨死,可惜某个环节出了纰漏。”说到这儿,季族长也面带疑惑,暂且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按说就算命只换了一半,结果也不会改变,顶多时间久一些,可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秦道君皱眉不语,这话题显然让他感到不适,仿佛他们一家子都是见不得光的寄生虫,靠着蚕食别人苟活。 但事已至此,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谁对谁错,他们必须要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 “你的小女儿现在虚弱不堪,寿数也在悄然消减,是也不是?你就没想过,是对方的命强盛起来了,所以该是你们还债的时候了?” “我女儿的怪病又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也不算什么,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 “好,先不说她,就说你这次子。”终于说回正题,季族长笑意加深。 “以老夫对那位滕道君的了解,她断不会糊涂到认不出自己儿子,除非你们多一点气运,让她和秦道君一样认错,而这秘境里,不是刚好就有一个气运旺盛的人?” “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半途而废只会鸡飞蛋打,听我的,再试一次,这一次必然能抽出那小子一身剑骨,为你儿所用!” 秦真君听着儿子痛苦的喊声,紧紧攥拳,片刻后骤然一松,“让里面的人动 第52章 猜的 洞穴深处,秦如茂站在次子秦安身前,握着他的手,“为父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尊重你的选择,你确定,哪怕冒着术法失败被反噬的风险也要再试一次,对吗?” 秦安眼底最后的一丝犹豫,在他爹反复的关切声中彻底消散。 他重重点头,“爹,我已经决定了,将来也绝对不会后悔,季族长说的没错,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刚刚其实听到了山洞里的只言片语,心底的震惊不亚于他爹最初说,要给他换一副天生剑骨时的程度。 原来他们家和另外一家人的命格此消彼长,而他爹,竟然不是祖父亲生,反而是和季家一起算计了祖父的恶人。 只有夺过剑骨,气运加身,他们才有更大把握找到滕道君留下的宝藏,安抚住季家,同时也能趁机坐实滕道君之子的身份。 这是个一箭多雕的好事,因为就连他,也能从一个资质中上的剑修,一跃成为沧海界最耀眼的天之骄子。 总之事已至此,就算他们不愿又如何?季族长会大发善心放过他们这颗棋子吗? 如果不咬牙闯过这关,当年的事一旦暴露,他们一家人或许被盛怒的祖父迁怒,甚至还会被打回原形。 他英明神武的爹曾是与野狗抢食的乞儿,那他不就成了人人可以同情嘲笑的乞儿之子? 这让他有何颜面再见那些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师姐妹,将来在门中要如何自处? 不,他不愿意搬出天机峰,这是他的家!沧海界正道第一人秦道君是他的祖父,他是泰无秦家的嫡长孙,这点绝不能改变! 所以他宁愿拼一把,一旦成功,从此他便是天生剑骨的天才剑修,下一个人剑合一的剑修传奇!对一个剑修来说,没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况且他知道,再来一次成功的几率极大,他并不会冒太大风险,当着季族长的面,他故意夸大了难度而已。 天生剑骨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至宝,自有其灵性,他刚才其实隐隐有所感觉,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成功,可惜不知被什么阻了一下。 好在有了第一次尝试,那个据说一身紫运快要凝为实质的人又修为低微,现在恐怕已经昏迷不醒,毫无抵抗之力。 这一次,他一定可以一举达成所愿! “秦家小子,准备好了吗,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等你再次睁开眼,迎接你的将是无限美好的新生。” “季族长,我准备好了,请您助我!” 当恶鬼纸人、地下枯骨、林中精魅四处扫荡,一寸寸碾过整个地海秘境,不知在寻找何人何物时,随身小院前,阵笔精终于等来了属于它的猎物。 在季家那二十个修士被黑色液体追杀得满秘境逃窜时,另有十人受秦如茂密令,循着那紫运少年的踪迹寻来。 表面上,他是被季族长威逼利诱,又尊重了儿子的决定,这才被迫同意抢夺天生剑骨。 事实上,他同样不愿错过这个千载难逢之机,早已暗中派手下来掳人,双管齐下,就不信还奈何不了区区几个凡人和炼气修士。 十人当中,三个金丹期修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老远看见浓雾掩映的一座院落,诧异之余又带几分惊喜。 “听说这小子气运如虹,莫名出现在秘境里的小院,里头说不定有大机缘。” “不要节外生枝,真君的命令是拿到人立即返回,不能被旁人察觉。” “来都来了,顺便看一眼也不碍事,大不了咱们分头行动,你们拿人,我去看,先说好了,等下有好东西可别眼热。”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小院门外,出于修士的直觉,三个金丹修士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拦住身后几个筑 基期同伴。 “这里给人的感觉不大对劲,好像——” 话没说完,他眼底浮现一抹挣扎,但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贪婪。 “快看,是滕道君的宝藏!就在这小院里,竟然被我第一个发现了,宝藏是我的了,下个飞升灵界的是我刘德胜,哈哈哈哈!” “哪儿呢,在哪儿,你不能独吞,咱们可是一起来的!”同伴不知有诈,东张西望间一脚踩入阵法,脸上很快便出现同款的贪婪渴望。 “是幻阵,小心有诈!”站得最远的金丹修士皱眉,眯着眼审视四周。 只不过,他尚未发现任何布阵痕迹,接连中招的两个同伴突然发疯,一个提剑朝他刺来,另一个红着眼睛杀向了其他人! “敢跟老子抢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去死吧!” “你们几个跟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想杀人夺宝?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起初只是两个金丹修士发疯,但作为此行三个主力之二,整个队伍瞬间乱作一团粥。 渐渐地,卷入斗法中的筑基修士也陆续中招,不再合力阻拦发疯的金丹修士,而是互相偷袭,出手便是杀招。 唯一清醒的金丹修士被重伤,带着戾气入幻后比旁人更加癫狂,当场自爆金丹和众人同归于尽。 前后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小院门前重新恢复了宁静。 随身小院内,滕屠夫刚用功德金光护住滕云淡的识海和魂魄,便察觉一股阴邪之气自天穹斜冲而下,直奔滕云淡眉心。 “果然是这个禁术,一次失败竟然还不死心,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滕屠夫猝然抬眸,眼底金光闪烁,强大的气场向四周围荡开,花圃里的花花草草小心翼翼缩成团。 那股阴邪之气似是察觉到阻碍,在半空中迅速划作一只灰色大手,隔空朝滕云淡做一个抓取动作。 滕云淡周身浓厚的功德金光牢牢将他护住,别说是剑骨,便是连个剑穗它都抓不着。 灰色大手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一次不行便尝试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不断从空中调整角度,接连十几次抓空后终于停下不动了。 它似乎在迟疑,想退缩又不甘心放过近在咫尺的天生剑骨,这次它学聪明了,一点点靠近滕云淡,试图伺机而动。 滕屠夫一手用功德金光护住次子,一手飞快掐诀,双眸中不断闪过金色梵文,神圣庄严,威势凛凛。 那灰色大手猛然抓向滕云淡心口,竟是抱着带不走剑骨也要毁掉它的心思! 滕屠夫一声沉喝,“去!” 无数金色卍字符从他掌心飞出,凝聚成一个比小院还要大数倍的金色卍字,正面迎上灰色大手,将他牢牢抵在半空。 灰色大手剧烈地挣扎,试图撞开阻碍,滕屠夫默念口诀,单手朝天一握。 半空中,硕大的金色卍字化作一只金灿灿的佛手,一把将灰色大手捏在掌心,啪嚓一声捏个稀碎,捏完犹不满足,还用力碾了碾,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给对手留下。 “阿弥陀佛,也不知阿萝和两个孩子找到祭坛没有,必须尽快将之毁去,以免再被其他人利用。” 滕屠夫说完,意识到自己在竖着一只手宣佛号,飞快地收回手揣进裤兜,扭头淡淡看了眼扒在井口看热闹的不死泉灵。 “哎呀,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小老儿用手捂着眼,从指缝间继续看热闹,反正滕幼可早就知道,又不用他告密,此时不装傻更待何时? 滕屠夫满意地收回视线,“太好了,幸亏没被阿萝发现,明天又是相亲相爱的新一天。” 同一时间,某处 隐蔽的山洞中。 “啊——”平躺在榻上的秦安惨叫一声,猛然睁开眼,一脸慌乱地大喊:“爹救我!季族长救我!” 可惜,迟迟没人回应。 他定睛一看,负责施法的季族长胸口被贯穿一个大洞,仔细辨认竟是佛家的卍字符文,人已经昏过去,生死不知。 而他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因为中途出手相助,秦如茂此刻同样被术法反噬,面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仿佛大限将至,修为更从元婴后期连跌两个境界,堪堪稳在元婴初期。 比修为跌落更骇人的,是他刚刚意外看到的一丝天机:一柄紫色的擎天巨剑自高空劈落,一剑将天机峰斩成两半,整座峰的气运尽数溃散! 怎么会这样,只不过是取一副剑骨,而且明明失败了,竟然因此耗尽了他天机峰上千年积攒的气运! “这就是大气运者,是天道所庇护之人吗!何其不公,何其荒谬!” 眼见他爹情绪崩溃至此,根本指望不上了,秦安一脸绝望不甘。 第二次他做足了准备,目标也根本不曾反抗,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到底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突然,右手传来一阵剧痛,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眼睁睁看着自己整条右臂顷刻间化作齑粉,散落一地,袖管空荡荡地垂落下来。 “不,我的手!我的右手!我再也不能握剑了!不如杀了我吧,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我!” 山洞中的惨叫声引起了山魅的注意,消息很快经由纸人传到阎神婆耳中,她带着两个女儿飞奔而至,一眼就看到了那来不及撤去的祭坛。 祭坛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多个筑基修士,一看就是护法时遭遇反噬,人早已当场气绝身亡。 她们迅速上前,亲手毁掉祭坛,扫去所有痕迹,确保不会给其他人可乘之机。 而后母女三人分头将山洞翻了个遍,只看到最深处一张染血的床榻,地上一滩血,原本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 “这里之前有三个男修,两老一少,三人皆受伤不轻,大约一炷香时间前离开的。”阎神婆蹙眉,说完补充一句,“我猜的。” 两个熟知一切的女儿:“……” 娘你能不能别这么敷衍,好歹拿出忽悠爹十分之一的本事来啊,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滕风轻神识捕捉到一丝残留的痕迹,伸手一指南边,“他们中的两个往南跑了,剩下一个应该是用了远距离遁地符。” 说完看看阎神婆,“娘,我猜得对不对?” “对……不对,我也不确定啊。”阎神婆抽了下嘴角,继而满眼欣慰,“风轻果然有阵法天赋,也是你师父教得好,对了,既然祭坛已毁,咱们便埋了这处山洞回去吧,也不知你二弟情况如何,还有你师父的伤……” 滕幼可看看疯狂转移话题的阎君娘,再看看一脸无语的魔圣姐,想笑又不敢,差点憋出内伤来。 不过很快她就收起笑意。 阵笔精刚通过卡牌系统告诉她,她爹虽然击退了强敌,但二哥毫无苏醒的迹象,师父的魂魄也快要消散,她必须立即赶回去救人。 “娘,长姐,二哥已经醒了,正到处找我呢,我先骑着诡异回去啦!” 母女俩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嗯,我也是猜哒”滕幼可回话时早已骑上大白鹅,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阎神婆和滕风轻不由暗暗自责:糟糕,小女儿/妹妹还小,犹如一张白纸那么单纯,一不小心被自己给教坏了可如何是好? 第53章 逆徒 随身小院里,魔族少主默默蹲在屋角假装自己不存在,灵猫怕被灭口,主动钻回了捕兽笼里,一脸蠢萌地舔毛。 堂堂归宁寺佛子,沧海界屈指可数的化神后期、不,看样子应该已经是大圆满,说什么神隐以待飞升,却原来已经娶妻生子,每天在他们面前腻腻歪歪秀恩爱? ——和尚,摸着你的秃头说,这合适吗? ——你一个佛子,每天疯狂给我们撒狗粮,你的秃头不会痛吗? 换做以前,他们肯定要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天助我也,这就拿捏住你的软肋,开始搞事! 然而现在人在滕幼可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魔族少主:我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灵猫: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喵 滕屠夫此时根本没空理会他们的小心思,距离他捏碎那只灰色大手已经过去很久了,滕云淡不仅没醒,意识反而逐渐自体内剥离。 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拉扯他的神识,他却想不到办法阻止,玉师父也因为救人重伤昏迷,只剩下淡淡一层魂影,他只能暂时用功德金光护住他。 “云淡,爹已经给归宁寺医术最好的一位师叔传讯了,他很快就能赶来,无论如何我也会救醒你,还有你师父,你们一定要撑住。” 一旁淡得几乎透明的魂影无知无觉,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吹散。 滕云淡不知道听到没,眉心皱了皱,呓语一声,看脸上的表情像在忍受某种煎熬,剧痛无比。 彼时,滕云淡正身处一个玄妙的意识世界里,一座座奇峰峻岭浮在半空,不断变换位置,万千剑意来来回回围着他打转,却不肯真的靠近过来。 “我是谁?”滕幼可的好二哥滕云淡。 “我在哪儿?”不知道啊,但是这地方来过一次,就是爹娘被藤妖所捉,他第一次使出剑意时。 “我来干什么?”我是被强行拉进来的,我担心家里人担心我,急着离开这里却无法抽身。 三次自问自答后,他深呼吸,镇定下来。 爹说要日常三省吾身,刚刚他似乎听到他的说话声,灵机一动试着照做,居然真的管用! 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道幽魂,抬腿想走路,整个人却一下飘上天,像水中浮萍风中落叶,左一下右一下,毫无规律可言。 光是掌握这种新奇的移动方式,他就花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勉强可以控制住方向,借助风力飘出一段距离。 于是他开始飘啊飘,从这座大山的山脚飘到那座险峰的峰顶,一心想找到出口,又或者发现这古怪地方的破绽。 “是幻境吗?我落入了敌人的陷阱?” 他隐约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师父也为护他情况不妙,心中急得不行。 “快放我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有没有人,出来!”“我都听到你们的说话声了,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滚出来!” 一声声朝山峰满天飞的四周传开,激起一阵阵回声,见激将没用,他身形在半空忽而一顿,手握紫色灵剑,摆出了《天衍剑》的起式。 耳边源源不断钻入男女老少的声音,附近好像站着很多人,正围着他窃窃私语。 “是他,他又来了,好迷人一副天生剑骨。” “他撒夫夫的,居然以为自己掉入幻境,嘿嘿。” “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沧海界的修士出现在这里,可是这地方太偏了,老夫不想去。” “太弱了,才炼气三层,鬼才愿意跟他走,来也是白来。” 下一秒,最后这声音突然低呼:“诶诶诶,你们往上凑什么,难道你们全都看上这小子了?真是活见鬼,等等我,算我一个!” “别过来,走开!”滕云淡下意识挥剑御敌,只是他那时灵时不灵的剑意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彻底失效,那些看不到的男女老少还一齐嘲笑他。 “哈哈哈,倒也有几分可爱,姐姐等下给你放水,跟你走如何?” “这孩子心性赤诚,合该让我去,你个老不正经的多情剑速速退开,否则别怪我打女人。” “争什么,能不能带走我们其中一个,也要看他的本事,让他挨个接受试炼不就行了?” 一群剑意嘀嘀咕咕,声音越发肆无忌惮,滕云淡凭他多年上学堂偷看话本的经验,竟真猜到了真相。 “这里难道是剑意的世界?我是被你们合伙弄进来的?” “是啊,小子,是不是激动得不能自已,恨不得一辈子住在这里,再也不离开了?” “那还用问,哪个有幸进入此地的剑修舍得离开,他们巴不得把咱们打包带走呢。” “好意提醒你,也不是人人来了都还有命走,看到那些山峦群峰没有?等会儿打起来,它们可不会留手,能不能通过试炼,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滕云淡静静听了会儿,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然后高喊:“我没空参加你们这个试炼,快让我走,我这么昏迷不醒,我爹娘姐姐妹妹肯定都急坏了!我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不能倒下!” 剑意们:“???” 他一定是在欲擒故纵,真是个诡计多端的臭小子,我们才不上当。 “行了,赶紧把人送过去,没看那些山都等不及了,它们可好久没人可揍了,哈哈哈。” “就是炼气三层也太弱了,不会真的死在里头吧,这可是天生剑骨,死了怪可惜的。” 说着不忍心,转头就有一股大力将滕云淡的意识体狠狠一推,他抗拒也没用,整个人不受控地疾速飘向远处的崇山峻岭。 “第一关,无情剑,开始试炼。” 没一会儿山体内就传来滕云淡的大喊大叫声,“救命啊,你这个神经病,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快让我走,我爹我娘我姐我妹是这世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亲人,鬼才要杀了他们证道啊!!!” 无情剑山:哼,嘴上说不要,身体还不是很诚实,我都看到你一剑捅穿你双胞胎姐姐的前世幻象了,你这种垃圾,合该练我这种垃圾剑意! 滕云淡骑着鹅一路赶回随身小院,阵笔精小声将院里院外发生的事一一告知,顺势撤去外面的阵法,脱力钻回她左掌心。 “辛苦了,金银,好好休息,我尽快给你找点好吃的补补。” “么么哒,谢谢哈尼,那我睡啦。” 左手收起,卡牌系统光幕消失,滕幼可骑着鹅径直冲进院子,就见她二哥依然躺在井边,身下的聚灵草居然有了一点灵性,正努力朝他吐出灵气,滋养他不太安稳的神魂。 她假装看不到滕云淡周身的功德金光,跑上去拉着他的手,问一旁的滕屠夫,“爹,我们把祭坛砸了,二哥什么时候醒?” 神识顺着两人接触的手掌探入对方经脉——没异常,反而因祸得福被拓宽了些,再探入识海——是空的,他的意识不见了? 滕屠夫还在等师叔赶来救人,此刻也有些心乱,但他不想骗小女儿,摸摸她的头道:“二丫,你二哥的意识应该是被拉去另外一个地方了,爹已经帮他请了救兵,你放心,他一定会醒过来。” 滕幼可正好也探查完毕,收回手,又一脸担忧地去看她师父,“师父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浮在一旁的魂影毫无反应,他是真的虚弱到了极致,比滕云淡情况要危险得多,魂飞魄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滕幼可连忙在无限背包里一通翻找,嘴里念念有词,“师父早算到他会有此一劫,没想到是为了救二哥,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幸亏他早有准备,早早给我留下了一个宝贝,说万一他魂魄不保,可以拿这个先救一救——啊,找到了!” 滕幼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身高到她腰间的机器猫,蓝色圆手那种,把它举到魂影面前。 “师父,虽然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给自己准备了一具这么奇怪的临时身体,但是它长得好可爱哦,小可特别喜欢,师父快进去修养吧,您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一想到以后每天将会有一个机器猫教二哥练剑,还有些小期待呢。 尚有一丝残留意识只是无法交流的玉佩:“???” 佛子,快拦住你家二丫,这分明是她的傀儡玩偶,我见她拿出来摆弄过好几回,我裴宴堂堂七尺男儿,泰无宗天府峰一代天才剑修,才不要进玩意儿里头去,啊啊啊! 逆徒,住 第54章 无情 逆徒——就是师父越不想要的,越要按头孝敬他,就算他喊破喉咙都没用,徒弟一定会如愿以偿:) 比如滕幼可珍藏的这个超可爱蓝色机器猫,划重点:大脑袋,大眼睛,圆手手,即日起便成了裴宴继养魂玉之后的新身体。 滕屠夫还是第一次见模样这么新奇的傀儡,凑近观察片刻,眼底有惊艳赞叹,“不愧是积藏丰厚的玉师父,这竟是闻所未闻的养魂傀儡!” 实在太罕见了,就连“养魂傀儡”这个词都是他现编的,但养魂的功效毋庸置疑,他一靠近就能察觉,玉师父的魂魄情况瞬间稳定下来,被很好地温养在其中。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也不知是何人炼制的这具傀儡,真是妙极。” 前精神力5s级宇宙第一机甲师滕幼可:过奖过奖,随手做的小玩意儿,用来恢复精神力效果的确不错。 她收集那些炼材,原就打算给师父做一个类似的人形傀儡,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用上了这件古董级珍藏。 不得不说,这个新鲜出炉的矮墩墩师父,真是越看越可爱呀! 被小徒弟抱在怀里疯狂摸头捏手手的师父:“???” 逆徒,为师不是你的玩偶,快放为师出去——咦,这是什么,好像有源源不断的魂力正注入识海,感觉温暖又舒适。 自打遭至亲暗算流落至此,他日日虚弱头痛,已经多久没像现在这般感觉浑身轻松了?忽然想睡一会儿…… 罢了罢了,到底是小徒弟一片孝心,哪怕她有自己的小秘密,他这个当师父的还能不帮她打掩护不成? 她可是宁肯暴露这个小秘密,也要拿出这样的至宝来救他,分明就是吃定他会默默背锅,有徒如此——真是头疼! 话说回来,有个道理他也是来到滕家后才切身懂得:人生难得糊涂。 就像他对滕屠夫那一记“如来掌”和归宁寺那位大名鼎鼎的佛子撞绝招了,依然选择视而不见一样。 还有阎神婆,半夜总被两只地底下来的猫按头盖章,那猫一黑一白,说话的声音像极了他印象里的黑夜和白日二位大人,一定是巧合。 大徒弟也不容易,明明拥有不俗的炼丹水准,为了不让他这个师父尴尬,偶尔还要故意炸个炉,调剂一下师徒气氛。 这一家子,只有躺着的二徒弟最单纯,单纯的运气逆天。 佛修道修体系不同,滕屠夫对他们剑修这边的事不够了解,他却听说过一个传闻。 传说,这世间有个玄妙的剑意世界,那里聚集了三千界剑意,祝家那位高祖就是在其中悟道,由此达到人剑合一之境。 巧的是,祝家高祖同样拥有天生剑骨,悟道前也曾在一次死里逃生后昏迷不醒,当时沧海界所有的医修都被请了去,事情闹得很大,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他这个二徒弟,想必是因祸得福了吧! 搞定了师父这头,滕幼可又马不停蹄去看他二哥的情况。 滕云淡还能是什么情况,他此时身陷试炼关卡,正被那座无情剑山折腾得死去活来,要多惨有多惨。 关键挨揍事小,这剑山里的剑意居然还空口白牙污蔑他,非说他早晚得一剑捅了他长姐,不练无情剑天理难容。 简直荒谬,那种事怎么可能? 他就是一剑捅了自己,都不可能忍心剑指他最爱的家人,任何一个都不可能! “你走开,我对你没兴趣,我绝对不会对家人动手,滚!” 拦在滕云淡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剑山所化的滕风轻的幻象,这小子死活不承认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弟弟,它火来了,非要跟他掰扯清楚不可。 “有本事你就别还手,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啧啧啧,瞧你这一身剑伤,血都快流干了,还不还手?你不杀她,她就杀你,外面那些家伙难道没告诉你,这试炼真的会死人?” “好小子,有骨气,明知道是假的都不肯出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要命,还是要你这份毫无意义的坚持!” 和山腹试炼中的紧迫感不同,外面的剑意们正团团围着一个娇软漂亮的小姑娘,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噫,沧海界这是要逆天啊,多少年不来一个,一来就是俩,还一个比一个年级小?” “老朽要没看错,她骨龄才七岁吧,现在的剑修这么小就能领悟剑意了?” “小妹妹真可爱,姐姐变心了,决定跟你走。” 滕幼可平静地观察着他们,哪怕以前玩坏过好几个恐怖世界,被大白鹅亲切称为恐怖女王,她还是有种在看恐怖片的感觉。 半张脸血肉模糊的性感大姐姐。 四肢以诡异角度曲折的老伯。 脑袋抱在怀里的少年。 肢体上布满坑洞哗哗往外喷血的清秀书生。 …… 过分了啊,一个比一个混得惨,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拍! 「宿主,你就这么进来了,等下出去要怎么跟你爹和你师父解释?」 滕幼可是第二次靠近滕云淡时,意识突然被拉入这个世界的,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滕屠夫只来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滕幼可对此倒不太担心。 “我爹脑补能力很强,想象力丰富,我师父这人特别懂沉默是金,他们会自己找到合理解释的。” 说完,她径直转头看向那个说自己变心了的性感女修,“姐姐好,你见过我二哥对吗?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不想只是随意找人搭个话,这群剑意化形齐刷刷噤声,集体见鬼般瞪着她。 “你居然能看到我们?还知道我们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害怕尖叫的吗?” 滕幼可看对方一眼,意思意思“啊”地叫了一声,干巴巴,毫无说服力。 “奇怪,你不是天生剑骨,还是个风灵……体!!!那也不对,资质再逆天,不是剑修的好苗子也不应该能进得了这里啊。” “她管刚才那个小子叫哥,是不是兄妹间气息相近,剑域自己拉错人了?” “重点是她居然能看到咱们,迄今为止,如果不是跟咱们其中之一签下契约,哪个剑修能看到这万千剑意的化形?” 一群剑意沉默了,这事实在古怪。 滕幼可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她这魂魄以前也给一个剑仙当过剑灵,一当就是几百万年,后来以灵体登仙,开创了当时三千界的先河。 都是三千界,会不会沧海界也是其中一个? 总之,这方世界大约是把她当成在逃剑意,直接给抓回来了,正好,她正愁该怎么带二哥回去呢。 她又客气询问一遍同样的问题,这次剑意们大惊小怪完了,下意识开始注意形象,纷纷擦拭脸上的血迹、整理破烂的衣衫,半天过去总算有人顾得上回答她。 “喏,看到前面那座冷冰冰的大山没有,那是无情剑山,先来那小子在里头接受无情剑意的试炼呢。” “说起来,他被揍了好久了吧?这小子脾气还挺拧,无情剑是什么阿猫阿狗都看得上眼的吗,真是不懂珍惜,命都不要了就是不妥协。” “要亲手杀了姐姐的幻象呢,都说了这次来这个心性赤诚,一时半会儿哪下得了这个狠心。” 滕幼可瞳孔微紧,身形嗖一下就飘向了无情剑山,眨眼便至山前。 众剑意再次错愕,先来那个当哥的好歹练习了半个时辰,也只不过是勉强适应这种移动方式,当妹妹的怎么飘得比他们这些老手还溜? 刚刚这速度简直了,跟剑域深处那些活得太久的老家伙一模一样! “诶,你们快看,那小丫头进山了!” “无情剑山的无情可不是开玩笑的,试炼期间闯入,她死定了。” “可惜,我还挺喜欢她的,不知道为什么,靠近她我就觉得很舒服,很亲切。” “我也是,刚才没好意思说……” 别看这些剑意化形里不乏阿婆、老翁,其实在剑域都是最年轻一辈,连进入深处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外围整日乱飘。 即便如此,对于进来的剑修而言,能带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大机缘。 滕幼可不知外面这些“前同类”蠢蠢欲动,正偷偷密谋冲进来救她走,凭借自身更强大霸道的剑意,她强行进入山腹,及时救下了只差一点就被“长姐”砍头的二哥。 要不是这里没别人,滕幼可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来,鼻青脸肿,身上没一处皮肤完好,全是剑气留下的割伤,纵横交错,鲜血淋漓。 “妹妹,你怎么也被拽进来了?”滕云淡一脸紧张,上下左右把滕幼可检查一遍,见她安然无恙狠狠松口气。 恍惚片刻,确认眼前之人是真的血肉之躯,有体温的,并不是新的幻象,他连忙捂住滕幼可的眼,小心翼翼拍肩膀哄她,“别看,小心晚上做噩梦,二哥没事,你别怕。” “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滕幼可眼底有些湿润,轻声说。 滕云淡下意识点头,“嗯。” “嗯?”这话不是应该他这个当哥的说吗?他一定是被打得耳鸣了,开始幻听。 无情剑山把滕幼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冷笑一声,“胆子倒是不小,敢坏我试炼的规矩强闯进来,小丫头,你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吗?” “什么惩罚?” “十倍无情的试炼,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能通过,这便是你无礼取闹的代价。” 说话间,兄妹俩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滕幼可面前出现一个极俊美的男子,明明柔情似海地望着她,眼底却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阿可,我知道你又要走了,这次你要去哪儿?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哪怕寻遍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 “阿可,临走之前,你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滕幼可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视线在他左眼尾的红痣上稍稍停留,眉梢一挑,语气淡漠道:“爱过,不后悔,不约。” 无情剑山:“……” 无情剑山:“???” 无情剑山:“!!!” 俊美男子的幻象呆滞片刻,表情逐渐裂开,身体随之轰然破碎,山腹内传来无情剑山的失声痛哭,“你你你,好无情啊呜呜呜!” 外头一群剑意鬼鬼祟祟绕到后山,正要设法溜进来救人,就听轰隆一声,眼前这座巍峨大山塌陷了一角。 众剑意:“???” 卧槽,好小子,有前途!这得是多无情,才能把无情剑山都给伤到崩塌了呀!! 第55章 进阶 剑域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无边无际,由来成谜,其中剑山不知凡几,将三千界剑意尽皆囊括。 这里的规矩很简单,一旦被某座剑山选中,没通过试炼会被踢出剑域,此生再无机会入内,通过者则可以掌握主动权,决定是否与之签下灵契。 一旦签署,相应的剑意便会化作剑灵,跟随新主人离开剑域,直到主人陨落再重返这里,开始下一场漫长的等待。 当然,试炼是伴随一定生命危险的,毕竟每座剑山道不同,脾性不同,其实往年走进去再也没出来的,才是大多数人。 滕幼可趁着无情剑道伤心大哭,旁敲侧击问了一些问题,又被它接连咒骂无情,连个伤心山都不放过,最后兄妹俩被一齐赶出去。 “身为女子,小小年纪未免太冷血,走了就别回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滕幼可:哼。 滕云淡后知后觉妹妹居然通过了试炼,想到一直拦在他面前的“长姐”,一时心痛难忍。 “小可,你该不会把二哥给杀了吧?就算假的,二哥一想到那画面也好伤心,呜呜呜。” “你还这么小,一定经历了常人无法承受之痛,很艰难才做出抉择,都怪我不争气,实在动不了手,是二哥没出息!” 滕幼可默默翻白眼,看在他二哥今天表现不错,没让她失望的份上,好心道:“不是呀,那山好怪,变了个好看的大哥哥,我看完就完了,它就开始哭,莫名其妙的。” 滕云淡不知具体经过,闻言恍然。 是啊,妹妹才多大,哪儿懂那些情情爱爱的,原来无情十倍的试炼不用面对亲人,而是恋人,他们可真走运! 滕幼可见他一脸跃跃欲试,一副“都是单身狗谁怕谁”的自豪,简直哭笑不得。 她也不算撒谎,四舍五入过程大概是这样,只不过那个左眼尾有红痣的人…… 这个三千界,果然和曾经那999个世界是同一个三千界吗?那他这一次会不会和以前一样找来,还是已经来了? 是美少年还是忘忧?又或者还没出现,是别的什么人? 光凭一颗红痣自然不能确认什么,至少光是最近她就见过兄弟俩和不下三个参赛者有这个特征,短暂的遐思过后,滕幼可一笑置之。 “二哥,来都来了,机会难得,既然这里是剑修的机缘之地,那咱们就多试炼几回,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剑意。” 滕云淡的确有此意,不过,“咱们?妹妹要陪我一起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会的,我乖乖地,躲远一点,看不到二哥我会害怕。”滴,你的娇软可爱小妹上线啦! 谁能拒绝撒娇的滕幼可呢,滕云淡瞬间妥协,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护好妹妹,头可断血可流,妹妹不能丢! 兄妹俩浮空飘了会儿,最先遇到一座繁花似锦、乐声飘飘的仙山,名为:多情剑山。 滕云淡倒不是多情,但他想起来,刚进到这里时,有个被唤作多情剑的女剑意说会给他放水,反正赢了还有选择权,不如进去一试? 多情剑山轰隆隆开启山腹,显然十分欢迎他的到来,不止因为他拥有天生剑骨,更因为他一副注定多情的如玉容颜。 “且慢,你自己来试炼便是,怎的还带个小姑娘?”剑山打算将滕幼可拒之门外。 滕云淡一把将妹妹拉到自己身边,“这是我妹妹,她离开我会害怕,我要带她一起。” “哦呦,妹妹啊”多情剑山的声音一下荡漾起来,也不再说什么只能独自试炼的话,默许两人一同入内。 ——自古多情剑的修炼者,谁没个承诺要照顾一辈子的妹妹呢?当然,是没血缘的那种,哦呵呵呵,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真是孺子可教! 试炼开始,多情剑山收到某剑意的疯狂暗示,乐呵呵降低难度,只问一个连狗都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你娘和你心上人一同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滕云淡拍拍胸脯,中气十足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原地不动,等着我娘来救我啊!” 多情剑山晃了晃山体,半天无语,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明明她们掉进水里了,为何反而变成是救你?”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一家子水性都特别好,我娘能掉水里,说明我们正遭遇强敌,我肯定被原地打趴下了,只能等她带纸人回援。” 多情剑山:“……” 它不死心又问一句,“那你心上人怎么办?她假如不会水呢?” “我娘上来时候,顺手不就给她捞上来了?再说,还那么多纸人呢。”滕云淡一脸理所当然。 多情剑山嗡嗡震动片刻,冲滕云淡大吼:“你给老子滚出去,以后注孤生的单身狗禁止入内!” 嘭。 滕云淡被一只无形的大脚踢飞。 多情剑山对滕幼可倒还算客气,“小姑娘,我算看出来了,这是你亲哥,他大约是要砸你们家手里了,节哀。” 滕幼可:“……” “有道是,无情才是真多情,你觉得呢?” “哦,此话怎讲?” “我曾经被一万个雄性追着求亲,很显然,我是不可能全都答应的,于是我告诉他们:你们每一个都是我最爱的毛茸茸啊,排名不分先后,乖,都别难过了,回去吧,多喝热水。” 多情剑山:“!!!” 这是它听过最感人的情话,尤其最后四个字,平凡中带着不凡,无情中透着深情,实在是高,高哇! 原本被滕云淡气得晃动的山体再次摇摆起来,这次却是激动的,轰隆一声巨响,多情剑山塌了一半。 恰逢滕云淡被踢得飞出山腹,再次打算组团营救滕幼可的剑意们:“!!!” 可以啊小伙砸,既多情又无情,深藏不漏啊! 滕幼可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精准避开掉落的碎石,不紧不慢走出山腹。 ——哼,敢踢我二哥,这下塌了吧? 没寻到合适的,兄妹俩继续往前飘行。 渐渐地,滕幼可不再关注那一座座剑山,反而是飘过身边的几朵花,浮在身旁的一根鸟羽,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像鸟儿一样,没翅膀也可以自由飞行,这感觉惬意极了,剑域的时间仿佛静止,真是个发呆消磨时间的好地方呀。 滕幼可闭眼享受着,风灵气欢快地追逐在她身后,趁她不留神往她身体里钻,滕云淡似有所感,一扭头,妹妹居然打着盹儿,悄无声息地进阶了炼气三层。 滕云淡:妹妹真的好,我运气也并不是多好,让我别太当回事,跟她一比,我的确差了许多。” 有个声音搭话,“哦,你差在了哪里?” “我啊,嘿嘿,这辈子都没办法拥有一个像她二哥我那样,全心全意宠她的亲哥了。” 语毕,滕云淡周身骤然浮现顿悟的灵光,光华内敛,气息平正。 尾随他们而来的一众剑意:“???” 顿悟来的太快,好像街边大白菜! 剑域中,无数金灵气自一座座剑山剥离,从四面八方不顾一切冲进滕云淡体内,他的修为一下从炼气三层飞涨到炼气六层。 若不是滕幼可察觉,挥手间让风灵气将那些金色光点驱散,他极有可能一口气冲到炼气大圆满,甚至筑基也未尝不可。 但那就太冒进了。 心性和实力跟不上,空有境界就如同一具吓唬人的空壳,百害而无一利。 「宿主,幸亏你跟进来了,不然你二哥根基不稳,将来心性极易出现破绽,一个心魔就能控制他。」系统一阵庆幸。 它家宿主以前就遇到过类似的人,明明是天道宠儿,集大气运于一身,偏最后沦为大反派,众叛亲离,让人唏嘘。 还好宿主的二哥避开了这个陷阱,有这样一个妹妹,他才是真的运气好啊! 兄妹俩双双进阶完毕,面前的路已经被一座云雾缭绕、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剑山挡住。 方才搭话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乃太上忘我剑,小子,你可敢进来一试?” 滕云淡一口气变成炼气六层修士,正激动呢,当即点头,“试试就试试!” 滕幼可:“……” 下次得提醒二哥,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毫无预兆地,剑山突然敞开山腹,一把将天生剑骨者拉入试炼,自以为甩掉了滕幼可这条小尾巴,殊不知人家早已站在山腹中,静静看滕云淡闯关。 太上忘我剑山:“???” 一定是它方才拉人时太忘我,竟然没注意这丫头跟了进来,它的道近来越发精进了! 没再浪费时间赶人,直接开始试炼。 太上忘我剑山:“入我道者,须得忘我,你是谁,报上名来。” 滕云淡大笑三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晚辈滕云淡是也!” 啪啪啪一顿揍,“你失败了,但本座看好你的潜力,特特允你在这山腹中打坐修炼千年,千年后,你自会达到忘我境界。” 滕云淡不客气地一啐,“呸,谁稀罕,我一会儿还要跟妹妹赶回家吃晚食呢,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呵呵呵,你以为,进了本座的地盘,是走是留还由得了你?” 原本还露出一丝天光的山腹轰然封闭,兄妹俩一个被关在其中,一个被丢出山外。 然而细看,关在里头的怎么会是这个跟剑修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小丫头??? “本座一定是关人时过于忘我,竟然没发现人被掉包了,这就是得道者的寂寞。” 它冲滕幼可冷笑,“敢耍本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临死前允许你报上姓名,你是谁?” “我是你祖宗。” “胡说八道,你不是!我一个天生天养的剑山,哪来的祖宗!” “看,你还记得你是谁,你根本没忘我,你剑道有瑕。” 太上忘我剑山:“……” 轰隆一声,整座剑山塌成了平地。 远远逃开的剑意们:666! 就因为人家把他妹妹关里头了,他就把山都给平了,不愧是天生剑骨的少年英才,真是有个性、有魄力! “小子,我洒脱之剑愿意跟你走!” “还有姐姐我,记住我的名字,是多情剑哦” “君子剑在此递上投名状,愿与小友并肩而战。” “……” 滕云淡看不到一众剑意的化形,却隐约能看到一条条虚影,从声音里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剑意太多了,他不由犯难,这要怎么选? 他下意识看向滕幼可,“妹妹,你看看有你喜欢的吗?你喜欢哪个我练哪个。” 滕幼可打个哈欠,“着什么急,还有那么多剑山没去呢,一个一个慢慢挑,今天先到这儿吧,娘和长姐差不多到家了,咱们改天再来。” 再不回去,爹娘为了找他们兄妹俩,搞不好得惊动佛鬼两界,至于从这里出去了下次要怎么进来,这个好说。 她趁滕云淡还在纠结,飞快摊开左掌心,翻到卡牌系统(345/999页),从里面拽出来一扇门。 机器猫都有了,师父再送她一扇任意门,不过分吧? 第56章 休养 卡牌系统第(345/999)页封印的是一扇任意门,来自于她早年穿的一个动漫衍生世界,只要将门放在某处,滕幼可就可以随时回到这个地方,用来往返剑域正合适。 她放置好任意门,她那成熟的二哥已经惊奇道:“这是空间传送门?是师父送你的养老令自带的吗,太好了,这下不用愁怎么回来了!” 滕幼可:感谢全家强大的脑补能力,省了她不知多少脑细胞。 “嗯,咱们快回去吧,省得爹娘他们着急。” 她拉开门,和滕云淡先后迈进去,一步后意识便顺利回到身体内,睁开眼看到三张焦急的面孔。 “爹,娘,长姐,二哥带我一起回来啦。” 使用任意门不用付费,但极消耗神识,滕幼可感觉自己脑袋空空的,有些虚弱,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撒娇。 滕云淡倒是生龙活虎,一睁眼立马跳起来,先确定妹妹跟他一起平安归来,跟着手舞足蹈将他一番奇遇讲给家人听。 听说他这次没挑到合适的,打算下次有空再去接着试炼,多少知晓些内幕的滕风轻:“……” “这个剑域,可以随时进去,想去多少次都行?”她怎么记得,连当年的祝家高祖,毕生也就去过那么一次,每每提起都是一脸神往呢。 滕云淡只听妹妹说师父平安无事,还不知道他换了身体,一脸恭敬地捧起桌上裂开的玉佩,“这就要感谢师父了,多亏他给妹妹的养老令里有一扇任意门,妹妹以后可以随时带我过去。” 就在他脚边站着、但由于太矮尚且没被注意到的机器猫:“……” “咳,为师在这里。”机器猫抬起下巴,揣着圆手,尽量看起来威严一些。 滕云淡怔了下,看看裂成两半的玉佩,再看看模样奇特的小傀儡人,很快猜到了怎么回事。 要不是师父毫不犹豫替他挡下那一劫,他的剑修生涯就完了! “师父!师父你——”滕云淡明明感动得要死,可蹲下身看着好怪还有点可爱的师父,他憋红了脸,半天“噗”一声,“哈哈哈哈,师父你这样子真可爱啊。” 捏捏圆手,戳戳脸,抱起来举高高。 机器猫:“???” 一个两个的,都是逆徒!逆徒!! 滕风轻看不下去,轻声制止,“好了云淡,都把师父转晕了,快放下他老人家。” 机器猫倍感欣慰,好在大徒弟还是那么体贴稳重——诶?风轻你为什么让他把为师放下,你自己却抱起来玩?干嘛干嘛,别拆我脑袋啊,逆徒!!! 滕风轻没真的拆了师父,只是掰开脑袋往里看了眼,没看见放灵石的凹槽,又小心翼翼给师父把头安了回去。 ——这个傀儡做得真别致,看手法并非她知道的那人所做,可上辈子的记忆里,怎么找不出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傀儡师呢? 如果当初能将这个傀儡师拉到自己阵营,道魔大战时,她也不至于被泰无宗那位化神老祖用傀儡狠狠摆了一道,以至于身陷包围,和二弟对上…… 滕风轻暗暗留了个心思,这一次她要提早做好准才行。 之后数个月,滕家每隔数日便重新选一处风景秀美之地,举家搬迁。 一来,如今进入秘境的参赛者安顿下来,有几个实力强大的结盟队伍主动出手,四处扫荡竞争者,每天都有不少人被杀出局。 二来,外头有传,地海秘境里出现了一个打不死的怪物,本体是一滩带有腐蚀性剧毒的黑色液体,只要被它盯上,便是不死不休的追杀,季家和秦家已经有不少人惨遭毒手。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这样一家人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奔波,有利于滕云淡和滕幼可兄妹俩安心养伤。 滕云淡遭此一劫伤筋动骨,又在剑域中被揍了几回,这期间便暂缓练剑,每日在机器猫的指点下打坐冥想,稳固境界。 为了庆祝他这一场顿悟冲上炼气六层,以及滕幼可进阶炼气三层,全家还一起吃了顿满汉全席,是滕幼可和姐姐一起烹制的,爹娘和二哥也帮忙处理了食材。 难得的全家总动员,其中温馨幸福自不必提。 至于滕幼可养伤的方式,更简单,除了吃就是睡,神识重新丰盈起来的同时,她的小脸蛋也胖了一圈,一笑挤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十分讨喜。 兄妹俩恢复得差不多时,出去打猎的滕屠夫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第一逃杀扫荡接近尾声,弱小的队伍全部出局,剩下的要么实力强劲,要么就是许多队伍抱团取暖。” “现在外面主要有四股比较大的势力,各自抢占了秘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个是秦季白三家的联盟,一个是祝裴陆三家联盟,归宁大陆的修士由一队佛修聚在一起,抱团一致对外,剩下就是一群散修的联盟。” 滕云淡一脸郁闷,“这么一听,泰安大陆和归宁大陆都占地为王了,就咱们晏清大陆没人没地盘。” 亏他们还是半个东道主呢,这次九重天宫可是在别鹤城进行的比试,结果混得最惨,难怪打擂台时,他们家的对手每次都要轻敌。 起初的确以为自己轻敌了,很多年后才发现自己纯纯就是大冤种的对手们:“……” 大局势交代完毕,接下来就要制定滕家专属的小计划了,滕屠夫从来不搞一言堂,让妻子和三个儿女畅所欲言。 阎神婆懒洋洋摆手,“我听你们的,反正这半年我扎的纸人没一千也有八百,拼人多咱们也不怕。” 滕风轻无奈又暖心,娘虽然懒了点,言行阴间了点,和她爹太腻歪了点,却是真的全心全意疼爱他们姐弟妹三个。 自打上次弟弟妹妹险些出事后,她娘这半年夜里就没闲着,以前是被两只猫按头盖章,现在是抓着那两位大人,一拨拨给她往家里送恶鬼。 她放出神识偷偷打量过那些被附身的纸人,除了无一例外都穷凶极恶外,有擅长四书五经的,有懂推衍卜算的,有精通器乐的,还有一群女红做得好。 得知这是娘给妹妹准备的启蒙老师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道妹妹看到这份生辰礼物时,会是怎么个心情。 为了别吓到她,也不辜负娘一片苦心,她决定趁这段时间多带妹妹出门见识一番,锻炼一下她的胆子才行。 心里想的是这个,嘴上提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爹,娘,我觉得眼下咱们家最需要的,是一个飞行法宝,可以全家一起用那种。” 免得像半年前那回一样,她娘明明会飞,她修为不够,却能用魔圣级神识压制会飞的妖兽,结果她们俩谁也没敢提这茬儿,愣是靠两条腿一路往回跑。 要不是小可懂事,提前让大白鹅赶来报讯,说滕云淡不会有事让她们别急,她们母女俩半路上险些绷不住,互相摊牌。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家人的赞成,滕幼可翻了翻无限背包,恰好看到忘忧以前拿来封口的那根灵犀鸟尾羽,心中一动。 “我去找敲天,让他帮咱们把随身小院炼成飞行法宝,怎么样?” 这半年二哥静心养伤,她自己闲得无聊,撸猫逗娃之余没少跑剑域里发呆,每次在空中飘啊飘,有时遇到聊得来的剑意,就顺手帮他们治疗一下伤势。 剑意的伤多半是曾经的本体剑受损,最简单的方法是修补那些剑,但这些剑的下落如今早不可知,剩下的办法就是以意补意。 听起来有点玄,对剑灵成仙的滕幼可来说,大概就是动动手捏橡皮泥的程度。 身上有洞的,她给填平,四肢扭曲的,她给掰正,脑袋掉了也可以重新接回去,容貌毁了重新再刻画一副就是。 不过短短半年,剑意们便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喜极而泣,再到后来的感激臣服。 每次滕幼可走出任意门,门那边都有闻讯赶来的剑意们排起长队,抱着从剑域寻来的各种矿石、炼材蹲守她。 所以,别看她这半年除了发呆就是捏橡皮泥,无限背包里却多出不少高级炼材,凑一凑,加上之前攒的,正好可以将随身小院初步改造一番。 “二丫这个主意不错,随身小院自带防御法阵,如果能御空飞行的话,咱们的安全也有保障。”主要是闺女喜欢,就是让他把归宁寺炼成飞行法器,他也不介意冒着被师父暴揍的危险试试看。 况且,这半年不是没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但每次人摸到门前,还没等他出手对方就莫名其妙开始自相残杀,想来是外面那层雾气有迷惑人心之效。 卡牌系统里正美滋滋吃金银矿的阵笔精:摇摆,哈尼这半年隔三差五投喂它,每天都在开心摇摆 炼制飞行小院的事就这么定下了,一家人继续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滕云淡抱着机器猫道:“师父说,这几方势力很快会掀起大规模围杀,让咱们尽快择其一投靠,免得独木难支,最先被踢出局。” “我也是这个意思。”滕屠夫冲机器猫笑笑,两人时常在院子里手谈一局,彼此颇为投契,“秦家那边不作考虑,归宁大陆……咱们不熟,剩下就是祝陆裴三家的联盟,还有散修联盟。” 阎神婆意外,“裴家祝家我知道,一个借给咱们龙鲤飞上擂台,一个跟云淡有些交情,但散修联盟有咱们熟人?” 滕屠夫下意识看向滕幼可,“听说散修联盟那边是忘忧在主事,二丫觉得咱们家投靠哪边比较好?” 第57章 选择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很好懂,关键在于,哪棵树靠起来更舒服呢? 滕幼可脑海中依次浮现裴嘉言、祝青和忘忧的身影,抛开三人各有千秋的姿容气质,仔细算起来,两边各有利弊。 裴嘉言是裴氏族长嫡孙,罕见的雷灵根资质,人很健谈,爱说笑,看起来平易近人,人缘似乎不错。 和金丹修为压到炼气大圆满的祝青相比,他是真的炼气大圆满,只不过他十五岁后才出现在世人眼中,此前十多年的经历一片空白。 坦白说,跟颇有些神秘感的裴嘉言本人比起来,滕幼可和他那只贪嘴的龙鲤更熟。 祝家家风清正,剑修家族的气度和傲骨令人心折,祝青本人和滕云淡虽然差了两个大境界,相处却自然融洽,相比之下更可靠些。 但,祝青特意压制修为来参赛,怕是身负什么家族重任,比如夺取滕道君留下的宝藏,一旦家族利益和朋友利益出现冲突,他的选择不问便知。 再加上他们的联盟中,还有一个滕幼可尚未接触过、更加不了解的陆家,很多事的不确定性无形中增大。 至于忘忧,滕幼可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他弟弟时来时走也是个谜,他压制了修为,跨度比祝青更夸张,他和灵甲他们也在寻找什么,没准就是滕道君的宝藏。 他比裴嘉言背景神秘,比祝青立场微妙,比陆家更让人看不透,但他左眼尾有颗红痣。 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在无情剑山中那一幕,让滕幼可无端想起了故人,这半年中很多次从梦中惊醒,总觉得那人就在近处看着她。 她想再靠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他。 所以,她的选择是—— “爹,既然咱们家有娘的纸人大军,长姐的阵法适用于大规模战斗,你和二哥的刀法剑术这半年也精进不少,不如……咱们自己打下一块地盘,占地为王?” 快乐养老第一要义:要独立,不能仰人鼻息。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站在同样的高度上,仔仔细细看一看忘忧此人,不俯视,不仰望。 “好的,既然你选了——”滕屠夫话说一半,声音一噎,提高八度,“二丫,你的意思是你谁都不选,而是想要咱们家单干?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虽然凭你爹我的本事的确能做到,但你又不知道真相,怎会如此大胆? 滕幼可眨眨眼,目光微微涣散,一想不对,这时候装傻,万一爹娘以为她说胡话不当回事呢,连忙凝神,转头看向了机器猫。 “师父,我爹问您呢,咱家为什么要单干?” 机器猫:“……”哼,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这个逆徒难道还能给我换成老鼠身子不成? 滕幼可仿佛会读心,低头在无限背包里翻翻找找,很快掏出一只米老鼠手办,开心地摆弄来摆弄去,“怎么办,鼠鼠也好可爱呀。” 机器猫:“……” “咳,这件事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顿了顿,他“深思熟虑”地看向自己二徒弟——没办法,既然这个家总有人要背锅,那就是你了。 “这半年我冷眼看着,云淡大难不死,一身气运不减反增,他这个情况又恰好是从咱们来到地海秘境才开始的,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这种异常,恐怕和滕道君遗留的宝藏有关。” 滕风轻眼一亮,恨不得冲过去抱起师父飞一圈儿!好师父,真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这可不就是她急切想要告诉爹娘的! ——滕道君是他们亲祖母,那宝藏也是留给她爹的,该是他们一家子的,谁也别想拿走,绝不能便宜了那些蛇虫鼠蚁、豺狼虎豹! 他们滕家又不是真的势单力薄,毫无胜算,小可说得对,就是要单干!要抢地盘!要占地为王! “爹,我觉得小可说得有道理,师父这半年间新教了我几个组合阵法,困阵幻阵杀阵相互叠加,再配合娘的纸人大军,咱们家的确有一战之力。” 机器猫:“……”大徒弟你醒醒,你说得那些我自己都还不会啊! “嗯,风轻于阵道一途极有悟性,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相信她既然这么说,就是有信心能做好。” 滕云淡不甘落后,“还有我,我也能出力!炼气六层后,我终于突破了《天衍剑》第四式,剑法威力倍增,可以保护你们了!” 这是近两天的事,他恨不得挂在嘴边反复炫耀,完全没察觉全家人、包括他怀里的机器猫看向他的关爱眼神。 “夫君,既然孩子们有这个胆气,咱们不如成全他们,大不了就是被杀出局而已。”那是不可能的,她白养了一群恶鬼不成? “阿萝……”滕屠夫纠结。 他怕归宁大陆带队的佛修刚好是归宁寺里相熟的师兄弟,届时打起来,万一哪个缺心眼的喊破他身份该如何是好? 他这张脸外人虽然不识,寺里还是有那么三五七八个师兄弟见过的。 阎神婆以为他担心自己和三个孩子的安危,娇嗔看过去,“滕郎。” 滕屠夫一秒溃败,“行,就听你们的,咱们谁也不投靠,就等着别人来投靠咱们了!” 一家五口一个接一个把手掌叠在一起,然后是一只蓝色的圆手,跟着是一只鹅蹼。 大家看着跑来凑热闹的大白鹅,会心一笑,算上它一起压了压,“全家齐心协力,抢地盘,冲!” 机器猫众锅在身,自然而然被指定为本次抢地盘计划的主指挥。 相处快一年,他对这一家子的本事心里多少有点谱,此时“临危受命”,明知道危的是别人,竟也多出几分年轻时仗剑行走世间的豪情。 别的不说,他单纯就好奇,这一家子还能给他甩多少口锅! “风轻的组合阵法是咱们的根基,防御阵护住大本营,周围遍布困阵阻敌,最外围布杀阵杀敌,所需阵法繁多,布阵材料一定要准备充足。” “师父放心,不够我就去抢——咳,我是说,去跟有富余的道友借来一用。”还就算了,□□烧一条龙的轻魔圣脑袋里没那个概念。 机器猫:“……”我听到了。 机器猫抽不动嘴角,只能抽抽着小心脏,转而看向阎神婆,“夫人的纸人是咱们的底气,不仅可以壮声势,关键时刻还能靠人数取胜。” 阎神婆笑着颔首,“玉师父放心,这批纸人总共一千个,全是我精挑细选的,扎纸人的纸浆我融了,往里加了银水纸,保证他们个个水火不侵,轻易不会倒下。” 白天倒下了也无所谓,夜里重新爬起来,又是冲锋陷阵、偷袭搞事的好鬼一条! 阎神婆这边没得说,双眸发亮干劲十足,一看就是搞事的好手。 机器猫丝毫不怀疑,要不是为了维持凡人娘亲的朴实形象,她一人就能带兵席卷了整个秘境。 “接下来,滕屠夫和云淡,你们需要坚守大本营,一旦敌人冲过最外围的杀阵,你二人便负责在中围的困阵中击杀强敌,将弱一些的留给纸人解决。” 父子俩爽快应下,这么一来,相当于滕风轻操控杀阵守第一关,阎神婆的纸人协助滕屠夫、滕云淡在第二关御敌。 “至于幼可,不要骑着鹅到处乱跑,你的病还没好彻底,身子又娇弱,一定要乖乖待在大本营,确保你自己的人身安全。” 全家人对这个安排尤为满意。 滕幼可将米老鼠塞回了无限背包,等下次需要时再拿出来玩:) 昧着良心胡说八道的机器猫:“……” 你们不懂,我不说她也不会到处乱跑的,她就是懒! 一切安排妥当,滕家连夜搬迁至秘境西南边。 这里算是散修联盟和秦季白三家的势力夹缝,属于灰色地带,两边的修士时不时互相试探一番,每次有胜有败。 谁都知道,很快就有一场生死大战即将到来,不是散修联盟吞并虎视眈眈的强邻,就是被强邻集体杀出秘境。 就在刚刚,双方人马又一次混战,这次比以往激烈得多,散修联盟节节败退,秦季白三家穷追猛打。 然后他们就追进了滕风轻布下的杀阵中。 以有心算无心,这是一场一边倒式的杀戮,滕风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方半数人马送出局,剩下一半人急速后撤,他们也没拦。 散修联盟的人还在感激滕家仗义出手,诚邀他们加入己方阵营,一家人已经趁机占下这小小一道夹缝,放置随身小院,防御阵、困阵、杀阵三重阵法接连布下,“滕氏大本营”正式成立。 忘忧听灵甲汇报此事时,既意外又觉得本该如此,说不清为什么,那一家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同。 尤其是滕家那个小女儿,能让他……弟弟只用一根狗尾草就卖了自己,还顺走了族长的补天石拿去送人,怎么看都不简单。 “暂时不要跟他们起冲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再说,秦家那边要是攻过来,能帮则帮。” 灵甲抱拳,“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而次日一早,灵甲急匆匆来找忘忧,“大少爷,盯着滕家的人来报,听说秦家那位秦如茂秦道君的次子没了一条手臂,那一家人不知发的什么疯,刚刚突然全家出动,杀了过去。” 忘忧蹙眉,“就只有他们一家?五个人?” 灵甲一言难尽,“还有一千个纸人,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秦季白三家修士被啃得片甲不留,场面血腥骇人。” “滕幼可在干嘛?” 灵甲偷瞄他一眼,“她……骑着你,在四处乱跑。” 第58章 挟持 地海秘境西南角,滕家率纸人和秦季白三家正面冲突,斗法正酣。 经过最初一轮突如其来的碾压式攻击后,三家修士中炼气期几乎全部出局,赶来救援的筑基期、金丹期修士逐渐适应了纸人加布阵的古怪打法,开始尝试反击。 机器猫被滕云淡一手抱着,冲在最前方,根据形势变化陆续发号施令。 有阎神婆坐镇,恶鬼们就是最最训练有素的士兵,令行禁止,飞快地变阵,将撕开一道口子冲进来的敌人重新包围起来。 “杀!一个不留!” 阎神婆咬牙切齿,哪怕只是将人杀出这个秘境,并非真的索命,也要跟他们先收点利息,敢算计她儿子,此仇不报非阎君! 滕风轻手持藤鞭守住阵眼,借助天时地利,不断击退试图来破坏杀阵的对手,她恨秦家恨了两辈子,这样发泄的机会不可多得。 杀!让他们这辈子都活在今日一战的恐惧中!日日心魔缠身,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就像当初亲眼看着爹娘自相残杀的她一样! 滕屠夫此时也是恨极怒极,一把剁骨刀舞得漫天残影,每一刀都有人惨叫着出局! 这半年,他让家里人好好修养,自己却没少借打猎的机会,悄悄寻找当初设下祭坛却逃走的真凶,可惜迟迟没有线索。 直到昨晚,被他撞上了两个鬼鬼祟祟的秦家修士,以为是探子抓住,审过才知道,他们是在到处搜罗医术高明的医修和炼丹师,给秦道君之孙、秦真君之子再生断臂,之所以摸到他们这边来,也是听说来了新人,碰碰运气,想抓走他们队伍里的炼丹师回去交差。 重生之复仇炼丹师滕风轻:呵呵。 穿书之养老一休滕幼可:来抓我呀 然而此事分明透着蹊跷,对于修士来说,再生一条断臂不过是服用一颗高品回春丹的事,何至于此? 只有一个可能。 那条断臂是被滕屠夫隔空以功德金光亲手毁去,普通丹药根本无效,而那个叫秦安的人,就是当日对滕云淡出手的恶徒。 他身边一定有帮手,秦家人绝不无辜! 滕屠夫眸中不见半点慈悲,他现在不是归宁寺佛子,他就是一个愤怒的父亲,要替受了委屈的儿子讨回公道! “冲啊,抢了他们的地盘,占山为王!”滕云淡挥剑开路,少年人意气风发,眸光清明,丝毫没被仇恨所蒙蔽。 主要是全家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告诉他真相,他还以为师父突然改变策略,主动进攻强邻,是为了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三个徒弟里就这一个最单纯,就是太单纯了,日后容易被骗啊…… 机器猫看着一身戾气,藤鞭不断收割性命的大徒弟,再看看本来死活懒得动,现在却骑着鹅东跑西颠的小徒弟,只觉得肩膀上责任重大。 ——咦,他那病弱不能自理的小徒弟又在做什么好事,为何骑着个……人??? 彼时,看着身下顶着忘忧那张脸撒欢狂奔的大白鹅,滕幼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诡异,这就是你说的,有个好办法,能让我毫无压力地仔细观察忘忧?” “嗯呐。” “所以你的好办法就是变成他,让我边骑边看,慢慢看个够?” “嗯呐呐。” 滕幼可:“……”再信你的鬼话我是猪! 现在让它变回去也晚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想必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地海秘境。 也不知道在那些瞳孔地震的各方探子心里,她这个骑人的,和“忘忧”这个被骑着乱跑的,谁更变态一些? 肯定是他,不接受反驳! “很好,保持这个形态,别变回去。”变回去了,脑子有坑的就成她一个了,她还小,一个人上路容易孤独,社死也要拉个伴儿。 何况,忘忧这半年似乎给秦季白那边的修士留下不少阴影,每次她骑着“他”冲到一个地方,附近的修士就会哗啦啦散开,见鬼一样跑别处去接着打。 啧,这是一条超好用的极品清道夫呀! “诡异……的忘忧前辈啊,腿别停,向前冲!看,这就是你为我打下的江山!” 跟着灵甲前来一看的忘忧本忧:“???” 九重天宫六重天,地下赌场。 一群身价不菲、地位不低的养老盟修士集聚于此,共同观看这场已经进行了半年之久的大逃杀游戏。 光靠赌的热情、光靠看热闹的心思,当然不能让这群大佬中的大佬坚持至今,所有人目光灼灼,与其说是看小辈比试,不如说是在等一场机缘。 秦家如果能顺利找到传说中滕道君遗留的宝藏,说不得,其中就有他们这群老家伙的飞升契机! 巨幅水幕前,红衣女修和几个相熟的邻居盘腿坐在一处,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一分为九的秘境直播画面。 第一幅中,一滩黑色液体正迅速分化成多个,追上不同的目标,它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出现得毫无预兆,无差别砍杀所有参赛者。 “不是秘境里滋生的魔物,就是九重天宫那位少宫主为了增加比赛难度,故意放进去的了。” “没错,也只有这两种可能,不死不灭,至死方休的腐液怪物,被缠上当真让人头疼。”便是他们这个境界,除了逃跑,似乎也拿这怪东西毫无办法。 旁边的画面中,三个结盟的队伍共同发现了一株五阶凝婴草,是炼制结婴丹的主药,价值连城。 好不容易联手击杀凝婴草的守护妖兽,其中一队却突然反目,出手攻击同伴,三队立马混战起来,骂声不绝于耳。 这是秘境保留节目了,众大佬淡定看着,左右也不会真的闹出人命,待认出最先翻脸那队修士的门派服饰,不由频频看向附近一邻居。 ——呵呵,装什么道貌岸然,看看你门派里教出来的弟子,都是什么德行,啧。 九格水幕中,数正中间面积最大,由九重天宫的人选取当前最激烈的战事,重点展示给大家。 就在刚刚,画面中人物倏地一变,从归宁大陆的佛修们跳转到秦季白三家,此刻上演的,正是秘境西南方一场斗法。 “这不是编号4986那个队伍吗?竟然还没死出局?” “真没想到,滕家这几个人硬是能撑到现在,还敢跟秦季白三家打起来,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们应当是有什么藏身的法宝,其隐蔽性不输给咱们的随身小院,不然为何赌场的灵虫遍布秘境,号称能监控所有角落,这半年间独独没看见这一家人?” “不赚灵石没饭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别否认,我早看见了,你开局就拿全部身家押滕家赢。” 话题一下扯到红衣女修身上,她大方笑笑,“我能知道什么内幕,要是知道,几年前还至于输成穷光蛋?” 不过是相信她搭档的眼光罢了,那可是年龄不知几何的金院大佬呢,吃过的盐比她炼过的丹都多,眼光绝对毒辣! 众人一想也是,再看滕家这种以卵击石、丝毫不明智的打法,看红衣女修的目光就带上了同情。 地海秘境关闭后,这位邻居怕是又要输光家产,负债累累了吧?盲目下注,可怜呐! 红衣女修也在暗戳戳同情他们,不跟着没钱勿扰走,错失暴富良机,可怜呐! 地海秘境西南角,随着秦季白三家被逼无奈,豁出去各派出一位真君参战,滕家这边一下压力骤增。 原本对手死要面子活受罪,滕家凭借阵法和纸人的灵活运用,以及机器猫的战术协调,便能和他们的金丹筑基修士打个旗鼓相当,现在局势逆转,若滕家迟迟没元婴修士援手,必输无疑。 阎神婆的纸人水火不侵,但也并非个个都是元婴期恶鬼,很快就被新参战的三位真君撕毁过半。 光天化日之下,恶鬼无处附身,只能悄然钻入地底,滕家失去最大的倚仗之一——纸人大军。 而另外一个倚仗,由滕风轻操控的阵法,也受到了三位真君中一个高级阵法师发起的猛烈攻击。 滕风轻本身倒是不惧,但她无意中发现了鬼鬼祟祟飞来飞去的灵虫,想起了地下赌场的规矩,下意识便束手束脚起来。 真倒霉,看来他们这边的斗法正在被无数人围观,要是再晚一点就好了,至少让他先解决掉对方这个阵法师啊! 滕屠夫和阎神婆也在郁闷这点,既不愿意暴露身份,从此打破这份生活的宁静,又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想替次子狠狠出一口恶气再说。 进退两难之际,正承受对方阵法师强攻的滕风轻神识一动,猛然发现,这片林子里不知何时竟布下了一个大型幻阵,阵法品级是高级……不止!而且阵眼就在她脚边! 更诡异的是,她无比确定,之前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这阵眼是它自己刚刚移动过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滕幼可骑着“忘忧”嗷嗷喊着救命冲过来,被滕风轻一把拉到身后,抬手一藤鞭抽飞追击她的修士。 这一鞭子狠戾之极,直接将对方抽出了秘境,幸亏阵笔精的超级幻阵已成,她们姐妹俩又身处最隐蔽的阵眼,没人能看到刚刚那一瞬,滕风轻耳侧有绮丽的魔纹若隐若现。 滕幼可偷偷吐了下舌尖,她就是找个借口跑过来,没想到让长姐担心了,罪过罪过。 可是心里好暖鼻尖好酸啊,长姐为了她毫不犹豫地出手,连秘密都不要了吗? 滕风轻来不及想太多,心知形势对自家不利,又能莫名察觉到脚边这阵眼的善意和迫切??她心下一横,横跨一步站到阵眼上。 既然机会送到手上了,她便豁出去拼一回,就算出事也有她这个主阵者扛着,绝不会让小可受到波及! 幻阵被激活一刹,对面季家的阵法师心中一惊,连开口提醒都来不及,噗一口血吐出来,目光随即涣散。 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两位真君双双中招,转头杀向了同伴,那才是他们眼中的“滕家人”,手段之残忍,让人心惊。 滕风轻冷笑,抬手捂住滕幼可的脸,“小可,别看,闭上眼睡一会儿。” 滕幼可乖巧点头,神识却飞上天,三百六十五度全景俯视这刺激的一幕:哇,这三个真君下手可真狠,这要真换成他们就太可怕啦。 感觉有人轻轻拍自己肩膀,她回过头,对上了忘忧一双沉静的眸子。 看看身下,再看看眼前。 滕幼可:“……” 忘忧抿直唇线,绷着脸问:“对我给你打下的江山,还满意吗?” 滕幼可:糟糕糟糕,他什么时候来的,骑着鹅掩护阵笔精四处布阵被发现了吗? “呜呜呜,长姐救命呀” “阵中阵,她听不到你说话。” “真的?” “当然。” “那太好了,你等我一下。”滕幼可从一个“忘忧“身上纵身一跃,跳到了另一个忘忧身上。 阵中阵忽然被阵笔精戳破。 滕幼可立时扯着嗓子尖叫,“救命呀,我被挟持啦,我身不由己啊啊啊!”所以变态的只有他一个哦,么么哒 第59章 替身 秦季白三家的元婴真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家人杀出局,而后拔刀相向,打得惊天动地。 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被各方势力的探子第一时间传回去,三家一时沦为笑柄。 裴氏族长遥看向西南方,摇头轻笑,“按理,我等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见证一番奇迹,没想到他们倒好,厚颜派人出战不说,杀的却都是自己人,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陆家族老冷哼,“秦道君怎么回事,也不管管这些人,清理掉一批不相干的人足矣,大家可指着他们父子找到滕道君的遗赠呢,此时不赶紧叫他那好孙子去碰碰运气,何必节外生枝?” 祝家老祖捋了捋胡子,但笑不语,给一旁的祝青使个眼色,传音道:“若是担心你那小朋友,想去看看便去,不要一直我眼前晃来晃去,晕得很。” 祝青感激地垂下目光,不着痕迹后退几步,悄然脱离了祝家的队伍,祝家子弟有意无意往一起凑了凑,合力帮忙遮掩。 等祝青身影消失,裴嘉言才似不经意般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眼底笑意不明。 龙鲤扒着灵兽袋往外探头,“老裴啊,咱们不去看看?滕家小闺女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让她受欺负?” “是她更可爱,还是她手里的千年灵果更可爱?”裴嘉言不客气地弹它个脑崩儿,黑鲤冲他龇了龇锋利的鱼齿,凶相毕露。 这一刻,它身上气势之凛然,要是让日常和裴嘉言玩闹在一处、没少取笑这条馋嘴鱼的队友们撞见,保准要吓个半死。 这还是那条为了颗灵果装嫩的糙汉鱼吗?说它是沧海界十大凶兽之一,他们都毫不怀疑! “不过,我的确不忍心让那么可爱的小妹妹受欺负,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裴嘉言余光扫了眼一直盯着他这边的陆家少主,勾勾唇,目不斜视地走远。 陆家少主蹙眉,问身旁的队友,“你说他什么意思,故意说给我听的?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为了颗千年灵果,就跑去自找麻烦的傻子吗?” 队友刚要摇头说那必然不是,就见他家这位锦衣玉食、自小养尊处优的少主已经脚步飞快地追了上去。 队友:“……?” 糟糕,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秘境西南角,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士们闻讯赶到时,那一场别开生面的“自家人干掉自家人”大型斗法,已然接近尾声。 季家赫赫有名的高级阵法师季潜咆哮一声,表情狰狞地一剑刺入自己腹中,涣散的双目终于重新聚焦。 他第一时间隔空看向阵眼处,心中震怒! 自己堂堂高级阵法师,阵师盟的三长老,竟然在斗阵时输给一个炼气小辈,何其可笑?何等荒谬! “凭你的修为,不可能布下如此高明的幻阵,不过是投机取巧之辈!今日不阵杀了你,本君便愧对身上这枚阵法师徽记,看招!” 这位季三长老特意高呼一声,目的在于告诉周围那群看热闹的人,方才他入幻并非实力不敌,而是这阵法过于精妙,且并非滕家这女娃所布。 然而打架第一大忌就是没事瞎逼逼,他自以为澄清完,手持阵盘要冲,胸腔忽然被一刀一剑双双贯穿。 噗—————— 三百六十度螺旋式吐血三升。 滕云淡拔出紫色灵剑,嫌弃地抹了把喷溅在下巴上的血,“爹,这人是不是傻,他怎么不躲?” 滕屠夫摇头,“谁知道呢,连我一个凡人都能轻易捅他一刀,可见什么高级阵法师,不过是浪得虚名。” 季大阵法师:“!!!” 啊啊啊气煞我也!刚才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用神识压制本君,害本君明知有危险却动弹不得!到底是谁,哪家的化神前辈,随便插手别人斗法,还要不要脸! 他想喊出来,揭穿那背后下黑手的无耻之人,可惜一张嘴噗噗噗又是三升血,吐完俩白眼珠一翻,人往地面重重摔去。 滕云淡抱着机器猫,往这人腰间用力一砸,玉牌碎,人出局。 莫名觉得自己就是个锤子的机器猫:“???” 逆徒,你礼貌吗! 与此同时,其余两名元婴真君一场激战下来,一个被宝剑削断双臂,一个被天火烧焦双腿,两人一高一矮对骂,一个只能不断上脚踢,一个唯有两只手不停挡。 围观修士们:“……” 莫名想笑是怎么回事?这就是高手之间的精彩对战吗,这么接地气? 阎神婆操控幸免于难的几十个纸人冲上去,顷刻将两人淹没,一阵拳打脚踢,招招避开了他们腰间的玉牌。 两个元婴修士在剧痛中醒过神,看到彼此的惨样备受打击,实在不堪受辱,想自行击碎玉牌出局,不料才一动,玉牌立即被两个纸人死命护住。 呵呵,它们碎可以,玉牌碎不行! 阎君大人说了,不就是仗着修为高欺负人吗,谁不会似的,不把这俩夯货揍得满地找牙,从此在沧海界没脸出门见人,他们俩哪儿都别想去! 滕云淡瞪眼:他的亲娘诶,架还能这么打?新世界的大门打开啦! 等到那两个元婴真君被打成猪头真君,忍痛丢掉肉身元婴遁逃,阎神婆总算心气顺了些,猛然察觉滕屠夫看过来的目光,心神一震。 糟糕,刚才只顾着给儿子出气,放纵了! “阿萝,你刚刚的样子——” “不,夫君你听我解释!” “真的好迷人啊!” “???” 夫妻俩一瞬间眼波交汇,甜甜蜜蜜,缠缠绵绵,粉红色气息去势汹汹,转眼淹没了整片林子,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直至斗法结束,秦季白三家都没化神期道君现身,不是不生气,更不是大度,是他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没看各家各派都有人跑去看笑话了? 三家合起来上百修士,其中不乏筑基金丹期精英,被一家五口两个凡人三个炼气操控纸人打得落花流水,出动三个元婴真君,反倒中了陷阱把自己人清场了,此事一出,怕是会被沧海界笑足五百年! 秦季白三家落脚之地,某洞府法宝中,秦道君通过亲传弟子带回来的留影石,仔细看完先前一战,不由蹙眉,“怎么断断续续的,人都看不清楚?” 亲传弟子垂头丧气,深深一揖,“师父,都怪弟子学艺不精,激活留影石后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那附近好像有什么干扰留影石的阵法,就这些,还是弟子侥幸才留存下的。” 秦道君摆摆手,“不怪你,你大师兄并非心智薄弱之人,照样着了道狼狈出局,可见那少年怀中发号施令的蓝色小浣熊不简单。” “是,我听那少年管他叫师父,那一家人也全听他调遣,弟子寻到一重天的参赛者打听过,滕家原本都是凡人,皆因偶遇这位来历神秘的师父,三个孩子拜入其门下,这才有了今日。” “嗯,世间之大,奇人奇事无数,一家子跟着那个少年交了好运而已,紫气化实的确少见,便让他们得意一时吧。” 昙花一现后,就算他秦家自持名声,不屑与几个凡人计较,那季潜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届时自有人替他们料理了这段恩怨。 “对了,你可知,他们为何突然对咱们的人动手?”秦道君不过随口一问,然而他敏感察觉到亲传弟子眼神飘忽,重重放下茶碗。 当一声,无端让人心惊。 “怎么,又是秦如宝那臭小子在外头惹的祸?” 亲传弟子一脸为难,“这次,不是他,是……秦安秦师侄。” “怎么可能是安儿,他不是为了保护瑶儿不被妖兽所伤,被一口咬断了右臂,一直在休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半年间,你二师兄为了他的伤,不知寻来多少医修和炼丹师,人人束手无策,这事跟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关系?” 亲传弟子苦笑着摇头,“弟子也不知,但那一家子据说是抓了天机峰派出去寻医的人,以为是探子,审问后得知秦师侄断了右臂,当时就黑了脸,紧跟着就不管不顾杀过来了。” “那就是私仇了,莫非伤安儿的凶手竟是滕家的人?”秦道君面色不虞,对这一家人的印象差到极点,若非自持身份,甚至想亲自出手教训他们一番。 “这件事,你二师兄和我提过一句,应当是和安儿瑶儿兄妹俩夺宝时结下的仇怨,为了区区一株三阶灵草,出手竟如此歹毒,可见这一家人眼皮子之浅,心性亦阴狠狡诈。” “秦师侄还是太善良了些,不知外头那些散修为了一点修炼资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嗯,安儿这孩子也是,说是想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成绩,每每出门都用法宝遮掩了真容,从不以我孙儿的身份自傲。” 亲传弟子惋惜一叹,“秦师侄的确一身傲骨,可惜右臂一失,他这剑法……” “身子没了都能重塑,何况只是一条胳膊?放心吧,我已经和归宁寺此番来参赛的几位道友打过招呼了,稍后他们自会出面救治。” “那就太好了,就算他们不行,大不了等出了秘境,代为去请那位神隐的佛子出手,秦师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不过一想到那几个佛修提的条件,秦道君还是肉痛不已。 但愿他前妻不曾给孩子留下什么佛家至宝,否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掉,被归宁寺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叼走了。 不知是不是祝青、裴嘉言和陆少风三个人身份太敏感,他们的出现让秦季白三家没有再轻举妄动,以免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恶邻原地瓜分。 带进秘境的人折损大半,三家狠狠吃了个闷亏,这几日三姓子弟出门探索都避着人走,总觉得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讽刺。 秦安听说家里因他损失惨重时,失手打翻了他姐姐刚端来的汤药,烫得他吱哇直叫。 “什么,是滕家人干的?滕云淡就是那个一身气运加身的人?爹,难道咱们做的事被他们发现了?” 此事事关他们一家的身世秘密,还有未来的身份地位等等的一切,绝不能让人知道他贪图滕云淡的天生剑骨,更想借助他一身气运坐实滕道君亲孙的身份! 更何况计划失败,季族长至今还在闭关养伤,看那位季夫人隔三差五往娘家送灵草丹药便知,那老匹夫的情况肯定没对外说得那么轻。 呵呵,死了最好,死无对证,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爹的过往,他们父子也无需费心弄什么气运,非要证明自己是滕道君的血脉后人了。 “安儿,爹有个想法,或许值得一试,你看行不行。” “爹,您尽管说,咱们已经被逼到这步,早就没了退路,只要能做的,孩儿定会不遗余力去做。” 秦真君垂下眼,重重叹息,“你也看到了,你妹妹好端端的,身子突然虚弱至此,便是被那家的女儿抢了生机。” “为父实在不忍她小小年纪受此磨难,早前便瞒着你们请无命大师出手,试图帮她抢回来,可惜中途出了岔子,那一家人身边应是有高人指点。”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那一家人,让他们从沧海界消失,我秦家方能得以喘息。” 秦安眼珠一转,“爹,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要找的就是姓滕的一家?” “少跟为父耍心眼,想报仇等出了秘境随你折腾,但最近得给我老实点,免得被人渔翁得利,再说,你也不动动脑子,你爹我活了多少年了,那滕屠夫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是当年那个孩子?” 被看破小心思,秦安讪讪。 “所以,不论这次能不能找到你祖母给咱们留下的宝藏,离开秘境后,你即刻带人前往归宁大陆,亲自寻找那一家人的下落,务必在泰安大比之前办完此事。” “是,爹,我一定不负所托,您放心!” “放心吧,那三家此番元气大伤,暂时顾不上返回头来找你们麻烦,你们大可以高枕无忧。”裴家大本营里,祝青拍拍滕云淡的肩,只觉得半年不见,他肉眼可见地成长许多。 裴嘉言笑笑,“要不要我把龙鲤留下给你们看门?我看它一点不想跟我走,恨不得自己才是你家小女儿的大白鹅。” 龙鲤娇滴滴哼一声,“人家哪有啦。”听得裴嘉言一阵恶寒,差点儿没吐出来。 陆少风第一次和滕家人接触,倒也不见外,笑得一脸温和走向滕幼可,“我有好多好吃的,可以跟你换灵果吃吗?” 滕幼可狐疑看他,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点点头,“行,给我看看你的存货,有我爱吃的才跟你换。” 一大一小挪去一边儿,当真以食会友起来。 四个不速之客中,只有忘忧还在跟“忘忧”对峙,一人一鹅僵持许久,谁也不肯让步。 “你给我变回去。” “我不,谁规定鹅不能长这样了,我化形了就是这样,你不服咬我呀。” “信不信我把你揍成鸭子?” “呵呵,滕幼可!你看他!他果然觊觎我坐骑的地位,迫不及待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滕幼可回头时,就见两个忘忧已经打成一团,周围人谁也拦不住。 她无奈上前拉架,其中一个忘忧道:“你退后,免得不慎伤到你。”另一个立刻喊:“我死了,你充其量是个替身坐骑,我永远是她心里的白月光!她爱我,远胜于你!” 滕幼可:“……”今晚的食谱有了,就吃鹅吧。 第60章 试探 好男不跟鹅斗,好女晚上吃鹅。 这一刻,忘忧和滕幼可离奇地对上了脑电波。 大白鹅觉得气氛有些怪,一对小眼珠分别往两边移动,一只瞄忘忧,一只瞄滕幼可,撇撇嘴。 鹅脸高傲:“替身死心吧,你斗不过本白月光的。” 鹅鹅娇羞:“滕幼可,你、你真的想吃了我?是我理解的那、那种吗?” 滕幼可一脚踩在鹅蹼上,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清醒一点,你是诡异之主,不是狗血之主,更不是涩情之主。” 大白鹅:嘎 好在有滕幼可的介入,一人一鹅总算停战,大白鹅也变回了一副鹅样,只不过细看的话,它左眼尾多了颗小红痣,让人忍不住想炖了它。 忘忧理了理被鹅抓皱的衣襟,瞬间恢复以往的冷淡,绕过滕幼可走向滕屠夫和阎神婆。 “我来是想说,你们安心驻扎在此,不用担心散修联盟会做什么,我们暂时没有扩张的计划。” 夫妻俩会意,人冷淡没问题,做事暖和就行。 “几位难得来一趟,不如在这里吃过晚食再走?”滕屠夫总觉得这几个小子来得蹊跷,打算将人留下来试探一二。 该不会是归宁寺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他的身份泄露了吧? 巧得很,阎神婆也觉得他们怪里怪气,别不是从纸人上看出什么,跑来探她的老底? 那可不成,要是被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牛鼻子老道发现,她把恶鬼都弄到地上来了,光是给投诉函盖章就能把她活活累死。 夫君干得好,把人留下来,等摸清来意再说。 这次就连滕风轻心里也没底,总觉得是不是自己之前杀得太凶,一不小心暴露了魔修的底子? 如果这三人目标是她,那她是立刻灭口,还是在饮食里下毒,或者埋伏在他们回去的路上…… “长姐,你今天那么辛苦,晚食就让我来准备吧。”滕幼可总觉得,长姐周身正呼呼往外冒杀气,希望是错觉。 滕风轻也想去招待客人,这样便于她观察他们,比如他们到底看出来多少,动手时从哪个下手比较合适之类。 “好,我确实也有些乏力,那就辛苦小可了,姐姐明天带你出去玩,咱们一起采灵草,摘灵果,好不好?” 滕幼可开心点头,脆生生答应,“好呀!” 正好这片林子的树木看上去有些年头,指不定就能遇到适合做秋千的。 想想午后往上一躺,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清风徐徐带来淡淡花香,秋千不时轻轻晃动几下,人静静发呆,那是多美好的画面啊! 她一脸向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一番了。 “你想要一架秋千,然后每天躺在上面发呆?”忘忧的声音忽然传来。 滕幼可一个激灵回神,意识到自己嘟囔出声了,嗔怪地瞪他一眼,“非礼勿听,懂不懂?” 忘忧冷冰冰回她一眼,“说得太大声了。”他又不聋。 大白鹅见这俩人话不投机,只觉得它左眼尾的小红痣又鲜艳了几分,心情大好地在大本营里嘎嘎嘎边叫边跑,引得众人频频看它,忍俊不禁。 滕家的大本营才建立,连个遮风避雨的屋子都没有,有外人在也不方便拿出随身小院,在哪儿吃饭便成了问题。 毕竟是请客,让人席地而坐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滕幼可见她爹打算去林子里砍树,现做一套桌椅,一拍额头,赶忙从无限背包里翻翻找找,口中念念有词。 “师父,您上个月送我那套紫竹玉桌椅,我是不是放到这里了,怎么找不到——呀,找到啦!” 机器猫:哼,逆徒,为师不理你。 一转眼,一套白玉石桌椅便摆在草地上,玉石中一丛丛紫竹若隐若现,紫气氤氲流转,一看就价值不菲。 祝青喜欢玉石的高雅,更喜欢竹子的气节,一眼就被这套桌椅击中了小心脏,坐在一旁细细欣赏,赞不绝口。 但他眼神清明,毫无占为己有之意,这样的夸赞只会让主人家由衷感到开心。 裴嘉言心里划过一长串天文数字,对那位让滕家脱胎换骨的神秘师父越发感兴趣。 他左右看了看,露出适当的好奇表情,“听说你们姐弟妹三人一同拜了一位师父,他老人家也跟你们在一起,不知我们四人可否有幸拜见?” 说完不经意看向滕云淡系在腰间的玉佩。 腾云淡却看向他怀里,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裴兄,刚才我没来得及告诉你,被你抱着玩了半天的那个傀儡,就是我师父。” 被玩了半天太尴尬干脆装死的机器猫:“……” 玩了人家师父半天的裴嘉言:“……” “噗。”陆少风捂着嘴,险些把吃了一半的灵果喷出来,这可是他用陆家顶级的甜品换来的,十块才换一颗,绝不能浪费。 趁人不注意,他偷偷把嘴边的果子塞回口中,一旁的三人齐齐抽了下嘴角。 陆家有这么位吃货少主,实在够他们头疼的,难怪族中轻易不让他出来见人。 滕幼可没让他们尴尬太久,香喷喷的饭菜很快端上来。 一共九个人,她做了四荤四素八菜一汤,素菜就是花圃里现摘的灵蔬,没什么花哨的烹饪技巧,无非清炒、辣椒炝锅炒、蒜香和凉拌。 由于长势太好吃不过来,这些菜摘下来时都成熟已久,灵气四溢。 三十年份的大白菜,菜叶如同白玉翡翠,晶莹欲滴,五十五年的胡瓜乍看像一柄柄玉如意,七十年的小油菜散发着淡淡生机,快百年的胡萝卜恨不能长出人形来。 四个客人:“……” 感觉此时应该说点什么,但是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啊,这就是滕屠夫口中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一顿粗茶淡饭吗? “这道四喜丸子,用的是七阶妖兽肉剁碎成泥,跟灵谷磨得粉揉在一起,反复摔打九十九次,让肉和面充分混合,肉的浓香和面粉的清香交融,咬一口,回味无穷。” 滕风轻主动给他们介绍妹妹这道拿手菜,重点在于“四喜丸子”这个四。 七阶妖兽他们家都照吃不误,剁碎成泥,反复摔打,懂自懂。 明明是在听她介绍美食,后背却莫名发凉的四个客人:“……” 惊讶只是一时,一想到那位神秘富有的师父,几人便自动脑补出各自想要的答案,从未往滕家人身上怀疑。 滕幼可的位子在阎神婆和滕风轻中间,娘和长姐不时给她夹菜,她吃得心满意足,余光却在偷偷观察对面的忘忧。 ——他吃辣,连续加了几筷子,和那个人不同。 ——他不吃胡萝卜,那个人也不吃,这点一样。 ——他对肉食兴趣一般,那个人无肉不欢。 ——他喝汤不吃里面的菜,那个人也是。 结论:两个人又像又不像,信息太少分辨不出来,累死她了,早知道不如做四菜一汤,哼。 吃人嘴软,受到热情招待的四人见滕家的大本营过于空荡荡,饭后纷纷送上一份薄礼。 祝青送的是一套精致的陶瓷茶具,以及杯碟碗筷,漂亮又实用。 裴嘉言的礼物是一方手帕,注入灵气扔上天,手帕立时化作一方小小天幕,可以为一家人遮风挡雨,相当有心。 陆少风最实在,从他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大堆食材和甜品,不管贵重与否,一股脑儿送给滕幼可,要不是滕屠夫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恨不得把自己也送出去。 今天这顿饭吃得实在太幸福了,他决定了,以后没事就来找滕家二丫蹭饭! 天色不早,三人出来多时,彼此相视一笑,一同告辞离开,此行收获颇丰,回去也可以跟家中长辈交代了。 忘忧等他们走了,只当没看见尾随上去的滕风轻,这才拿出自己的礼物,“万年梧桐木,沾染了凤凰涅槃时的灵息,用来做秋千很合适。” 滕幼可双眼一亮,哪怕知道这块木材贵重之极,拒绝的话却完全说不出。 瞧那低调奢华的纹理,瞧那淡雅别致的色泽,这简直是她的梦中情木! 如忘忧所言,把它做成秋千又漂亮又舒适,涅槃之息还有助于调理身体,实乃居家养老必备好物! “谢谢忘忧前辈。”她这句谢发自肺腑。 忘忧民抿唇,大概就是笑的意思,“我弟弟日后还要劳你多关照,该我谢你才对。” 大白鹅一秒挤进两人中间,伸开翅膀将忘忧隔开,“说话就说话,注意保持一只鹅的距离。” 一顿饭下来不再担心自己,反而开始担心自家小白菜的滕屠夫和阎神婆一齐点头:没错,听鹅的,保持距离。 忘忧不知夫妻二人想远了,送完礼物便也告辞离开,等回到散修联盟,忽然召来灵甲,“看到滕风轻跟着那三个人去做什么了吗?” 灵甲表情微妙,“滕大姑娘特别热情好客,偷偷摸摸追出去十里地,后来似乎终于鼓起勇气,不再害羞,走出去送了他们一人一份四喜丸子。” 忘忧:“……” 下意识又问一句,“我走之后,滕幼可在忙什么?做秋千吗?” 灵甲沉默了,摇头。 “没做秋千?我看她好像挺喜欢那棵梧桐木的。”他到现在都能回想起滕幼可当时亮闪闪的眼神,那么开心,那么满足,好像世界的尽头就是一架秋千而已。 “要不,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人小姑娘也没干嘛,就是吃撑了出门散个步,消个食,正绕着咱们散修联盟的边界来回遛你,后面跟了一群散修围观呢。 但这话是我一个小小侍卫敢说的吗?啊! 第61章 宝藏 忘忧没真的去看,免得自讨没趣,转身去处理散修联盟一大堆的杂事了。 哪怕是个临时的组织,人多了麻烦就多,这个队伍抢了旁人的资源,那个队伍多占了地盘,林林总总没个消停。 滕幼可其实察觉灵甲来过了,但忘忧既然没来揍鹅,她也就没多事,散完步回到大本营,一家人进随身小院里休息。 接下来一个月风平浪静,滕家在各方势力的不看好中,竟真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彼时,秦安被秦道君接到自己洞府中养伤,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先后趁夜去探过,然后秦安的另一条手臂也彻底断了。 秦家大乱,胡乱抓了一通真凶,还真被他们揪出几个其他势力的细作,审问后却没一个和这件事有关。 此事便成了悬案,只是苦了秘境里的医修和炼丹师,被秦道君亲自盯着救人,偏偏个个束手无策,压力山大。 洞府中,秦真君送走他爹,回头看着连日消瘦的次子叹气,“你别灰心,你祖父已经在催归宁寺那几个懂医术的佛修赶来了,会有办法的。” 秦安意志消沉,呆呆看着屋顶不语。 秦真君蹙眉,“你就真没一点印象,到底是什么人能闯进你祖父的洞府,还对你做下如此歹毒之事?” 秦安摇头,声音嘶哑,“我只知道,我当时重振精神,想要练习左手剑,就算右手废了,离开秘境后我一样可以去完成爹交给我的任务,然后我眼前忽然一晃,左手就……” 就那么没了,被毁得彻彻底底,一起毁掉的还有他好不容易重拾的信心,甚至连疼痛都是事后许久才感觉到。 他知道肯定是仇人干的,一度怀疑过滕家,可他们怎么可能进得来化神道君的洞府,还不被他爹、他祖父察觉? 况且他第一时间找人查过,事发时有人看到滕家五口在烧火做饭,这事儿的确跟他们无关。 眼下也没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祈祷归宁寺的人赶紧治好他,别耽误了他们父子的正事。 滕家的大本营里,滕屠夫、阎神婆在临时搭建的棚屋中喝茶聊天,也顺带提起了秦安的下场。 “夫君,你觉得是谁干的?” 反正不是她。 她当时想剁了那小子,又不愿意轻易送他出局,那样对方不是就能在秘境外接受更好的治疗了?还在纠结时,人被废掉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我和阿萝猜的应该是同一人,也只有这位才能避开秦道君的神识,做这种事了。” 滕屠夫往屋外看了一眼,门外不远处,滕风轻正给防御阵补充灵石,滕云淡则在机器猫的指点下刻苦练剑。 察觉两道毫不掩饰的感激目光,机器猫只觉得头顶的锅又多了一口,沉甸甸的。 破案了,大徒弟刚和他隐晦道过谢,所以也不是大徒弟干的,二徒弟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练剑呢,剩下谁一目了然,呵! 剩下的那个此时正在随身小院里,把来邀功的大白鹅好一顿夸,可把鹅给得意坏了,屁颠屁颠儿去一边蹦跶。 滕幼可笑笑,根本不把秦安当回事,接着画她的设计图,修改了好几版,删删改改终于敲定最终版,一架漂亮的秋千跃然纸上。 之后她亲自动手,将一整棵梧桐木切割开,用榫卯结构做出宽敞的躺椅、流线型的扶手,每一处边角打磨光滑,衔接固定,连细节都无可挑剔。 灵猫全程趴在她脚边打盹,时不时被抽空摸一把,不躲也不炸毛,反而一脸享受地呼噜几声。 ——罢了罢了,他现在就是一只被养胖的猫,每天跟着滕幼可吃了睡睡了吃,日子美滋滋,什么时候封印解了再出去搅风搅雨。 不过看在她好吃好喝招待的份上,待各界战乱爆发,他们十万大山一举攻下修仙界时,他总会对她手下留情就是了。 “喵滕幼可,我要吃昨天那个猫条,三文鱼味儿的,你背包里找出来那个” 滕幼可拍开猫爪,“等一会儿,我装完秋千给你翻翻,你这两天是不是又胖了,下次跟大白鹅一起出去遛遛膘。” 灵猫:“!” “喵喵喵!”想都不要想,本少宫主拒绝! 魔族少主左右观望一阵,确定滕屠夫没来,这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凶巴巴道:“麻麻,我去林子里玩一会儿,晚上会按时回来睡觉的!” 他要去吸收魔气,赶紧长大,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滕幼可摸摸他的头,一脸老母亲的欣慰,“去吧,你这几天明显长高了,不愧是黄金蟒,成长真迅速。” 魔族少主敷衍地嗯嗯两声,鄙视地看了眼毫无追求、已然彻底被滕幼可的糖衣炮弹腐蚀心灵的蠢猫,傲慢地走了出去。 只要照这么努力下去,兴许秘境还没关闭他就能恢复巅峰实力,届时,他定要大杀四方,让这些道修好好见识一下魔族少主的威风! 数日后,滕幼可躺在秋千上晒太阳发呆时,出门打猎的滕屠夫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归宁寺的佛修受邀来给那个秦安治伤,半途中遇到兽潮,误打误撞开启了一座湖底洞府,现在外面都在传,那极有可能就是滕道君的藏宝之地。” “那咱们全家也跟过去看看吗?到底都姓滕,几百年前兴许是一家呢。”滕风轻拐弯抹角地提醒。 她倒没拆穿她爹,明明是他去给自家师兄弟挖坑,无意中触发了湖底的封印,这洞府是他这个亲儿子开启的才对。 人都在秘境中了,有机缘自然不能错过,阎神婆一点不矫情,“去,这么多人都冲那位滕道君的宝藏而来,可见里头肯定有好东西。” 滕风轻立即补刀,“没错,滕道君的儿子要是别人还罢,既然是秦安他爹,那就不能便宜了这对父子,怎么也要他们痛到长记性才行。” 滕云淡闻言放下剑,抱起机器猫走过来。 他现在已经知道害自己的人就是秦安了,眼底升起熊熊战意,“我期待有朝一日,能亲手痛打落水狗,让他再也不敢对人用这种阴损手段。” 滕幼可:“去湖底看风景!” 一家人迅速达成一致,收拾了随身小院和添置的桌椅用具等,赶往地海秘境中部的一片湖泊。 滕家一行赶到湖泊附近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几乎所有没被杀出局的修士,都跑来凑这场千载难逢的热闹,哪怕不久前还杀得你死我活,此刻大家却默契地休战。 这可是迄今为止第一个不足千岁便飞升灵界的滕道君啊,她给自己儿子留下的宝贝,试问谁不好奇,谁不垂涎? 在场的修士乱中有序,很快划分出各自的阵营,依然是以裴祝陆三家、秦家白三家、散修联盟以及归宁大陆的人为主。 还有一个孤零零看起来小得可怜的队伍,正是滕家,不过他们紧挨着散修联盟站立,忘忧还主动过去打了招呼,各方势力便自动将这两边归到一起。 万众瞩目中,秦道君让他儿子秦真君和三个儿女出列,这也是头一次,滕道君的血脉后人正式露脸。 “两个女儿虽然也是中上之姿,比起当年的滕道君却相去甚远。” “不是都说儿子长得像娘,我怎么觉得秦真君一点不像娘,也不是很像他爹?” “哎呀这不重要,我现在只关心这洞府什么时候能真正开启,我等有没有机会分一杯羹。” 秦道君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听到那句孩子不像爹娘,他皱了皱眉,朝说话的人瞪过去一眼。 怎么不像了,他家如茂资质上乘,修炼刻苦,外貌虽然只有三分像,性子简直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难道还能弄错自己儿子不成! 他没好气地哼一声,指了指湖泊,“归宁寺的几位道友说,他们是在来救治安儿途中遇到的危险,进而触发了水下的禁制,但是还差最后一道,如茂,你和安儿带路,柔儿瑶儿也跟上,咱们全家一起下去看看。” 秦如茂和秦安对视一眼,只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只剩下一道禁制,他们家这么多人,怎么也能想办法破解了吧? 很快,秦家几口人来到湖底,见到了归宁寺五个佛修。 秦安甩着空荡荡的两条衣袖,上前恭敬一礼,“晚辈秦安,见过五位前辈,有劳五位前辈替我和我爹守着这里了。” 为首的佛修视线扫过他双臂,单手抬起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秦小友,请吧,这既然是滕道友给你们一家人留下的馈赠,自然该由你们先行入内。” 主要是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根本进不去,不愧是当年惊艳了整个沧海界的天才女修,仅一道神识便让他们吃了大苦头。 秦安不知这最后一道禁制有问题,没有手,便用脸贴上去轻轻碰触,下一秒整个人便被一只看不见的脚踹出湖面,咻一声掉在岸边,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脚印。 佛修:“……” 所以,竟然是无差别攻击吗?不愧是滕道君,好有性格! 唰唰唰,水下众人一齐看向了秦真君和秦道君,目光灼灼。 第62章 揭穿 既然滕道君的神识是无差别攻击,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马上就可以亲眼目睹沧海界正道第一人被一脚踹飞的盛况? 更别说,秦道君身后站着的,可是他续娶的道侣,这新人旧人碰面……呵呵。 人家滕道君是飞升,又不是陨落,早年不是没人在背后嘀咕过这狗男人无情,只是随着这位的境界日益提升,渐渐才没人胡乱嚼舌根。 敢带着继室和继室所出子女,明目张胆来取正室的宝藏,且看滕道君如何发飙吧! 一群活得久的修士在后方幸灾乐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秦道君让亲传弟子去带秦安回来,一时拿不准这禁制为何如此,莫非找错了,这是别的哪位飞升大能留下的洞府? 他余光扫过脸色不太好看的季夫人,莫名心虚,给长子使了个眼色,“如茂,你去试试看,如果连你都被排斥在外,此处或许并非你娘飞升前所留。” 他自认为这话有理有据,不料才说完,归宁寺的佛修就用那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他,让他心中一咯噔。 难不成真是滕筠所留?只是她一向聪明谨慎,为何连自己的亲孙儿都认不出?难道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那一缕残留的神识过于虚弱所致? 倒是的确有这个可能,他用目光催促秦如茂,秦如茂没辙,硬着头皮上前。 一个“娘”字卡在嗓子眼,他喊不出。 但秦道君在一旁频繁朝他示意,他没办法,总不能还什么都没做就自己先露怯,只好小声叫:“娘,是我。” 滕道君那一缕神识在这里蹲守大半年,好不容易等到人来,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么离谱的场面。 谁来告诉她,这个走过来喊娘的二愣子是谁?刚才那个被踹飞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管谁叫娘呢,哪来的不知所谓的东西,滚!”神识怒喝一声,又一脚同样将人踹飞。 秦如茂到底是元婴修士,没像秦安飞出湖那么夸张,跟身上一点疼痛相比,此刻最难受的还是丢脸。 他没想到,这最后一层禁制上居然附有滕道君的神识,这么多年过去,她怎么还没消散? 而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对方一个照面就发现他是个假货,根本不给他糊弄的机会! 秦如茂故作尴尬地看向秦道君,委屈地喊了声“爹”,一道神识而已,事到如今只能咬死她疯了傻了,认不出亲儿。 秦道君蹙眉,上前几步冲那禁制低声道:“阿筠,有什么不满冲我发脾气就是,别冲孩子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如茂如今亦是一峰之主,你这个当娘的怎能随意踹他?” “谁是他娘,我是你娘还差不多!”神识听出不对劲,立时怒了,“秦正元你是聋是瞎,没听到我说话吗?你打哪儿弄个乞丐来随便认娘,以为我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认?” 秦安被人扶着回来,听到这句话面色惨白,也不知疼得还是吓得,身子晃了晃,随即一脸难过不解,强撑着走向他爹。 父子俩苦笑着对视一眼,满脸落寞。 秦如茂的妻子心疼相公和儿子,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婆母心生不满,两个女儿也面带尴尬。 长女秦柔被说得无地自容,她自小性情便敏感,一向是诗情画意、温柔如水,幼女秦瑶和姐姐正相反,活泼外向,能说会道。 两姐妹本来被所有人艳羡,高高在上来开启宝藏,结果亲祖母居然是这么个性子,不仅不承认他们爹,还恶语伤人。 “简直不知所谓,蛮横无理如市井泼妇。”秦瑶可不是吃亏的性子,小声嘀咕一句。 别看她年纪小,为人处事却是恩怨分明,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不好,那就等着瞧。 “系统呢,你不是说我是这本书的女主,今天只要顺利拿到祖母的遗赠,未来就会身康体健,顺风顺水,带着我们全家一起飞升灵界?” 「在呢在呢,宿主别急,我肯定没绑定错人,你就是女主,不过你们全家一开始是对照组,需要你带着所有人一起努力,把原本那个大佬一家比下去才行。」 “那他们人呢?人都没影儿我怎么比?” 「我在留意了,一旦发现会立刻告诉你,只是如今宿主修为还太低,又生了病,我得努力先保你不死。」 什么死不死的,秦瑶顶不爱听这个,不过大半年前她的确大病一场,爹还特意带了德高望重的无命大师来探望她。 也因此她记得格外清楚,就是那天,她身上突然剧痛不已,好像万蚁噬心,差点当场没气,多亏这个叫“系统”的灵物住进她识海,她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罢了,左右这一年它说的基本都没错,还帮她从祖父那里谋了不少好东西,让他们全家都跟着受益,她听它的安排便是。 最后一道禁制前,气氛有些诡异。 几个佛修闭目养神,老神在在,心里是不是在笑话吃瘪的秦道君,那就不得而知了。 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和秦道君说话了,他被骂出三分火气,沉声道:“阿筠,休要胡言乱语,你有所不知,当初儿子才一岁,刚学会走路就被妖兽叼走,找回来时虽然已经九岁,但我找无命大师测算过他的命格,的确是你我亲子无疑。” 八年的空白,当他秦正元傻,随便领回来一个孩子就认下当亲儿子,悉心培养至今,还要将偌大一个秦家托付? 所以孩子绝无可能弄错,除非无命大师故意坑他,但对方堂堂化神修士,又收了他的厚礼,有什么理由拿这种事开玩笑? 这个滕筠,分明是看不起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年若非天道不允,她甚至想带着腹中孩儿一同渡劫飞升灵界,根本没将他这个孩子爹放在眼里!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那一夜虽然连他都不记得怎么回事了,但总归两人是有了肌肤之亲,之后那女人小腹隆起,提出和他结为道侣,给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他也没反对。 左右他当时孤身一人,在家中没什么存在感,滕筠天资出众,性子不粘人,不仅不会拖累他求道,反而是一个极大的助力,让他在秦家地位骤增,得到大量的资源倾斜。 尤其她飞升后,以照顾孩子的名义给他和秦家留下一大笔积藏,直接奠定了他秦家家主的地位。 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就等如茂长大了来取走她其余的馈赠,怎的这女人发疯一般,非说那不是她儿子? 那道神识似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秦如茂一家,而后冷笑,“一家子小偷而已,真是什么都敢偷,以为这沧海界全是跟秦正元一样的蠢货,连这也看不出来?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还不知足,竟然还有脸站到本君面前来认亲,真是无耻之极!”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那是你儿子,你的孙子孙女,他们好端端的偷什么了?如茂要不是你儿子,那谁是,你说!” 秦道君彻底恼了,甚至怀疑这道神识是不是早已迷失自我,纯粹就是在发疯。 神识当然知道他亲儿子一家在哪儿,他们一来她就察觉了,可她猛然想起来,儿子儿媳那不可言说的身份,两个孙女强大的神识,还有孙儿那一身紫色气运,忽然沉默了。 烈火烹油,在修仙界可不是什么好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若认下他们,岂不是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 远的不说,看看眼前这些人,明知道东西是留给她儿子的,一个个全来了,是打算都来喊她一声娘不成? 诸多念头划过,神识压下听孩子们喊一声娘和祖母的念头,冷声道:“你把孩子弄丢了,倒好意思来质问我?总之这一家人跟我滕筠没半点关系,别厚着脸皮往上贴,看着恶心。” 秦如茂这下里子面子全丢了,甚至听到有人小声猜他是不是秦真君的私生子,他的妻儿也跟着没脸,往日仗着滕道君这层关系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难堪。 湖底下这一出很快传上岸,滕风轻听说他们的亲祖母竟然留了神识在此,还直接揭穿了那假儿子一家的身份,心中庆幸不已。 同时她也有些疑惑,既然如此,上辈子为何还让秦如茂那个假冒的取走了宝藏呢? 正不解,湖面上忽然冲出几道剑气,险些伤到岸边的人,跟着便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闪开,滕道君残留的神识疯了,非说儿子是假的,还威胁秦道君,谁敢动她的东西就杀了谁,两夫妻打起来了!” 滕风轻瞳孔一紧,原来如此!祖母不过一道神识,历经了漫长的岁月定然早已脆弱不堪,哪儿是秦道君的对手? 他们这是欺负祖母孤立无援,一家子恬不知耻,厚着脸皮硬抢! “爹!”她忍不住想告诉滕屠夫,不能再等了,哪怕是一道神识,那也是一心为他们着想的祖母,他们明明在这里,绝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在下面受欺负! 不过在她把话说出口之前,滕云淡突然低呼,“又来了又来了,那声音喊我孙子,还说千万别下水!” 滕屠夫他们乍一听不知怎么回事,滕幼可却知道,一把拉住要进入湖底看热闹的阎神婆,滕风轻也反应过来,猜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痛楚。 岸上的修士听闻下面乱起来了,哪儿还忍得住,扑通通挨个跳进湖里,片刻后,整片湖泊被炸飞,湖水蒸发一空,露出了下方的洞府入口。 滕道君不惜自爆神识,重伤了秦道君和秦真君,也波及到所有湖里的修士,让他们实力大跌。 这是她最后能为孩子们做的事了,希望她那孙子运气够好,稍后能在这机关遍布的洞府中,找到她真正留给他们的礼物。 “好孩子,我在灵界等你们……一家团聚……”微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滕幼可若有所觉,抬头望向天际。 “祖母辛苦了,灵界见。”她无声说完,又加一句,“要不您老人家再辛苦一下,帮我背个锅,下面的高阶修士还是太多,得多爆几次才行。” 话音落下,滕幼可摊开左掌心,翻到卡牌系统(666/999)页,解开炸弹人的封印,粉色的炸弹人贴上隐息符,一溜烟窜入湖底,所过之处落下一长串炸.弹。 三秒后,湖底轰隆隆接连响起一长串爆炸声。 “卧槽,不愧是滕道君,还带余爆的!” “好强大一缕神识啊!滕道君果真一代天才!” 已经散开飘向上空的神识:“???” 第63章 冲鸭 湖底,金丹以下修士直接被这场余威骇人的神识自爆送出秘境,元婴修士纷纷重伤,除了首当其冲的秦道君,其余化神修士也是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祝家老祖只护住一个祝青,此时被他扶着站起来,不由苦笑,“滕道君这是生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气呢,故意要给咱们一个教训。” 其实他来此,主要是为了那一丝飘渺的飞升天机,倒不是想夺人遗赠,毕竟各家各派都来人了,他们也不能落下不是? 只不过他们祝家没坏心,别人却难说,财帛动人心,一开始即便是冲天机而来,等真正看到宝物后,还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 话说回来,没想到秦道君这个悉心栽培的长子身份似乎有异,更没想到的是,他和滕道君会当场撕破脸。 滕道君这个脾气啊,还是那么暴,对他们这些旧相识下手也是真狠呐,哈哈。 “祖父,秦道君说滕道君神识入魔,为何我却觉得滕道君清醒得很?”祝青抹掉脸上的灰,传音道出心中疑惑。 祝家老祖呵呵笑,拍拍他肩膀,传音给他一句,“臭小子,何必明知故问,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祝青叹气,所以果然是这样吗? 秦道君哪怕知道他这长子的身份存疑,为了拿到滕道君留给亲儿子的宝贝,还是要如此污蔑她,甚至率先出手偷袭? 这,真的是他们沧海界正道第一人? 同一时刻,相似的对话也在裴家、陆家、归宁寺、天道宗、太虚门等各家各派被提起。 和祝家老祖的反应一样,几位化神道君第一时间出手,护下族中门中最优秀的子弟和弟子。 包括裴嘉言、陆少风在内,这些人不出意外会是未来沧海界新一代的接班人,而在他们心中,有了今日所听所见,秦道君的伟岸形象无疑出现了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 正道第一人?不过尔尔。 一场爆炸撕开了秦如茂一家的身世秘密,也将湖底洞府的禁制彻底击碎。 上上下下数百修士打起精神,叫嚣着“滕道君神识已去,机不可失,快冲!”争先恐后地冲入洞府,紧跟着便陷入五花八门的机关陷阱里。 滕幼可骑着大白鹅,被爹娘长姐和二哥小心翼翼护在中间,全家一起进入大门口,沿着昏暗的甬道往深处走。 在他们前方是秦季白三家仅存的修士,再往前是祝裴陆三家,暂时没见到归宁寺的佛修和忘忧灵甲他们,也不知这些人是被送出局了,还是先一步进到了洞府深处。 “小心,前面有幻阵,贴着墙走,踩住我的脚印。”滕风轻手持测阵仪,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路上的阵法陷阱。 滕屠夫朝滕云淡怀中的机器猫点点头,“此行多亏了玉师父这方测阵仪,不管困阵幻阵杀阵都能提早察觉,真是个不可多得的阵道法宝,敢问是哪位大宗师的杰作?” 机器猫:“?” 它此刻不想说话,并对滕屠夫扔出了一个七岁逆徒。 ——问你家二丫去,她那个背包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问我干什么! 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却迫使他不得不开口,“和我这具傀儡乃是同一人所做,将来若有机会,必定为滕道友引荐。” 说完睨他那不省心的小徒弟一眼,见人家事不关己,抱着鹅脖子养神呢,气得七窍冒烟儿。 我就等着看了,你们父女俩届时“相认”会是个什么滑稽的场面,呵! 滕屠夫道了谢,“期待不已。”顺手牵住阎神婆的手,将她和孩子们一并护在自己身后。 阎神婆娇羞垂眸,眼里的甜蜜呼之欲出。 大白鹅啧啧啧,传音滕幼可,“这是我见过的最腻歪的一对老夫老妻,没有之一。” 滕幼可拒绝吃狗粮,闭着眼回话,“不是挺好的,我巴不得他们俩一直这么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等马甲不保那天,就不信他们俩对彼此下得去手。” “就没可能越是爱得深沉受伤越深?” “闭嘴啦乌鸦,你个诡异之主懂什么爱情。” “等有一天我懂了,吓死你。”大白鹅嘟嘟囔囔不满,一转眼又赌气变成了忘忧的样子。 家里人已经见怪不怪,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避开陷阱机关上,一时也没人管它。 湖底洞府占地逾千亩,宽阔程度超乎了众人的预料,光是进门一条甬道便折损修士上百,颇有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惊险。 越往深处走,岔路逐渐增多,从一左一右变成左中右,此刻滕幼可眼前就出现了八个路口。 “路口处皆有单向传送阵,许进不许出,且进去后无论有什么危险,里面的人也无法传回消息。” 在滕家前面还滞留了几拨人,祝青上前探查完回来禀报,余光瞥见朝他热情挥手的滕云淡,眼底带笑,故意把说话声提高了几分。 托他的福,滕家不用往前挤,已然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随后走回的裴嘉言挑眉,龙鲤已经迫不及待冲出灵兽袋,奔向它最爱的灵果、哦不滕幼可。 滕幼可大方地投喂它三个又甜又脆的苹果梨,龙鲤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觑了裴嘉言一眼,接下来话改为传音。 “偷偷告诉你哦,这八个单向传送阵,好像和每个人的灵根有关,我家老裴说,阵法里分别含有浓郁的金木水火土五灵气和风雷冰三种气息。” 至于怎么个有关法,裴嘉言没说,它这个鱼脑子就不乱猜了,免得误导滕家人。 滕幼可摸摸鱼头,道谢后目送它摇头摆尾地飞回去,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裴嘉言不客气地分走一个半苹果梨,气得龙鲤追着他一通撕咬。 连自己灵宠都打劫,真是不知说这位什么好。 不过裴嘉言本人是雷灵根,他接下来会选择进那个混杂着雷灵根气息的路口吗? 滕幼可把这个消息小声分享给全家人,几个人集思广益,从自己看事的角度提出好几种可能。 滕屠夫感慨:“或许是这位滕前辈按照不同灵根资质,给血脉后人准备了不同的礼物,需要进入相应的路口才能顺利开启,真是个慈母啊。” 阎神婆狐疑:“不一定,那可是位能豁出去拉着秦家那个老伪君子自爆的女英雄,我猜这还是陷阱,越是对号入座死得越快。” 滕风轻另有自己的考量:“有没有可能,滕前辈是想分门别类打劫了闯入洞府的修士,然后将战利品收集起来,留给咱们——嗯,咱们这些有缘人。” 滕云淡突发奇想:“啊!她姓滕,我爹姓滕,我也姓滕,刚才提醒我别下水那个声音,其实在秘境外就找过我,你们说,这声音会不会就是滕道君,她和咱们家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对我格外亲切?” 祖孙什么的就不太可能了,不提也罢,毕竟那位好几百岁才飞升灵界,他爹今年才二十八,时间不赶趟儿。 没错没错,五百前年真是一家!滕风轻眼底的光都快能照亮整间偏殿了,她头一次发现,二百五弟弟偶尔也有支棱起来的时候! 滕屠夫捏着下巴想了想,“这我倒是不清楚了,我是个孤儿,自幼被师父收养,对家里的情况丝毫不知。”说完心中一跳,糟糕,说秃噜嘴了。 阎神婆还是头一次听他提起这事儿,一时间心疼不已,“那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健在吗,多亏他养大你,以后咱们带着孩子多去探望他。” 滕屠夫总不能咒自己师父死,只好僵硬地点头,“好,就是他住得有点远,有空咱们就去,不过阿萝放心,他老人家身子骨很硬朗,身边弟子众多,不会寂寞。” 毕竟是化神中期修士,一巴掌拍碎一座山那种,以前隔三差五就追着他扔鞋底子,海枯石烂他都不会变。 阎神婆一脸钦佩,“那他一定是个特别厉害的屠夫,没想到你们屠夫还有师门,改日定要去见识一番。” 滕风轻:“……” 不,娘你要冷静,你一点也不想去,你夫君的师父,那可是归宁寺的普玄方丈,沧海界佛道第一高僧啊! 过了会儿,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揭过,阎神婆忽然嘀咕一句,“这么说来,当初许老爷子拿着信物找上门,非说两家孩子有婚约,就是他跟你师父定下的?” 滕屠夫心里跟师父说句对不起,而后点头,“没错,其实哪个师兄弟的儿子都可以,只不过咱们离得近,被他找上了。” 主要是他们刚搬到鹤行镇时,他好心救过那老爷子一命,为此差点被功德金光送走,老人家精明得很,似乎发现了什么,坚持要和他做儿女亲家。 他看出两个孩子有缘无分,便顺势答应下来,免得让妻子起疑,果然老人家一走,许老爷夫妇便上门退婚,总算顺利了却了这桩因果。 阎神婆忽然就对看他师父兴趣不大了,差点害得他儿子随便婚配,一看就是个老糊涂,还是让夫君自己去尽尽孝算了。 她的注意力终于转回到那八个路口,滕屠夫微微松口气,滕风轻却看着她爹娘,有些出神。 她的心态其实很矛盾,希望爹早日得知自己的身世,拿回祖母留给他的一切,不要便宜仇人,又不愿意爹娘的身份暴露,害怕两人还是会无可避免地走上前世的敌对之路。 可佛子和阎君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她只能帮着遮掩,却不能改变什么,这么一来,是不是还和上辈子一样,那让她痛彻心扉的一日迟早会来? 那她重来一世为的是什么?为了再失去一次爹娘和妹妹,再被弟弟捅一刀,再体会一次家破人亡的滋味吗? “长姐,裴嘉言进最右边那个路口了,风灵气告诉我,那里有雷灵根的气息。”滕幼可拉扯滕风轻的衣袖,小声将她唤醒。 就在刚刚,长姐耳后突然出现魔纹,幸亏卡卡及时示警,不然被其他人发现,她搞不好会被当做魔族细作,后果不堪设想。 滕风轻深呼吸,而后猛然意识到不对,她并非轻易沮丧之人,刚刚肯定是有人刻意针对她,试图引诱她生出心魔! 她皱眉看向前后,一眼对上秦如珠不善的目光,直觉却不是她,不然这时候还明着挑衅,也未免太蠢了些。 视线绕过秦如珠,看向她身后,那里是秦如茂的妻子和三个儿女,所以,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吗? 恰在这时,滕幼可识海中再次响起系统的尖叫,「宿主小心,我扫描到一个1级的脑残系统,它可能察觉到我这个同类的存在,却因为等级压制找不到我,所以故意释放魔气,想让所有人陷入心魔,自爆隐秘!」 滕幼可:“???” “女主是秦柔还是秦瑶,绑定的什么系统?” 「是秦瑶,基本可以确定了,主脑就是故意把你坑到她的对立面,她绑定的系统就叫“女主系统”,大概类似于只要她在场,所有路人都向着她,俊美的男修都爱慕她,一切机缘最后都归她。」 滕幼可不由咋舌,别看这系统等级低,功能还挺棘手,没办法,只能简单粗暴点,先解决眼下他们家的大型集体掉马危机了! “卡卡,切断咱俩的联系,别让它发现,然后给我狠狠揍那个女主系统,拿出你999级的气势来,打残废了算我的!” 「收到,看我去给你拆了这个违规操作的小辣鸡,让它知道谁才是爸爸,冲鸭!」 第64章 好运 秦瑶识海中,女主系统正仔细观察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渐渐已经开始有人中招,言行变得古怪起来。 它并不是很确定有同类在此,但它直觉不对,一山不容二虎,一界不容二统,若真有,必须提前干掉对方,免得被瓜分走有限的资源。 这么想着,它整个统猝不及防被当头一棒,懵逼的一瞬数据眼被封住,紧跟着仿佛被套了麻袋,所有数据都凝滞不动,任由入侵者把它们砸得稀巴烂! “哎呦!疼!果然还有一个系统,等级比我高,下手这么黑,肯定是恶毒女配系统没错了!宿主,我能帮你带着全家飞升,我说到做到!一定要尽快找到足够的养魂法宝救醒我,否则你全家注定是个陪衬!” 女主系统瘫痪前,最后朝秦瑶喊了一嗓子,而后和它最崇拜的主脑一样,陷入了痛苦的休眠期。 秦瑶也忽然抱头喊痛,“爹娘救我,哥哥姐姐救我,瑶儿头好痛啊!” 她是真的痛,也是在给接下来索要养魂法宝做铺垫,刚刚女主系统说别人也有同样的灵物,天生就是针对她的,她还不信,现在它一出事,她不敢不信了。 不管那是谁,她才不要当别人的陪衬,她要带着全家飞升! 滕幼可看了眼被亲人围住嘘寒问暖的秦瑶,猜测卡卡已经得手,又等了会儿,她和系统的联系重新建立,卡卡畅快的笑声回荡在识海。 「哈哈哈,宿主你不知道,它好菜啊!」 “lv.999打lv.1,你低调一些。” 「嘿嘿,那不是你说的,碾压一时爽,一直碾压一直爽。」 “……这次它能老实多久?” 「少说三五年吧,看那个秦瑶对它好不好,会不会用大量养魂法宝救它了。」可惜解绑只有主脑才做得到,不然直接拆了它赶出这个世界,一劳永逸。 不过能救它们系统的养魂法宝,在沧海界那都是顶级宝贝,哪会那么好收集? 不像它家宿主,性子又强又横,当初它被高级统欺负,她魂魄离体去把对方打到主脑都不认,被迫默认解绑,撕碎后直接喂给它,超级大补! 一场大型的心魔危机消弭于无形,部分出现不适的人被同伴打醒,还以为是这洞府中陷阱作怪,看到秦瑶抱头喊痛也没多想。 不过也没人敢继续在此逗留,免得真被摄了心智,做出什么贻笑大方的事来,大家迅速做出决定,各自走进一条岔路。 “祝家等人进了和自己灵根相符的路口,秦家那些人相反,特意避开了自己的灵根,太虚门似乎是随意选择的,没看出规律,天道宗的人跟着卦象走,归宁寺——” 滕屠夫盯着前方,说到一半嘴角轻抽。 一个个杵在那不动,都看着他做什么,难道还要他一个凡人,凡人!告诉他们几位高僧该怎么选吗! 他立刻一脸茫然无助地看向机器猫,“玉师父,你怎么看?” 机器猫真想大吼一声:我就瞪着一对大眼看,看你继续给我装! 事实上的他:“嗯,我觉得咱们可以综合考虑,找出一个风险最小的方案,祝家觉得是机缘,秦家担心是陷阱,其他门派各有各的道,咱们家——” 说到这里心中莫名一动,原来他已经把自己当成滕家的一份子了?不得不说,这个家虽然到处是秘密,却有种说不出的魔力,让他心甘情愿陷在这里,一口接一口背锅。 “咱们家不如一起陪着小可吧,如果是机缘,小可或许有机会治好睡症,如果是危险,也能及时护住她。”滕风轻顺着师父的话提议。 五口人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再多的机缘也换不回失去的家人。 这一点, 她上辈子入魔成为叱咤魔界的轻魔圣后,深有体会。 滕云淡立马站到滕幼可身后,用实际行动表示赞同,有如此懂事又疼爱幼妹的一双儿女,滕屠夫和阎神婆欣慰极了。 ——这不比天天在寺里念经快乐? ——这不比夜夜在地底盖章幸福? 看着滕云淡紫了吧唧的小脸,夫妻俩异口同声:“好,咱们全家一起走!” 没人察觉,在他们做出这个决定后,滕云淡头顶的紫气又浓厚几分,像极了蓄积过满的水库,只等着开闸泄洪那一瞬的畅快。 散发着风灵根气息的路口在右手边第三个,一家人整整齐齐迈进去,归宁寺的五个佛修对视一眼,片刻后跟上。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每个月定时定点例行去问佛子何时归寺、如今领了任务四处寻找下一代佛子的空悟大师,其余四个一水的空字辈,分别是空远、空然、空静、空慧。 不巧,五位大师全是滕屠夫的熟人,熟得透透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他们佛子师兄为何选这条路,总之全寺上下加起来都玩不过他,闭眼跟着准没错。 而佛修身后,陆续又跟进来一批归宁大陆的低阶修士,这些人相当守规矩,只远远地跟着,安安静静求庇护。 前方忽然传来打斗声,大白鹅第一个停下脚步,张开翅膀护住睡着了的滕幼可,“醒醒,前面可能有点麻烦。” 能让它这个诡异之主头皮发麻,也不知和陆家人打在一处的魔物是什么来路? 滕云淡抱紧了手中的机器猫,“师父别怕,徒儿保护你!” 机器猫送他一记白眼,“别跟你爹娘这么紧,退后些。”等下有危险他们能躲,你反应不过来。 但这话不能这么说,他裴宴深知沟通的艺术,“等下他们万一有危险,你好来得及相救。” 滕云淡觉得好有道理,立即照办。 前面的夫妻二人不约而同松口气,这样他们便无需担心儿子,只需要护住身边的人即可。 随着打斗声一点点加大,那几乎堵住整条路的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哇,好大一条狗!”滕云淡惊叹。 “瞎啊,臭小子,你才是狗!”那庞然大物顾不上打架,扭头骂回来,一口气形如飓风,喷得滕云淡倒退十步才堪堪稳住。 机器猫仔细辨认片刻,看看一脸了然的一家四口和一只鹅,无奈地转头小声告诉二徒弟,“是犼,神兽,长得像狗而已,凶悍可食龙。” 滕云淡嘴巴张成o型。 这居然是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的神兽! 一般情况下,遇到神兽的男主人公肯定会与之打一场,然后凭高超的实力征服它,让它心甘情愿认主,成为一头威风凛凛的坐骑! “别告诉为师你想征服它,它可是七阶妖兽,相当于元中修为,你确定炼气六层冲上去不是送菜?” 没看陆家化神期的族长和几个元婴期族老都被打得灰头土脸,接连后退? “风儿!”陆氏族长疾呼一声,眼看着他最疼爱的小孙子陆少风被那发狂的犼一把抓上高空,只要它爪子稍稍收紧,里面的人必将粉身碎骨! 陆少风心知自己要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滕家人,用尽全力嘶吼,“滕二姑娘,再给我吃一颗灵果行不行,不然我死不瞑目!” 已经准备要和这畜生同归于尽的陆氏族长:“……” 实在受不了自家少主对吃如此执着的族老:“???” 滕幼可差点笑出来,不过不合时宜,她忍住了,小手凌空一抓,从随身小院的花圃里摘了满满一捧灵果,有猕猴桃、李子、火龙果、荔枝、芒果…… 犼:“!!!” 下一秒,庞大的神兽突然缩小再缩小,将自己变成一只小土狗,拉着陆少风的手掐住自己的狗脖子,然后可怜地冲滕幼可“汪汪”两声。 “滕二菇凉!再给我吃一颗灵果行不行!不然我死不瞑目!” 陆少风愕然看向手中这抢食的土狗,一脸愤怒,“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土狗犼汪汪大叫:“我不懂!你一个人,为什么要跟一个兽斤斤计较!” 陆少风一句“我也是”才出口,嘴巴立即被陆氏族长死死捂住,后面的话变成了一串唔唔唔。 犼才懒得理这对眉来眼去的祖孙,自己撞向这老头儿的手,然后倒着飞出去,咚一声掉在滕幼可脚边,歪头看她。 不能说自导自演痕迹过重,只能说骗得毫无遮掩,为了口吃的也是拼了。 她伸手把一颗灵果送到它眼前,在它张嘴咬过来时飞快一缩,“为什么拦在这里?” 土狗犼一脸委屈,“饿。” 滕幼可深深看它一眼,识海中传来卡卡的声音,「宿主,它没撒谎,经扫描附近痕迹确认,它误入这条通道出不去,已经数百年未曾进食了。」 滕幼可:“……” 本来想揍一顿送给二哥当坐骑的,看来不用了。 “给,吃吧。”滕幼可把一只手里的灵果都递给它,土狗犼吃着吃着,眼泪哗哗往下掉。 “慢点吃,别噎着,吃完了我家还有。”滕幼可说着,把两眼放光的滕云淡拉过来,“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土狗犼特别上道,口齿不清地嘟囔,“当然几道,稍等,我七完马上就走流程。” 滕幼可表示满意,滕云淡笑得见眉不见眼。 妹妹真棒,不战而屈人之兵!马上他就要拥有一只超威风的神兽坐骑啦! 土狗犼很快吃完,然后变大,走到滕云淡面前啪啪啪捶他一顿,凶巴巴道:“好了,我已经征服你了,你认主吧,以后我罩你!” 滕幼可:“???” 一家人二话不说冲上去,围着痛扁了这二货一顿,它眨眼变回小土狗,呜咽着爬到滕云淡身前。 看了眼双目清澈单纯得一批的滕云淡,又看了眼他怀里的机器猫,小声问:“这家人不大对劲,你也是这么被骗到手的吗?” 机器猫:“……嗯。”差不多吧。 陆少风在旁边看完全程,见那土狗犼盯上了滕幼可手里剩下的灵果,口水都流出三尺长,他再也忍不住了,趁他祖父不注意冲出去,倒在了滕幼可脚边,歪头看她。 滕幼可:“……” “给给给,快吃吧。”瞧把你急的。 “呜呜呜,还是你最好了。” “吃慢点,别噎着,吃完我们家还有。” 土狗犼那边认完主,支棱起来,凶巴巴冲回到陆少风面前,“吃了这个水果,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陆少风点头,视线扫过滕幼可,被大白鹅狠狠一瞪,再看向滕云淡,土狗犼立马汪汪两声,最后目光定在了滕风轻身上,昂首挺胸走过去。 一句“好了,我已经征服你了”没来得及说出口,陆氏族长已经卷着他飞速跑得无影无踪。 傻孙砸,你是有多想不开,没看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跪了吗! 第65章 云鹿 陆家一行飞快跑出通道,一路上触发机关陷阱无数,等滕幼可和家人赶上来时,只需要小心翼翼绕开地上的深坑和墙边插的利箭,免得崴脚或者挂破衣衫。 滕云淡边走边后怕,“哇,好厉害的机关,这要是我铁定被射成刺猬。” 阎神婆敷衍接一句,“是啊,坑里有倒刺,掉下去会被扎穿,真危险。”这谁掉得下去? 滕风轻意思意思跟一句,“叠加阵法,想必很难……”很难演出九死一生的逼真效果。 滕屠夫想了想,一脸凝重地点头。 千言万语在机器猫心里汇成一句:陆少风一家,好人呐!这要真让他们靠自己闯过去,天知道他头顶上的黑锅又得多几口? 带着由衷的感激之情,一家人轻松走出陷阱地带,过不久,五个佛修经过此处,发自内心地感慨佛子实力雄厚,一人拖一家还能一路碾压式过关。 再后面跟来的归宁大陆众人则默念佛号,感谢几位大师慈悲为怀,竟铲平一路艰险,庇护他们至此,不愧是救苦救难的高僧啊! 个别信众过于诚挚,眉心竟浮起星星点点的功德金光,前方的滕屠夫神色一凛,“有危险,快跑!” 说话间步履如飞,带着一家人火速冲出最后一段通路。 滕幼可心知肚明,压着上翘的唇角骑着大白鹅紧追在后,阎神婆、滕风轻虽有疑惑,脚下的速度却半分不慢。 滕云淡抱着机器猫,正打算一屁股坐土狗犼身上,那奸诈犼却快一步蹿上他肩膀,理直气壮催道:“快跑,我本体太大,在这里跑会卡住,卡不住撞到你的头也不好啊!” 滕云淡:“……” 竟然无法反驳。 于是他认命地抱着机器猫,扛着土狗犼,掏出那把飞伞一拖三,忽上忽下地飞了出去。 殊不知在他跑起来时,那一身浓厚的紫气终于积攒到一个临界点,骤然迸发,疯狂下涌凝于双脚。 地海秘境瞬息入夜,繁星闪亮,无数修士下意识抬头仰望夜空,心中惊悸。 滕云淡每一次脚落地,都像在星空棋盘上落下一枚重要的棋子,天上斗转星移,甬道的空间接连变换。 前面四人同时察觉这一变故,皆是神色一肃,待发现起因是滕云淡那一身紫气时,眼底若有所思,默契地闭口不提。 时空几经变换,风灵气越发浓郁纯粹,滕幼可舒服得昏昏欲睡,修为悄然在涨。 一家人跑出甬路时,前面已经不是洞府中常见的偏殿、屋舍,而是一座与这秘境、与这沧海界都格格不入的云中浮岛。 浮云见有人来了,似是极为欢喜,一朵朵变幻成白色的独角兽,奔跑过来驮起他们。 大白鹅冲最先冲向滕幼可的独角兽冷哼一声,眨眼变成一只更高大威猛的独角兽,看得对方眼睛发直。 “嘎嘎,我眼尾有朱砂痣,你有吗?”它得意地秀出左眼一点朱红,守住了自己坐骑的高贵地位。 滕屠夫等人瞧见这一幕新奇不已,感受到它们的善意,每人选了一只坐上去,连机器猫和土狗犼也没落下。 被选中的独角兽引颈长鸣,撒着欢带着它们飞往浮岛。 偌大一座浮岛上无人居住,遍地长满了一丛丛三四阶的灵草,各种矿石随意散落,甚至没有落脚之处。 本以为是幻境,是滕道君设下的心性考验,直到滕幼可开心地拾取矿石,滕风轻悠然地采集灵草,滕道君和阎神婆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疯狂的现实。 “咱们,这是来到洞天福地了?沧海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可是传说中只存在于那些大界的宝地,和剑域一样,哪怕有缘来此,一生也 就这一次机会。 滕云淡看着灵田里成熟的丹药,树上结满的剑谱果实,嘿嘿傻乐,“我以为话本子里那些奇遇都是骗人的,没想到啊……” 也太缺乏想象力了,竟然还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神奇! “啊啊啊,香喷喷的剑谱们,我来啦!” 一家人秒变勤劳的农人,一起下地收割丹药,上树采摘剑谱果实,打捞河里游来游去的法宝,不知不觉一个月时光飞逝。 云朵再次化作独角兽,驮着一家人飞离浮岛,半空中忽然起风,滕幼可浑身闪过耀眼灵光,她进阶了。 这一个月不断被浮岛上的风吹拂,空气里全是最纯粹的风灵气,她一口气从炼气三层冲上四层、五层、六层,还没停,还在继续! 滕屠夫心知二女儿身具无瑕慧根,心性通透,别说在炼气期涨几层修为,一个顿悟直接筑基亦无不可,是以并未出手阻拦。 阎神婆看女儿居然还在睡觉,嘴角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可疑液体,喊醒她的念头被眼底的笑意取代。 罢了,稳固修为的法子千千万,女儿一心养老,能偷懒绝不修炼,难得有此机缘让她轻松提升境界,她这个当娘的只有成全的道理。 滕风轻则将一切归咎于妹妹体质的特殊。 她可是爹娘用佛鬼之息自小精心养护长大,又是这么罕见的风灵体,这种进阶方式她应当早日习惯才是。 滕云淡脑子里只剩下羡慕,“啊啊啊,七层了!”“哇哇哇,八层,不对,九层!”“救命啊,炼气大圆满,妹妹难不成真要睡着筑基?” 借他吉言,滕幼可真的筑基了,就在独角兽将他们送回到来时那条甬道上,挥翅告别时。 那时拂过面颊的风已经不是风,全是风灵气,像海水倒灌般冲入滕幼可小小的身躯,滕风轻、滕云淡两个修为低的,甚至被吹得东倒西歪。 饶是滕屠夫、阎神婆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仍被这场面惊住片刻,而后赶忙暗中出手相护。 这场晋阶顺利极了,劫雷在地海秘境的湖底上空飘来荡去,找了半天找不准要劈谁,意识到目标躲在其他时空,只能无能狂怒,将蹲守在那里的修士一顿劈,劈完后神清气爽地离开。 莫名其妙集体渡了个筑基劫的众人:“???” 滕幼可一觉醒来,打着哈欠发现自己变成了筑基初期修士,满头小问号,她这次睡得格外香甜,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就筑基啦? 哈哈哈哈,没错就该这样,这才是养老咸鱼该有的修炼方式啊! 意识到什么,她扭头去看滕云淡,他头顶的紫气果然已经淡下来,不再那么扎眼,基本恢复到他正常的气运水平。 所以,之前那紫运其实是冲她来的?来就来,还那么鸡贼,都跑到她运气最好的亲人身上,生怕暴露她? 忽然对一度被秦家盯上、糟了大罪的二哥愧疚起来,他这是替她挡了一回灾啊。 “二哥,我神识比以前充盈好多,咱们这次回去后,就接着去剑域挑选适合你的剑意吧。” 滕云淡根本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我妹妹好优秀”、“要小心不能被狼叼走”、“我要御剑飞行花式炫妹”。 听她提起这茬立即点头,“好好好,我接下来一定努力练剑,争取早日晋阶!”妹妹都筑基了,他这个顶梁柱怎么能落后? 见他心性舒朗豁达,丝毫没想左,不说当爹娘的欣慰,当师父的松口气,连日常想刀了他的滕风轻都高看他一眼。 ——嗯,二百五也有二百五的好处,缺心眼嘛。 地海秘境再一次日夜倒转,湖底洞府甬道里,错乱的时空也飞速归于正轨。 一家人远远听到陆少风的惨呼声,彼 此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跑出甬道,意外发现他们祖孙正被秦季白三家围在中间。 陆氏族长胸口被刺出一个洞,流血不止,陆少风断了一臂,他却顾不上周围的攻击,哭着用剩下的一只手帮他祖父捂住伤口,笨拙地想要帮他止血。 “没用的,少风。”他们一族体质特殊,连极品回春丹服下,也不过让他多苟延残喘一刻而已。 白家家主上前,欲出手了结这二人,他亲姐姐白夫人忽然伸手拦了一下,扭头问她女儿,“阿宓,你当真确定,这个陆少风不是人,而是传说中的瑞兽云鹿?” 素有“扇子精”之称的谭宓使劲点头,两眼闪光,“娘,我确定,我绝对看见了,就是书上说的云鹿,鹿皮做扇面极美,扇动间云雾缭绕,犹如身临仙境!娘,我要云鹿的皮做扇子,你们可别划破他的脸!” 陆氏族长听得大怒,“贱人!老朽好心救你,我孙儿亦是不惜暴露本体护你,你竟然恩将仇报!别过来!你们谁敢动少风一下,老朽便学了那滕道君,与尔等同归于尽!” “对不起祖父,都是我不听你的话,我不该只顾着吃,修为这么低,帮不到你还拖累了你……”陆少风悲恸至极,呜咽声让人难过。 “原来陆哥哥是云鹿呀,难怪爱吃我的灵果。” 清脆的声音传来,滕幼可蹦跳着走上前,仿佛不知道这是血腥恐怖的杀人现场,眼前这对祖孙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 也不知白家等人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屑阻拦,竟让她一个小姑娘轻松走到了陆家祖孙身前。 陆少风愣了片刻,猛然急起来,“你快走,带着你家人往回跑,我用我本体堵住路口,不让他们追上去!” 他们祖孙今日跑不掉了,祖父必然不会让他被那些恶人捉去做扇子,同归于尽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所以,滕家人不能在这里,他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跑,快跑,不要回头——咦?” 陆少风一回头,发现所有人,白家季家秦家的,甚至连滕家几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身上被施了时空静止的法术。 滕幼可摸摸陆少风的头,“我就觉得你给我感觉很熟悉,原来还是头幼年云鹿呀,手臂断了疼不疼?我先给你接上?” 陆少风呆滞片刻,眼泪哗哗往下流,“求你先、先给我个灵果吃——不对,先救我祖父,呜呜呜!” 滕幼可:“……” 我一时竟然分不清,你到底是为了你祖父哭,还是为了把机会让给你祖父才哭。 “好了不许哭了,多大的鹿了,哭得我脑仁疼,你吃你的灵果,我救你祖父,可以了吧?” “滕二姑娘,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这就算好吗?我以前认识一头云鹿,她和我说,有朝一日,要是在其他地方遇到云鹿有麻烦,一定要帮一把。” “原来是我们的同族,她真好,一定是只特别温柔的云鹿。” “不,她只是单纯觉得,像这么蠢的云鹿不多见,见到了要珍惜,让我近距离围观开心一下。” “……” 第66章 手足 滕幼可又没什么怪癖,近距离看到陆少风断了一臂,陆氏族长胸口被贯穿,真能高兴得起来吗? 三千界要是同一个,云鹿这种天地瑞兽又极为少见,指不定沧海界这一支是她那个朋友的血脉后人呢,这么一想忽然更气了。 她心里想事情也没耽搁手里的救治,从无限背包里取出几瓶颜色鲜艳的魔法药剂,这是从云鹿那个魔法世界带来的,对她们一族恰好有效。 先给祖孙俩喝红色的止血药剂,伤口的血瞬间凝固,再喝绿色的生命药剂,陆氏族长胸口的洞快速闭合,陆少风的断臂重新长出。 看着这神迹般的治愈效果,陆少风惊得说不出话,陆氏族长也瞪着眼,一脸不可思议。 “想必这灵液一定弥足珍贵,谢谢你,今后不管你和你的家人遇到任何麻烦,我陆家,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你们身后,不问是非对错。” 陆氏族长指天起誓,神色肃重,连身为瑞兽一族的原则都自愿抛弃,显然对滕幼可的援手感激到了骨子里。 陆少风紧跟着也起誓,“我陆少风也保证,以后一定把滕家当自己家,把滕家人当亲人,没事就去蹭——唔唔唔。” 他又被自己祖父捂了嘴,同时收获白眼一枚。 才说不贪吃了,还以为他历经生死终于大彻大悟,真是狗改不了——咳咳。 看来这次回去,的确该对他严厉一些了,免得以后怎么被人做成扇子的都不知道,陆家的秘密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他们继续低调下去无用,族人得有足够的自保手段才成。 确认祖孙俩原地满血复活,滕幼可以防万一,又送了他们几瓶红绿药剂,将一老一少两只云鹿感动得一塌糊涂。 大白鹅摇摇摆摆走过来,嘎嘎两声打破这感人的氛围,传音滕幼可,“友情提醒,一次性时空静止卡牌进入倒计时,还有十秒,九,八,七……” 别以为它不知道,每次进行到这个步骤,这女人就又要开始往家里带新兽了,美其名曰:坐拥后宫坐骑三千。 呵,天天被一群新来的莺莺燕燕围着,这个说今天被骑了几次,那个炫耀被用了什么姿势骑,考虑过它这个鹅皇后的感受吗? 滕幼可当然不知道它这一番吐槽,不然生吃鹅肉也不是不行,利用最后几秒,她让阵笔精布下幻阵,自己带着陆家祖孙退回到家人身边。 凝固的时空再次流转起来。 白家家主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陆家祖孙,丝毫不觉有异,接连两掌打向二人,震断了他们全身经脉,这样便能保证两人既逃不了,也无法自爆,只能屈辱地沦为白家取血取肉的工具而已。 “阿宓,你要的扇面,舅舅替你——” 白家家主看着空荡荡的身后,目光快速扫过秦、季两家几个修士,顺着他们一脸的惊惧回头再看,地上瘫着的二人哪儿是什么陆家祖孙,那分明是他最依赖的胞姐,还有他最宠爱的外甥女! “怎么会这样,姐,阿宓,你们别怕,我这就找人为你们续接经脉,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好你们!” 他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是她们,一定是有人故意坑害他! 白家几个子弟匆忙上前,止血的止血,包扎的包扎,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家主拿来撒气。 母女俩服下上品回春丹,好歹捡回一条命,可经脉已碎,丹田被毁,一身修为已失,两张娇艳的容颜迅速衰老,比凡间的八旬老妪看着还沧桑。 真惨呐,续接经脉哪那么容易,这么活着甚至不如死了,这就是残害天地瑞兽的现世报吗? 这么想的不止一个人。 秦家、季家子弟暗暗庆幸这事儿是白家一力挑起,他们不过是稍稍掠 阵一番,并没冲在最前头,否则眼下一并遭殃的,怕是还要再算上他们几个。 滕家身后,贴了隐息符的陆家祖孙看着白家母女的下场,还有白家家主那痛不欲生、状若疯癫的模样,冷笑不语。 且等着吧,他们祖孙两条人命,这笔账陆家不会就这么算了! 滕屠夫回头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地面,若无其事地转回头,阎神婆暗道她夫君还挺敏锐,可惜那二人贴着极品隐息符呢,看也是白看。 反正她不介意给他们打一下掩护,那扇子精母女纯属活该,天地瑞兽的诞生承天地之意,那可是连她爹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 滕风轻伸手捂着滕幼可的眼,柔声细语叮嘱,“那一家子状若恶鬼,小可别看,免得晚上做噩梦。” 说完忽然想起,妹妹的生辰就在这几日,那一群纸人师父可都排队等着跟她相见呢,默默抽起了嘴角。 罢了罢了,一码归一码,娘送的恶鬼怎么能叫恶鬼呢,那分明是她浓浓的母爱呀! 来时的甬道没有回头路,只能接着往前走。 继陆家祖孙隐身先一步离开后,白家人带着哭闹不休的白夫人母女,跟随自责崩溃的家主火速去追之前路过那几个佛修。 归宁寺的佛修几乎人人懂医术,又从不牵扯进各门派各家族的势力倾轧中,这时候找他们准没错。 殊不知,滕屠夫正暗中传音带队的空悟,“快跑,后面有洪水猛兽,跑慢一步连我都保不下你们。” 前方跟丢了佛子,故意磨磨蹭蹭的空悟听得胆战心惊,连师兄都搞不定的猛兽,那得是多凶猛,救命啊!五个佛修往身上连拍数张疾风符,头也不回跑得无影无踪。 白家家主对这一切无知无觉,临走前回头凝视,似是要记住在场这些人的脸,以便他秋后算账。 他阴毒的目光快速扫过滕家人,表情不屑,跟着重点在秦、季两家的三个元婴修士身上顿了顿。 秦道君不在,季族长还在族中闭关养伤,这里头有本事用幻阵让他着了道的,只可能是他们几人中一个。 当然,也不排除是陆家那祖孙二人搞的鬼,既然是天地瑞兽,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天赋异能。 总之,刚才的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然后亲手给他胞姐和外甥女出口恶气,也给他自己报了这愚弄之仇! 白家众人一走,秦季两家的元婴修士脸色黑下来,白家家主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们不能更懂。 真是岂有此理,自己惹了瑞兽遭了报应,还差点连累他们这些盟友,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想讹上他们两家不成? 这一刻,三家的结盟轰然瓦解,秦季两家的修士带着一肚子怨气愤愤离开,逢人便抱怨白家不讲究,背信弃义云云。 与此同时,修仙大族陆家其实是云鹿瑞兽一族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迅速在沧海界掀起一阵惊涛。 甬道内,滕家远远缀在几拨人之后,听他们尖叫咒骂,将所有机关陷阱趟个遍,而后悠闲从容地走完后半程。 按理说,一路上历经如此多艰难险阻,走出这条终极岔路,应该可以抵达宝库进入收获的时间了吧? 当选择了八条岔路的修士陆陆续续在空荡荡的出口处聚集时,他们集体沉默了。 滕道君,她不按套路出牌,啊啊啊!! 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飞升大能留下自己的洞府,只放机关陷阱坑人,不放几件丹药法宝以资鼓励的! “噗。”被最后一段路的杀阵搞得有些狼狈的裴嘉言笑出声,“以后等我飞升,我也这么干,换个立场想想,真爽。” 祝青弯了弯眉,“我也正有此意,说起来,是咱们不请自来, 滕道君可没打算招待咱们。” 旁人本来还在怨怼,闻言也尴尬得没了声。 可不是么,人家滕道君明明白白留给亲儿子的宝藏,秦道君弄丢亲儿子不说,还跟季家联姻了,怎么有脸强行破门而入? 指不定滕道君在给亲儿子的宝藏之外,也是给他们这些小辈留了些薄礼的,就因为某些人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娼女盗,逼得人家自爆神识,这才让整座洞府变了味儿。 这么一想,厌恶的视线便频频朝某家飞去,这一家子真是恶心透得就是你们! ——可惜,某家人修为和地位摆在那里,大家也只敢在心里骂几句而已。 湖底洞府开启时轰轰烈烈,结束时男默女泪,不过好在大家都没收获,这么想一下又心里平衡起来。 就当是一次历练吧,能活着走出这座危机四伏的洞府,不被送出局,本身就是一次宝贵的经验了。 一群灰头土脸离开的人中,滕家五口低调走在中间,一点不打眼。 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曾在那条甬道里离奇消失过一个月,去了另一个时空的洞天福地,狠狠收割了一番机缘。 所以,滕道君还真是他们滕家人? 滕屠夫知道自己的实际年龄,和滕道君飞升的年代似乎也对得上,心底隐隐生出一点猜测。 又或者同姓只是个巧合,那座云中浮岛的出现,皆是因为儿子那一身气运? 无论如何,亲眼目睹了秦道君的言行不一,就算猜测是真,他也不会带着妻儿跳火坑的,就让那一对父子继续父慈子孝去吧! 滕风轻恰好也在思考这件事,和她爹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不管秦如茂对外如何狡辩,坚称他是货真价实的秦家长子,秦道君也一口咬定是滕道君那一缕神识入魔,说的疯话不作数,总归祖母早有防备,姓秦的一家子空手而归,未来和上辈子的走向就彻底不同。 怪不得上辈子那一家子人手中好东西无数,来历成谜,引得修士们人人追捧,道魔大战时好几次打得她措手不及,原来也是偷的,偷他们家的。 这次没了那些好东西充实家底,光靠秦家,他们还能像曾经那样风光吗? 反观自己一家,既拿到祖母的馈赠,又不用跟秦正元那样的伪君子牵扯上关系,何乐而不为? 这还只是个开始,滕道君留下的宝藏也不止这一处,不久后的将来,他们全家会一点一点,将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连本带利地收回收,让小偷付出代价。 “对了,怎么后来都没有看到忘忧前辈和灵甲灵乙他们?”滕云淡挥别祝青、裴嘉言,转头问家人。 一家子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齐刷刷看向滕幼可。 滕幼可:“?” “干嘛都看我,谁知道他是不是太菜,掉进陷阱被送出局了,所以说人不能太冷淡,关键时刻还是要学会喊救命嘛。” 就像她一样,喊一嗓子比什么都管用,咸鱼养老就是这么快乐 “救命——” “是这样喊吗?” 冷冰冰的声音入耳,冻得滕幼可下意识缩了下肩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倒在大白鹅身上,秒睡。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自己,哼! 所以说背后别说人,容易被抓包,忘忧无语地看了眼说睡就睡,关键还真睡着了的滕幼可,终于相信了那个灵甲打听到的传言。 滕家小女儿生而患有睡症,身体病弱,人娇气些懒一些,似乎都可以理解。 等等,她什么时候筑基了? 这不重要,听说她从不修炼,修为都是大风刮来的,毕竟是风灵体。 所以她 吹到风受凉了,眼下正不舒服?他刚才跟她说话是不是太大声了? 下次得让灵甲提醒自己,注意一些。 种种念头闪过心间,他抬眸看向滕屠夫。 “湖底那场爆炸导致地海秘境空间不稳定,这几日随时会关闭,我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灵气浓郁很适合静心修炼,并且有独立的出口,想邀请几位一同前往。” 滕屠夫意外,“为何是我们?”真有这种好地方,一般人都会藏着掖着吧? 忘忧抿唇看向滕幼可,“我有事不去,灵甲他们看不住舍弟,还望滕二姑娘帮忙看顾几分,最好把他埋在花圃里,别让他到处乱跑,不听话直接打晕就行。” 滕家人:“……”这绝对是亲哥啊! 第67章 生辰 有适合修炼的宝地,滕家自然没理由错过,而世外桃源这样的美景,对养老人士滕幼可来说,吸引力可就更大了。 一家人跟随忘忧乘坐他的飞舟疾行半日,黄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看着不断喷发岩浆的火山口,以及率先往里跳的灵甲等人,滕幼可恍然。 怪不得这地方没被别人发现,一般人真干不出来。 她用古怪的眼神来回瞄忘忧,忘忧淡淡别开头,和滕屠夫夫妻告辞。 “我稍后会把舍弟送来,然后就直接离开秘境了,修炼期间如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灵甲他们几个。” “好,你放心。” “我们会照顾好你弟弟的。” 夫妻二人心说:不就是给你弟弟浇浇水、施施肥么,他家小女儿那花圃一直空了最显眼一块,给谁留的地方不问自知,两边真是一拍即合。 滕幼可目送忘忧离开,想不出他要丢下弟弟和侍卫去忙什么,神神秘秘的,转头骑着大白鹅,淡定地飞入火山口。 连泥石流漩涡她都跳过,谁还不是个狠人呢? 热气扑面而来,坠落的过程像蒸桑拿,100度那种,这还是灵甲在前开路,用玄冰法宝提前降了温的结果,不然人一进来,搞不好会直接蒸发。 大约过了一刻钟,大白鹅双脚着地,一阵清风带着桃花香气拂过,带走滕幼可一身燥意,清爽宜人。 她眼一亮,骑着鹅便朝前方唯一透光的出口处跑,几个呼吸后,眼前焦黑的岩浆石消失不见,只余满眼盛放的桃花。 “这地方真漂亮,灵气好浓啊!”滕云淡一手抱机器猫,肩膀上扛着土狗犼,随后赶到。 滕幼可瞪了眼那奸诈犼,土狗讨好地作揖。 算了,既然是给二哥的坐骑,要骑还是要被骑让他自己看着办,她只是个病弱不能自理的妹妹,可不能操心太多。 很快,上去接滕屠夫、阎神婆的灵甲驾驭飞舟返回,滕风轻也跟着一并下来,三人一眼就喜欢上这地方,当即决定留下。 接下来的日子一下安逸起来,一家人不是挥刀舞剑,就是扎纸人布阵,滕幼可踏踏实实酣睡一场。 三天后,赶在地海秘境关闭前,忘忧那比他还神秘几分的弟弟掉落在火山底,身上有些狼狈。 据少年说是他嫌热,被他哥一脚踹下来的,惹得滕幼可一阵心疼,急忙把他埋进花圃里,又是浇水又是施肥。 当然,浇水是真浇水,施肥却是喂他吃些灵果甜品之类,可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 “秘境关闭咱们不回去的话,会不会被当做淘汰?”滕云淡啃着一个水灵灵的大桃,忽然问。 少年半截身子入土,一脸惬意,闻言摇头,“规则是大逃杀,只要没被杀出去的参赛者就算胜利,你们这两天没出去,可能不知道——” 他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露出干净纯粹的笑容,“听说九重天宫这次往秘境里放了一个怪物,本体是一滩黑色腐液,能不断分化。” “最后这三天它疯了,说它被一个渣女骗财骗色始乱终弃,见人就砍,九成九的参赛者都被杀出局,就连秦家那个秦真君也被砍出了秘境。” 屋檐下的捕兽笼晃荡两下,躺在里面睡懒觉的灵猫甩了几下尾巴,轻哼一声,翻个身继续闷头大睡。 ——什么怪物,他这个少宫主怎么不知道,这个锅他才不背。 滕幼可:“……”糟糕,把罪给忘在外头了,但骗财骗色是什么鬼,他有那玩意儿给她骗吗?! 趁全家唏嘘不已,感慨他们逃过一劫的同时又白捡个名次,滕幼可打着哈欠进了屋,让卡卡帮她望风,飞快摊开左掌心,翻到(444 /999)页,右手凌空一抓,趁其不备将一道黑色人影按了回去。 “滕幼可!有你这么玩游戏的吗,你跑哪儿去了!”黑色液体被摔成一滩,索性破罐破摔瘫在地上。 滕幼可轻嗤,“也不知道是谁,追不到我就去追一群弱鸡,你也就能跟他们玩玩。” “谁说的!我那是好久没出去了,拿他们热个身,你现在放我出去,咱们再来一次!诶诶不许走,我要出去玩——” 谁理他,滕幼可直接合上左手,倒在床上悠闲地发呆,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阳光的气息混着桃花香把某条咸鱼唤醒,一睁眼,滕幼可就被各种各样的礼盒淹没。 “啊,这些都是什么?” 滕云淡突然跳进门,“妹妹,生辰快乐!快打开看看,你手里那个是我送你的礼物!” 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随后走进来,笑着看她,纷纷送上祝福,然后等她拆礼物。 滕幼可愣愣的,“就是个八岁的小生日,还用特意过啊。”她那999辈子,百岁、千岁、万岁的大生日都没过过几次。 嘴上这么说,眼底却亮极了,两只手诚实地开始拆礼物,一个接一个。 二哥送的是十块极品灵石,这个她知道,是他在云中浮岛上树摘剑谱时,在一个鸟窝里摸到的,当时他可宝贝地藏了起来,没想到是为了给她当生日礼物。 长姐送的是满满一大盒的种子,都是她的花圃至今没栽种的,有灵谷灵稻、奇花异草、灵蔬灵果,个别的连她自己都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知道来历不简单。 就算长姐是木灵根,天生对植物有亲和力,要找到这么多没见过的种子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光是这份心意就让滕幼可鼻尖酸起来。 然后,她满心欢喜打开娘送的礼盒,从里面拿出厚厚一叠小纸人,小纸人见风就长,变成了不久前还跟他们全家并肩作战的恶鬼。 滕幼可:“……” 以为换个纸人附身,颜色更鲜艳更漂亮,我就认不出来里面的芯子了吗! “这是娘新学的控物术,这些纸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女红也很拿得出手,平时我们修炼,你难免无聊,可以让它们陪你玩。” “……谢谢娘,我特别喜欢。”鬼修她也不是没当过,还一路从底层爬到顶层,玩就玩。 滕屠夫事先听阎神婆提过这份她精心准备的礼物,说是从那本秘籍中所学,虽然觉得挺……阴间,但确实没危险,也就随她去了。 谁让他妻子是神婆呢,喜欢她不就是会下意识喜欢她的一切吗? “二丫,快看最大那个盒子,爹特意帮你和归宁寺那几位高僧求来的。” 骗子,明明是从你那几个师弟手里打劫来的,滕幼可偷笑着腹诽。 打开一看,盒子里的东西金光灿灿,全是难得一见的佛家宝贝,滕幼可甚至说得出它们来自于哪位可怜无助的师弟。 空悟精心护养千年的珊瑚手串,空然于顿悟中抄写的珍贵佛经,空静花费数百年培育的菩提树幼苗,空慧一针一线用金丝缝制的蒲团,空远亲手雕刻的水晶小板凳…… 哇,所以她爹不是因为太叛逆被他师父轰出来,而是因为太强盗,被他师父和师弟们一起轰出来的吧! “爹,几位高僧前辈,嗯,会不会心疼啊?”她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忍心看他们夜夜以泪洗面啊。 “二丫尽管放心收下,我和他们说起你的睡症,几位大师慈悲为怀,特意送你这些礼物收魂压惊。” 滕幼可的良心只有一秒,不能更多,果断信了,他们师兄弟的事随便啦,反正她很开心就对了,哈哈! 拆完全家人的 礼物,滕幼可很意外地,还收到了大白鹅、灵猫和妖兽蛋送来的小惊喜,全是它们自己抓来的好吃猎物。 好吧,看它们眼巴巴的模样,她只当看不出它们是自己想吃,还馋她的手艺。 一家人吃了顿格外丰盛的午食,滕幼可沐浴着午后的暖阳,躺在秋千上晃来晃去。 一截两指长的木枝飞到她眼前。 “送你的,生辰快乐。”花圃里传来少年染笑的美好声音。 “上次是补天石,这次是圣灵木,你这段时间又跑去打擂了?”说完一咬唇。 ——啊,失误,她上次跑去五重天的擂台,一路跟着他给他出气,他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她。 少年听了似乎并不意外,也没说他猜没猜到什么,只是轻轻摇头,“没有,这次是和人打赌赢的。” 滕幼可也就懒得解释了,反正人都买下了,彼此都是一身秘密,老大不说老二。 灵族宝库里,老族长正捶地大骂,中气十足。 “小兔崽子,你这叫打赌吗,你赌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走圣灵木,你还真就偷走了是吧!啊啊啊,真是小兔崽子大了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混蛋,气死老夫啦!” 和这位老族长的心情截然不同,滕幼可欣慰极了,将上次那块补天石翻出来,还有她在养老集市上买的炼材,以及从云中浮岛找到的,很快摆满半个小院。 也不知一家人会在这里住多久,她等不及出去找敲天了,反正没事做,不如就自己动手升级小院,顺便把它炼制成飞行法宝吧! 至于还差的小部分矿石,这个简单,带着二哥多跑几趟剑域,他去试炼,她给剑意们出出诊治治病,眨眼就能集齐。 拿定注意,她立刻跑去和滕云淡商量,以后每天白天各忙各的,入夜就去剑域,这事儿兄妹俩早有默契,一拍即合,机器猫也相当支持。 然而,当天晚上,两人意识离体进入任意门,却发现剑域里多了四个外来者,似乎是剑域深处某座神秘强大的剑山苏醒,开启了试炼,他们全是候选者。 与此同时,滕云淡的紫色灵剑轻微颤抖起来。 第68章 神剑 紫色灵剑的动静不算太小,至少那四个人都第一时间察觉了。 其中个子最高的年轻男修面露不屑,小声说了句“怂样儿”,旁边的中年男修往过扫了眼,没言语。 剩下两个女修,一个神色清冷,目光始终看着剑域深处那紫光冲天的宏伟剑山,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和别人的剑如何。 另一个娇娇俏俏走过来,一派天真地歪头打量滕家兄妹俩,而后问滕云淡,“这是你的本命剑?漂亮是漂亮,就是胆子稍微小了些,而且你才炼气六层,居然就被剑域选中了,运气可真好。” 滕云淡莫名不喜她刚才看妹妹的眼神,好像在惊讶她骨龄这么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带着点嫉妒和嫌弃。 至于说他修为低,运气好,这都是事实,他根本不在乎。 他学那个高冷女修的样子,目光看向远处的剑山,不理她。 女修讨个没趣,尴尬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转向滕幼可,“你真的只有八岁?你也是剑修?你的佩剑呢?” 滕幼可打个哈欠,“雨女无瓜。” 女修:“???” 啥玩意儿,雨女和瓜怎么了? 她一脸莫名,觉得这就是个小傻子,当然能被剑域选进来的人肯定都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倒没傻到当面骂出口。 剑域深处,那束冲天的紫光逐渐落下,波及整个剑域的地动随之平息,清冷女修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周围几人。 “叶之寒,金丹初期,昆仑界昆仑山剑锋弟子。”言简意赅,一个字不多说。 中年男修目光微讶,“昆仑是大界,昆仑山更是名扬三千界的顶级门派,久仰,在下康大富,金丹中期,银元界金钱门门下弟子。” 听到这二人自报家门,年轻男修的表情明显严肃几分,“我叫麻六,大荒界修士,刚结丹不久,无门无派散修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大荒界妖族当道,人修势弱,跟响当当的昆仑界、富得流油的银元界没法比。 娇俏女修巴不得有人说两句话,好缓解她方才的尴尬,笑吟吟接过话茬,“小女胡娇,青云界凌霄宗弟子,金丹后期,没想到咱们会一同被这座剑山选中,等下试炼,还请诸位道友手下留情呀。” “嘿嘿,哪里哪里,胡仙子出身大界名门,该是请你让着我等才是。”麻六拱手笑。 康大富同样说了声“久仰久仰”,比起刚才对叶之寒的态度来就很敷衍。 胡娇心里轻哼,昆仑界怎么了,他们青云界也是大界,不就是上回五界虚空论剑,昆仑山压了他们凌霄宗一头么,牛气什么。 叶之寒看过来,正好对上胡娇的白眼,她没说什么,越过她看向后方的兄妹俩。 滕幼可接收到对方的脑波,戳戳她二哥,滕云淡“哦哦”两声,朗然一笑。 “滕云淡,炼气六层,沧海界晏清大陆别鹤城鹤行镇人士,这是我妹妹滕幼可,我们有师父,但不知道他是何门何派。” 没了,声音戛然而止。 其余几个人差点被这朴实的自我介绍哽住。 最厉害的就在于,他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也没说,看似心无城府,实则心机颇深。 麻六收起最初的轻视,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轻敌,不过他还是好奇地多看了年龄最小的滕幼可几眼,其他几人亦然。 康大富第一个没忍住,开口道:“失礼了,在下有一处不明,不知滕小友能否帮忙解惑。” 滕云淡伸手指自己,“问我?什么事,你问吧,不过我乡下出身,见识少,多半也答不出。” 他坦然得其他几人又是一哽。 ——不能大意,这分明是扮猪吃虎的 节奏,呵呵,他们熟得很。 康大富拱手,“是这样,来之前我师父夜观天象,曾告诉我,剑域中有一柄旷世神剑的剑意即将苏醒,剑域会从临近五界中各召一人进入剑山试炼,有缘者得之,有能者得之,但为何,沧海界来的却是你们兄妹二人?” 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说法?又或者沧海界是个小界,灵气匮乏资源贫瘠,是以剑域多给了一个名额? 有关剑域的诸多传闻,滕云淡早就听师父提过,知道这在三千界是多难得的机缘,对剑修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如实告知。 于是—— “会不会是沧海界没合适的人选,我们兄妹年龄小,修为又低,两个顶一个?” 四个候选者:“……” 听着像胡说八道,偏偏又似乎有点道理? 麻六打着哈哈旁敲侧击几句,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更觉滕云淡深藏不露。 此时他何止是不敢再轻视对方,简直把这个炼气六层的少年当成了头号劲敌,没准连修为都是压下来的,比那三个金丹期更值得防备,没看她年仅八岁的妹妹都筑基初期了吗! 几人心底各有一番思量,结束试探,客气地彼此相邀,一同往剑域深处行去。 “二哥,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滕幼可见那群剑意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一人手里捧着几块矿石,满眼虔诚迫切,实在不忍心叫他们失望。 在别人眼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剑意,在她这个前剑意眼里,他们却是人,是活生生的同类呀。 滕云淡知道她捏泥人换矿石的事儿,也没细究那些剑意怎么有这个爱好,总之妹妹聪明优秀惹人爱就对了。 点点头,“那你自己玩吧,别跑太远,小心迷路。” 不过有那些模糊的剑意在,它们肯定会帮忙看顾一下妹妹,他还算放心。 其余人别说看到剑意化形,他们连模糊的剑影都没察觉,不过附近有灵物还是知道的,只是以为对方在考验自己心性,故作矜持,假装没发现罢了。 另外,不是说两个顶一个吗,怎么筑基初期的那个自己去玩了,让个炼气六层的独自参加试炼? 四个候选者被这对兄妹闹得越发不解,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地继续前行。 剑域最深处,神剑山内开启一场紧张残酷的试炼时,滕幼可正悠然地飘在半空,挨个收下矿石,帮剑意们问诊。 “咦,小姐姐,你上次不是补完身上的坑了,怎么还来?” “哎呀,我是鸳鸯蝴蝶剑的剑意嘛,就是说,能不能再帮我捏漂亮一点,像你一样?” 滕幼可:“……” 漂亮可以,像我怎么行,以后被当成整形模板,剑域里漫天都飘着我吗? 七下八下捏完,鸳鸯蝴蝶剑剑意揽镜自照,心满意足地扭着腰飘走。 整形容易上瘾,滕幼可预感她还得来,为她的矿石收集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下一个。” “小可,我、我最近想明白了,我的内心根本不是个男剑意,能不能帮我换成女的?” “你确定??”这么时髦的吗? “嗯,我足足想了五百年,终于大彻大悟。” “行叭。” …… 如此忙活了一夜,次日一早她没等来滕云淡,反而等到了麻六。 麻六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已经被剑气割得破破烂烂,哪怕是意识体,身上的伤痛却不减半分,可想而知,他这一夜遭了大罪。 偶遇她,麻六没好气地哼一声,“就知道你们兄妹有问题,我都已经被踢出局了,你不 如跟我说句实话,你哥到底什么境界?” “炼气六层。” “骗人,昨天我们几个被万千剑意所困,他差点出局,当场表演了个原地进阶,把修为提升到炼气九层。” 一口气蹿三层,当进阶是喝水呢?他这个金丹期的都被踢出来了,一个炼气九层却撑到现在,还说没压境界,骗鬼吧! “好吧,原来我哥进阶了,那就是炼气九层,多谢前辈告知。” 麻六:“???” 大的城府深,这个小的也鸡贼得很,根本套不出话来,真是气死个人。 他气归气,却也不能真跟小孩子计较,不甘地回头看了眼剑域深处,叹息一声,身形缓缓消散。 “小孩子别乱跑,听说剑域大得很,小心走丢了你哥找不到你。” 临走前到底不放心,没好气丢下一句,说完人已经在大荒界一座破庙里醒来。 哎,好容易撞了大运,能去一趟剑修梦寐以求的宝地,可惜竞争对手太强了,他个上没师门下没师父,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的小小散修—— 诶??? 他手里为什么会有把剑,还是把足够匹配金丹期修为的中品法宝!什么时候,哪来的? 猛然想起他最后多管闲事丢下一句话,那沧海界的小姑娘似乎嫌弃地摆摆手,惊讶过后突然眼眶一热,紧跟着懊恼。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小东西不简单,还不承认,随手就是中品法宝,呜呜呜,沧海界的修士现在都混得这么好了吗?” 叽里咕噜抱怨一通,然后珍之重之地朝手中宝剑深深一拜,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傻笑起来。 滕云淡,滕幼可,也不知终此一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滕幼可飘到神剑山外发了会儿呆,没等到二哥也不急,在山上刻下“滕幼可到此一游”,刻完意识到内容错了,又补了句“二哥我先回家了,明晚来接你”,而后独自从任意门离开。 山腹内,正疯狂折腾剩下三个候选者的神剑剑意突然“卧槽卧槽”喊了几声,然后漫天杀气凛凛的剑意一下减弱,让修为最低的滕云淡获得片刻喘息。 叶之寒连忙打坐调息,恢复体力,康大富则抱着一个大金元宝式样的法宝一阵猛吸。 叶之寒清冷的眸色微动,原来金钱门用金气修炼的传闻竟是真的,难怪总觉得他刚刚除了金灵气外,出剑时还带着别的什么气息。 目光移向平摊在角落嗷嗷喊痛的滕云淡,她抽了下嘴角,满头小问号又冒出来。 按理说一般像这样的都是扮猪吃虎,想让对手掉以轻心,可她冷眼看着,怎么觉得这就是头实实在在的猪呢? 胡娇同样扫视一圈,最后无语地冲滕云淡斥了一声,“你等下试炼不许再嚎了,跟杀猪似的,听得我心烦气躁,再瞎嚷嚷小心我揍你。” “啊,妹妹救命啊!胳膊疼,腿也疼!啊啊啊!”滕云淡扯着嗓子嚎得更带劲几分。 胡娇:“???” 辣鸡,等着瞧,一会儿有你好看! 滕幼可回到随身小院,长姐已经准备好早食,就等他们回来一起开吃,她简单提了下滕云淡的情况,大家的反应都相当淡定。 神剑的试炼啊,对手还是青云、昆仑、银元三个大界的金丹期修士,大概率没戏,就当涨见识吧。 当爹娘的都无所谓,滕幼可就更不瞎操老母亲的心了,在院子里挑挑拣拣一天,整理好要用的和备用的矿石等炼材,夜里再次进入剑域。 她先去最深处看了眼,没见到滕云淡的身影,料想他还顽强地撑着,便在山壁上留言“哥我去玩了,你出来就在这等我”,径自找个僻静的角落炼制养老令去了。 山腹内,神剑剑意崩溃大骂,“你们谁带着家属来的,赶紧给我传音,让她下次有事说事,我可以帮她带话,别他妈来一次刻我一次,疼死老子了!” 叶之寒/康大富/胡娇:“???” 滕云淡:“妹妹,你听到没有,千万不要——”不要停啊! 使劲刻,多刻几次,原来是你在外头给二哥争取休息的机会,屡次救了二哥我的狗命,真是我的好妹妹呀! 第69章 筑基 剑域某偏僻处,四周围空荡荡的,别说剑山,往往一整天都见不到一块浮空的碎石。 滕幼可从无限背包里掏出星际制造的超智能炼金炉,嵌入五色能源石,把补天石、圣灵木、龙牙草、灵犀鸟的尾羽等炼材相继投入材料槽内,选择人工智能模式,按下一键启动。 接下来躺平等着它自动冶炼就是,解放大脑与双手,美滋滋。 “所以说,用魔法对付机甲星兽,用人工智能修仙,用仙术打懵魔法师,这就是技术壁垒的绝对优势啊!” 「……」那么多世界是怎么玩坏的,宿主你检讨一下。 滕幼可不仅不会检讨,反而乐在其中,掏了个话本子飘在一旁看起来,看困了就睡,睡醒了发呆,大把的时间给她挥霍,咸鱼的人生如此快乐。 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一早,炼金炉上显示出冶炼进度:距离完成还剩999天(加入五色能源石可提高冶炼速度)。 五色能源石是星际世界的叫法,在修仙界相当于含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的特殊灵石。 滕幼可存货虽多,但她又不赶时间,直接无视了炼金炉的骗氪括弧,让它自己轰隆隆运转去。 之后例行去神剑山逛了一圈,没等到滕云淡被踢出来,她刚要刻字留言,偌大的山体晃了三晃,大喊一声:“且慢!” 神剑剑意立刻停止折腾山腹内的几个候选者,特批滕云淡出门探亲。 “去去去,有什么事赶紧当面说,我可不是怕她留言,只是被你们兄妹情深感动到了,格外开恩而已。” 滕云淡眉飞色舞,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瘸一拐挪出去,被滕幼可投喂了包括但不限于止血药剂、生命药剂、精神力补充剂等。 一格血爬出去,满格血冲回来,还额外带个三个应急血包。 神剑山:“???” 也没见吞服丹药,光是喝几口果汁就这么亢奋,啊,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吗? 它不懂,但大为震撼! 桃花源内,滕家的入住让这里生动起来。 由于养老令在炼制中,随身小院暂时收回,滕屠夫砍了竹子扛回家,一家人加上灵甲灵乙四个侍卫齐心合力搭起了五间竹屋。 滕屠夫和阎神婆住一间,姐妹俩一间,滕云淡和少年分到一间,四个侍卫两人一间,不过滕云淡一直未归,少年暂时可以独享。 修炼无日月,眨眼便是三年。 桃花源里的桃花三谢三开,滕风轻将中级阵法吃透,早已开始研习高级阵法,修炼进度也在机器猫的建议下不急不躁,将修为压在炼气大圆满整整一年。 如今她体内气息凝实,道魔之息被木梳梳理得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一切都水到渠成,是时候该冲击筑基了。 就在她筑基同一天,剑域一角轰隆隆运转了许久的炼金炉上,完成倒计时终于从1天跳到0天。 叮咚。 “冶炼完成,请取走成品,小心烫手。” 枯燥的机械音此刻听起来如此美妙。 滕幼可等养老令冷却了才不紧不慢将其取出,注入神识一看,原本标注“金院”的字样后,多出个“1级”的标识。 由于其他材料受限,她这次只用了一块乾坤石,但仅一块便扩张了一亩地空间,大约666平米,而这样的乾坤石,滕云淡送了她足足一百块。 也不知道这随身小院的等级有没有上限,如果可以不断扩张,她岂不是可以一直将它升到100级,甚至更高? 滕·囤货升级控·幼可狂喜! 取出随身小院——现在应该叫随身飞行小院更恰当,剑域上方忽然黑云压顶 ,电闪雷鸣,竟然引来了神器雷劫! 要知道,沧海界至今还没诞生过神器这样的传说级法宝,一来炼器师水平达不到,二来,光是这雷劫的恐怖程度,便能动摇小小界面的根基。 “幸亏我在剑域,不然还没养老就先灭世了。” 滕幼可捂着小心脏,喝了杯葡萄酒压压惊——酿酒,这就是她三年来的又一杰作了。 托长姐那一盒种子的福,她亲手酿出了几十种口味的果酒,青梅味、猕猴桃味、苹果味等等等等,当然也少不了最经典的小麦啤酒,以及度数高低不等、或清淡或浓烈的白酒。 除了白酒糊弄不过去,需要偷偷喝外,果酒和啤酒被她包装成了水果饮子和小麦饮子,一推出便俘获了全家和灵甲四人的心,少年虽然没有花圃可埋,却每天喝得微醺,惬意无比,连灵猫和妖兽蛋都深陷其中,隔三差五为了讨一杯喝花样百出。 一杯醇香浓厚的葡萄酒品完,神器劫雷终于酝酿完毕,连续九道轰然劈下。 滕幼可老神在在躺在小院的秋千上,仰天望着婉若游龙的紫色雷电,伸手描绘它的形状。 神器劫雷:“???” 被小瞧了,好气哦! 第一道劫雷气势汹汹杀到小院上方,雾气中的金光猛然腾起,牢牢将之阻挡在外。 轰隆!劫雷碎成一片紫色星光,星星点点散落下来,美得好像下了一场紫藤萝花雨。 神器劫雷:“……” 呜呜呜,宝宝心里苦。 本着好东西不能浪费的原则,滕幼可让大白鹅捧着她的无限背包,在院子里四处接劫雷碎片,这可都是至纯至强的雷灵气凝聚而成,驱魔辟邪、炼器布阵制符,用处多多。 继第一道劫雷后,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劈下,无一不被小院的防御金光撕成一阵唯美的花雨,供院子里的主人静静欣赏。 第四道劫雷犹豫了下,和第五道第六道组团劈下来,防御金光化作一张巨大的金网,将它们团吧团吧揉成紫色雷球,而后啪叽一声挤爆。 “好美的紫色烟花啊。”滕幼可眼底亮晶晶。 第七道劫雷叫嚣着冲下来一半,见状愣住,哭着扭头往回跑,防御金光顷刻化作蝇拍子,一拍一个准,拍完还不走,在那蹲守第八道第九道。 剩下两道劫雷:“???” 卧槽,这是哪一界的大能,渡个神器劫这么狂的吗! 是的,金院大佬就这么狂,蝇拍子漫天追着两道劫雷拍,又贡献了一场盛大的夏夜流星雨。 滕幼可眼底盛满了破碎星光,一双深邃的眸子比夜空更闪耀更迷人。 不久后,云销雨霁,剑域的天空重新变得澄澈如洗。 最深处的神剑山隆隆作响,持续三年的试炼终于结束,胜出者毫无疑问,是滕云淡。 毕竟这三年间,每年滕幼可都会在年末送走一个人,最初是胡娇,接着是康大富,最后是叶之寒。 虽然错过机缘,但这三人在剑山内同样受益匪浅,和滕云淡也从陌生到相熟,临走时还一人送她一份小礼物,说是给朋友妹妹的见面礼。 滕幼可也回了礼,都是剑域里特产的矿石,主要这些年剑意们没事就往她这送,一开始还求问诊,后来干脆就是太闲,来聊五块矿石的。 三人都是金丹期,正是炼制本命剑的时候,见到礼物皆是惊喜不已,恨不能把这么可爱又贴心的小妹妹拐回自家去。 当然,他们谁也没能如愿,只盼着这对兄妹将来有大造化,有朝一日五界论剑时,虚空再见。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滕幼可后知后觉,她那早已炼气大圆满的二哥居然被方才一场神器雷劫牵动体内契机,在神剑 山前席地而坐,开始筑基了! 不愧是龙凤胎,他和长姐真是心有灵犀! 剑域内,滕幼可默默为滕云淡护法,世外桃源中,滕屠夫和阎神婆暗中守护滕风轻,姐弟俩双双完美筑基,一跃成为筑基初期修士。 在修仙界看来,三姐弟这才算是正式踏上了仙途,未来可期。 筑基雷劫消散后,滕云淡睁开眼,目光炯炯,“妹妹,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滕幼可毫不犹豫,“我只听好的。” 滕云淡哈哈笑,“好消息是,神剑剑意认识我这柄紫色灵剑,之前那把断剑就是他曾经残破的本体,他对敲天帮忙重铸的新身体特别满意,所以我才有资格成为候选者。” “坏消息是——” “你闭嘴,我不听。” “好妹妹,你让我把话说完,我真快要憋死了,你知道这个剑灵他多能唠吗?他非说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都是辣鸡,日夜不停给我讲故事,我听了三年,听到快吐了,最气人的是其他几个人好像完全听不见——诶,妹妹,人呢???” 第70章 分别 时隔三年不见,17岁的滕云淡长高不少,眼底多了一抹坚毅,可一见到爹娘和长姐,他立马原形毕露,哇哇叫着扑上去诉苦。 “爹,你知道我这把剑多吵吗,比和尚念经都让人头疼。” 滕屠夫:“……” “娘,太可怕了,神剑剑灵比鬼还会讲鬼故事,你敢信?” 阎神婆:“……” 他接着要往滕风轻身上扑,被滕风轻用藤鞭一捆一甩,随手挂到了一旁的桃树枝上。 滕云淡星星眼:有被长姐飒到! 三年间,飞速成长的当然不止他一个。 滕屠夫刀法有成,隐隐凝聚刀意,阎神婆的控物术从初级练到中级,滕幼可酿了酒、炼制了随身飞行小院,妖兽蛋里的小男娃长高一头,灵猫肥了好几圈…… 只有忘忧的弟弟,像是被时光遗忘了一般,身高模样和嗓音一点没变。 不过那不重要,恰逢今日风轻云淡两姐弟双双筑基,大家一致决定,吃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滕云淡三年没吃到长姐和小妹的手艺,早就想念得紧,等一餐丰盛的饭食准备好,看到大家人手一个桃木碗,先是一愣。 直到碗里斟上满满一碗桃花饮,闻到到那醉人的清香,他才满脸惊讶,“妹妹的桃花饮子竟然酿制成功了?好香,哇哇哇,快让我尝尝!” 迫不及待一碗“桃花味果饮”下肚,他美美咂咂嘴,深深陶醉其中,紧接着又干了一碗。 没吃饭先喝酒,结果就是人转眼便醉,抱着他心爱的紫色灵剑,和只有他这个主人才能看到的剑灵唠起来。 “阿紫啊,你昨天讲那个故事太狗血了,你不觉得那脱离实际吗?” “这年头还有哪个仙子这么傻,会为个心里有别人的仙尊又是痴狂,又是哐哐撞大墙,时代变啦!” “阿紫我跟你说,现在流行大仙子的人设,就是那种能动手不逼逼,谁惹谁跪那种……” 神剑剑灵:“……” “说过多少次了,是重紫不是阿紫,别乱给人起小名,你这个故事一看就不够曲折,我再给你讲个更荡气回肠的。” 滕屠夫和阎神婆目光扫过那把与三年前截然不同、仿佛有了生命的紫色灵剑,眼底不乏惊艳。 次子当真气运不俗,这把剑、这剑中之灵,别说沧海界,便是拿去昆仑、青云几个大界,那也会让高阶修士抢破头。 儿女们个个如此优秀,看来他们当爹娘的得更加努力,好一直守护他们,确保他们不被觊觎才行! 算上滕家五口、大白鹅、灵甲等四个侍卫、妖兽蛋、灵猫和少年,十坛桃花酒没一会儿就见底,桃花树下个个酒意微醺。 大白鹅蹲在滕屠夫和阎神婆中间,认真问他们什么叫爱,看到两人喝醉了还知道避开三个儿女,狗胆包天地亲亲,羞成一只红烧鹅。 灵甲灵乙灵丙灵丁将他们家小少爷围在中间,这个劝他善良,那个劝他别灭世,看来真是醉得厉害了,有着那样纯净笑容的少年,怎么可能? 滕幼可摇头失笑,余光瞥见长姐正用藤鞭把二哥甩来甩去,从这棵树挂到那棵树,偏二哥像个长不大的淘气鬼,抱着他的剑笑得那叫一开心。 神剑剑灵:“……” “今天,咱们插讲一个凡人少年踏上仙途的故事,从前有个二百五……” 滕幼可噗嗤一声,在剑灵转头看过来之前,飞快地闭上眼往身后桃树上一靠,一秒入睡。 神剑剑灵:“……”哼。 笑什么笑,他说错了吗,这傻小子可不就是个二百五,连他长姐想刀了他又在极力忍耐都看不出来,啧啧。 忽然,剑灵眸光微动,透过盛放的桃花,发现滕幼可身后的桃树上斜躺着一个小男娃。 他知道,这是滕幼可自己从蛋里孵化出来的妖兽,闲得她,好像是血脉珍贵的黄金蟒? 小男娃看不到剑灵,却对这种灵物的存在极为敏感,在剑灵朝他看去的一瞬,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冥冥中两道视线一触即离,神剑剑灵表情微妙,他难道真的落后于时代了,这年头的妖族幼崽,身上的魔气都这么重的吗? 摇摇头,一脸莫名地收回视线。 也罢,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神剑的新生活,先从唤醒眼前这个二百五剑主人开始。 桃树上,小男娃确定那道窥视的视线消失不见,这才重新垂眸看向树下熟睡的滕幼可,忽而轻笑,忽而拧眉。 “还是睡着了可爱些。”他的声音有些戏谑,听得近在咫尺的卡牌系统无声尖叫—— 啊啊啊,救命,这根本不是妖兽蛋的小奶音,分明是个成年男子的嗓音,还是会被滕幼可赞一句性感有磁性那种! 「宿主宿主,大事不好,你孵的蛋有问题!大大的问题!你快醒醒,你儿砸他不对劲啊!」 任凭系统怎么喊,滕幼可还是没动静。 她并非没有弱点,比如眼下就是一个:她酒量不好,偏偏人菜瘾大。 这是她999辈子以来第一次敢放纵自己醉一回,系统心疼她当了那么久的孤狼,难得如此放松,便没拦着,哪料就出了这种岔子。 「宿主,他他他,一下长大成人了,他根本不是妖兽幼崽,他骗你!」 「我去我去,他看着你的眼神好玩味啊,痞里痞气的,他不会要把你关起来,这样那样吧!」 「他下来了下来了,你放心,他敢碰你一下,我跟他拼命!」 卡牌系统一个人兀自叫得欢。 滕幼可被脑袋里的声音吵得微微不耐,揉揉额头,身子从树干上滑倒向一边,被走过来的魔族少主伸手扶住。 “居然真醉了,不是装的?”魔族少主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发现本少主恢复实力了,故意引我露出破绽。” 他将人放回树干上靠好,两只手缓缓伸向她白皙的脖颈,他的手那么大,看起来那么有力,只要轻轻一掐,滕幼可纤细的脖子就会断掉。 系统的尖叫声已经赶上十级噪音污染。 但是没用,滕幼可的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 就在系统打算拼死一搏时,男人手掌中忽然垂落一根红绳,上面系着一个漂亮的小铃铛,即使他的手在动,铃铛摇摇晃晃,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系统冷静下来,警惕地盯着他。 魔族少主有些笨拙地将红绳系在了滕幼可白皙的天鹅颈上,看样子他应该是头一次做这种事,笨就算了,还不知道怎么打结。 研究半天,他愣是系了个死结,最后捏着红绳往两边那一扯,怎么看都像是要把滕幼可脖子勒断。 系统:“???” 所以这不是大型恩将仇报现场,而是妖兽蛋笨拙淳朴的报恩? 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继续静观其变。 魔族少主近距离端详滕幼可片刻,带着几分邪气的勾起唇,“滕幼可,以后长点心,别什么妖兽蛋都敢往家里抱。” “我该走了,看在这三年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你如果遇到麻烦,想找我帮忙,只要摇响这个铃铛,我不管在哪里都会赶过来,不过只有一次机会,你最好想清楚再找我。” 一阵清风卷着散落的桃花瓣吹过,睡着的人打个喷嚏,他下意识解下披风给她盖上。 刚盖完手便一僵,暗暗唾弃自己,这三年他为了口吃的,为了口酒,讨好她 居然讨好习惯了,真是可恨,得赶紧改掉这些臭毛病才行。 不过她做得饭菜是真好吃,酿的酒也好喝,真舍不得,要不干脆把人掳回去? 滕幼可被吵醒,半睁开朦胧醉眼冲他傻笑,“乖儿砸,一眨眼都长这么大啦,真帅气,来,叫一声麻麻听听。” 魔族少主:“???” 他一瞬猜到什么,气到声音发抖,“麻麻……不是你的小名吗?” 滕幼可嘿嘿笑,“是啊,是你专属的小名啊,就是娘的别称嘛,快叫。”小手还不老实地伸过去,想捏捏儿砸的帅气脸蛋。 魔族少主抽着嘴角,一把抢回披风自己穿上,“冻死你算了,小骗子,以后要是落在我手里,有你好看。” 他盯着她脖颈上的铃铛片刻,到底没一并扯下来,冷着脸转身大步离开。 相当于化神后期修为的魔圣,轻易便避开了毫无防备的一众醉鬼,几步后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傍晚时,滕幼可一觉睡醒,酒意消退大半。 她揉着太阳穴,听卡卡迫不及待给她讲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惊讶过后淡淡一笑,“走就走了,缘来缘去么,很正常。” 她的花儿和灵甲他们不也走了?反正她一睁眼就没看见那几个人,不用问都猜得到。 「宿主,重点是那条黄金蟒骗你,他不是幼崽,他肯定是受伤了,趁机赖在你身边骗吃骗喝,太过分了。」 要没有滕幼可这些灵蔬灵果灵酒的日日滋养,他能好得这么快才有鬼,哼! 「伤好了就走,也不跟你打个招呼,没良心的白眼蛇,枉你天天给他泡温泉,还亲自孵了他那么久。」 滕幼可一点不气,笑着指了指自己颈间多出的红绳和铃铛,“也不算没打招呼,这不是他留下的礼物,还让我有麻烦就找他?” 「你能有什么麻烦,顶多是单纯地闲来无事,觉得麻烦还差不多。」 不是它自夸,如果哪天真遇到它家宿主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那沧海界估计要完,呵。 “谁打呼噜呢,我说怎么做梦一直打雷,我就是被这呼噜声吵醒的。” 滕幼可起身东张西望地找人,循着如雷的鼾声一路走进随身小院,视线定在屋檐下的捕兽笼里。 “我以为以后没猫撸了,没想到它还在。” 笼子里的灵猫也是将醒未醒,闻声睁开惺忪睡眼,心中顿时一声卧槽:那个冒牌黄金蟒,他灌醉它自己跑了,还把它给关笼子里,简直缺了大德! “喵喵喵!”它骂骂咧咧。 滕幼可摇了摇铃铛,没发出声响,注入风灵气再摇晃几下,这次铃铛发出了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才回魔界还没来得及坐下的魔族少主急匆匆赶回,“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滕幼可托着腮,一脸苦恼,“我遇到麻烦了。” “有强敌?” “小猫咪好像不开心的样子,我又听不懂它在骂什么,你被它骂了三年应该多少能听懂些,它到底在抱怨什么?” “他当然是在——”捕捉到滕幼可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桀骜不驯的男人出离的愤怒了! 魔族少主:“!!!” 再见吧滕幼可,你下次就算把铃铛摇烂都没用,我再信你我是狗! 第71章 大餐 魔族少主急匆匆赶回来,紧跟着气呼呼离开,回去后一脚踹烂宝座,冷哼一声,“就知道她垂涎本少主的美色,一会儿都离不开我。” 不过别做梦了,我堂堂魔族少主是不会轻易屈服于美食和美酒的,绝不! 随身小院里,滕幼可确认辛苦孵出来的儿砸没真的消失,只是长大了想出去闯荡一番,立马佛系进入旅行青蛙模式。 就让孩子勇敢地去闯荡吧,反正她想他的时候,摇摇铃人就回来啦。 等全家人酒醒,滕幼可正式为大家介绍了新鲜出炉的随身小院。 “看,我用二哥送我的矿石,把院子扩大了一亩地,现在咱们家每人都有一间独立宽敞的小木屋,还有一间厨房、一间沐浴室。” “后院我打算开一片灵田,再做几个漂亮舒适的窝,留着养灵宠,灵田旁边的木屋里安置了一冷一热两种地火,可以炼丹炼器,前院的花圃也大了十倍,能多种好多好吃的果蔬和好看的花花草草。” 茅厕就不用了,随着他们姐弟妹三人先后筑基,一家人平时的饮食又毫无杂质,完全没那个需求。 至于爹娘要装模作样在各自房间里放个恭桶,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去哪儿弄桶里的“道具”来都是问题。 说完大格局,她神秘兮兮地拉着一家人去参观她最满意的沐浴室。 “当当——这个叫浴缸,这个叫花洒,都是沐浴用的,上面出水的地方可以调整高低,也可以拿下来,启动它需要往墙上的凹槽里放一块灵石,一块下品灵石里的灵气足够咱们全家用一个月。” 比用电安全,还能边泡澡边吸收灵气,排除体内杂质,简直不能更完美。 阎神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定是哪位炼器大宗师的手艺,真是心思灵巧,这也是养老令附赠的吗?” 滕幼可重重点头,“没错,是的。” 一家人上去摸摸这儿,碰碰那儿,新鲜一番,当晚便挨个体验了一把星际时代超智能按摩浴缸的美妙享受,舒服得一个个恨不得睡在里边不出来! 全家人不约而同感慨:难怪女儿/妹妹一心养老,这小日子是真舒坦呀! 与此同时,灵界正有一群炼器师急吼吼东奔西走,四处打听神器的下落/.52g.g,d./,听说劫雷定位在剑域,一股脑儿冲向了祝仙君的府邸。 那可是传说中剑修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他们就算再眼馋那神器的诞生,怎么进去却是个难题,还是请教去过的人吧! 于是,祝家高祖一天之内送走了十几位大名鼎鼎的炼器师,最后嗓子都说干了。 他苦笑着和弟子感慨,“应当不是有人炼制出神器,而是剑域最深处那座神剑山终于苏醒了,也不知它会给自己择一个怎样的主人?那可是一个玄妙之地,此生不能再去一次,为师甚为遗憾啊!” “听说剑域这次就在咱们沧海界附近,下次五界虚空论剑,咱们便去观战,岂不是有机会见到神剑之主?” “嗯,还早着呢,也不知会不会是我祝家后人……” 三年于修士不过弹指一挥间,滕家人沿着灵甲他们留下的标记,顺利找到世外桃源通往外界的出口。 眼前一晃,一家人已经站在热闹喧哗的大街上,滕幼可打量周围,很快认出这就是七重天的饕餮台。 “竟然连乘坐飞舟的工夫都省了,难怪灵甲他们说走就走,完全不担心咱们怎么回来的问题。” 滕屠夫满眼温柔,牵起阎神婆的手,“难得来一趟,下次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阿萝陪我去四处逛逛?” 阎神婆自然愿意,夫妻俩毫不犹豫丢下三个筑基的儿女,甜甜蜜蜜 过二人世界去了。 可能是充值送的三个儿女:“……” 滕云淡心大,一点没吃到狗粮,抽着鼻翼嗅了嗅从附近酒楼传来的香气,眼巴巴地看着做主的长姐。 滕风轻想也不想就问滕幼可,“小可饿不饿,长姐这几年又炼了不少丹药,等下找个地方卖出去,请你们吃大餐。” 滕幼可可是知道长姐那丹药价值几何的,才不跟她客气,使劲点头,“嗯,咱们把这里所有好吃的都尝个遍!” 滕云淡偷偷冲妹妹伸大拇指,知他者,妹妹也! 姐弟妹三人说说笑笑,正商量先往哪个方向去,旁边酒楼二层一雅间里猛然斜飞来一支竹筷,滕云淡的剑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自行出鞘,啪一声将之劈断。 两截断掉的竹筷改变了方向,噗噗扎进他们一左一右的青石砖上,入地之深,便是筑基修士体魄强健,被击中也得当场穿个孔。 那竹筷刚刚可是冲着最小的滕幼可来的! 滕风轻和滕云淡齐刷刷抬头看向那雅间,眸中盛怒,“什么人,无缘无故出手偷袭,滚出来!” 路人一听有热闹,呼啦啦围上来一圈,上下来回打量。 雅间里,秦道君不赞同地瞪了秦如珠一眼,“珠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和别人道歉?” 秦如珠噘着嘴,一脸不情愿。 可她拧不过她爹,尤其这三年外头风言风语不断,不是说她爹背信弃义,贪图前妻馈赠,就是暗指她娘故意弄丢滕道君亲子,还妄想霸占人家留给亲生儿子的宝藏。 总之,不好听的话多得是,还都不敢明着说,搞得他们一家人又窝火又憋屈,如今一出现就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郁闷得很。 也是因此,他爹近年来极为爱惜名声,下面这么多人看着,她刚才又大意失手,眼下根本没得选。 “抱歉了,手滑没拿住筷子,人没受伤吧?”明明就没碰到,装什么做出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她看了都以为自己刚才得手了呢。 忽然,秦道君一脚将她坐的凳子踹翻/.52g.g,d./,她冷不丁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痛呼一声。 “爹,您干嘛踹我凳子,我不是道歉了吗?!” 恰在她开口抱怨时,那不久前飞下楼断成两截的竹筷啪一声扎入墙壁,两根齐齐没入,看那方向若秦如珠刚刚没摔倒,怕是要从她两条手臂上分别穿过。 秦如珠明白过来,后怕的同时恼恨不已。 滕风轻温柔的声音已经传来,“不必抱歉,连根筷子都拿不住,可见是个残废,如今既然物归原主,那便两不相欠了。” 看热闹的路人低声笑起来,任谁都看得出这一上一下怎么回事。 楼上的偷袭人失手,装模作样道歉,结果被偷袭的不是软柿子,当面一巴掌打了回去。 啧,能上雅间用餐的可都是贵客,这姑娘什么来头,够刚的啊! “这位姑娘说得好,痛快!”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修击掌大赞,旁边的人或大着胆子凑热闹,或默默退后,尽量离这呆子远一点。 没看二楼那雅间有人探出头来,正往过看,而那张脸正是大名鼎鼎的秦道君吗? “竟是泰无宗的秦道君?” “非也,方才道歉的分明是位姑娘。” “我在一楼看到了,秦道君和季夫人带着一双儿女上楼吃饭,想必是那个女儿。” “失敬失敬,原来这就是这两年传得沸沸扬扬那位,正道第一背信弃义之人?” 周围不少人没绷住,低低笑出声,赶忙捂着嘴挤眉弄眼。 滕风轻没想到外面是这么个舆论,听得心中畅快极了,摸摸滕幼可的头, “小可没吓到吧?咱们不跟残废计较,这就去吃大餐,给你压压惊。” 滕幼可伸手一指眼前这栋酒楼,小声说:“想在这里吃,吓得腿软,走不动道儿。” 周围人听这话不对劲,细一看,哎呦,造孽啊! 刚才只当是位个子稍矮的筑基女修,此时再一瞅,人家分明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呢!瞧这单薄的身子骨,病歪歪的,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刮跑,那秦家女儿偷袭便罢,还专冲小的来,当真欺人太甚。 毫不意外听到一波讨伐声,滕幼可垂眸压下笑意,虚弱地靠在滕风轻身上,颤巍巍走进了离她们最近这家酒楼。 二楼雅间中,秦道君皱眉看着这姐弟三人,已然想起这一家子来。 倒不是察觉什么,而是在三年前九重天宫那场秘境比试中,一重天二重天的参赛者几乎全员覆灭,这一家人迟迟没现身,反而成了最终的胜利者,得了那块秦如珠心心念念的大比令牌。 整天听她念叨这事,他想忘了他们一家子都难,刚刚肯定也是为这个,她才突然出手。 只能说那少年果真有些气运,带得一家子都顺风顺水,短短三年姐弟妹三人一齐筑基,足以说明问题。 不过他还是那句话,区区凡人,不足为惧,没庞大的家世和丰厚的修炼资源做后盾,靠一点运气又能走多远呢? “这位小友。”他叫住进屋来收拾那墙壁和筷子的小二,目光示意窗外那三人,“和他们说,这顿饭本君请了,让他们随便点喜欢吃的,便算作我女儿刚刚率先无礼的道歉。” ——是率先无礼,对方无礼在后,但他大度不跟他们计较了。 小二闻言,果然露出那种他熟悉的、且极为享受的崇敬目光,拱手一揖,“道君胸襟浩瀚,晚辈敬服,这就去告知那三人。” 他刚刚就站在门口随时伺候,私心也觉得那位秦小姐过分了些,莫名其妙偷袭人,但对方还了手,以秦道君的身份地位,不仅没追究竟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足见有些传言不可信。 这么虚怀若谷的化神前辈,怎么可能贪图前妻给亲儿子的宝藏,甚至连自己亲儿子都认错,认贼为子呢? 小二下楼,迎上进门的滕家三姐弟,恭敬地转告了秦道君的话。 出于某种心理,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一楼所有客人都能听到,果然引来一片交口称赞。 滕幼可心中哦豁,也一派天真地大声问:“真的可以随意点,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二楼传来秦道君的声音,周围人不由越发钦佩。 雅间里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转回头抿了口茶,心道:到底没见过世面,就算她把能点的菜品全上一遍,加起来也没几个钱。 他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好名声,自然不可能被一点风言风语轻易毁去,只不过稍微做点什么,就会收获不错的效果。 至于故意在外头抹黑他的人,无非是那几家,惦记他们秦家的底子,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瓜分滕筠藏在别处的宝藏而已。 亲儿子都没了,可不就是见者有份? 哼,想得美,如茂就是他儿子,不是也是! 不知不觉吃完一餐,一家四口下楼结账,秦如宝趾高气昂甩出他爹那张紫晶卡,然后被大管事客气告知,“抱歉,贵客卡中余额不足,是否要充值?” 秦道君皱眉,他为了安抚闹腾不休的秦如珠,才充了三万上品灵石进去,怎么一顿饭就没了? 忽然,他想起了滕家那三人,转头看向一楼大厅,意外没看到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上楼了! 楼上的雅间本身就昂贵不说,所能点的菜品也和一楼不一样,说直白些,就是楼层越高越贵得多! “怎么回事,不是说,二楼只有拥有紫晶卡的客人才能上去用餐,难道是他们打着本君的名义要求上楼?”那可就太不知趣了。 大管事尴尬一笑,是替这位秦道君尴尬。 “回贵客的话,他们没上二楼,而是径直上了三楼,那个受了惊吓的小姑娘手中,有我们少宫主亲自赠出的黒晶卡,所以……点的菜品也都是咱们楼里最好最贵的。” 秦道君有种不好的预感,紧跟着便预感成真。 大管事拿出长长一张账单,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道:“这是咱们楼最新推出的黑晶豪华套餐,总价值,888万上品灵石,您是现在充值,还是记账?” 秦道君:“???” 第72章 入塔 回想起小二高声宣布他请客,让这滕家三人随便点,而这小丫头还大声问一句,他亲自应了,秦道君此时的心情比万年玄冰还凉。 真是哇凉哇凉的,那不是8万,也不是88万,而是888万块上品灵石啊! 怎么有酒楼敢推出这么贵的套餐,做菜的食材难道是龙肝凤髓?又怎么有人敢点这么贵的套餐,灵石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等等,好像还真是大风刮来的,因为他付钱。 秦道君忍着才没当场发飙,为了好容易挽回一点的光辉形象,心脏抽抽着,咬牙吃下这个闷亏,“记账吧,改日遣人来秦家取便是。” 大管事恭敬应下,将紫晶卡还回,秦如宝灰溜溜接过,头一次有点嫌弃,它为什么不是张黒晶卡呢? 他爹可是沧海界正道第一人,那个九重天宫的少宫主忒不会来事,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随便给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一口气吃掉他们家888万积蓄,秦如茂要如外面所说是个冒牌货,那灵石以后可都是他的,他的心在滴血啊! “秦道君果然大方,以德报怨真君子。” “是啊,这可是888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结账了,要是我,非得把人叫下来理论一番。” “你哪儿能跟秦家家主比,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蕴,人家一餐饭,顶咱们一个小宗门上下全部的积藏。” 明明还是吹捧溢美之词,偏这时候听在耳朵里总带着几分讽刺,秦道君到底笑不出来,沉着脸大步离开。 走出门往三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朝他使劲挥手的滕幼可,“感谢前辈招待,不然我这辈子都舍不得尝尝888万块上品灵石的套餐,您真是个大好人!” 看着那张纯真无瑕的面容,挥动的手里还抓着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七阶妖兽腿,秦道君心里狠狠一梗,重重甩了下长袖,快步离去。 须臾,秦家当了冤大头的消息便传遍了九重天宫,引发又一波真假儿子的热议。 等秦道君意识到不对时,传言已经从他认错儿子,演变成了他毒害亲子,故意找个小乞丐取而代之。 只因他是靠滕道君在秦家崭露头角,又靠对方留下的宝藏坐稳了秦家家主之位,他活在前妻的阴影下,嫉妒又自卑,于是将一腔扭曲的怨恨发泄在了滕道君唯一的后人身上,真是个阴险卑劣的软饭男啊! 秦道君:“???”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简直一派胡言! 所以他咬牙花了888万块上品灵石,换来的竟/.52g.g,d./然是一个公认的软饭男名声吗,他图什么?! 滕幼可和哥哥姐姐吃饱喝足,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高高兴兴走出酒楼。 在附近逛了会儿街,买了几种式样新鲜的糕点甜品,三人和拎着大包小包的爹娘会合,一家人一起传送回一重天的住所。 按规矩,此时的滕家已经有资格入住二重天,继续参加筑基境界的擂台赛,但晏清大比在即,他们并不打算在此逗留。 领取了一重天打擂胜出的终极奖励——每人一万块中品灵石和一袋子修炼资源后,揣着不少人眼热的最后一块晏清大比令牌,一家人低调离开。 多出来的一块大比令牌,滕家拿着没用,索性当做感谢别鹤城赵城主此前的慷慨资助,无偿赠予他。 赵城主三年前就听说他们一家成了擂台赛中的黑马,当时激动坏了,早就琢磨是不是能高价购下令牌,好让别鹤城多个队伍参加大比,为此还抠抠搜搜攒了好久灵石。 没想到啊,他们分文不取,也不干涉他选择哪个队伍,全然的信任和敬重,感动得他险些老 泪纵横。 “你们放心,我肯定选个愿意和你们鹤行镇交好,互相帮扶的队伍,绝不给你们拖后腿!” 赵城主郑重承诺,又热情地留他们吃了顿饭,聊起秘境中种种,他将自己毕生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于几人,哪怕只有滕云淡真的在听,一家人还是相当承情。 吃过饭,滕屠夫婉拒了赵城主留宿的邀请,在城主府后山找了块环境清幽之地,同妻儿住进了随身小院里。 数日后,晏清大比举办的日期地点定下来,在距此半年路程的济德城,乘坐飞舟的话七日便到,参赛者可以凭大比令牌免费搭乘。 滕屠夫出门采购归来,不出意外又带回了最新消息。 “赵城主选了大黑镇隔壁的白水镇,五个人是白水门的师兄弟,两个金丹初期,三个筑基后期,人挺好相处,他们约咱们一同乘飞舟过去,途中好相互有个照应,你们怎么看?” 阎神婆无所谓,“我听孩子们的。” 滕云淡习惯性看向滕风轻,滕风轻则下意识询问滕幼可的心意,“小可愿意和很多修士一起乘船吗?如果嫌他们太吵,影响你睡觉,咱们也可以自己飞过去。” 不得不说,自打有了随身飞行小院,里面又宽敞许多,一家人真是便利舒适极了。 “愿意,路上还可以听他们讲故事。” 讲的当然不是童话故事,而是往届大比的故事,这里头能获得不少信息,比他们一家子四处打听方便得多。 滕风轻显然也考虑到这点,见妹妹不反对,当即拍板,“那咱们就简单收拾一下,明日和白水镇的队伍一起动身。” 翌日,两个镇的参赛队伍在城门外碰面,出示大比令牌后,登上了一艘能同时容纳千人的大型飞舟。 这是沧海商会的营生之一,在各大陆都设有分会,专门在有大型比试或庆典时,派出飞舟往来各城运送人和货物,既是客船也是货船。 滕幼可跟着家人登船后,在甲板上找了块空地/.52g.g,d./,铺上洁白柔软的毡毯,摆出茶水糕点和灵果,两队人围坐成一圈,边吃边聊。 周围人频频投来艳羡的眼神,当然他们当中也不乏爱好享受、准备充分的,当即不再矜持,铺开摊子舒舒服服坐下休息。 滕云淡从长姐那儿领了任务,将买来的糕点分给附近几个眼巴巴看过来的孩子,立马有大人带着孩子前来道谢,彼此间互通姓名,热络地攀谈起来。 很快滕家就得到不少消息,大部分都和此番大比有关,毕竟这飞舟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去看热闹,又或者趁机做些小生意的。 还有零星一些小道传闻,比如十座仙城中众人最看好哪三座仙城,谁藏了什么杀手锏,又比如谁谁家从旁的大陆请了厉害的外援,某两位城主决定让儿女联姻,此番比试会联手一致对外等等,大大弥补了他们三年的空白。 七日的行程比预想中更顺利,也更有趣,滕幼可贡献了一捧从无限背包里翻出来的水果糖,一跃成为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孩子。 虽然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她开心就行了呀。 七日后,来自别鹤城的飞舟停靠在济德城城外的一片荒地上,已经彼此混熟的修士和凡人们相互拱手告别,气氛格外融洽,引得其他城来的修士频频侧目。 “小地方来的人就是不讲究,须知仙凡有别,修士和凡人称兄道弟像什么话?” “嘘,刚来别惹事,走了走了,进城吃顿好的去,这几日嘴里都淡出鸟来。” “谁跟你似的,我早辟谷了。” 类似的对话在各个飞舟上轮番上演。 由于地理位置和繁华程度等因素,其他九座仙城天然瞧不起最偏僻 落后的别鹤城,好像大家最看好的三座仙城还有些微争议,最不看好的却是意见统一。 不用问,就是万年垫底的别鹤城了。 滕家人对此没什么感觉,不说来之前赵城主反复交代过,心态要好,别被激怒,便是他们本身的眼界和境界,也不屑过多计较。 嗯,不屑过多计较的滕屠夫似不经意擦了下宝刀,某飞舟上碎嘴的人走路掉坑摔个狗吃屎。 同样不屑过多计较的阎神婆勾了勾手指,某个坏笑着指指点点她两个宝贝女儿的男修裤子掉了,露出里面骚里骚气的大花底裤。 滕风轻:“……” 别问,问就是师父干的。 机器猫一脸麻木地被滕云淡抱在怀里,一副“没错,就是为师出手”的高人态度。 有爹娘护着哥哥姐姐宠着,一点小困扰而已,都轮不到滕幼可在意就被解决得干净利落,她只要负责辛苦一些看看风景,看累了睡觉就好。 进城休整三日后,来自十座仙城的三十支参赛队伍齐聚在城中心的炼妖塔前。 塔内共七层,分别关押了几百上千年来在晏清大陆上为非作歹的妖兽和魔物,其中不乏个别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可不管这些修士是来干嘛的,在他们眼里全都是加餐就对了。 是以,参赛者们入塔前需签下免责契书,因为这一战真的随时可能会死人。 危险很大,获胜方式却很简单,无论用什么办法,最先抵达七层的前三个队伍,将成为晏清大比的前三名,五年后代表整片大陆出战沧海。 “好了,大家都在契书上打下神识印记了吧?如果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济德城的齐城主说完停顿片刻,见没人怯战,满意一笑,“单向传送门已经开启,只有半柱香时间,请诸位参赛者速速入塔,斩妖除魔,卫我正道!” 看着意气风发冲进炼妖塔的参赛者们,齐城主抚须欣慰,“谁说我晏清大陆无人,我看这一届的参赛者个个都很优秀,你瞧,那儿还有两个气息格外内敛,看起来竟像凡人一般,后面那个更是返老还童,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着实不易啊。” 贴身护卫抬眼一看,凑上去小声道:“启禀大人,那是别鹤城的参赛队伍,五个参赛者是一家子,您说的那两个是一对夫妻,的确就是凡人,后面那个今年刚满十岁,还没来得及老。” 齐城主:“……” 啊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天要亡我晏清,呜呜呜。 第73章 有毒 十座仙城,三十个队伍,一百五十人飞快入塔,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道金影一闪而入,快到让人以为是反射的晨光。 没人发觉原本的一百五十人悄然变成了一百五十一人,各个队伍互相警惕地分散开来,无论队伍的整体实力还是配合默契度,都远不是仙城小比时的对手所能及。 作为公认的三十队中最弱,没有之一,滕幼可骑着大白鹅,一扭一扭在炼妖塔一层慢慢溜达,前后是爹娘开路殿后,左右有长姐二哥护法,团宠气势拿捏得极稳。 这一家子仿佛是带孩子来逛动物园的,和周围队伍紧张严肃的画风格格不入。 尤其滕屠夫这职业,多少跟兽类沾了关系,每看见一只妖兽冲出来和修士厮杀在一处,都要从头到脚介绍一番。 “你们看,这是鬼獾,身体是獾子,面如恶鬼,其实性格温顺,之所以被关入炼妖塔,估计是因为不小心吓到了人。” 明明超凶恶动不动就故意吓死人的鬼獾:“???”这男的好会聊天啊,塔里这是混进了自己人? “刚一口咬在人屁股上的叫鹿雕,胸肌发达,身形似鹿,脑子如雕,这么说你们就懂了吧?它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太蠢罢了。” 仗着身形强壮,没事就从天而降压塌房子压扁人的鹿雕:“???”我、我们给凡人留下的竟然不是凶残无比,而是胸大无脑? “看,这只十二脚摄魂蛛很少见,绝招是连环无敌脚,喜欢藏在阴暗处窥视行人,然后尾随其一,用十二条腿轮番绊倒对方,摔得受害者总以为自己随时要栽,魂不守舍,实在是穷凶极恶。” 摄魂蛛:“……” 喂喂,我们只是腿多了点,喜欢恶作剧了一点而已,这个男修怎么回事啊,黑白颠倒胡说一通,修仙都不背《妖兽图鉴》的吗! 不仅没背,年少时还曾自己撰写过一本《妖兽图鉴(佛子定制版)》,险些带歪了全寺师兄弟被师父追着揍的滕屠夫:呵。 殊不知,被滕云淡抱在怀中的机器猫听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提点二徒弟,“你爹是屠夫,很懂这些,他说的一定要切记。” 这是高境界者眼中的《妖兽图鉴》,比如鬼獾,你只要不怕它那张丑到人神共愤的脸,它性格的确温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再比如鹿雕,每次跳起来砸人砸物前都要大吼一声,但凡别吓得腿软走不动,稍微往旁边让一下,它自己就能摔个半死,一样伤筋动骨。 倒是摄魂蛛,真的是恐怖,盯上一个人就会绊他整整一年,正常人都受不了,一定不要招惹才好。 嗯,不愧是佛子,受教了! 半个时辰后,炼妖塔一层的气氛呈现出诡异的两极分化,处处激战中,有那么一处岁月静好,透着浓浓的古怪。 最怪的是,明明这一家人看起来最弱最好打,偏偏没有妖兽冲上去攻击他们。 看那些妖兽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还带着几分畏惧,这就是虚张声势的心理战术吗,原来还能这样! 有自以为窥破玄机的队伍试图效仿,收起气息放下法宝,故意冲着敌人大声说些贬低之语,然后眨眼间就被恼羞成怒的妖兽杀个片甲不留。 这还是进塔后第一次出现修士死亡的情况,没想到是以这种离谱的自取灭亡的方式,让旁人想救都赶不及。 众人不由唏嘘,同时内心格外警醒起来。 不能小看任何一个队伍,那几人肯定有自己的秘法,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不能进,便是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家小心,千万别心存侥幸,跟这群为祸乡里、作恶多端的妖兽拼了!” 有人振臂一呼,重新鼓舞士气, 那一刻,所有人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凝聚力,仿佛彼此不是来参赛的竞争对手,而是入塔清剿异族的同伴一般。 何等热血,何等感人? 修士一方士气大振,加之关押在一层的妖兽本来就没多厉害,很快就被打退,刚刚还振臂高呼要团结的人给队友一个眼神,五人甩下并肩作战的临时同伴们,第一个冲上了二层。 众人:“???” 这里有句卧槽,不知当讲不当讲? 等剩余队伍相继脱离战场,冲上塔内二层继续开路,滕家五口才磨磨唧唧从入口处移动到一层中间的位置。 没了其他参赛者,只剩下他们,滕屠夫、阎神婆和滕风轻不约而同驻足,一齐看向被他们全程紧紧围住的滕幼可。 滕云淡有点懵,爹娘和长姐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那不是在看妹妹,而是—— 机器猫及时用小圆手戳他腰一下,“别胡思乱想,那就是你妹妹,我小徒弟,没夺舍没附身没黑化,都说了没事少看话本子,多练剑。” 明明没开口,只是瞪了下眼又用嘴咬了下拳头,就被看穿心思的滕云淡:“……” 滕幼可对家人的反应倒是不意外,他们要没发现,她才该害怕呢。 “赶紧从我头发上下来,重死了,谁家十岁小姑娘戴这么夸张的金色凤钗啊。” 变成金钗的正是那道混进门的黄金影子,见自己已然暴露,影子诧异之余从滕幼可发间飞出,缓缓化作一条双手合抱粗细,长达十米的黄金蟒。 滕幼可:“?” 黄金蟒?莫非是我那旅行的儿砸被人打得现出原形,跑来找麻麻告状来了? “我说你们怎么一路围她围得这么紧,一点缝隙不留,原来是堵着我呢?”黄金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它混进来后发现这些修士五人一队,配合太紧密,根本没法浑水摸鱼,特意挑了修为看着最低一家,想利用他们顺利上楼。 它故意释放大妖气息,让妖兽们不敢靠近,按说这一家人该大喜若狂,不顾一切往前冲才对,何以自始至终这么不紧不慢? 滕幼可听它开口,神色狐疑,声音和语气不太像,“你们十万大山有几条黄金蟒?” 没头没尾的,她突然问了个看起来好像不相关的问题,黄金蟒却心中一动:莫非她还见过其他黄金蟒? 但这怎么可能,它可是沧海界唯一一条,整个十万大山谁敢冒充它?就是那只整天搞事的灵猫大祭司,照样从来没这么干过。 如果有人敢,那就只可能是它那死对头,老魔头的儿子小魔头! 它火速改变声音,用魔族少主那漫不经心中带点痞气的嗓音道:“当然就我一条,怎么,我一个不够,你还要再找下一个?” 没错,死对头就是这个自恋又自大的画风,就是不知道,他跟这人族小姑娘什么关系? ——这下倒是对上了,可惜还是哪里怪怪的。 滕幼可上下打量黄金蟒,杏眼一眯,“既然回来了,还特意化出本体,是为了陪我们参赛吗?” 黄金蟒心中一动,不管死对头利用它的身份做了什么,看起来他和这几个人很熟的样子,既然能不惊动塔内修士混上七层,那它便假装一会儿“它自己”也无妨。 “嗯,有我的气息在,所有妖兽都会退避三舍,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它可是十万大山的族长,人称一声妖王的恐怖存在,吓唬底层这些小杂鱼玩儿一样。 “来得正好,那你趴着别动,爹、娘、长姐、二哥,你们快过来,这塔里这么大,自己走路多累啊,骑上去让它爬。” 黄金蟒:“???” 你好,剧毒黄金蟒了解一下,别说碰到身体,它 喷口气都会死人的那种,给点最基本的尊重行不行! “不行不行,你们别过来,别碰我,我这副身体有毒!” “很厉害的毒素吗,难怪之前三年你一直不肯化出本体,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家伙——张嘴。”滕幼可骑着大白鹅站到它的大脑袋前。 “啊?”黄金蟒茫然一声,心里却琢磨开了,怪不得这几年它一直找不到死对头的人影,莫非那家伙当初渡劫后太虚弱,为了躲它,跑人修地盘上窝着去了? 一走神,就被一只小手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嚼吧嚼吧还挺甜。 “好了,解百毒的百毒散,接下来十二个时辰保证你一身毒素消退,怎么骑都没事,你别担心,可以让他们放心上来了。” 黄金蟒:“……” 你醒醒,我是担心他们被我毒死吗,啊?本王是不想让他们骑,成心吓唬他们的好不好! 黄金蟒鼓足气势,打算把一家人吓退。 滕屠夫第一个骑上去,一身杀气让它气势矮了一截,阎神婆拉着夫君的手轻轻一跳,这熟悉的阴间气息,它沉默了。 下一个是十七岁的少女,她总该怕蛇了吧? 滕风轻冲它温柔一笑,那一脸“蛇羹不错”的表情,看得它差点哭出来。 它最后不抱希望地看向了滕云淡,见他犹豫着不敢骑,眼底迸发出惊喜:这个家,可算还有个正常人! 滕云淡抱着机器猫瑟瑟发抖:“太可怕了,它鳞片好多,我有密集恐惧症啊啊啊!” 黄金蟒:“???” 第74章 恐怖 黄金蟒如愿以偿吓唬到一个人,下场就是,心疼孩子的爹娘一齐动手,三下五除二给它身上鳞片揪光光。 夫妻二人默契想:快化龙的黄金蟒,四舍五入就是龙鳞,金闪闪的,送给小女儿装饰随身小院,她肯定喜欢。 “好了,现在不用害怕了,快上来吧。”阎神婆一脸慈爱,觉得儿子有时候还挺可爱。 滕云淡立马开心地骑了上去。 想吓唬人,结果不仅没毒了连鳞片也没了的黄金蟒:“……” 滕幼可骑着鹅一扭一扭,一家四口骑着蛇一爬一爬,继续边走边了解闯入视线的妖兽。 和二层的激战不同,这下一层彻底成了全家组团参观动物园,还附带佛子视角的高级讲解,连阎神婆和滕风轻都听得津津有味。 闭关修炼那三年,养老集市滕幼可几乎每月都去,但那些修士修为太高,她就没淘到过类似《妖兽图鉴》、《灵草大全》等基础书籍,借着这次机会正好恶补一番。 等他们磨磨蹭蹭上了二层,绝大部分参赛者早已冲上三层,留下的不是遇到了棘手的妖兽,被缠着脱不开身,就是受伤太重动不了。 有的人服了药,被队友留在防御阵中打坐调息,有的人被无情丢下了,眼看着要沦为妖兽的口粮。 留下的人有的有心施救,可惜自顾不暇,也有冷漠看着的,毕竟所有人进来前都签了契书,对别人的死亡和自己的死亡早有心理准备。 滕幼可看着坐在黄金蟒身上叹气的滕屠夫,料想他于心不忍又怕飞升,也跟着轻叹一声。 心道:“卡卡啊,你知道的,多管闲事的人一般都死得快,养老大忌啊。” 系统:「……」 要不是滕幼可已经骑着鹅奔过去,一把揪住一个眼见要葬身兽口下的女修,手一甩将人扔到旁边另一个修士的防御阵里,它一句“没错”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宿主和系统之间还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 有妖王的强大气息在,二层的妖兽们天然便受到压制,滕屠夫和阎神婆担心小女儿,指挥着它爬东爬西,成功吓退了一群胆小妖。 黄金蟒一脸黑线:岂有此理,要不是本王要事在身,秘密潜入人修地盘不便被人察觉,怎么会被当成爬虫使唤! 滕屠夫也在纳闷: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十万大山那个妖王,它不在山里好好盘着,跑来人修的地盘做什么,体验爬虫生活? 鬼界和十万大山不熟,阎神婆又向来不看公文只管盖章,但这不代表她没常识,身下这位是谁她早猜到了,所以,不骑白不骑! 有家人掠阵,滕幼可很快就这一下那一下,把几个被丢下的男女修士全都扔到了最初那个防御阵里。 里面的男修一开始是想救人却无能为力,最后是被挤得无能为力,他的断腿才接上,都快被人二次压断了——“哎呦!” 最后一个伤者被丢进来,正巧砸上去,男修两眼一翻,昏死前不忘了狠狠瞪滕幼可一眼。 这是什么善良的恶鬼,太可怕了! 滕幼可后知后觉自己简单粗暴了些,不好意思地抱着大白鹅别开头,只要她不看就什么都没发生,一派小女儿天真。 滕风轻看着妹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家小可那么善良美好,不就是扔人时粗心了点,谁会在意那些小细节呢? 和爹娘打了声招呼,她跳下黄金蟒,上前猛掐那男修人中,把他弄醒后喂他吃了颗中品回春丹。 “你也觉得我妹妹很善良,对吗?”她温柔笑问。 男修后背爬起一丝寒意,急忙点头,差点以为喂到嘴里的回春丹是夺命毒药。 但里面包裹的生机之力不似作假,正 快速涌向他四肢百骸,被砸断的腿骨也迅速愈合。 男修心中激动,他们队丹药有限,留给他的回春丹只有下品,顶多止血,那一砸不是害,反而成了莫大的恩惠! “对不起,我没怪她,我刚才就是太疼了,一时生气才……瞪她一眼。”男修赧然,声音越说越小。 滕风轻浑似不在意地摆摆手,“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你们身上都有伤,这防御阵只有初级,扛不住太久,不如我帮你们加固一下?” 男修和其余几人感激地点头,“简直求之不得。”“多谢这位仙子仗义援手。”“有劳了。” 滕风轻一手阵法布得飞快,不仅将防御阵从初级补到中级,还顺手给他们加了个中级困阵。 一瞬有点懵的众修士:“……” 众·注定被好好保护在这里,没法上七层找队友所以赢不了了·修士:“???” 滕幼可抿唇笑,就知道以长姐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让自家吃亏。 「宿主,还有三个人你怎么落下了?」 “人各有志,他们不想管别人,肯定也不想被别人管,我们要学会尊重,祝福。” 「……」懂了,那三个恰好是见死不救的,意思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呗。 它有时候真的看不懂自家宿主,不是大好人,也不是大恶人,很多行为没办法用简单的善恶来形容,浑身充满了致命的矛盾。 不过,这也正是她吸引它,让它死心塌地跟着她一条路走到黑,不惜站在主脑对立面的原因吧? 系统脑补一番,进入自我感动中。 直到一家人走过三层,逛完四层,来到五层,穿越六层,滕幼骑着鹅可不断救人,回回救了人命却不慎摔断人腿,它程序错乱了。 宿主当海王时曾跟它感慨过,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所以—— 「宿主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本来就想摔断他们的腿,让他们老老实实在底层待着的?」 只不过滕风轻次次帮她扫尾,出手布阵,看起来人是被她困住了而已。 事实上,你妹妹可比你狠多了啊!! 滕幼可扔完手里最后一个人,拍拍手,毫不心虚道:“当然不是,断腿是意外,我是那样的人吗?” 系统一瞬间惭愧,为自己的怀疑。 却听她继续说下去,“为什么非得摔断腿,就不能是扭伤腰、崴了脚、胳膊骨折之类?换了那么多角度,全是腿,我也很意外啊。” 系统:「???」 滕风轻啊,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才是你妹,你妹! 三日匆匆而过。 从炼妖塔一层一路参观到六层,滕幼可对沧海界的妖兽种类有了清晰的概念,知识体系补全。 要上第七层时,黄金蟒轻咳一声,“建议你们下来,走在我后头,拿出所有保命的法宝丹药,等下万一发现情况不对,立即逃命。” 这次它可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关心他们,单纯是怕这些人修实力有限,承受不住七层那个恐怖的存在,稍后一旦惊慌失措胡乱攻击,反而坏他的事。 滕屠夫抬了抬眉,他当然不会认为堂堂十万大山的妖王,真是闲得无聊来体验爬虫日常的,冷眼看着它装了这么久,终于要有所动作了吗? 七层莫非有什么它在意的东西,或是被困在这里的族人? “这几日辛苦了。”他客气道谢,扶着阎神婆跳落地面,滕风轻、滕云淡姐弟亦然。 算上滕幼可,一家人站到了黄金蟒身后,由它领路走上通往七层的台阶。 越往上走,滕幼可心中的怪异感越甚,这画风莫名有些熟悉。 炼妖塔七层死寂一片,本该早就出现在此的参赛者们,眼下却一个都看不到,空气中带着股腥臭的黏腻感,让人呼吸不畅,隐隐作呕。 “总共150人进塔,除去意外身故的,还有咱们一路上遇到那些,其他人都哪儿去了?”滕屠夫皱眉四顾,暗暗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功德金光。 能让功德金光如此亢奋,可见这层必定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存在,相应的,实力也是顶尖,久违地让他感受到一丝压力。 难怪齐城主将晏清大比的终点设在这里,看来前面六层都是幌子,“抵达七层”本身才是最难一关。 只是不知道,先上来那些人是被困在了某处,还是已经遭遇了不幸? 黄金蟒爬行的速度降下来,直至停住,再往前一步就正式进入七层塔范围,但它一颗心狂跳不止,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抓走它族中幼兽的不明魔物果然躲进了这里,也是,谁能想到会有妖魔混进炼妖塔,还把这里当做老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一阵带着恶臭气息的阴风刮过,夹杂着一串“桀桀桀桀”的怪笑声,好像从七层塔最深处传来,细听又仿佛就在他们耳边。 滕幼可微微眯眼:很好,恐怖氛围一下拉满,这是个当顶层oss的行家,不好意思,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强烈了呢。 “愣着干什么,来都来了,快进来玩呀。” “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吗?来呀,我在里面等着呢。” “这就怕了?桀桀桀……” 黄金蟒再预感不妙,为了族中幼崽还是咬牙挺身而入,迈出那一步,它庞大的黄金身躯瞬间没入黑暗里,仿佛原地消失。 原来这附近有时空夹层,消失的参赛者应该也在那里。 黄金蟒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敌人的领域,浑身紧绷,很快它就见到了一地昏迷不醒的修士,还有一个说不清到底什么东西,身体像是由几十种妖兽拼接起来的丑陋魔物。 这魔物在一地修士中挑挑拣拣,似乎是打算给自己凑一具满意的人类身体,那贪婪又疯狂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眼就能看出你心底最深的恐惧,桀桀桀,你怕我杀了那个小崽子,对不对?可是它在我手里,我一个念头它就得死,你拿什么跟我斗?” 黄金蟒和魔物僵持片刻,心知若没有必胜且不伤害人质的把握,他的确不敢动手,因为实在输不起。 “一命换一命,你如果想要新的身躯,那幼崽还太弱小,不如放了它,我把我这具给你。” “好啊,桀桀,你靠近一点让我瞧瞧——” 扑通一声,进来后情绪紧绷一直提防偷袭的黄金蟒晕了过去,成为满地身体零件中的一个。 七层塔入口,那怪笑声再次响起,依然是让人进去,很显然黄金蟒没能得手。 这一次,滕屠夫迈出了那一步,阎神婆哪儿放心让自己的凡人夫君面对如此魔物,紧跟着冲了进去。 然后就糟糕了。 那拼凑的魔物一看见这二人,身上的手脚笑得掉了好几只,“桀桀桀!我知道你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而你们,现在正恐惧我将它说出来,对不对?” “一旦我真的开口,你们全家必将——” “住口!” “你给老娘闭嘴!” 夫妻俩异口同声,说完察觉不对却为时已晚,双双昏倒在地。 再然后是滕风轻和滕云淡,两姐弟不放心爹娘,结伴而入,却也担心滕幼可,坚持把她留在了外面。 没一会儿,在滕幼可意料之内的,那声音再次响起,全家就剩她一个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大大方方骑着鹅走进去。 “桀桀桀,我知道你心底最深的恐惧——” “是吗,巧了,我也知道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对面那拼凑的魔物愣了愣,许久后满身的眼珠子噼里啪啦瞪掉好几颗,“卧槽,怎么是你,妈的谁跟我说你退休不干了的,救命啊!!!” 它为什么需要新身体,它的身体就是被这个魔鬼拆掉的啊! “好恐怖,太恐怖了,你是我见过的三千界最可怕的存在,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家人知道你这纯真善良的壳子下,其实是比我还恐怖千万倍、不对,亿万倍的灵魂吗!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谁,绝对不敢靠近你半步,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魔鬼!” 滕幼可:“……”好好说话,咋还唱上了呢。 「宿主小心,你爹娘没完全中招,马上会苏醒!」 滕幼可瞳孔微缩,身体当即轻轻一晃,从大白鹅背上跌落在地,昏了过去,这一幕恰好落在滕屠夫和阎神婆眼中。 夫妻二人顾不上诧异对方为何能抗住那精神攻击,第一时间看向魔物对面,那可是被它称作三千界第一恐怖的存在! 咦,那个方向是—— 小女儿中招昏迷,只剩下大白鹅一脸无辜地看过来,原来如此,它纯真善良的家禽壳子下,竟然藏着这么恐怖的灵魂吗?! 纯真善良大白鹅:“……” 我要说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信吗? 第75章 出发 无论大白鹅说什么,滕屠夫和阎神婆都不会信,因为它只是往那一站,竟然吓得对面那魔物一身残肢簌簌掉落,眼看就要自行解体。 夫妻二人:惊!原来这个家除了我,还有个隐藏大佬,就是这只和小女儿不知哪辈子结缘的大白鹅! “我的身体,啊,我好不容易搞到的身体,还我身体……” 魔物不断捡起那些掉落的手脚往自己身上按,画面惊悚中透着一丝好笑,捡着捡着,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很想揭穿滕幼可的伪装,但它更想要命,一旦惹得那女人恼羞成怒,它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 惹不起,溜了溜了,三千界那么大,哪里没她哪里就是天堂! “那股恶臭的气息不见了,可能是躲进了其他时空夹层,也可能已经离开了炼妖塔。”滕屠夫眸色沉沉,神情凝重。 没想到晏清大陆也出现了域外来客。 这是他们归宁寺想出的称呼,绝大部分低阶修士并不知情,修士只有晋阶元婴期后,才会慢慢接触到域外来客的消息。 这些域外来客中,九成是恶客,会在沧海界各处掠夺资源,肆意破坏界面平衡,为非作歹,抢人气运等等,毫无疑问是沧海界的公敌。 仅有一成非善非恶,行为和常人无异,这部分好客手里往往有来自域外的罕见物品,极受本土修士欢迎。 高阶修士遇到前者,有责任立刻将消息传到养老盟,由养老盟发布任务,化神修士亲自出马解决他们。 若遇到后者则是一份大机缘,拜师学艺、交换物品都是不错的选择,养老盟常年有人悬赏这类人的行踪,酬劳不菲。 说起来,之前帮他们鹤行镇解决那场尸毒灾难的胡半仙就很像后者,而地海秘境中的黑色液体,则像极了前者。 内忧未解,外患频生,沧海界莫非真如师父所卜算那样,眼看要乱起来了吗? “对了夫君,刚刚那魔物说的,你心里的恐惧到底是什么,说出来咱们这个家竟会散?” 阎神婆莫名不安,想不到除了他怕鬼,不接受她阎君的身份,还有什么问题能拆散他们。 滕屠夫目光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不答反问,“你也是,如果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夫妻一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定和你一起面对。” 现在不是坦白的合适时机,再给他些时间,至少让孩子们成长起来。 万一妻子真那么讨厌和尚,至少这个家没了他,就算世道大乱,有他在暗中守护,他们娘儿几个还可以过得很好。 夫妻俩深情望着彼此,皆察觉对方心底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一个不主动提,另一个便不忍心刨根问底。 无论如何,他们倾慕彼此的情谊是真的,在一起生活这些年的幸福甜蜜不能作假,其他的,何必太在乎? 况且,这世间谁能真的没任何秘密呢? 一想到被自己隐瞒至今的身份,二人皆是释怀,对方的秘密再惊人,也不可能大过自己这个了吧? 不如给彼此些时间和空间,总有一天,他们会真的坦诚相见,夫妻间再也没有秘密。 不久后,时空夹层消失,昏迷的人在炼妖塔六层醒来,个个一头雾水。 “我怎么记着我早就冲上第七层了,原来全都是幻觉?” “还以为这次死定了,能捡回条命就好。” “我好像看到一个怪物,满身都是眼睛和手脚,太可怕了。” “不好,有人往上面去了,咱们快追!” 顾不上内心诸多疑问,为了前三个抵达七层的名额,几个参赛队伍眨眼间打起来,你拖我后退,我阻你去路,同时还 要防备妖兽的偷袭,一时间叫骂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爹,娘,你们没事吧?” 滕风轻假装才醒,小心翼翼观察着二人表情,见他们并没露出“别了我的爱”那种腻歪歪的眼神,暗暗松口气。 太好了,这个家还能再坚持坚持。 一片混战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滕家五口突然崛起,土狗犼化出庞大本体,一个人挤满半层塔,驮着一家人咚咚咚跑上七层。 每跑一步,整座炼妖塔都被震得晃三晃,所过之处无人敢挡,挡也挡不住,被踩扁还差不多。 滕家以无可匹敌之势第一个抵达七层,彼时黄金蟒已经再次化作金色凤钗,大咧咧簪在滕幼可发间,任由她嫌弃地甩头,就是赖着不走。 不仅不走,它还往她手里塞了个黑白团子,学它那死对头的声音道:“养一个也是养,多一个又何妨?” “呸,你救的幼崽干嘛丢给我,我才不——嗷嗷嗷!”后面的抱怨声被兴奋的尖叫声取代。 天呐,这是哪来的熊猫幼崽,这么粘人,它好软,贴着她蹭来蹭去,好萌好可爱! 某人一秒进入怪阿姨模式:“小滚滚,跟我回家好不好?我那里有漂亮的房子,还可以给你种最鲜嫩的竹子吃。” 黄金蟒:“……” 呵,到头来还不是看脸。 倒不是它不要这幼崽了,而是他依稀记得那恐怖的魔物逃了,不像塔内囚犯,反而像域外来客,也不知走没走远。 万一它千辛万苦把这小东西带回十万大山,它转头再被抓一次,下次谁还能保证他们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碰上这只三千界第一恐怖的大白鹅在场? 不如就坐实死对头给它的这个身份,厚脸皮再带个团子,先熬过最危险这阵子,看看风头再说! 晏清大比结束,前三名分别是别鹤城滕家、松安城一剑门、晋阳城万法派。 和滕家同来的白水门五个师兄弟恰好位列第四名,虽有些遗憾,但能进前五已经比预想的名次高不少,还得了丰厚的奖励。 况且有滕家这个出乎意料的第一名在,两个队伍的成绩加起来,足以惊掉其余仙城的眼球,让他们赵城主狠狠扬眉吐气一回。 谁说他们别鹤城来的只能垫底?脸被打肿了吗?! 被打肿脸的七座仙城参赛者们聚在一处,大家一起尴尬,似乎就不那么尴尬了呢。 聊着聊着,这些人意外确定了一件事:那塔里果然不对劲,顶部居然有两个七层!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些先上去的反而集体中招,白跑了一趟,让滕家好运地后来居上! “也不全是运气,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凭本事避开了陷阱?” “就是,人家那也不是走得慢,而是走得稳,稳到顺手还救了我一命,比某些口口声声同生共死的队友强得多。” “别的都挺好,就是滕家小女儿救人太粗心,哎呦我的腿……” 开口的三人相视一笑,决口不提他们被人救了,又被反手一个困阵关在底层,直到阵法灵气耗尽才出来的事,略丢脸。 总之留着命比什么都强,对滕家他们心里只剩下感激,别的都是浮云。 塔内有两个七层的消息很快传进齐城主耳中,他乃元婴中期修士,一听就觉出古怪,当即猜到域外来客身上,急忙将消息报给养老盟。 于是比赛结束没两天,滕幼可就在小院里见到了雪鸮,喂它吃几颗灵果,不赚灵石没饭吃的声音便传来。 “没钱勿扰,看养老盟新发的任务了吗?最近有魔物在晏清大陆作乱,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滕幼可:实不相瞒,才看完不久,对方 还是被我吓跑的呢,但我绝不会承认。 另外,她已经发消息给在外的卡牌,让胡半仙、敲天他们帮忙留意那东西的去向了,想来短期内对方不会再作死现身,养老盟的人来也是白来。 不方便直说,滕幼可便掐指一算,神神叨叨告诉小伙伴,“你此行财运不佳,多半会扑空,不如接其他任务。” 红衣女修上次跟着她押注,身家翻十番,如今小日子滋润不少,加上对她有种盲目的信任,当即改变主意。 “那我接沧海商会那个护送任务好了,最近几块大陆之间不太平,好几艘客船货船不是被打劫就是遇上天灾,酬劳也很可观,你呢,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正要出趟远门,等忙完这阵子再说。” 切断联络,给可爱的雪鸮脖子上挂上一包灵果,滕幼可躺在秋千上,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行程。 说要出远门还真不是敷衍。 作为晏清大比的前三名,他们十五人不日将乘坐飞舟横渡五色海,而五色海的危险程度,在整个沧海界都能排进前十。 五年后抵达泰安大陆,听起来似乎时间充裕,事实上,顺风顺水渡海都要三年,更别说一路上指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 对于他们晏清大陆的修士来说,这场比试其实从渡海就开始了,人要是都赶不到,还谈什么比赛呢? 此后,随身小院里多了一条“身体不适无法化形”的黄金蟒,附赠一只可爱的黑白团子。 滕幼可亲手种了香甜的翠竹,又给黑白团子起名滚滚,把它安排在后院最大最漂亮的窝里,嫉妒得黄金蟒一整条扭曲。 它只能盘在树上,据说死对头以前就是这个待遇,呵呵,怎么没掉下来摔死他? 还有屋檐下笼子里那只鸟,叫起来怪里怪气的,不仔细听以为是猫,整日躲在黑绒布里也不不怕憋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鸟似乎在故意躲着它,莫名其妙。 该不会是被它强大的妖王气息吓到了吧? 转眼到了出发前往五色海的日子,一家人乘坐齐城主的飞舟赶到海边,仰头便见一艘巨大的浮空船缓慢降落。 同样是沧海商会的客货两用船,由于几年才能往返一趟,即便船票开出天价,每次搭乘的修士依然很多。 毕竟没有元婴期以上修为,没几个人敢独自渡海,就算有,也宁愿花钱买个踏实。 滕幼可挥别特意赶来送行的齐城主和白水门五人,一转头看到秦家人居然也在登船,颇为意外,更意外的是,后面很快跟上来祝家、裴家、陆家等熟人,连忘忧和灵甲四人也在。 滕云淡抱着机器猫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神秘兮兮道:“忘忧前辈偷偷告诉我,说五色海里也有滕道君留下的宝藏,这次搭乘的修士格外多,都是冲这个去的。” 滕幼可点头,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个忘忧,再看看远处那个,无语地跳到他背上,揪着他耳朵道:“说过你多少次了,别当着本人面变,赶紧变回去,咱们过去打个招呼,顺便问下具体情况。” 确实是过来打招呼的忘忧:“……”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本人?” 第76章 开船 量变发生质变,社死也是这样的。 滕幼可被大白鹅坑的次数多了,从最初的尴尬到后来的麻木,现在就是很淡定。 不仅平静接受了自己弄错人的事实,还一本正经反问:“忘忧前辈,为什么你会和一只鹅被人弄混,你检讨一下。” 忘忧:“……” 这不应该问你的鹅吗? 说话间,大白鹅已经发现自己坐骑地位不保,噔噔噔跑回来,左摇右摆,看得刚才和它搭话的两个女修眼神都不对了。 灵甲恍然:难怪前段时间有奇怪的传言,说他们家大少爷走路姿势奇怪,原来是这么个奇怪法! 四个侍卫转过身噗嗤嗤偷笑。 大白鹅回来时已经变回鹅,幽怨地看着滕幼可,“我只是去帮你打听下消息而已,这么快就让替身上位,不好吧。” 滕幼可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在人家背上,嗖一下跳下来,并没觉得很尴尬,问就是习惯了。 “所以你都问出什么了?” 大白鹅骄傲挺胸,“秦家季家和白家最近拆伙了,三家子弟频繁发生冲突,祝家裴家对陆家表达了善意,三家结盟更牢固。” “哦,太虚门、天道宗和归宁寺的人也来了,是最早登船一批,都在船舱里没露面,剩下就是散客,里面有不少结伴来的元婴、化神修士。” “据说天道宗一位酷爱八卦的长老不惜损耗寿数,推算出秦如茂是乞儿命格,强行逆天改命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既然不是滕道君的儿子,很多顾念滕道君旧情的高阶修士也就不跟秦家客气了。” 滕幼可:“……” 这位长老好有性格,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为了八卦命都不要,太猛了。 大白鹅小嘴叭叭叭说完几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伸脖子凑过来小声道:“还有个消息,你肯定感兴趣。” 滕幼可挑眉,“有适合做桌椅的好石料出现了?”她这人宁缺毋滥,到现在井边那里还空了一块呢。 大白鹅摇头,嘿嘿笑,“这一艘飞舟上五千乘客,其中有十个人,左眼尾都有一颗红痣,你猜某些人在没在里面?” 滕幼可想到那个至今不确定追没追来的故人,下意识看了眼忘忧,“你弟弟登船了吗?” 忘忧点头,微微垂眸,“不过他平时不太方便出来见人,你找他有事?” “没什么,人生漫漫,空虚寂寞冷——我是说我花圃里那些花花草草,空了一块它们都不太习惯。”发现忘忧眼神不对,她连忙改口。 心里却哼:不就是寂寞一下,怎么了嘛。 谁让少年那张脸是真的完全长在她审美上,笑容干净,眼神清澈,就连在花圃里安安静静深埋自己的性情,也深得她心呢。 远处舵手高喊一声:“开船喽,收云梯!” 滕幼可结束了有关忘忧弟弟的话题,一个和家人回客舱安顿,一个和侍卫离开。 在沧海界,修士们习惯将容纳一千人以下的飞船法宝称为飞舟,超过这个人数则称为浮空船。 沧海商会这艘浮空船有三层客舱,按照从低等到高等的住宿条件,依次划分为1000、500、100间客舱,价格则是指数增长,三层一间客舱一日的费用能顶二层一个月,更能包下一层一整年。 即便如此,五千乘客中,绝大部分乘客还是无法承担,亦或舍不得,宁愿在甲板上随便凑合一下,反正渡海的都是修士,吃住上基本就是走个形式。 滕家提前托齐城主卖了一批取自云中浮岛的丹药灵草,如今不缺灵石,大手笔地订下五间一等客舱,夫妻俩各一间、姐妹俩一人一间、滕云淡和机器猫合用一间。 一等客舱内设施齐全、隐秘性强,不管修炼还是炼丹炼器制符布阵,都可以放心施为,不用担心不方便,亦或被窥视,哪怕炸炉都波及不到左右邻居。 看了舱室内的布置和装潢,滕幼可不得不承认,贵有贵的道理。 他们一家左起顶头,往右挨着祝家的客舱,再往后是裴家和陆家,中间是太虚门、天道宗、归宁寺、白家以及诸多高修为的散客,秦家季家在另外一头。 这般安排多半是船上的管事故意为之,想尽量避免彼此冲突,不得不说考虑得相当周到。 滕幼可和滕风轻住左起第二间,一进门,滕幼可立马回随身小院摘了一堆新鲜瓜果,自家五个房间各一份,又让滕云淡给祝裴陆三家送去些。 等他抱着机器猫回来,一家人在滕屠夫的客舱内汇总消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总算理清了此番渡海的种种不易和危机,以及途中不可错失的机缘。 滕屠夫展开一份卷轴,指着上面的航海图解释,“咱们这趟少说也要三年,平时天气好不危险时,浮空船就沿着这条绿线在海上航行,只有遇到妖兽围攻、天灾等特殊情况,浮空船才会改为飞行。” 滕幼可了然,后者每日消耗的灵石是个天文数字,便是沧海商会这样日进斗金的地方,也不会奢侈地一直飞。 “经过前人一次次摸索,有些海域的颜色相对固定,有些海域每隔一段时间会变换颜色,咱们走的便是海域颜色相对稳定的路线,这样可以大幅减少未知的危险。” “其中蓝海最安全,绿海其次、黄海再次,到了粉海咱们便需要时刻小心,正常情况下不会途径红海,一旦遇到便是生死危机。” “这里还有各色海域的特产,你们自己看一遍记下,想要什么提前说,甲板上有一批修士专门替人捕捞海水中资源,咱们可以付些定金,请人提前帮忙留意。” “另外就是浮空船的一些乘船规矩,都抽空看一眼,此行人员复杂,心里有数别惹麻烦就行……” 一番话交代完,三个孩子各自回客舱。 滕幼可进了屋简单安顿完,闪身便进入随身小院,抱着黑白团子往秋千上一躺,晃来晃去,开始发呆日常。 啊,接下来可以连续躺平至少三年,她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呀! 三层最右,和滕家一人一间的大手笔不同,秦家此番来的人多,住宿便显得有些紧张。 尤其秦道君在九重天宫的拍卖会和饕餮台陆续损失几笔灵石,一大家子虽然共占去十间客舱,每间里却至少有两人,多则五人,毫无可言。 秦如珠出去看了一圈,进屋时气呼呼撞上门,“娘,你也不管管秦如茂那一家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季夫人无奈,“他们又怎么了?” “还不是秦瑶那个死丫头,前天才哄着爹给她买了块养魂玉,还没捂热乎呢,刚才又开始喊头疼,都疼了三年了,她怎么还没疼死?” 季夫人冲她嘘了一下,示意她小心隔墙有耳,就算隐秘性再好,谁知道附近住的什么人,会不会用法宝故意偷听?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船的人,大半船都是冲着滕道君的宝藏来的,平时没事儿就在他们秦家人附近晃悠,就差在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好,我是来套消息”的了。 秦如珠知道自家在风口浪尖上,不满地撇撇嘴,“说来说去,现在这样还不是怪那一家子,都被人算出来是乞丐了,还死鸭子嘴硬。” “再说秦瑶仗着一点小毛病,隔三差五要这要那,您说她到底想干什么?害怕早晚被赶出去,所以想掏空咱家的家底吗?” 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听得季夫人连连叹息,“哎,暂且让她折腾去,你爹现在手头没从前宽裕,心里 指不定比你更烦,为了面子不说罢了。” “那也不能让那个小贱人白白占咱家便宜,谁知道是哪来的野种。” “这事先放放,我让你去打听那个人,有消息了吗?自从你外祖父在地海秘境意外受重伤,秦如茂对咱们娘儿仨便没那么恭敬了,可见关键时刻,还得有娘家给我撑腰才行。” “打听到了,说那个神医叫胡半仙,就在三等客舱住着,是被白家家主高价请来,给白夫人和那个扇子精续接经脉的。” “请人救命还不给安排个一等客舱,白家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那倒不是,一开始也是定的咱们这层,不知道为什么,那神医上来走一圈,扭头就溜了,坚持要住底层,不然他宁愿睡甲板上。” 季夫人面色古怪,想到某个传言又释然,“也对,世外高人都有些怪脾气,你等下跟娘一起去请人,记得恭敬点,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先治好你外祖父的伤再说。” 如果那位真是域外来客,应该有办法填上她爹胸口那个不断溃烂的黑洞吧? 母女俩很快备了一份厚礼,纡尊降贵去三等客舱,连续敲错好几间门,总算找到胡半仙。 看着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季夫人双目骤亮,不愧是三年前凭空出现,接连治好了无数疑难杂症的世外高人,只一眼她就有预感,她爹有救了! “胡神医,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晚辈是想请您帮我爹看看伤。”季夫人说话时半躬着身,恭敬无比。 “请问令尊是?”胡半仙捋捋胡子,一脸超然,似乎并不把区区“薄礼”看在眼中。 “泰安大陆季家,季无悔。” 胡半仙捋胡子的手一抖,差点揪掉两根,嗓音一下提起来,“谁?” 季夫人以为他听过父亲的大名,有些骄傲,秦如珠也这么想,已经迫不及待回答:“我外祖父是季无悔,季家的家主,化神期修士!” 胡半仙同情地看了母女俩一眼,摆摆手,“走吧,拿着东西快走,你爹没救了。” 季夫人不悦,“前辈还没去看过,怎能下这样的断言?” 胡半仙一脸讳莫如深,小声道:“不是他的伤没救,是我不能救,救了他,我就得被抓去去坐牢,搞不好这些年攒的家底都得被土匪抢光,太可怕啦。” 正躺在秋千上听系统学舌的滕·土匪·幼可:“……” 第77章 送锅 午后,滕幼可骑着大白鹅遛食,一不小心就溜达到底层客舱。 那么有缘遇到胡半仙要出门,她说她就是路过,不要灵石也不要天财地宝,他不肯,非要把这几年攒下的家底含泪相赠。 滕幼可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事情就这么简单。 之后,由于偶遇滕幼可心情大好,胡半仙在去看望白夫人母女的情况时,极贴心地把最多三天的疗程延长至起步三年。 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为了让她们少受些罪,更好地续接一身碎成渣的经脉。 ——损失了一个三年,总要从别处哪里找补回来不是?正好在海上打发时间,免得捣鼓出了新药没处试验。 滕幼可太知道他什么医德了,才懒得管白家的事儿,那位季夫人如果不死心,大可以再去砸钱请他,胡半仙虽是个毒医,但没她盯着,第二个字基本不存在的,这人光有毒。 “滕幼可,你看,秦家那个秦安跟你师父说悄悄话呢。”大白鹅一脸八卦地回头打小报告。 它往自己胸脯上贴张极品隐息符,一下将两人同时隐去,大摇大摆走到正说悄悄话的人身旁,伸着脖子听。 甲板一角,秦安按下偶遇滕家这位神秘师父的窃喜,一派礼贤下士的斯文儒雅,用两条假手臂虚虚抱拳,“晚辈刚刚所言,字字发自肺腑,还请前辈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提议。” 机器猫没想到自己就是出来看看海,就能遇到秦家挖墙脚,一时连即将归家的惆怅都淡了几分。 他站在桅杆上,平视着秦安,“你说,滕家能给我的,秦家能给十倍百倍,此话可当真?” 秦安一听觉得有戏,激动中又带着丝不过如此的不屑,面上却显得越发恭敬。 “自然是,您只要肯来教我和我长姐幼妹,不管滕家给您开出何等待遇,我们都能加倍送上,决不食言。” “另外,您还可以成为泰无宗的客卿长老,在我们天机峰独享一座小院,总不至于让你住船舱,还要和徒弟挤一个。” 大白鹅回头冲滕幼可挤眉弄眼,滕幼可让它安静,接着听。 机器猫似是认真考虑一番,才道:“滕家其实没给我灵石当做束脩,平日里的吃喝、乱七八糟一些礼物倒是不少。” 秦安闻言越发不屑,滕家那儿子真是走的狗屎运,居然这样就换来一个神秘、强大且豪富的师父,不就是吃喝,不就是礼物,他秦家缺吗? “前辈放心,我秦家、我天机峰的饮食供应样样精致美味,绝不输给滕家,至于礼物,师父可有什么印象深刻的?” 送人无非就是丹药法宝那些,只要叫得出名字,他保证立马翻出十个八个好上十倍百倍的出来,狠狠把滕家踩在脚下。 机器猫声音似是在笑,“要说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东西,应当是黑锅吧。” “什么?黑锅??”秦安傻眼,随即恍然,“前辈说的是高级的丹炉、器炉那些吧,这些我秦家宝库里有的是,我祖母她老人家给我爹和我们留下不少。” 机器猫古怪地看他一眼,也不知秦如茂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看着精明,实则蠢而不自知,和他二徒弟正相反。 他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不是丹炉器炉,就是黑锅,沉甸甸的那种,像这样的黑锅滕家隔三差五就给我一顶,那滋味,十分。” 秦安:“???” 这话每个字他都懂,但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莫非,就因为高人有不为人知的怪癖,滕家摸准了他的脉门,这才能将人留住? 应该是这样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抓到了滕家最大靠山的弱点,当即告辞回去找家里凑黑锅,被爹娘和两个姐妹 当成神经病不提。 “人走了,看够热闹了吗?”机器猫忽然伸出小圆手,将大白鹅快要贴到他脸上的脑袋推远了些。 大白鹅吓得“嘎”一声,“卧槽,他居然发现我了,是我诡异之主不够诡异了吗!” 滕幼可拍拍鹅头,“冷静,都说了让你别往前凑,肯定会被发现的。”她歪头冲机器猫笑,“恭喜师父,师父的神识比以前恢复得更多了。” 机器猫“嗯”一声,声音里透着丝喜悦,“至少恢复了七八成,等横渡了五色海,想必可以回到巅峰时期。” 这还是他保守的推算,实际上可能比他巅峰时期还要厉害些,实在是这具傀儡身体太过奇妙,对神识的滋养效果简直闻所未闻。 “你二哥常说,遇到我是他和你们全家最大的幸运,殊不知,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机器猫似是极为感慨,两只小圆手揣在一起,不着痕迹地拱了拱,“时机不对,为师一直欠你一句正式的道谢,谢谢你赠为师这具身体,它很好,我很喜欢。” 滕幼可看到师父揣手手,忍不住抱住它一顿rua,“啊啊啊,师父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你居然会揣手手,我本来想趁这次航行试着给你做一个人形傀儡的,但你既然这么喜欢它,那就还是用它吧!我去玩啦!” 感动不过三秒表情就裂开的机器猫:“???” ——逆徒你回来,为师只是说句客套话,这是大人的沟通礼仪小孩子不用当真,你给我回来啊! 最初航行的一个月风平浪静,途径海域的海水颜色始终是淡淡的蓝色,美得安静祥和。 毫无威胁的一阶海鱼在水面下游来游去,然后游进滕幼可的捕鱼网里,被她拽上来,或清蒸或红烧或油炸,偶尔也会变成鲜美的生鱼片。 一家人用餐的地方,已经正式从随身小院搬到了甲板上。 一来他们家两个凡人,总要在人前做做样子,二来船上人多眼杂,他们全家若是频繁被滕幼可带进小院,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打起她的主意,他们去把对方修理一顿,违反了在船上不得私下打架斗殴的规定就不美了。 滋啦—— 又到了滕家的晚食时间,甲板上一角,酥炸一阶獠鱼的声音响起,浓烈的鱼肉香一下散开,引得远近不少乘客频频看过来。 大白鹅控制着火候,滕幼可将腌制好的獠鱼一块块下锅,在热油中滚一滚,待一面炸成金黄色时翻到另一面,重复滚一次,然后夹出来整齐摆放在一旁的竹片上,等海风把它自然吹凉。 “这小姑娘真厉害,光是看她炸个鱼,我都觉得心静了不少。”一个近来修炼不顺,颇有些烦躁的修士感慨。 另一人诧异,“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那可就太神奇了,她莫非是食修?” “哈哈哈,非也。”一个气质过人,五官如雕如琢的男修路过,停下脚步笑道,“她不是食修,就是单纯挑剔,没人做得比她好吃,她宁肯自己动手而已。” “是啊,这丫头本来对少风心怀期待,一口一个少风哥哥地喊,结果尝了一次他的手艺,少风哥哥转头就成了陆前辈,哈哈哈!” 男青年身后走来另外两人,年龄看起来相差不大,一个英俊挺拔如宝剑出鞘,一个富贵可爱像地主家娇养的少爷。 这三人,好看得各有千秋,让周围的人一下子黯然失色。 目送三个出众的男修径直走向滕家所在的角落,附近的修士恍然,原来是熟人啊,真羡慕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去蹭吃蹭喝。 这小姑娘隔三差五就做些新鲜吃食,馋人得紧,也不是没人动过心,大着胆子去搭话,或买或换都行,可惜人家什么都不缺,坚决不换 。 倒是偶尔遇到合眼缘的孩子,随手会赠送一些,弄得有些道侣甚至想剑走偏锋——要是路上抓紧生个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合她眼缘? 可见那美食之诱人,已经到了离谱的程度。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裴嘉言、祝青和陆少风盘腿坐在每次他们的位置上,和滕屠夫谈起明日的安排来。 陆少风的眼睛一个劲儿往竹片上瞟,大白鹅展开翅膀挡着,瞪大眼监督他,“不许偷吃,不然啄你。” 周围人被逗笑,陆少风红着脸哼一声,别开头,假装刚才那个偷偷伸手的不是他。 祝青笑得无奈,说回正题,“按照海图,子夜时分这艘船便会驶入一片绿海海域,海水中资源相当丰富,不少修士打算补充一些食材和肉类,和管事商量后,船会在那里暂停一日。” 说着特意看滕幼可一眼,一群修士为什么这么贪嘴,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滕幼可假装没看见,炸完鱼又开始摆弄她的最新海洋风果饮——椰子酒,倒是大白鹅,迎着祝青的视线骄傲挺胸。 祝青摇头失笑,又道:“绿海里有几种适合炼丹的灵植,也有一些味道不错的食材,龟壳贝类等可以拿来炼器,或者当做装饰,我们三家自己组了一支队伍下水,所以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或者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帮你们带回来也行。” 滕屠夫对此也有所耳闻,本来想付些灵石托人带点特产,既然这三家要去,似乎同行也不错。 “阿萝,你和孩子们怎么看,想去吗?” 阎神婆兴致不高,主要是那黑白猫连续几晚上看着她盖章盖章盖章,她差点气得把那些公文吃了。 “可能是晕船,我还是在屋里休息吧,你们想去便去,要注意安全,别走散了。”大不了她多派几个水鬼跟着就是。 滕屠夫心疼妻子,当即表示让她放心,他肯定保护好孩子们,再问姐弟妹三人,答案自然是异口同声地,“去!” 滕风轻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这附近有宝贝,只不过要多年后才被发现,此时也不知在不在,打算去碰碰运气,滕云淡单纯就是凑热闹,至于滕幼可,这么有趣的潜水一日游,谁能拒绝呢? 刚约好天亮时在甲板会合,秦安忽然带了几个仆从走来,人人手中一口黑黝黝、沉甸甸的大铁锅,他拍拍手,仆从将大铁锅高高举起。 “玉前辈,这是我寻船上最好的炼器师,为您精心锻造多日而成,是您最喜欢的东西,每一口锅都添加了不同水果和灵蔬,晚辈亲自品尝过,保证滋味各有各的,还请收下晚辈一片心意。” 这是他回去思索良久才领悟的真相: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这位神秘高人现在是具金属傀儡,他不吃饭,吃铁呀! 收获一堆“原来你喜欢吃这个不早说”视线的机器猫:“……” ——不,你们听我解释,是个误会,我没有这种怪癖。 ——谢谢,这身体是金属材质的傀儡没错,但是我不吃铁,更不吃铁锅。 ——都说了不吃铁锅!你给我配把铲子我就吃了吗! 第78章 我想 别人是求锤得锤,机器猫是求锅得锅,滕幼可认出那铁锅上的锤子印记,知道是敲天的手艺,心里越发好笑。 就说哪位炼器师这么想不开,居然连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铁锅活儿都接,是他就不奇怪了。 这个敲天,别看动不动就脸红,其实蔫儿坏,他肯定忽悠了秦安一通,往里面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要了一个天价。 这么多口锅,应该没少赚吧? 犹记得当日,秦安还口口声声喊滕道君祖母,说宝藏是留给他爹和他们的,真是恬不知耻,正好,这一路上没事多坑他们父子几回,就当提前收取点利息了。 机器猫最后当然没收锅,秦安也不肯带走,附近看热闹的修士一看好几口大铁锅扔那儿没人要,立马冲上去哄抢一空。 刚巧最近眼馋滕家顿顿吃香喝辣,他们手头有各种炼材,偏偏在五色海上寻不到凡铁,没想到秦家小少爷这么大方,真是急人之所急啊,哈哈哈! 随着秦安给滕家那位师父送铁锅被拒传开的,还有他找敲天打造了十口不同口味的天价大铁锅,白白便宜了一群路人的笑谈。 本来敲天是跟着滕幼可低调登船的,上来后就在客舱里专心打铁,这下名声大噪。 虽然没器师盟的认证徽记,但在九重天宫时不少人找他炼过器,深知此人技艺超群,一个大宗师跑不了,没准比那些成名已久的还更厉害些。 不过半日,二等客舱某房间前一下排起了长队,都是拿着炼材来求敲天锻造、修补法宝的修士。 哪怕敲天要价不菲,条件一大堆,赶来的人却不减反增,叫其他同行羡慕得两眼发红。 恰逢月底,滕幼可收到敲天放在卡牌(666/999)里的一袋上品灵石和一袋炼材,晚上做梦笑醒了三回。 真该让胡半仙看看,同样是ssr,瞧人家敲天这觉悟多高! 子夜时分,浮空船的航速明显减慢。 绿海中海水阻力加大,水中妖兽的种类明显增多,此前二阶妖兽极为少见,现在却成群游荡在船周围。 那样子可一点不友好,怎么看它们都是想冲上来把船撕碎,让这些修士成为他们今晚的甜点。 滕幼可和家人一起出来看热闹时,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住在客舱的高阶修士,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横渡五色海,觉得这一幕新奇不已。 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想往前站,挤着挤着就出了乱子,有人吵起来。 滕幼可被长姐和二哥一起护住,倒是没被人推来搡去,只不过他们来得早,抢到的位置视野不错,很快就有其他人也盯上这里。 “让一让让一让,别挤了,先让我们过去!”秦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大姐小妹,这边人少点,咱们就站这儿吧。” 他用一双假手帮自家姐妹开道,也不知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啪一声,一只假手被撞掉,疼得他惨叫一声。 人群呼啦啦朝四周退开,将秦家三兄妹露出来,秦柔又担心弟弟的胳膊,又怕才好些的妹妹再度受惊吓,头疼病复发,一时间手忙脚乱。 慌乱中也不知谁提醒一句,/.52g.g,d./“还不快把那胳膊捡起来,小心踩坏了。” 她一急,下意识就照做,也不知怎的脚下一绊,好巧不巧一脚踩在上头,啪嚓一声,假臂断成了两截。 秦安:“!!!” 这下他不止手疼,更心疼得要死,那可是他爹花重金找那个胡半仙做的假臂,普天之下仅此一对啊! 明明就是几段桃枝,他愣是要价百万上品灵石,心黑得没边儿。 可除了他,别人谁能做 出这种安上真的会动,用袖子遮一遮,勉强还能以假乱真的手臂? 这断的不是胳膊,是五十万块上品灵石! 但凡这是别人碰的,他绝对没完,倾家荡产也得给他加倍赔偿,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假臂是他胞姐一脚踩断的,想推到旁人身上都不成。 哎,最近他们秦家可真倒霉,怎么老是破财!破了财还不能免灾,简直撞了邪! 人群被拨开,胡半仙走出来,看到那断成两截的手臂,捂着胸口一脸心痛。 “这这这,这可是老夫呕心沥血,耗费三十年修为才做出来的,全沧海界找不出第二对,且须得两臂搭配方能正常使用,如今竟被踩断一只,另一只纵使完好也废了,真是可惜,可惜!” 这一刀补得,秦安脸色大变,急忙动了动尚在的左臂,这才发现他竟然完全驱动不了它! 胡半仙说的是真的,一边断了,另一边也跟着报废,他损失的何止是五十万块上品灵石,分明是一百万呐! 噗,他怒急攻心,气得吐了口血。 胡半仙躲得快,喷了看热闹的修士一脸,一群人喊着晦气匆忙散开,转头对秦家这个“无臂嫡长孙”又是一番品头论足。 秦柔自责极了,赶忙扶着崩溃到快要昏厥过去的秦安往回走,秦瑶不甘心地往绿海里看了一眼,惦记着哥哥的伤,只好也跟着折返。 识海中,她生气地抱怨,“女主系统你出来,你不是说绿海里有份机缘,只要我靠近就能顺利抢到,而我一旦抢到,我们全家就能转运?怎么我都还没走到船边,我哥我姐就遇到这种倒霉事?” 瘫痪三年多,好容易能说话了的女主系统满心不解,「不应该啊,你是女主,这方天道的气运天然会向你倾斜,无论你想做什么,即使过程中有些磨难,最后也一定会心想事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不受这方天道左右,比如我跟你说过的,那些域外来客。」 “就像胡半仙和敲天那种?” 「对,但我暗中观察过,这两个人除了都是死要钱,一个整日闷头打铁,一个就爱研究那些毒花毒草,没发现其他问题,宿主若有机会可以交好他们,有益无害。」 “知道了,这话你说过好几次了,我会的。”秦瑶有点不耐烦,“那刚才到底为什么出那种意外,是有别的域外来客故意害我吗?” 「只有这一种可能,但也未必是针对你,当时人太多,你哥又使劲往前挤,指不定是惹到了哪位脾气差的大佬,对方出手给他个教训。」 秦瑶皱眉,显然不喜欢这种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这一刻,她迫切地渴望变得强大。 系统说完不忘了给自己谋福利,「可惜我现在只能和你交流,还不能重启诸多功能,咱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得继续帮我找养魂的宝贝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先不说了,我要去看一下我哥的伤,我姐肯定也在伤心自责,还得去安慰她,哎。” 这个家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她得赶紧治好系统,带着全家修炼飞升,彻底把那个至今不知道在哪儿躲着的大佬一家比下去才行! 一场挤人引发的断臂小风波过去。 滕幼可目送那三人回了客舱,只当没看见长姐尚且握在手中忘了收回的藤鞭,拉着滕云淡继续看鱼。 「宿主,胳膊是你长姐抽掉的,因为那秦安分明是想带人往这边挤,但是让那玩意儿被踩断的,是胡半仙。」 “猜到了,他那儿桃木枝多得是,大概是想清清库存吧,随他折腾去,不用管他。” 「嘿嘿,嗯!」 天蒙蒙亮时,上百个由修士组成的“下海摸鱼小队”集结在 甲板上,准备迎着日出入海。 五色海的夜晚永远比日间更神秘,也更危险,这也是大家为何苦等一夜,现在才动身的原因。 滕幼可和家人找到了祝裴陆三家的队伍,见他们仨居然各自带了二十人,颇为诧异。 相比那些两三人、三五人的摸鱼小队,这三支队伍已经算相当庞大了。 不仅他们,秦家、季家、白家、太虚门和天道宗也大差不差,归宁寺虽然只有那五个佛修,但他们修为高,一个顶十个啊! 滕风轻不由猜测,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保护他们各家的少主,还是也从别处得到了消息,和她的目的一样? 上辈子她没来过,后续也没关注,只知道是一件于压制心魔极有益的佛家至宝,当初被谁得去了来着? 滕幼可偷瞄着长姐的神色,眯起眼看向跃出地平线那一抹朝阳,心道:“卡卡,看来我的潜水一日游,可能要变成浑水一日游了。” 「宿主不好奇他们要去找什么吗?」 “肯定不是我们亲亲祖母的宝藏,不然秦道君那些老一辈的化神修士不会这么淡定,多半是其他什么好东西。” 「宿主放心,有我在,保准方远百里内,什么宝贝也逃不过我的扫描!」 滕幼可懒懒“嗯”一声,没什么干劲的样子。 视线扫过祝裴陆三家子弟,微一挑眉,“诡异说,这浮空船上一共十个人左眼尾有红痣,没想到其中三个在这里。” 等下潜水要真变成浑水,她正好试探一下这三位,看他们是不是她那集冷漠、偏执、傲慢、嗜血等多重debuff于一身的故人。 一个即使被她杀了无数次,依然头铁追着她满世界跑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时间到,各个队伍陆续跃入海中。 绿水荡起层层涟漪,有人大声示警,“小心!”在附近徘徊许久的二阶鱼群已经乌泱泱冲上来,和修士们发生了一场小规模战斗。 二阶妖兽相当于筑基期,下水的修士最低也是这个修为,还有金丹修士带队,是以没多久战斗便结束,胜负毫无悬念。 一条条二阶大鱼被抛上甲板,水下的修士高喊:“劳烦诸位道友帮我们留意水上的动静,今晚请大家吃鱼!” 留在甲板上的人一阵欢呼,收了鱼的人则笑着道谢,很快就主动站出来十个人,轮流给下水的队伍望哨。 友好的氛围中,原本没出现的秦道君被秦瑶拉着,缓步走到了滕家人面前。 他只当不知道彼此在地海秘境中抢地盘一事,淡淡朝滕屠夫和阎神婆点了下头,而后看向被滕云淡抱在怀里的机器猫。 “冒昧打扰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机器猫不知他什么打算,闻言拍拍滕云淡,示意他把它放下,一人一机器猫双双背着手慢悠悠踱到一旁,画面看起来有点好笑。 秦道君停下脚步,看向跳到桅杆上的机器猫,客气道:“这位蓝色小浣熊道友,其实我来是想——” 机器猫:“……” “你走,什么都不要想,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秦道君:“???” 第79章 交换 没想到机器猫说告辞真就告辞,走得头也不回,秦道君连什么事都没来得及说,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极不舒爽。 要不是秦安那孩子受到打击、秦柔自责哭个不停、秦瑶这小人精磨了他一早晨,他才不会来开这个口。 好端端的,怎么就非看上滕家这位师父了,就因为他来历神秘,手头似乎有些积藏?呵,乞儿生的就是眼皮子浅。 这个念头一出,秦道君自己下一跳。 一手养大的儿子并非亲生,这种谣言他是坚决不信的,这一定是那几家为了谋夺利益,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可这三年传言太甚,听得多了难免心中介怀,有时候他看到长子那张脸,的确找不到滕筠和他的太多痕迹,仿佛一个并不相干的人。 要不是无命大师坚称命格对得上,他又信得过对方……罢了,不能细想。 况且无命大师有句话说得没错,就算当年真弄错人,这么些年过去,那孩子在不在人世都不一定,承认秦如茂是假的,岂不是把滕筠的宝藏拱手送人,遂了那些人的意? 他不会做那种傻事,秦如茂的身份绝不能动摇。 “启明,你找几个面生的弟子出去打听打听,当年我带你大师兄回来,捡到他的那家人后来如何了。” 亲传弟子恭敬应下,犹豫着道:“师父莫非真怀疑大师兄他……”他不是师父的亲儿子? 滕道君除了长子秦如茂,只收了这一个徒弟,从来不拿他当外人,此时却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亲传弟子懂事地拱手一礼,速速离开去办正事了,师父这些年待他比大师兄也不差什么,他一定要为他老人家分忧。 机器猫虽然没给秦道君开口的机会,但看他那审视中带着鄙夷之色,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秦安不死心,让他出面来当说客吧? 说起来曾几何时,他们泰无宗天府峰和天璇峰的关系还算不错,弟子们时常一同出去历练,那时…… 是了,那时滕道君还未飞升灵界。 她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摇摇欲坠、将被除名的天同峰,当时门内弟子都很喜欢她,连他也时常去天同峰练剑。 可惜在她走后,天同峰没了主心骨,迅速没落,她那三个弟子看不惯秦正明续娶,和天璇峰逐渐疏远。 再后来那孩子一丢,两边干脆彻底翻脸,即使多年后人找回来,天同峰早已被打压得透不过气,为了那孩子不被秦道君厌恶,白白便宜季家,滕道君那三个徒弟越发不敢亲近他。 这些年秦家如日中天,想必当年一度站在泰无宗巅峰的天同峰,又一次离解散不远了吧? “哎。”一声长叹自机器猫口中传出。 滕幼可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下意识想摸摸机器猫的头以示安慰,被师父的小圆手飞快拍开,“不许没大没小。” “哦。”滕幼可收回手,决定一会回去狂rua黑白团子,还是它最乖了! “要下水了,都准备好了吗?绿海中海水阻力大,消耗灵气多,一定要带够灵石,随时补充灵气,另外就是屏息术,这个都会吧?”裴家一个年长修士善意提醒。 前半句针对所有人,后半句提醒的不是别人,正是滕幼可一家,尤其是她那看起来并没有修为在身的凡人爹。 滕屠夫发愁,之前忘了这茬,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刀修再厉害,也不可能靠内力撑出一个防水罩来,那下水可真就受罪了。 滕风轻也不喜欢绿海里黏腻的感觉,不过她现在修为不够,既然要下水寻宝,这番罪大概是逃不掉了。 一旁看笑话的秦如珠啧啧两声,“不是号称拜了个好师父,要什么有什 么吗?怎么,连区区避水珠都拿不出来?” 她从储物手镯里随手掏出两颗避水珠,递给她弟弟秦如宝一颗,两人很随意佩戴在腰间,仿佛那价值连城的避水珠,于他们不过是个点缀。 滕风轻暗暗攥拳。 沧海界的避水珠并不常见,皆因其出产于红海,而入红海者,九死一生。 在她印象里,秦家可没什么人遇到红海还活着离开过,否则他们早吹得满天下皆知,倒是当年的滕道君曾误入红海,还奇迹般生还。 这避水珠从哪儿来的,还用问吗? 滕幼可猜到长姐的心思,特别理解她此时不爽的心情,不过,作为来潜水一日游的专业养老人士,她怎么可能没有全套装备呢? “师父,您昨天给我的那几套潜水法宝,我放哪里了呀,东西太多,都堆在一起,我找半天找不到。”她自言自语着,开始低头翻无限背包。 滕屠夫、滕风轻期待地看过来,口中不忘了夸夸机器猫—— “玉师父费心了,真是帮了我大忙。” “谢谢师父,您总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全。” 机器猫默了默,忽然觉得小徒弟给它这具傀儡身体,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他没法抽嘴角吧? 滕幼可偷瞄机器猫一眼,见他轻哼一声不理自己,抿唇笑,“哎呀,找到了,爹,长姐二哥,就是这个防水服,咱们一人一套。” ——星际超智能潜水套装,闪亮登场! 不是古早那种黑色紧身衣,而是棉麻质感,宽松舒适不沾水,还能在头部形成一个透明的有氧区域,析出周围海水中的养气供使用者呼吸,无须戴氧气罩背氧气瓶。 她囤货时选的是基础款,白色休闲套装,多久都不过时,和本土的白色道袍颇为相像。 一家人早习惯了机器猫手里这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听滕幼可说了用法,试几次就学会,转眼换上一水白色潜水服,引得甲板上的修士连声赞叹。 “这是什么材质的衣服,第一次见。” “款式可真漂亮啊,等到了泰安,我也让人去做一套穿上看看。” “快看,他们下水了,脑袋附近竟然没水,还能照常呼吸!” 跟在他们后面等着看笑话的秦如珠略微失望,没意思地撇嘴。 一套衣服算什么,她怀疑这些人全是乡巴佬,难道不知道避水珠来自红海,不仅珍贵少见,更是沧海界巅峰实力的象征吗? 她故意秀出腰间避水珠,往海水中轻盈一跃,姿势优美,就听甲板上那些乡巴佬果然发出更大的惊叹声。 “啊,那就是滕道君当年从红海带出来的避水珠?太过分了,为什么在季夫人的孩子身上!” “我要是滕道君那抹神识,见到秦道君带着新欢来取旧爱宝藏,也恨不得立马自爆送他归西。” “季家看来是要没落了,拿秦家的不算,连秦家上一位道侣留给亲儿子的东西都拿,这一个两个的,与乞儿何异?” 秦如珠气得脸歪,一个趔趄栽进绿海里,呛了一大口黏腻的海水,猛咳不止,惹得甲板上的修士阵阵发笑。 这三年要没秦家,他们得少多少乐趣啊! 绿海下,海水缓慢流动,人走在其中像被按了慢进键,每一次移动都有些吃力。 祝青不放心滕幼可一家,三家各安排几个水性好、性子沉稳的子弟走在他们周围,以备遇到麻烦能及时出手相救。 滕幼可身边恰好来了一个左眼尾有红痣的男修,不过她都不用试探,仔细端详片刻就确定这个不是。 「宿主,你真厉害,怎么做到这么快排除他的?」 “看脸,五官不够精致,不是我喜欢杀的类型。” 系统:「……」 系统:「???」 这是何等虎狼之词! “快看,前面有一片蚌妖,可能有绿珍珠。”领路的年长修士示意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也不用太紧张,蚌妖喜欢和修士交换物资,也不一定打起来。” 三个队伍慢腾腾移动过去,蚌妖中最大的一只张开两扇门那么大的蚌壳,露出一张清秀的女人脸,“人修,你们这次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给我瞧瞧?” 有人掏出之前捕到的海鱼,蚌妖没兴趣,呼一口气将人吹远。 有人拿出陆地上的灵草,蚌妖挑挑拣拣留下几株,交换出几颗绿珍珠,颗颗有拇指肚大小。 祝青、裴嘉言和陆少风依次换完,轮到了滕家。 滕屠夫知道蚌妖习性,取了一罐普通蜂蜜,换到了一捧绿珍珠,羡慕的大家不要不要。 滕云淡交出他刚才随手捡到的一块鹅卵石,蚌妖惊呼,“宝宝,你怎么又跑出去了,丢了怎么办?幸亏被这位好心人送回来,呜呜呜,吓死娘了。” 然后滕云淡得到了整整一大袋子绿珍珠,沉甸甸的,众人直接沉默。 滕风轻给的是丹药,蚌妖看了品质表示很喜欢,见她和滕云淡有七分像,一看就是一家子,大方地也给了一袋子绿珍珠。 滕风轻受宠若惊,这是第一次,她好像蹭到了胞弟的一点气运,应该是个好兆头。 剩下滕幼可,她看着一家人手里多到占地方的绿珍珠,眼神往蚌壳里扫了扫,眼神一动。 她传音它:“我给你一瓶不死泉,保你这宝宝顺利出生,把你的大宝贝送给我。” 蚌妖惊了,确认她不是开玩笑,急忙从屁股底下掏出一颗足球那么大的绿珍珠,咬着牙忍痛往她怀里一塞。 “这就是我的大宝贝了,你拿去吧。”然后眼巴巴看着滕幼可,生怕她是诓它,让它白高兴一场。 滕幼可手一抓,掌心便出现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随身小院里的井水。蚌妖嗅到那股纯正浓烈的生机之气,立时眉开眼笑,迫不及待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塞回屁股底下,连声道谢。 另一边,秦如珠见到这么大一颗绿珍珠,险些喜欢得走不动道,她立马对她眼前的蚌妖道:“你也有大宝贝吗,给我看看?” 男蚌妖忽然脸一红,“你、你确定?” 秦如珠皱眉,“有什么不确定的,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你们人修真是,盛情难却,那我就给你看看,但是这个只给看,不卖哦。”男蚌妖涨红着脸,也从屁股底下缓缓掏出了他的大宝贝…… 那一刻,整个海底忽然死寂一片。 第80章 糟糕 男蚌妖掏出他大宝贝那一刹,滕风轻想也不想捂住了滕幼可的眼,妹妹还小,可不能让她看这些乌七八糟的! 滕云淡看看对方手中的庞然大物,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张大嘴,一脸涨见识了的表情——哇,那啥啥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秦如珠起初是没反应过来,但她有个色胚弟弟,平日没少调戏峰头上漂亮的女弟子,她这个当姐的多多少少听闻一些,并非白纸一张。 所以几乎是大宝贝进入视线的同时,她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猛然闭上眼,面皮涨得通红。 一想到她刚才说过的话,想死的心都有! 天呐,这都什么跟什么,这还让她怎么有脸见人! 秦安是男孩子不用管,秦瑶被女主系统事先提醒了一声,早就闭上眼,连带捂住姐姐秦柔的眼,就等着她们那个好姑姑出丑呢。 耳边传来秦如珠羞愤欲死的斥骂声,她不知多开心,要不是女主系统非说不是,她甚至觉得秦如珠秦如宝这对姐弟,才是他们全家最大的阻碍。 谁让每次他们闯祸,祖父就会更偏心他们这一房,私下补贴他们好多好东西,这不是对照组是什么? 海底的气氛诡异地凝固片刻后,秦家随行的人一面安抚气哭的秦如珠,一面臭骂男蚌妖不要脸。 男蚌妖脸上的羞赧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嫌恶厌烦。 “要看我大宝贝的是你们,我好心给你们涨涨见识,却被你们如此辱骂,真是不识好歹,快滚吧,这里的蚌妖不欢迎你们。” 一人回骂,“你那玩意儿算什么大宝贝,拿出来也不怕污了我家小姐的眼!” 男蚌妖也急了,“怎么不算,它是不够大,还是不够宝贝?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明明是你们不识货,但凡我愿意卖,有的是人抢着买你信不信?” “谁会要你那恶心玩意啊,倒贴我都不要!”“没错,这蚌妖脑子进水了,哈哈哈!”“别跟他废话,简直有辱人格。” 秦如珠的护卫们七嘴八舌替她出气,总算让她心里痛快了些,但她还是不敢睁眼,生怕再看到那丑陋的东西。 男蚌妖起初以为这些人修狡诈,跟它玩欲擒故纵,听他们越骂越难听,似乎真不是为了骗他大宝贝,他反而恼了。 “我就不信了,倒贴还没人要?像那颗绿珍珠那么大的珍珠,我倒贴一颗,你们谁要!” 秦家护卫们哈哈大笑,倒也不是没人心动,但都骂得那么难听了,他们家小姐还看着呢,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满场取笑声中,滕幼可拉扯下滕风轻的衣袖,小声说:“长姐,它听起来好像很可怜啊,那个大宝贝咱们要了吧,好不好?” 滕风轻嘴角狂抽。 妹妹别看十岁了,前面七年都在沉睡,这三年也是跟着一家子闭关修炼,生活常识确实少了些。 可她向来懂事,很少开口明确表示想要什么,又是这么善良,完全出于一片好心,她怎么忍心拒绝? 这种事不能让妹妹来,那就她出面吧,名声坏也是坏她的,她轻魔圣根本不在乎! “你把绿珍珠给我吧,这东西,我要了!”滕风轻咬牙宣布。 男蚌妖见是另一拨人开口,这些人不仅没骂它,还捡回了它们族中走失的宝宝,和女蚌妖愉快地进行了交易,想了想,点头同意。 “一言为定,算你们识货,拿去吧!” 反正这也是它捡来的,喜欢归喜欢,对它们蚌族的修炼却丝毫没用,倒不如给看着顺眼的修士,气死那些骂它的人! 一颗足球大小的绿珍珠随水流飘来,后面还跟着一根硕大的、奇丑无比的……大蘑菇。 是真的蘑菇 ,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为此尴尬羞恼不惜大闹一场的秦如珠:“……” 该死,莫名觉得更尴尬了! 男蚌妖冷哼,“怎么样,后悔了吧?我这大宝贝可是绿海千年才孕育出一株的极品紫金海蘑菇,能活死人肉白骨,多少医修炼丹师求之不得的灵丹妙药,真是一群不识货的乡巴佬,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它朝秦家的队伍狠狠啐一口,合上蚌壳飞快地游走,女蚌妖和其他蚌妖已经换到了不少好东西,见状也齐刷刷合上壳,火速跑路。 海底只剩下一群尴尬又懊悔的修士。 秦家的护卫后知后觉,他们方才甚至都没细看就跟着开骂,否则怎么会闹出这么大乌龙? 问题来了,他们家小姐为何看见海蘑菇,会发这么大脾气?啧啧,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 看着白得了一株极品灵药,还被倒贴了一颗大绿珍珠的滕家姐妹,无数人心里酸成了柠檬。 滕风轻察觉几道贪婪的视线,飞快收好绿珍珠和紫金海蘑菇,拉着滕幼可往祝裴陆三家的队伍里站了站。 那几道视线不久后离去,是放弃了还是在等待时机,不得而知。 半日过后,下海的摸鱼小队们陆续返回浮空船。 有的收获颇丰,可惜灵气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在海底行走,有的却是遇到难缠的妖兽,大打一场,受了伤不得不提前撤回。 渐渐地,还在海底继续探索的,便只剩下那些人多势众的大型队伍。 滕屠夫一路上抓了不少鱼虾蟹贝,留着一家人慢慢吃,滕风轻采了十多种海草,有炼丹所需也有美味的食材,欣喜不已。 滕云淡不挑,基本看什么顺眼就捡什么。 海底的大石头,珊瑚礁上一块破布,水里飘过的半截木桩,看得原本想跟着他捡漏的人一脸莫名其妙,以为他故意耍人,气呼呼不再尾随。 滕幼可则实现了她的潜水一日游,骑着大白鹅跟在队伍里,静静欣赏海底奇形怪状的生物,感受大自然的神秘和瑰丽。 “那条鱼的颜色真漂亮啊。” “哇,头顶挂两个大灯笼还会发光的螃蟹!” “诡异,我是不是眼花了,为什么有条鱼长了忘忧他弟的脸?” 一人一鹅双双盯住远处那条大鱼,起初视线受阻,离得近了终于看清,是少年骑着一条大鱼快速游过来。 “滕幼可,救我,我哥要杀我。” 少年眼底写满浓浓的恐惧和悲伤,白衣上血迹斑斑,整个人像是随时要昏过去,显然为了逃到这里他已经精疲力竭。 滕幼可心中惊疑,面上却不显,先检查了他的伤势,好在只有外伤,甚至不用她喂药,他特殊的体质正在飞快地自我愈合。 一家人聚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她趁机将人送回随身小院,埋在了花圃里。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忘忧要杀他。”滕幼可如实转述,心里一瞬间划过诸多猜测,但没证据,她不会妄下定论。 滕屠夫、滕风轻和滕云淡听完也是一脸错愕,尤其滕屠夫和滕风轻父女俩,他们可是知道忘忧兄弟来自灵族,那一族出了名的团结,怎么可能手足相残? 一家人没敢声张,左右看看,大家都忙着在附近拾取珊瑚矿,并没注意他们这边多了一个人,紧跟着又消失不见,这才松口气。 滕风轻看了眼暗戳戳给他们打掩护的水鬼们,眼皮狂跳,这真是她娘干得出来的事。 滕幼可早发现这些小尾巴了,鬼鬼祟祟还挺可爱的,跟日常教她天文地理、绣花弹琴那些纸人全然不是一个画风。 身为佛子,滕屠夫能没发现这些小东西吗? 只是他发现他们一点恶意没有,像是单纯好奇才跟着,还时不时往三个孩子手底下扔灵草矿石,也就笑笑没理会了。 世间生灵生而平等,佛修和鬼修,道修和魔修,还有被迫龟缩一隅的妖修,为什么一定要打个你死我活,天下大乱呢? 师父那一卦,他始终参不透。 沧海商会的浮空船只在此停留一日,眼看日头西斜,夜色将至,仍滞留海底的队伍犹豫起来。 传说中杀机遍布的五色海的夜晚,没人想轻易体验。 “祝青,回不回?”裴嘉言率先开口,陆少风立马期待地看过来。 他是天地瑞兽,白天在水下感觉还好,天色暗下来后,他明显感受到一股阴冷,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陆少风的身份如今不再是秘密,他自然没瞒着同伴们他的担忧,这下祝青也开始动摇。 心知机缘一事最是玄奥,勉强不来,没必要拿自己人冒险,他很快做出决定,“咱们立刻返回。”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片乌云被海风刮到西边天际,遮住了绚烂的晚霞。 五色海上空陡然一暗,狂风大作,浮空船被吹得剧烈摇晃,每一次都在被掀翻的边缘! “不好,是海啸,准备升空!”看着迎面袭来的高达数十米的巨浪,管事一声令下,浮空船迅速离开海面。 有人低头看到船下若隐若现的阴影,似是有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准备连船带人一起吞噬,吓得尖叫起来。 海底的情况比这更不妙,水下暗流汹涌,陆续有人被卷入其中,连呼救都来不及身体便绞成碎片。 一阵让人心慌的死寂过后,海底传来一串哈哈大笑声,“让我来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甜点?” 一只巨型八爪鱼快速移动而来,所经之处波涛汹涌,海浪翻滚。 陆少风大喊一声,“糟糕,滕家人还在那边,离得太远了,怎么办!” 祝青、裴嘉言二话不说带人冲过去,然后就见,那八爪鱼已经被五花大绑,串在滕云淡捡来的半截木桩上,也不知滕风轻如何做到在海底点燃了明火,滕屠夫开始片八爪鱼,滕幼可拿出了蜂蜜和各种烧烤调料,正骑着大白鹅游来游去地往上刷。 众人:“……” 怎么办,滕家人离得太远了,去晚了就吃不到了! 特意选了最弱小几人,结果一个照面就成了烤海鲜的绿海王者八爪鱼:“???” 第81章 凶残 “住手!你们干什么,快放了我,我可是这绿海中的霸主,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休想走出这片海域!” 六阶八爪鱼挣扎着挥舞触手,无能狂怒。 滕屠夫看见它第一眼就决定,哪怕冒着被雷劈的风险,今日此兽必杀,也好给它身体里被困住的那上万条残魂一个解脱。 只是没想到,他家二丫和他心有灵犀,在看见它第一眼的时候也决定,今日此兽必杀,好给他们家的晚食添个菜。 功德金光于他来说是负担,对他家二丫来说却是大补之物,根本不用思考,他当即退居二线,将战场交给了孩子们。 有玉师父协助指挥,想必半个时辰足够他们成功伤到这妖兽,他只需要在最后关头出手,便可以避开大部分功德。 然后他就见—— 小闺女随手扔出大白鹅,大白鹅一息之间打趴下六阶八爪鱼,一人一鹅动作熟练地将之五花大绑,拴在二儿子贡献的半截木桩上。 大女儿已经点起火,喊他过去片鱼,整个过程不到三个呼吸,快得离谱。 滕屠夫:“!” “不愧是玉师父,把这三个孩子教得真好。”孩子爹一脸欣慰。 全程一脸淡定看完的机器猫:“……过奖。” 实不相瞒,是他们三个把我教得真好,尤其是你这俩闺女,更尤其是你这个小闺女! “放开我,嗷嗷嗷,我不是本土章鱼,我是外来入侵物种,我体内全是重金属,吃了我会得病!”保命重要,八爪鱼顾不得许多了,自掀老底。 滕幼可闻言,总算舍得给它一个眼神,“外来的是哪个外?” 她就是来养个老,精挑细选的宜居之地,这个沧海界怎么一声不吭被穿成了筛子? 八爪鱼知道它只有这一次机会,接下来的回答,将干系到它这条命能不能保住,搜肠刮肚许久,总算想到一个暗号。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 “呵呵,因为今天是疯狂星期四,v我50,我——啊!” 滕幼呀咬牙切齿,“我都退休了还逃不掉这个梗了是吧?赶紧投胎去,给沧海界留一片净土!” 八爪鱼顷刻间被片成了上万片,每一块薄厚均匀,可见握刀之人刀工了得,已臻化境。 滕屠夫瞪眼看着小女儿,顺着她从未练过刀的手看向她手中变成刀的大白鹅,心中了然。 刚刚那神乎其神的刀法,肯定是大白鹅主导了,毕竟它是被炼妖塔那魔物亲口认证过的,三千界第一恐怖存在。 有它陪在女儿身边,真让当爹的放心。 祝青、裴嘉言和陆少风赶到时,滕家四口已经围坐在火堆旁,将堆成小山高的章鱼片串串,搭在烤架上来回翻转,让其受热均匀。 “来的正好,你们那份自己来烤吧,肉太多,得在彻底入夜前烤完带回去,免得不新鲜了。”滕屠夫招手,唤醒了三个呆若木鸡的年轻人。 “祝兄、裴兄、陆凶,快来快来,尝尝我妹妹刚做的海鲜酱,刷上去特别香,吃一口鲜掉舌头!还有这个辣酱也不错,嘶嘶哈哈,好辣好辣。” 滕云淡嘴里叼着一串烤章鱼,手里举着一杯椰子酒,上面插了根芦苇杆,喊完辣吸溜一大口,满脸舒爽。 三人挨着滕云淡坐下,接过滕风轻递过来的三串烤串时还有点懵。 他们现在是在绿海的海底,没错吧? 刚刚要是没眼花,那庞然大物应该是沧海商会航海图上特意标出的超级危险物之一,六阶妖兽,绿海王者八爪鱼吧? “是那只……八爪鱼?”陆少风声音发颤,两眼却在 放光,“我们云鹿最爱吃海鲜啦!” “是它,六阶绿海王者,喜欢的话多吃点。”滕风轻笑得温柔,分完章鱼肉串又给他们一人端了一杯椰子酒,“和四喜丸子比,哪个更好吃?” 三人莫名觉得海底冷风倒灌,嗖嗖往后脊梁上吹,下意识往火堆前挪了挪。 仔细一瞧才发现,难怪能在海底生火,滕家长女真是蕙质兰心,居然想到了用黑火木。 此物常见于各修仙市坊的黑市上,一般被用作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号称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只要折断它,立马能燃烧起来,水浇不灭,土掩不尽。 想来滕大姑娘并不知道此物的真实用途,反而为了出门在外烧火取暖、烹饪食材,这才准备了……这么多。 不得不说,能烤完这么大一堆章鱼串,她是真没少囤黑火木啊! 趁他们吃得香,滕幼可绕到鱼片堆后,第n次从无限背包里往外掏了一摞黑火木,暗戳戳塞到长姐点燃的那堆里。 滕风轻只觉得今日这木头格外经用,还以为和绿海的特殊环境有关,完全没想到是有人不断帮她补货之故。 海底危机暂时解除,海面上那张开嘴的巨兽却缠上了浮空船,不管它如何移动,它总能瞬间出现在船下方。 噗呲! 巨兽又一次吐出长入云霄的尖利舌头,试图将船底扎穿个洞,好让那些诱人的小甜心掉下来。 浮空船这次闪避不及,被那条尖舌撞得剧烈晃动,甲板上传来一阵惊呼声,有人灵气不支,险些坠海,幸亏一旁的人眼疾手快,将其一把从半空拽了回来。 “感谢方才援手之恩,在下太虚门乾门弟子段宏瑞,不知这位……纸人道友???” “如何称呼”四个字直接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瞪大眼凑近看,横着看竖着看,蹲下看跳起来看,是纸人没错。 远处,操控纸人救人的阎神婆嫌弃地看这傻帽儿一眼,勾勾手指。 纸人突然斜着蹿出去,一脚踹飞了一条俯冲下来捕猎,两支锋利獠牙险些扎穿他后心的飞鱼。 段宏瑞回头一看,后怕的同时心中震颤。 刚刚浮空船还只是被下方强敌窥伺,现在半空中竟又来了一群尖牙利齿的飞鱼,以三阶为主,其中不乏四阶五阶。 一二阶妖兽相当于炼气期、筑基期修士,三阶、四阶、五阶对应结丹期的前、中、后三个阶段。 这意味着,一大群金丹修士已经将浮空船团团包围,想要撕咬吞噬他们! 别看这群妖兽等级不是最高,人修这边还有元婴、化神期修士可与之抗衡,须知这可是绿海,是它们的地盘,如此密密麻麻一片,少说也有数万只! 而这只是第一批,水面下方肉眼可见地正不断聚集更多的飞鱼,如果是车轮战,浮空船上的五千修士根本扛不过今晚! 只是进入绿海就遇到如此大的阵仗,难怪师父说五色海渡海之难,难于上青天。 以前他总觉得这评价多有夸大,现在他只想说,师父啊,您老形容得太保守了,何止是难于上青天,难于上灵界还差不多! “愣着干什么,等着喂鱼吗?” 阎神婆收回纸人,骂那姓段的傻帽儿一句,转头再次放出更多纸人,奔向甲板上各个方向,或杀鱼,或救人,忙得脚不沾地。 有人受不住压力,冲船上管事大叫:“为什么还不把船开走,快走啊!这么多高阶妖兽,留下来等死吗!” 他一开口,立即引来更多应和声,还有个别低阶修士自觉逃生无望,彷徨无助地隐隐啜泣起来。 阎神婆眸光一冷,几个赶去救人的纸人瞬间停在原地不动,哪怕伸手就能拉一把,却就那么 站着,冷眼看着某几个应声虫或坠海,或被偷袭受伤。 “呵呵,活该,不是为了我夫君和孩子,谁稀罕管你们死活?”真死了也别想舒舒服服,都给她老老实实开荒改造去! 纸人忽然不动了,站在甲板上奋力御敌的修士压力骤增,受伤坠海的人眨眼间翻倍,此时他们方才意识到,那凡人的一手控物术是多么大的助力! 而某些毫无廉耻的东西,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边靠人救,一边要丢下别人全家,换谁谁也忍不了! 浮空船管事皱眉看向最先喊话的修士,厉声喝道:“这位道友休要乱我军心,此时本该一致迎敌,全船上下共存亡,你竟让我等丢下未归之人逃命,是何居心?!” “我沧海商会的生意遍布沧海界各大陆,万年来从未干过如此背信弃义之事,船上的规矩不会更改,定下今夜子时出发便不会提早半刻钟,诸位若此时要走,某也绝不强留,请自便!” 被喝斥的修士面色一白,抖着嘴唇不知说什么好。 他倒是想硬气点,驾着飞行法宝立刻走人,但他心里明白,只要他此时敢离开浮空船,顷刻间就会被那些飞鱼啃个精光。 管事冷哼一声,不再理那挑事的男修,说了几句振奋人心的豪言壮语,重新鼓起修士们的斗志,合力御敌。 阎神婆睨了那还算讲信誉的管事一眼,手指一勾,站着发呆的纸人再次动起来。 ——算这人聪明,否则大不了就一拍两散,他们一家跟他们分道扬镳,她一个人护住一家子岂不是更轻松? ——况且水鬼们早来送过信,孩子爹和孩子们都好好的,只是先前走得有点远了,眼下正往回赶,还给她带了绿海特产的烤章鱼呢。 此后,明眼人都看得出,重新动起来的纸人不再是无差别救人,而是经常舍近求远,只管那些方才没开口附和的。 滕家这位夫人可真记仇啊! 不过还是多亏她重新加入,斗法中的修士们这才得以喘息,指着她的纸人救命呢,谁还敢有半句不满和抱怨? 闭上嘴,杀敌吧!只盼着海底那些人快些归来,他们好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察觉海上异常后,滕屠夫携带三个儿女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找到了浮空船。 船上的人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惊喜不已,可紧跟着就有人惊呼起来:“小心,船下头有只七阶鱿鱼!极其凶残!” 滕幼可:“!!!” 鱿鱼,烤鱿鱼炸鱿鱼圈凉拌鱿鱼丝! “二丫,这次你一定要谨慎,这毕竟是七阶——” 滕幼可默默擦掉口水,“爹,我知道!七阶妖兽肉质更鲜嫩,片完就吃不能耽搁,不然不新鲜了,冲鸭!!!” 看着眨眼间被一人一鹅五花大绑,跟着被滕屠夫切片切段切丝,再然后由滕风轻、滕云淡姐弟俩合力生火烤熟的七阶鱿鱼,浮空船上的修士和周围开了智的飞鱼同时一静。 修士们:“……” 他们强调敌人是七阶,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 飞鱼:“……” 溜了溜了,这群吃货好他妈凶残! 第82章 天丝 沧海商会的航海图上,除了一只需要严防以待的六阶绿海王者八爪鱼,另一大危险便是七阶的吞天噬地鱿鱼王。 这二兽平时王不见王,各有各的地盘,没修士渡海,它们自己就隔三差五打几架,你吃我点鱼,我吃你点虾,来了修士,那就是各凭本事出来抢食。 今晚是两大王者约好了一较高下的重要时刻,八爪鱼盯上水下的修士,鱿鱼王则打算整条船通吃。 而后就有了它们俩各自一番捕猎经历,最终条条大路通罗马,八爪鱼和鱿鱼王在滕家的烤架上命运般再次团聚。 即便成了盘中餐,两位王者依然不肯朝彼此低头。 一道残魂歇斯底里咆哮:“章鱼烧是人间至味,鱿鱼丝走开!”另一道残魂摇头晃脑尖叫:“烤鱿鱼是烧烤的尽头,完虐烤章鱼!” 滕幼可笑着拉架,“好了别吵了,在我眼里你们各有各的美味,都是绿海里难得一见的顶级食材,众生平等,我爱你们。” 两道残魂听出她话里的真诚,身体里积累的沉重罪孽忽而一轻,惊觉这竟是超度之力,感激地朝她拜了拜,这才安详散去。 滕幼可单纯就是尊重美味的食材,没什么特别感觉,倒是滕屠夫意外发现刚刚那一刹的奇迹,又惊又喜。 惊得是,他家二丫这超度方式有点不走寻常路,喜的是,她这么小就拥有了超度之力,待功德金光慢慢积攒,还愁睡症不好? 他恨不得立刻和妻子分享这个好消息,不过,这就要解释为什么他能看见功德金光,以及他们夫妻的小女儿为何会有无瑕慧根。 妻子那么讨厌佛修,要是被她知道小女儿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代佛子,怕是会抓狂吧? 抓心挠肺纠结半天,滕屠夫暂且压下了和家人分享这则喜讯的念头,和三个孩子手脚麻利地烹炸煎炒完一整只巨型鱿鱼王,乘坐他们的随身飞行小院回到甲板上。 阎神婆冲上来,将她夫君和三个儿女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真的没磕没碰,这才有了好脸色。 ——这还差不多,不然她引地火烘干了这片绿海,让里头所有的妖兽都变成海鲜干。 一家人安然无恙地团聚,互相关心完一圈,这才想起来那群包围浮空船的飞鱼。 滕幼可仰着头,大声地自言自语,“我还会做各种口味的鱼罐头、咸鱼酥、酸甜口和香辣口的海鲜大餐,做饭和调料配制都可以无偿传授,可惜,就是缺鱼。” 说完,她掰着手指头开始认真计算,“咱们才上路不久,接下来至少还有三年航程,按照平均每人每天的鱼肉需求量,这些飞鱼如果能全都留下来,刚好够咱们一船人吃到横渡五色海,所以——” “大家听到没有,冲啊,别让咱们这三年的鱼罐头咸鱼酥和海鲜大餐跑了!” 飞鱼:“!!!” 滕幼可几句食物论,比管事先前那番豪言壮语管用得多,整艘浮空船上气氛陡变,修士们战意空前高涨。 “为了鱼罐头,拼了!” “冲啊,海鲜大餐老夫来了!” 常斗法的修士都知道,那一口心气极为重要,尤其当双方的战斗力相差不大时。 起初,是飞鱼靠庞大的数量压倒了修士一方的气势,现在它们同样是靠数量,激起了大家对美食的疯狂。 当被狩猎者成为猎手,全船修士奋力激战,在子夜来临前竟真将所有飞鱼留了下来! 浮空船准时启航,满载着希望和一座座小山似的飞鱼! 次日,滕幼可如约将各种鱼罐头、海鲜烹饪的法子写成食方,让大白鹅随意发给船上需要的人。 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滕家不仅有个神 秘又豪富的师父,还有只三千界第一恐怖的大白鹅,昨日它瞬息打趴下鱿鱼王的矫健身姿,至今让人敬仰感佩。 这是多么贴心的一只鹅啊,就因为它家小主人想吃海鲜,六阶的八爪鱼、七阶的鱿鱼王,说送走就送走了。 所以,它到底是几阶大妖? 更别提她娘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控纸术,她爹那鬼斧神工的片鱼技巧,现在的凡人狠起来,连修士都卷啊! 中午时,甲板上出现了搞笑的一幕,所有人都在吃鱼,做法各种各样,有人吃得一脸享受,也有人难吃到想哭。 滕家常坐的那块地方特意被大家空出来,一家人受宠若惊,道过谢支起炉灶,炖了一锅香辣口的鱼头豆腐汤,用来泡饼吃,另外搭配清炒灵蔬、几样凉拌小菜和冰镇的果饮。 滕云淡夹了一块腌制入味的章鱼片,刚放嘴里嚼一口,忽然“哎呦”一喊,“什么东西,差点硌掉我的牙!” 吐出来一看,众人皆惊—— “居然是一块稀有金属?我在绿海里甚至从未听说过这种炼材!” “可能是八爪鱼体内独有的,好歹是个王者。” “不是我说,滕家这个儿子运气真的没话说,之前大家一起下海,别人是苦寻不到宝贝,他是一路捡好东西。” 酸还是酸的,但吃着嘴里鲜香爽口的鱼,还有滕家好心分出来的一叠饼子,大家酸完就完了,心里反而带着淡淡的感激之情。 漫长的渡海之路,似乎也没最初想的那么枯燥艰难。 一顿饭下来,滕云淡陆陆续续吃到了上百块稀有金属,各式各样,全都是绿海中第一次见的,羡煞一船修士。 滕幼可并不意外,这些铁啊钢啊铝呀锡之类,不就是那条“v我50”从它那个世界的污染海洋里带来的么,想想都替那边的环境悲哀。 “养老还是这边好啊。”她在心里和系统感慨,“空气清新,食材纯天然,天上飞来飞去的交通工具不是法宝就是坐骑,一个比一个环保。” 可惜了,修士们完全无法体会她这种心情,当日起,大家的捕鱼念头空前高涨,甲板上每天从早到晚都挤满了钓鱼翁。 这些人也没别的目的,就为了吃口带重金属的鱼,越重越好,最好没鱼肉全是金属。 滕幼可:“……” 随便吧,你们卷你们的,我躺我的,大家各有各的快落 她拿了条鱿鱼丝磨牙,嚼了几下发现不太对劲,好像真有点磨牙,拽出来一看,鱿鱼丝上的肉已经被她啃光,里头露出来一根普普通通的红线。 滕风轻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将红线攥住,没让旁人看见。 她上辈子见过这东西,虽不是那件压制心魔的佛家至宝,却是比那还要让人发疯的宝贝,一根进可杀敌千万退可守城万千的天丝,沧海界唯一一件远古上神遗落的神器! “小可,这是好东西,快把它收进你的小院里,尽快炼化成你的本命法宝,在此之前不要被别人看到,记得对外人保密。” 神器护主,只要那天丝成了妹妹之物,接下来这三年,甚至以后更多的三年,她的安全就更加有保障了! 滕幼可乖巧点头,姐妹俩大手握小手,天丝便悄然飘落在随身小院的秋千上。 察觉一股厚重浩瀚的远古气息,不死泉的泉灵从井口里探头,好奇观望。 “让老夫看看,这臭丫头又弄回来什么好东西了?哦,不会发光啊,那没事了。”来得快去得更快。 盘在花树上睡觉的黄金蟒被那股气息震了震,身子一歪,在地上摔成一条曲线,疼得直抽抽。 屋檐下笼子里,那只怪鸟发出喵里喵气的叽喳声,一听就在幸灾乐祸。 远处一片小竹林里 ,黑白团子稚气的嗓音传来,“是小可回来了吗?” 片刻后没等到回应,那声音委屈嘀咕,“哦,她出去赚钱养家,还没回来啊……” 黑白团子还小,除了滕幼可其他的完全不关心,继续在花圃单独为它开辟的小竹林里啃竹子,“嘎嘣嘎嘣”嘴忙个不停。 大家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睡觉的睡觉,吃的吃,任由红色天丝安静地躺在秋千上,无人问津。 特意给自己搞了个牛逼出场的天丝:“???” 当本天丝打出这串问号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们有问题! 甲板上,滕幼可听长姐说完“天丝”的来历和威力,心中……颇为平静。 她就是没好意思说,其实敲天本人就是远古神,而且还是一把神锤的灵体,像这样的ssr,她卡牌系统里有那——么多张。 顺着天丝,滕风轻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件压制心魔的佛家至宝,也不知它是尚未出现,还是已经被谁偷偷取走,秘而不宣? 目光扫过祝裴陆三家、再掠过秦季两家和落单的白家,接着是太虚门、天道宗、归宁寺…… 算了,错过的不必强求,这些家族和门派没一个简单的,真要得手了,想瞒着也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收回心思,姐妹俩就见神隐数日的灵甲走过来,一脸神秘问:“我们家小少爷,是不是被埋在花圃里了?” 滕风轻深深看他一眼,笑道:“不知道。” 灵甲:“……”行吧,好像滕家最近都是分开住的,只有滕幼可自己回那座小院。 他又转头问滕幼可,还是同样的问题,滕幼可仿佛天真不谙世事般笑着点头,“是呀,我们在海底遇到他,他一身血,看着可惨了,还说有人要杀他,是我回去亲手把他埋了的,总得让他入土安息,不是吗?” 灵甲:“……” 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侍卫而已,为什么你说话一定要如此吓人!!! 第83章 姐妹 灵甲知道他家小少爷肯定没死,他那个体质,想死都是件难事,但架不住滕幼可用这么纯真的语气说这么阴森森的话,愣是把他听得毛骨悚然。 “滕二姑娘,你真会说笑,哈哈哈。” 他干笑几声,左右环视,神神秘秘掏出一个储物袋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家大少爷在海底寻到的,像是佛家宝物,他留着无用,送你。” 滕幼可摇头晃脑地掉书袋,“无事献殷勤,非——” “有事有事。”灵甲急忙打住,可不想再听她那些虎狼之词,“大少爷说,多谢你救了小少爷,这段时间又要麻烦你们一家子照料他了。” 滕幼可想想,每天都是她亲自给少年浇水施肥,虽然她乐在其中,但辛苦费还是可以拿的呀。 “那我就收下了,帮我谢谢忘忧前辈。” 灵甲隐隐舒口气,心道自己真走运,小少爷一身血投奔滕家,滕二姑娘居然什么都没追问,果然小孩子更单纯些。 他圆满完成任务,打道回府,并不知道滕幼可滕风轻两姐妹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一个微微蹙眉,一个眯着眼浅笑。 滕风轻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什么情况下,才能让灵族一对兄弟手足相残呢? 滕幼可却在问系统,“卡卡,你发现一件怪事没有,这兄弟俩从来没同框过,每次只会出现一个人。” 「宿主难道怀疑,这两兄弟其实是共用同一具身体?但不对呀,忘忧可是大人,少年的骨龄在那摆着呢。」 “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滕幼可那些年见过太多怪人怪事,思维一瞬间发散开。 “打个比方,晴天时是哥哥,雨天变成弟弟这种,啊,这么一来,这兄弟俩也是养老必备好物,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你直说,想把他俩揉吧揉吧做个扫晴娘挂屋檐下得了呗。 一人一统闲聊几句,都不是很在乎真相,养老就要有养老的态度,人生难得糊涂。 接下来整整半年,浮空船在五色海中沿着航线平稳行进。 期间途径了两片蓝海海域,五片绿海海域,时而遇到小型妖兽群攻击,只靠船体自带的高级防御阵便能安全度过。 有一次遭逢大规模围攻,一看滕幼可举起厚厚一叠食方,全船修士看着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妖兽,集体两眼冒绿光。 当时的妖兽群:“???” 次日起被整整赞美了小半年高贵灵魂的妖兽:“……” 船上的修士们过了最初阶段的吃鱼热,渐渐只有少数人还在坚持垂钓,绝大多数人早已恢复辟谷,这些妖兽体内杂质繁多,吃太多于修行不利。 当然,滕家就没这个烦恼了,所有海鲜无论鱼虾蟹贝,只要经过滕幼可的手,转眼全是毫无杂质的珍馐美馔,吃了大补。 不仅补身体,还能补修炼资源。 滕云淡没地方捡东西,一身气运便在吃鱼上集中爆发,每次夹开鱼腹,不是掉出块矿石,就是滚出颗珍珠,其他的还有灵石、高级妖兽骨、半块藏宝图等等,不一而足。 几个月下来,算上他当初在珊瑚礁上捡的破布,鱼腹里吃到的藏宝图,拼拼凑凑,竟然只差一角就能拼出一片完整的红色海域,上面还盖了又大又显眼的印章:滕筠到此一游。 全家人:“……” 这该不会就是滕道君当初留下的藏宝图吧? 一家人默契地没有声张,只是滕风轻看她二弟的眼神越发温柔,没事就给他加餐。 加的全是鱼,煎鱼烤鱼炖鱼生鱼片,吃得滕云淡两眼贼亮,夜里直放光,恨不得原地长出两条鱼鳍来。 与此同时, 滕幼可也被她娘送的纸人老师们日日围着,轮流帮她恶补诸多常识。 尤其“大宝贝”一事让滕风轻颇为惦记,私下特意和阎神婆提了提,阎神婆极为重视,转头就送来一对打扮得妖妖娆娆的纸人,一男一女。 阎神婆对这两人的特长讳莫如深,却嘱咐姐妹俩,“你们一起听听课,将来早晚有用。” 一眼就看出这二位出身青楼和小官馆的姐妹俩:“……” 娘啊,您可真是我们的亲娘! 姐妹俩没办法,只好故作一脸羞涩不安地凑在一起,听两个妖娆纸人讲述妖精打架的那些故事。 滕风轻:太死板了,把妹妹的快乐教没了怎么办?谁说女妖精不能在上头打?谁又规定了一个女妖精不能打好几个男妖精? 滕幼可:救命,这两个纸人说错了好多生理常识,带歪了我长姐怎么办,要不要教他们一下啊? 姐妹俩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一抹淡淡的怜惜。 滕风轻转念一想:这两个恶鬼说得那么含蓄,妹妹其实应该根本没听懂吧?没关系,开后宫这方面我有经验,将来大不了多抢几个中看又中用的送她。 滕幼可也琢磨开了:梦里长姐可是开了后宫的,必要的生理知识不能错,没办法,干脆写一本科普塞进鱼腹,配图那种,让二哥夹出来大家一起扫盲吧,爹娘没准也需要,诶嘿嘿。 姐妹俩再次看向彼此,这回眼底皆浮现淡淡笑意。 日子平淡又充实,一晃又是半年。 在五色海上漂泊到第二个年头,浮空船终于第一次驶入黄色海域,海水的阻力变成绿海的两倍不止,整艘船的行进速度一下慢下来。 海风里腥气渐浓,燥热黏腻,这和黄海的平均水温超过一百摄氏度有关,整片海域的海兽全都长着一身厚实耐热的皮囊。 滕幼可过完十一岁生日,比去年抽条长高了半头,在甲板上懒懒扒着桅杆,盯着时不时汩汩冒泡的沸腾海水发呆。 “卡卡,秦瑶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她那个女主系统恢复得怎么样了?” 「海上寻不到养魂的宝贝,它一直半死不活,大概就是中风状态,只能不断给秦瑶出馊主意,没什么实际功能。」 “去年它不是还让秦柔学炼丹,还想拜胡半仙为师?” 「胡半仙想坑钱又怕你抢、咳,怕惹你不高兴,忍痛拒绝了。」 系统讪笑两声,见滕幼可没和它计较,赶忙道:「那之后,秦道君把秦柔送去了本宗天丹峰峰主门下,听说峰主很看好她,直言水木双灵根天生就该当丹修。」 “啧,那他要是见到我长姐的单木灵根,不得激动得飞上天?” 滕幼可念头闪过,自嘲一笑,她真是闲的,没事自己跑去跟对照组比个什么劲? 况且他们姐弟妹三人身上佩戴的饰物:长姐的珍珠耳坠、二哥用来束发的平安络、她自己腰间漂亮的流苏,全都有遮掩灵根的效果,连化神修士都无法轻易探出他们的真正资质。 这些超实用的小物件自然是爹娘精心备下的,只不过中间都让二哥“捡了一次”,过了明路。 师父当时一看到就直呼东西来得及时,让他们仨一人一件戴好,在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前,轻易不许摘下。 说起来,她二哥在地海秘境里剑骨被觊觎那次,完全是受一身紫气的连累,进而才被发现天生剑骨。 好在秦安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用了如此恶毒邪术,吃了亏也不敢声张,两边事后虽然打了一场,却都对天生剑骨的存在三缄其口。 说白了,只有秦道君这个便宜祖父被蒙在鼓里,估计他还以为两家人是夺宝发生了冲突,而事实上,因为夺剑骨一事,他们彼此早已是不 死不休。 “除了秦柔,那兄妹俩就没做点什么?” 「做了,还做了不少。」 「女主系统告诉秦瑶,她哥将来会受天道眷顾,气运加身,秦瑶不知道她爹和她哥夺剑骨被反噬的事,以为她哥的气运还没来,直接信了,假借一个什么无命大师的名义暗示秦安,秦安高兴坏了,现在天天在甲板上垂钓,就指望能吃到什么宝贝。」 「秦瑶自己倒是变了许多,连修炼都没以前积极,因为女主系统说,她天生就是受一家人宠爱的命,躺平就能带飞全家。」 滕幼可:“……”炼丹、气运、躺平,这是真要一对一入座啊? 正走神,浮空船猛然撞到什么不明物体,嘭一声巨响,船体被震得左右剧烈摇晃,几个站在甲板上垂钓的人意外落水。 滕幼可一眼发现其中有秦安,立马抛出一条绳索,喊着“快抓住呀”冲上去救人。 慌乱之际秦安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听到声音看到绳索立即牢牢抓住,然后就被滕幼可拖着绳索,一路拽到了附近温度最高的海水里。 她盯了好久了,终于派上了用场。 运气好到什么都没钓到,反而差点被煮熟的秦安:“???” 第84章 神器 浮空船进入黄色海域,标志着此番渡海迎来了最艰难最危险的一段航程。 黄海的高热环境让人不适不说,它最大一个特点是局部温度不均匀,导致海水颜色不稳定,某一片区域极有可能会突然变为粉海,甚至是传说中九死一生的红海。 为免被打个措手不及,船上修士早已接到管事通知,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是以滕幼可第一时间甩出绳索救人,谁也没觉得有问题,甚至不少人朝这个小姑娘投来赞许的目光。 瞧人家这警惕性,比多少大人都强,救人那叫一个及时——咦,秦家那位小少爷怎么不赶紧上来,还松手了? “听说两家在地海秘境夺宝抢地盘,发生过冲突,要不是碍于沧海商会的规矩,指不定登船第一天就打起来了。” “原来如此,但是人家小姑娘想都没想就抛下绳索救人,那少年虚长她好几岁,这心胸不行啊!” “没错,他确实不行。” “未免过于不行了。” 在一片“他不行”的议论声中被仆从艰难打捞起来的秦安:“……” 他气得咬牙,两条桃木枝假臂用力勾住甲板上垂下来的绳索,急切地想要上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在人背后嚼舌根。 然而可能是太用力,这片海水温度又实在高,桃木枝竟在绳子上摩擦出火星,哗一下自燃起来! 顷刻间,两条价值一百五十万块上品灵石的假臂被燃烧殆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桃木香。 扑通一声,没了双臂的人再次掉进沸水里,被烫得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嗷嗷嗷救命啊,我不行了嗷嗷!” 甲板上爆发一阵哄笑,“看,他果然不行,哈哈哈!” 秦安:“???” 气死他了烫死他了啊啊啊! 甲板上,跟着一起救人的胡半仙飞快往滕幼可的方向瞟一眼,假装他刚刚什么也没做,一派仙风道骨、悬壶济世的神医风范。 系统碎碎念起来,「宿主,他就是没灵石买毒草毒花了,特意跑出来赚点外快,你瞧着吧,这次他肯定会推说桃树枝紧缺,加价到200万块上品灵石。」 滕幼可:“……” 哪怕作为卡牌主人,她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这老头儿是真坑啊,是会同情仇家三秒的程度。 随着更多的修士加入救援,落水的人很快被悉数救回,大部分人都只是泡了个温泉,只有秦安几乎被烫成了虾米。 不过眼下谁也顾不上再看他笑话,刚刚那撞船的不明物体正缓缓浮出水面,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52g.g,d./ “竟然是它!” “完蛋了,这可是黄海第一凶兽,怎么这么快就碰上,咱们也太倒霉了!” “哎,犹记得上次遇到这只凶兽还是上次。” “道友留步,此话怎讲?” “因为那条船翻了,全员沦为它的储备粮,没下次了。” 周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太虚门乾门弟子段宏瑞上蹿下跳打量完这只高达百米、身宽如山的巨型扇状妖兽,也不知出于什么扭曲的心理,满眼期待地扭头看向了滕家人。 这种情况下,早已辟谷、没了那种世俗的修士是没办法激发任何潜力的,只有爱吃又会吃的凡人才能创造奇迹! 阎神婆拿余光扫了那傻帽儿一眼,扭头问滕幼可,“宝贝儿,这鱼好吃吗?” 她声音并不算大,但此时太过安静,以至于不仅满船的修士听到了,连对面的庞然大物也听得一清二楚。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那山形巨 兽从比浮空船还大的鼻孔里喷出两股炙热的浊气,所过之处火花迸溅,连空气都在灼烧。 周围的气温骤然飙升上百度,好几个修士热昏过去。 “哦嚯嚯,本座多久没遇到如此狂妄自大的修士了?真是怀念万年前那个沧海界啊,那时送上门的甜点,可比现在的好吃多了。” 两只金黄鱼眼珠来回滚动,很快将视线聚焦在阎神婆身上,这甜点无端透着股地底的阴冷气息,吃了冰凉解暑,不错不错。 跟着眼珠滚动,看向她问话的小姑娘—— 哦呦,超级阴冷,冷到穿透地心,再绕着三千界转一圈!这是什么极致冰爽的无敌解暑圣品,本座宣布,燥热的黄海没你不行! “哦嚯嚯嚯,小甜心,就是你了!” 滕幼可同样盯了它许久,眼底的光芒也是越来越亮。 “娘,这是比目鱼,营养价值极高,富含各种维生素和蛋白质,dha含量惊人,就是一种补脑的东西!” 包括机器猫在内,全家一起扭头看了眼滕云淡,又扭回来,不约而同紧张起来。 ——要稳住,不能把鱼吓跑,儿子/那二百五/二哥/二徒弟未来两年的主餐就靠它了! 滕家的紧张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三分同情,七分兔死狐悲的伤怀。 等下那巨兽拿滕家当了前菜,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了吧? 八阶妖兽相当于元后修为,半步化神,黄色海域又是它的主场,手下虾兵蟹将无数,一旦动起手来,岂是普通人能够抵挡? 这一船五千人,除了那些有化神期修士庇佑的家族和门派尚有一搏之力,其余的散修和低阶修士,一个也别想逃。 浮空船管事拧眉沉思,事情有些棘手啊。 他恰好是元后修为,本来打算主动出击,引开那妖兽,给船上的修士制造一线生机,可妖兽如今盯上了滕家,这便难办了。 三个筑基初期的孩子和两个凡人,让他们去诱敌无异于送死,他怎么说得出口? 何况这一路上大家相处甚欢,那滕家小女儿更是懂事得让人心疼,明明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经常一眨眼就骑着鹅睡着,如此这般还要坚持给家人做饭,真是让人看得心中热流涌动。 搞得他这条千年老光棍儿也想有个家,生个这么贴心的女儿。 总之,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家族和门派的老祖、长老们能够仗义出手,援救一二了。 他下意识朝秦家的秦道君看去。 这位可是沧海界正道第一人,纵然家中小辈和滕家私下有些龃龉,但他为人一向光明磊落,胸怀博大,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其他无辜的低阶修士葬入鱼腹。 没错,他其实是秦道君的路人粉,生平最敬仰的便是这般品性高华之人,没想到这一次跟船,竟然有幸亲眼目睹他的卓卓风姿。 想想忽然还有些小激动呢! 秦道君对此早有心里准备,接收到管事恳求的目光,当即淡淡点头。 见管事瞬间露出那种他极为熟悉也十分享受的感激和敬仰之色,心中大为舒畅,回以让人安心的一笑。 事实上,他这两年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契机,若能让在场所有修士都欠他个人情,等回到泰安大陆也才好堵住悠悠众口。 至于滕家,在化神修士眼中不过小小蝼蚁,捏死他们连一个手指头都用不着,若能用来成全他以德报怨的好名声,抵消此前种种谣言的影响,何乐而不为? 八阶巨兽动了,它摇摆着雄壮的身躯猛然朝浮空船撞来。 秦道君同时也动了,他举起长剑,凌空而立,一记凌厉的剑招打在皮糙肉厚的巨兽身上 ,紧跟着转身朝南疾飞。 按照计划,他会先将这巨兽引开,在隐蔽处和秦季两家的精英一同将之迅速降服,而后独自凯旋而归,收获鲜花和掌声。 然而实际上,他一个疾冲飞到南边,巨兽却理都不理,反而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一边猛烈地撞击浮空船一边不解道: “这个化神期修士胆子怎么这么小,一见我来就被吓跑了,都不装装样子多打两下?” 众修士:“……” 是从未设想过的逃生思路了,听起来竟然丝毫不违和。 再一看,秦季两家的精英子弟的确早已不在,他们何时走的,竟然狠得下心丢车保帅,还把他们一船人当了诱饵,好生阴险狡诈! 不管这群修士心底如何震惊失望,伴随巨兽一次比一次剧烈的撞击,浮空船外围的高级防御阵渐渐爬满裂纹,不断发出让人心惊胆寒的咔嚓脆响。 至多再有三次,防御阵便再也支撑不住,而此刻黄海的海水好似变成浆糊般,牢牢粘住了船底,让他们想躲去高空都成了奢望。 诱敌诱了个寂寞的秦道君急忙折返,途中却遭遇埋伏,险些被突然从水下蹿出的六七阶剑鱼群扎穿。 须知蚂蚁多了咬死象!成百上千的高阶妖兽一起打上来,便是再来几个化神期修士照样吃不消! 是他轻敌了,不仅施恩计划被彻底搞乱,就连他和秦季两家的精英,也因为离开浮空船而深陷险境,形势格外不妙! 管事见状,振臂一呼,“咱们一路行来几经险阻,都一起扛了过来,这次也一样!大家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先输了气势,合力御敌必能挣出一线生机!” “没错,左右也逃不掉,不如殊死一搏!” “说得好,咱们这边元婴修士更多,为什么要怕它一个?” “拼了,让孩子和女修先逃命!” “我呸,谁要逃命了,不要小瞧我们女修,打起来不比你们这群臭男人差!送孩子走!” “哦嚯嚯,想走?晚了!”八阶巨兽全力一撞,将还能撑三次的防御阵轰然击碎。 千钧一发时,祝家老祖挺身而出,在防御阵消失的一刹挥剑迎了上去。 陆、裴两家的族长紧随其后,击杀不断蹿出水面的剑鱼,为其左右掠阵。 太虚门、天道宗的峰主、长老们冲到甲板边缘,用身体筑成一堵牢不可破的人墙,为身后的低阶修士挡下剑鱼群的偷袭。 归宁寺的佛修们则四处救火,哪里有人受伤就冲向哪里,soby! 管事本以为这些人始终没站出来,是不肯为旁人牺牲,没想到……没想到啊,原来说得再好听屁用都没有,怎么做才最重要! 他红着眼眶,咬牙下定决心,仰天高喊:“大家坚持住!只需拖住它们一炷香时间,我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活着离开!” 他一个千年老光棍儿,死在这五色海也没人伤心,怕什么?大不了就和这群畜生同归于尽,将来沧海界的英雄传说里,也有他一席之地! 他终归是,成为了他一直敬仰的人! “哎呀,管事伯伯,您等一下!”甜甜的声音明明不大,也不知怎的,居然在这混乱的厮杀声中清晰传进他耳朵里。 即将发动禁术自爆的管事微怔,回头看到骑着鹅跑过来的滕幼可,他急道:“傻孩子,快回船舱里去,和你们一家人躲好别出来,很快就安全了!” 滕幼可摇头,“不不不,您不能做傻事呀,您要是和这只比目鱼同归于尽,我二哥就没救啦!” 虽然饿不死,却会蠢死! 管事不解,紧跟着就见滕幼可骑着大白鹅飞天而起,朝八阶巨兽和密密麻麻的剑鱼群撒下一张红色巨网。 那网也不 知是什么厉害的法宝,竟然自动略过了我方的修士,将所有妖兽一网打尽! “丝丝啊,收网啦,好多鱼!” 原本铺在秋千上当装饰,不久前猝不及防被炼化的神器天丝一边收网一边歇斯底里尖叫,“滕幼可,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渔网,这辈子都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快收网,哎呀跑掉一条,你真是神器吗?” 天丝怒了,骤然变大变大再变大,一下沉入黄海,片刻后,它一网将海中所有生物打捞起来。 “呵呵,看到没有,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滕幼可:“嗯?嗯……五色海那么大,也不是只有一片黄海,你看……” 神器天丝:“???” 第85章 大哥 神器有灵,能人言,但它也没傻到当众叫破自己的身份,一番咆哮自然只有滕幼可这个主人才听得到。 滕幼可亦是在传音与它沟通。 “丝丝啊,五色海之所以叫五色海,是因为除了黄色,它还有蓝色、绿色、粉色和红色,你懂我的意思吗?” 神器天丝,在线暴躁。 ——不理你你还来劲是吧?我又不傻,谁要你解释这么清楚啦! 彼时,浮空船上的修士沉默许久,终于意识到他们得救了,得救得那么猝不及防,猛然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太好了,谢谢候管事,你真是说话算话!”他们甚至还没拖够一炷香时间,他就救了所有人! “咦,我怎么记得是牛管事,总之感激不尽!” “非也非也,在下记得很清楚,是马管事来的,马道友,大恩不言谢!” “我印象中分明是朱管事……” 随便吧·差点忘了你们连我姓啥都不知道·我差点就成了佚名英雄·管事:“???” “各位,在下姓姬。”姬管事苦笑着朝众人拱了拱手,“承蒙道友们信任,但方才其实并非在下的功劳,而是滕家这位滕幼可小友仗义出手。” 唰唰唰,几千道视线一齐朝滕幼可看过来。 见她手中扯着红色巨网的收口,而巨网里挤满了六七阶剑鱼,以及那只被勒成粽子的八阶巨兽,尽管这一幕实在不可思议,大家却不得不信。 “可是她才筑基初期,到底怎么做到的?” “是那张网,我刚好看到了,哗啦那么一捞一收,除了自己人,把所有妖兽一网打尽!” “那红色巨网上隐隐有朱红宝光流转,私以为,它已经超越了极品法宝的等级。” 嘶!竟然这么厉害吗?! 要不是沧海界不可能出现神器,否则早被大能们抢破头,且神器炼化的条件极端苛刻,至少拥有化神期神识才能勉强尝试,绝非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所能驾驭,他们都要信以为真了! 姬管事笑着扫视众人,敏感察觉几道过于灼热的视线,全落在滕幼可手中那法宝上,眉头忽然蹙起。 他知道人性复杂,但才获救就打起别人法宝的主意,未免过于下作。 这几个人…… 呵,品性如此低劣,等下非给他们暗暗记在商会黑名单上,日后拒绝他们搭乘本商会旗下所有的客货飞船不可。 ——沧海商会掌权人姬家一个平平无奇的姬家嫡支核心子弟如是说。 浮空船上危机解除,距离此地十里开外的黄海中,秦道君和秦季两家的精英子弟却依然处在水深火热里。 其实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只是故意不说,秦季两家既然不仁在先,那就别怪他们不义在后了。 最后还是秦家几个被留下的子弟憋不住,指天发誓他们并非临阵逃脱,而是打算合演一场英雄戏码的真相,恳求姬管事把船开过去接应自己的族人。 ——澄清了懦夫嫌疑,却给秦道君狠狠扣上一猪队友要不得,自己人插刀才真叫防不胜防。 此时的滕幼可:求秦道君得知此事后的心理阴影面积.jpg。 浮空船很快接上了一身鲜血都压不住满脸尴尬的秦道君等人,也不知是打得筋疲力尽,还是没脸见人,一行人步履匆匆回了客舱。 过了最初的惊慌、惊喜、惊诧,众修士逐渐冷静下来,纷纷向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祝家、裴家、陆家以及太虚门、天道宗、归宁寺诸人道谢。 当然,团团拜谢一圈后,也少不了一直鼓励大家、组织御敌的姬管事,以及撒出那关键一网的滕幼 可和她一家人。 倒不是不相信这是滕幼可自己的主意,而是她才十一岁,有这份勇气和仁义,必定是家中教得极好。 某大族出身的夫人心中一动,半是示好半是诚心地向滕屠夫和阎神婆讨教育儿经。 滕屠夫和气一笑,“也没特意做过什么,就是她身子弱,所以从归宁寺诸位高僧那里求来。” 此乃仁义之源,没毛病,总不能说他家二丫是天生的无瑕慧根,下一代内定佛子吧? 阎神婆知道二女儿幼年时魂魄不稳,的确受过几个高僧关照,这也是她神烦他们,却没真做太过分的原因,是以没反驳夫君的话。 不过她坚信,女儿能养得这么好,主要还是靠她全方位的精心培养。 “我啊,就是给她准备了各行各业中上百的佼佼者为师,日常教她书籍上的知识,传授生活中的道理。” 见天跟着一群穷凶极恶的恶鬼学这学那,没点勇气怎么可能? 几位夫人说话好听,原本多少有些感激成分在里头,并没指望这对凡人夫妻真有什么好建议。 哪料夫妻俩不似一般俗人,一个说念经修心养性,一个大手笔地给孩子请来不下百位名师。 讲真,便是连她们自诩注重培养子嗣,都没考虑到,亦或没做到,此等见识和魄力,实在令人惊讶钦佩! 阴差阳错,阎神婆和几位夫人聊起孩子们来,而后扯东扯西,甚至扯到神婆这个行业,意外地,几个人竟真能说到一块儿去。 多少年了,继佛子那个辣鸡骗子之后,阎神婆头一回有了地上的同性朋友,这感觉……好像还不赖? 聊了许久,有人似不经意间突然问一句,“对了,你家小女儿用的那张红色巨网是——” 滕屠夫和阎神婆异口同声:“捕鱼网。” 滕幼可暗笑,不好意思,想诓她影帝爹影后娘,在场的各位还嫩了点。 她一脸纯真地应和,“是呀,就是船上的敲天前辈帮我做的,我说我想捕鱼,一口气捕好多大鱼,他就给我做出来了。” 之前那赌咒发誓帮族人求情的秦家子弟不满,“你那渔网既然那么厉害,一网几乎捞干净了整片黄海,为何独独落下我秦季两家所在?” “因为敲天前辈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做人做事总要留一线生机。” “可能是你们两家为了做戏不被发现,当时跑得太远,所以被我的渔网给忽略不计了吧,总得给这片海域留点鱼不是?” 她小脸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分析。 众修士: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这是又把秦季两家干的好事拿出来鞭尸一遍啊! 话说回来,突然觉得那渔网升华了,真是一张有温度、有风度的渔网。 憋着笑目送那秦家子弟仓惶逃离,众修士纷纷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匆忙告辞,马不停蹄奔向了客舱二层。 二楼某房间前,眨眼又排起长队,人人指定要一张滕幼可同款热卖的红色渔网。 这次没人再嫌弃敲天要价死贵,毕竟这网可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看起来比极品还要高级的法宝,人手一件,入股不亏! 甲板上,姬管事看着那一群抢购渔网的修士,狐疑地看滕幼可一眼。 “小狐狸,要不是知道你家和敲天不可能扯上关系,我都要怀疑你是在故意给他拉生意了。” 他暗中调查过,敲天出现得突然,来历成谜,应该是域外来客没错,跟本土修士自然扯不上关系。 滕幼可笑得一脸真诚,“真的是他给我做的,不信管事伯伯可以去问。” “好了,多亏你那一声喊,阻止了我——总之,咱们是过命的交情,还喊 什么管事伯伯,以后就喊我一声姬大哥吧。” 说话间,姬管事用账本遮住脸,瞬间露出一张风流倜傥的年轻容颜,朝她挤挤眼,而后快速变回去,放下账本又成了那个没什么记忆点的中年大叔。 滕幼可捂着嘴一脸惊讶,实在是,这伪装也太厉害了,她又不是真的筑基初期,竟然毫无所觉! 不远处的机器猫恍然,传音滕幼可,“难怪一船的人都记不住他的姓氏,应当是在身份和名字上用了姬家秘法,他不说,所有人便下意识忽略了这点。” 他暗中给小徒弟科普了一下姬家。 “这个家族全员经商,祖上有秘法代代相传,族中嫡支的核心子弟一律以商入道,说是沧海第一豪富绝不夸张,此外,他们还乐善好施,急公好义……” 总而言之,姬家人丁兴旺,分支上百,在各大陆均有数不清的产业,可谓掌握了全界的经商命脉,跺跺脚震三震的存在。 滕幼可此刻满脑子都是“鸡大哥”,点着头一个劲儿偷笑。 等姬管事离开去忙修船等琐事,大白鹅立刻扭搭扭搭凑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来回来去好几次,滕幼可忍不住问它:“到底干嘛,有事快说。”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嗯,赶紧。” “当初你满世界追杀我,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你以后别叫我诡异了,叫我一声鹅大哥吧。” 滕幼可:“???” 片刻后,滕幼可给烧开水的大铁锅盖上盖儿,就听里面有鹅扯着嗓子高唱——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我不爱冰冷的床沿。” “不要逼我想念,不要逼我流泪。” “我会翻脸。” 滕幼可:“……” 第86章 乱流 天丝那一网实在霸道,网里的鱼虾蟹贝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光处理就是个大工程。 阎神婆的纸人此刻便派上了大用场,呼啦啦上百纸人冲上去,鱼虾蟹苗挑出来扔回黄海,吃不了还得养着,美得它们。 剩下的仔细洗洗涮涮,剥了壳去了内脏拆了虾线,通通收到滕幼可的无限背包里,永久保鲜,随吃随取。 同船修士们看得艳羡不已,这里头多少高阶剑鱼,其唇锋锐如剑,是打造宝剑不可或缺的炼材,剑鱼的肉据说滋味也不俗,他们还没尝过! “滕小友,我这里有之前从蓝海带来的海带,可以用一捆换一条低阶剑鱼吗?” “我也想换一条尝尝鲜,绿海的珍珠十颗,换一条五阶的,你看可行?” “我没那些存货,想用灵石买,你觉得多少块合适……” 才一同历经生死,一点战利品滕幼可当然不会小气,更何况大家都不是白要,而是交换,完全没理由拒绝。 这事直接甩手给她爹和她哥。 男人和男孩子嘛,没事就该多锻炼一下,她和娘还有姐姐都比较娇弱,就先去歇息啦。 “那个极致酷爽冰凉小甜心!你等一下!”天丝渔网里,被捆成粽子的八阶妖兽忽然喊道。 一群人莫名其妙看它。 八阶妖兽一对金黄鱼眼对准滕幼可,努努嘴,“没错,就是你,你先别走。” “有事?”出于对极品食材的尊重,滕幼可很给面子地停下脚步。 “是这样,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本座有些反应不过来,咱们从头捋一下啊。” 八阶妖兽语速飞快复盘起来,“你看,一开始是本座眼瞎,突然跳出来挡路,很不地道地撞船吓了你们一跳。” 这话风……滕幼可挑眉,目光古怪。 “然后你们看到我,你那娇美的娘亲淡定问了句:宝贝儿,这鱼好吃吗?” “我回了句:哦嚯嚯,本座多久没遇到如此牛逼普拉斯的修士了?真是怀念万年前那个沧海界啊,那时送上门的甜点纯天然,无添加,安全无公害,可比现在的吃着放心多了。” 滕幼可:“???” “你才有毒!” 八阶妖兽见她没领悟自己的意思,从鼻孔里喷了口浊气,小声嘟囔几句,忽然破罐破摔大喊:“只要你饶我狗命一条,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前面的海域最近不太平,随时可能变色,没有向导你们肯定过不去!” 姬管事闻言赶过来,“此话当真?” 八阶妖兽没好气冷哼,“骗你们有什么好处,不然我好端端的,怎么跑这边来了,还不是原来的地盘太危险。” 别看它是八阶妖兽,遇上粉海还能挣扎一下,遇上红海照样只有送菜的命。 事关重大,姬管事并没听它一面之词,先后派出三拨人往前方不同航线探路。 不久后陆续得到反馈,过往商会常走的海路的确已经不通,那一片海水时不时变换颜色,粉海红海频现,毫无规律可言。 这么一来,渡海的危险直线飙升。 姬管事和滕家人商议一番,由沧海商会出面斥巨资买下这头八阶妖兽,既可以引路,以后也是他们商会船只途经此处的一个接应。 另外,为了感谢滕幼可的救命之恩,姬管事还赠了她一面刻着金色“姬”字的令牌。 他传音她:“此令牌我们姬家每个嫡支核心子弟都有一块,见令如见人,你凭此令可以带着全家任意搭乘沧海商会下属所有飞舟和浮空船,待遇同我,若有需要,也可以调动船只和一定数额的资金。” 哦豁,滕幼可受宠若惊,只觉得手里的令牌比那八阶妖兽还沉,正想说 这礼物太贵重了,她无功不受禄,姬管事却像猜到她在顾虑什么,笑着摆手。 “别想太复杂,你什么义务都没有,虽然我家中那些兄弟姐妹默认,赠出令牌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关键时刻有个助力,但我没那个意思,也不看看你才多大。” 他挤下眼,就差直说:你个小孩子,也不懂生意上的事,又不是技艺超群的大宗师,更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我能图你啥? 虽然但是,滕幼可怎么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想揍他一顿呢? ——讲道理,不提我这个拥有999张ssr卡牌的退休大佬,一块令牌同时拉拢了佛子、阎君、魔圣和气运之子,关系遍布佛、鬼、道、魔四界,你才是血赚好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皆是一副“别看了你赚大发了”的表情。 姬管事此时还只当自己交了个忘年交,完全没想到他心血来潮送出的令牌,将来给他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惊喜。 传完音,他又冲滕家其他人客气道:“就是食材上可能要委屈你们一下了,我这里只有六七阶的同类海兽,可能没八阶那么补。” 姬管事笑看向滕云淡,眼底有揶揄之色,“好在数量管够。” 说着递给滕幼可一个储物袋,里面足有上百条比目鱼,加起来比八阶妖兽身上的肉只多不少。 他姬景辰可不是一个会让朋友吃亏的人。 这种海兽在黄海并不多见,遇上全靠碰运气,显然这一袋子是他多年的积藏,一口气全拿了出来。 “对了,吃完了也可以随时来商会找我,我以后让人出海帮着留意些。” 滕屠夫拱手致谢,诚邀他稍后一起吃顿便饭,姬管事高兴应下,带走了八阶比目鱼,忙着去和探路的属下重新商定航线。 傍晚,滕幼可做了一大锅麻辣水煮鱼,里面加了自制的豆腐和各种新摘的灵蔬,一人配上一大碗灵气四溢的白米饭,香得甲板上不断传出吸溜口水声。 众修士:太丢脸了,一群辟谷的修士盯着人一家子吃饭,可是为什么自己做出来的就不是这个味儿,真的好想吃一口啊! 吸溜,疯狂吸溜。 “听说新航线已经定下了?”滕屠夫帮唏哩呼噜一碗饭下肚的姬管事添了饭,主动提起这事。 他直觉接下来的航行不会太平,想多掌握些信息,以便带着全家做好应对准备。 毕竟到了他这个境界,所谓直觉,其实是天地间灵气变动给出的暗示,不得不重视。 姬管事连贴身的令牌都送了,一顿饭下来早不拿滕家当外人,也不瞒他们,“说实话,情况不太乐观,沧海商会来往几块大陆上万年,横渡五色海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规模的五色乱流。” “姬大哥,什么是五色乱流?”滕幼可不懂就问。 “咱们都知道,这五色海有五色,从蓝色到红色,水下的环境越来越危险,里面生活的海兽也更凶残。” “但其实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情况,就是某片海域会突然变得极不稳定,海水颜色频繁发生变化,忽绿忽红忽蓝忽粉忽黄,然后在某个时刻,变成五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的五色海水。” “这才是最初的‘五色海’这个名字的由来,也被后人称作五色乱流。” “只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在亲眼见识过此等海中异象后,活着离开过这片海,就是当年的腾道君,也只经历了红海而已。” 一番话说得气氛微微凝重。 按如今海水颜色变换的频率来看,情况何止是不妙,简直火烧眉毛了。 滕幼可想象了一下,眼前如果突然出现一片五彩斑斓的花,那她估计得分分钟看晕。 姬 管事说完又有点后悔,主要怕吓到他们,赶忙往回找补,“你们也别太绝望,我已经跟祝家、裴家、陆家那几位老祖通过气,各家各派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我姬家也有,真到了生死关头,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们一家子。” 他拍拍胸脯,一副可靠样。 殊不知他这元后修为,在佛子和阎君眼里充其量就是个可爱,而滕幼可和修为尚低的轻魔圣,愣是在他身上找到一种“姬家滕云淡”的诡异感。 只有滕云淡一脸的崇拜感激,看得姬管事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两人很快就英雄一事细聊起来。 当晚,姬管事向浮空船所有人公布了前方惊现五色乱流一事,引发一阵恐慌。 如今渡海一年有余,刚好处于整片海中部,掉头回去极为耗时耗力不说,谁也不能保证后方是不是也出现了这种恐怖的五色异象。 “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怪不得我临出门前师父百般阻止,非说算出我此行有一死劫,早知道他十次里就这一次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师门长蘑菇了。” 几个修士唉声叹气,实在是看不到生的希望,没法不消沉。 姬管事这次没再说那些鼓励的话,毕竟太假了也没人信。 他正打算趁此时尚且风平浪静,先给所有人分配一下攻守任务,却见一直避而不见的秦道君率秦季两家走出了客舱。 “姬管事,借一步说话。”秦道君上前低低说了几句,听得姬管事面色骤变。 “什么,你们两家决定单独行动?”他以为自己耳聋听错。 秦道君颔首,“也并非丢下大家不管,只是另乘一艘飞舟,行驶在你们一侧,届时若一方被困,另一方还能当做退路,彼此也有个照应。” “这……”私心来说,姬管事当然不愿意,毕竟一个化神修士的助力太大了,但想到先前秦季两家的行事风格,他最终没挽留,点头默许。 之所以要他同意,还是因为他们要借用沧海商会备用的大型飞舟,其上自带高级防御阵,比寻常家族门派所用飞舟牢固得多。 两家人的离开让船上越发人心惶惶,陆续又有几个门派势力提出“并驾齐驱,守望相助”的要求,姬管事只想冷笑,挥挥手没多说。 一艘接一艘飞舟被借出去,一共八艘,眨眼一空。 姬管事郁闷到想要站船头上骂人。 走走走,全都走,不就是怕这船上人太多,拖累你们自家的化神老祖,到时候来不及救你们吗?他姬景辰还就不信了,没了他们这些化神修士,剩下的人还没活路了不成?! 静下来一想,浮空船上剩余三千人,化神期修士却只剩祝裴陆三位,好像还真是…… “滕兄阎夫人,风轻妹妹云淡弟弟,还有我的挚友小可,你们别怕,哪怕五色乱流真来了,我和你们一同赴死!” 滕云淡感动至极,“姬大哥说得好!” 另外四人:“……”不了不了,你行你上,我们不约。 第87章 红海 浮空船减速慢行,周围另有八艘浮空船一半大小的飞舟,不远不近坠在其后。 “狗屁的守望相助,这不就是拿咱们当诱饵,让咱们在前头探路,他们一看情况不对好掉头就跑?”陆少风看着后方那八艘船冷哼。 祝青眸色冷凝,没想到除了他们三家,那些此前说好会同进退的家族门派,到了生死存亡时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自保。 道理上没错,感情上难免让人不适。 裴嘉言一边唇角勾起,嘲讽之色明显,“失望吗,这不是意料中的,错在你们,一开始居然信了他们的鬼话。” 三家老祖听裴嘉言如此说,或苦笑或摇头叹息,何止这几个小辈信了,他们三个老家伙也没想到啊? 那几位都是成名已久,在沧海界排得上名号的人物,说反悔就反悔,带着自家小辈离开不算,还厚着脸皮借走沧海商会备用的逃生飞舟,美其名曰:守望相助。 以为别人听不出,不借飞舟就不守望不相助,万一这边遇险,别指望他们几个化神期修士援手那一层意思了吗? 最气人的是,事情做都做了,还一脸他们也很无奈,实在是能力有限,只能先己后人的遗憾,恶不恶心? 关键时一点不团结,难怪连隔壁以妖兽为主的大荒界都一路从小界升为大界了,沧海界却百万年不变,依然是个小破界。 更别提,回回五界虚空论剑,沧海界总能闹出些乱子来,凭本事垫底,让其余四界人看够了笑话。 连站在顶峰的化神期修士都如此,他们沧海修士飞升灵界的人数最少,上去后最受气,也最让人瞧不起,岂不是很正常? 三位道君不由有些心灰意冷,是对那一丝捉摸不定的飞升契机,也是对这样一个从根子上就烂掉的地方。 “快看,前面出现了一片粉海!” “船体右侧是蓝海,大家小心,有兽群快速往过移动,可能会撞船。” “后方是黄海和绿海,只差红的了,不会真要形成五色乱流吧?” 三位化神期修士挨个示警完毕,一片红色海域悄然出现在了甲板斜下方,就在滕幼可面前。 滕云淡大叫一声,“红色红色红色!也来了,特别红,就在我们脚下!裴兄小心身后!啊——” 噗通。噗通。 落水声接连响起两次,裴嘉言和滕云淡的身影相继被翻滚的红色浪涛淹没。 海水腥臊,如鸽血般殷红。 几乎是在滕云淡落水的同时,滕屠夫一言不发跟着就一跃而下。 眼看夫君和儿子先后被波涛汹涌的红海吞噬,阎神婆目眦欲裂,大喊一声让滕风轻照顾好妹妹,紧随其后跳海。 滕风轻重生回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都活着,活得好好的,如今他们竟在她眼前一个接一个,跳进了九死一生的红海,她怎么可能不急? 她已经不在乎爹娘的身份穿不穿帮了,她只求他们能活着走出这片红海,活着再站在她面前,喊她一声女儿! “小可,我——”我想下海,我要亲自去找回爹娘和弟弟!她想这么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她不过筑基修为,必须用炼制的秘药激发魔圣神识,才能短暂地拿回属于轻魔圣的七八成实力。 那个满脸魔纹形如魔物的她,怎么能让妹妹看到?可不带她一起,难道要把她留给外人保护,她怎么可能真正放心? “长姐。”滕幼可轻呼一声。 目光扫过她耳根若隐若现的魔纹,知道全家的死是她的心结,此刻不能再拦。 否则她一旦精神崩溃,脸上现出魔纹,必定会被当做魔族细作,被迫承受所有人的敌意。 这个时候浮空船上不能再乱了,更不能内讧。 “长姐,你去吧,你忘了咱们家的随身小院,我就躲在里面,给你和爹娘还有二哥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等你们四个一起回来,咱们全家一起吃。” 滕幼可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强大而温柔,大大安抚了滕风轻焦躁到快要失去理智的心。 滕风轻下意识点点头,刚刚一瞬爬满眼底的血丝淡了三分。 她真是关心则乱。 妹妹说得对,养老令早已认她为主,那座随身小院那么神秘,一定能护住她,她可以放心离开去找回爹娘和弟弟。 “那你记得,一旦五色乱流出现,立刻躲进小院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如果……如果我们一直没回来,你就自己想办法离开,不要一直在这里傻等,知道吗?” 滕幼可被她说得心酸不已,使劲摇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傻妹妹。”滕风轻知道他们一家上辈子的结局,总有种仿佛不管她如何努力,最终都逃不过宿命的悲伤感。 “好,我会尽快带他们一起回来,你等我们。”这一次,就算是共赴黄泉路,咱们一家也不再分离。 噗通,又一人跳进红海。 认出那是滕家大女儿,平日温柔稳重的滕风轻,船上的修士们心酸极了,别开头不忍再看。 这一家人真的是情深义重,让人打从心眼里敬佩又怜惜。 那滕云淡,没看错的话,刚刚分明是为了救被人偷袭的裴嘉言,这才失足跟着掉下去。 他爹他娘不顾自己凡胎,毫不犹豫地下海救子,而他们的长女只有筑基期修为,竟也如此豁得出去。 换作以前或许有人会骂一句,傻不傻?明知道是个死还要跳? 可眼下,所有人明知道此劫难逃,大家早晚都要死,又有几个有滕家人这般魄力,主动跳下去? “这就是渺小又脆弱的凡人吗?我不如他们远矣。” “滕家,真的不简单,可惜在下今日也逃不过,否则定要为他们一家著书立传。” “说点实际的,一家子就剩下那个小闺女了,等会大家帮忙照看着点,不能白拿了人家那么多的食方。” “呸,这还用你说?” 因为滕家五口人四个接连跳进红海,不知为何,浮空船上的修士们深受触动,竟空前地团结起来。 “今儿个哪怕逃不掉,咱们能多撑一刻便是一刻,滕家小闺女还等着她一家人回来团聚呢,咱们可不能先倒下!” “说得好!等他们回来!” “不回来就一直等,都给我撑住喽!” 船上修士士气大振,在姬管事的指挥下,他们分工合作,抵御周围开始小规模试探的兽群,随时提防五色乱流的出现。 滕幼可随后也被姬管事亲自送回客舱,手里被塞了各种保命的丹器符阵,让她好笑又感动。 “谢谢姬大哥,我一定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接我。” 姬管事深深看她一眼,“你放心,你爹娘长姐和二哥此番若是没回来,咱们俩如果侥幸能活,以后我带你回姬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给你当爹当娘当哥当姐。” 滕幼可:“……” 骚瑞,气氛一下感动不起来了。 咋地,你还要一把屎一把尿把十一岁的我拉扯大吗?实不相瞒,论带娃的经验,我给你当爹还差不多! 滕幼可目送他背影决然离去,嘴角不住地抽了几下。 为了不被怪蜀黍强行拐回姬家,她迅速摊开左掌心,翻到卡牌系统(110/999)页,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圆形小球。 「宿主,你……千万要小心啊。」 系统本来想劝,可一想到滕家人对宿主的好,宿主这几年过得那么开心,让她冷静的话就说不出口。 “放心,我精神力很稳定,不会再次失控。” 说完她放了个隔音阵,捏住黑色小圆球,啪嗒一声按下其中一个钮,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巨响过后,一架三人高的黑色机甲憋屈地蹲在客舱内。 她轻轻一跃跳进机甲头部的控制室,闭上眼。 “电源启动。” “精神力连接。” “进入终极战斗模式。” “出发!” 黑色机甲给自己贴了张隐息符,蹲着一步步挪动,神不知鬼不觉走到甲板上,纵身一跳,进入那片张着猩红大口,仿佛随时要吃人的红海。 这里的海水充满了血腥气,比黄海更加浓稠黏腻,人在其中神识严重受阻,以她999辈子的积累,竟然也只能看到方圆十米的情况。 那爹娘长姐他们进来,岂不是直接瞎了? 她有点担心他们,立刻开启眼部探照灯,两只机械眼的部位同时射出两道强烈的白光,轻松穿透红色的粘稠海水,所经之处分毫毕现。 这一看,她极意外地“哦豁”一声。 “卡卡你看,那是不是我二哥那张藏宝图上最终拼出来的标记?” 她走过去,系统迅速扫描,很快给出肯定的回答,「是,这岩石上的图案和那块破布上被圈起来的地方一模一样,连岩石的每一条纹理都能对上。」 滕幼可紧绷的心弦微松,“所以你说,我二哥运气那么好的人,会不会就连倒霉地失足落水,其实也是气运的眷顾,目的是带他去拿回我亲亲祖母留下的宝藏?” 亏她还说滕风轻,她自己不也关心则乱? 系统声音雀跃,「这个可能性极大!」 一人一统说话间已经穿过红色海水,站到那块岩石前,仔细端详片刻,没找到类似阵纹的痕迹。 “芝麻开门。”滕幼可试着喊,意料之中没任何回应。 “西瓜开门,芒果开门,小兔子开门?”她随口胡诌一通,目光却流转在附近几条游鱼身上。 忽然,她的机甲大手捏住其中一条小金鱼,把它拎到眼前,“开门,我要进去找我那误入藏宝地的四个家人。”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是守门金鱼,除了一个长得不错的小子,还有一对夫妻和一对双胞胎姐弟都被我弄进去了,而且这里就是滕道君的藏宝地,一旦入内立刻会被传送到虚幻世界里,通过考验才能出来,否则生生世世被困其中,不断重复同样的人生?” 滕幼可:“……” 祖母啊,咱就是说,藏宝这么重要的事,下次记得换个脑容量大一点的门卫来? 第88章 破幻 滕幼可腹诽时,小金鱼小眼珠滴溜一转,偷偷吐个水泡。 由于红海中神识严重受阻,寻常修士肉眼不可见,滕幼可一双机械眼却迅速将其捕捉定位,飞快解析构造。 透明的水泡里滚动着五彩缤纷的颜色,这是一个极限缩小的小世界,看里面人的穿着是古代一户农家—— 啪,水泡破碎。 滕幼可一晃神,人已经虚弱地躺在冷硬的土炕上,骨瘦如柴的老妇摸着她额头抹眼泪,“谢天谢地,妞妞可算醒过来了。” “你是谁?” “我是你奶啊,妞妞,不会这两天烧傻了,连奶都不认识了吧?” “为什么你穿粗布麻衣,我身上是一身铁皮?” 老妇愣了下,仿佛才发现土炕上这个孙女不是人类,而是一具硬邦邦的铁人,表情逐渐惊恐。 “啊啊啊,你不是我妞妞,你是妖怪!” 由于npc自己崩剧情,滕幼可的第一次入幻只维持了十秒,而后以世界破碎告终。 她才回到那块岩石前,又一个五彩气泡朝她漂来,顷刻间破碎,不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 她这次被带进了动物世界,嗯,她的意思是十万大山,里面有好多漂亮的毛茸茸,她却是最黑最丑最秃一只。 它们都管她叫丑小鸭。 滕幼可:“……” 机甲变大再变大,一脚把十万大山踢塌了一片,垂头看着这群小蚂蚁,笑着问:“你们刚才,叫我什么?” 瑟瑟发抖的众妖:“???” “丑……臭小宝。” 由于手握逆袭剧本的丑小鸭开局变团宠,剧情无法进展,世界崩碎。 又一次回到岩石前,小金鱼围着她游了三圈,“你头晕吗?” 滕幼可被问得莫名,摇摇头。 小金鱼叹气,“你不晕我晕啊,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能好好融入剧情?” 她明明被成功送进虚幻世界了,偏偏这具古怪的身体一直跟着她,导致和本土环境格格不入,进而漏洞百出。 滕幼可当然不会主动提醒它这是星际世界的产物,不过小金鱼也有两把刷子,之后又崩碎三个小世界后,它竟吐出了一个星际背景的水泡。 “嘻嘻,这下你跑不掉了吧?快去接受主人的考验吧!” 小金鱼目送滕幼可再次被世界吸入,志得意满地游去一旁,看先来那五人在各自虚幻世界里的表现,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唉声叹息。 过了会儿想起滕幼可来,一回头,鱼有点懵。 “卧槽,我怀疑你是滕道君亲孙女,并且掌握了证据!这么会儿工夫,你怎么就统一星际了???” 星际幻界里,滕幼可穿着她的终极战神机甲,所过之处无不臣服。 这些星际贵族是真的服,谁让她一个人的战斗力秒杀他们所有的军队,而且她还只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一直掐来掐去,不知是在干什么? 滕幼可在征服星际的一刹,考验便结束,但她这次没急着离开,而是小心保持入戏状态,快速掐算时空坐标,利用星际世界里的宇宙飞船,飞往了距离她这里最近的滕屠夫所在的小世界。 小金鱼的虚幻世界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所有小世界都在附近的星球,她要挨个找到家人。 「宿主,到了,你记得藏好,不然他们一旦出戏,又会被扔进下一轮考验。」 “知道了。”亲亲祖母选的门卫虽然呼呼往外冒傻气,但本事还是可以的。 前几次她是真的入幻了,只不过这架机甲是她的系统卡牌,无法被剥离,导致她次次都能发现破绽而已。 滕屠 夫现在是个修无情道的剑修,他和一家人幸福地过了十年,面对大道有成原地飞升的诱惑,一脚踏上了抛妻弃女的边缘。 之所以是边缘,是因为他本人的潜意识在挣扎,不肯彻底迈出最后那一步。 考验失败,世界从头再来,他又和家人孩子一起幸福地生活了十年,然后再次卡在最后一步。 滕幼可就这么静静观察着,到第三次时,她确定了,“我爹故意的,他通过考验的条件是看破红尘,但他看不破,也不想看破。” 她想了想,给机甲身上裹了件金灿灿的袈裟,在他又一次卡在关键剧情时,原地给他表演了几次飞升。 来回飞了几次后,滕屠夫成功地看破了飞升,抛佛弃道,和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小世界即将崩碎,滕幼可飞快驾驶宇宙飞船离开,去找她的阎君娘。 阎神婆这一生顺风顺水,是修仙界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女,可她最近遇到一个难题。 她距离飞升灵界,只差一个杀夫证道,而她的夫君只是一个普通凡人,曾在她重伤失忆时救过她,与她喜结连理。 她几次握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为她缝补衣物、喂完鸡鸭下地再下厨,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回回喊着“夫君”就扑了上去,根本下不去手。 世界反复重来,她反复失败。 滕幼可看了几次就懂了,她娘不可能杀夫证道的,她分明在拖延飞升契机,愉快地坠入爱河。 爹娘都这么有主意,又如此意志坚定,那长姐上辈子为什么会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一幕? 滕幼可百思不得其解,驾驶机甲掀翻了道德绑架阎神婆的宗门,给一脸震惊的她示范了一个杀道证夫,得意地扬长而去。 找到滕风轻时,她已经卡在举着剑对准胞弟这一刻十多世。 轻魔圣不需要多余的感情,她只要一剑捅下去,就能魔功大成称霸一方,从此再也不用担心被那些仇家四处追杀。 好几次滕幼可看到她眼底划过狠戾,都以为对面那个胞弟要一命呜呼,结果每一次,她都在最后关头迟疑。 “哎,虽然马上要被捅的是对面那个,但我真的好同情我长姐,她太难了。” 高大的黑色机甲现身,双手化作两把激光刀,一路所向披靡,将滕风轻所有仇家杀个片甲不留,手段之残忍血腥,让整个修仙界沉默。 滕风轻茅塞顿开,举一反三,下一世不仅杀光了仇家,还把糟心的胞弟挂在屋檐下的特制笼子里,精心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在外面看到一张鱼脸都扭曲了的小金鱼:“???” 剩下滕云淡最简单,滕幼可找到他时,他正被这个世界里的胞姐满世界追杀,四处逃命。 黑色机甲现身,拎小鸡似的拎起他,一脸嫌弃道:“跑什么,睁大眼看清楚,学着点。” 庞大的机甲咣叽一声倒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又一次追杀而至的“长姐”,哽咽道:“嘤嘤嘤,宝宝心里苦,姐姐抱” 长姐:“???” “你有病吧?”顿了顿,声音别扭,“公主抱行不行?” 黑色机甲羞涩点头,“我有病,姐姐有药,只要是姐姐的怀抱,怎么抱都行” 滕云淡:“!!!” 学废了学废了。 一家人卡bug通过幻境考验,气得小金鱼无能狂怒时,滕幼可顺路去看了裴嘉言一眼。 真的是顺路,绝对不是好奇他会遇到什么考验,更不是好奇他人生前十五年到底在干嘛。 “所以他到底在干嘛啊?” 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口水,举着风车满院子疯跑的痴儿,滕幼 可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人。 但这的确是少年版的裴嘉言,况且这幻境里除了他们几个,根本没有旁人。 她默默掏出留影石,认真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幕,直到痴儿过完十五岁生辰,他无神的大眼里忽然多了一抹幽光。 两人几乎同时质问对方,“你是谁?” 转世重修不小心成了痴儿,十五岁才觉醒灵界记忆的裴家高祖:“……” “你是谁不重要,快把留影石交出来!” 黑色机甲飞快把机械手一藏,双脚改变结构,喷火,发射!咻一声如炮弹般飞入天际,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裴家高祖:“!!!” 小贼哪里逃,你给老子回来! 五色海中部,熬过最初一轮又一轮海兽攻击,敌人的攻击频率逐渐降下来。 尤其当发现浮空船一侧那片红海的面积正逐渐扩大时,海兽们惊恐地后退,生怕被一滴红色海水沾到。 姬管事和三千乘客被包围,八条“退路”远远停在安全距离外,彼此间心照不宣,一个没求助,一个没帮忙。 “这片红海还在不断扩大,就算不是五色乱流,想必咱们也逃不过九死一生的结局了。”祝家老祖苦笑,打架打得衣衫凌乱,精神头却不错。 裴家族长盯着那片红海沉思,“咱们再坚持坚持,这么久我家嘉言还没传消息回来,或许水下的情况,和咱们想的不一样。” 陆家老祖已经化作云鹿本体,舔舐着身上的伤口,随口问:“你那孙子到底什么来头,过去十五年莫非得了仙缘?不然老夫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进了红海还能往回传消息。” 他们以前不是没看出裴家这小子不对劲,就是一直装糊涂,懒得刨根问底。 别看这沧海界庙小,各家有各家的秘密,好比他们云鹿一族是天地瑞兽,祝家那个祝青父母不详、来历成谜一样。 裴家族长吞了颗补灵丹,一脸讳莫如深,“他啊,那十五年说来话长,你们肯定想不到——” 想不到吧,他就在我们家后院里留着口水光着屁股四处疯跑,当时谁能想得到,这个一度被视作家中耻辱的痴儿,竟然是他们高祖的转世重修之身? 这可是他们那位惊才绝艳,在灵界照样混得风生水起的高祖,是他们裴家此番最大的保命底牌! 说话间,浮空船一侧的红海迅速吞噬了各色海域,将整艘船彻底包围。 殷红的海面上,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待众修士凝神去看,就见海面上浮现一幕幕虚影:一个留着口水、光着腚的小男娃追着一只青蛙,呱呱地跳来跳去。 滕幼可没想到红海已经变这么大,所有人都盯着这里,默念一句“不好意思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丢出留影石后,急忙给机甲贴了隐身符,小心翼翼飞上甲板,蹲下身一点点挪回客舱。 裴家老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裴家惊才绝艳的高祖,是他们今夜保命的底牌,本着只要我不承认,你们绝不可能认出他是谁的自信,中气十足一声吼:“这是谁,蠢透了!” 无数修士一起高喊:“裴道君,快看,是你家裴嘉言啊!” 裴家老祖瞳孔地震,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们怎么知道的?” 陆少风憋笑憋得脸通红,指着那块留影石,趴在甲板上当当捶地。 光看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留影石上面清楚标注着:裴嘉言童年(绝密版)。 第89章 偶像 有惊无险回到客舱内,滕幼可退出机甲,将它收回卡牌系统,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 老老实实待了会儿,见没人过来试探,甲板上已经到处流传着裴嘉言如何一朝顿悟、痴儿逆袭的励志故事,她真正松口气。 太好了,成功蒙混过关。 已经确定红海下是亲亲祖母留下的宝藏,爹娘长姐和二哥应该很快就能凯旋而归,她心中大定,转身回了随身小院。 黑白团子在她脚边来回打滚儿,成功换到一顿撸,心满意足地挨着她啃竹子,咔嚓咔嚓声极为解压。 盘在花树上的黄金蟒最近格外沉默,总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某只在笼子里装鸟的灵猫,滕幼可给它们脑补出了上百个曲折动人的爱恨情仇故事,每天都在等大结局揭晓答案。 看了会儿,今天又是“明天精彩继续”。 她也不失望,去花圃给安安静静的少年浇了水,摘了新鲜的灵蔬灵果,进厨房开始准备一家团聚的美味大餐。 这是她和滕风轻的约定,她哪儿也不去,就在原地等他们一同归来。 经过小金鱼这一通折腾,爹娘长姐和二哥应该更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他们家未来的惨剧,是不是能扭转一些了? 猩红骇人的红海中,最先跳出幻境的是裴嘉言,完全是被气的。 他骑着凶相毕露的龙鲤破开海面,一跃而出,猝不及防听到一阵热情的掌声。 “裴道友,你是我的偶像,如此惊人的逆袭简直太励志了,我要向你学习!” “裴小友心性坚毅,将来必是我沧海界一代翘楚。” “裴师兄,你青蛙跳的样子真可爱呀,哈哈哈!” 裴嘉言:“?” 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降落在甲板上,和虽然是他嫡亲祖父,私底下在他面前却执晚辈礼的裴家老祖对视一眼。 裴家老祖传音:“偷袭您的人是旁支子弟,审过后自称是出于嫉妒才生出心魔,暂时没发现和别的势力有关联。另外,红海里离奇出现一块留影石,您十五岁以前的情况瞒不住了,但大家都以为您是突然醒悟,没往其他地方想,我们便默认了这个解释。” 他家高祖转世重修是机密,为了不惊动灵界的仇家,引发不必要的麻烦,避重就轻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就是高祖今后会尴尬点,收获了一群脑残粉,粉是粉,脑残是他。 裴嘉言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嘴角眼皮子一齐抽动,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难怪人说没事别惹滕仙君,她这脾气是真不小,我就是好奇,顺势去她留下的地方看看,又没打算动她给晚辈的机缘,居然下狠手整我。” 那小金鱼是海灵,想来当年滕筠误入红海,不止像传说中那般全身而退,还将红海的海灵收为己用,专门替她守护她给后人留下的宝藏。 这么说来,那滕家一家四口被卷进去了幻境,又恰好姓滕,岂不是说明—— 他觉得自己意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秦家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灯下黑啊。 裴嘉言没提红海下的幻境,只说自己运气好,龙鲤衷心护主,主宠二人这才合力杀出红海,侥幸逃生。 能成为九死一生里唯一的那个生,他的故事比从前更加励志三分,一时广为流传。 并不想要这个轰动效果的裴嘉言:“……” 到后半夜时,红海彻底吞噬掉附近的四色海域,独霸一方。 某一刻,海水中突然汩汩沸腾,片刻后喷出了四个人,姬管事一眼就认出那是消失多时的滕家四口,激动坏了,急忙吩咐大家齐心合力 营救。 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和滕云淡都被幻境狠狠折腾了一番,此时一脸疲惫外加一身狼狈,毫无违和感。 当被问及此去经历了什么,是如何平安归来时,已经拿到滕道君馈赠的滕屠夫垂眸,面露惭愧和浓浓的感激。 “当时为了救孩子,一时冲动,哪还记得自己有几斤几两,多亏滕道君留下的灵物好心,愿意庇佑凡人,先救了我,又救了我妻子和一双儿女。” 阎神婆还在咂摸杀道证夫的爽快,以及那黑色铁人的来历,闻言跟着点头。 原来夫君误以为她和长女一样,是被滕道君所救,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 等下别人问她,她就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情急下跟着跳进去,昏昏沉沉又被送出来。 有了夫君的说辞,大家自会脑补一番,谁也不会发现,她其实是靠自己的本事通过了历练。 事实上,她已经隐约猜到了,滕家应当和滕道君有关系。 她倒是没敢往自己和滕道君是婆媳上想,毕竟夫君的年龄对不上,但夫君姓滕,从小又是被屠夫一门的师父捡回去养大的孤儿,极可能是滕道君不知多少代的血脉后人。 这也就能解释,之前在地海秘境的湖底洞府,她家云淡为何会听到那个善意的提醒声了。 一旁的滕风轻觑了爹娘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他们四个全都平安归来不说,看样子,她爹已经拿到祖母留下的宝藏,这岂不是说明一切都在变,这一次,他们全家的命运真的可以拨乱反正? 滕云淡好不容易从被长姐追杀的恐惧中挣脱,此时见到滕风轻,一脸委屈,“嘤嘤嘤,好姐姐,宝宝吓坏了,抱” 滕风轻:“……” 滕风轻:“???” 惊!这么变态的弟弟,不赶紧刀了难道还留着带坏妹妹吗?! 四口人回过神时,愕然发现,浮空船上已经人去船空。 “人呢?”滕屠夫还想着该如何道谢又不伤钱,哪料一抬头,酝酿好的演技竟然没了观众。 姬管事指了指下方的红海,“你还问我,不是你说的,滕道君不久前救了你?” “是这样没错,有何不妥?” “滕兄你呀你,你该不会忘了,那位在五色海也给亲儿子留下一份宝藏的传言?这些家伙一听和她有关,又见你们四个安然无恙归来,哪还坐得住,下饺子似的全跳下去了。” 众修士:本来还怕死,现在却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连凡人都能顺利逃生,有滕道君兜底,下去碰碰运气又何妨? 曾经让人避之不及的血海,如今却成了个香饽饽,一群修士前仆后继往下跳。 不多久消息传开,后面八条“退路”也终于想起来守望相助的约定,热情地靠过来,跳进红海去救那些先跳进去的人。 姬管事:就呵呵。 红海中,小金鱼抖了抖尾巴,身上亮闪闪的金色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 它现在是一条小黑鱼了,可以做一些小黑鱼才可以做的事,比如…… 猛然之间,入海者皆感受到一股心悸,海水粘稠腥臭,神识受阻,他们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本能向前摸索。 第一批凶残的海兽袭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批随后赶到,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第三批来去匆匆,这次没打他们,只是顺手取走了他们身上所有的储物法宝。 上次好歹还像模像样参加了一场试炼,这次干脆直接被抢了个精光的众修士:“???” 合着送回最弱的滕家四口,原来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滕道君,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小黑鱼:嘿嘿,美 滋滋。 等薅光了所有下水羊的羊毛,小黑鱼重新变成小金鱼,听着一群修士在水下和凶兽你打我我打你的哀嚎声,摇头摆尾去找滕幼可。 “喂,那个长得又高又壮肤色黝黑的钢铁小姑娘,你出来一下,你还没拿通过考验的奖励呢。” 甲板上,它的声音在滕幼可识海中响起时,滕幼可正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气氛温馨感人。 她被呛了一下,“咳咳咳”咳嗽半天,听系统说是那条小金鱼找来了,正在船下等她,无语片刻。 日防夜防,居然没防住它,下次必须捂紧她的小马甲! “爹,娘,长姐,二哥,我吃饱了,去院子里和滚滚玩会儿。”她揉着肚子起身,假意打个哈欠。 “去吧,刚吃完饭别跑来跑去的,也别立即睡,小心胃里难受。”阎神婆嘱咐一句,一家人谁也没多想。 四个人刚在幻境中经历一场并不是很艰难、但莫名让人感到窒息的抉择,这次再见,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种轻松感,好像终于突破了什么桎梏一般。 滕幼可走回客舱,大白鹅随她心意变成钓鱼竿,一个漂亮的甩勾把毫无防备的小金鱼钓了上来,挂在鱼钩上聊天。 小金鱼:“???” 你这是什么魔鬼待客方式! “喂,我是来送奖励的。”注意你的态度! “你要不是来送奖励的,我家今晚的夜宵还能多加一道香脆炸小酥鱼呢。”反弹! 小金鱼知道她是不满一家人在幻境里被折腾,微微有点心虚,可主人说要设考验,免得后人不知珍惜,又没规定要怎么考验,它也是从他们内心出发搭建的幻境啊。 小金鱼:委屈屈.jpg。 它在钓鱼竿上晃来晃去,晃得头晕,又想起了气泡小世界一次次崩碎的恐怖,默默夹起鱼尾巴,讨好一笑。 “宝儿,感谢盛情迎接,你的礼物是一则特别重要的消息。” “说。” “粉海也生出海灵了,它能操控五色乱流,比我强了一倍零九十九倍,最近海域不稳定是它在捣鬼,我察觉到主人后代的血脉气息,这才移动过来,但我最多只能再护住这条浮空船一个时辰,你们快想办法逃命吧!” 说完自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嗖一声飞出窗,噗通钻进水里逃得无影无踪。 甲板上已经传来修士们夸张的赞叹声,“快看,远处变成粉海了,真漂亮啊!”“这次会不会是滕道君留下的考验?”“宝藏,我们来啦!” 滕幼可:“……” 但凡那条鱼跑慢一秒,她今晚都得炸了它加菜,这么大的事不早说! 第90章 粉海 粉海生了海灵,海灵操控五色乱流欲袭击过往船只,这消息很快便传遍浮空船。 一船修士心情大起大落,哭的心都有。 起初被红海吓得用留影石悄悄留下遗言,得知那是滕道君的藏宝地惊喜不已,落入海灵的陷阱被洗劫一空后崩溃,但穷归穷,好歹捡回条命不是? “谁能想到,曾经最恐怖的红海如今只劫财,反而是粉海,一上来就要命!” 一个散修喊出了无数人的心声。 虽然被无良海灵洗劫了,但滕道君人在灵界,这事儿不能怪她,不仅不怪,不少人心中还生出一份感激。 当年有滕道君以一己之力收服红海海灵,这才让五色海平静这许多年,无形中造福了整个沧海界,以至于所有人快忘了五色乱流的存在和致命危险。 事到如今,让他们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能收复海灵的滕道君来? “如果滕道君的后人在此,或许红海海灵愿意帮咱们一把。” “秦家的飞舟那边似乎有动静,我看到秦如茂秦真君现身,带着他那个断臂的儿子往红海那边去了。” “这时候还敢往前凑,莫非那位真君果真是滕道君亲子,此前的种种传闻皆是恶意中伤?” 人都容易从众,有人带头,立马有人响应。 尤其在这种生死关头,比起某个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亲儿子,显然秦如茂才是那根大家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被无数人寄予厚望的秦如茂也这么想。 他打算带秦安亲自去会会那红海海灵,它既然是滕道君特意留下的灵物,总不可能就是为了雁过拔毛,那未免太大材小用。 这可是红海的海灵,公认的五色海第一灵,怎么想,它身上都应该背负了其他任务。 “爹,您是不是怀疑,这红海海灵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帮滕道君看守藏宝地,等待她真正血脉后人的到来?”秦安小心翼翼问。 “这哪里还用怀疑,必然是如此,且我有种直觉,对方似乎就藏在另外八艘船上的修士当中。” 秦如茂皱眉扫视其余船只,眼底带着深深的疑惑,“只是我暗中观察许久,始终没找出对得上号的人,不知道是对方藏得太深,还是我遗漏了什么细节。” “爹,哪儿用这么费事,明摆着滕家嫌疑最大,你看,他们家三个孩子,咱家也是,男女顺序都一样,这不巧吗?” 不怪秦安对滕家念念不忘,他这副新手臂花掉了整整200万块上品灵石,他的钱不够,还是姐姐妹妹和娘偷偷卖了几件趁手的法宝,一起帮他凑的。 沦落到要靠家中三个女子来接济,这笔账他全记在滕云淡头上,恨不得把他剜眼挖心,卖钱抵债。 还有滕云淡那个傀儡师父,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祖父面子不说,黑锅的事更害他这一路上没少被人背后取笑。 想到他人送外号“送锅童子”,几乎都要跟那个半死不活的扇子精齐名了,秦安的表情一瞬扭曲。 这一幕刚好落在秦如茂眼里,惹得他失望摇头。 自打儿子断臂,一逮到机会就跑他面前给滕家上眼药,/.52g.g,d./他本来就不信,听久了越发不当回事。 这孩子太沉不住气,想报仇想魔怔了,就不能等回到泰安大陆,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动手? 在他看来,一路上有滕家人在未必是坏事,正好借此磨磨他的性子,现在这样,不说跟祝家裴家那两个青年才俊比,就是跟陆家那个陆少风比都差得远。 打定主意,他厉声道:“这有什么巧的,你可知光是一座小小的别鹤城,这样的人家就有39户之多?”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草木皆兵,更不要因为私仇胡乱指认,小心你做得太明显,反倒打草惊蛇,让真正那家藏得更深。” “还有,你祖父近来对我明显没从前亲近,他向来最看重那些虚名,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动了几个凡人,被暗中盯着秦家的那几家散播出去,哪怕咱们是亲生儿孙,照样会被你祖父从族中除名,懂我意思了吗?” “知道,我不动他们就是。”秦安泄气地点点头,也不是头一回为此挨骂,他早习惯了。 心里却冷哼:就算他们能活着走出五色海,那又如何,等到了泰安大陆,那就是他的地盘,想整治他们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当然知道那个滕屠夫的年龄对不上,可就是觉得他们一家子太走运了,心里不服气。 连掉进红海都能活着回来,可想而知,当初他在地海秘境如果得了手,那些气运和那身剑骨,不早就成他的了吗? 哪像现在,一个没有手的残废罢了,姐姐多看他几眼就偷偷哭,哭得他心烦气躁,他才不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父子说话间,终于在一片黄海中发现了一小块红色海域,思及它和滕道君的关系,远远便驻足不再贸然往前,客气地打招呼。 “请问,红海海灵大人在吗?在下秦如茂,乃滕道君之子,特带犬子前来拜见。” 小金鱼在水下忙着清点赃物,闻言差点被恶心吐,当它跟秦正元一样眼瞎,分不清真假小主子吗? 小金鱼:“我不在!快滚!” 说完鱼眼忽然一亮,急忙缓和语气道:“在的在的,你们下海来吧,有事咱们当面说,放心,我绝不是看上你们身上的储物法宝了。” 秦家父子:“……” 秦家父子在红海里被扒得只剩一条底裤时,浮空船四周围已经彻底变成了粉色的海洋。 “好漂亮啊。”滕幼可只敢在心里跟卡卡感慨,“你看,那边像不像一条粉色连衣裙,这边是粉色蝴蝶结?后头还有一双粉色高跟鞋?” 简直唤醒了她久违的少女心。 「宿主醒醒,水下还有粉色的化形期海兽,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眼下还有心情欣赏美景的,大概只有你一个了吧?」系统不知该骄傲还是头大。 那可是堪比化神修士的化形期,整整一群啊! 同阶之下,妖兽仗着肉身强悍,往往比人修更能打,能孕育出这样一批高阶妖兽,可见粉海的海灵强得有多离谱。 要它说,红海海灵还是谦虚了,这个新生的粉海海灵实力何止是它的一倍零九十九倍,零了九百九十九倍还差不多! 滕幼可向来听劝,收回她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目光在粉海上快速一扫,轻声啧啧,“厉害了,一百只,它怎么不直接带兵打上岸,一统沧海界呢?” 心里才说完,那粉海中就传来一个小女孩咯咯咯的嬉笑声,“你们怎么不跑呀,知道跑不掉,决定乖乖等死了吗?” “你们放心,我马上就会带兵攻打那几块大陆,不管你们是哪里人,过不了多久,你们的家人都会下去和你们团聚哒。” 修士们听得面色惨白,心中愤恨不已,但没人怀疑她在说大话,海面下若隐若现的庞大兽躯,证明了她的确有这个实力。 没办法,哪怕明知道对上这样的强敌只剩死路一条,临死前也要殊死一搏了。 就算不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那些在岸上的亲人、师长和朋友,以及千千万万无辜的普通百姓! “别跟她废话,能杀一个是一个!” “且慢。” 两边的声音同时响起,第二句是粉海海灵说的,她自顾自道:“哎呀呀,杀你们太容易了,没意思,不如你们陪 我玩一个游戏吧,把我哄高兴了,我兴许就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呢?” 众人不信,但又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眼看着对方随便一句话就冲垮这边的士气,一副在享受玩弄人心的恶劣语气,姬管事心中不免哀叹。 这的确是个强敌,不只在实力上,更在心理上。 他不想配合对方,让她继续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但另一艘飞舟上的季家已经有人耐不住,上前道:“想玩什么游戏,我们奉陪便是,你说!” 玩游戏如果能活命,为什么不?面子难道比命还重要吗?这是此刻许多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姬管事最后看了眼不久前还携手患难的乘客们,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还没开战,己方的气势已经输了个彻底,他根本无力回天。 也罢,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季家那边已经站出一人,正是和滕家交过手的高级阵法师季三长老,“且说说看,游戏规则是什么,我必定奉陪到底。” 粉海海灵依然没现身,声音从海上四面八方传来。 “咯咯咯,规则很简单呀,你下海来,咱们玩捉迷藏,我来藏,你来捉,每条船每轮游戏都可以出一个人,谁捉到我,我就放你们一条船的人一起离开。” 如果没捉到,水下的人就归她了这种话,她当然不会明说啦。 众修士闻言激动,竟然就这么简单吗?如果这海灵说话算话,不就是玩个捉迷藏,那他们岂不是有很大机会活下去? 粉海海灵似乎不知这些修士心中所想,继续催促,“快下水呀,第一轮游戏马上开始,我已经藏好啦。” 反正她的声音无处不在,即使开口说话,也一点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季三长老深谙阵法一道,快速推衍一番,信心十足地下海,然后就被凝固在一片粉色中。 这粉海的海水居然比红海还粘稠,神识更直接被封,他才一入水就动不了了!岂有此理,狗屁的玩游戏,她根本是在耍他们!这样连打都不用打,只要一轮一轮玩下去,就能让他们所有人自投罗网! 季三长老想破口大骂,可他的嘴也被黏住了,完全动不了。 听着小女孩邀请其余八条船一起来捉她的声音,还有那些修士自信满满的笑声,他一脸绝望。 浮空船上,姬管事本打算亲自下水,便当是全了他姬家嫡支子弟的气节,一只小手却拉住他。 滕幼可朝他甜甜一笑,“捉迷藏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这条船上我最小,让我去吧。” 姬管事还在犹豫,她已经骑着大白鹅,一个飞跃跳进粉色海洋,如入无人之地般愉快地畅游起来。 “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这粉色真的好漂亮啊,我家后院可以挖一片粉湖,没事游两圈,这是什么美好的养老生活。” 粉海海灵起初还咯咯咯笑了几声,等听到姬管事大喊:“滕幼可,你小心!”她的嬉笑声猛然化作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卧槽卧槽卧槽,救命啊!”为什么是她,一定是重名对不对,我现在退兵还来得及吗!!! 91. 悍匪 站在食物链顶端 三千界这么大,遇到和那女人同名的概率,应该不低吧? 粉海海灵心里疯狂安慰自己,别怕,肯定是巧合,她只是恰好骑了只眼神诡异的大白鹅,恰好躲开了粉海里的强力胶,恰好…… 看着骑鹅游了两圈,眨眼间精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爱少女,拇指大小的粉色水母哇地哭出声。 “我就知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恰好?”泪水变成粉珍珠,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当初我说我不来,它们非喊我一起,说这个世界女主还在猥琐发育,抢到就是赚到,呜呜呜。” “这群骗子,为什么不早说你在这养老?我怀疑它们就是想让我死!它们嫉妒我粉!” 最后一句陡然尖利起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滕幼可掏掏耳朵,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快被粉珍珠淹没的粉水母,“我早就说过,你哭起来的样子最美了,继续,别停。” 大白鹅已经拎着无限背包,迈着嚣张的鹅步,往里面装这一海底的粉珍珠。 粉海之所以能粘稠到糊住季三长老那样的元婴修士,原因就在这粉珍珠上。 粉水母的眼泪用法良多,是它那个世界人气最高、捕捉难度也最高的海怪,难就难在她这么小又这么粉,往海底哪个石缝里一钻就找不到。 但这偏偏难不住滕幼可。 因为那一世,她也是水母开局,还是最低级那种透明的,一路逆袭成彩虹水母,堪称海怪界最励志逆袭典范。 同样的套路玩过不知道多少回,谁还不知道谁?它说要玩捉迷藏,她就觉出不对了。 “粉珍珠磨成粉敷脸是护肤圣品,兑水变成强力胶,直接做成珍珠奶茶味道绝赞,像你这样的养老好物,活该落到我手里啊。” 粉水母的泪水流得更汹涌了些,“不,我宁愿在粉海笑,也不想在你身下哭。” 滕幼可:“……” “你这种反社会人格太危险,既然遇上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立马死还是跟我回去哭,你选一个。” 粉水母不服地大叫,“你不也是反社会人格!你反得五颜六色,比我夸张多了!” “是啊,所以一山不容二虎,是死是哭,我只给你三秒时间,三——” “哭!” “呜呜呜呜,我还不知道你,每次说完三就动手,我们反社会水母一族就是这么被你诓成海洋濒危第一邪恶海怪的。” “呵呵,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灭族仇人抓住,匍匐在你的脚下日夜以泪洗面,想想真是……怪刺激的。” 滕幼可:“???” 先说好我当初只是反社会,可没变态哦。 上方猛然传来更凄凉一阵哭声,滕幼可抬头,就见那些被强力胶粘得睫毛都动不了的化形期大妖眼巴巴看着她,一双双大眼睛恨不能当场写出篇小论文来,题目就叫:小仙子,救命啊! 一群沧海界海兽中的巅峰存在,被只狡诈的小水母粘住拿来狐假虎威,心情有多崩溃可想而知。 滕幼可绝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她就是个趁人之危的禽兽,让这一百只化形期大妖老老实实认了主,这才一人喂它们一颗粉珍珠。 这些大妖的身体很快就恢复自由,后知后觉原来这遍地的粉珍珠就是解药,心里有苦说不出。 一只美人鱼化作妖媚女修,笑着朝她抛个媚眼,“不管这群老家伙怎么想,我鱼媚娘认了主是不会反悔的,你这个小姑娘坏得还挺可爱,我喜欢得紧,但是我平时必须生活在水里,你有高级灵兽袋吗?” 低级灵兽袋没水,中级的就是个水池子,连她本体的一条尾巴都塞不下,也就高级灵兽袋,勉为其难能住一下这样子。 滕幼可看到美人鱼的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嗷嗷嗷美人”、“灵魂歌手”、“养老好物”,立刻摊开左掌心,从(711/999)页取出一片海。 这片海就是水母世界最终被她选中的卡牌,她征服了它,可以随心所欲把它镶嵌在任何地方,比如随身小院的后院里。 看着只是一小片湖泊,实际上却是一整个浩瀚的海洋世界,足够这些化形期海兽扑腾了。 鱼媚娘惊喜不已,她早就在五色海待腻味了,迟迟飞升不了,正打算出去换个心情,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有这样的惊喜。 没看错的话,那片海的海水灵气比五色海浓郁得多,住在里头肯定舒服到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没准连凝滞的修为都能再动一动! “诶你们这群老混蛋,抢什么,是我先说要去的,让我先进去挑地盘!” 鱼媚娘一个走神,那一群刚才还一脸矜持,想拿捏一下摆摆架子的大妖们已经一窝蜂冲进了浮在滕幼可掌心那片海。 滕幼可毫不意外,好东西谁不喜欢呢?等最后一只大妖朝她拱了拱手,激动地跳进去,她这才回了趟随身小院。 一眨眼,后院的灵田旁就多了一片不大的湖泊,湖水清可见底,没一会儿却变成了粉色,是粉水母在故意刷存在感。 滕幼可冲它翻个白眼,回到海底时,周围的粉色海水已经恢复正常,危险还是危险,但至少没了和这个时空格格不入的强力胶和一群化形期大妖。 “滕幼可,抓紧,有一群八阶海兽冲过来了,我可要逃命了!” 大白鹅拎着无限背包冲过来,驮着她撒丫子就跑,一路从海底冲上海面,哗啦一声破开海水飞入半空,帅气地抖抖羽毛,凌空几个助跑跳回了甲板上。 看呆了一船修士。 这真的是一只鹅吗,刚刚他们险些是以为哪个英俊男修抓到了粉海海灵,潇洒地出水报喜呢! 然而下一秒,大白鹅已经扯着嗓子嘎嘎叫,“卧槽太可怕了,粉海海灵是五色海幻象,已经消失了,后面有一群高阶海兽袭来,准备迎战!” 没了大妖和强力胶海水的威胁,此前被迫搬走的高阶海兽们怒气冲冲地杀回来,姬管事只觉得世事多变,又一次带领大家协力御敌。 这次九艘船悉数被卷入战斗,谁也没能幸免。 别看其他其他各船都有化神期修士庇护,没了前面几次合力杀敌的经历,他们的表现远不如人最多这艘浮空船,几乎是被海兽按头暴打。 浮空船甲板上,姬管事一边打退冲上甲板的海兽,一边朝在旁边给他加油助威的滕幼可挤挤眼,“粉海海灵真的只是个幻象?” “对,我一找到它,它就又哭又笑,像个泡泡一样破碎了,和它一起破碎的还有那群化形期大妖。” “太不可思议了,那个海灵给人的邪恶感,还有那群大妖带来的压迫感,简直和真的一样。”他还是觉得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 滕幼可理直气壮地反问:“要不是幻象,那么多敌人怎么可能一下消失了?” 姬管事被问住,的确是这个道理,这才是最古怪也最让人无法理解的。 不止姬管事,滕家人和周围竖着耳朵且战且听的修士们也在点头,除此以外,他们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是滕幼可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姑娘,下了海没一会儿功夫就收复了凶残的粉海海灵,顺手还收了那一百只化形期大妖吧? 收一只都要逆天的气运,一口气收一百只,她灵兽袋不怕撑破吗? “集中精神,跟我冲,一鼓作气将它们剥皮抽筋,记得顺手放血!”姬管事吼一声,浮空船上响起众修士振奋人心的回应,“冲,团结一心留下它们,今晚又能添菜啦!” 高阶海兽们:“???” 敌我势均力敌,战事胶着。 滕家人都在积极参战,只有滕幼可人小力微,在大家爱护心疼的目光下,拖着病弱的身躯,一步三晃溜达回自己客舱。 才一进屋,窗外就传来小金鱼的传音,她一钩子把鱼钓上来,凶巴巴问它,“你是回来自首,当酥炸小鱼干的吗?” 小金鱼嘿嘿笑,搓搓鱼鳍讨好道:“我这次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将功补过。” “说。” “那粉海海灵忽然消失了,没它操控,五色乱流预计今晚出现,届时我会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至少能保住你们一家人安全离开!” “???” 在小金鱼察觉危险要跑前一刻,滕幼可将它一把抓住,一阵狂抖,抖出来一地的储物法宝,然后又照着鱼肚子一顿拍,再次掉出来一批,这才一甩手将鱼扔出窗外。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像这样的报信,欢迎下次再来。” 被黑吃黑一脸震惊崩溃的小金鱼:“!!!” 你是懂打劫的! 92. 求救 谈个生意呀 和高阶海兽一场激战,双方两败俱伤,最终祝家老祖不惜燃烧修为,以倒退一个小境界为代价使出祝家最强一剑,逼退了剩余兽群。 五千修士伤亡两千,但这两千人主要分布在被借走的八艘飞舟上,且浮空船有如创造了奇迹一般,只有伤,没有亡。 是怎么做到的来着? 好像是打到中途修士们灵气不支、法宝损毁,那位死要钱的炼器大宗师敲天冲出来,见人就发刀枪棍棒。 伤者太多,归宁寺的佛修们救不过来,另一位同样死要钱的胡半仙也大发慈悲,灵丹妙药随手就掏? 当然还不止这些。 阎神婆担心三个儿女,咬牙激活了珍藏的两个高大英俊的纸人,一黑一白,据说是她祖上所传,轻易舍不得用。 见多识广的几位老祖腿一软,差点惊到,谁也没敢说,那两张脸像极了鬼界的白夜黑日两位大人。 罢了罢了,除了他们几个年岁大的,阎神婆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这纸人有何不妥,想必那两位大人也不会和凡人计较,还是不吓唬她了。 滕屠夫在妻子生死关头以刀入道,当场领悟刀意,一把剁骨刀带着一百把化形刀意,直接把冲到甲板上肆虐的高阶海兽切成整齐的细丝。 滕云淡被一头鱼妖按着打时,气不过狂戳它双眼,没想到那竟是一对极为特殊的妖丹,对修士来说是天然的大补。 一颗阴差阳错被张着嘴一脸错愕的他吃掉,另一颗主动寻找下家,凭相似的气息找到了和他是双生的滕风轻头上。 彼时的滕风轻:又蹭到弟弟一点好运了,莫名感动。 姐弟俩一人一颗纯天然大补妖丹,彼此间相互引动契机,修为从筑基初期双双连跨三个小境界,一路飙升至筑基大圆满。 这修为虽然依旧不够看,但滕风轻紧跟着就用魔圣级神识引来金丹期雷劫,连带着滕云淡一起,姐弟俩轻松渡劫,金丹大成,被雷火劈得死去活来的反而是那些毫无防备的凶猛海兽。 最后是滕家那个病弱的小女儿滕幼可,只见她……的大白鹅,一只分化出一百只小白鹅,一口咬死一头海兽,比对面加起来都凶残。 死里逃生后认真回想了一遍那场战斗的众修士:“……” 感觉更惨的应该是那群海兽才对,突然想笑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畅快!这是我几百年来打架打得最痛快一回!” “说得没错,这一战在下此生难忘,回去必要著书立传,让它流传于后世!” “多谢姬管事不弃我等,谢祝道君高义,谢裴道君、陆道君多番庇佑,谢归宁寺高僧慈悲救治,谢敲天大师、胡大师慷慨相赠——” “且慢!” “诶等等!” 胡半仙和敲天同时大喊,跟着各自拿出长长一份卷轴,当众展开。 一个道:“并非免费相赠,这些法宝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也绝无坐地起价,账单在这里,大家尽管对照,有什么疑问随时来问我。” 另一个附和:“是这样,那些丹药是老夫最后一点家底,老夫也要过日子嘛,药名和药价都写得很清楚,各位应当记得自己服用过什么,自行对照便是,绝无错漏。” 众修士:“……” 这该死的又感激又想骂娘的心情,谁懂? 敲天的法宝胡半仙的药,谁用了谁知道,不说手感和药效如何,就是一种负债累累的快感。 “两位前辈,在下的储物法宝被那红海海灵劫走,待回家后必当清偿债务,大恩不言谢。” 有人对完账单,发现自己居然吃了三颗价值上万块上品灵石的极品回春丹,欲哭无泪。 类似的声音不断响起,账单核对无误,每个人都有种“啊,我的命如此值钱,要好好活下去”的感慨。 ——呜呜呜呜果然是两个死要钱的,真他妈贵啊!!! 傍晚,九艘船附近的海水轮番变换一阵颜色后,终于融为一体,将夜色衬托成五彩斑斓的黑。 几次狼来了之后,狼真来时,修士们皆是一脸麻木,还有心情站在甲板上围观这奇景。 “还真有五种颜色,花里胡哨的,看着得眼花缭乱。” “不知道为什么,这压迫感还没粉海那个幻象强,那粉海海灵幸亏是个假的,不然我此命休矣。” “这五色乱流倒是没我想象中那般危险。” 初开灵智的五色乱流:“???” 它懵懵懂懂中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凶性大发,五色海水轮番卷起惊涛骇浪,重重拍击着所有船只,每一下都力重千钧,恨不能将他们连船带人通通拍碎。 一群花里胡哨的五色海兽自水下悄然围住这些船,趁修士们注意力被引走,张开一嘴五彩利齿,咔嚓咔嚓开始啃船。 这种五色海兽攻击力不强,就是牙口好,超级能吃,不管人还是船,甚至法宝毒药,但凡这海上能发现的一切,它们来者不拒。 秦季两家的船原本停泊得最远,受到五色乱流的拍击也最弱,季三长老自觉靠防御阵便能度过此劫,正发号施令将两家懂阵法的子弟指挥得团团转。 突然,船底发出“啪嚓”一声巨响,他们这艘号称今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阵法大船,从中间裂成两半,惊动了其他八艘船。 “快看,有什么东西在吃那艘船!” “不好,咱们的船也快要裂成两半了,快逃!” 接下来连续几声轰隆作响,八艘出借的飞舟接连从中断裂,到底是临时备用,防御阵不比最大那艘浮空船。 为了自保丢下众人的家族门派一脸尴尬,纷纷驾驭飞行法宝往浮空船冲去。 “救命啊,快打开防御阵让我们进去!” “你们沧海商会的飞舟质量怎么这么差,被咬几口就裂成两半了!” “说好的守望相助,你们不会要见死不救吧?” 姬管事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冒险救人,一听这话,立马冷了心,高声下令,“守好防御阵,任何人不得私自开启,准备御敌!” 最先开口倒打一耙的几个人一见姬管事不吃这套,心中一咯噔,不等他们说些软话补救,后来的人就把这几人一顿暴揍。 “怎么说的话?飞舟防御不比大型浮空船,这不是常识吗?都来求人救命了,哪来的脸摆架子?” “姬管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我等诚心来求助,此番过后,必定厚礼相报!” “不论此前有何不快,我等并未对各位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还请看在一路同行还算愉快的份上,救下老夫族中之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没错,我们可以额外付一份船资!” 姬管事看向说额外买张船票那人,认出是秦道君的小儿子秦如宝,笑道:“秦少爷愿意花多少灵石买一个登船的机会?” 秦如宝财大气粗一挥手,“最初票价的双倍——不,十倍!我们全家每人付十倍船资,还请速速让我们登船!” 他又不傻,早看清了形势,浮空船这边的防御力比他们秦季两家联手强得多,这时候只要能保命,他才不会吝啬那点财物。 他一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出价,生怕被旁人比下去,显得自家没诚意。 “我们付十倍船资,另外算本门欠沧海商会一个人情!” “二十倍,以后我族和姬家世代友好!” “我师弟受伤太重,有极品回春丹吗,只要你们答应救人,我出一百倍都可以!什么条件都行!” 姬管事看了伤者一眼,不足百岁的金丹修士,在他们门中定也是天之骄子,如果再不服药,连一炷香时间都撑不过。 他们姬家是生意人,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别说极品回春丹,就是中品下品,他现在都难找到一颗。 实在是最近连番战斗,加上被红海海灵洗劫,不久前又刚结束一场恶战,浮空船上的修士恨不得一颗补灵丹掰成两半吃,回春丹这种救命药,谁还有? 真有也未必愿意掏出来,马上可还有一场架要打呢,谁不想留着关键时保命! 那求救的师姐伤心欲绝,哭着和浮空船众人道歉,“是我们太自私,我们为了自保不肯与各位共度难关,这时候回来的确没脸,你们可以骂我,嘲笑我,求求各位,如果还有回春丹,能不能救救我师弟,我愿意为奴为婢给他换一个求生的机会,求求你们了!” 这位仙子哭成泪人,对她师弟这份情谊教不少人心中不忍,可真的没有回春丹了啊,他们也是弹尽粮绝,想发发善心都不成! 滕幼可一个眼神看向胡半仙,胡半仙淡定地别开头:别看老夫,老夫救命的丹药方才都高价卖出去了,剩下的都是毒药,我敢卖,她敢吃吗? 秒懂这眼神的滕幼可:“……” 她传音姬管事,“姬大哥,我替我家跟你谈一笔生意,可以解决眼下的情况,但不能让这些修士发现,你想办法带我离开一下?” 姬管事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点头,而后对防御阵外的求助者叹道:“也罢,我姬家为了防备这种绝境,的确做了些准备,你们在此稍后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他扫视周围,似是想找人帮忙走一趟又不想泄露秘密,最终朝滕幼可招手,“小可过来,帮我个忙……” 看他挑来挑去,选中了滕家最小的小姑娘,大家心道果然,应该是涉及到浮空船上的宝库所在,连船工那些人都无法相托。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这位姬管事十分信任这个小姑娘啊,是觉得这一家子好拿捏,不会轻易泄密吗? 滕幼可去了又回,其实就是回她的客舱走个过场,把从红海海灵那里抢来的灵石和丹药分装在没标记的储物袋里。 灵石可以补充灵气,丹药能救命,法宝就算了,谁知道哪个是谁的,万一露馅就糟啦。 姬管事拿到那五千个储物袋,看到里面的灵石和丹药,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稳住情绪和滕幼可传音商量一番,心中大定。 他清了清嗓子,对船上船下的所有人道:“这是我事先按照登船人数备下的救急物资,如有所需,下船后五倍奉还即刻。” 有人上前看了一眼,立马激动得热泪盈眶,“需要,太需要了!”这可是续命的灵石、救命的丹药啊,只要五倍奉还,这可比什么十倍百倍厚道太多了。 “姬管事,好人呐!” “真是未雨绸缪,帮了我等大忙。” “……” 面对几千人的感激声,担个好名还能白得两成物资的好人姬管事冲滕幼可挤了下眼,一声不响狂赚八成的滕幼可羞涩低头。 五色乱流的声音忽然在滕幼可识海响起:“啧啧,羊毛出在羊身上,算是被你玩明白啦。” 93. 假的 背锅侠顺利交接 滕幼可垂眸,眼底划过一丝讶然,没想到粉海海灵是个外来入侵物种,五色乱流倒真生出了新的海灵。 它不开智都被沧海界修士如此忌惮,一旦学会了动脑子,他们后半段的渡海航程岂不是更艰难? “我都看到了,红海海灵先打劫外面那些人,你又把它洗劫一空。”那声音再次响起,“想让我替你保密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五色乱流循循善诱,却不知它自以为的工于心计,在一个浑身毛孔都恨不得变成心眼的退休人士看来有多稚嫩。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很简单,你帮我把红海海灵骗过来,让我吞掉它,我帮你保守秘密,而且放你和你家人一条活路。” 都怪那个滕道君,人都飞升了还要留下个看门狗,处处打压它,这些年它甚至没机会出来捕猎,修为涨得极慢。 它真的太弱小了,想要快速变强,不再被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粉海海灵抓住,更不再受红海海灵的压制。 只要有了红海海灵的修为,它就可以省下大把修炼的时间,一跃成为这五色海的真正霸主,再来十个滕道君它也不怕,往后无论谁想渡海,都要任它予取予求! 滕幼可想了想,“听起来很诱人,让我考虑一下。” “好,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如果届时你还没帮我把它骗来,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一家不客气了,不要试图糊弄我,多为你那凡人爹娘考虑一二。” 五色乱流发出粉水母的同款咯咯笑声,不仅不吓人还有点蠢,给滕幼可一种东施效颦之感。 所以说,当反派也是门学问呀。 滕·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幼可如是想。 五色乱流分心和滕幼可私下传音,对浮空船的攻击无形中减弱三分,姬管事趁机将防御阵打开一道缝隙,将赶来求助的修士放进来。 毫无疑问,生死关头,所有人都明智地选择了借一还五的交易,有了灵石和丹药傍身,大家总算有了点迎战的底气,在姬管事的指挥下配合默契地分工御敌。 战事最激烈时,小金鱼如约前来保护滕家五口,然而一转眼,滕幼可就将一条炸得酥脆喷香的小金鱼扔到了五色乱流里。 “这就是你要的红海海灵,吃吧,吃完记得放我们一家人走。” 五色乱流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围着那条炸鱼嗅来嗅去,心中狂喜!不是假的,竟真是红海海灵的气息! 滕家这小女儿可真好骗,那是滕道君留下来保护他们一家子渡海的底牌,就这么被她这个小主子坑死了! 它没办法伤害主人的血脉,却被对方活活炸熟,躺在油锅里发出滋滋响时,它一定很绝望吧! “哈哈哈,蠢货,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我恨滕筠留下来的看门狗,难道就不恨她的后人吗?以为我没猜到你们的身份?怎么会有人那么天真!” “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们能拿到宝藏,顺利渡海,这条看门狗才被留下,比起这条狗,我更恨你们!我盯上你们一家人很久了,你们一个也别想——啊!” 炸得外焦里嫩的小酥鱼一口咬住近在咫尺的一团五彩灵光,飞快地咀嚼吞咽,吃完狠狠打个饱嗝,“嗝——” “那你个蠢货知不知道,什么人才能绝对保守秘密?”小金鱼嘀咕一句,身上一道红光闪过,被炸焦的皮肉快速脱落,里面长出一层崭新的金色皮肉,上面还带着蓝、绿、黄、粉、红五色花纹。 好花里胡哨一条小金鱼呀! 小金鱼对自己这一身新皮囊满意极了,围着滕幼可来回转圈圈,“小主人你看,我美不美,是不是能迷死整片五色海!” 滕幼可:“别转了快停下,我眼晕。” 小金鱼嘿嘿笑,凑上来贴贴她,“谢谢小主人请我吃大餐,我太开心啦。” 为了兑现对主人的承诺,它本来都做好了和那五色乱流同归于尽的最坏准备,没想到家里最小的小主子这么聪明,竟然轻松就骗过敌人,解决了这个棘手的大麻烦! 不愧是主人的血脉后人,祖孙俩坏得如出一辙! “不过小主人,为什么一定要炸了我才能骗过它,我都已经假死了啊。”那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跟真死也差不离。 滕幼可眼神儿飘移,小金鱼猛然察觉不对。 又一次震惊崩溃的小金鱼:“你是不是单纯就是为了炸我一回?” “也不是那么单纯,一开始还想尝尝来着,但是忍住了。” 小金鱼:“???” 浮空船上,修士们浴血奋战,眼前只剩下一片五颜六色的凌乱,身体机械地挥剑、施法。 眼看灵石用光,丹药嗑完,又一次陷入绝境时,五色海兽忽然停止啃噬船底,扑向甲板的高阶海兽集体后退,汹涌的海浪渐渐平息。 “怎么不打了,咱们这防御眼看就要被攻破了啊?” “是不是故意让咱们轻敌,想引咱们追出去再一网打尽?” “五色乱流消失了,快看,附近变成了蓝海!” “一定是个圈套,大家别上当!” 小金鱼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能力,退走了五色乱流和海兽,累得气喘吁吁,“好了,我得回去睡一觉,这附近都是蓝海,你们可以踏实休养一阵子了。” “辛苦了,快去吧。” 一鱼一人说完,互相看着彼此。 小金鱼瘪嘴,“我都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滕幼可再次点头,“我听到了啊,不是让你快去。” 沉默,疯狂沉默。 最终是小金鱼忍不住,哭着把最后私藏的小金库上交,“呜呜呜,真的只有这些了,我要回你家后院那片海去睡觉。” “粉水母在,你不是打不过它?” “我现在是五色小金鱼,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滕幼可也不想让自家后院的海洋起火,无奈小金鱼给的太多,她果断同意,把它送回了随身小院那片湖里。 水下眨眼就打了起来,湖面上的浪花激起十米高,她给湖边布个防御阵,若无其事地快步走远。 那晚过后,浮空船全员提心吊胆地戒备了一个月,终于确定,五色乱流真的离奇消失了,在它即将掀翻整艘船时。 找不到原因,大家只能归功于运气好,也有人私下传,说是秦如茂一家五口用自己的鲜血祭海,红海海灵为了保护主人血脉,和五色乱流同归于尽了。 这传言一出,有人感激,有人不齿。 随着时间推移,传言愈演愈烈,感激一派恨不能道德绑架所有人给秦家五口下跪道谢,惹得不齿派反感之极。 才刚没外患,船上的修士就因为真假儿子一事闹起了内讧,昔日好友割袍断义,那甘愿为奴为婢救师弟的师姐也给她师弟一耳光,让他赶紧去死。 姬管事每天跑来滕家蹭饭,跟着看热闹的同时唏嘘不已。 “你们说,那一家子到底是不是滕道君之子?要真是,那咱们借秦家的物资就不好真要他们五倍偿还了。” 不过随口提一句,却见一家人一起用奇怪的目光看过来,他连忙摸摸嘴角,没饭粒,这才问:“可是我的话有什么不妥?” 说完急急补充,“你们放心,东西是你家出的,我肯定不会自作主张。” 这下滕屠夫几人的眼神就更怪了。 滕屠夫看向阎神婆,阎神婆摇头,看向滕风轻和滕云淡姐弟,姐弟俩一起摆手,双双看向滕幼可。 滕幼可一脸无辜,转头看向机器猫,“师父,都这么些天了,你还没告诉爹娘长姐和二哥,你让我拿你毕生的积蓄救人一事吗?这是好事,你何必瞒着他们。” 早晚要揍这逆徒一顿的机器猫:“……” “为师这一生,习惯了低调。” 滕家那四口和姬管事五双眼睛五颗心,立时写满了由衷的钦佩:玉师父,好人呐! 不久后,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秦家五口被一条五彩斑斓的金色大鱼挨个咬破手腕,狠狠放了一回血,次日那传言便不攻自破。 “我见过那小金鱼,我被它打劫过!” “果真是滕道君救了我等,你们看到了吧,那金鱼变大了,身上还长出了五色花纹,定是它在关键时刻吃掉了对手!” “没听说过主人的灵宠会伤害主人后裔的,我想说什么,还有人不懂吗?” “我早就觉得他们是假的了,整天装模作样,看得人想吐,这下证据确凿了,痛快!当浮一大白!” 那日后,秦家没再辩解什么,包括秦道君在内,所有人集体宣布闭关修炼,待在客舱里再没出现于人前。 有小金鱼时不时出来帮忙改变海域颜色,浮空船接下来的一路顺风顺水,眨眼又是一年。 进入渡海的第三个年头,沿途中偶尔可见一座座海岛,有时候岛上环境恶劣,资源贫瘠,有时却灵草遍地矿藏丰富。 不少人见状心动不已,考虑到囊中羞涩,还欠着胡半仙、敲天和姬管事的债,这些人纷纷提出想要登岛探索的请求。 姬管事征得所有人同意后,每每遇到看起来环境不错的海岛,便停船靠岸修整三日,让大家在此期间自由行动。 而这一年间,滕屠夫经过慎重考虑,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和一家人开诚布公,提到了他拿到滕道君馈赠一事。 他没说自己就是那个亲儿子,只说是血脉后人,这跟阎神婆猜测的一样。 滕风轻白担心一场,一家人欢欢喜喜将滕道君留下的丹器符阵等各类修炼资源一分为五,人手一份,终于不用再为了拿出点什么,绞尽脑汁找人背锅。 问就是滕道君留下来的,本人在灵界不怕对质,毫无破绽。 总觉得这日子突然少了点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的机器猫:“……” 从那日起,隔址果冻小说网 94. 结丹 就让那大风吹~大风吹~ 这日天高气爽,浮空船途径一座繁花似锦的小岛,船上修士已久多久没遇到这种“一看就灵植遍地”的宝岛了,催促着姬管事快快靠岸。 “这次我一定要寻一株六阶灵草才行,遇到七阶八阶的那可就发财啦。” “哈哈,你以为你是滕家那小子,走几步就被灵草绊倒,掉进地穴挖到矿石?” “不敢比不敢比,哈哈哈。” 修士们如今早混熟,三群两伙争先恐后地上岛寻宝。 许是这岛景色实在钟灵毓秀,灵气四溢,别说祝家陆家那几大族不会错过,太虚门和天道宗的弟子成群结队出去历练,连久不露面的秦家也有几拨人低调下船。 滕屠夫的眉眼比岛上山水还温柔,朝阎神婆伸出手,“阿萝,咱们去散步?” 阎神婆立马笑得比繁花更灿烂,牵着他的手,两人腻腻歪歪下船,一路行去粉红气息漫天,遍地花草都羞得垂头。 滕云淡看了眼在岸边朝他招手的祝青,回头问滕风轻,“姐,咱们一起吧,师父说越是这种看着美丽祥和的地方,越容易有危险,你和小妹独自上岛我不放心。” 他有点小心思,故意省略掉那个“长”字,偷偷观察滕风轻的反应。 其实以前鹤行镇上家家户户的姐弟都不这么叫,只有他家姐姐,某一日一觉醒来,非让他加上那个“长”字,说是这样才合规矩。 他虽然听话地改了,却觉得不够亲近,这一年莫名胆子大起来,暗戳戳想要造反改回去。 滕风轻瞥他一眼,“叫长姐。”看他小心思被戳破的失落样子,心里轻哼。 不过这一年来多少蹭到几次弟弟的好运,寻到了几株心心念念的灵草,和祝青、裴嘉言、陆少风三人也熟悉起来,她倒不反对搭个伴同行,于是看向滕幼可,“小可想和他们一起吗?” 滕幼可巴不得哥哥姐姐关系再好点,赶紧点头,“一起一起,人多热闹,我先去找陆大哥换点心吃啦!” 说罢骑着大白鹅一个飞跃,从甲板跳上岸,引来周围修士充满善意的笑声。 “滕家丫头你少吃点,小心把你的鹅压扁喽!” “小可也要去岛上吗,千万别骑着鹅乱跑,注意安全。” “要不要跟我们组队,姐姐带你玩啊。” 滕幼可或笑着回应或娇嗔瞪眼,十三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有着介于小姑娘可爱和少女清丽的之间的独特美感。 大部分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几番共患难,早已把她当半个自家晚辈来看,个别年轻修士红着脸低头,倒也没其他不该有的念头。 见识过滕屠夫和他那一百把剁骨刀一起为大家切肉的震撼场面,谁还敢惦记人家小白菜呢? 大的那颗倒是可以想想—— 几道爱慕的视线悄悄看向滕风轻,滕风轻习以为常:看也没用,本魔圣很挑剔的,总得给妹妹做个好榜样,从小培养她的审美才行。 姐妹俩很快跟大部队会合,一同往内岛行去。 途中,滕云淡率先发现了一株六阶凝婴草,是结婴丹的主药,品相极好,年份少说有三百年。 他和滕风轻都已经是金丹修士,这些早晚要准备起来,姐弟俩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将其拿下。 “六阶灵草的守护兽,至少也有六阶,咱们小心点。”滕云淡低声和身后人说,然后就听那人道,“是啊,敢打我灵草的主意,你们确实得小心点。” 滕云淡头皮一麻,一把将怀里的机器猫扔上天,机器猫飞快从腹部的百宝袋里掏出二徒弟孝敬那把飞伞,浮空观战。 地上,滕云淡和变大的土狗犼已经肩并肩抵御住身后妖兽的偷袭,滕风轻挥舞着藤鞭冲上来,姐弟俩左右夹击,双生子的默契大大弥补了他们和妖兽之间的修为差距。 “是六阶吞日兽,擅长火攻,它怕水,长姐二哥快用水浇它!”滕幼可骑着鹅站在后方,大声给家人加油助威。 祝青见她比打斗中的二人跳得还高,哭笑不得,“这么激动为什么不自己上?” 滕幼可立马老老实实抱着鹅脖子坐稳,一脸病弱,“祝大哥你忘了,我身体不太好……” 陆少风捧着换来的灵果啃,闻言笑喷差点呛到自己,一旁的裴嘉言翻个白眼,一脸揶揄,“上次也不是谁,为了吃顿烧烤,拖着病弱的身体追一头野猪,愣是把野猪追得活活累死。” 滕幼可眼神无辜,心里骂句“裴狐狸”。 上次她登岛逛风景,顺便尝了下当地土产,当时就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让卡卡扫描一圈却没找到人,原来是他。 几年相处下来,老大不说老二,就跟他们仨没秘密似的,她懒得拆穿而已。 眼珠一转,她看向祝青,“祝大哥,你每次打坐入定裴大哥都盯着你看好久,眼神狂热,一脸垂涎,你要小心。” 祝青:“……” 果然不是错觉么? 裴嘉言:“???”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他妈又不是个变态! 滕幼可背着祝青朝裴嘉言做个鬼脸,在他瞪过来的一瞬立马虚弱无力地倒在鹅身上,委委屈屈嘀咕,“裴大哥好凶哦。” 裴嘉言龇牙,“我还可以更凶,你要不要试试?” “裴道友要让我家小可试试什么?”滕风轻一秒出现在他身后,吓他一跳,她这身法也太快了,见鬼一样,是当初滕筠留下来的吧? 裴嘉言正组织语言给滕幼可这只小狐狸告状,前方忽然传来嘭一声。 “长姐,救命啊”滕云淡打着打着,一回头同伴没了,跟着就被妖兽一头顶肚子上,嗷嗷叫着倒飞出去。 他至今都牢记那个被亲姐反复追杀的幻境,神秘的黑色铁皮人说了,撒娇的弟弟最好命,他可以他行的! “好姐姐救命啊,呜呜呜,屁股摔得好痛痛” 滕风轻:“???” 我看你这摔得是脑袋还差不多! 一番鸡飞狗跳,姐弟俩终于合力把六阶妖兽干趴下,滕风轻采了凝婴草收进玉盒,转头交给滕幼可。 滕幼可会意,火速回随身小院,种到了她近来在后院湖边新开辟的药田里。 自从她分出一半息壤来滋养药田,田里的灵草长势极好,长姐也借祖母留下那本丹书的名义,炼丹技艺突飞猛进,如今家里吃的丹药已经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继续前行,祝青在溪水上捡到一块漂浮的上云木,是炼制飞行法宝的材料,转手便送给滕幼可,“听说你一直想扩张你家那个随身小院,这个有用吗?” 他们仨都知道,滕家的随身小院是玉师父送的,专门给他小徒弟日常养花羊草养灵宠用,打着养病的名义,怎么看怎么像养老,宠得不行。 滕幼可开心地接过来,“有,我已经攒了好多炼材了,等咱们到了泰安大陆,我就请敲天前辈帮忙炼制。” 敲天现在生意红火得很,多半没空,她自己动手,细节上还可以做得更精致合心意,只不过借个名罢了,她可不想一朝成名,被一群人找上门跪求打铁。 “小可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陆少风攀在树顶,从鸟窝里掏出几颗野鸟蛋,一想到滕幼可做的那道“灿金晚霞”,忍不住舔唇。 滕幼可:“……” 你醒醒,你是天地瑞兽云鹿,你是有多爱吃鸡蛋炒西红柿啊! 走走停停,玩玩闹闹,一上午过去。 按姬管事定下的规矩,天黑前所有人必须返回浮空船,时间还早,一行人在溪边吃了顿热腾腾的锅子。 吃饱喝足,躺在草地上惬意地看风吹云朵划过蓝天,再被滕幼可的养老式修炼洗脑一番,竟然也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裴嘉言叼着根草,心里十分享受,嘴上却不忘跟小孩子作对,“你哥你姐都结丹了,听说你还是第一个筑基的,怎么反被甩下了?” 滕幼可羞涩,“我体弱,平时吹不得风。” 裴嘉言想到那个“她修为都是大风刮来的”说法,神色古怪,“你前面是运气好,筑基到结丹可不会这么轻松,听哥哥一句劝——” 说话间,岛上起风了,灵气越发浓郁。 滕幼可长发随风扬起,周身气息骤然一变,无数白色灵光往她体内钻去,她的修为从筑基初期快速提升到中期,然后是后期。 裴嘉言惊了,“你,该不会打算就这么直接结丹吧?” 滕幼可看了眼天上的黑云,还有已经走远替她护法的长姐二哥他们,小心翼翼伸手紧紧拉住了裴嘉言,娇滴滴看他一眼。 “裴大哥,我一个人害怕,你别走好不好” 裴嘉言哪禁得住她这么撒娇,下意识点头,然后就见她给自己套上十几层防御阵,而他则被空中的金丹雷劫锁定。 他发出了转世重修以来最崩溃的骂声,“滕幼可,你的良心呢,你好歹分我一个啊!” 95. 异变 这座岛不对劲 祝青、裴嘉言和陆少风三人,祝青原本就是压制了修为的,当初和高阶海兽一战时便恢复金丹大圆满修为,不再遮掩。 像他这种情况的,各家各派都有,大家心照不宣,五十步不笑百步。 陆少风自云鹿身份暴露后,被他祖父拎着耳朵加紧修炼,不久前已经进阶金丹后期。 裴嘉言则在那个痴儿逆袭的故事走红后,索性放弃治疗,隔三差五来个进阶,从炼气大圆满一口气升至金丹大圆满。 正因为有它这个天才比着,滕家三个孩子的不俗反而没那么惹眼。 回忆起路上种种,滕幼可乖巧蹲在一旁,歪头仔细打量着裴嘉言,“裴大哥,你怎么不跑?” 她又没耍花招困住他,他都能避开卡卡的扫描,实力肯定不止眼前看到这些。 裴嘉言叼着草茎,没正形儿地狠狠一咬,“你说呢,你拉着我衣袖,我怎么跑,扔下你不管,万一你真被劈出个好歹呢?” 他在灵界跟滕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真要夺宝也下得去狠手,没想到转个世,重个修,被滕筠这小孙女吃得死死的。 明知道这是个小狐狸,身上指不定带着滕筠留下的什么保命法宝,可他就是没法撒手不管。 万一她没准备齐全,真被劈出个好歹,他家龙鲤骗不到灵果吃,不得活活吃了他? 没错,就是为了那只连命都不要,碎了一身龙骨陪他转世重修,护他前十五年周全的灵宠,绝对不是被个小丫头吃得死死的。 “记得多给龙鲤准备些它爱吃的灵果,我这个主人,为了它也是拼了!” 说话间第一道劫雷酝酿完毕,猛烈劈下,裴嘉言漫不经心的神色倏然一变,举起龙鲤迎了上去。 还在睡懒觉猝不及防被从灵兽袋里抓出来的龙鲤:“???” “卧——我的天呐,干嘛啦,差点吓死人家”它眼尖地看到滕幼可,飞快改口,身体却出于战斗本能迅速变大,周身闪过一道漆黑宝光。 轰隆一声,劫雷劈在它一身坚硬的鱼鳞上,它娇滴滴痛呼一声,一对鱼眼一个劲儿往下面瞟,“小姐姐别怕,阿狸保护你!”嘿嘿,嘿嘿嘿。 滕幼可也在下头感动高呼:“阿狸最棒最厉害,帅炸苍穹,一定要挺住呀,我就靠你啦!” 莫名有点酸的裴嘉言:“……”哼。 筑基雷劫三道,彼时滕幼可身在异时空的云中浮岛,劫雷被地海秘境的众修士倒霉地均分,她没赶上。 金丹雷劫六道,龙鲤和裴嘉言合力帮她挡去主力,只让残余的雷电之力漏下来,打在她叠了十八层的甲壳上,意思意思走个流程。 滕幼可的防御阵看似平平无奇,阵笔精却早就藏在阵眼里,跟着雷击的节奏来回摇摆。 “哈尼,有我在为什么还要他啊?”阵笔精不解,区区金丹雷劫,它一个就可以轻松搞定嘛。 “没什么,就是想近距离看看他。” 阵笔精也往上看,“嗯,他是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我以为你更喜欢你花圃里那朵花,他左边眼尾有漂亮的红痣。” 嘿嘿,他们卡牌也是很八卦哒。 滕幼可没否认,“我怀疑他猜到我们一家人和滕道君的关系了,就是不知道他猜到多少。” 以为她爹是多少代的血脉后裔,还是干脆已经知道,他根本不是凡人呢?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这个家的稳定。 阵笔精懂了,原来是这个“看看”,它没再多话,精准掌控着阵法。 在最后一道劫雷的余威散落下来时,最后一层防御阵恰好到处地随之破碎,它也趁机回到卡牌里。 裴嘉言拎着一身焦糊、散发着烤鱼香气的龙鲤跳落在地,头发披散衣衫凌乱,只剩一张脸凑合还能看。 他勾勾唇,传音滕幼可,“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还算满意吗?” 滕幼可吓一跳,差点以为他听到自己和阵笔精传音了,一想不可能,越发觉得这人没正形儿。 裴嘉言伸手摸摸滕幼可的头,语气莫名宠溺,“不用那么防备我,我和你们祖上那位没仇没怨,小小年纪精明成这样,真不让人省心。” 滕幼可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无辜表情,拿了一大袋灵果给龙鲤。 龙鲤一眼看到里面竟然还有好几颗千年的火龙果,一声“卧槽”差点激动地喊出口:哇哇哇,发达了,它重回龙生巅峰有望,就靠滕家这个小宝贝隔三差五投喂了! “恭喜小可,你现在和我们一样,都是金丹修士啦!”陆少风蹦蹦跶跶跑过来,完全就是只性子跳脱的人形云鹿。 祝青也走过来道贺,顺便打量裴嘉言一番,“你也辛苦了,下次换我。” 裴嘉言一挑眉,“她现在就懒成这样,你还这么宠她,小心她以后就等着咱们几个,自己一点也不努力了。” 祝青往他一身破衣烂衫上看一眼,“你先以身作则再说。” 陆少风探头,“那个,我刚刚已经答应小可,帮她渡元婴劫了,祝兄不如负责化神劫吧?” 幸亏他动作快,化神劫一共九九八十一道呢,他们云鹿很娇气的,还是让他们剑修上,剑修扛揍啊! 慢一步就要多挨几十道雷劈的祝青:“……” 不知道套天地瑞兽的麻袋,会不会遭报应? 劫云来时,满岛修士都看到了,大家纷纷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被牵连。 然而劫云散去,天不仅没放晴,反而越发黑压压的,岛上灵风逐渐发狂般拍打着树木,大雨倾盆而下,颇有种凄风苦雨之感。 滕屠夫就地取材做了一顶斗笠,先给妻子戴上,抬头看了眼天色,也顾不上自己被大雨浇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孩子们应该也回去了,咱们快点,免得他们担心又出来找。” 斗笠下,阎神婆眸色沉沉,“嗯”了一声。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她这个阎君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座岛极不对劲,像是被那劫雷击穿了伪装,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刚刚劫云一散,整座岛仿佛瞬间被拉入地狱,每一寸土地都在往外冒死气,和白天登岛时的迤逦风光截然不同,情况颇为诡异。 她担心孩子们,有心让夫君先回船上等,可她不用开口就知道,这个男人绝不会在危险时丢下她,她要是说了实话,他更不会走。 不行,心里突突跳,她必须让人去看着三个儿女才能放心。 “黑夜,白日,别跟着我了,今天没空盖章,去找小主子们,护送他们速速登船。” 她传音身后远远尾随的两只猫,二猫对视一眼,收起厚厚一摞公文,转头嗅了嗅,朝东南方向奔去。 “幸亏小小姐身上有阎君大印的气息,不然这满岛的死气,还真不好找人。” “快走快走,这怪味儿都要赶上十八层地狱了,连阎君都一脸忌讳,咱们也别大意,找到人赶紧撤。” 一黑一白两只猫飞快地窜过风雨中,身上毛发丝毫未湿,一刻钟后听到前方山谷有打斗声,其中更混杂着阎君大印的气息,两猫神色一紧,玩命般往前冲。 糟糕,小小姐这条命好容易救回来,可千万别再出事呀! 山谷腹地,大雨摧残了遍地花草,红花绿草被洗掉了表皮一层颜色,变得漆黑可怖。 眼下哪还有什么繁花似锦?只剩一地白骨残骸。 “交出那株六阶凝婴草,否则便不放你们回去,姬管事可从不会等人,浮空船一旦开走,你们就在这古怪岛上等死吧!” 白夫人坐在四抬软轿上,盯着滕风轻滕幼可两姐妹,目光淬毒。 “你们也别怪我狠心,我女儿急需这高阶凝婴草,只要你们乖乖给我,我必不会为难你二人。还有你弟弟他们,掉进白骨坑生死不知,你难道不想赶紧回去找人来救?” 话是这么说,白家几个金丹修士却步步紧逼,将姐妹俩的退路封死。 滕风轻一手将滕幼可护在身后,一手持藤鞭在周身疾速挥舞,不断抽退对方试探性的攻击。 听白夫人此时还妄想诓骗她们,她冷笑,“看你这样子,分明是入了魔,指望一个魔修说话算话,你当我傻?” 她轻魔圣可是过来人,白夫人这手段还嫩着呢! 白夫人淋着雨一身难受,和姐妹俩僵持片刻便没了耐烦,当即摆摆手,“算了,直接动手吧,我瞧这两个死丫头片子不会上当了。” 抢都抢了,放她们回去告状,怎么可能?更何况,滕家这大女儿竟然还看出她入了魔,那就更留她不得!正好这岛上白骨作怪,便让她们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 滕风轻低声道:“小可,闭眼。” 滕幼可乖巧地捂上眼,她赶时间去救二哥,也没空跟白夫人周旋,巴不得长姐速战速决才好。 滕风轻看了眼周围,确认没有其他生灵气息,魔纹瞬间从耳后爬满半张脸,张狂一笑,“哈哈哈哈,小小魔修,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阴险恶毒的反派!” 滕幼可:“???” 长姐你冷静一点,我没捂耳朵啊! 情急下,她猛然察觉一黑一白两只猫在附近,一记风法术将它们俩卷过来,“什么都别问,给我捂耳朵,快,不然我就告诉我娘,你俩每次骗她说就一点,最后都让她多盖了一倍的章,我有留影石为证!” 白夜/黑日:“???” 太可怕了,不愧是大人的亲闺女啊! 96. 救人 顺带逛街 身为鬼界地位崇高的两位政务官,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白夜和黑日什么阴间人阴间事没见过? 实不相瞒,用留影石录别人盖公章还数数,最后拿来威胁勤劳的政务官这种,是真的没见过! 他们做错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多盖几个公章,以为让那位大人抬一抬手很容易吗? 两只猫心情崩溃,身体却很诚实地被威胁到了,见滕幼可蹲下,立即站直身子高举双爪,一边一只帮她捂住耳朵。 彼时滕风轻已经抢先动手,一条藤鞭魔气萦绕,眼神邪魅狂狷,把从指缝里偷看的滕幼可给帅一脸! 哇,长姐脸上的魔纹果然绝美,那往上斜挑的浓妆眼尾,下一秒老娘就灭世的狂拽酷炫,简直霸气无敌! 为了加快进度,好赶紧抽身去找二哥他们,滕幼可指尖轻动,无色无形的风刃悄然钻入敌人丹田,踩着滕风轻每次挥鞭的节奏,一次绞碎个。 才甩两鞭子面前就再也没人站着的滕风轻:“……”不错,看来本魔圣比上辈子更加成熟,下手也越发狠辣无情了。 “啊哈哈哈,果然还是杀人放火更适合我!”她步步逼近软轿上的白夫人,一身魔气极为骇人。 四个抬轿的筑基修士放下轿子,表情狠戾的冲上来,跟着被一鞭子抽飞,她回手再要补刀,却见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 啧,以前怎么不记得道修这么脆弱,道魔大战时不都跟群苍蝇似的追着她打吗? 她莫名觉得无趣,对尖叫求饶的白夫人连个眼神都欠奉,丢了几块黑火木,带着魔气的藤鞭往上轻轻一抽,呼啦一下,这群拦路狗便焚烧殆尽,连点灰都没留。 帮滕幼可捂着耳朵,瞪大一双碧瞳看完全程的黑猫白猫:“……” 黑日给白夜传音:“要告诉小小姐,咱们俩这双阴阳眼,天生能看到灵气流向吗?” 白夜沉声回:“说吧,这样咱们就互相拿捏住把柄,不能让小小姐太过顽皮。” 他们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存在,又是什么时候留的影,才十岁就这么阴间,阎家岂不是—— 后继有人了!!! 两只猫一脸激动欣慰,黑猫喵了一声,“我们刚刚都看到了,你别担心,只要你——” “你们不止一次忽悠我娘多盖章,十次里至少九次,我全留影了,还有我那一百个恶鬼老师,其中九十九个都是你们的内应,专门负责泄露我娘的行踪,方便你们追过来盖章,剩下一个负责打掩护,我掌握了证据。” 滕幼可一口气冲黑猫传音完,恶劣一笑,“继续,你刚才要说什么?” 黑猫被噎个半死,许久才闷闷道:“没什么,让你别担心,只要你够阴间,我们看到了也只能当没看到。” 白夜:“???” 说好了互相牵制,为什么突然叛变,就因为她连笑容都这么阴间,让你我疯狂心动吗?! 两只猫一阵眉眼官司,叽里咕噜传音吵一架,很快白猫抽了抽嘴角,陷入沉默。 黑日感慨,“大人生了个好女儿啊,干的没一件是人事儿,不继承鬼界可惜了。” 白夜难得表示赞同,“就是那四位鬼主实在棘手,小小姐还小,怕是对上他们会吃亏。” 走一步看一步吧!两只猫在滕风轻看过来时,立刻捂紧滕幼可耳朵,胡乱喵喵几声。 滕风轻:糟糕,大意了,幸亏娘这两个手下跳出来帮忙补救,否则带坏妹妹就不好了! ——等等,那它们俩岂不是看到她杀人灭口了? 滕风轻眉头一蹙,正琢磨着要如何跟她娘这两个衷心属下交涉,白猫忽然冲她和气地喵了一声。 它传音安抚,“大小姐放心,我们只是奉命过来护送你们返回浮空船,适才什么也没看到,更不会跑去大人那边多嘴。” 毕竟跟你妹妹比,你还是挺善良的,入了魔都这么善良,那就是真善良啊!可能是一个随了凡人爹,一个随了阎君娘? 滕风轻挑眉,稍微一想就理解了。 它们俩应该只当她是偷偷修了魔,这种事在鬼修看来不算什么,就跟她既炼丹又布阵一样,只要她不是偷偷念经就行。 看了眼被保护得很好的妹妹,她松口气,有些庆幸这二位大人及时赶到,否则就要吓到她家小可了。 说起来,他们俩上辈子的结局也挺惨烈,为了替她娘报仇,率恶鬼踏平了整片归宁大陆,最后和归宁寺那群老和尚同归于尽…… “长姐,你把白家人打跑了吗?那咱们快去救二哥和祝大哥他们吧。”滕幼可怕她细究下发现破绽,第一时间转移话题。 滕风轻果然收回发散的思绪,让滕幼可骑鹅跟上她,姐妹俩一起去追那个在岛上四处移动的白骨坑。 黑白猫一听,二少爷出事了,那还得了?也急忙追在两姐妹身后,跟着去帮忙救人。 “在那儿,西边十里地,死气极浓!” 跑到半路,黑猫传音告知滕风轻,她的神识恰好展开到十里开外,确认是那个白骨坑在作怪,往身上连拍数道疾风符,加速狂奔。 “诡异,咱们先去。”滕幼可传音大白鹅。 大白鹅心领神会,“嘎”一声叫,“大姐!我跑得快,先走一步!” 鹅撒丫子就跑,一溜烟儿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串扬起的狼烟,呛得黑白猫吃了一嘴土。 分头走正中滕风轻下怀。 没了顾虑,她当即再不收敛,魔纹自耳根爬上半张脸,明明还是那个人,奔跑的速度却快了十倍不止! 姐妹俩和两只猫前后脚赶到白骨坑前,就见太虚门和天道宗的人也被缠住,正和坑内不断爬出的白骨激战。 时不时有人失足掉进坑里,眨眼便被无数只白骨爪抓住,任凭他如何挣扎,最终都被一点点拖入骨堆深处。 滕风轻心脏猛然一抽,双生子的感应让她无比确认,滕云淡有生命危险! 她从储物袋掏出早就备下的黑衣和面具,毫不犹豫朝白骨坑冲了进去,“照顾好我妹妹,别让她跟来!” 相信就算她不说,那两位大人也知道轻重,定不会让小可冒险,她可以放心地去救人了! 滕风轻身影被骨堆埋没的一刹,滕幼可看向黑白猫,“这白骨坑和鬼界有什么关系?” 白猫惊讶于她的敏锐,黑猫已经狗腿道:“小小姐好一双慧眼!没看错的话,这其实是丹鬼主的炼丹炉,他喜欢炼人丹,总是偷偷往沧海界各处收集炼丹所需的材料。” 也就是眼下这些被拖进深坑里的修士了。 滕幼可秒懂,甚至猜测这座岛极可能本身就是个吸引修士的陷阱,让人沉溺于它的美好,流连忘返。 而后就真的不用走了,无声无息被白骨坑吞没,悄然化作鬼界一颗人丹。 最可怕的是,听两只猫的意思,这样阴毒的白骨坑并不止一个,想必这样的陷阱宝地也不止一处,这个丹鬼主下得好大一盘棋呀! “不好意思,这次你碰到硬钉子了。”滕幼可戳戳鹅背,一人一鹅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黑白猫瞪大眼左右找,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行迹,最终还是靠阎君大印的气息锁定位置——呃呃呃,是白骨坑啊!!! “现在怎么办,要回去禀告大人,让她亲自来救人吗?” “不用,买主说让你们在这里盯着,别让这个白骨坑跑了,想救人可以顺手帮一把,不想也无所谓。” 少年被滕幼可从花圃里连根拔起,下半身还带着泥土,一双眼清澈见底,笑容干净腼腆。 但黑白猫是什么人,又活了多久,岂是会被表象轻易迷惑的? 就像他们一眼就知道,小小姐绝对拥有纯正的阴间血统一样,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少年,也绝对会是个大祸害! 白夜警惕问:“你是什么人?”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那么干净,眼底连一丝恐惧都无,是人才怪了! 少年仿佛看不到他的戒备,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泥土,“我是滕幼可花圃里最漂亮的一株花,刚被她拔出来,等她回来就会亲手把我埋进土里,像往常一样给我浇水施肥,精心地照顾我了。” 黑白猫:“……” 你是谁,你在哪儿,你他妈到底在说个啥玩意儿?! 白骨坑外,太虚门和天道宗的弟子殊死一战,白骨坑内,滕幼可骑着鹅一路碾压,周边白骨尽数成灰,轻松进入坑底。 大白鹅化作一团黑气缠绕在她周身,窸窸窣窣的白骨爪朝她抓来,一触及那团黑气,立刻碎成齑粉。 滕幼可一边观察这坑底的地形,一边朝唯一的通路走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一个出口。 “外面有人把守。”大白鹅恢复鹅身,“我驮着你冲出去,保证他们连根毛儿都看不清。” “不用,看那穿红戴绿的打扮风格就知道,咱们到我娘的地盘了,换身红袄绿裙子开开心心逛——咳,救人去!” 97. 簪子 丹鬼主的独特审美 阴间流行的打扮滕幼可懂,照着她娘那身,撞色再强烈点,艳俗艳俗的准没错。 看习惯了其实别有一番味道,他们算是把大俗即大雅玩明白了。 她从无限背包里一阵翻,红袄绿裙打底,再来件大紫披风,头上还缺个金发簪,不要紧,把黄金蟒簪上。 这一身搭配保准回头率百分百,飒爽时尚,走路带风。 不仅自己换装,她给大白鹅身上也涂得红红绿绿,鹅脖子上还系条紫色方巾,迎风招展。 然后大大方方骑着鹅从出口往外走,看到守卫时高傲地哼了一声。 这一哼,俩看守丹炉白骨阵的鬼修愣是没敢拦她,其中一个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她身份,另一个摇头制止。 “不用了,看这顶级奢华的打扮就知道,肯定是咱们鬼主新纳的美人,估计是换班前进去巡视去了,之前不是出了点乱子,有个魔修溜走了。” “有道理,多谢提点,要不然又是一顿臭骂,没准还要被克扣修炼资源。”可不敢惹怒丹鬼主的美人,再扣他就要倒贴了。 “好好干,过阵子大家都有赏,前面那批材料里有几个品相极好,炼出的人丹肯定是极品。” “希望那个魔修快点被抓住,可别坏了鬼主的大事……”两个底层小鬼修念叨几句,掀过这茬不提。 滕幼可听到长姐正被全面通缉,二哥和祝大哥他们几个被抓,扯了把鹅脖子上的紫色方巾,大白鹅往街上走的脚丫子方向一转,朝丹鬼主的府邸所在大摇大摆走去。 红墙绿瓦的偌大府邸里,一群白袍鬼仆正忙得脚不沾地,将丹炉大阵收集来的“炼丹材料”抱进不同等级的炼丹炉里。 一个绿袄红裙的妖娆女鬼修站在几个大型炼丹炉之间,不断细着嗓子发号施令,“看清楚,修为在同一个境界的,全都扔到相应的炼丹炉里,可别弄错了,不然扣你们的魂珠。” “是,戚夫人放心。”“绝不敢出错。”鬼仆们瑟瑟发抖,连声应诺。 其中一个新鬼太紧张了,手一滑,怀里的“人形灵草”掉进旁边炼丹炉里,他吓得冷汗涔涔,犹豫半天到底没吱声,低着头悄默声溜走。 滕云淡掉进炼丹炉内重重摔了下,识海中响起机器猫的喊声,他晕乎乎醒过神,环视四周,不由瞪眼。 “师父,我这是被人抓到炼丹炉里来了?” “本来为师还不确定,看这样子应该没错了,鬼界四位鬼主中,丹鬼主最是讨厌人修,他当活人时受尽族人凌虐,到地下掌了权便开始疯狂报复,族人被他杀光了仍不满意,渐渐连那些曾轻视他、对他不理不睬的人也遭了殃,现在干脆是人就抓,已经彻底变得丧心病狂。” 滕云淡听得直咂舌,刚要问祝青、裴嘉言和陆少风的去向,就听隔壁炼丹炉传来斗法声,伴随着熟悉的沉喝咒骂声。 他神识探不出去,索性炼丹炉隔音差,听了会儿大致听明白,这丹鬼主竟然将同境界修士丢到一起,让大家自相残杀,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活下来的人,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炼丹材料,才有资格被炼成人丹! “听起来像是在养蛊,这个人太可怕了,简直心理扭曲。”滕云淡义愤填膺,转而又强打起精神,“三位兄长都是人中龙凤,胸有沟壑,必定不会遂了他的意!” 话音都没落,就听隔壁裴嘉言大骂陆少风,“你脑子被驴踢了,我们俩护着你,你朝我们动手干嘛?” 祝青无奈,“别喊了,他被这炼丹炉里的药气迷了心智,看咱们俩跟看天敌无异,小心别伤到他,也别被他伤到。” 裴嘉言抱怨几句,两人又要自保,又要护住陆少风不被其他修士杀,还要防备他背后插刀,这一架打得别提多心累。 “哎呦!陆少风,你再拿蹄子踹我屁股,我先把你宰了信不信!” “嗷!陆少风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祝青,快收剑,那是你们祝家子弟!” 滕云淡听隔壁情况不妙,祝青似乎也被药气影响了,只剩裴嘉言一个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抽出本命剑在炼丹炉内连劈数次。 “神剑,你不是神剑吗,给我劈开这丹炉,我要去救几位兄长!” 神剑剑灵却疾呼一声,“傻小子,先顾好你自己吧!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你就没想过,同样是金丹修士,为什么你没跟他们在一个炉子里吗!” 说话间神剑已经脱手而出,划出万千剑意,挡住了朝滕云淡袭来的人。 机器猫站在滕云淡肩膀上,声音也是急切,“云淡小心,你被人扔错地方了,这炉子里都是元婴期!” 滕云淡:“!!!” 他毫不犹豫发出撕心裂肺一声吼,“三位兄长,救命啊” 隔壁丹炉内,裴嘉言仗着转世重修的强大神魂,生生扛住那无处不在药气,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 然而他一个人护两个,还要时不时被两个人背后插刀,已然是捉襟见肘,纵使第一时间听到滕云淡的呼救,意识到他居然在隔壁元婴期的炼丹炉里,心里也只能干着急。 “云淡你撑住!我在想办法过去了!”隔壁炼丹炉里传来回应时,滕云淡已经被三个杀红眼的元婴期修士逼至角落。 他脚下被什么一绊,三人的致命一击同时发出,擦着他的头皮划过,打中了对面的修士。 几个元婴修士惨叫一声,瞬间打成一团,他这个最弱的小金丹又一次被丢在一旁,只等着什么时候被人发现,顺手一击便会一命呜呼。 神剑剑灵一个打不过一群,滕云淡身上时不时便多几道刀剑伤,机器猫身上的材质恰好惧火,为了护着徒弟,脑袋融化了一半,手脚早就没了。 “师父你不能化啊,你别管我你快躲起来!”滕云淡一把抱过机器猫大哭,结果被它的金属皮肤烫得吱哇乱叫,“哎呦好烫,烫烫烫!” “二百五,让开,别碍事。”一个张扬狂妄的声音传来,眼前黑影一闪,多出一个穿黑衣戴面具的魔修。 这魔修和他长姐一样擅用鞭子,只是那鞭子上呼呼往外冒黑气,一看就不像好人,远不及他长姐温柔。 对,她还骂他二百五,长姐从来都没这么喊过! 滕云淡腹诽一通,待反应过来这魔修居然挡在他和师父身前,跟神剑剑灵一同杀退冲上来的元婴修士,给他一种熟悉的安全感时,喉咙处莫名一哽。 “师父,我好奇怪啊,为什么看着这个魔修,我有点想哭?是因为我快要嗝屁了,再也见不到爹娘长姐和小妹了吗?我不想死,我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师父,师父你怎么就剩下半个脑袋了,师父你醒醒,你别睡——” 滕幼可骑着鹅光明正大走进丹鬼主的府邸,一眼就看到了院子正中摆放的四口超大型炼丹炉,卡卡同时在她识海中尖叫。 「宿主,里面分别是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和元婴期的修士,筑基期里有太虚门和天道宗的弟子,祝青他们仨在金丹期那炉,你二哥在元婴期的炉子里,这是养蛊,让修士们自相残杀,你长姐已经进去救人了!」 滕幼可迅速做出判断,摊开左掌心连续激活一溜卡牌。 (444/999)页的黑色液体啪叽一声甩在地上,凶巴巴挥刀要砍滕幼可,被大白鹅一脚踹飞,翻滚着落到那监督炼丹的戚夫人身上,转头就追着新目标一顿砍。 (222/999)页的阵笔精主动跳出来,迅速在四个炼丹炉周围布下幻阵,让府外侍卫和巡逻的看不出此处的异样。 刚洗完澡正在剃腋毛的红凤凰、睡打结了跟拧麻花似的的小白龙、长期便秘依旧保持着蹲坑姿势的饕餮,乍一出现吓得鬼仆们魂飞魄散。 神兽他们见过,但是这么阴间的头一回! 拖住外面这些敌人,滕幼可骑着鹅率先飞向元婴期的炼丹炉,一眼看到丹炉内的惨状,还有一身是血护着滕云淡和机器猫且战且退的黑衣人,心中震动。 双目闭合,病弱娇小的身形猛然化作一柄巨型寒冰利剑,一剑劈下,炼丹炉裂成两半,里面的火焰顷刻被寒冰吞噬。 紧接着又一剑,金丹期的炼丹炉同样被劈碎,裴嘉言险险躲过祝青和陆少风的联手插刀,嘭一声掉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不经意间看到一把冷到天地失色的寒冰神剑,一剑劈开了剩余两个炼丹炉,而后嗖一下不见了。 裴嘉言:“???” 要不是不可能,他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飞升仙界的那个剑灵! 滕幼可发现裴嘉言盯着自己眼神不对,干完事骑着大白鹅就跑,一溜烟儿蹿到了府邸深处,和一个长相邪气的青年男子迎面撞上。 丹鬼主上下打量她这身打扮,点点头,“美则美矣,就是我怎么不记得,我还纳了这么小的夫人入门?你真是我府中的人?” 滕幼可看着眼前这个化神后期的丹鬼主,心中叹一声倒霉,正琢磨要如何脱困,顺便拖延时间让其他人赶紧逃,她头顶上的金钗忽然拧成一团,像睡打结了的小白龙,也像饕餮日常在蹲的那玩意儿。 丹鬼主愣神,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好阴间的发型,你果真符合本鬼主的审美,是我会中意的美人没错了!” 98. 发誓 这不怪我 听系统狂笑着描述完黄金蟒此时的造型,滕幼可表情险些扭曲,她可以穿红戴绿,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这种智障发型! 这要不是她自己孵出来的蛋,她现在立马把它切成十八段信不信! 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又赶上丹鬼主色眯眯要牵她的手回屋聊聊,滕幼可笑了,一脸柔顺地跟着他回了屋。 一进屋,大白鹅就一屁股将丹鬼主坐地上,压得死死的,滕幼可从发间拔下金钗,往丹鬼主脖子上一勒,“你个死变态,聊啊,你想聊什么,我奉陪到底。” 丹鬼主:“呃呃呃,救命!”为什么他无法动用鬼气,这可是鬼界,除了阎君大印有这个封印能力,怎么可能有人能遏制他? 黄金蟒:“嗷嗷嗷,救命!”我的腰,腰腰腰,要勒断了!我不就是帮你换了个阴间时尚发型,至于吗! 滕幼可没想到这么顺利,见丹鬼主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险些以为他这一身修为是纸糊的。 她只当没听见这一人一蟒尖叫求饶,将黄金蟒绕了足足十八圈,直绕得丹鬼主缺氧昏迷,黄金蟒流下了忏悔的眼泪。 她松开手,把软趴趴的黄金蟒扔回随身小院,瞥见屋子一角立着座足炉鼎,让大白鹅一脚丫子将丹鬼主踹飞进去,就地取材,从这屋子里搜出十多种灵草和辅材,逐一扔进鼎中。 “这么喜欢炼人丹,不如自己感受一下其中的美妙。”丹鬼主在炉鼎的药液中幽幽转醒时,耳边听到的便是这平静的声音。 还带着笑意,太可怕了,配上那张纯真善良的脸更显得阴森诡异!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猜呀。” “岂有此理,你可知晓本鬼主在这鬼界的权势和地位,就算阎君今日亲来,她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啧,你很厉害吗,没看出来。” 被封了鬼气泡在炉鼎里的丹鬼主:“……” 滕幼可边说边放灵草,也没什么顺序,单纯看哪棵顺眼扔哪棵,大不了就是炸炉,她在乎吗? 她不在乎,有人在乎啊! 丹鬼主看着那药性冲突的十几种灵草在炉鼎里渐渐融为灵液,不断炸裂让他浑身痛苦灼烧,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懂炼丹,还是太懂,不然如何能精准挑出这些有剧毒的来? “你快住手,只要你悬崖勒马,本鬼主可以饶你不敬之罪!” “不稀罕。” “这样,我看你颇有几分炼丹天赋,本鬼主一手炼丹技艺,在沧海界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不介意收你为夫人——啊!” 滕幼可一脸嫌弃,飞快将手里最后一种灵草扔进炉鼎,里面的灵液从灰色一刹转为黑色,汩汩沸腾。 噼啪,嘭!药液时不时炸裂飞溅,丹鬼主浑身犹如被凌迟,钝痛钻心,两排牙齿几乎要咬断。 “我知道了,你是那姓阎的女人派来的,你身上带着阎君大印,否则不可能压制我的鬼气!居然放心将如此贵重的东西交予你,你是她什么人?” 丹鬼主猛然醒悟,眼底露出极度的渴望和贪婪。 这可是阎君大印啊,他私底下寻了那么久,别说大印,连阎君的人影儿都寻不到,若是此时将之夺过来,这鬼界从此便要换个姓氏了! 滕幼可听明白了,原来这位丹鬼主误会了什么,阎君大印应该就是她娘日常拿来盖章的那方印鉴吧? “卡卡,那印鉴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确定,那东西好端端收在她娘的储物耳环里,每次深夜被迫工作她都不情不愿拿出来,再开开心心收回去。 「这个我知道,宿主补觉那七年,你爹和你娘分别用功德金光帮你护体,用阎君大印给你镇魂,你和这两者的气息已经相融。」 “所以我从小和印章串味儿了,我的气息能压制他的鬼气?”滕幼可眨眨眼,心里乐开花。 “又所以,哪怕我只有金丹修为,打架前只要让他用不出鬼气,那不就是单方面地碾压?” 「宿主,友情提醒,你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哦。」 滕幼可哈哈哈哈叉腰大笑,谁骨子里还不是个十足的反派呢? 她那999辈子里,一半以上都是恶毒女配,难道不知道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很爽吗?她可太懂长姐的快乐了啊! “化神期的丹鬼主炼成人丹,想必才是真正的极品丹药,真期待啊。” “你休想!快放了我,不然——不然一旦惹怒我,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 滕幼可给炉鼎下添了把黑火木,地火瞬间烧得更旺,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在乎。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真正的丹鬼主,毁了你鬼界的丹术传承!让你们从此处处求人,受制于沧海界那群会炼丹的牛鼻子老道!” 这下,滕幼可和系统一起哦豁,连一旁闲得梳毛的大白鹅都抬头看过来,满眼八卦。 没想到,这还是个听起来有故事的丹鬼主! 滕幼可把好容易缓口气的黄金蟒拽出小院,再次套在了丹鬼主脖子上,转着圈一顿勒,终于勒得他心服口服。 “我说,快住手,我说还不行……咳咳咳。” “他一生下来爹娘就死在历练中,背上克亲命,从小被族人凌虐到大,最后惨死在一次莫须有的诬陷中。” “呵呵,那件事根本不是他做的,但族里为了护住另外一个天赋极好的子弟,将他交出去顶罪,看着他活活被人打死。” “他不知道,其实那个天赋极好的子弟是故意的,因为他不经意间显露出的炼丹天赋让对方嫉妒,也让对方害怕,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这个小可怜,直到临死前最后一刻才知道真相,原来不止他,就连他父母亦是因为资质出众,挡了别人的道,这才被亲人联手害死。” 说完,丹鬼主泪眼模糊地看向滕幼可,“他恨呐,可他太弱小了,没本事报仇,只能求我帮他一家人出了这口恶气,作为代价,这具身体里从此便多了一个我。” 啪啪啪,滕幼可和大白鹅一起鼓掌,“好故事!”“编得真不错。” 丹鬼主急道:“你不信?我就是他的心魔,是他所有苦难的见证,我之所以变得如此恶毒,还不是这个世道的错,是那些人逼的,不怪我!” 滕幼可双手托腮,“听起来是挺值得同情,但眼见为实,你说你是心魔,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如何证明?” “我见过其他心魔,他可以独立出来,和本体成为两个存在,你能吗?” 丹鬼主目光闪烁,“呵,这有何难?只是我若能证明我是心魔,你就会放过我吗?” “当然,你做错了什么,都是那些人的错而已。” “好!你发誓,只要你敢,我立刻证明给你看!” “真是婆婆妈妈,亏你还是一个鬼主,我发誓,我要是不放过你,天打五雷轰,行了吧?” 丹鬼主一扫之前的颓败,哈哈大笑,“睁大你的眼睛,看好喽!” 一道魂魄猛然从丹鬼主体内抽离,半途中一分为二,目光犀利那一道浮在半空,眉心黑气腾腾,剩下一道极为虚弱,却眉眼平和。 滕幼可毫不犹豫抛出攥在手中的天丝,“收!” 天丝叫嚣着“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当网用!”身体却诚实地展开,包住,收紧,将那道又黑又臭的魂魄裹得动弹不得。 “丢回去,继续炼丹。” 滕幼可一声令下,天丝立刻捏着鼻子,嫌弃地将魂魄扔进炉鼎里,转身化作盖子盖在上头,封死他的退路。 炉鼎里的魂魄破口大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你疯了,快放了我!你发了誓,小心天打五雷轰!” 滕幼可才不理会,一手拖着从炉鼎里及时拽出来的躯壳,另一手拎着半空中抓来的残魂,将两者往一起一按。 须臾,丹鬼主从他的身体中醒来,感激地看向滕幼可,虔诚地伏地一拜。 “谢谢你,制止了他,否则还会有更多人因为我的自私而受到残害。” “他说的那些事,几成是真的?” “九成九为真,只有一样,他不是我的心魔,而是一个飘荡的魔物,我当时被仇恨迷了眼,只想替自己和爹娘报仇,所以同意了他的交易,与他共用这具身体。” “可惜后来我不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用我的名义为非作歹,在沧海界各处秘密铺设白骨阵,残害人修,搞得鬼界和外界关系越发紧张。” “知不知道它的来历?” 丹鬼主点头,“它说,沧海界的修士管它们叫域外来客。” 滕幼可心中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就说这丹鬼主的审美有点超前,果然么。 正说着,整座府邸忽然被乌云笼罩,头顶上雷鸣轰响。 滕幼可瞪眼,“你不是说他不是你心魔?心魔和你不可能同时出现啊!” 难道她猜错了,忘忧和他弟弟不是本人和心魔的关系?不可能,她观察少年这么久,他们俩绝对是同一个人,只是处在不同的年龄段而已! 丹鬼主一脸羞愧,“本来不是,但我后来抢不回身体,的确生了心魔,被他所吞噬,所以……他可能算半个?” 滕幼可:“!!!” 不早说,早说鬼才发誓啊! 五色惊雷瞬间锁定这间屋子,在它即将轰下来的最后关头,滕幼可冲天丝大喊一声,“放了他!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 天丝愣神之际,大白鹅已经飞扑过去死死压住炉鼎盖子,不给天丝放人的机会。 滕幼可痛心疾首,捂住小心脏拖着病弱的身躯倒在一旁,“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但是你们又没发誓,我拿你们有什么办法呢?” 说完仰头看天,透过屋顶与一股天地灵气大眼瞪小眼,“你看到了,我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主人而已,这不能怪我哦。” 气得要死却谁也没法劈的五色惊雷:“???” 99. 臣服 算你狠 丹鬼主府邸前院,炼丹炉已碎,没了药气影响,众修士陆续恢复神智。 看到彼此身上的伤,回想起此前自己朝同门、同族举刀相向的一幕幕,心中一阵后怕。 远处夺命狂奔的戚夫人惨叫一声,被黑色液体拦腰砍成两段,滕风轻闻声看过去,阵笔精却操纵幻阵,及时挡住了她的视线。 ——好险,还好没露馅,它家哈尼她姐在地海秘境里可是见过这货的! 滕风轻狐疑地四下张望,发觉附近有阵法的痕迹,心中暗自戒备起来,担心这是丹鬼主引君入瓮的圈套。 只是炼丹炉都被人一剑劈碎了,据神剑剑灵说,那是一个比它厉害不知多少倍的剑灵所为,当时那股威势压得它无法动弹,这么大动静,丹鬼主应当很快就要赶到了吧? “前辈,谢谢你救了我和师父,敢问前辈如何称呼?”滕云淡抱着融化得只剩半个脑袋的机器猫,紧紧盯着那黑衣魔修的背影。 无端的熟悉,想要靠近又忐忑,记忆里却空白一片,无论如何也搜不出这样一道身影。 更何况她是魔修,道魔不两立,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炼丹炉里,又和神剑剑灵联手护住了他和师父? 滕风轻没理他,一时觉得弟弟也没那么白眼狼,一时又悲观地想,那只是现在。 他还不知道她入了魔,不知道她轻魔圣的恶名昭彰,将来那一剑会不会依旧毫不犹豫地捅过来,谁知道呢? “诸位,我乃鬼主戈明轩,布下白骨阵将你们抓来此处的并非我本人,而是一个附身于我的域外来客!”重获新生的丹鬼主人未到声先至,一语惊四座。 同行的滕幼可收走阵笔精和被它困住乱砍一通的黑色液体,骑着鹅瞬息隐匿。滕风轻本以为还有场恶战,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内情,趁乱贴了隐息符躲起来,静观其变。 滕云淡被丹鬼主的话惊住,回过神那黑衣魔修已经没了踪影,心中懊恼,他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号呢,以后要如何报答?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独自现身的丹鬼主分走,尤其他手中高举一颗腥臭的黑色丹药,当众宣布: “这便是我给诸位的交代,那域外来客罪恶滔天,终于自食恶果,我已经派人去销毁所有丹炉白骨阵,即日起,人丹会彻底从我鬼界消失,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刚刚死里逃生,以为马上又要死,没想到生路来的猝不及防的众修士:“……” 在黑日、白夜两位政务官的监督下,丹鬼主当众向鬼界历任阎君起誓,此前利用白骨阵迫害人修一事,皆和他本人无关。 这在鬼界就如同道修的天道誓言,大家终于去掉最后一点怀疑,成功转移仇恨,对那域外来客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看着这群单纯的道修,再想想不久前才发了个誓的滕幼可,丹鬼主心情复杂。 更复杂的是,他这番誓言的措辞还是被她反复查缺补漏的,简直了,以为谁都跟她一样狡猾,连起誓这种事都能钻空子吗?! “对了,刚才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头?那恶客神魂强大得很,居然说拿来炼丹就炼丹了。” 丹鬼主目送那些修士从来时的通路原路返回,回头看向黑日和白夜。 他原本和这两人一向不对付,此番抢回身体感慨良多,竟莫名看他们顺眼了几分。 黑日看白夜,白夜点点头,黑日咧嘴一笑,“她是我们阎君大人的小女儿,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以后唯她首是瞻,说一不二,指东不往西,我们可是亲眼看着你起誓的。” 和阎君更不对付的丹鬼主:“……” 雾草,大意了! 白骨坑外,战斗声随着一具具白骨突然散架,戛然而止。 不久后,深坑里的骨堆下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滕云淡抱着机器猫率先爬出来,随后是祝青、裴嘉言、陆少风,以及太虚门和天道宗的弟子们。 大家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坑上为了救他们而奋战的族人、师兄弟们紧紧相拥。 滕风轻先一步回来,换回衣服摘掉面具,一见滕云淡,立即将藤鞭甩过去,将他和机器猫一同卷上来。 滕幼可也骑着鹅上前,见她二哥的伤还没长姐重,再晚回来会儿都要愈合了,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他踹回坑里。 有个想刀了你却忍不住救你的魔圣姐姐,还有个直接把始作俑者炼丹给你出气的退休大佬妹妹,这个二百五运气果然逆天,哼。 姐弟妹三人都平安无事,祝青三个里裴嘉言受伤最重,好在没伤及根本,去浮空船求援的人赶回来,众人服了丹药匆忙返程。 白骨阵在他们身后轰然塌陷,待浮空船重新行驶在五色海上,身后那座一度繁花似锦、一度又恐怖如地狱的小岛,已经在滔天烈焰中化作灰烬。 当晚,阎神婆毫不意外又被两只猫抓着盖章,意外地是,厚厚一摞公文中,竟然夹了一封丹鬼主的私信。 上面就写了六个字:姓阎的,算你狠。 阎神婆:“???” “他是不是身体被抢了一回,脑子也有病了,他都把那域外来客炼成人丹了,还说我狠?” 两只猫胡乱喵喵几声,心道:那还真不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儿。 他想说的大概是:算你狠,一声不响生下个纯正阴间风的继承人,一个照面就给他阴成忠仆了……吧? 一想到暗中搞不好有人在用留影石留念,它们默默收起告状的小心思,趁他们大人不注意,硬着头皮往还没盖的那摞公文里偷偷塞了几张。 并没无聊到大半夜跑去偷看,只是在听系统跟她八卦的滕幼可:“……” 明知道会被她发现还敢来这招,这大概是沧海界最敬业的两只猫了吧! 之后数月,浮空船很少遇到像样的海岛,船上修士们登岛探索的热情也大幅减退。 尤其只要一想到不久前的白骨坑,还有倒霉地没能被救回的白夫人一行,不少人就心有余悸。 宁肯穷点,也得先保住小命再说啊! 滕家人各自继续修炼,滕幼可也恢复了撸撸猫、盘盘蛇、抱着黑白团子荡秋千,没事看粉水母大战小金鱼的悠闲生活。 抽空还顺手把机器猫补了补,打造成了变形机器猫,所用的材料样样极品,都是她去剑域找剑意们聊天换的。 这个聊一块炼材的,那个聊三块炼材的,累得她之后一个月不想开口说话。 好在成果喜人,如今的师父不仅耐高温、耐击打,还能从半米高变成三米高的巨型机器猫,手持一把激光宝剑参与战斗。 被魔改还穿了件粉裙子的机器猫:“……” 逆、逆徒,既然这么有能耐,你倒是让我抽一下嘴角啊! 滕幼可假装看不到师父一脸的拒绝,把粉粉的它塞到滕云淡怀里,扭头躺回秋千上继续发呆。 好久没浇花了,因为花圃里最显眼的位置又空了一块,自上次让少年给黑白猫传话后,他就直接从岛上消失不见。 弟弟消失,哥哥出现还远吗? 带着这样的念头,滕幼可每天吃完午食就在甲板上遛“忘忧”,才遛一天就见到了黑着脸一身冷气来抓包的忘忧本人,心中猜测成真。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倒打一耙,“你弟弟说你要杀他,他之前突然不见了,身为买主,我高度怀疑他被你杀了,你给我个交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忘忧想说的话一下被堵在嗓子眼,难受得要死,他支吾半天,说了句“告辞”,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某人脚步立时更快了几分。 “滕幼可,你不怕他真把你的花儿给弄死了?”大白鹅身体变回鹅,故意留着个忘忧的脑袋,画面诡异。 滕幼可耸肩,“随便吧,弄死了我就把他埋我花圃里去,一朵花种这么多年,长高了长大了不是挺正常?” 大白鹅被说服了,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系统好奇得抓心挠肺,忍不住问:「宿主,所以那个人真的追来了,就是忘忧吗?」 滕幼可发愁一叹,“不知道,反正这艘船上十个人我都试探过了,这两兄弟嫌疑最大,他们既然是同一个人,按照那个疯子酷爱精神分裂的路数,多半是他没错了。” 「可是忘忧似乎还没认出你,反而是他弟弟,就是心魔那个,第一次碰面就把自己卖给你了。」 “认不出来挺好,免得我手痒,忍不住想和他叙叙旧,顺手又杀他一回。” 系统:「……」 就是说,你们的友情好凶残哦! 「宿主宿主,快回屋去做作业,你娘要来检查你功课了!」系统突然发出一级警报。 滕幼可嗖一下跳起来,冲到屋里,指挥一屋子的纸人师父忙活起来。 “快点,我教你的双面绣做好了吗,放这里。”“你呢,按照我说的办法练习字写得有所进益了吗?一会让我娘检查一下。”“还有你这琴艺……” 被她操练了一路的恶鬼师父们:“???” 这里有恶鬼,但不是它们,是谁它们不说,嘤。 100. 灵降 目睹杀人现场自救指南 在海上继续漂泊大半年后,隔一两个月就能遇到飞舟从他们上方经过,偶尔也有艺高人胆大,组队进入深海寻宝的修士。 滕幼可站在甲板上,靠着桅杆晒太阳,昏昏欲睡,手里的钓鱼竿被海里的鱼接连拽了好几下,她理都不理。 大白鹅急得要死,一个猛子扎进水,须臾嘴里叼一条五阶大肥鲶鱼,左右爪子各抓着一条小点的,扑棱着翅膀飞上来。 抖抖水,赢得周围一片赞声。 大白鹅挺胸骄傲,如今它可是浮空船上的高人气顶流鹅,不因为别的,主要是会抓极善隐藏的鲶鱼,一抓一个准。 这种海兽肉嫩鲜美不说,鱼皮鱼眼能炼丹炼器,鱼血鱼骨能制符布阵,简直浑身是宝。 鹅拖着比它个子还大的五阶肥鲶鱼,啪啪往甲板上摔两下,鲶鱼眼珠一翻昏过去,巨型尾巴不再胡乱拍打。 女修们被萌得尖叫:“啊啊啊,鹅好厉害,鹅太帅啦!” 大白鹅用翅膀捋了捋头顶翘起来的呆毛,臭屁地冲刚被吵醒的滕幼可显摆,结果就见滕幼可眼睛直勾勾盯着远处走来的忘忧,哼一声,拖着鱼去一旁摆摊售卖。 “啊啊啊啊啊啊你养老我养你让小白脸自生自灭”“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忘忧经过大白鹅面前时,那条五阶鲶鱼诡异地诈尸扑腾几下鱼尾,带着海水腥气的水珠飞溅而来,他一把拽过灵甲,完美闪避。 灵·神级挡水器·甲:“???”就算你是少爷,叠甲叠我身上,过分了吧! 滕幼可飞快瞪那只幼稚鹅一眼,看向忘忧时已经换上少女明媚灿烂的笑容,“忘忧前辈,找我有事吗?” 她如今已经满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青春朝气,是浮空船的团宠本宠无疑。 忘忧也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唇角抿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这几日没看到你爹娘,所以托你转告他们一下,到了前方亡灵海,我和灵甲他们就要提前下船了。” “这么早就下船?”滕幼可有些意外。 亡灵海是航海图中最后一片大型海域,单是这片海,全速行驶过去就要一年,万一途中又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两三年也不是不可能。 “好端端的,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走了?”她脱口问出,又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么细,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弟弟呢,也跟你们一起离开吗?” 滕幼可猜测,是不是心魔少年又要出来了,所以本人才得找借口消失。 忘忧摇头,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道:“认识这么久,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们,我弟弟的名字。” “他叫什么?”滕幼可之前是懒得问,现在怀疑是故人,关心一下也不是不行。 忘忧没想到她说变就变,又是一噎,这次眼底真切有了笑意,“无忧,我叫忘忧,他叫无忧。” “都是好名字。”一个要忘,一个干脆没心没肺天天就想埋土里,也算间门歇式退休,另类养老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几句,忘忧随后和她辞行,临走前送了她一块巨石。 滕幼可也算见多识广,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像云朵一样柔软的白色石头,石缝里偶有淡淡金光流转,好看极了。 “这是什么?之前的生辰礼物不是给了?” “祥云石,提前送你的及笄礼,你的小院里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桌椅石材,我觉得这块就不错。” 何止不错,灵族的界碑那还错得了? 某老族长出门一趟,回来发现族中界碑都让人给拆了,气得提着刀就要杀出村,好不容易才被族人们劝下。 “族长,少族长这些年也不容易,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让他任性一回吧。” 老族长气得跳脚,“他再不容易,能有我不容易吗?这几年我都让他任性几回了,我的补天石,我的圣灵木,我的宝贝界碑啊!” 扯着嗓子干嚎几声,停下来,许久后一声叹息,“罢了,如果两兄弟注定只能留下一个,就让他们自己去做选择吧。” 灵族中又是一片低低的叹气声。 远在天边的灵族秘辛滕幼可当然没处知道,她戳了戳祥云石,往上一倒,整个人立马陷进去,像豆袋沙发一样,舒服得起不来。 “是不错,我挺喜欢的,谢谢。” 不知道这算不算默契,忘忧没说他怎么知道她缺一套石桌椅,她也没问,两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过几天,浮空船驶入亡灵海海域,明明是正午阳光最烈时,海上偏刮着阴风,吹得人一阵阵后背发凉。 “这里是五色海中最特殊一块,据说不止一个修士声称,他们在这片海上见到了早已过世的亲友。”姬管事又来滕家蹭饭了。 不过蹭饭还是其次,他如今养成了隔三差五找滕家人聊天的爱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他们说话受益匪浅,连最小的滕幼可都时常给他这种感觉。 嗯,除了滕云淡,不过他觉得他们俩性子最像,没事畅谈一下英雄梦也十分投契。 滕幼可自打忘忧来辞行,对亡灵海就多了几分好奇,他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这片海里估计有什么他要的东西,这才和大家分头行动。 于是没几句话,她就哄着姬管事知无不言,连他们姬家谁偷偷来亡灵海祭拜,以及在这里见过的已逝亲友名单都给列出来了。 滕家人:“……” 小女儿/妹妹这两年睡症没好没坏,但貌似多出个新问题,大白鹅说那叫什么来着,社交牛逼症? 一家人把姬家老底掀得差不多时,忘忧和灵甲他们乘坐自己的飞舟法宝腾空而起,离得老远,滕幼可还能看见灵甲朝甲板上挥手,忘忧却只看过来一眼便别开头。 一如既往地冷淡,有本事你一直保持,别哭着来求我再杀你一次,她暗暗腹诽。 他们一走好像按下了什么开关,之后数日,秦季两家和白家相继离船,太虚门和归宁寺紧随其后,祝裴陆三家商议过后,也决定分头行动。 天道宗的长老不知推衍出什么,一夜之间门门内弟子个个面色古怪,硬要说就是紧张中含着期待,不安里透着惊喜? 这一下带的留在浮空船上的修士也心慌慌,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喜是忧? “姬大哥,各门各派都走了,还有好多散修也结伴离开,连祝大哥他们都先行一步,天道宗的人怎么还没动静?” 滕云淡都做好整艘船只剩他们一家的准备了,没想到甲板上这几天到处都是天道宗那些弟子,穿个灰袍晃来晃去,盯着天空嘀嘀咕咕。 “至少不完全是坏事吧。”姬管事搓着下巴,认真思索片刻才道:“这么看来,这些人此番通过九重天宫的远距离传送阵抵达晏清大陆,却特意舍近求远跟船回来,也不全是为了滕道君的宝藏,还为了有关亡灵海的一个传言。” 滕屠夫和阎神婆纷纷垂眸,滕风轻挑眉,显然是想起了上辈子什么事,只有滕云淡和滕幼可兄妹俩很给面子地瞪大眼,洗耳恭听。 姬管事神秘一笑,“降灵,你们听说过没有?” 兄妹俩一起摇头,另外三人则神色各异。 姬管事终于刷到存在感,兴致勃勃道:“这传言只在化神期修士中流传,知道的人不多。” “据说每隔几百年,灵界会有一批仙君进入一个在虚空中游荡的秘境历练,期间门如果恰逢那虚空秘境途径某界,秘境和該界的海域会出现重合的时空节点,届时不管捡到灵界的宝贝,还是偶遇哪位仙君指点,对普通修士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大机缘。” 滕云淡听得呜哇大呼,“捡东西我最擅长了,让我去,保证贼不走空!” 一家人无语地看他,滕幼可贴心道:“娘,这两年我学得也差不多了,不如让纸人老师们多关心一下二哥的功课吧。” 其实是她教得差不多,恶鬼们基本可以出师了,没事替她教教兄长,免得以后他出门在外容易被人忽悠。 以为这辈子终于不用再去学堂,更不用受先生折磨,冷不丁收获一百个恶鬼先生的滕云淡:“???” 姬管事幸灾乐祸拍手大笑,一家人看滕云淡那大受打击的样子不由莞尔,大白鹅忽然“嘎”一声,翅膀指天,“看,下船的人都往那片云后飞去了!” 话音刚落,甲板上那些天道宗的弟子已经迫不及待踩着各自的飞行法宝,疾飞冲天。 对此,滕家人早达成一致意见:机不可失,一起去看看! 几个人的想法一模一样,接下来抵达泰安大陆,她们一家和滕道君的关系早晚瞒不住,不如趁绝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快提升实力自保。 姬管事立马将浮空船从航行状态改为飞行,带着船上所剩不多的散修越飞越高,绕过云层,众人果然发现一道横亘在半空的时空裂缝,一道道人影正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阎神婆和滕屠夫手牵手入内,滕风轻和滕云淡并肩而行,滕幼可则骑着鹅紧跟家人,然而一跨进那道裂缝她心中就道不好,下一秒,一人一鹅已经孤零零站在一片荒地上。 看着眼前两个激烈斗法,每一句话都在揭对方老底,每一招都在下杀手的仙君,她和鹅心中同时“卧槽”一声,对视一眼,双双伸手伸翅膀,朝四周围胡乱摸索着,“这是哪儿,哎呀,我怎么突然又聋又瞎,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呢?” 两个生死决斗的仙君:“……” 101. 后辈 宝儿,你这名字是我起哒 灵界五百年一度的“拾荒节”今日正式开启。 所谓拾荒,就是仙君们一起进入虚空中某颗指定的荒星历练,每个荒星都是一个尚未开发的荒芜小世界,危险与机缘并存。 鸿兮仙君和星澜仙君两个死对头狭路相逢,打算趁机干趴下彼此时,这里的时空节点和沧海界五色海重合。 眨眼间,他们下方多出一个骑鹅少女,少女和鹅一起喊着“我聋了我瞎了我什么也没看到”,那画面别提多喜感。 鸿兮仙君猛抽一下嘴角,“这次是哪个界面的修士,怎么被传这儿来了。”关键坐骑还是只家禽,简直闻所未闻。 星澜仙君指着大白鹅“嘎嘎”两声,“你别说人话,叫两声给我听听,会鹅叫吗?” 大白鹅:“???” 鹅不会鹅叫,那叫鹅? 但它就不叫,还送星澜仙君一个大白眼,逗得他哈哈大笑。 “这只鹅好有灵性,哈哈哈!”紧跟着眼神一厉,舔了舔嘴角,“抓去给小师妹做食材,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吃吧?” 鸿兮仙君皱眉,“星澜,别忘了拾荒节的规矩,遇到下界修士,不想理会不理便罢,若是轻易出手伤人,别怪我立马嚷嚷得人尽皆知,让你在占星门无地自容。” 星澜仙君睨他一眼,冷笑,“用不着你教我做事,我买下那只鹅不就行了?” 鸿兮仙君见他真要抓着少女身下那只鹅不放,有些忧心地看向一人一鹅。 一般来说,主人和灵宠的感情都极深厚,小姑娘尤其如此,万一她等下坚持不卖,以星澜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怕是她今日来此不是机缘倒成了孽缘。 思虑间,星澜仙君已经踩着一片占卜用的龟甲飞身而至,高大的身影投在滕幼可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强一弱反差明显。 “行了,别装了,不过是个下界的小小金丹修士,谅你也不敢回去胡说八道,鹅卖给我,你可以走了。” 鸿兮仙君无奈,不过他并不打算开口说什么,毕竟以他和星澜不死不休的关系,此时闭嘴比说情好。 “前辈要买鹅吗?单价几何,要几只,买的多的话可以给你优惠!”滕幼可一听有钱赚,眼不瞎了耳不聋了,声音清亮,似乎还挺开心,听得两位仙君皆是一怔。 以为的不舍、恼火、敢怒不敢言等等都不存在,她眼底亮晶晶的,一脸迫不及待。 鸿兮仙君哭笑不得,他真是白担心一场,只是这少女心性未免太凉薄,那到底是她的灵宠啊,哎。 星澜仙君饶有兴致地挑眉,“怎么,这样的鹅你有很多只?你想怎么卖,多少只如何优惠?” 滕幼可掰着手指计算,“鹅很多,要多少有多少,我不清楚这边的物价,前辈看着给就行,十只打九折,一百只打八折,这样可行?” 一瞬间感觉来了凡间牛羊市的两位仙君:“……” 星澜仙君觉得这样讨价还价有辱他占星门第一天骄的身份,随手掏了块灵晶一抛,六边形灵晶精准落入滕幼可手中。 “这一块灵晶,对你们那边来说便是无价之宝,一百块极品灵石也不换,按一百只鹅算,打完八折还有剩,不用找了,就当本仙君给你的打赏。” 他说得冠冕堂皇,鸿兮仙君却听得黑了脸,心里一通狂骂:狗屁的无价之宝,灵界一块下品灵晶而已,她拿回去顶多炫耀一番来过此处,实际上半点用处没有,亏他有脸提打赏,还一张嘴要一百只鹅! 滕幼可扫了眼掌心这块造型相当眼熟的修仙界货币,笑得越发灿烂,“行,那就一百只,成交。” 她拍拍鹅脖子,大白鹅一挥翅膀,召唤出一百只小白鹅来,每只都只有巴掌大小,嘎嘎嘎叫着奔向星澜仙君。 星澜仙君沉下脸,“臭丫头,你耍我?这么小哪来的肉?” 滕幼可一脸无辜,“养大了不就行了?我这只也是我自己没日没夜、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啊。” 并没有屎尿那玩意儿的大白鹅:“???” 星澜仙君被气笑,眼底多了一分厉色,“这一百只和这只大的都归我了,劝你识相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滕幼可也敛起笑容,小脸一耷拉不高兴了。 “呵,真是无知者无畏。”星澜仙君隔空点点滕幼可的额头,“你恐怕还不知道,既然来了,势必就要在这荒星上待够一年才出得去,你该知道,得罪一个仙君的后果。” ——真他妈烦透了,要不是死对头在这里盯着,随时等着抓他错处,让他名声扫地,他才懒得跟个下界的黄毛丫头废话,一巴掌打飞就是。 滕幼可犹豫许久,久到鸿兮仙君以为她后悔了,不想卖鹅,忍不住想开口替她说情时,她才轻叹一声,拍拍鹅脖子,“宝贝,你去吧宝贝,宝贝我会想你的,你懂我意思吧宝贝?” 大白鹅疯狂点头,“宝贝,我懂的宝贝。” 差点被腻歪死的两位仙君:“……” 交易终于完成,大白鹅带着那一百只小白鹅,摇摇摆摆跟在星澜仙君身后离开。 今天这架是没法接着打了,天色不早,不如回去让小师妹炖鹅吃。买一送一百,哈哈,下界的小傻瓜真是好忽悠,真是给他师妹提鞋都不配! 待死对头没了人影,鸿兮仙君看着站在原地低头把玩手中那块下品灵晶的少女,摇摇头离开。 她若是执意不交出自己的灵宠,他势必会帮她一把,可惜这少女性子太凉薄,他不喜,亦不想帮了。 片刻后,鸿兮仙君去而复返,行色匆匆。 见少女还在原地,身下骑了只闪瞎人眼的七彩猪,表情古怪又复杂,“你的鹅呢?” 滕幼可摊手,“已经卖了呀,前辈不是亲眼看到的吗?” 鸿兮仙君眼中带着些微审视,“那你知不知道,星澜那厮刚刚半路上被打劫了,别说储物法宝,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只留一条底裤,正中间还破了个洞,像被鹅啄破的?” “这里的治安那么差吗,我好怕哦。”滕幼可瑟缩一下,顺手偷偷掐身下的七彩猪一把,传音骂它:都说了你不是变态之主,干嘛非啄那一下,恶不恶心。 大白鹅哼:“想吃他爷爷我,活该裤.裆漏风小鸡儿中风,一辈子偏瘫爽歪歪。” 滕幼可:“……” 辣鸡,总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如此诡异! 一人一鹅私下交流,在鸿兮仙君看来却是滕幼可被吓傻了,半天呆呆的没反应。 视线飞快扫过她病弱的身躯,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他立刻将来时那夸张的念头打消。 怎么可能是她干的,她明明也是个受害者,怀疑她的自己简直疯了。 况且星澜那个人,仗着占星天赋和门中师长的看重,在外没少得罪人,不知道多少人就等着来荒星套他麻袋呢,也不知是谁这么恨他,居然才第一天就忍不住动了手。 真解恨,哈哈! 鸿兮仙君心情大好,看了眼荒无人烟的野地,朝明显没什么自保能力、随便遇到只三阶妖兽都能被吃掉的滕幼可道:“天快黑了,留在这里很危险,你若信得过我,便和我同行一段路,先离开这里再说。” 神识中捕捉到好几只在附近徘徊的高阶妖兽,滕幼可没反对,没有一条咸鱼能拒绝划水的诱惑,她得往人多的地方去,先找到家人再说。 “谢谢前辈,你人真好。” 她骑着七彩猪跟上去,鸿兮仙君也没指望一头下界的猪会飞,体贴地收起飞行法宝,和她一同行走。 走着走着发现这头猪健步如飞,四只蹄子倒腾得贼溜,看看自己两只微酸的脚,忽然心生一种“我竟然不如一头猪”的荒谬感。 啊哈哈哈,一定是错觉。 天色将黑,妖兽嘶鸣,滕幼可和鸿兮仙君全速赶路,除了彼此互通姓名外没再多聊。 ——主要是后者追着猪跑,累得气喘吁吁,没力气开口说话。 系统将方圆百里扫描一遍,又一次失望道:「抱歉宿主,暂时还没发现你的家人,这里太大了。」 “没事,才第一天,慢慢来。” 「对了宿主,鸿兮鸿兮,这名字你觉不觉得有些耳熟?」 “当然熟了,我起的嘛。”滕幼可莞尔,手里掂了掂那块摩挲过不知多少回的下品灵晶,“当年我以剑灵之身,和他家高祖一起飞仙,他才刚出生呢。” 「嘿嘿,还真是他,这个臭小子要是知道,他们族中和高祖一般供奉的灵剑仙就在他身边,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还有他爹他爷爷他太爷爷,他们小时候最听你的话了,总是被你戏弄,哈哈哈,真怀念啊。」 “我也没想到,精挑细选的养老世界居然能和这里扯上关系,不过都过去上千年了,认识我的只有那些老家伙,暂时不用担心马甲不保。” 「嗯——哎呀!宿主,我找到你二哥了!他正被几个散修追杀,他们要抢他手里那把剑,你二哥只有一个人,就在前方八十里!」 滕幼可眸色一暗,抓着七彩猪两腿一夹,大喊一声:“驾!前辈,这样赶路好无聊,你这么厉害一定跑得很快吧,咱们来赛跑呀!” 说话间,七彩猪四只蹄子猛然急速,倒腾得比风火轮还快,一溜烟儿带着身上的少女没了踪影。 扬起的滚滚烟尘缓缓落下,鸿兮仙君呸呸啐了几口尘土,脸气成猪肝色,“我就不信,我还跑不过一头猪了!喂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我方才只是不好意思使出全力,怕你们跟不上而已!等我一下!” 102. 重绿 小绿啊,你为什么这么紫 诡异之主的速度,那可是被滕幼可亲自追杀无数次操练出来的,一眨眼功夫,身负重伤倒地昏迷的滕云淡已经出现在眼前。 滕幼可身轻如风,瞬息飘至滕云淡身后,拎起他那把自发护主的神剑,抬手“当”一声同时抵住一刀一剑的攻击。 持刀的男修被狠狠一震,手腕酥麻疼痛,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而后是狂喜。 “我就说这把剑不俗,你看是不是!连个金丹期的小丫头随手一握,都能发挥出如此威力,若换成你我夫妻二人,日后在灵界还愁闯不出一番名堂?” 用剑的女修眉开眼笑,连声催促,“别废话,赶紧抢过来,小心别真伤了性命,留一口气等那些妖兽来替咱们收拾残局。” 滕幼可快被气笑了,这对狗男女好大一张脸,这副旁若无人的架势,看样子已经当他们兄妹俩死透了? “傻小子他妹,谁让你过来的,快让开!我捕捉到一个仙君正往过快速移动,嗯,好像也不是很快,但是我努力一下,肯定能撑到他来,你先躲起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小子也活不成了!” 神剑剑灵轻轻一挣脱,没能从她手中逃开,它微讶,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稍微加一点力气又试了一次,仍然失败。 神剑剑灵:“?” 什么情况,竟然挣不脱,一定是他打了半天太辛苦,绝对不是肌无力! 眼看那对散修道侣刀剑已至,另外两个散修也追上来,他没时间跟滕幼可耗,猛力一挣! “哎呦,我的老腰闪了,疼疼疼!”神剑剑灵一脸崩溃,人形虚影从剑上飘出,揉着腰嘀咕,“你整天病歪歪的,手上力气怎的如此之大?” 毫不夸张地说,比她哥这个天生剑骨、生来就是握剑的大十倍不止!但是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合理! 滕幼可害羞一笑,随口胡扯,“我手上涂了粉水母的胶,你记得吧,就是当初粉海那个粘人的海水,用粉珍珠加灵泉水调配的。” 说完举起神剑,目光清亮,声音却娇滴滴的没什么气势,“剑修,怎么能握不住自己手中的剑?” 散修道侣杀上来,刚好听到她这句软绵绵的话,不禁发笑,“哪来的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在我等面前班门弄斧?” 毫无预兆地,男修一刀当头劈下,女修飞快绕到滕幼可身后,挥剑刺向滕云淡,他们可没忘了,这剑的主人到底是谁。 神剑既然护主,简单,让它没主不就行了? 想象中,滕幼可必然会举起神剑,要么挡住袭来的刀自救,要么不顾一切去救身后之人,不管她做出什么反应,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然而事实上,滕幼可突然高举神剑,一声娇喝,“冲鸭,干完这票放你们在这里疯玩一年!” 都退休了,谁还要打打杀杀,辛苦了999辈子,图的不就是养老时有贴心的卡牌们照顾赡养吗? 她赶来救人的途中,早已放出红凤凰、小白龙和饕餮,给了它们足够处理私事的时间。 此时洁癖狂没洗澡,瞌睡虫没打结,便秘患者也没蹲坑,三只神兽收到出牌指令,嗷嗷叫着朝敌人扑上来。 红凤凰一口仙界凤火,顷刻间烧没了劈向滕幼可的刀,那火星顺着刀柄燎到男修的手,烫得他惨叫一声,松开手却为时已晚。 下一秒,整个人忽然被焚烧殆尽。 持剑女修惊怒不已,但她连尖叫和骂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小白龙在身上一圈圈缠绕包裹起来,最后狠狠一勒。 血肉顺着它洁白的身躯流下,染红了一片片龙鳞,它目光贪婪地多看了几眼,“红红的,真好看。” “脏不脏啊,臭毛病。”红凤凰战远了一点,嫌弃得不行。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两个散修追上来,恰好看到刚刚那凶残一幕,眼珠子差点吓掉,拔腿就要跑,一转身却冲进了一张早早等在那里的血盆大口中。 饕餮合上嘴,吧唧几下,忽然一脸苦涩,“这是什么辣鸡,就像一包香瓜子里突然吃到臭的那颗,呕!” 四个散修仅三个呼吸就被解决一空,烧得烧、碎的碎、吃的吃,红凤凰一口凤火清理掉小白龙搞一地的残渣,附近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神剑剑灵:“!!!” “云淡他妹妹啊,你觉得……这合理吗?” 滕幼可叹气,拍拍剑身,“看,我手上其实什么都没涂,你现在觉得合理一点没有?” 神剑剑灵反应一下,她的意思是:她不是靠那什么什么强力胶粘住他的,而是真的单手握剑,不容他挣脱。 一个从来没练过剑,事实上她根本不修炼的十四岁少女,既然能单手握住他神剑重紫,手底下养了三只神兽打手,不行吗? “哈哈哈,这么一说的确合理多了,但是你觉不觉得,你能握剑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其实你不用紧张,我已经猜到了——” 滕幼可被他说得莫名紧张:啊这,没办法,为了救二哥,掉个小马甲就掉吧。 反正灵剑仙不过是她999个小马甲之一,都是剑灵,她是老大,掀了她马甲的后果就是,重紫以后得乖乖听她的,她闲来无事还可以让他讲故事来听。 ——咦,似乎不错的样子! 滕幼可的养老生活中又多出个听故事的选项,疯狂心动,迫不及待想要揭开这层面纱,“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我的确是——” “我就知道!你果然是被滕筠附身了!你们这个祖母真是好手段,也幸亏她方才出手及时,否则以这位还在赶路的仙君的龟速,我可能还真会失算。” 滕幼可:“???” 本人不想说话,并向你抛出了一整套脏话表情包。 你才被附身了!什么奇葩脑回路,要不为什么我飞升了你成了断剑,你自己检讨一下! 说话间,鸿兮仙君姗姗来迟,终于吭哧吭哧跑进了他们的视野,滕幼可倒也不至于上赶着揭自己老底,给那三只神兽一个眼神。 红凤凰立刻一本正经道:“好了,滕仙君算出你们兄妹有此一劫,特意交代我们在此守候,既然事情已了,刚刚滕仙君也承诺放我们在这里疯玩一年,我们这就去嗨皮了,告辞!” 仙剑剑灵的虚影感激抱拳,“谢过三位神兽大人仗义援手,容在下恭送你等去嗨皮,请。” 三张因为在各个世界搞事,被滕幼可抓来劳动改造的ssr卡牌如出笼疯马,嗷嗷叫着飞向不同方向。 ——去疯玩啊!劳改犯们躁起来!玩什么?当然是玩那些修士啊!嗷嗷嗷嗷! 等那三只的身影消失不见,神剑剑灵这才不再继续装出一副高人的淡定,满头雾水地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它们说去嗨皮了,嗨皮是哪儿,能让它们这般激动,莫非有什么大机缘?” 滕幼可:“……” 她眼珠一转,啪地打了神剑一下,剑灵“哎呦”一声,“突然打我干什么?” 滕幼可一脸无辜,“我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 神剑剑灵自己脑补一番,忽然悟了,朝滕幼可身后的空白处拱了拱手,“滕仙君放心,我们不去嗨皮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道:“方才情急之下别无他计,但以后还请仙君多为孩子考虑一下,这小丫头身子弱,不好经常被附身,地上躺着那个傻小子比较结实,随便附。” 滕幼可:“……” 我二哥不就是没事老拿你练万剑穿菊吗,是剑意穿,又没抓着你上去生捅,何至如此?! 系统已经在她识海里笑疯,「哈哈哈,他到底是看了多少不着调的话本子,居然坚信你是被附身,哈哈哈!」 不久后,鸿兮仙君拖着快要跑断的两条腿,一头倒在滕幼可身前,上气不接下气道:“抱歉,我刚才跑太快,一不小心绕了这荒星十八圈。” 滕幼可心疼地看着这孩子,“鸿兮……前辈啊,我骑着坐骑先跑了,你为什么要跟在后面用两条腿跑,不驾驭法宝追上来呢?” 后知后觉自己犯了蠢的鸿兮仙君:“!!!” 他当时只顾着跟那头猪较劲,忘了这茬了! 滕幼可不忍心再刺激这孩子,怪可怜的,伸手指了指服下极品回春丹后悠悠转醒的滕云淡,“谢谢仙君一路相护,我找到我二哥了。” 鸿兮仙君这才注意到地上的男青年,相貌和滕幼可三分相似,身上有伤,但已无大碍,单金灵根的天生剑骨,骨龄21岁便有金丹初期修为,啧。 这资质别说在下界,便是灵界出生的孩子里也相当少见,等等,他手里这把剑是—— “重紫???” 鸿兮仙君没想到能见到这把尘封多年的英雄剑,心中震动。 “看来祝仙君所料不错,数年前那动静并非有神器诞生,而是剑域中的至尊神剑出世,难怪会被人盯上,这把剑当年在灵界,可是掀起过一场腥风血雨。” 他这人就是心软,忍不住又道:“遇到我算你走运,我这里有个办法,能让灵界这些人认不出这把剑。” 滕云淡撑着地坐起身,朝鸿兮仙君拱手,“还请前辈教我,我不想让我妹妹跟着我陷入险境。” 鸿兮仙君就喜欢这种重情重义的年轻人,当即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罐绿漆,“听我的,把这个特制颜料给剑身刷上去,刷得绿油油的,届时别说灵界修士了,就是当年的剑灵本人来了,他也认不出绿绿的他自己,啊哈哈哈!” 就在他身前站着的重紫本紫:“???” 103. 遗传 别把孩子们憋坏了 神剑的威力受剑主实力影响,重紫既已成了滕云淡的剑,在他境界足够高之前,自然无法发挥出巅峰实力。 一番讨价还价,以滕云淡答应听重紫讲一百个古早狗血故事为代价,重紫在一阵压抑的笑声中被粉刷一新,摇身一变成了重绿。 神剑剑灵:为了痛快讲故事,启发剑主智慧,我忍! 滕幼可这才问滕云淡,“师父呢,你没抱着他吗?” “本来抱着的,进那道裂缝时怀里忽然一空,师父就不见了,我掉在一棵树上,在树洞里捡了一堆漂亮的小石头,后来就遇到了那四个人,对了,他们人呢,没追上来吗?” 滕幼可摇头,“我来时就没见到,大概是被鸿兮仙君吓破胆子,不敢跟来了。”说完朝鸿兮仙君投去钦佩的一瞥。 鸿兮仙君压下疯狂上翘的嘴角,摆摆手,“几个宵小之辈而已,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滕云淡拍拍胸脯,一阵后怕,献宝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捧拇指肚大小的彩色晶石,送到滕幼可面前。 只一眼,鸿兮仙君便惊得说不出话,疯狂用手指那些东西。 半天才道:“快快,快收起来,这是五行灵晶,用处特别多,数量却稀少,是我们拾荒节最大的彩头之一,万一被发现你们手里有一捧,连我也保不住你们。” 滕云淡吓一跳,急忙将彩色晶石一股脑塞给滕幼可,滕幼可伸伸手,东西便进了她的无限背包。 两人几乎同步看向鸿兮仙君,一脸无辜道:“好了没了。”“我什么都没捡到。” 鸿兮仙君:“……” 他无语地看着这对兄妹,片刻后噗嗤一笑,“哈哈哈,罢了罢了,左右相逢便是有缘,我也放心不下你们,这一年你们便跟着我吧,不敢说绝对万无一失,至少真遇到麻烦,我能帮你们争取时间门逃命。” 滕云淡看滕幼可,滕幼可点头,“咱们跟着鸿兮前辈走,顺便找爹娘和长姐还有师父。” 鸿兮仙君闻言眉开眼笑,不得不说,滕幼可对他的信任让他特别受用,比他自己捡到那一堆五行灵晶还开心。 ——等等,至于这么开心吗,那可是五行灵晶啊,他不出手抢就不错了! 意识到自己这个不合逻辑的念头,他一阵不解,随即感动得不行——啊,原来我竟是个如此古道热肠之人,鸿兮鸿兮,鸿福鸿运兮,果真不负当年那位灵剑仙大人赐名! “天黑了,快赶路吧,夜里容易被妖兽攻击,咱们得尽快找个人多安全的地方驻扎才行。” 鸿兮说着给自己贴了张疾风符,这样就不怕追不上猪了,本来要分滕云淡一张,却见他腰间门灵兽袋里钻出一只土狗,土狗落地变大十倍,把他高高驮起,好生威风。 “鸿兮仙君,咱们一起吧,我妹妹那只鹅跑得快——诶,鹅呢?” 滕幼可看她二哥好像十分震惊,思及他平时看个话本子都能多愁善感到哇哇哭的性子,怕他伤心,小声说:“卖了。” 滕云淡怔了怔,紧跟着叉腰大笑,“哈哈哈哈,那辣鸡也有今天!卖得好,我终于不用再看到那张臭得要死的鞋拔子脸了!” 七彩大白鹅:“???” 臭小子你才是鞋拔子脸,你给我等着! 郁郁葱葱的山林中,阎神婆正坐在八抬大轿上,指挥着抬轿的纸人忽而往东,忽而往西,“奇怪,这林子里到底什么破阵法,怎么绕了这么久还没出去。” 她急着去寻夫君和三个儿女,哪料人一穿过裂缝就被困在这里,一整天在附近绕圈子,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一根。 “要是我家风轻在就好了,哎。” 正说着,忽然就听到前方传来大女儿的笑声,和往日温和恬淡的声音不同,那笑声张狂又豪放,带着三分邪气七分霸气,极具气势。 想到此前在九重天宫就曾听到过一次,阎神婆急声下令,“快,去前边,我大女儿一定是遇到了生死危机,这才被逼得一反常态!” 八个纸人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赶到了打斗现场。 彼时斗法已经结束,只剩下滕风轻一身杂草地倒在地上,不远处站着一个浑身是血、满眼崩溃无语不可思议的男修。 他们三兄弟是浮空船上的散修,原本盯上了滕风轻手里的好东西,见她落单便打起主意,哪料一个照面就惨死俩,手段之狠辣吓得他当场尿了裤子! 谁能想到,这女的竟然是个魔修,太可怕了,她一定是魔族的细作,滕家也绝对有问题! 滕风轻原本要灭口,没想到轮到最后一个时被她娘发现了,此刻她脸上的魔纹已经消退,故意弄得一身狼狈,心里正飞快打腹稿。 等下要如何跟她娘解释这个血腥的画面呢?就说她情急下生了心魔,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娘只是懒,又不是傻,会轻易相信这个解释吗? 阎神婆近前定睛一看,根本不用任何言语,光是她女儿趴在地上,那男修一身血地站着,便足以说明一切! “好个登徒子,杀人狂,敢欺负老娘女儿,给我撕了他,别留活口!”一声令下,纸人们怪叫着一齐朝目标扑上去。 男修早见识过阎神婆这一手控物术,知道这些纸人的厉害,但他好歹是个元婴期修士,也不是毫无防备,手持防御法宝,用术法不断击退纸人,一时间门并没落入下风。 “哈哈哈,好一个滕家,你们果然有问题!我已经知道你们的真正身份了——” 阎神婆目光一冷,一黑一白两道猫影迅速从林中蹿出,唰唰两爪子,将这“知道了一切”的男修撕成四半。 男修一句“你们全是魔族细作”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已经死得透透的。 阎神婆早已捂上了滕风轻的眼,柔声说:“风轻别怕,有娘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滕风轻没能看到那血花飞溅的绝美画面,微微遗憾,但听到娘这么说,心里又隐隐感动。 就像她担心妹妹害怕,每次杀人都下意识伸手挡住她的眼睛一眼,她娘也同样爱着她、担心着她。 哪怕她是叱咤魔界、被沧海界那些门派家族联手讨伐的大恶人,在娘眼里,却还是个需要她保护的女儿。 能重来一次,和家人在一起,她真是幸运啊! “娘,我刚才……”滕风轻知道,她就算伪装得及时,最初那浪荡笑声肯定也被听到了,思来想去,她语焉不详道,“你或许,需要一个解释?” 如果她娘说需要,那她就说——就说她被逼无奈,虚张声势唬人而已。 阎神婆却误会了长女的意思,心里想的全是那男修临死前嚷嚷的那句,“你们全家都有问题”。 “哎,果然瞒不住了吗?你是家里的长女,如今也长大了,有些事,娘的确应该给你个解释。” 滕风轻:“???” 她一下噎住,把要解释的话默默咽回肚子里,想了想,低低“嗯”了一声。 这个家的秘密总有被拆穿的一天,从她这里开始,总比从她爹那里开始好。 阎神婆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满眼慈爱道:“咱们家祖上,其实有一点点鬼修的血脉,所以娘才成了一个神婆,才能操控这些纸人。” 滕风轻:“……” 啊这,不是百分百纯血阎君么?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咱们家有鬼修血脉?” “不是。”是不信就那么一点点,“娘你接着编、不是,你接着说。” 阎神婆也没想到突然走到这一步,忙着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没留意到大女儿微妙的态度,细想了片刻才继续道: “咱们家这个鬼修血脉极为稀薄,娘一直不确定你们仨谁遗传到了,现在看来,至少你身上是有一点点的。” 滕风轻晕乎乎地点头,“您是怎么发现的?” “哎,你有所不知,你外祖父就经常发出和你刚刚一样的狂笑声,我从小就听惯了。”尤其是在杀人放火时,这个就不告诉大女儿了,免得吓到她。 滕风轻:“……” 阎神婆安抚地摸摸她的额头,“别怕,就是笑几声而已,顶多夸张了点,听起来邪恶了点,没什么大不了。” “你那是隔代遗传,是咱们家的天性,娘有时也会忍不住那样笑两声,释放一下紧张的心情,以后问问你弟弟妹妹,他们或许也在憋着,别再给孩子憋坏了,以后咱们娘儿几个背着你爹笑,一起偷偷发泄一下。” 滕风轻:“???” “好了,刚才那个人已经被林子里凶残的猫妖撕碎了,咱们母女快逃吧,免得那两只毫无人性的猫妖追上来。” 追上来又要逼她盖章,累不死都烦死。 林子里凶残的、毫无人性的两只猫妖:“……”不就是最近公文多了点,至于吗大人! 104. 比较 还是我师父更厉害些 滕屠夫进入时空裂缝,在被时空乱流吹走的一刹,匆忙伸手拉住了妻子,等双脚落地站稳,一看怀里的粉色机器猫,两相沉默。 滕屠夫:“……玉师父。” 机器猫:“……滕道友。” “抱歉,我记得我当时伸手去拽的是阿萝。” “她被时空乱流卷走,我刚好被吹了过去。” 两人早从棋友饭友处成至交好友,光这两句已经说明白情况,当下决定速速找到其他人。 “我担心他们的安全,这里到处都是灵界修士,一不小心就会有麻烦,尤其是我家二丫,拖着那具病弱的身子,也不知要吃多少苦。” 机器猫站在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上,麻木点头,“是啊,不瞒你说,我也很担心。”担心他们会惹麻烦。 这可是灵界,但愿你媳妇跟你三个娃能收敛一些,尤其是最小最不让人省心那个,这里重点点名。 两个好友心思各异,担心滕幼可他们、想要快点团聚的心却是一样一样的,彼此驴唇不对马嘴地瞎聊,关键聊完还能给彼此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就很神奇。 一人一机器猫此时行走于崎岖山路间,脚下的路狭窄到双脚紧贴着并排站好,身体有一部分已经悬空。 左侧是长长一道深沟,形如狰狞可怖的伤口,右侧是岩壁,退无可退,每走出一步都伴随着哗啦啦的碎石坠落声。 滕屠夫暗中运起功德金光,脚下每次不慎踩空都有一朵金莲悄然绽放,稳稳托住他。 机器猫下意识低头看去,却听滕屠夫一本正经嘱咐,“别低头,蝴蝶结会掉。” 那是他家二丫特意给打造上去的,每次看到都开心得不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低头可能会发现他不是会走山路,而是会作弊。 蝴蝶结,那是机器猫一直在刻意遗忘的存在,没想到滕屠夫为了不让他看到那呼呼冒金光的佛莲,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好朋友,那就别怪好朋友我不客气了。 机器猫认真盯着滕屠夫的头顶看了会儿,语重心长道:“滕道友,你头发似乎比前些日子稀疏了许多,是不是生活压力太大,要放宽心啊。” 滕·明明有在努力蓄发·屠夫:“!!!” “玉师父,你提一下你的粉裙子,风一吹,裙子边容易挡我视线。” “滕道友这发际线有点高,这就是英年早秃之兆,切勿讳疾忌医,当早日接受治疗。” 两位好友对视,隔空眼神交战,片刻后两败俱伤,默契地别开视线。 “快走吧,天黑了。”天一黑,你媳妇容易搞事。 “嗯,阿萝最怕天黑了,所以晚上总是不睡,白天才能踏实睡着,你站好扶稳。” 走路都分分钟掉下去的小山路,滕屠夫竟大步跑起来,步步脚踏金莲,远看圣洁又神秘。 机器猫:鬼头子怕黑,这就跟你这个佛子怕鬼一样好笑,呵! 夜色彻底笼罩荒星大地时,鸿兮仙君带着滕幼可、滕云淡两兄妹找到一处修士驻扎地,是一处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彼时这里已经聚集了百余人,绝大部分都是此番来拾荒的灵界修士,极少数是误打误撞被收留的沧海界修士。 滕云淡老远看见祝青和裴嘉言,激动地朝他们挥手,那两人和身旁修士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一脸喜色地迎上来。 “怎么受伤了?”祝青心细,一眼看出滕云淡气色不对,明显是服用回春丹才撑住那种。 裴嘉言的目光已经在滕云淡腰间那把绿油油的佩剑上转了一圈,抽着嘴角指了指,示意祝青自己看,“怀璧其罪,算这小子聪明,还知道伪装一二。” 滕云淡见到两位兄长,那跟见到亲人也没啥区别,呜哩哇啦一通哭诉,最后隆重介绍了人还没到就吓跑抢匪的恩公,鸿兮仙君。 双方互相见过礼,鸿兮仙君盯着裴嘉言,眼底划过淡淡疑惑,“不知道为何,这位裴小友,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不等裴嘉言心生警惕,他又自嘲一笑,“哈哈,许是我和沧海界修士有缘,其实我一见滕幼可,也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要不然就冲她卖了鹅,他也坚决不管她。 裴嘉言:“……” 行吧,看来不是发现了什么,吓他一跳。 他灵界的仇家可就在旁边那群人里,万一转世重修之身露馅,他死不要紧,祝青和滕家这两兄妹也要受牵连。 咕噜噜一阵响,滕云淡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地冲鸿兮仙君解释,“我爹娘是凡人,我们一家子都没辟谷,跑了一天饿了。” 鸿兮仙君表示理解,随手掏出一枚辟谷丹,余光瞥见其他几人的反应,手中一顿。 滕幼可已经麻利地掏出锅碗瓢盆,滕云淡正从储物袋里往外拿柴禾和铁架,祝青、裴嘉言自滕幼可手中接过新鲜的水果和蔬菜,熟练地拿去溪边清洗。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他眨眨眼,飞快将辟谷丹塞了回去。 “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滕幼可只当没看见他的拿了又收的辟谷丹,点点头,从无限背包里陆续拿出各式各样的妖兽肉,还有一大堆铁签。 “麻烦前辈把肉切小块,用这些大铁签穿起来,咱们等下烤肉吃。” 鸿兮仙君不是没吃过烤肉,但都是一整只往树枝上一串,再往火上一烤,还是第一次做这些,颇觉新奇,依言动手忙碌起来。 几个人虽然在最外沿的一处角落里,做什么却瞒不过那些耳聪目明的修士。 见鸿家那最不成器的小儿子大难临头尚不自知,还有闲工夫跟几个下界修士生火做饭,担心者有,幸灾乐祸的更多。 一老者看了看洗菜归来的祝青,摇头一叹,背着手踱步上前,“祝家小子,你过来一下。” 这就是最初站在祝青身旁的人,也是他带着祝青来这里驻扎,祝青才跟“误打误撞”来此的裴嘉言相遇。 老者传音:“你家高祖此番没来,老夫和他相交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好心劝一句,还是快带你这两个小朋友来我们这边,离那位鸿兮仙君远着些,免得等下打起来被殃之池鱼。” 祝青不解,一想到那人可是滕云淡的恩人,神色谨慎道:“翟前辈,敢问鸿兮仙君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者捋了捋胡子,客观评价,“一个巴掌拍不响,此事倒也不全怪他一人,不过是他和占星门的宝贝疙瘩打了一架,那孩子半路回去便被人洗劫一空,一身伤至今下不了塌,占星门的人正到处找他,要给门中弟子讨回公道而已。” 坏就坏在,今晚鸿兮的族人没在这里,偏巧占星门就在附近驻扎,已经有人去给那边送信了,等下指不定还要闹成什么样。 祝青听懂了老者的暗示,谢过对方,匆匆回去先和裴嘉言沟通完,又拉着滕云淡、滕幼可小声嘀咕了几句。 滕云淡听祝青问他,要不要和鸿兮仙君撇清关系,立马把头要成拨浪鼓。 “不行不行,虽然那四个抢匪是被鸿兮仙君吓走的,但也算间接救了我的小命,我不能这时候丢下他,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祝青拍拍他肩膀,既欣慰也无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最欣赏滕云淡的也是这点,不管见过多少阴谋算计,待人总是一片赤诚,在这充斥着尔虞我诈的修仙界可谓一股清流,难能可贵。 他又看向滕幼可,“小可呢,等下万一两边发生冲突,害怕吗?我和你裴大哥会留下,你不如先到翟前辈那边避一避。” 相识多年,几番共患难,这算是他们仨共同的软肋了,先藏起来再说。 好在拾荒节有不能伤下界修士的规矩,众目睽睽下,谅占星门的也不敢下狠手,他们几个受点伤不算什么。 滕幼可也摇头,小声说:“人不是鸿兮仙君打的,我当时在场,可以作证。” 裴嘉言挑眉,“他是灵界修士,想瞒着你做点手脚很简单,你一会儿可别胡乱出头。” 小狐狸,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可不能被灵界的猪拱了。 滕幼可看裴嘉言一眼,羞涩一笑,“因为是我干的。” 祝青/裴嘉言/滕云淡:“???” 看他们一脸不信,滕幼可解释,“是真的,占星门那个叫星澜的抢我鹅,说要买回去炖了吃,他特别小气,居然就给我一块下品灵晶,完全是羞辱鹅,你们也知道鹅的脾气,然后他就被这样那样啦。” 三人:“……” 竟然不是因为要被炖了吃生气,而是因为给的太少感觉到羞辱吗? 滕云淡恍然,“怪不得那只鹅被卖了还没自己跑回来,原来是身上背了案底,怕回来连累你,算它仗义。” 一旁蹲着等烤肉吃的七彩猪抬头往过看一眼,哼哼一声,继续盯着烤肉流口水。 祝青和裴嘉言这才意识到,就说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那只贱兮兮的鹅不在。 裴嘉言多看了两眼七彩猪,对上那挑衅的、不可一世的眼神,抽了下嘴角,不仅不再担心小狐狸被忽悠,反而同情地看了忙着帮大家烤肉的鸿兮一眼。 ——傻小子,你被我们下界的小白菜拱啦! 鸿兮仙君对几个人的谈话内容毫不知情,刷上滕幼可特制的烤肉酱,使劲吸了吸,香得他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口。 被对面的猪瞪了一眼,他默默打消了偷吃一口的念头,心里忍不住好奇:这头猪看到烤五花肉是个什么心情? 最终滕幼可几人都决定留下,烤肉滋滋冒油,发出“快来吃我呀”的召唤时,占星门的人跟着报信的女修一起赶到。 一个年长些的女修最先冲上来,指着鸿兮仙君大骂:“好你个王八蛋鸿兮,打架不敢光明正大地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偷袭我师弟,还有脸在这吃烤肉,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张脸!” 鸿兮仙君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烤肉,想骂回去又实在没空,干脆瞪了回去,继续吃。 被无视的占星门大师姐更暴躁了,“你还有脸吃!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给我师弟下跪道歉,否则你怎么对他的,我就怎么对你!” 鸿兮仙君终于腾出空,说了句,“你又打不过我,牛什么?” 占星门大师姐气得要死,“我打不过你还有我师兄,我几个师兄打不过,还有我师父!” 滕幼可神识一动,忽然道:“有师父有什么了不起,就你有吗,我们也有。” 女弟子冷笑,“小丫头,我师父可是占星门大长老,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滕幼可摇头,“你师父会占星,我师父也会,但我师父会的,你师父肯定不会。” 女弟子看了眼已经赶到的师父一行,底气更足,冷哼一声,“我倒要听听看,什么是你师父会,我师父不会的。” 滕幼可指了指和滕屠夫一同赶来的机器猫,“看,我师父会穿粉裙子戴粉色蝴蝶结,你师父会吗?” 女弟子愣神片刻,一脸佩服地拱手,“甘拜下风!” 机器猫:“???” 105. 占星 亲我一下就让你过 溪水旁驻扎地,灵界修士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占星门的人和鸿兮仙君一方围在当中。 可见看热闹这件事,不分地域不分仙凡,再高的境界也抵挡不住八卦的诱惑。 占星门众人浩浩荡荡赶来,为首的正是女弟子口中的师父,门中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占星之术登峰造极。 随行的多是中年相貌的男女弟子,口口声声要给他们小师弟报仇,一个喊“交出鸿兮那小畜生”,另一个就接“否则将你们一块收拾了”,口气狂妄至极。 没办法,谁让鸿兮仙君身后站的全都是下界修士,其中竟然还有个撞仙缘的凡人,根本毫无威慑力呢。 鸿兮仙君气不过,高声跟他们理论,“你们既然都说了,他是跟我分开后半路被人洗劫的,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证据呢?不过仗着人多而已,红口白牙污蔑人,到底是谁不要脸?” “再说,他要是不强买了人家下界修士的灵宠回去吃,老老实实跟我打架,未必会遇到这种事,还拿一块下品灵晶当作宝贝似的骗人家小姑娘,完全就是活该,呸!” 不就是撕破脸,看谁面子先丢光,呵呵! 星澜仙君的确和门中师长们提了他买鹅的事,不过特意说起这个,是想在小师妹面前刷个存在感,包括他自己在内,从始至终,谁都没往一群下界的鹅身上想。 毕竟他本身实力不俗,能瞬间将他暴打一顿后扬长而去的,必定是灵界修士,还得是实力跟他差不多的那几人。 数来数去,嫌疑最大的,可不就是当时还在跟他打架的鸿兮仙君了? 只不过,强买下界修士的灵宠回去做食材,这事一般人听了都会反感,尤其和自己灵宠感情深厚、将之当做家人的,心里的天秤一下就倒向鸿兮仙君。 ——被冤枉了自然可怜,如果真是他打的,那就打得好!这种混蛋就是欠揍! 占星门一众人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内情,一时表情难看。 不过星澜是门派下一代内定的门主,大长老的得意弟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于公于私都不能让外人随意欺辱。 否则,其他门派岂不是还当他们占星门的人好欺负,以后全都来有样学样? 一番心理建设完成,占星门众人尴尬不在,又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神色,叫嚷着要鸿兮仙君磕头道歉,重金赔偿,否则便打得他一辈子下不了榻,权当帮星澜出气云云。 滕幼可眼看着他们这一番情绪转变,和系统感慨一句,“果然,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群更熊的家长。” 系统也觉得这些人过于无赖了些,「宿主,他们总不能全是傻子吧,为什么一口咬定事情是鸿兮仙君干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滕幼可负手望天,静静看了会儿夜空中的繁星璀璨。 “你信不信,他们肯定知道这事不是鸿兮干的,只是看上了鸿兮身上的东西,想找个借口逼他交出来而已。” 「当然信,嘿嘿,宿主可是当过星球意识的人,本就是这万千星辰之一,他们占星门的人再会占卜,能有你了解曾经的小伙伴们?」 滕幼可嘴角扬起,“是啊,刚有颗星辰偷偷告诉我,他们看上鸿家祖传的残剑谱了,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本剑谱还是我帮着誊抄的,一个字不落还有我诸多心得,怎么就残了?”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鸿家若一直没再出过鸿枭那样的人物,没落了也正常。」 时间才是这世间最可怕最无情的啊,说得一人一统同时唏嘘不已。 「宿主,说真的,这么多年了,你后悔当初飞升后对鸿枭做过的那件事吗?」 “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一脚把他踹茅坑里去,他当年御剑飞行一千零九十九次,我都给他记在小本本上呢,敢踩着我飞,big胆。” 系统:「……」 哎呀,那鸿枭被她踹下茅坑后,她就死遁离开仙界,之后鸿枭每日都去茅坑旁怀念她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 算了,这辈子宿主只想躺平,也不一定还能飞升仙界,真有那一天再说叭! 双方你来我往吵了小半个时辰,也不知谁开的头,“你师父不如我师父”的话题又被提起。 那大长老不容有人挑衅他的权威,隔空虚点机器猫,“你徒弟既然说你懂占星,那你可敢出来和我一较高下?若你输了,便让鸿兮那小子老老实实道歉赔偿,如何?” 一代纯纯剑修机器猫:“……” 占星就算了,他会数星星还差不多,当然不能坑队友,刚要开口拒绝却对上小徒弟疯狂眨巴的大眼睛。 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师父,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你闭着眼一秒占星的本事了,咱们要是赢了,让那位大长老穿粉裙子戴蝴蝶结呀!”滕幼可欢快大喊。 机器猫:“……” 呵呵,瞧把我给能的,占星都不用看星星了! 两边一番交涉,占星门大长老一肚子火气,终是被二长老一个眼神劝下,同意了粉裙子蝴蝶结这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战败惩罚。 左右他不可能输,在灵界都难逢对手,更何况对方来自小小沧海界,还是个附身傀儡形如丧家之犬的魂魄。 且等着输得脸着地,让鸿兮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吧! 说比就比,占星门那边很快腾出来一片空地,布阵、焚香、净手、祷告上天一系列流程下来,大长老终于占卜出一则卦象。 他皱眉,“不好,大家要小心了,半个时辰后恐有一只强大的妖兽夜袭。” 精准到具体的时间和事件,连妖兽数量都有,这就是大长老骄傲的底气。 占星门众人引以为豪,在此驻扎的修士却一阵心惊,各自吩咐下去准备御敌。 轮到机器猫了,滕幼可原本还打算让星辰直接透露点小道消息,由她转告师父,听到大长老这占卜结果,她立时改了主意。 “师父,你就说不是一只是三只,也不是夜袭,而是单纯地路过此地,时间不是半个时辰后,而是一个时辰后。” 机器猫一脸麻木地鹦鹉学舌,没布阵没焚香,没净手没祷告上天,他甚至还被滕云淡抱在怀里,说话时疑似翻了个白眼? 如此不像话,哪颗有灵性的星辰会搭理他? “哗众取宠,既然你我所说的是同一件事,又各执一词,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占星门大长老对自己的本事信心十足,已然胜券在握,“若是你错了,那就让鸿兮去给星澜磕头道歉,交出身上的储物法宝,权当赔罪。” 这次不用滕幼可说,机器猫已经怼回去,“若错的是你,别忘了按照誓言所说,穿上粉裙子戴上粉色蝴蝶结,一直到离开这颗荒星。” “哼。”大长老从鼻孔里出口气,不再说什么,只静静看天。 看着看着,他脸色莫名起来,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怎么会这样,星象突然变了! 半个时辰眨眼过去,大长老口中的强大妖兽没出现,修士们松口气。 不少人用“你行不行啊”、“吓我一跳”、“原来你也这么不靠谱”的眼神瞄向大长老,气得他吹胡子瞪眼,“是天象临时有变,这怪我吗?我没算准,不代表他说得就对!” 一个时辰后。 红凤凰、小白龙和饕餮将那只趁夜来袭的妖兽半路拦截,群殴一顿,烤熟了吃光光,一起散步遛食途径此处。 众修士:“……” 占星门的人就会故弄玄虚,看看人家,也没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翻着白眼一算一个准! 就连占星门的弟子们都暗暗揣测,莫非他们一直以来都学错了,表现得无礼一些,甚至翻个白眼,反而有助于沟通星辰感应星辰之力? 不行,回去他们得偷偷试试看,居然比大长老占卜得还准,这也太厉害了! 大长老反复看天,大喝一声,“不对,这星象根本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不是路过,是夜袭!” 滕幼可一个眼神,三只神兽立刻恼羞成怒地冲上来,“我们只是路过,非说我们夜袭,那好,把你们的储物法宝通通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神兽气息一释放,驻扎地陷入沉默,没想到荒星上还有这般恐怖的存在,不是一个级别的,连反抗的心都没有。 修士们很快排好队,挨个上交储物法宝。 轮到滕幼可时,小白龙眼珠一转,摆了摆尾巴道:“你摸摸我尾巴,亲我脸蛋一下,我就放你和你的同伴过去。” 滕幼可白它一眼,摸摸龙尾巴,照着它脸蛋啾了一下,带着滕屠夫等人顺利过关。 后面紧跟着占星门的人,大长老沉思片刻,此事皆因他失言而起,总不能害得门派众人被洗劫一空,再三挣扎后,他忍辱负重般抱着小白龙的脸吧唧一亲。 还陶醉在刚才那个啾啾里的小白龙:“???” 106. 身份 冒名顶替(修结尾) 小白龙震惊许久,而后用尾巴将包括大长老在内的占星门众人狂抽一顿,卷走储物法宝,连外衣都扒光。 一群人气势汹汹赶来,场子没找回去,里子面子丢了个光,灰溜溜跑回自己驻地。 回去后,大长老看着镜子里鼻青脸肿的自己还有点懵,他们不是去找鸿家那小子麻烦,打算趁机要出残剑谱吗?怎么就沦落到和星澜一个下场了? “星澜这事,该不会是那三只神兽干的吧?” “有实力又不讲理,感觉像。” “可能是想吃鹅,顺手把人给劫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猜出了“真相”。 同时荒星上有三只神兽游走的消息传开,无数人想要碰运气收服一只,毫无例外挨个被洗劫不提。 滕幼可、滕云淡和滕屠夫、机器猫顺利会合,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找到阎神婆和滕风轻,鸿兮仙君幸运地逃过一劫,也打算去找族人,干脆和滕家一起结伴上路。 祝青想见见灵界的祝家人,决定跟着老者同行,裴嘉言有自己的安排,还要防备身份被死对头发现,天没亮就独自离开。 一年的荒星历练,就此开始。 一个月后,滕幼可骑着鹅慢悠悠在林子里看风景,嘴里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古早流行歌曲,起初有点怪,渐渐才觉出别有韵致。 半个月前,他们一行进入这座天然的超大型困阵,由于地势复杂阵眼太多,一环套一环,连阵笔精都只能尽量避开危机,却没法一下找到出口。 有意思的是,每破坏掉一处阵眼,这林子里的季节都会随之一变,上一秒鹅毛大雪,下一秒艳阳高照。 “大自然真神奇啊,这林子简直鬼斧神工。”滕幼可由衷赞叹着,经过一片矮灌木时,顺手拔掉了其中一棵,大晴天一下转多云。 这是她近来发现的新游戏,开天气盲盒,玩得乐此不疲。 须臾,大雨浇头淋下,滕幼可偷偷吐下舌尖,跟着大家四处找地方避雨。 幸运地找到一处山洞,滕屠夫带头钻进去,里面的空间比看起来宽敞不少,已经有几拨修士在此驻扎。 “妹妹快看,是秦家人。”滕云淡小声嘟囔句“看来我运气也不是一直那么好”,往山洞最里面扫一眼。 那里坐着秦如茂一家五口,他们聚齐得倒是挺快。 秦家人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只不过两家本来就关系不睦,哪怕这山洞里只有他们是从沧海界来的,彼此间也没半点打招呼的意思。 另外几拨灵界修士左右一看,心中明了,也懒得多管闲事,继续商量起一同破阵离开这林子的办法。 “不瞒各位说,在下一来就被困在此处,已经研究月余,这是一片天然的阵林,林中阵法万千,牵一发动全身,我等之所以迟迟无法掌握其要领,皆因林中修士不停破坏各处阵眼,导致阵法一直在变。” “那怎么办,那么多人哪儿管得住,这林子里连株灵草都难得一见,高阶妖兽也少得可怜,咱们是来拾荒的,没东西还拾个屁,荒死算。”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正因为这林子里有玄机,才会出现这么复杂的天然大阵,如果能破解所有阵眼,说不定,有天大的惊喜。” “林道友此言当真?”“那咱们就不是被困住,而是被这林子选中了啊!”“会不会谁找到的阵眼多,谁就会天降机缘?” 众人的思维一下发散开,越说越激动。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易,也没有毫无根由的难,在下有幸加入养老盟,这是一位大乘期圣君每月十五时布道所言,私以为是极。” 一提到养老盟,立马再没人质疑林仙君的推断,毕竟灵界的养老盟里,那可都是一群等着飞仙的老前辈,低境界的人要想拿到一块养老令,比登天还难。 这个级别的存在,一个闭关动辄几千上万年,轻易无法得见,从他们口中流出的话,不用问,字字是金玉良言。 气氛从最初的消沉一下轻松起来,所有人重新提起干劲。 林仙君垂眸掩住嘴角的一抹苦笑,只盼着这些人能更积极些破阵,免得大家真的困死其中。 这林子有个球的惊喜,它就是个天然牢笼,凭他一个人破阵下辈子都别想离开,一个个有空在这儿唉声叹气,不如干点实际的。 丧什么丧,都给他去干活,破阵啊! 滕幼可早从阵笔精那里得知真相,猜到那位林仙君的用意,笑而不语,不过从他口中听到养老盟,倒是让她颇为意外。 她私下和系统嘀咕,“我差点忘了,养老盟就是发源于灵界的,不知道他们除了每月十五的布道日,是不是逢月初也会赶集?” 「宿主要去看看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场大雨得下一夜呢。」 滕幼可想了想,转而问:“秦瑶那个女主系统恢复得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作妖?” 「你应该问,它哪天安分过,我刚才一进山洞就试探过它了,区区lv.1又被我打瘫一回,目前只能告诉秦瑶一些书里的原定剧情,这还是秦瑶四处搜刮养魂玉喂它的结果。」 “胡半仙没跟来,秦安那双手是怎么回事,谁给他补上的?” 「是秦瑶,原书里她就带着家人一起进入了这颗荒星,然后打着滕道君后人的名义,得到了一位医修的帮助,那人还收了秦柔为徒,倾囊相授,秦柔这次回沧海界后,就会在炼丹和医术上声名鹊起。」 滕幼可:行吧,真是一日不偷点什么就难受,看来要想杜绝这种总是不断被白嫖的事,他们一家的身份不能继续瞒下去了。 就算他爹不是滕道君亲儿子,是直系血脉后人也行,反正不给冒牌货一家继续占便宜,像原书里一样抢她一家人的好命格。 “爹,这里有那么多灵界修士,不知道咱们会不会遇到滕道君,我好羡慕祝大哥,他们家人多真热闹。” 滕屠夫自从知道自己身世后,也早就看不惯秦家的所作所为,尤其秦道君知错不改、掩耳盗铃的行为,更让他不齿。 “二丫不用羡慕别人,如果能遇到咱们那位祖先,爹必然会带你们和她相认,就算此番错过,我在红海中也答应过她,等到了泰安大陆,会接手泰无宗的天同峰,代她完成飞升前未竟的心愿。” “那太好了,这样咱们家就有了根,不是浮萍了。”滕幼可没想到她爹早有打算,开心不已。 家算是她一直以来的一个执念,她退休了,有了家,马上她爹娘也能认祖归宗,拥有自己的家,真好。 一家人越来越紧密,是不是就可以摆脱书里那一切,长姐担心的惨剧也不会发生了? 入夜,山洞里的修士们静下来,各自打坐休息。 滕幼可悄悄回到随身小院里,抱着养老令一番研究,还真被她在犄角旮旯发现一个新功能。 ——灵界养老盟已开启(限时一年)。 要不是听旁人议论,她险些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更新,急忙对养老令道:“今天刚好初一,灵界养老盟有赶集日吗?我想去逛逛。” 养老令没回答,小院的大门却逐渐化作一道白色光幕,和沧海界的传送门一样。 她这次没申请摆摊,需要支付传送费,放了几块上品灵石发现不管用,灵机一动,将滕云淡捡来的五行灵晶挑一块递出去。 她拿的是绿色灵晶,代表五行中的木灵气,白色光幕一下泛起莹莹绿光,吸引着她一步迈了进去。 天地陡转,她眨眼间置身于一座飞檐拱壁、小桥流水的漂亮园林中,身上披着一贯的黑斗篷,安静走在有说有笑的人群里。 听了会儿才知道,她进入的是比白色光幕还要高级些的集市,大约是跳过自由开放的地摊区域,一下进入了专为医修和丹师们准备的高级交易区。 应该是那块木系五行灵晶的敲门砖效果了。 跟着前面的修士一路走到一间雅致的亭台水榭,身着绿裙的侍女们笑着迎出来,精准喊出了每个来客的道号。 滕幼可:“?” 不是说好匿名的吗!那她怎么办,不会被赶出去吧?来都来了,不让她逛一下怎么行,这委屈她可受不了。 眼看一个侍女已经朝她走来,明显察觉她有些陌生,眼底有着疑惑和警惕,滕幼可默默掏出纸笔,写了张字条贴在自己胸前。 ——滕筠亲儿子,如假包换。 侍女看清上面的字,轻抽了下嘴角,紧跟着热情招呼道:“这位‘滕筠亲儿子,如假包换’道友你好,初次相见,请随我来。” 才知道人家喊的不是道号是昵称的滕幼可:“……” 灵界人的昵称都好一本正经啊,她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107. 坦白 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 关于能不能修改昵称一事,滕幼可从侍女口中旁敲侧击几句,发现没戏,很快便接受了现实。 养老嘛,叫什么名字不是养,吃香喝辣玩得开心就行,哪怕成了一群“蓬莱”“致远”“青禾”中唯一一个“滕筠亲儿子,如假包换”,她也……只能咬牙认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那些起昵称太正经的人,都给她检讨一下! 侍女察觉她局促不在,忍不住又看了眼被她攥在手中的字条,笑问:“你真是滕仙君之子啊,我怎么听说你是沧海界人士,前不久你长女才拜师萤须仙君?” 问话的同时心里也在感慨,他们器道这斗篷质量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呐,好端端的男修,形貌改变后看着倒还凑合,就是这声音,改变后总带着一丝女气,哎。 不等滕幼可琢磨如何回答,她轻拍额头,“哦,我想起来了,一定是拾荒节和你们那的五色海重叠,你从养老盟过来的吧?” 滕幼可惊讶,对手里这块养老令的分量再次刮目相看,原来这短暂的一年跨界养老权限,灵界的人竟然也都知晓。 太好了,这样她也不用装模作样假装本土人士了。 另外,她刚才打出亲亲祖母的名号,主要是自己还没道号,也不方便随意报上真名,没想到偌大一个灵界,这里的侍女还真知道她祖母,听起来还对她的事很熟悉? 她好奇问出口,“前辈认识滕仙君吗?” “当然,滕仙君一手炼丹术无人能及,别的集市不好说,在我们木行集市,提到滕筠的名字肯定人人皆知。” 滕幼可听得弯了眉眼,心底与有荣焉。 真棒,她家不光爹娘哥哥姐姐是大佬,连祖母也是灵界大佬,让她安心养老的靠山又多了一座! 侍女像是对滕仙君极为推崇,滕幼可恰好有心多打听几句,一个疯狂吹彩虹屁,一个超级捧场,真是越聊越投机。 等穿过一道卷帘门,踩着荷叶走过飘香的荷池,两人已经熟悉起来,滕幼可也大致了解了滕仙君在养老盟的地位。 灵界养老盟作为下界所有养老盟分支的总部,在炼丹、炼器、制符、布阵、美食、经商等各道上都设有一位道主,负责统管该道养老盟成员,定期下发一系列任务等,权力颇大。 上一位丹道道主羽化登仙后,这一任的道主人选尚未择出,滕道君和萤须仙君便是其中两个强有力的候选者。 除了他们俩,还有另外三人,这五人近期正斗得水深火热,巧的是和此番拾荒节也有些关系。 “谁能当选丹道道主,就看他们的人谁能最先找到传说中仙人遗落在此的灵草园了,我最看好滕仙君,还投了她的注呢。”侍女笑嘻嘻压低声音说。 滕幼可冲她竖起大拇指,“前辈有眼光。” 说话间,两人终于来到一座草木扶疏的花园中,也是木行集市的主市坊。 由于物品贵重,摊主们并未直接将其摆出来,而是各自寻了一处喜欢的花丛或草木挂牌,将所售丹药、灵草等的名字、价格依次标明,于木牌下席地而坐,静待感兴趣的客人上门。 侍女热情地给滕幼可介绍一番,而后匆忙离去接引其他来客,滕幼可徐徐走在花园中,十步一景,美不胜收。 逛了小半个时辰,见到了各种熟悉的灵草丹药,当剑灵那些年陪着剑主东奔西走的经历不禁涌上心头。 “啊,死去的回忆在攻击我,今天又是想把鸿枭踹下茅坑的一天。” 她拍拍额头,甩掉那些老黄历,继续在一众灵丹妙药里挑选他们一家人能用的。 灵界的丹药可遇不可求,没有相应的修为和足够浓郁的灵气,就算手握丹方,在下界也很难炼得出,她要抓紧这宝贵的一年时间,努力囤货才行。 木行集市的交易方式有三种,最次是支付灵晶,好一点的用木行灵晶,要是能以物换物最佳,毕竟能进灵界养老盟摆摊的修士,很少真的缺钱。 滕幼可花光手中的木行灵晶,连带着星澜给的那一块下品灵晶也用出去,正打算翻翻无限背包,拿点旧物出来继续买买买时,忽然听到前面有人争吵,还数次提到了她祖母的名字。 头顶雷达转动,两只耳朵一下支棱起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相继入耳。 “滕筠,我出手救了你亲孙子半条命,给他一双好手臂,还收了你的亲孙女为徒,倾囊相授半点不藏私,只是向你借一株灵草而已,至于这么小气吗?” 男修语气不悦,像是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不知恩图报之人。 女修音色清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萤须,我只有一个孙子,上次有他消息时他还好好的,没听说断了双臂,你不能随便救个人收个徒,就往我身上赖,还妄想从我这里拿走万年的上云草吧?要都像你这样,我有多少株也不够大家分,你说呢?” 萤须压着火气,声音提高三分,“不信你大可以问问看,我可是在荒星上当众救人收徒,多得是证人,他们来自沧海界秦家,一家五口,另外不瞒你说,我也怕认错人,还推了一下你那儿子的命格,的确和你对得上。” 为了拿到竞争对手手中这株万年灵草,他费尽心思打探她的软肋多年,没想到居然能在荒星遇见她的血脉后人,那一家子还傻乎乎送上门来,简直是天助他! 修行最忌因果,有了那一家人当把柄,滕筠这个最麻烦的对手,基本可以宣布出局了,跟剩下三个争丹道道主之位,他把握大得多。 滕筠留在沧海界的神识自爆,她本人也多少受了些影响,这才没去拾荒节,没想到竟被那假货钻了空子,真是恶心透顶。 正要嘲笑萤须眼瞎认错人,先前给滕幼可引路的侍女刚好带着客人回来,闻言朝滕幼可一指,“是不是滕仙君之子,问本人不就行了?” 唰啦啦,所有视线一下集中到滕幼可身上,她还怪不习惯的,腼腆一笑,将手中那纸条重新贴回胸前。 超大几个字:滕筠的亲儿子,如假包换。 周围传来噗嗤的笑声,就冲这不正经的昵称,许多人一下就明白她是通过养老盟来的下界修士了,听说他们那边流行这么起名。 一众视线中,有一道仿佛淬了毒,另一道却极其温柔,滕幼可迎向后者,和她的亲亲祖母隔空对视。 “卡卡快看,我祖母美翻了,救命,纯欲天花板大美人,我申请个隔代遗传不过分吧,嗷嗷嗷!” 「宿主你别说,你好像真跟她有几分神似,你的脸型和眉眼像你爹,鼻子嘴唇像你娘,长大后肯定也是大美人一枚。」 滕幼可心花怒放:滴,亲亲大美人祖母,你的宝贝小孙女上线啦! 她快步走上前,握住滕仙君的双手饱含深情地喊了一声:“娘” 滕仙君扫了她一眼,嘴角狂抽,嘴上淡淡“嗯”一声,背地里却偷偷掐她手心一把,笑骂着传音,“臭丫头,胡喊什么,叫祖母,以为你批个斗篷我就不认识你了?” 滕幼可:“???” 短暂的震惊过后,旋即崇拜得不行——哇哇哇,祖母好厉害,她还是头一次掉马掉得这么快,还这么开心! “嘿嘿嘿,祖母,你怎么知道是我呀?那其他人也能看出来我不是我爹吗?” “那倒不会,你祖母我早年和人鱼族学过瞳术,等闲易容法宝瞒不过我,你放心,除非那些大乘期的老家伙亲自来辨认,不然你安全得很。” 滕幼可果断放下心,她还小,一点也不想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有事还得她爹来! 祖孙二人迅速相认,而后拉着手一起看向满脸不可思议的萤须仙君。 大的冷笑,“这是我亲儿子,如假包换,你确定她是你见过的那个?” 小的跟着轻哼,“连人都认不清,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去荒星上问问,沧海界的修士如今谁不知道那一家子是假的?” 看两人说得信誓旦旦,萤须仙君脸色一沉。 他知道,滕筠这人敢作敢当,如果他真对她后人施了恩,她捏着鼻子也得认栽,但如果是那一家子骗了他…… 岂有此理,区区下界蝼蚁,连灵界仙君都敢骗,关键还做得如此逼真,命格都能欺瞒,彻底坏了他的大事! 今后滕筠有了防备,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把那一双手臂和一身医术给他加倍还回来吧! 萤须仙君丢下一句“许是有误会,待我去确认一番”,也没脸再提借用万年上云草一事,转身匆忙离开。 滕幼可和滕仙君相视一笑,手拉手去了花园僻静处,布下隔音阵,大大方方聊天。 “祖母,你要用上云草炼丹吗,我这里刚好有几株以前别人送的,等我帮你找找。” 滕幼可在无限背包里翻了翻,转眼取出十几株上云草,每一株都是万年份以上。 这种灵植一旦种下,周围会云雾缭绕,遮挡视线,不然种在花圃里年份更长。 仅有那一株还是九死一生从秘境中带回的滕仙君:“……” “二丫,你说这些东西都是你师父送的,养老令也是?金院连灵界都少见,只在那些大乘期圣君当中存在,里面确实有些玄妙,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滕幼可:震惊,不为金院的少见,而是为什么祖母会知道这个名字! 滕仙君看她这表情,哈哈哈大笑,“你爹在红海海底通过我的幻境考验后,自己对着虚空说的,我不仅知道你叫二丫,还知道你姐叫大丫,你哥叫狗蛋。” 说话间掏出三块玉牌,给滕幼可展示一番。 “看,当时我特别激动,迫不及待就帮你们提前办好了灵界的户籍,就等你们全家一起飞升上来团聚了。” 滕幼可:oh,no!!! 一夜时间匆匆过去,天将破晓。 滕幼可被拉着手喊了无数声“二丫”,带着祖母给的满满五袋子丹药回到山洞中时,脑海中还盘旋着“二丫魔咒”。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还没飞升,就成了灵界的二丫了??? 同情地看了眼抱着机器猫扯呼的狗蛋,她诡异地心里平衡了几分,还好,兄妹姐妹多,大家有难一起当! 趁洞内其他修士不注意,她悄悄拉着二哥,给他分了祖母的爱心储物袋,并恭喜他,还没飞升已经是灵界响当当的狗蛋了。 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抽搐中带着几丝崩溃的脸孔,心里越发平衡,她真是个坏妹妹呀,嘤嘤嘤。 滕屠夫一觉睡醒,总觉得两个儿女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但这一夜平静得很,不应该啊? 他传音问机器猫:“玉师父,昨夜你可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机器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粉裙子,一脸高深莫测,“并无。”除了我那最小的逆徒消失了一夜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滕屠夫当然知道小女儿不见了,以为她是嫌山洞里不舒服,跑回小院里睡觉,并没多想。 见外面雨过天晴,洞内的修士陆续离开去破阵,遂不再纠结,“咱们也走吧,得赶紧找到你们娘和长姐,我实在是想我媳、咳,担心她们母女二人。” 滕幼可:“……” 早饭吃饱了,狗粮味道不错,谢谢爹。 阵林之大之复杂,着实教一众被困的修士头痛不已,多亏了阵笔精暗中领路,滕幼可一家虽然没能走出去,却也不至于始终在原地绕圈子。 又一个阵眼破除,季节一秒入冬,天空中大雪纷飞时,滕幼可的识海里忽然想起系统激动的喊声。 「宿主,我找到你娘和你姐了,左前方一百里,他们和占星门的人在对峙,快去!」 滕幼可想也不想就道:“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娘和我长姐在前方一百里处,被占星门的人堵住了?” 心中一瞬十分充实,仿佛失去的什么东西突然回来了的机器猫:“……嗯。” 滕云淡低头看看怀里的机器猫,浑身冒酸气,“师父,你怎么单独传音告诉妹妹,不告诉我,我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妹妹身体不好要养病,得少操心。” 滕幼可连连点头,二哥懂我! 机器猫不想理这个傻徒弟,更不想理那个逆徒,“快赶路吧,你娘和你长姐只有两个人。” 万一这俩没忍住,打了对方一片,那你们家的和平就危了——为师只能帮你们到这里。 林中阵法多变,没办法用小院飞行,滕幼可骑着大白鹅在前领路,滕屠夫、滕云淡和鸿兮仙君骑变大的土狗紧随其后。 一刻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躺一地的占星门众人,个个鼻青脸肿,阎神婆和滕风轻正背对他们,仰天发出一长串张狂邪恶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风轻,爽不爽?” “哈哈哈哈哈哈,娘,太爽了,不愧是外祖父遗传的血脉,像这样的我还能再笑十声!” 因为阵法之故,母女俩后知后觉身后来了人,回过头看到一脸懵逼的滕屠夫,借着胸口这股豪气,双双下定决心。 是时候跟夫君/爹坦白了! “滕郎,其实我身上有鬼修的血脉。”不是一点点,是超大一点,能管整个鬼界那种。 “爹,其实我脸上长了魔纹。”不是一两道,而是整整半张脸,能止小儿夜啼。 滕屠夫心疼地上前握住母女俩的手,“好了,我知道了,先别说话,来,服下这颗清心丹,很快这股错觉就过去了,这阵林里的幻阵确实防不胜防,你们看我最近是不是头发稀疏许多,像僧人一样?都是错觉。” 滕幼可:“……” 108. 破阵 生活需要点诡异 坦白需要莫大的勇气,尤其是足以颠覆一个平凡五口之家的惊人秘密。 被滕屠夫这么一打岔,阎神婆和滕风轻那一口气没撑住,双双进入影后模式,服下清心丹后,人果然“清醒”过来。 “夫君,你终于来了,我笑得嗓子都劈了,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根本停不下来。”快乐得停不下来。 “爹,还好你们来得及时,我刚刚都笑得窒息了。”窒息般的极致刺激,没想到和娘一起放浪形骸这么爽,以后可以带妹妹一起体验一下。 母女俩才将真心话遮掩过去,占星门一女弟子已经吃力地爬起来,指着自己一身伤朝这边尖叫控诉,“胡说八道,就是你们仗着人多,用那些歪门邪道伤的我等,下手如此狠辣,分明是两个妖女,还在这里装!” 阎神婆看了眼厮杀得肢残体破的纸人们,脸不红心不跳地和滕屠夫解释,“我入幻了,控物术有些失控,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是纸人动的手,她才不认账。 滕风轻神色温柔,朝那女弟子沉静一笑,“诸位前辈定是也被幻象迷惑了,看到的都是错觉,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才怪,居然想打劫我们娘儿俩,瞎了你们的狗眼,要不是我爹来了,立马要了你们狗命。 话说回来,这是灵界哪个门派的修士,这么不禁打,她和她娘虽然都在扮猪吃虎,但对方这么多人,还高出她们俩一个境界,未免软脚虾得离谱了些! 滕幼可观察片刻,小心翼翼帮娘和长姐开脱,“爹,他们身上的伤多半是之前被神兽打的,不怪咱们,咱们可不管赔。” 彼时这些人不仅被小白龙狂抽一顿,还被抢走了所有丹药法宝,这才搞得这么狼狈,一身伤迟迟未愈。 也多亏小白龙气疯了,下手够狠,让这些人伤筋动骨,否则娘和长姐遇到一群全盛状态的灵界仙君,搞不好真会吃亏。 “没错,我作证,是那个穿粉裙子戴粉蝴蝶结的大长老突然轻薄神兽,抱着龙脸啪叽一亲,惹怒对方,他们全师门才招致一顿毒打,我当时就站旁边,看得一清一楚。” 滕云淡挺身而出,和妹妹团结对外。 被形容成连条龙都不放过的老变态,还被重点描述了一番战败粉嫩造型的大长老面皮涨红,红得发紫,险些背过气去。 机器猫同情地看了手下败将一眼,相比之下,他一个傀儡穿条粉裙子,似乎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看来都是误会了。”滕屠夫笑着打圆场,笑意却不达眼底。 占星门几个弟子身上之前并未沾染孽债,现在却黑气缠身,恐怕一路走来没少劫掠无辜的人,若非他们赶来得及时,妻女定然也要遭殃。 老婆孩子是他唯一的逆鳞,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扶着妻子,滕幼可和滕云淡搀着他们长姐,一家五口转身离开,给占星门众人留下五道平凡弱小的背影。 一个满身孽债的男弟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且急需丹药疗伤,见那些下界修士不是凡人就是金丹期,他自恃哪怕受了伤也打得过,偷偷尾随上去。 只是才跟到半路,整个人就被一把凌空飞来的剁骨刀骇住,双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那气势何等惊人,怎么可能出自区区凡人亦或金丹修士之手? 剁骨刀唰一下从他身上飞过,那人和那一身罪孽齐齐被斩灭。 不久后,还在原地咒骂的占星门众人被一把剁骨刀带着九十九道化实刀意追着一顿猛砍,沾染罪孽的人无一幸存,其余见死不救者则伤上加伤,样子惨不忍睹。 灵界修士如何,境界高又如何? 一样趁你病要你命。 在家人面前,没有大慈大悲的归宁寺佛子,只有一个能豁出一切守护妻儿的滕屠夫。 佛子一怒,血染千里。 离开路上,滕屠夫扶着妻子脚步快到飞起,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几个被斩杀的弟子罪孽如此深重,以至于返给他的功德超标了。 救命,要是被追上,他人又在这么微妙的重叠时空里,想不飞升都难! 阎神婆刚还觉得夫君今日不同以往,胆子真大,连灵界仙君都不怕,现在见他跑得飞快,不由好笑,这才正常嘛。 “夫君,别担心,那些人本来就身受重伤,还没丹药,他们不敢追来。”来就来,她的纸人在半路上等着呢,来两个杀一双。 滕屠夫低低应声,“不过,那些人毕竟比咱们修为高,看样子心眼也不大,咱们还是快些离开阵林,早点脱身才好。” 不甩掉那些功德金光,他实在无法安心,或者找个机会让小女儿收了也行。 滕风轻只觉得脚下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但凡她娘此时放开神识,折回去一看,都会知道她爹刚刚干了什么。 虽然她对她爹的维护还是挺感动的,但是家都要散了,光感动有屁用啊! 滕幼可暗暗叹气,她才十四岁啊,为了这个平凡的五口之家真是操碎心。 罢了罢了,“卡卡,功德金光帮我收了,瞧把我爹给吓的,再让罪去追着占星门的人砍一轮,就算我娘发现什么,也猜不到我爹身上了。” 「嘿嘿,就知道宿主不会放过那些坏蛋,他们想欺负你娘和你姐呢。」 系统偷偷放出天丝,隔空一捞,将功德金光打包收好,它家宿主别的不缺,就缺——咳,顺手将一滩黑色液体甩在占星门众人附近,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大逃亡游戏啦。 几乎在滕幼可才扫完尾的一刹,滕屠夫仿佛跑累了,脚步渐缓,心底悄然松口气。 阎神婆的纸人没截到人,见夫君跑不动了,不放心展开神识查看了下,这一看,差点笑出声。 看来最近修仙界不太平,各个秘境都在闹黑色液体的怪物啊,瞧那些人被追得,上蹿下跳,鬼哭狼嚎,真是有趣极了。 跟着滕家一路赶来救人,又跟着他们一路逃命的鸿兮仙君一脸莫名。 他小声问机器猫:“这位道友,你觉不觉得,他们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机器猫心里已经腹诽半天了,闻言却是抬起下巴,一副长者口吻道: “在下有一双发现感人亲情的眼睛,所以看到了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患难与共,你有一双发现不对劲的眼睛,说明你眼睛不对劲,自己检讨一下。” 鸿兮仙君将这话仔细咂摸一番,大为震撼,“谢谢点拨,受教了!” 一家人团聚,哪怕困在阵林里,大家的心情也全然不同。 傍晚,滕幼可辗转几处阵眼,终于在暴风雪、雷雨、暴晒天气后,开出了一个秋高气爽、清风怡人的天气盲盒。 鸿兮仙君舒服地吹着风,冲滕幼可竖起大拇指,“真会玩!” 后知后觉哪里不对,突然指着她身下的鹅大叫:“你骑的怎么是鹅,不是一头五颜六色的猪吗?” 滕幼可对他才发现这件事万分佩服,没记错的话,他们赶去找她娘和长姐时,她骑的就是鹅了吧? 理由很简单,当然是因为习惯了白白的诡异之主,花里胡哨的看着眼晕,但她还是礼貌敷衍一句,“鹅有翅膀,能扇风助跑。” 鸿兮仙君恍然,继而瞪眼,“我问的是这个吗,我是说,这只鹅不是卖了吗?它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你看错了,这不是那只。” “不可能,明明就一模一样,你瞧,它左眼尾还有一颗红痣,不对劲,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只相同的鹅,我师父说的没错,你总能发现不对劲,你检讨一下。” 鸿兮仙君:“……” 是、是这样吗? 他茫然无助,下意识回头去看机器猫,机器猫怜悯地朝他招手,“快来,这是果园里新摘的灵核桃,大补,你多吃点。” 嗅到核桃上浓郁的灵气,鸿兮仙君惊喜,一迭声道:“谢谢谢谢,你也多吃点,咱俩一起补补。” 机器猫:“……” 之后三个月,滕幼可将被困的日子过成了惬意的度假。 白天,全家人和鸿兮仙君一起四处破阵,她骑着鹅慢悠悠看风景,随手破阵开天气盲盒,好几次暴雨浇了全家,赶忙在被发现之前溜之大吉。 一日三餐吃得营养又精致,以至于鸿兮仙君对沧海界修士的豪奢印象拔高再拔高,凡人都过得这么滋润,高阶修士莫不是顿顿享用龙肝凤髓? 到了晚上,林间妖兽出没,一家人虽然自己不惧,却都觉得其他人会害怕,依旧沿袭了凡人的生活步调,日落而息。 滕幼可趁机送滕云淡去剑域修炼他的《天衍剑》第五式,顺便聊回来一堆炼材,配合着忘忧临行前送她的祥云石,打造出了一套柔软舒适的石桌椅。 摆在井口旁边,淡淡祥云呼应着不死泉的灵气,云层中不时有金光流转,美得神秘莫测。 不死泉泉灵扒在井口过眼瘾,“闪闪的,真漂亮啊,这又是花圃里那小子送的?” “这次是他哥送的,不过硬要说是他送的,也不是不行。” 不死泉泉灵听得头顶冒水花,不满地瞪故弄玄虚的滕幼可,“臭丫头,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滕幼可手一挥,几块漂亮的五行灵晶飞入井口,不死泉泉灵一把接住,两眼贼亮。 “哈哈哈,实不相瞒,老夫就喜欢你这么没礼貌的样子!”一头扎进井底没了影子。 滕幼可:哼。 她对自己的小手工满意极了,往石凳上一坐,身子一下陷进去,舒服得她恨不得就这么睡上一大觉。 黑白团子抱着它的专属翠竹凑过来,蹭蹭她的腿,三两下爬到她怀里,身子一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转眼响起细微的鼾声。 花树上,黄金蟒依旧死死盯着屋檐下那鸟笼,鸟笼里的灵猫拽严黑绒布,心里无能狂怒,嘴上叽叽喳喳。 黄金蟒:呵呵,这绝对不是个好鸟儿,我看它能躲我到几时! 灵猫:救命,族长怎么还不走,他一定是想揍我,他还带了那个恐怖的团子来! 紫藤萝倒挂在小木屋四周,静静看着随身小院里的一切,清风徐徐,它开心地抖动枝叶,发出安逸宁和的沙沙声。 滕幼可养老,它也跟着养老,满院子都是戏精,这日子真不赖呀 某日,随着阵笔精没日没夜的辛勤劳动,最后一个阵眼终于被破处,滕家五口顺利走出阵林,鸿兮也终于和走散的族人会合。 和他们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上百修士,而林子外,祝青、裴嘉言、诸多灵界修士齐刷刷等在那里。 看到滕家人也在,祝青和裴嘉言有种果然的宿命感,以滕云淡的气运,的确会碰上这种大机缘。 祝青隔空传音道:“荒星已经传遍了,阵林里有大机缘,可能和灵界一场丹道道主的竞争有关,这些人已经守在这里多日,你们小心。” 说话间,秦如茂一家也知道了怎么回事,秦安忽然指着滕云淡大喊:“他是气运之子,如果真有什么大机缘,必定在他手上!” 滕云淡:“???” 滕幼可气不过,戳戳大白鹅,“动手,你不是有个群攻叫燥气难耐?修士不怕热,但他们鼻子灵敏,给他们来个臊气难耐。” 就是腐烂的臭鱼烂虾的味道,臭不死他们! 大白鹅嘎嘎一叫:“没问题,看我哒!” “诡异之群攻术法:骚气难耐!” 下一秒,那些等着黑吃黑的修士们忽然眼神一荡,含情脉脉看向了彼此。 109. 撞破 终究是碰面了 阵林外,一群修士搔首弄姿、相互暗送秋波,空气彻底凝固。 滕幼可被滕风轻捂住眼睛,传音问大白鹅,“这是臊气?你确定?” 大白鹅理直气壮,“怎么,就是按你说的做的,还不够骚吗?” 一人一鹅鸡同鸭讲,由于场面儿童不宜,滕屠夫和阎神婆火速带着三个儿女遁走,耻与为伍。 大白鹅的群攻术法在三十秒后消失,然而修士们并没失忆,完全记得刚刚的事。 师兄师妹爆发多角关系狗血大战、嫂子小叔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各家各派哪还顾得上找大机缘,内部先打了起来。 接下来一个月,滕幼可跟着家人一起逛逛停停,踏遍荒星千山万水,看尽此间湖光山色,时不时还能听到那场狗血事件的后续解闷,日子乐逍遥。 又逢月初,滕幼可趁夜里全家歇下,花费一块火行灵晶,自小院大门传送到火行集市。 本是随意走走,没想到被她赶上一场大型的火灵集会。 “你来得真是时候,平时赶集,这边顶多有几簇地火在此售卖,今日却聚集了上百摊主,人手至少一簇到两簇地火,有人手里还握有珍惜的天火。” 上次的热情侍女刚好轮班来这边做事,老远看见滕幼可就挥手打招呼,两人边聊边逛。 挑挑拣拣,滕幼可给她佛子爹买了一簇红莲业火,给阎君娘选的是幽冥火,长姐道魔双修,能清心安神的蓝凝火最合适。 至于二哥,满脑子都是练剑,对炼丹炼器一概没兴趣,她索性买了一大盒花里胡哨的烟火给他当礼物,没事放着玩,有事点燃了还能当求救信号。 “对了,你正好在荒星上,听说灵草园的事了吗?”侍女神神秘秘低声道。 滕幼可点头,“据说灵草园有很大一片,可惜早已经没落得只剩下一片荒地,找到了也没用。” “那已经是老黄历了,最新消息——”侍女卖个关子,把人胃口吊高,“包括滕仙君在内,五个丹道道主的候选者将荒废的灵草园一分为五,各占了一片,正招人帮他们打理呢。” 滕幼可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答案,“打理的好坏,是不是直接关系到这场竞争的结果?” “对呀,半年后,谁的灵草园长势最好灵草种类最丰富,谁就是下任丹道道主,你可是滕仙君亲子,她那片肯定是由你负责吧?” 滕幼可一脸笃定,“没错。” 她这就找祖母报名去! 报名过程特别顺利,五位候选者中,四位面前都排起长队,只有滕仙君这边空荡荡的,还额外收获无数道同情的目光。 滕幼可一问才知,由于她祖母抓阄抓到了灵草园最边缘土质最贫瘠一块,除了面积大点,没有丝毫优势。 大家来报名种植灵草,放弃荒星捡漏的机会,在园子里一待就是半年,自然是为了获胜后的丰厚奖励,顺便和下任丹道道主结个善缘。 很遗憾,因为这片地看起来实在没出息,连木行集市最擅长种植灵草的禾念仙君都表示束手无策,滕仙君已经被大家默认提前出局。 “祖母,没人和我抢正好,交给我,半年后保你满意。”她传音甜甜喊了一声,搓搓手一脸期待。 滕仙君只当自己这个小孙女心疼自己,心里暖得不行,左右也没其他人肯接手,给她种着玩练练手也好。 祖孙俩飞快做好交接手续。 按规则,每个候选者选定一人,之后半年不能更改,且灵草园的种植事宜只能由这一人经手,一旦假手于人便等同作弊,失去竞争资格。 其他四人见滕仙君无人可用,只能喊来自己儿子挽尊,不由心中哂笑。 ——让她平日里仗着一手过人的炼丹术嚣张,这下连运气都不站她那边,表面装得淡定,其实心里早急得火烧火燎了吧? 萤须仙君比旁人更多个心眼,打算看看这个所谓的亲儿子到底是何人。 他去找过秦如茂一家了,对方倒也识相,发现瞒不住,立马交代了他们和滕仙君这段关系的前因后果。 原本他一腔怒火,打算打断那秦安的双手双脚,再废了秦柔一手炼丹术,权当是欺骗他的代价,但秦家那小女儿秦瑶说,她有办法种好灵草园,让他坐稳丹道道主之位。 既然那小姑娘敢拿她兄长和姐姐的安危起誓,他自然是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半年后若是让他失望,自有他们一家好看。 养老盟的传送阵外人无法使用,滕幼可回到随身小院,先把买来的天火和烟花给大家分了,一家人热热闹闹讨论了一阵有关养火的学问,而后她才提起揽下灵草园任务一事。 “我要暂时搬到那片园子上住半年,期间不让外出,爹娘长姐二哥怎么打算,是和我一起,还是继续在荒星上历练?” 滕屠夫揉一把小女儿的头,把她发髻弄乱惹来一阵嘀咕,“二丫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能放心留下你一个人?” 阎神婆大咧咧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好历练的,有滕道君——哦,现在该叫滕仙君了,有她留下的宝藏和丹药,这半年我们完全可以陪着你,顺便安心修炼。” 滕风轻、滕云淡跟着点头,姐弟俩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对妹妹的疼爱不比爹娘少,那七年,两人真是日夜盼着妹妹能睁开眼,看看他们,喊一声“哥哥”、“姐姐”。 现在每天都能看到她开开心心的,一家人心里别提多踏实,哪怕这孩子太懒,就是不肯修炼,她也是他们心中的无价之宝。 全家很快统一意见,和滕幼可一起入住她负责的那片灵草园,当然,种植灵草的只有她一人,其他人绝不会插手帮忙。 嗯,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随身小院里的花圃、后院的果园和药田一直都是她亲手打理的,成果肉眼可见。 三日后,滕幼可和家人便在荒星北边的灵草园里安顿下来。 五块地周边分别布有高级防御阵,有养老盟的修士不时在外监督视察,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确保公平公正。 滕幼可不能假手于人,自己又只想躺平,毫不犹豫便征用了小院里养了许久那几只灵宠。 “黄金蟒负责翻地松土,什么,不会?抓条蚯蚓自己跟着学。” 十万大山第一话事人黄金蟒:“!” 不就是翻地,今天它会也得会,不会也得会,跟条小虫子学,它可丢不起那个人! “粉水母和小金鱼负责浇水,反正你们俩每天打架,打赢的那个来,记得浇清晨第一瓢井水,不许偷喝。” 粉水母和小金鱼四眼一对,冲回湖泊里又是一番激战——跟这小辣鸡拼了,为了偷喝第二瓢! 黑白团子自己凑过来,和滕幼可贴贴,“滚滚也要帮你种地。” 滕幼可萌一脸,把它抱起来往怀里一揣,“滚滚陪我躺在秋千上发呆,监督他们不能偷懒。” 黑白团子歪头冲黄金蟒做个鬼脸,扭回头嫩生生答应,“好哒,我一定好好盯着它们,绝不偷偷睡觉!” 屋檐下的鸟笼里响起怪笑声,黄金蟒瞪眼,听了这么久还是没习惯,这只鸟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整天喵里喵气的? “你要不笑,差点把你给忘了。” 滕幼可怀疑这只灵猫怕蛇,以前明明隔三差五和化形成小男娃的黄金蟒掐架,打不过硬打,它一变回本体,它好像就再没当着它面出来过? 不管了,抓壮丁呢,劳动力不嫌多。 她一把掀开黑绒布,将灵猫从鸟笼里拎出来,“你脚步轻,每天负责去田里清理杂草,记住了吗?” 灵猫用屁股对着黄金蟒,肢体僵硬地点头,但它很快就“嗷”一声蹿到屋顶上,回头一看,黄金蟒果然认出它,一尾巴抽在原地。 “我的大祭司,你让我好找啊,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滕幼可:哦豁,终于揭晓答案了,原来是上司和秘书之间的究极相爱相杀吗? “族长且慢,我如今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有话坐下来好好讲,嗷——别打屁股,猫要面砸!” 一蟒一猫很快从前院打到后院,滕幼可怕它们搞坏她的药田和果园,果断喊人回来,可惜一个都不听。 滕幼可撇嘴,拿起颈间的铃铛注入灵气,“乖鹅子,麻麻还能治不了你?” 下一秒,正举杯饮酒作乐的魔族少主哈哈大笑着出现在她面前,两人皆是一怔。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惦记我。”魔族少主将杯中酒饮下,满脸得色。 滕幼可看看他,又看看从后院打回前院的黄金蟒和灵猫,蹙眉,“你们俩——什么情况?” 魔族少主:“???” 糟糕,这条大长虫怎么在这里! 黄金蟒:“!!!” 卧槽,他怎么还没死,真让蛇猝不及防! 灵猫一眼认出如今的魔族少主,喵喵大笑,“哈哈哈哈,我知道,我要举报!”话音未落,它就迎来两个死对头一顿混合双打。 九命灵猫:“……” 八命灵猫:“……” 七命…… 110. 是爱 怎么能叫骗呢? 灵猫差点真被打成鸟时,滕幼可总算看在它要留条命拔草的份上,抬手制止了一人一蟒。 “好了,解释一下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体和化形各出现各的情况。” 黄金蟒/魔族少主:“……” 两个死对头狠狠瞪彼此一眼,魔族少主传音骂它,“臭长虫,瞧你那肥得跟个桶似的身材,哪来的脸冒充本少主?” 黄金蟒眼皮一掀,凶光毕现,“谁让你个蠢蛋被滕幼可孵出来了报我名,现在后悔也晚了,这个家已经没你的位置。” “不可能,她说过,我是她唯一的小宝贝,对我爱爱爱不完!” “呵呵,你看到她怀里那只黑白团子没有,它才是宠冠后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魔族少主转头,刚才下意识忽略了这小家伙,此时见它冲自己做鬼脸,气得啪嚓一声捏碎价值连城的夜光酒杯,气势汹汹走上去,回敬它一个超大的鬼脸。 黑白团子:略略略。 魔族少主:田各!田各!田各! 被夹在中间承受了双倍的滕幼可:“???” 灵宠们混战一通,最终凑在一起嘀咕半天,互相瞪眼冷哼一声,看向滕幼可。 魔主少主黑着脸:“我的确是你亲自孵化出来的,如假包换。” 黄金蟒理直气壮:“我是黄金蟒本体,骗你是小狗。” 灵猫哇哇大哭:“我、我作证,它们说的都是真的,哎呦脚脚疼——” 滕幼可深深看这三个家伙一眼,行吧,她其实一直对黄金蟒持怀疑态度,这下真相大白。 不过本着“我不揭穿你,我就多一个劳动力”的务实理念,她认可了他们“化形”和“本体”脾气合不来,干脆各过各的解释。 “好了,事不宜迟,开始种灵草,蛇蛇的任务是翻土,蛋蛋的任务是播种,小金小粉轮流浇水,喵喵拔草,滚滚督工,都记清楚自己的分工了吧,还有什么疑问?” 魔族少主指着自己,“看着我这张倾倒众生的脸,那个名字你怎么叫得出口?” “蛋蛋乖,去播种,不然咱们就来聊一下你和你本体的事。” 滕幼可轻飘飘一句话,魔族少主麻溜去干活,蛋就蛋吧,反正她就是觊觎他的美色,就是离不开他。 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久才把他喊过来,不知道那铃铛是单向传送,不摇来不了吗? 她这段时间肯定忍耐得很辛苦吧,想想那煎熬,那辗转反侧夜不能眠,他决定暂且原谅她。 五片灵草园自从有了人精心打理,迅速恢复生机,引得荒星上的修士不时来附近围观。 “这就是准丹道道主的实力吗,这些灵草别说见过了,连名字我都是头一次听说。” “能弄到这么多稀有的灵草种子,本身也是实力的象征,在下佩服。” “我竟然见到了绝迹千年的樊壶花,不知这灵草园的灵草卖不卖,重金求购。” “听我一句,要鱼不如要渔,自己学会怎么种岂不是一劳永逸?”一言惊醒梦中人。 难得有这样大大方方偷师种植技巧的机会,丹修和木灵根的种植师们干脆在附近搭起营地,日夜观察。 养老盟并未有人出面阻止,便算是默许了这种行为,同时也对五个候选者多一份监督。 这么一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同之处。 萤须、承泽、靖怡、通和四位仙君的灵草园上,都是一个人在忙忙碌碌,挥汗如雨,只有边缘滕仙君灵草园里,人影从来没见一个,干活的居然是一群灵宠? “虽然不违规,但这样不合适吧,不想赢了吗?” “此人真是胡闹,竟让灵宠做如此精细之事,一群牲畜若都能种出顶级灵草,那要我等种植师何用?” “仙子莫恼,你有所不知,滕仙君也是没办法,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 “为何这么说?” “哎,这片灵园距离中心灵脉最远,土质稀松营养匮乏,根本无法给灵草提供充足的灵气和养分,滕仙君必败之局,无人敢接,不得已,她便交给下界的后人随便折腾去了。” “哈哈,这后人也不傻,肯定知道做什么都是徒劳,半年呢,谁白受那个辛苦,反正搞砸了也不怕,都是自家人,看这些灵宠就知道,根本是破罐破摔嘛。” 萤须仙君做了伪装站在人群中,随便引导几句,周围便全是他爱听的话。 他已经在此连续盯了好几日,愣是没见到那个昵称为“滕筠亲儿子,如假包换”的下界养老盟修士现身。 “呵,看来这人的确不傻,还知道掩藏真实身份。” 他又扫一眼园子里那些平平无奇的灵草,不屑撇嘴,没空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将消息透露给秦如茂后离开。 秦如茂一听,自己在找的那家人居然也来了荒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立即派人暗中盯梢,铁了心要将对方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 哪怕真假一事辩无可辩,两家的命格总归相互纠缠,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最边缘的灵草园里,一派热闹欢腾。 滕幼可虽然没亲自出马,却通过风中的风灵气,始终掌握着灵草园中一草一木的细微变化,连哪怕叶子多了条脉络,她都能第一时间知悉。 更何况,她还有滚滚这个耳报神呢,一会儿一个新消息往过递,小督工做得尽职尽责。 “小可我偷偷和你说,那条蟒翻地翻上瘾啦,蚯蚓看了直摇头。” ——黄金蟒为了凸显它这具“本体”的魅力,私下找了一条蚯蚓精讨教,意外爱上了在土里翻滚的感觉,每天在泥里钻来钻去,解放天性玩得不亦乐乎。 “昨天小金鱼打赢,今天又被粉水母赢回去,它们俩偷喝第二瓢灵泉水,我看到啦。” “哦哦,还有那个蛋去播种,被外面的修士怀疑作弊,立刻释放一身纯正魔气,现在大家不怀疑你作弊,都在议论你饲养魔兽意图不轨。” 滕幼可:“……”躺平,疯狂躺平。 随便吧,他们肯定是嫉妒,不管说什么都别想让她动,她要好好享受这半年自在时光。 入夜,当盯梢的人和偷师的灵植师们忍不住打起瞌睡时,一团奶白色的息壤悄悄在灵田中游走一圈,回去贴了贴滕幼可。 滕幼可躺在秋千上摇摇晃晃,仰望繁星,察觉息壤的碰触,伸手摸摸它,“辛苦了,做得很好,回去休息吧,明晚继续。” 它原地扭动两下,像在害羞,一溜烟钻回花圃里,满花圃含苞的蔷薇一瞬绽开,花香浓烈。 眨眼一个月过去,最边缘这片灵草园无论灵草种类,还是灵草长势,依然那么平平无奇。 盯梢的人越发不上心,灵植师们纷纷去了别处,无人看得见,它的土质正一点一滴发生着惊人的改变。 与此同时,隔壁萤须仙君的灵草园里,秦瑶第无数次弓着腰耕地、播种、浇水,额头汗水岑岑,皮肤似乎都晒黑了些。 有秦柔将从萤须仙君那里学来的知识暗中传授与她,再加上女主系统给出的一系列剧透,秦瑶终于度过最开始一段磨合期,种植手法迅速提升,看得灵植师们直呼天才,忍不住想要收徒。 听到防御阵外那些人的赞扬声,她心想,这算什么,不过是辛苦半年就能扭转命运,再累也值得。 “大姐,你别怕,我肯定能赢了那四人,尤其是那个滕仙君,我有信心,你的炼丹术就是你的,绝不会被萤须仙君收回,还有哥哥的手,咱们家会彻底翻身。” 秦柔用手帕帮她拭去汗水,险些被汗臭味熏到,眼前晕了一下,心疼地劝道:“瑶儿,你也别太拼了,自己身体最重要。” 秦瑶也意识到自己都快馊了,大热天一直顶着烈日劳作,这个没法避免,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匆忙去沐浴。 没一会儿就赶回来,继续像头老黄牛一样劳作,转眼又是一身大汗不提。 半年之期转眼已至,胜负即将揭晓。 五片灵草园可以说是在灵植师们的见证下一路播种打理,提起某一片某一株灵草,立即有人讲得头头是道。 只差最后三天时,意外陡生。 不知怎么搞的,五片灵草园里的灵草突然生了虫,且一发不可收拾。 别管那些灵草过去几个月养得多精细,长势多喜人,短短几个时辰,所有叶子都被啃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三个颇有名气的种植师相继崩溃,其中一人指着周围大骂,“是谁这么卑鄙,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 另一人抱着他勤苦培育出的珍惜灵草,哭得像个傻……孩子。 最后一人尚算冷静,努力杀虫想要挽救,可那些灵虫何其顽强,哪里杀得净?他脑子一抽,放火烧虫,一不小心点着了整片灵草园。 大火蔓延开来,一群人帮忙救火,鸡飞狗跳。 滕幼可和秦瑶的灵草园离得相对远,没被火势影响,不过也没能逃过那场虫灾,最后三天,现种根本来不及,就看谁能抢救出更多灵草了。 滕幼可听说满园杂草都烧成了灰,笑道:“正好,草木灰也是肥料,还省了我拔掉它们的工夫,这真是一场及时火。” 她让黄金蟒最后一次翻地松土,魔族少主播种,惨赢的小金鱼浇水,灵猫料理杂草。 一日过去,当其余四片百草园只剩下光秃秃一片时,最边缘最贫瘠的百草园忽如一夜春风来,灵草疯长! 看到这一幕的灵植师们集体陷入呆滞,一群人涌向滕仙君的灵草园。 “这园子怎么回事?谁看到了?” “天呐,全是稀有灵草,我连一株都种不活那种!” “原来灵宠更合适种灵草吗?” 有人见到还在抓紧最后两日积极抢种的魔族少主,大着胆子询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魔族少主回眸,邪魅一笑,“首先你得亲自孵化一颗魔蛋,然后觊觎他的美色,跟他说他是你唯一的小宝贝,然后……” 你就他妈能骗到一个魔族少主亲自给你种半年的地了!!! 111. 道主 胜出! 滕仙君这片灵草园曾经有多不被看好,现在就引发了多大轰动,在所有灵草都被虫害毁掉,其他人只能垂死挣扎抢救时,这片土地竟然在短短三天内,抢种出新一批灵草。 ——品种更稀有,长势更喜人! “祖师爷啊,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已经不是奇迹,是神迹!” 个别灵植师甚至后悔到捶地大哭,懊恼自己为何没在滕仙君这边坚持到最后,反而中途去了隔壁萤须仙君那边。 “仔细想来,我在那小姑娘手里学到了什么?她会的我都会,甚至我更熟练做得更好。” “没错,不过是像个农妇一样,整日累得一身臭汗,哪像滕仙君之子,人都没露面,灵宠就帮着解决了,日子赛神仙!” 被夸了小半年,早已飘飘然的秦瑶忽然从天上摔到地上,啪叽一声,还是脸着地,别提多疼! 她气急败坏地抢救着那些被虫子啃噬的灵草,越弄越心烦,本来就所剩无几,不小心还扯坏一株,药用价值瞬间减半。 “啊啊啊,女主系统你给我出来,我都按你说的做了,这半年不管多累多苦,我全都扛下来了,我付出那么多努力,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 女主系统沉默了,它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应该这样的,书里你就是靠不怕苦不怕累,坚持到最后一刻,凭借抢救出来的一株珍惜灵草,打败了另外四人。」 「你可是女主,你一出手,滕筠会和丹道道主失之交臂,那一家人的气运无形中被削弱,反而是你得到萤须仙君的赏识,你哥哥姐姐也从中受益。」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事实为什么正相反!我甚至不知道旁边到底是什么人,明明离得这么近!” 「宿主稍安勿躁,至少我们已经从萤须仙君那里打听到,滕筠的亲儿子是养老盟的成员,也就是说,他是个化神修士,有了线索,接下来就好办了。」 秦瑶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又开始发愁,“不行,我必须做些什么挽救,不然萤须仙君不会放过我哥我姐,我可是拿他们发了重誓的。” 现在后悔也晚了,思来想去,她让秦家下人在荒星上偷偷散播一则谣言—— 灵草园的虫灾最早是从滕仙君那边传来的,这是恶意竞争,应当被夺取资格,胜者从另外四人当中评出。 这么一来,按照女主系统所说,她的胜算会大很多! 五片灵草园里的灵草一夜间被毁,唯独滕仙君这里仿佛早有准备般,短短三天又种出一茬。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没人起疑。 只不过手头没证据,没人敢轻易开罪一个厉害的炼丹师,尤其这人还极有可能当选丹道道主,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在心底发酵一番。 但当谣言四起,有人带头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像害虫啃噬灵草一样,一夜间,所有人都听说了滕仙君作弊的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人人亲眼所见。 半年期限的最后一天,五位仙君一齐到场,引得荒星上的修士无心历练,争相来围观。 这场长达半年的角逐即将落幕,丹道道主到底花落谁家?那害虫是否和滕仙君有关?无数人翘首等一个答案。 五位仙君身旁,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养老盟成员轻轻挥手,灵风拂过,四周围一下安静。 这威势,竟是大乘期圣君亲自到场! 周围修士心中隐隐激动,他们当中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未必有机会见到一位圣君,今天可真来对了! 大乘期修士快速扫视过五片灵草园的情况,笑了笑,“即便经历过虫害和火灾,依然看得出原本种的还是不错的。” 三个颓废的灵植师一激灵,腰杆挺直了几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有这位前辈这句话,他们也不算彻底砸了招牌。 大乘期修士无意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做个见证,其一,找到虫害的起源,确保这次比试的公正性,其二,为下一任丹道道主送上道主掌印。” 这番话明明普通得很,偏听得周围修士心潮澎湃,仿佛领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道理,恨不得下一秒就原地顿悟,立地飞升。 滕幼可和家人还在随身小院里,而随身小院隐没在浓雾中,从灵草园外无从窥视。 她披上黑斗篷,背着手踱着步,老干部式淡定出场时,大乘期修士询问完另外四个种植者,刚好轮到她上前应答。 “滕筠亲儿子,如假包换?”大乘期修士下意识多看了滕幼可一眼,胡子可疑地抖动起来。 滕幼可:哦呵,被祖母说中了,大乘期修士果然看得出破绽。 不过她半点没怯场,不紧不慢地用昵称做完自我介绍,特意强调一句,“是真的如假包换,不骗你们。” 大乘期修士笑而不语。 他才不和一个骨龄十四岁的小姑娘计较这点小事,作为下界养老盟的成员,还只有金丹期修为,不愿轻易暴露身份情有可原。 更何况,小小年纪敢接下这桩差事,似乎还做得不错,在他看来已经极为难得。 可惜啊,他们灵界自从鸿枭和那位剑灵大人飞升后,多久没见过这般年纪轻轻便有无限可能的少年少女了? “前面四人已经说完了种植和遭遇虫害的经过,你负责的这片灵草园此番争议最大,尤其最后三日的抢种,对此你可有话要说?” “当然,首先,我灵草园里的灵草一样被虫子啃个精光,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作不了假。” “其次,我这半年间,除了最后三天,前面的时间一直在养地,目的是为了改善这片灵草园的土壤,也是因此,这园子里一开始就只种了些寻常灵草,毕竟就算种好的,它也活不成不是?” 滕幼可说得条理分明,那些最初曾在此围观的种植师们不由跟着点头。 “这话倒是真的,这块地土质太差,也就是那些不娇气的普通灵草还能勉强成活,上来就种珍惜灵草,那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傻。” “她一说我才意识到,即便是普通灵草,在被虫子啃光前看起来灵气都格外浓郁,堪比隔壁那些珍惜品种,这是哪位灵植师,手艺不错啊。” “嘘,快听,怎么养地才是最后三天奇迹发生的关键!” 周围一静,无数修士竖起耳朵。 滕幼可大大方方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养了快半年的地,用独家秘方将这一片土壤改造成了半息壤,本来打算到最后一天才种上滕仙君给我的稀有灵草,不料遇上虫害,这才提前了两日。” “前辈请看,这园中灵草一日的生长进度相当于半年,所以别看这些灵草只成活三日,事实上,它们已经具备一年半的药效。” 众修士:“!!!” 等等,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半息壤?! 什么独家秘方,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太过分了,这位狡猾的同行看起来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简直想活活急死他们! 大乘期修士微微颔首,他的确一早就发现了这片土地的不同。 “我以为你用了催熟的灵液,原来竟是直接改变了土壤,不错,这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了。” 不得不说,才这么小就有如此巧思,还敢在竞选丹道道主这样的情况下大胆尝试,有魄力有能力,真是越发叫人欣赏了。 “好了,就凭这半息壤的土地,本君便不觉得她还有必要故意引发什么虫害,诸位怎么看?” 诸位……跪着看。 之前还挺胸抬头、觉得没砸招牌的三位灵植师重新垂头缩肩,表达谦虚的同时,内心亦深受打击。 瞧瞧人家这种植思路,真是惊艳又创新,而他们呢?除了最开始人云亦云,说一句那片地没救了,滕仙君必输无疑,竟然从没想过去挑战,去改变。 这场比试,就算没虫害他们也得输,且输得半点不冤,虫害属实是给他们找个借口遮羞罢了! “晚辈再无疑问,感谢这位……嗯,如假包换道友,让我知道人外有人,下界的种植技术未必就逊于灵界。” “晚辈也没有异议,输得心服口服。” “如假包换,你收徒吗?人老实话不多,在灵界等你飞升那种。” 滕幼可:“……” 骗子,一看你就是话多的。 她摇头婉拒,“这法子我连我——娘都没告诉,不过这片土地我会送给她,当做贺礼。” 趁着大乘期修士在场,先把土地归属说明白才行,免得有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果然,她话一出口,不少人眼底的热切一淡,隐隐失望。 个别灵植师纵使好奇得抓心挠肺,疯狂惦记那改善土壤的独家秘方,最后也只能生生憋着不敢吭声。 五个人里三个都明确表态,只剩下秦瑶,她心里有苦说不出。 萤须仙君已经传音骂她半天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连息壤都能培养出来啊!秦家也算家大业大,可此等先天至宝,她至今都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而已! 看她闷不吭声,大乘期修士心里有数,同样是十四岁的年纪,这一对比,差距未免太明显。 也是,若人人像这个“如假包换”一样,他们这些老家伙可就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好了,滕筠这片灵草园的成果大家有目共睹,可还有谁对她的胜出有疑问?” 大乘期修士看向其余四位仙君,直到他们纷纷低下头去,这才对滕仙君道:“这便是丹道道主的掌印,你且收好,养老盟丹道一脉,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滕仙君双手接过,郑重拱手致谢,“晚辈定不辱使命。” 大乘期修士满意地颔首,又看向秦瑶,“最后,经本君勘察,那虫害并非人为,而是有人用了太多灵液催生灵草,这才导致灵草生虫,我说得可对?” 秦瑶没想到输了不是最惨的,虫害的事竟然和她有关!可这法子是女主系统告诉她的,她姐姐特意问过萤须仙君,他也点头同意了,根本不怪她啊! 其余三位种植师一脸晦气,周围的视线看得她抬不起头来,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一开始就是秦家的下人跑来跟我说,那虫害是隔壁传来的,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秦瑶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大乘期修士失望地摇头,思来想去,忍不住传音问滕仙君,“冒昧一问,那小姑娘才十四,又是下界修士,你可知她是如何折腾出这半息壤的?” 滕仙君传音问滕幼可,而后恭敬回话:“她说……首先,前辈得有999张ssr卡牌,然后,顺利活到退休。” 大乘期修士:“……?” 112. 碰面 三个师伯 滕幼可的回答,大乘期修士一个字没听懂,但看着她清亮的眼神,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多谢解惑。”他谢过滕仙君,隔空朝滕幼可点点头,而后不再多问,哈哈笑着凌空踏步离去。 回去得跟那些老家伙提一提,自鸿枭和灵剑仙后,下界养老盟又来了个有意思的小姑娘啊,哈哈哈! 丹道道主之争尘埃落定,其余四个竞争者纷纷上前恭贺滕仙君。 萤须仙君倒也没甩脸子,体面地上前说了几句客气话,只不过他离开不久,秦安完好的双臂忽然断掉,痛得惨叫不断,秦柔也想不起这一年中学到的任何炼丹之术了,仿佛脑子里的某块记忆生生被挖走一般。 秦瑶甚至不知该难过还是庆幸,至少那萤须仙君还顾忌拾荒节的规定,没真要他们一家子小命。 曲终人散,滕仙君即将回灵界走马上任。 临走前,她看向了隐在浓雾中的小院,那里有几道视线也在向外看,带着好奇和一丝亲近。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眼下并非最好的相认时机,尤其儿子和儿媳的身份…… 她推衍过这一家人的命格,向死而生,那一线希望就在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孙女身上,但愿他们能齐心合力度过此劫,早日来灵界与她一家团聚。 当然,她也要变得更强,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才行! 荒星过境,重叠的时空裂缝开始往出吐人,五色海上空,不断有修士被丢出来,有人及时驾驭起飞行法宝,有人狼狈坠海。 姬管事早早驾驭浮空船等在这里,顺利接到滕家五口,至于那些法宝被洗劫一空的修士,也大方地收留了一部分。 诸如秦家季家白家就没这个好运了,好巧不巧,他们被裂缝丢出来时,浮空船掉头飞走,仿佛身后有凶兽撵着一般。 秦道君:“……”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悉心培养的长子变成了冒牌货,曾患难与共的前妻自爆神识,差点拉他同归于尽。 之后接连破财,声名受损,仿佛霉运附身,就连难得遇到一次灵降,他居然一进裂缝就落入一处地牢,整整被关了一年,也被那些刀山火海折磨了一年,直至今日才被放出来。 他怎么都想不通,那可是不曾有人居住的荒星啊,为何会有地牢那种东西?熬过那么多道关卡,为何没有一星半点的奖励? 还好他终于离开那鬼地方了,马上就可以回到泰安大陆,回到他熟悉的泰无宗,回到他一手打造的天璇峰。 或许是离家太久水土不服吧,等回去一切就会好起来了,他想。 彼时,回到灵界的滕仙君打了两声喷嚏,揉揉鼻尖,忽然问手下,“这一年那混蛋在牢里还算老实吗?” 手下恭敬垂首,“回禀道主,那位恐怕至今还不知道,那地牢是道主特意为他准备的,一开始更当做机缘,全身心投入其中,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滕仙君并不意外,秦正元向来高傲自负,他要真是个聪明人,也不至于认错儿子,当年更不会稀里糊涂认下她们母子。 毕竟那一夜,和她这样那样的另有其人,她不过顺手救了重伤昏死的秦正元一命,顺便让他背了个锅而已。 带着他秦家从一个三流家族步步崛起,留下那么多东西当做谢礼,她三个徒弟技不如人,被打压得一蹶不振便罢,她儿子居然成了孤儿,还当了和尚。 呵呵,以为她人在灵界就没办法了吗?这笔账她慢慢和他清算! 两个月后,泰安大陆近在眼前。 滕幼可比去年又高了半头,五官也长开一些,此时懒洋洋倚靠着桅杆,吹着舒爽的海风,等大白鹅将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嘴边。 隔海眺望,远处一副繁华富贵、歌舞升平之象,附近海域里不仅满是出海寻宝的修士,时不时还能遇到艺高人胆大、来此打捞鱼虾的渔民。 看修士们脚下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宝,渔民们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可见海这头不管修炼水准还是生活水准,都比晏清大陆高得多。 “我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时间门嗖一下就过去了。”滕幼可自言自语。 这一趟渡海,从遭遇五色乱流到灵降,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五年。 她在浮空船上开开心心过完十五岁生辰,得到家人和同行乘客的美好祝福,礼物收到手软,光是拆礼盒就花去整整三天。 船靠岸后,大家分道扬镳,滕家人也和姬管事辞别,赶去第一大仙城安泰城报到。 他们可没忘了,自己一家是代表别鹤城以及晏清大陆来此参加大陆交流赛的,五年过去,比赛开始在即。 当初每块大陆遴选出前三名,除了他们,同来的还有晏清大陆松安城的一剑门和晋阳城的万法派。 这两支队伍全是狠人,一路上低调得夸张,五年来始终闭关修炼,不管有危险还是有机缘,雷打不动,也是教人钦佩。 在泰安城逛了一圈,一家人品尝了当地有名的“平安宴”,之后一路吃着各色街边小食,去城主府报了到。 晏清大陆的修士是来的最晚一批,不少人险些以为他们渡海失败,注定来不了了,只等着弃权处理。 不过,随着沧海商会那艘伤痕累累的浮空船靠岸,“五色乱流”、“灵降”、“秦道君的真假儿子”等消息飞快地流传开来,这些有幸参与其中的修士也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爹,娘,距离交流赛还有一个月,咱们是租房住,还是去找块风水好的空地?”滕云淡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问。 他最近夜夜被滕幼可送进剑域,一座座闯剑山,被其中几个脾气不好的家伙磋磨得不行。 当然,每次他离开后,滕幼可也将那几个没礼貌的家伙狠狠磋磨一顿,只是不告诉他而已。 对于接下来的安排,滕屠夫和阎神婆早有了共识,此时闻言便道:“咱们不住客栈,也不住郊外,直接去泰无宗天同峰。” 滕风轻眼一亮,说不清心底是激动还是紧张。 虽然依旧害怕会发生什么让这个家不稳的事,可和上辈子全然不同的走向,爹的决定,让她看到了改变一家人结局的希望! “咱们真的要去接手滕仙君的天同峰吗?也不知滕仙君那三个弟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肯定都是很厉害的修士,会不会不愿意接纳咱们?” 她按下迫切,小心翼翼问。 事实上她是想提醒他爹,最好在去之前调查清楚天同峰的事,因为事关自家,她上辈子没少关注那三人。 怎么说呢?那就是三个没了主心骨后破罐破摔的奇葩,各有各的毛病,让泰无宗上下所有人都头疼不已。 “我路上其实已经找人打听过了,你们这三位师伯吧,多少都有点个性。” 滕屠夫措辞委婉,之前没提也是怕让妻儿跟着他一起发愁,但马上彼此要相见,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你们大师伯嗜血,好像是一次历练被困在幻阵里杀了整整半年,那之后人就有些疯癫,对红色极度偏爱,连喝的水和沐浴的水都要红色的。” “有人私下传,他时不时偷溜出宗门,装成邪修四处杀人取乐,但这件事没有证据,所以门派也没法处置他。” “你们二师伯人很温柔,就是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这感觉不好形容,你们见到就知道了。这些年没人亲眼见他做过什么坏事,但全宗们的人都觉得他比他大师兄可怕得多。” “你们三师伯性情最单纯,就是单纯地四处惹是生非,今天和这个峰头的长老打一架,明天烧了那个峰头掌门的藏宝库,诸如此类,拜他所赐,天同峰隔三差五就围着一群上门讨债的人。” “暂时就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能尽信,具体情况如何,咱们还要亲眼所见才知。”滕屠夫勉强安慰妻儿们一句。 只是他没想到,这面说见就见了,都不用他们大老远赶去泰无宗。 一家人在茶楼二层休息说话,忽然听楼下吵吵嚷嚷,有人大骂着秦正元猪狗不如,很快就和人打起来。 滕幼可飞快地趴在窗边看热闹,就见一个黑衣男修正跟一群修士混战,边打边将秦家找乞丐冒充亲儿子的消息大声宣扬出来,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一个打一群,一开始仗着对方没防备得了手,后面这男修便有些吃亏,身上很快受伤见血,漂亮的脸蛋也高高肿起。 滕幼可:啧,其他的无所谓,就这个不能忍。 她刚想戳戳大白鹅,让它发动群攻术跟着搅和一番,半空中又飞来一红衣男修,老远就能听到他张狂的笑声。 滕风轻眼睛微亮,一脸羡慕。 “哈哈哈哈,三师弟,你这一身血真是绝美,比那黑不溜秋的衣服好看多了!” 这人没上去帮忙,反而站到敌人那边高喊:“下手再狠点,他难得这么红,你们吃没吃饭,没力气吗?看我干什么,上啊!” 滕家人:“……” 以为这样已经很奇葩,黑衣男修一个不慎被偷袭,倒在地上吐了口血,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白衣男修,温柔地就地将他埋了。 “如各位所见,我三师弟刚刚被当众打死了,你们是秦家的人吧,谢谢你们为民除害,不过祸害也是条人命,咱们来聊一下赔偿的事,我们也不多要,十万上品灵石如何?哎呀跑什么,嫌贵的话我给你们打个折啊” 113. 爱徒 你们这么浪滕筠知道吗 所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亲眼目睹了黑衣、红衣、白衣三个男修组团碰瓷一幕,听到周围人管他们叫“天同峰那仨疯子”,滕幼可总算意识到传闻有多离谱。 说得实在是太假了,连他们一半的奇葩都没体现出来。 秦家自滕筠飞升后,靠她留下的修炼资源和人脉迅速崛起,如今不算旁支,族人已经上千,和各大门派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在世家林立的泰安大陆同样拥有一席之地。 刚刚被拦下的秦家人里,恰好有秦如珠秦如宝姐弟俩,看样子是一群熟悉的年轻人给他们接风洗尘,被天同峰三疯这么一闹,尘没洗掉,还被迫沾了一身骚。 一行人有心和他们理论,又实在惹不起这三个骂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元后修士,顶着路人各色的目光灰溜溜逃走。 “三个神经病,我们天璇峰的峰主回来了,你们得意不了几天了,等着和当年一样被打成落水狗吧!”跑得老远,一个弟子气不过,回头朝三个男修吼了一声。 他们实在是受气太久,太憋屈了! 五年前,自打滕筠的神识在地海秘境自爆,秦如茂身份存疑的消息传回来,消停已久的天同峰就跟点了火的炸药似的,天天来天璇峰噼里啪啦爆炸。 天知道他们整座峰头上下这五年过得有多提心吊胆,半夜上茅厕都不敢一个人,两三个结伴照样有被人套麻袋的时候! 都是元后修士了,还套他们一堆筑基、金丹后辈的麻袋,到底要不要脸?! ——呸,要脸有什么用,能换回他们被掉包的可怜小师弟吗? 被埋掉的黑衣男修诈尸一般,腾一下从土里蹦出来,扯嗓子回骂:“回来得正好,记得转告那个姓秦的人渣,赶紧滚来天同峰,给我们师父的雕像磕头认错,一天找不到我们那可怜的小师弟,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为了不给小师弟拖后腿,那些年他们只当自己瞎了,看不到陆续出现在季家人手里的师父之物,缩在天同峰忍气吞声,还一直伤心小师弟被他爹养歪了,和他们一点不亲。 谁能想到,那竟然是个冒牌货,就说怎么一点找不到师父的影子,看着就不待见!别说区区五年,就是五十年五百年,他们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路人指指点点,给不明就里的人讲“秦家那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恰好遇上从晏清大陆跟船来的几个修士,一群人簇拥着这几位“知情者”,呼啦啦进了茶楼一层,好茶好饭招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莅临。 黑衣男修骂痛快了,呸呸啐几口土,这才幽怨地瞪一眼白衣男修,“二师兄,我刚才只来得及吐血倒地,后面还有口吐白沫和浑身抽搐呢,你埋得太早了。” 白衣男修伸出一只如玉的手,慢条斯理帮他掸掉肩膀上的泥土,眉眼含笑道:“嗯,我知道,但是太辣眼睛了,我不想看。” 红衣男修上前挤走白衣男修,“正好,去一边去,你不爱看我爱看,老三这一身鸡血红红的,像极了师父飞升前最后给咱们炼的那炉清心丹。” 白衣男修似是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垂眸浅笑,“是啊,咱们如今心态这么好,全靠那炉清心丹撑着,不过只余最后一颗,今日分成三份吃完,明天开始只好放弃治疗了。” 忍不住抽嘴角的滕幼可:“……” 三个男修冥冥中似有所觉般,一齐抬头朝茶楼二层的窗口看去,正对上了滕幼可一双“三个小混蛋,真拿你们没办法”的宠溺眼神。 那一瞬,三人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喊了声:“师父!”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不是脸不是穿着打扮,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大佬气质。 没错,他们师父就是那样表面笑眯眯,内心妈卖批的气质大美人! 幸亏那“师父”身后突然多出一张少年的呆脸,还抱着个蓝色的……呃,不知什么玩意儿,他们这才从臆想中抽离,没集体犯蠢。 滕幼可看看周围还没散去的路人,朝她三个师伯招招手,“喝茶吗,我请客。” 红衣男修看了眼她眨眼间换上的红裙子,两眼发直,嗖一下飞上二楼,从窗口钻了进去。 黑衣男修迟疑间,被一颗樱桃砸中额头的淤青,疼得嗷一声,指着二楼那始作俑者气急败坏大叫,“你别跑,给我等着!” 说话间两腿倒腾得飞快,咚咚咚从茶楼一层冲了上去。 白衣男修冲滕幼可笑了笑,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阴冷,“那两个傻子比较好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让我上去?” 滕幼可托腮,可可爱爱一歪头,“你好,我姓滕。” 白衣男修的心脏猝不及防被击中,怦怦狂跳,脚步一动,瞬间站在滕幼可身前! 他将她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三遍,抱着她的胳膊嘤咛一声,一脸痛惜道:“师父,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好不容易飞升竟然被人杀回来了!” 晚了一步才推门而入的黑衣男修:“!!!” “师父,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没人缺德到打人专打脸,还特意瞄准伤口!” 红衣男修捧着滕幼可的红裙子,眼神疯狂偏执,“没错,师父你飞升那日,穿的就是这样红不拉几的,特别刺——咳,耀眼。” 滕幼可:“???” 要不是跨界养老的权限已经被到期收回了,她真想立马冲过去问问,亲亲祖母知道她收的到底是三个什么玩意儿吗?! 一旁看到集体失声的滕家人:“……” 现在改主意不接手天同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 滕家五口做完自我介绍,自称是滕道君儿子的血脉后人,看着三个男修狂喜大笑、崩溃到失声痛哭、激动到将屋顶戳个洞,就知道他们跑不掉了。 白衣男修用手帕抹了抹泪,拉着滕屠夫的手,“好孩子,我听说我小师弟,也就是你们祖上是位化神修士,你们和他有联系吗?” 滕屠夫短暂地犹豫一瞬,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他佛子的身份还能瞒多久,但一家人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马上还要参加大陆交流赛,目前当以稳妥为先,不适宜公开这件事。 他飞快地瞄一眼妻子,绝不承认是害怕失去她。阎神婆察觉夫君眼底的深情,害羞地嗔他一眼,两人的视线一瞬纠缠。 甚至来不及担心就开始糟心的滕风轻:“……” 滕屠夫和阎神婆境界太高,气息早已圆融收敛得和凡人无异,三个元后修士看不出丝毫破绽。 而在见到他们师父身边那条狡猾奸诈的土狗犼,以及那条隔三差五搜刮他们零嘴的强盗小金鱼后,三个师兄弟对他们滕家后人的身份再无疑虑。 ——毕竟,死去的被师父灵宠坑蒙拐骗的记忆正在疯狂攻击他们。 “走吧,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家慢慢叙旧,以后天同峰就是你们的家。” 白衣男修擦干眼泪,恢复了初见时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然后带着滕家五口,徒步走回了宗门。 三个元后修士……徒步…… 察觉到一家人不解的眼神,白衣男修温声安抚,“别担心,虽然咱们峰头欠下巨额外债,暂时用不起飞行法宝,但吃喝不愁,以后安心住下便是,缺什么我们组团去给你们讹来,实在不行直接抢。” 顿时更担心了的滕家五口:“……” 就不提带领天同峰重回辉煌的事了,先想办法让滕仙君这 114. 讨债 一个比一个狠 一行人步行回到天同峰,一路上没少引来好奇的视线。 三个俊美男修,清一色元后修为,身穿红黑白三色,是天同峰三疯没错了! “快看,那一家人是被他们绑架了吗?” “没捆起来,不太像,这次可能是只肥羊,骗回去慢慢宰。” “连凡人都不放过,天同峰当真是没落了啊。” 待宰的肥羊滕家人:“……” 一个时辰后走到泰无宗,又半个时辰抵达天同峰,滕幼可早骑着大白鹅睡着,滕云淡也拉着爹娘长姐坐到了土狗犼背上。 整个泰无宗因为天同峰忽然多出来这一家人而震动时,滕幼可他们已经被带到峰顶一座精致漂亮的院落前。 一路行来,上山的台阶豁豁牙牙,小坐的凉亭塌了一半,花园里杂草丛生,所经之处皆是破破旧旧,明显已经年久失修,唯独这座院子,处处整洁如新,连屋顶上铺的都是漂亮透光的琉璃瓦。 滕幼可不久前才在养老集市上见过这东西,听说近来在高阶修士和世家大族中相当流行,一块瓦片的价格堪比一瓶上品回春丹,可想而知,这一整片屋顶要花费多少。 “这院子我们仨每天轮流来打扫,年年翻修,师父以前在时候也是这样,一直没变过。” 白衣男修眼底闪过淡淡怀念,“屋里东西都是全的,你们进去看看,缺什么随时跟我们说,我们仨就住后面那三间房。” 滕幼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三间茅草屋在凛冽的山风中肆意摇摆,是阵笔精的最爱没错了。 “还没问,以后我们该如何称呼三位前辈?”见气氛忽而有些低落,滕幼可及时岔开话题, 她私心是想直接喊师伯的,但她爹用的是他自己后人的名义,辈分上差得有点多,他们倒是不介意,不知道对方怎么想。 三个师兄弟凑一起嘀咕几句,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黑衣男修豪气一挥手,“都是一家人,叫什么无所谓,随意吧!” 然后他就被另外两人推到一边儿凉快去了。 白衣男修斟酌道:“按年纪和辈分,我们大概是你们师祖辈了,但师父在上,小师弟也已经化神,我们不敢妄称一个祖,要不就随意些,叫师伯吧。” 说完他指着红衣男修介绍,“这是我大师兄,也就是你们大师伯,冰灵根修士,名字也冷,叫——” “我叫冷冽。”红衣男修飞快接话。 白衣男修看他一眼,没吭声,指着自己继续道:“我是你们二师伯,单火灵根。”顿了顿,“名字叫闵实。” 一旁的黑衣男修噗嗤一声,憋着笑肩膀来回抖动,另外两人立马给他一个“敢多嘴揍扁你”的凶残眼神。 滕幼可眼珠一转,从无限背包里掏出一瓶清心丹,在黑衣男修眼前一晃,“这丹药是灵降时滕仙君给的,你在笑什么呀,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黑衣男修双眼霎时冒绿光,立马指着他大师兄二师兄喊:“那是他们忽悠外人的名字,其实他叫冷冰冰,师父是在冬天的雪堆里把他捡回来的!他叫闵柔,师父说,希望他被这世间温柔相待!” 说完伸手去拿丹药,滕幼可却敏捷一躲,“还有你呢?” 黑衣男修扭捏了下,“我姓阚,叫阚天骄,五灵根,是你们三师伯。” 冷冽黑着脸重重一哼,闵实却温和一笑,“好师弟,你忘了,你其实叫阚脚下,师父说,她当初赶路时没看到你,差点一脚把你踩扁,仅以此名提醒自己,走路要当心。” 阚天骄:“……”哼。 目送三个师兄弟勾肩搭背走远,不久后,茅草屋那边传来阚天骄的惨叫声,滕家五口哭笑不得。 一家人走进小院,大致逛了一圈,见屋子很多,一应家具物事都齐全,各自挑了一间布置合心意的住进去。 直到躺在榻上,心里莫名感到一阵踏实,合上眼就能睡着那一刻,滕幼可才有种五年的海上漂迫终于结束的真实感。 这是祖母曾经生活过数百年的地方,是他们在泰安大陆的家,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在天同峰愉快的养老生活。 “卡卡,我这999辈子做过的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选了滕家,哈——”哈欠打到一半,人已经睡着。 系统悄然将方圆百里扫描一圈,掌握了大致地形地貌,确认没危险,随即跟着休眠。 「滕家是不错,但愿书里的结局不会发生,否则宿主……」 没声了,一人一统相继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正午,烈日从琉璃瓦倾泻进屋,晒得滕幼可脸蛋通红,肤色都黑了一个度。 滕幼可:“……” 所以她当时在养老集市上就和不赚灵石没饭吃吐槽,这玩意儿除了漂亮,到底哪里好,死贵还不实用! 她立马起床回随身小院,用不死泉和花圃里的灵草花蜜调了个面膜霜,躺在秋千上敷脸。 紧急补水加美白,外加操控风灵气做了个全身spa,舒服得她差点又睡一觉。 之所以差点,是因为她才闭眼就被外面的喊声吵醒了,这声音来自天同峰,仔细听了会儿,她幽幽一叹。 “哎,我就知道,这些麻烦不赶紧摆平,睡个回笼觉都要被打扰。” 系统也刚好打探归来,「宿主,那些人是来讨债的,他们听说你三个师伯刚宰了只肥羊,手头正宽裕,迫不及待赶过来了,生怕这次又轮不到自己。」 “嗯,我知道了。” 滕幼可来时就听闵实提过巨额外债的事,本以为是三个师伯不善经营,举债度日,然而昨天看到她屋顶这片琉璃瓦,还有后面那三间茅草屋,灵石去哪儿了不问便知。 真是三个傻师伯,她祖母都飞升灵界那么多年了,何苦呢? “哎,天同峰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没个护峰大阵,也没个守门弟子,居然随随便便就被人冲到峰顶,这么下去我没法安心养老啊。” 滕幼可一挥手,风灵气带走了她脸上残余的花蜜面膜,跟着卷来一股灵泉水,将她脸蛋冲洗干净,布灵布灵白皙通透。 “好了,是时候让我爹承担起这个峰头的重建重任了!” 她雄纠纠气昂昂走出去,迎面就见三位师伯正被一群泰无宗弟子围着,只不过,这些人和想象中凶神恶煞、眼歪嘴斜的讨债嘴脸不同,一个个苦哈哈地,正抱着拳作揖。 滕幼可:哈,险些忘了,欠债的才是大爷。 “三位师叔,求求了,我们丹峰最近急需补充一批灵草,灵石周转困难,那五万上品灵石是不是优先还给我们?” “你们峰头一群炼丹师,再穷能穷过我们器峰?三位师叔行行好,你们看弟子身上这些补丁,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呀,你们借走那三万块上品灵石,不知道能救下多少像我一样苦命的器修。” 丹峰弟子:“???” 卧槽,至于吗,修炼卷就算了,连讨债都这么卷! 才三万块而已,器峰这回居然换了个狠茬儿来,真是玩的一手好苦肉计! 他刚以为自己必输无疑,今天又是白跑一趟了,不料三位师叔更狠,冷冽唰一下拔刀,反手划破自己的掌心,看着不断流出的鲜血狂笑不止。 整个泰无宗的弟子都知道,这位元婴师叔不能见血,否则会大开杀戒! 闵实师叔倒是没做什么怪异的举动,相反,他还温柔地上前帮冷列师叔包扎,就是手法不太娴熟,本来只流了一点血,也不知怎的,几圈包下来愣是血染棉布,鲜红一片。 众讨债弟子:“???” 等等,山上风太大我们没看清,确定是包扎不是往出挤血吗!!! 阚天骄师叔一柄长枪握在手中,挽个枪花往身前一横,挡住他两个师兄,对后面一众弟子道:“快跑!我大师兄疯起来,我顶多只能拦住半柱香时间,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众讨债弟子:“……” 赖账的套路他们都懂,毕竟每个月都要上演那么三四五六七八回,但这三位实在没高阶修士的自觉,他们只是一群不禁打的柔弱弟子而已,是真的好怕怕啊! 就在一群弟子哭丧着脸,打算空手而归时,滕屠夫忽然抬手虚虚一拦,“各位请稍等。” 说完看向滕风轻,“大丫,去帮你大师伯包扎一下,喂他服用一颗清心丹。” 眼底淡淡金光一闪即逝,他看得很清楚,冷冽看到鲜血的反应不似作伪,他的确有发狂的可能。 为了躲债,他这位大师兄是真够狠。 滕风轻听话地上前,像是一点也不害怕双眸已经猩红一片的冷冽,握着他的手拆掉先前那块,先止血,而后重新包扎一遍。 这次纱布白白净净的,没再被鲜血染透。 闵实原本有些担心她,见状松口气,同时心底有个柔软的角落被轻轻碰触了一下。 果然,这才是师父留在沧海界的血脉,是小师弟的后人,比那个冒牌货一家子不知强出多少倍去! 确认冷冽的情绪稳定许多,滕屠夫这才和妻子儿女商量,“天同峰以后就是咱们家,以前欠的这些债,看样子都是为了帮滕仙君修葺院子,用源源不断的灵气将一切维持原样,这笔钱,咱们帮忙还了好不好?” 阎神婆向来不操心这些俗物,大方地挥手,“夫君做主便是,我都听你的。” 滕风轻滕云淡姐弟俩也没异议,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先在红海分了滕仙君一份宝藏,又在荒星得了一袋子珍贵的灵界丹药,更别提还有地海秘境里云中浮岛那次大丰收。 总是一味地被给与,终于有机会轮到他们为滕仙君做些什么,真是求之不得。 一家四口一齐看向滕幼可,就见她已经从无限背包里抖搂出小山高一堆灵石来,其中大部分都是上品,夹杂着一些中品和下品,极品也有一些。 粗略一数,大概有上百万块上品灵石。 “好了,有欠条吗,拿着欠条来销债,一手交灵石一手烧毁欠条,童叟无欺。” 少女的声音清脆响亮,往外抖灵石的豪爽样子,哪怕过了几十年他们依然记得极为清晰。 然后他们齐刷刷哭了。 “欠条,欠条早就被三位师叔吃了,呜呜呜!” “当初他们信誓旦旦说,如果到期不还就当着大家的面亲自把欠条吃了,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 话没说完,哭声一下上扬,那一日,泪水淹没了整个天同峰。 115. 戳穿 别装了,我们知道你是谁 眼泪如果有用,大家还修仙干嘛,哭到长生不就行了? “我才十四岁,都懂得欠条不能让人吃掉,得小心保存的道理,你们平均年龄至少一百四十岁,不会不知道吧?” 众讨债弟子:汪汪痛哭。 当时他们就顾着看三位元后修士吃欠条,觉得暗爽无比了,怎么就没想想会有今日! “这有些难办啊,无凭无据的,我三位师伯欠债太多,早记不清数目,这钱我家来还,肯定不能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我一个小孩子,好为难哦。” 众讨债弟子捂着心口,恍惚间只见到手的灵石在朝他们挥手永别,难过到快要昏厥。 器峰那机灵弟子心思一转,上前飞快道:“没借条的确不应该,那几百年的利息不要也罢,不仅如此,天同峰日后若需要购置什么法宝,我器峰一律打九折!” 丹峰弟子一激灵,高声表态,“都是同门,要什么利息,我可以立誓,五万块上品灵石不多不少,以后我们第一个给天同峰送宗门月例,保证丹药不短缺,额外买的话,通通享受八折!” 其余弟子有样学样,“我符峰亦然,不,我们七折,月例额外添一成!” 滕幼可:哇,这就是泰安大陆第一宗的氛围吗,她爱惨了他们卷生卷死的模样。 “立誓就算了,都是同门,哪用那么复杂,这里有份制式的契书,还债数额、月例最先送并且添一成、额外购买打七折,先签字先得灵石。” 这是符峰弟子给出的条件,自然想也不想就冲上来,他签字痛快,滕幼可给灵石更痛快,两相满意。 解决了峰内的大难题,这弟子还有心情留下看热闹,顺便和滕幼可闲聊几句。 “这位师妹第一次见,怎么称呼,是天同峰新收进门的弟子吗?”三位师叔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也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大方的一家人。 “我姓滕,叫滕幼可。” 器峰弟子一怔,“姓滕啊,那就怪不得了,还真是和天同峰有缘。” 他似是陷入什么美好的回忆,安静了片刻,脸上那股机灵劲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缅怀之色。 “小时候,我常跑到这边来玩,当时的峰主还是滕道君,她会给我酸酸的灵果吃,然后扭头去找我师父告状,说我偷懒不好好修炼。” 滕幼可:“……” 所以你到底在缅怀什么,是酸酸的灵果还是偷懒被抓包? 那弟子笑笑没多解释,见滕幼可动作麻利地让人签了好几份契书,手边的灵石飞快减少,眉头却都没皱一下,不由又是一番感慨。 “这么看,你和滕道君还有点像,当年天同峰面临被除名的困境,就是她一个人还清债务,保住了这座曾经的泰无主峰。” 滕幼可抽空问:“天同峰以前是宗门主峰吗,那它后来为什么会败落成这样?” “一开始是经过这座峰的灵脉枯竭,大家没法正常修炼,后来就变成恶行循环,资质好的弟子不愿来,来的都不堪大用,渐渐没落了。” 单纯就是运气不好而已,说起来让人唏嘘,当然,这里头也不乏天璇峰刻意打压的结果,这些就不好明着说了。 有一搭没一搭聊几句,器峰弟子这才告辞,临走前压低声音,“以后就是同门了,还望小师妹和家人多多保重,若是哪日不幸被赶出天同峰,可以来器峰找我,我叫张藏,别的不说,帮你们安排个临时住处还是可以的。” 他满心以为这一家人是被坑了,若有所指地偷瞄冷冽、闵实和阚天骄一眼,对上闵实温柔的笑眼,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转头就跑。 闵实笑得越发温柔,这些傻小子,以为只是姓滕他们仨就往回带吗,这是师父的家,能被他们发自真心接纳的,当然只有自家人! 一天之内,天同峰还完债务一身轻,峰上的草木似乎都挺拔了几分,再也不是软趴趴弯着腰,任人指指点点。 比这消息更惊人的是,出了名难搞的三疯长老忽然宣布,空置多年的峰主之位即将定下人选!而这人,就在他们带回来那一家五口中选出! 对此,其他峰头的长老峰主一致表示:不可能! “随便找几个凡人和低阶修士来当峰主,与我等平起平坐,简直儿戏!” “荒谬之极,放心,宗主不会同意的。” “这三个彻底疯了,为了不被除名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泰无宗宗主谈道君闻讯赶到天同峰,刚好见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峰主遴选。 滕家五口人,一个姓阎四个姓滕,由阎神婆采了一束野花,随后往身后扔去,砸到谁是谁。 看着那束花咻一下落入一个骑着鹅打瞌睡的少女怀里,谈宗主:“……” 没看错的话,分明是其他三人躲太快,这个少女睡觉误事,没来得及躲! 滕屠夫:身为归宁寺佛子,不好在外兼任峰主,阿弥陀佛。 滕风轻:虽然当初讨伐我的没天同峰,但我一个魔圣,跑来给对家当峰主算怎么回事? 滕云淡:呜呜呜,我想往前冲的,我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但是被我爹和我姐挡住了!妹妹那么娇弱,竟然要撑起如此重担,好心痛! 滕幼可被野花砸醒,然后就被三位师伯轮流举高高,围着谈宗主转了一圈,正式定下了天同峰第三代峰主的名分。 滕幼可:哈。 行吧,峰主就峰主。 “谈宗主您放心,接下来我将带领天同峰劳心劳力卷生卷死——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我们会一起养老,愉快地躺平,每天都过得舒适惬意。 谈宗主:“???” “闵实,这又是你的馊主意对不对,你跟我过来。” 他将人喊到一旁,低声道:“我理解你们想保住天同峰的心情,但是这也太胡来了,冲动是魔鬼啊。” 闵实笑着摇头,“不,宗主,恰恰相反,我们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还嘴硬,就算你现在临时弄来一个峰主,但她一个金丹期修士,一看就弱不禁风,能代表天同峰在大陆交流赛上压过其他峰的元婴修士吗?如今各峰峰主长老都在等着看你们笑话,知不知道?” “我们要是怕人看笑话,也撑不到今日,至于大陆交流赛,您稍等,我问一下,他们好像本来就是来参赛的。” 谈宗主气得一个倒仰,自从小师妹飞升后,她这三个徒弟越发不靠谱,真要活活气死他了! 闵实问滕幼可答,对话简单明了。 “三师侄,你们全家会参加大陆交流赛吧?” “会。” “泰无宗九十九峰,最后九峰将被除名,并入其他峰头,然后由前九峰分出新的九峰,你们有把握保住咱们天同峰吗?” “有。” 闵实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向竖着耳朵听的谈宗主,给他一个“你看,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谈宗主:“……” “给我一个理由,别说就因为这家人跟你师父一个姓。” “就是因为这个。”闵实让滕云淡放出正偷吃他灵果的土狗犼,滕幼可见状也召唤出在湖里打架打一半的小金鱼。 吼叼着半个灵果,鱼掐着粉水母,一下出现在谈宗主面前。 谈宗主:“!!!” 好了,不用说了,他已经知道这一家人的身份了,死去的被小师妹灵宠夜袭的回忆在攻击他! 他扭头就走,多一刻不停留。快跑,必须在被这俩夯货认出来之前—— “咦,居然是小谈谈,眨眼都长这么大了”“诶,谈宝儿你别走,多年不见,深夜叙叙旧呀!” 谈宗主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一路滚下天同峰,急忙冲回他的峰头,给自己的院子布下十重高级防御阵,过会儿不放心,又加了十重。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您要被死敌上门寻仇?” “不,比那更可怕,你记住,有些灵宠,嘴上管你叫宝贝,转头却会抢走你所有的零嘴和修炼资源,绝对不要轻信它们的甜言蜜语。” 弟子:“???” 滕幼可上任峰主一个月,天同峰除了偿清债务外,再没其他任何动作,既没广招弟子,也没和其他峰在大陆交流赛中联手,安静得出奇。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 滕家乃滕道君后人的事被谈宗主亲自盖章定论后,滕幼可继任峰主一事再无争议,秦道君和季夫人所在的天璇峰莫名尴尬,秦如茂一家的天机峰也像被架在火上烤。 天机峰内,秦如茂第一次为此事将妻子和三个儿女聚在一起。 “都说说,怎么看待这件事,从九重天宫到沧海商会的浮空船,你们和他们几次打交道,也不算陌生了。” 秦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筒,咬牙切齿,“他们是故意的,用那身气运引诱我,再断我双臂,真是阴险恶毒!” 秦柔也难得面露厌恶,“咱们家也是受害者,当初爹还那么小,能懂得什么,滕家人明知道咱们的身份还如此,可见没安好心。” 秦瑶点头,“萤须仙君不是说,那个走丢的亲儿子现在是养老盟的化神修士吗?我找人打听过了,滕家原本都是凡人,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个玉师父给的,我怀疑,玉师父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人。” 秦如茂和妻子也是如此猜测,一家人很快拿定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尽快找玉师父谈谈! 隔天,在泰无宗散步的机器猫就被秦家五口团团围住。 “玉师父,别装了,我们已经猜到你的真实身份了。” 机器猫震惊:“!” 不是吧,这都能猜到,他只是出来散个步,还没来得及回他们天府峰去看看呢。 “你就是滕道君的亲儿子,对不对!” 机器猫:“???” 现在轮到你们了是吧!是吧!! 116. 裴宴 过儿,好好说话别动手 机器猫按兵不动,听秦家五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心知他们是误会了。 但这个误会,此时宜结不宜解,不管是为了滕家的特殊情况,还是为了保住天同峰,他都心甘情愿背下这口锅。 机器猫没斥责他们,只说了句,“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跟你们也无话可说,借过。”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之后,他心中反而有股强烈的踏实和满足感,仿佛终于把失去的某个东西找了回来。 ——呵呵,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师父了,只要我背的锅够大,所有锅都绕不过我! 暧昧的态度,似是而非的回答,让秦家人越发笃定他们的猜想。 秦如茂更有种恍然大悟之感,难怪他派去的人在归宁大陆五年,几乎翻遍了每座仙城,依然毫无线索,原来这人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 谁能想到,他虽然活着却与死了无异,只剩下一条残魂附身于傀儡? 而无命大师的卜算显然也出了些纰漏,他们一家人的命格,似乎与滕屠夫这对凡人夫妇有所关联。 仔细回想属下当年调查的经过,滕家那个小女儿病了多年,准备下葬时却半路苏醒,可不是正好和他家瑶儿出现早夭之相的时机对上了? 心里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豁然开朗! 好容易找对人,还恰好在天同峰外堵住他,秦如茂当然不会轻易让他走,伸手一拉,机器猫的胳膊咯噔一声,掉了一只。 秦如茂:“……” “我们谈谈,当年我们都还小,有些事并非我本意。” 机器猫心里却在想:看,掉了吧,就说最近手脚有点皱巴,小徒弟该给他刷油了,她非犯懒说不碍事。 同时嘴上惨呼一声:“救命,杀人啦!” ——小个屁,来宗门时都九岁了,从小就一肚子心眼,当我真是滕屠夫,不知道你过去什么德行呢! 骑鹅逛景的滕幼可早收到系统提醒,躲在附近准备营救师父,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走向,两眼冒光地冲了出去。 “师父!快跑啊,他们家儿子没胳膊,想抢走你的胳膊!” 机器猫飞快捡起掉落的胳膊,从肚子上的百宝袋里取出飞伞,嗖一下飞上天,没去天同峰,而是去了谈宗主所在的天岳峰。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明抢同门傀儡的胳膊,与邪修何异?此事我定要告知谈宗主,跟他讨个说法!” 别看他才下山,还没来得及四处逛,论对泰无宗的熟悉,他比来了一个月就逛了大半个月的滕幼可强得多。 泰无宗占地广阔,九十九座峰头按资排辈,分为天地人、信守义、礼乐书九等,每一等共十一峰,分别以这九个字为首命名。 之所以说大陆交流赛后,天同峰即将不在,便是因为峰内弟子流失严重,整个峰头除了那三位长老,根本没其他弟子,凑不够五人组队。 等新的九峰出现,这座峰头会迎来新的主人,也会被赋予新的以“天”字开头的名字,天同峰的存在将彻底湮灭于泰无宗。 这是秦道君所盼,天同峰那些弟子大部分都跑去了他的天璇峰,这也是秦如茂的心愿,天机峰自然也没少在暗中推波助澜。 看着机器猫直奔天岳峰飞去的蓝色背影,秦如茂眼底涌现怨毒,“既然你不愿意和平解决,那你我二人,接下来就只能不死不休了。” 区区一道残魂,带着两个凡人三个金丹修士而已,真以为他怕了他? 他回头看向三个儿女,“走,咱们回去从长计议,这次的大陆交流赛,你们就踩着这家人扬名,让全泰安大陆甚至全沧海界都看看,假的又如何,咱们一家人比滕道君的血脉后人强得多!” 修仙界向来是强者为尊,最现实也最残酷,只要将对手狠狠碾压进尘埃里,看谁,还敢说他们一家是冒牌货! 机器猫抱着断臂赶到天岳峰,正赶上几个峰主在此喝茶聊天,其中便有天府峰峰主,他的亲娘尤道君。 时隔多年,猝不及防与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亲人重逢,他心中五味杂陈,愣在当场。 傀儡落泪,闻所未闻。 但如果是一个受了委屈、背井离乡、回来后却近乡情怯的儿子呢? “师父!你好可怜啊,呜呜呜,咱们宗门里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公然抢你胳膊!” 滕幼可骑着鹅噔噔噔冲进门,一嗓门喊飞了机器猫的愁思。 有此逆徒,他愁死还差不多! 谈宗主刚还和几个老友提到滕道君,还有她的血脉后人,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不由笑起来。 别说,滕家两个女儿乍看不如何出色,大的木讷小的病弱,然而细看下,却仿佛另外两个人,让人直呼惊艳。 大女儿温婉沉稳,骨子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桀骜,和他小师妹长大后气质神似。 小女儿身子虽弱,性子却顽皮,这给人告黑状的古灵精怪样,和小师妹当初坑人时简直如出一辙。 “跑慢点,别摔了,喘口气再说,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在自家谁还敢欺负你不成?”谈宗主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其余几个峰主相互递个眼神:瞧瞧,这还没问明白情况呢,就一口咬定是她被欺负,心都偏得没边儿了。 话说回来,他们一群化神期修士,是真不介意和个金丹期修士平起平坐吗? 是没法介意啊,谁让这一家子会投胎,是宗主最疼的小师妹的血脉后人呢? 滕幼可一听这话风,立马笑嘻嘻凑上前,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条理清晰地还原了事情经过,声音甜得好像不是来告黑状,而是说什么笑话讨长辈欢心。 机器猫见小徒弟机灵得很,说话的分寸拿捏得极为到位,不卑不亢也不失恭敬,还带着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心里直呼当年上当了。 好一只小狐狸,终于要藏不住你毛茸茸的大尾巴了吧?全家数你最蔫儿坏! 这边告状不用他,他下意识就看向了尤道君,可惜,他以为母子间命运般的对视并不存在,尤道君抿了口茶,目光一直在滕幼可身上。 很快,她放下茶碗,淡淡道:“我听说,秦道君已经让人去寻归宁寺那位神隐的佛子来为秦安治伤了,秦如茂犯不着在这时候抢一个傀儡的手臂,况且——” 她扫了机器猫怀中的断臂一眼,“那种圆溜溜的小短手,秦家人会看得上?” 语气里的不屑,让机器猫一声“娘”哽在嗓子眼,迎头一盆冷水浇下,他迅速恢复冷静。 差点忘了,他娘和滕道君关系不好。 论辈分,他娘还在滕筠之上,以前她就很讨厌对方,也反对他去天同峰走动,反而跟秦道君关系一直尚算友好,和云英未嫁的季夫人也聊得到一块去。 她以前常说,他们尤家是世家大族,自然该和同等地位的祝家、裴家、季家相交,而不是跟一个孤女出身的滕筠凑一块,无端降低了身份。 只不过这话,在滕道君飞升后她就再也没提过,他们那几辈的修士,谁不艳羡第一个飞升灵界的滕筠呢? 滕幼可没被尤道君问住,而是好奇反问:“既然看不上,不是帮他儿子抢胳膊,那为何要给我师父拽掉,是单纯地欺负我师父,想让他的魂魄无所依附吗?” 比起为了秦安抢胳膊,因为私怨残害同门的罪名在泰无宗更严重,滕幼可早让系统录入门规了,一点不介意换个说法。 更何况,聪明人可不止秦如茂几个,连这几位峰主也早将滕家在晏清大陆的事打探一番,怀疑这位玉师父就是滕道君之子。 假儿子拽掉亲儿子的胳膊,为了什么还用问吗? 滕幼可说的是不是真的,找几个路过的弟子一问便知,一听是秦如茂带着家人去堵机器猫,谈宗主的脸色越发难看。 “呵呵,秦正元空有一身修为,这眼神是越发不好了。”谈宗主还是第一次不顾对方颜面,明着讽刺这位比他修为还高的师兄。 明知道是个冒牌儿子,还要请佛子来给那冒牌孙子看病,难不成传言是真,孩子当年就是他纵容季夫人弄丢的?就因为吃软饭心理扭曲,嫉妒滕筠早早飞升? 不管诸位峰主怎么想,回去又如何说,谈宗主当即给天机峰传了信,让他们去天同峰当面和玉师父道歉,并赔偿上品灵石两百万块。 这个价格不低,但滕幼可将那断臂给众人看了,上面所用之材料不是极为稀有,就是闻所未闻,器峰峰主险些抢回去研究,可见东西贵重。 于是,包括尤道君在内,谁也没对这个判罚提出异议。 滕幼可告完状,大获全胜,骑着鹅抱着她师父,开心地溜达回天同峰。 刨去还给各峰的欠债,他们天同峰还净赚了一百万块上品灵石,前些日子爹娘还发愁修葺峰头的钱从哪来,这不就有人送上门了? 嗯,修葺不着急,先给三个师伯换间屋子再说,茅草屋是不能住了,省得每天风一吹就摇来摇去,摇得她心慌。 另外再给全家添置些丹器符阵防身,免得爹娘长姐离了这些装备,分分钟在掉马的边缘疯狂横跳。 想必过了今日,秦如茂再也不会做忽悠他们一家的白日梦,马上就是大陆交流赛,那一家应当忍不住要出手了吧? “师父,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别伤心了,回去我就给你装最新款的胳膊,可以自由伸缩的高级货。” 机器猫才因为母子没能顺利相认而生出的惆怅瞬间淡了几分,“有多高级?” “嘿嘿,以后你看谁不顺眼,喊一声狗木狗木,哪怕对方在百米开外,你两只脚站在原地不动,啪一巴掌就能抽过去,用过的都说好!” 脑子里蹦出一只长臂蓝猩猩的机器猫:“……” “对了师父,那个天府峰的尤道君是不是和滕仙君有什么过节?” “为什么这么问?” “我这么可爱,又没得罪过她,她刚才那个态度,一猜就猜到了。” “嗯,只是关系不好,但没什么过节,不用太在意。” “还有,师父你都回宗门一个月了,不回你以前所在的峰头看看吗?是不是害怕时间过去太久,已经物是人非?” 机器猫沉默。 片刻后叹气,“幼可,你到底想和为师说什么?” 滕幼可摸摸师父的头,“裴宴啊,别难过,滕家就是你的家,天同峰就是你的峰,你有我们,不会孤单,那个什么狗屁的天府峰,听说你娘的好东西都给你亲弟弟了,一点没给你留,不回也罢。” 机器猫:“……” “小姑娘家家的,不许直呼为师名字,也不许偷偷说脏话,别以为为师听不出来。” “嘿嘿,裴宴啊——哎呦,过儿,好好说话,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 117. 阵营 走上曾经的轨迹 师徒二人吵吵闹闹一路,玉师父,即天府峰那位失踪已久的天才剑修,裴宴,满心失落渐渐被抚平。 小徒弟说的没错,天府峰当年都让他那般窒息,如今只怕彻底没了他的位置,况且他早已当自己是滕家人,何苦自寻烦恼? 两人回到天同峰,滕幼可把她师父断臂、天机峰即将登门道歉赔偿一事说了,一家人反应不一。 滕屠夫感激:莫非秦如茂是把玉师父当成了我,所以才来试探?幸亏好友替我挡刀,不然这个家危矣,仗义啊! 阎神婆钦佩:不愧是玉师父,这一手苦肉计碰瓷连环计,妙不可言,揭穿了秦如茂险恶用心的同时,还给峰头成功创收,有他这样不拘泥于世俗眼光的师父,她对孩子们的教育放心多了! 滕云淡惭愧:夜里得继续去剑域挑战那些剑山才行,都怪我不够厉害,让师父受委屈了。 滕风轻有上辈子的记忆,比滕屠夫想的更多,将他们师父这些年零星透露的信息一琢磨,心里的猜测成了真。 从师父教她那套名为《万象森罗》的阵法残篇起,她就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没想到真是他。 天府峰峰主的长子裴宴,那个命运不济的天之骄子,上辈子死得悄无声息不说,还被秦如茂拿来做文章,将残害天才的罪名栽赃给她娘,导致各族各派群情激奋,联手围剿鬼修。 幸好,这一次让他们双方先遇上,将来若再发生那样栽赃陷害的事,明明活着还活得很好的师父,定然不会让小人得逞! 姐妹俩在师父的私事上相当默契,谁也没特意提起,裴宴被他娘嫌弃小圆手,忽然间淡了认亲的心思,这事便被悄然揭过。 他曾经那么优秀,样样比弟弟出色,都因为太过出色让弟弟受了委屈而屡屡被提醒要收敛,现在这个附身傀儡、有一双小圆手的他,还能指望偏疼幼子的爹娘对他有多少情分吗? 天府峰的大师兄裴宴已经在秘境里被胞弟亲手害死了,他是滕家三个孩子的玉师父,这样对大家都好。 “好了,最近咱们峰头被盯得紧,大家都不要出去乱晃,全力准备大陆交流赛吧。”玉师父一锤定音。 沧海界之所以是小界,主要小在它修炼资源相对匮乏,元婴、化神期的高阶修士人数较少。 单论大陆数量和每块的面积,比昆仑、青云那些大界其实也不差什么,光是五色海上大大小小的岛屿就不知凡几。 不过大部分陆地的环境都极端恶劣,像是终日暴风雪、一整片大陆都在燃烧、又或者魔气四溢魔物横行等,别说凡人,连修士在那种鬼地方都难以长期驻留。 对于这个说法,鬼修曾公开表示:那连鬼地方都不算,他们也不行。 如今人们耳熟能详的,便是道修聚集的泰安大陆、佛修为首的归宁大陆、凡人居多的晏清大陆,以及魔族的地盘苍幽大陆。 另外还有一块位置比较特殊、从来不组团参加交流的大陆,乃是地下陆地,名为彼岸,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鬼界。 区别于仙城小比、陆地大比,四块大陆之间的交流赛形式相当独特,也极受沧海界高阶修士重视,裁判统一由养老盟成员报名担任,公平起见,其中不止有道修,亦不乏魔修、妖修和鬼修。 “与其说是几方交流,不如说是道魔之间一场大型的规则交战,道修一方分为三股势力,分别代表晏清、泰安和归宁大陆,魔修那边则是魔族少主坐镇后方,其手下三位魔圣各自出人参战。” 滕屠夫在步入化神期之前,不止一次代表归宁寺出战,是以很清楚所谓交流下掩盖的暗潮汹涌,说起来头头是道。 “交流赛一旦开始,道魔双方将建立红黑两个阵营,各自派出十二名化神期修士和魔圣到对方阵营为人质,除非危及本人性命,否则人质绝不会出手干预比赛。” “之后的一年间,双方阵营会频繁变换人质藏匿的地点,同时每个月杀掉一个人质,当然,不是真杀,只是人数在不断减少,增加这场营救的难度。” “双方需各自派出元婴及以下修士设法营救人质,最终以成功营救人质的数量及用时长短判定胜负,在此过程中允许伤亡出现,生死自负。” 鬼界轻易不掺和地上的事,阎神婆知道的不多,兴趣也不大。 滕幼可在家里就是个打酱油的,去哪儿对她来说都是养老,总结下来就是:骑鹅看风景,顺便领取丰厚纪念品。 倒是滕风轻和滕云淡姐弟俩,听得极为认真。 后者一心想闯出一番名堂,早日撑起这个家,毕竟爹娘是凡人,姐姐老实妹妹病弱,在尔虞我诈动辄你死我活的修仙界,都太容易受欺负。 前者却是对这场交流赛记忆犹新,眼底甚至隐隐流转着淡淡杀意。 就是这场交流赛中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惨案,激化了道魔双方的矛盾,那件事到最后也没能抓到真凶。 而交流赛结束没多久,她娘顺着那惨案留下的蛛丝马迹,查到妹妹被借命的真相,打上泰无宗,归宁寺接到求援赶来,爹娘对峙,而后同归于尽。 那之后,她心灰意冷堕入魔道,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轻魔圣,魔族少主趁乱攻入人修的地盘,开始了长达百年的道魔大战。 再后来—— 她下意识看向了早已及冠,却依然满脸少年意气的滕云淡,再后来就是他们姐弟俩拔刀相向的天大笑话了。 可惜她至今都清楚记得弟弟当时脸上的冷漠,还有心口的钝痛,一点也笑不出来。 从这场交流赛开始,记忆和上辈子即将逐渐重叠,这一次,他们一家人躲得掉命运的捉弄吗? 三日后,滕家五口和同样来自晏清大陆的松安城一剑门、晋阳城万法派会合,短暂的寒暄后,十五个人一同赶去城主府门前报到。 别看他们只有三个队伍,算上归宁大陆和泰安大陆的前三名,加起来也才九个队伍,事实上参赛者远不止这些。 万法派的队长万小呦闭关修炼至今,差点憋坏了,见滕幼可盯着旁边一群人看,低声跟她分享八卦。 “没想到这么多人吧?咱们修为低,所以才要层层筛选,元婴期真君可以自由报名,唯一的要求就是凑够五个人组队,不受名额限制的。” 滕幼可了然,她就说光泰无宗九十九峰就得来多少人,怎么可能就那几个参赛队伍,原来受限的只是金丹期及以下修士。 “走吧,轮到咱们了,等交流赛开始,咱们可得紧紧抱团,输赢事小,保命事大,你可别整日骑着鹅乱跑,待在己方营地里都未必安全,知道吗?” 万小呦大姐姐似的叮嘱一番,滕幼可特别乖巧地点头答应,高兴得她拍拍她肩膀,“放心,我们这五年罪可不是白受的,到时候给你瞧瞧哥哥姐姐们的厉害。” 大白鹅回头用翅膀冲万小呦竖起大拇指:666,居然让我背上这个曾经一个人杀光所有阵营,根本不分敌我的恐怖女王瞧瞧厉害,就冲这盲目的自信,你们就特别厉害! 万小呦哪知道大白鹅的意思,笑着伸手去摸它卷起来的翅膀,不想它猛然一收,一对鹅眼瞪大,“干什么,别动手动脚,鹅有心上人了,要为她守身如玉。” 一刹那,滕家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它。 不等大白鹅接下来有所表示,土狗犼已经抱着滕云淡的大腿哀嚎,“救命啊,这个变态,怪不得它每次看到我都没个好脸色,原来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我就知道,它一早就盯上我了!” 大白鹅:“???” 第118章 掉包 因涉及道魔之争,每次交流赛的举办地点都是由法宝随机抽取,各大秘境、无人的大陆、岛屿均有可能。 这一次抽中了梦魇大陆。 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就是那片魔气四溢、魔物遍地、连鬼地方都算不上的无人之地。 道修一方见了愁眉苦脸,魔修举族欢庆,这简直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绝佳狩猎场! 结果一出,整座安泰城的驱魔法宝、驱魔符箓、清心丹药立刻被抢购一空,主要集中在世家门派手里。 滕幼可这个天同峰峰主仿佛被遗忘,还是谈宗主特意遣人来说,滕家五口这才紧赶慢赶冲进商铺采购。 可惜得到消息时太晚,一家人分头跑了好几个地方,都被告知货品售罄,连和驱魔沾点边的丹药法宝符箓都一样没剩。 “没办法,既然买不到驱魔的东西,那我就只好——”自己抓紧时间赶制一批了。 后半句还没说说完,滕幼可忽见对面一家商铺的三楼窗口有人朝她招手,起初以为对方认错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姬管事。 那五年习惯了他一脸中年大叔的沧桑,乍看到他这副风流倜傥、摇着扇子谈笑自如的世家公子样,还真有些不适应。 “姬大哥,你最近没出海吗?”滕幼可被管事恭敬地引到三楼,人未到声先至。 “幸亏我没去,不然你今天不是要空手而归?” 姬景辰一招手,那管事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五只带有姬家标记的储物袋。 “喏,论消息灵通,我姬家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一听说交流赛抽到梦魇大陆,我立马就给你们准备了这个,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 滕幼可不跟他客气,拿起一个储物袋打开,就见里面塞满了驱魔符箓、附带驱魔属性的刀枪棍棒、上品清心丹等等。 真是一股及时雨! 她大大方方收下五个储物袋,还特别认真地问:“就这些,没其他的了吗?” 姬景辰噗嗤一笑,用扇子隔空点着她,“你可真是,哈哈哈,咱们过命的交情,我能藏私?” 虽说无奸不商,要是别人这么问他肯定有所保留,但对滕幼可一家人,那绝对是千真万确地掏心掏肺。 “没了,抢到这点几乎掏空我的私房钱,族里分配不均差点打起来,幸亏我五色海一行表现不错,灵降时又替商会弄到不少好东西,这才拿到优先权。”姬景辰忍不住摇扇昂首,不无炫耀之意。 “姬大哥真厉害,你将来一定是姬家最,我刚才灵机一动,有一个让你变更优秀的主意。” 姬景辰斜眼,“什么机会,商机稍纵即逝,最是难抓了,现在除非你能给我变出来一堆驱魔法宝,不然我已经优秀到头了。” 滕幼可狡黠一笑,从无限背包里翻出一个竹筒,看清那是云梦竹,姬景辰一瞬牙疼。 “居然用云梦竹这种稀有炼材做筒,简直暴殄天物,我倒要看看,你里头装了什么宝——贝啊啊啊!” 滕幼可一把捂住他的嘴,往窗户对面指了指,姬景辰自然知道隔窗有耳,立马布下隔音阵,杜绝偷听和各方窥视。 他激动的指着滕幼可手中扔着玩的竹筒,嗓子都破音了,“这是劫雷?还是紫色那种?” “嗯呐,我前几年随手收集了一些,梦魇大陆那些魔气和魔物应该最怕这个吧?” 这是她炼制随身飞行小院时,天降的神器雷劫,当时就是囤货上瘾顺手一收,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姬景辰那张俊脸已经兴奋到扭曲,指着竹筒疯狂比划,“就这一筒,现在拿出去卖掉,你 分分钟富可敌国!” 这可是紫色劫雷碎片,炼制驱魔法宝符箓的绝佳好物,别说交流赛开启在即,放在平时也是一片难求! 滕幼可缓缓摇头,没说话,飞快地用几种五颜六色的药水勾兑一番,往里加了一片劫雷碎片。 哗啦一声,劫雷碎片在彩色液体里炸开,噼噼啪啪一阵响,而后药水化作淡紫色,像极了随身小院屋檐下那一串串紫藤罗花。 “驱魔药水,喝一口能保证十二个时辰内魔气不侵,魔物不近,这样一瓶大约能喝十天,你觉得会不会有市场?” 姬景辰一脸“你莫驴我,世间还有此等好物,被你这么勾兑两下就弄出来了?”的震惊表情。 “符箓只能一次性攻击,持续时间短,耗费得快,法宝等物数量少造价昂贵,并非人人抢得到买得起,清心丹服用一颗顶多管一两个时辰,吃多了还怕体内有丹毒。” “你这个驱魔药水要真有你说的这个药效,不,哪怕只有一半,那绝对会风靡整个交流赛赛场,卷空所有参赛者的荷包!” 滕幼可自信地点头,“我这人比较谦虚,使用效果比我刚才说的,只好不坏。” 姬景辰紧盯着手中这瓶紫色驱魔药水,两眼锃亮,“好小可,哥哥我这回要是一举拿下大陆总管事的位子,绝对有你一大半的功劳,以后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要星星不给月亮!” “哦不对,应该是要星星附赠月亮!” 滕幼可被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晃花眼,趁这工夫又飞快地勾兑了九瓶,分装在大小不一的透明琉璃瓶里。 “就做三种规格的吧,三天,十天和三十天的,价格你看着定,我全程不出面,分成的话——” 姬景辰大手一挥,“还跟上次一样,你八我二,东西本来就全是你的,我就是出点人力经个手,再说,我的目标是大陆总管事,咱俩各取所需!” “也行。”滕幼可才不会嫌灵石多,半点不矫情,“不过有个问题,这个虽然做得快,但是每天每种颜色的药水数量有限,而且不用的话也存不过夜,我必须白天攒够药水晚上做,你得让人跟着我们一起进赛场,每天找我取货才行。” “这个没问题,姬家本来也有不少人参赛,其中有那么几个是我安插的心腹,我让其中最稳妥一人负责此事,到时与你私下联系。” “嗯,那就这么定了,谢谢姬大哥费心帮我们全家准备这么多,我得赶紧回去了,省得他们惦记。” 滕幼可收了储物袋就要走,姬景辰没想到她比自己心还大,又感动又担心她以后吃亏,“诶,你急什么,好歹签个契书再走啊!” “下次吧,我赶时间。”滕幼可已经走出屋外,闻言又后退一步,“姬大哥,这笔生意是咱俩的秘密,没问题吧?” 姬景辰拍胸脯,保证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口的人影已经一溜烟跑远。 姬景辰:“……” 他怎么觉得,他一不小心给自己找了个超厉害的盟友啊! 滕幼可赶回约定地点和家人会合,将姬景辰准备的储物袋分发完,一家人跟着一剑门、万法派的队伍登上飞舟。 五日后,飞舟抵达梦魇大陆。 老远就能看见一片呼呼冒黑气的陆地,阴森诡异,越往前魔气越浓,飞舟不便靠近,修士们只好各自贴符或吃下清心丹,驾驭附带驱魔属性的飞行法宝入内。 滕家五口准备齐全,正要一起乘土狗犼下落,原本找不到人组队被迫放弃参赛的冷冽、闵实和阚天骄匆匆赶来。 “师弟师侄们稍等,一起走,我们找到人组队了!” 阚天骄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用黑色缎带将头发高高束起,眼底光芒绽放,整个人如一柄出鞘利剑,灼灼 其华。 冷冽依旧一袭红衣,似乎被这里的魔气熏得难受,微微蹙眉,闵实一切如常,温声给滕幼可一家介绍两个新同伴。 “这两位道友是我们途中偶遇,这位胡半仙胡道友是位医修,本是化神期修为,怎料前阵子炼丹炸炉,恰巧退到了元婴期。” “这位敲天道友是炼器师,短短一个月已经在安泰城声名鹊起,他来梦魇大陆是为了寻一种这里特有的炼材,刚巧给我们凑个数。” 滕幼可无语地看了这二人一眼,巧个毛线,这一看就是蹲守已久,特意追过来的。 敲天是为了跟着她,胡半仙多半没憋什么好屁,左右不是为了找那些毒花毒草毒虫毒兽,就是缺钱了来发财的。 看那些被魔气熏得呼吸不畅的修士,盲猜一个是后者。 人总算聚齐,滕幼可一回头,似乎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没入魔气中,是忘忧和灵甲他们吗? 转过头来看到忘忧那张脸,她愣了一下,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没直接骑,而是里里外外找一圈,确定鹅没在,这才将他一顿胖揍,骑着他从飞舟上一跃而下。 被灵甲灵乙四人忽悠走当他们家大少爷的大白鹅:“……” 总觉得哪里怪,我来当大少爷,那大少爷哪儿去了? 被滕幼可胖揍一顿依然倔强地不肯变回鹅的忘忧:“……” 疼。 第119章 我去 进入梦魇大陆,滕幼可下意识挑眉,这些无孔不入的魔气能阻隔神识,大大降低人对危险的感知。 其他人也陆续发现这点,只觉得格外棘手,纷纷提高警惕,将后背交给信得过的同伴。 “小心,魔物来了!”万小呦在下方高喊示警。 说时迟那时快,滕屠夫抽出剁骨刀往妻子身前一横,“当”一声剧烈撞击,阻住了隐在魔气里龇着獠牙的丑陋魔物。 那魔物没什么神智,只有獠牙利爪和杀戮的本能,一次偷袭失败后,转而缠上滕屠夫,接连朝他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爹,快用驱魔法宝呀!” 听到小女儿的提醒,他手中的剁骨刀飞快收起,换成一把伏魔杵,几次挥动后魔物接连发出惨叫,暂时被击退。 滕屠夫不由庆幸,多亏那位姬管事想得周到,否则他不用功德金光,直接对上这些浑浑噩噩只知道进攻的魔物,还真有几分吃力。 继续下落的过程中,阎神婆操控一群纸人将全家紧紧包围起来,形成一道防护墙。 一旦有魔物偷袭,纸人立即扑上去和对方撕咬,哪怕被啃得只剩半个脑袋也寸步不让,画面之凶残诡异,看得人肾上腺素飙升。 滕风轻不惧魔气,意思意思给自己贴了张驱魔符,手里依旧是她惯用的藤鞭,每每魔物还没冒头,她一鞭子已经抽过去。 ——不好意思,这地方完全就是她轻魔圣的后花园,呼吸都畅快几分! 滕云淡及时服下清心丹,每次出剑会带出一股淡紫色剑气,所经之处魔物尽数荡清,他清晰感受到自己这几年在剑域不断挑战剑山的进步,兴奋不已。 机器猫也变成和他一般高,站在他背后将一把激光宝剑挥个不停,偶尔发现谁那里出现破绽,手臂猛然伸长,一巴掌就能拍飞魔物。 ——至于小徒弟修补完这具身体,非让他喊什么“狗木狗木”的,他才不上当。 忘忧做好了和滕家人一同战斗的准备,结果发现这里根本没他的事,他只需要背着滕幼可站在最中间,安静地观战。 “怎么样,跟着我划水很快乐吧,忘忧前辈?” 忘忧:“……” “你看出来了?” “你说呢?”她难不成还会次次上当? 忘忧默了默,“那你还揍我一顿,让我变成鹅?” 滕幼可摊手,给他一个“这还用问,就是手痒想揍你一顿呗”的眼神。 “抱歉,是我和我弟弟之间出了些问题,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所以……”所以每次都是大白鹅变成他,这次他主动被调包,可惜他不会变鹅。 滕幼可早猜到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了,闻言故作不解,“你们俩又怎么了,他上次说你要杀他,之后说走就走,害我一直担心。” “不用担心,现在是他要杀我,我怀疑那法宝会抽中这片大陆,是他从中作梗,他想让我死在这里,然后他活着走出去。” 毕竟他们是灵族,越是有灵的法宝越容易受他们左右,尤其无法反抗他这个灵族少主。 “我想离开,但是他不允许,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年会不会意外失控,让他苏醒过来,所以想跟在你身边,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听你的话,还有我上次托灵甲送你的礼物,或许也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就是少年在海底喊着他哥要杀他,一身血跑来埋进花圃那次,事后灵甲送来了一件佛家至宝。 ——据滕风轻说,专治各种心魔。 这番话无异于坦白了他们兄弟之间真正的关系,见滕幼可眼带笑意,半点不意外,忘忧也确定了心底的猜测。 “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很早,一开始就是觉得奇怪,之后你们轮番出现几次,自然就明白了。” 谁让她穿了那么多次,对各种精神分裂的表现经验丰富呢。 她最多一次分化出九十九个自己,一个人和仇家斗法,愣是整出打群架的效果,贼爽,就是灵气消耗太大,那些年身体总是被掏空,虚得不行。 有了这点默契,两人没再多说,周围的魔物前仆后继,奋战半个时辰后,一家人终于安全着陆。 红方阵营位于大陆南端,周围是一片碎石滩,滕家五口里四个神识强大,还有一个抱着神识强大的机器猫,很容易就“偶然”找对了方向。 在下落过程中走散的一剑门、万法派两个队伍,以及三位师伯和胡半仙、敲天五人,也前后脚赶到。 众人顺利进入阵营,各自分得一间小木屋,没一会儿,滕幼可的木屋里就传来打斗声。 隔壁的滕风轻匆忙出来一看,见是大白鹅和忘忧扭成一团,面色一松,习以为常地转身离去。 爱打就打吧,多好的地方,魔气清新魔物可爱,就该尽情地释放天性,管它是鹅还是男人,都为她妹妹争破头才好。 小木屋内,滕幼可瞪眼看着她长姐来了一下,跟着就放心地离开,无语凝噎。 ——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姐,你冷静一下,小心你的马甲比爹娘掉得还快啊! 耳边又是一阵叮叮咣咣,一人一鹅终于扼住彼此的死穴,一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滕幼可踢开地上的一片狼藉,盘腿一坐,“有什么可打的,幼稚,还有你,被人家随便忽悠几句就跟着走,你自己不该反省一下?” 被点名的大白鹅心虚地别开头,它打死都不会承认,它起初以为忘忧凉了,灵甲他们这才跑来求它取而代之,它是去送情敌最后一程的。 谁知道这家伙不仅没凉,内心还挺火热,居然一不留神又跑来抢它坐骑之位,臭男人,真是贼心不死! 鹅脸气得通红,扭头瞪着忘忧,忘忧神色淡漠,一脸“不与你这幼稚家禽计较”的宽容模样。 鹅更气了!!! 转眼又打成一团,滕幼可翻个白眼,懒得理他们俩,摊开左掌心,翻到卡牌系统(555/999)页。 看了眼里面那条正看古早泡沫剧,疯狂抹眼泪的恋爱脑彩虹,再看看旁边流出来的各色药水,默默合上掌心。 恋爱脑哭吧哭吧不是罪,我要用眼泪勾兑驱魔药水,加油呀。 黑红阵营修士相继到位,当红方道修还在修整备战时,黑方魔修连夜搞了一波偷袭,烧毁红阵营地牢一处,成功救走了一个魔圣人质。 道修们:“!!!” 这群魔修变了,他们这次居然是带着脑子来的! 红阵营被打个措手不及,到处乱糟糟一片,第一天负责巡逻和看守人质的队伍尚未确定下来,不少人相护指责推卸责任。 群龙无首之际,秦如茂毛遂自荐,“如果大家信得过,不如由我暂时负责统筹安排攻防计划,在下不才,之前曾数次参与交流赛,和魔修多次打交道,积累了一些经验。” “这么说的话,我比秦道友参加的次数还多两次,岂不是也能出一份力?哈哈哈。” “老夫年轻时误入苍幽大陆,伪装成魔修混迹魔界数十载,想必也有一定发言权。” 和他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少,陆续又站出几位元婴修士,各自阐述了自己的优势和心得,一个个一套套的,明显有备而来。 秦如茂暗暗郁闷,要放在以前,他第一个出面的话这些人多少会给他爹几分颜面,就算有人争, 也不会有这么多人。 看来滕家接手天同峰的消息一传开,对他造成的影响比他预估得还要大,得尽快解决这个麻烦才成。 一番争论,大家最终共同选出三位真君暂代首领之职,分别是泰无宗的秦如茂,天道宗大长老袁如是,以及祝家新晋的元婴修士,祝青。 三人中,秦如茂对敌经验丰富,袁如是卜算推衍一流,祝青年少有为品性高洁,号召力强,这个组合集齐老中青三代,可谓强强联合。 大敌当前,不管秦如茂还是其余两人都知道轻重,摒弃家族门派的偏见,认真协商片刻后,发布了第一条指令: “那群魔修肯定以为咱们现在乱得很,不会想到咱们立刻反手一击,我们的建议是,选出三个队伍悄然摸进对方阵营,先救人再放火,以牙还牙!” 当内部矛盾无法调和时,最好的方式就是向外部转移。 果然,一提到魔修的狡猾可恨,大家不再互相指责,转而纠结起出战的人选来。 这是开局相当重要的一次反击,在已经失去一名人质的劣势下,事关我方士气能否顺利重振,若是三个队伍全军覆没,那可就要成笑话了。 红阵营包括晏清大陆、归宁大陆和泰安大陆三方势力,这三个队伍不能全都来自一处,自然要有所平衡取舍。 泰安大陆这边,祝青毫无私心地推荐了归宁寺的队伍,看中的是他们一身的功德天然克制魔修,一旦找到人质藏匿的地点,可以速战速决。 袁如是临时起了一卦,目光看向新任天同峰的峰主滕幼可,白胡子抖了抖,重新又起一卦,这次看向了秦如茂的小女儿秦瑶。 袁如是:“???” 什么情况,今晚胜负的关键莫非就在这两个小姑娘之间? 他迟疑不决,来回比较卦象指出的两支队伍,最后担心滕屠夫和阎神婆两个凡人白白送命,选择了看起来更靠谱的秦瑶这边。 秦瑶露出胜利的笑容,果然被女主系统说中了,她是注定要在交流赛上一战成名,带着家人翻身的。 否则在场那么多修为比她高的修士,这位袁首领为何独独选择了她?没看错的话,袁首领似乎还看了那个滕幼可好几眼,一取一舍更让她心中畅快。 三方势力只差晏清大陆没人,一剑门和万法派、以及诸多自行组队的元婴修士跃跃欲试,然而秦如茂思虑再三后,却道:“我推荐滕峰主一家,他们本身就是晏清大陆比试的第一名,定能担此重任。” 不遗余力地捧,为的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杀。 乍听到“滕峰主”这个称呼,滕幼可险些没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忘忧低声提醒她一声,她这才从大白鹅背上坐直,打了个哈欠。 众修士:“……” 这心得多大,才能在这种紧张的时刻睡着??? 她就差把“我不靠谱”四个字印在额头上,万小呦知道他们和秦家有过节,出面想揽过来,秦如茂却很坚持。 “诸位,我做出这个决定和私人恩怨无关,自然有充分的理由。” “首先,这位‘我不是狗蛋’小友一身气运不俗,气运之说最是玄妙,此行若有他在,说不定会一路畅通。” “其次,这位天同峰的——” 滕幼可一秒清醒,在他喊出那声“二丫小友”之前,大声道:“秦真君好眼光,一看就知道我们一家人比你们一家人可靠,不用说了,我们去!” 被各种眼神隔空询问“你不是狗蛋是谁”的滕云淡:“……” 我也去,呜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120章 人质 三个负责反击的队伍定下,立刻各自回去准备一番,分头出发。 秦如茂身为首领之一,需要坐镇后方,特意点了一名心腹属下替他前往,这里头也有他一点私心。 他是元后修士,半步化神,一旦他去了,和滕家那两个凡人、三个金丹的阵容一比,完成任务是应当,万一出了差错反而丢脸。 让看似金丹后期、实则早已晋阶元婴期的属下代为前往,不仅可以暗中协助他三个儿女立功,更能显出他这一门血脉的优秀。 最重要的是,这个属下正是当初被他派往晏清大陆调查滕家那个,修炼了一种分神秘术,他被滕幼可那只鹅咬伤过分神,这次正好趁机一雪前耻。 秦家这边一番安排,五个人很快换上夜行衣,高调离开营地,往大陆北面的黑阵营疾速掠去。 归宁寺来参战的人不少,被选中的五个佛修是其中佼佼者,队长正是五年来每个月按时来滕家打卡,催滕屠夫回寺的空悟,剩下四人分别是空远、空然、空静、空慧。 这五位高僧都曾间接给滕幼可送过生辰贺礼,各有妙用。 像空悟精心养护千年的珊瑚手串,被她拿来束发,一头秀发浓密黑亮,看得她爹羡慕不已。 空然抄写的佛经,她闲得无聊时抄写几遍,顿时觉得自己更闲了,就是要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这才是养老。 空静的菩提树幼苗早已在花圃里度过上千年时光,如今长得高高大大,枝繁叶茂,随便折几枝就是驱魔静心的天然法宝。 不过她才不折,那都是种来看的。 空慧的蒲团是打瞌睡必备,空远的水晶小板凳用来坐着嗑瓜子听八卦最好不过了,特别有那种退休大爷大妈在街边扎堆打牌唠嗑的氛围感。 总之,滕幼可看到他们就觉得亲切。 尤其是他们盯着她爹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她爹威胁恐吓的目光,一来一往隔空打架,别提多好玩。 滕屠夫将那几个不省心的师弟瞪走,低头见小女儿在笑,小声叮嘱:“二丫切记,这一年离那几位高僧远一点,他们是魔修的克星,很容易被最先盯上。” 这倒是其次,主要是他师父算到下一代佛子会出现在梦魇大陆上,特意让空悟几个赶来等候,这五个人于他们一家来说简直比魔修还危险。 他可舍不得将小闺女送去归宁寺剃度,再说,他家阿萝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他当纸人撕成碎片? “他们都走了,咱们也动身吧,这次交流赛是魔族那位少主第一次坐镇后方,恐怕以前的经验并不适用,咱们要小心些,路上说不定早有敌人埋伏。” 滕屠夫交代一声,带着妻儿悄然离开了营地,等混进营地里的魔修细作察觉时,一家子早已不知去向。 半途中果然有埋伏。 秦瑶一行赶路走得急,猝不及防被一张黑色大网迎头罩住,一个也没逃脱,附近的魔气聚集过来,严重阻隔神识遮挡视线,不断有魔物趁机钻进网眼里偷袭。 一番折腾,五人破网而出时,身上的灵石符箓几乎耗费一空,此时回去不免被人笑话,且意味着提前暴露了我方意图,导致任务失败。 秦夫人和三个儿女商量后,假意折回一段路,而后贴上隐身符继续赶往敌方阵营。 一来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去堵截另外两个队伍,二来,事后如果追究责任,他们也大可以推说不知。 如他们所料,拦路的魔修并没追上去,而是在原地堵截随后赶到的五个佛修,又是一番激战不提。 滕屠夫拿五个师弟探路,不仅不心痛,反而美滋滋,收到空悟发出的秘密讯号,带着妻儿绕路,轻松躲过一劫。 发讯号明明是为了让佛子师兄快来帮忙、结果察觉他的气息飞快远遁的空悟:“???” 师弟震惊! 梦魇大陆上的魔气分布并不均匀,有些地方的魔气浓到化作实质,行走其间需要不断拨开粘稠的黑雾才行。 滕屠夫走在最前方,眼底不时划过淡淡金光,精准避开最危险的区域,虽然绕了些路,却带着家人安全抵达敌方阵营。 此时距离他们出发过去了两个时辰,必须尽快完成任务返回,否则天亮后更容易暴露行踪。 贴上隐息符,一家人小心避开黑阵营外巡逻的魔修,一点点靠近他们的防御大阵。 滕风轻出手破阵时,阵笔精偷偷从旁协助,有惊无险地在阵法最薄弱处开出一道窄门,足够他们挨个挤进去。 十二个人质正常情况下是分开关押,这样可以避免被一锅端,接下来就是探查这座阵营里可以藏人的地方,设法营救人质了。 彼时,先到一步的秦瑶五人已经翻找了好几处可疑的地方,然而无一例外,没人,没人,连别说人了,连只老鼠影子都见不到。 秦安纳闷,“不应该啊,我是按爹给的经验带路的,过去那几次都是这些地方。” 秦瑶也发愁,暗中斥责女主系统,“你不是说书里写的就是这几个地方吗,怎么又不对,你到底行不行?” 女主系统习惯了她动不动就发脾气,根本不在乎她的态度,反正彼此绑定了,谁嫌弃谁也没用,主脑不解绑,那就只能将就。 「不是早告诉过你,沧海界有另外一个系统,干扰了你们一家原本的命运走向,肯定是这部分内容又被影响了,与其抱怨,还不如动脑子想想,魔修会把人质藏在哪儿。」 秦瑶知道它说的有道理,可就是气不过。 “我爹说,可能是因为滕筠亲儿子半死不活的状态,无命大师弄错了,把我们一家人的命格和滕家那五个人牵扯到了一处。” “滕屠夫是凡人,所以导致我爹修为停滞,滕云淡气运太好,我哥的手臂才迟迟接不上,滕幼可被那个玉师父救活了,所以我也出现早夭之相,你说是这样吗?” 「我不确定,按说不应该,你们可是大佬全家的对照组,对方全家是大佬才对,但剧情已经改变太多,我要是说错了你又怪我。」女主系统下意识开始摆烂。 秦瑶心里拒绝承认滕家人是什么大佬,明明就是两个凡人生的三个乡下孩子,走运有个半死不活的好祖先而已。 思忖间,秦安又按秦如茂传授的经验找到一间密室,摸索片刻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他有些激动地轻轻一拉。 眼前景象一变,竟是一间存在于时空夹缝里的牢房! “快看,找到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哈哈哈。”他率先入内,见牢房中只有一个人质,懒洋洋躺在卧榻上,不由失望。 随即他重新打起精神,至少救出这个人质,他们家就替道修一方扳回一局,他爹的首领位置也会做得更稳,好处在后头! “前辈,我们是秦家人,来救您出去了。”秦安知道这些人质都是养老盟的化神期修士,态度格外恭敬几分。 那一身黑色华服的男修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俊美如俦的年轻容颜,一边嘴角勾起,痞痞的,一下击中了秦瑶的少女心。 她已经及笄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以前觉得那个叫忘忧的挺好看,祝青和裴嘉言也不错,但他们几个和滕家人走得太近,惹她不喜。 这位化神前辈不一样,他眼神里带着七分傲慢,三分不屑,仿佛这世间都被他玩弄于股掌。 被他这样看着,她不仅没有心生抵触,反而隐隐悸动。这是绝对实力的象征,让人忍不住钦慕,想 要与他一同携手站在高处! “女主系统,他是谁,我的心为什么怦怦怦的,忽然跳得这么快?” 「我靠!宿主宿主,机会来了,他就是你们的头号敌人,魔族少主啊!」 「但你别怕,他从小活在杀戮中,最缺的就是温暖和爱,他很快就会被你的善良可爱打动,成为对所有人邪恶冷酷,偏偏对你无比宠溺的疯批男主!」 秦瑶听得心中小鹿乱撞,没想到这人身份如此不简单,更没想到,他和她之间还有这样一段缘分。 一想到他用那张好看得让人心神荡漾的脸、那样诱惑的让人耳朵酥麻的声音,对她无比宠溺……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秦安原本见牢房里的人态度冷淡,还有些迟疑,秦瑶却笃定地传音:“哥,我和你一起去,我确定,他将来会成为咱们家最大的助力。” 小妹这几年神神叨叨的,但好几次说的话确实应验了,看人也挺准,他闻言放下最后一丝戒备,客气地进去请人和他们一同离开。 年轻男人懒洋洋起身,视线扫过秦安,落在目光让人无法忽视的秦瑶身上,“你为何这般看我?” 秦瑶有些紧张,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掏出一份她留着当夜宵的糕点,笑着捧到对方面前,“你一个人被关在这里,饿了吧,吃吗?很甜的,你肯定会喜欢。” 魔族少主:“……” 这女修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看起来像是缺一块点心的人吗? 他冷笑着拍开那块糕点,看它掉在地上,上前用脚踩碎,“我如果喜欢一样东西,就喜欢破坏它,像这样,狠狠弄碎。” 秦瑶被女主系统的剧透糊了眼,认定他的偏执和疯狂都是暂时的,以后是对付别人的利器,宠溺的她的蜜糖,此时见了也不怕,反而疯狂心动。 “我明白的,我理解你,就算你要弄碎我,也是因为太喜欢,对不对?” 魔族少主:“???” 妈的,这女人听不懂人话吗? 他种了半年地一肚子火气,本来想欺负一下滕幼可,亮出身份吓她一跳,让她追悔莫及的。 左等右等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没想到还遇到这种不知所谓的女修,真是倒霉。 “对个屁,进去吧你!”魔主少主走出牢房,抬脚将外头的秦夫人和秦柔踹进去,咔嚓一锁门,甩袖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滕幼可一家人也摸到此处,见到被关的秦家人,滕幼可眼神一瞬迷离,“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咱们走吧。” 影帝爹点头,“又扑空了,去下个地方看看。” 影后娘和影后长姐轻声附和着快步离开。 龙套二哥反复看了牢房里被封住嘴喊不出声的秦家人好几眼,小声问怀里的机器猫,“师父,你看到了吗?我眼睛是不是不对劲?” 机器猫一脸心疼,“徒儿啊,有没有可能不是眼睛的问题,而是脑子?” 滕云淡:“……?” 第121章 魔纹 滕云淡本性赤诚,心里弯弯绕少,听机器猫这么说,他第一反应是:哦呀,我这么牛,我神识一定是全家最强大,所以才能看到他们都看不到的隐藏牢房! 不过,既然家人都没发现这里的玄机,那他还是不说了,这个坏人就让他来当吧,谁让他是一家之顶梁柱呢! 于是继滕幼可之后,一家人接连转身离开,看得秦家人又恨又怒,跟着就是扑面而来的无助和绝望。 怎么办,他们是来救人质的,人质的影子都没找到,自己反倒被抓了,传回红阵营不得被所有人笑话死? 不管秦家人如何崩溃,滕幼可和家人继续在黑阵营中悄然摸索,凭借强大的神识,几人屡屡提前避开各种险况,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个坐在困阵里无聊得打盹的红衣女修。 滕幼可看看那张熟悉的脸,再看看她身上的黑斗篷,确认过眼神,是她那四处兼职的小伙伴“不赚灵石没饭吃”。 确定这真的是人质,而不是魔修的陷阱,滕风轻上前破阵,阵笔精暗中协助,很快就将红衣女修从仓库里救出。 “真走运,没想到我第一天就能结束任务。” 红衣女修高兴坏了,当人质的酬劳虽然丰厚,但实在无聊死了,她还怕自己倒霉,被关满12个月呢。 “前辈,请贴上这张隐息符,随我们速速离开。”滕风轻上前递出符箓,神识中捕捉到一队巡逻的魔修忽然掉头往这边赶来,眸色一紧。 是那困阵中有什么玄机,被发现了吗? 红衣女修心情不错,巴不得赶紧随他们逃回去,苦于立过誓无法出声提醒,只能动作飞快地贴上符箓,一副迫不及待想走的模样。 滕幼可看得好笑,她这个搭档就差把“快走来人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有机器猫传音提点,包括滕云淡在内,一家人都已经察觉此刻形势紧张,默契有序地快速退出仓库,绕开了迎面赶来的巡逻魔修。 只是他们才转个弯要往大门走,忽听秦安大喊的声音,“我没骗你们,一共三个队伍,都来了,我刚才还看到滕家人了!别杀我们,我爹是红方首领,留着我们有大用!” 滕幼可:“?” 真后悔刚才只是无视他们,这种一点骨气没有的毒瘤,应该无害化才对。 滕风轻眼底涌现强烈杀意,原来不是她忽略了阵法里的玄机,而是有人告密,想拉着他们全家一起死!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家人真是讨厌至极,碍眼至极,真以为她不敢现在就动手杀了他们吗! 绮丽妖冶的魔纹自耳后爬上半张脸,滕风轻周身气势骤变,滕屠夫、阎神婆和机器猫意外地朝她看去。 连向来最迟钝的滕云淡都察觉不对,小声呼唤,“姐,长姐,你快吃颗清心丹,你被这里的魔气侵染神识啦。” 滕风轻的确受了些影响,但那些影响微不足道,更重要的是她的恨意压抑太久,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她想立刻手刃仇人一家,多一秒都不想等! “侵染?哈哈哈,那算什么,我只是——”她缓缓转过头,露出那半张脸上的骇人魔纹,狂笑三声,“我只是从来没告诉你们,其实我有个秘密——” 滕风轻声音一顿,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挣扎,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给家里添乱,可话已出口,脸上魔纹都暴露了,怎么办?! “哇,长姐动作好快,脸上画得好漂亮呀!”滕幼可和她心有灵犀,急忙道:“这个我也会,师父教过我,你们看!” 说话间,她飞快从无限背包里取出以前囤的那些高级化妆品,凭借神识的强大,眨眼在自己半张脸上画出一模一样的魔纹。 “看,厉害吧?咱们全家都画一下这个魔纹,就能轻松混到魔修里,安全逃出去啦,长姐真聪明!” 滕风轻:“……”啊这,师父原来涉猎这么广泛的吗? 滕屠夫和阎神婆双双面露恍然:原来是玉师父传授的技艺,考虑得真周到,怪不得仿得这么逼真,不细看还以为女儿入魔了。 也是他们当爹娘的疏忽了,两个女儿是姑娘家,的确该学些妆容打扮的技巧,总归体内有一半的凡人血脉,娇娇俏俏漂漂亮亮的才好。 因为秦安的告密,黑阵营里的巡逻魔修忽然多出一倍,他们手里有专门应对隐息符的法宝,很快就发现了空悟大师一行的踪迹。 才进门就成了靶子的空悟:“???” “还有五个人,滕家的人肯定在哪里藏着,别让他们救了人质跑了!”秦安一声高呼,没发现连一旁看守的魔修都面露鄙夷。 他们魔修最恨叛徒,就算在苍幽大陆彼此间打得再激烈,只要对上道修,谁也不会给自己人插刀。 秦安见最先被发现的是佛修,心中不无懊悔,他知道祖父托他们寻医一事,可佛子迟迟没来给他治手臂,他又觉得对方是故意的,分明是瞧不起他,瞧不起他们一家的出身。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他和家人已经被抓,当然是让另外两个队伍一起留下才好,尤其是滕家,决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受秦安告密的影响,魔修大肆搜索阵营里的犄角旮旯,反而忽略了人多的地方,更没注意到阵营里多了一队巡逻的魔修。 滕家五口和红衣女修顶着一脸魔纹,撤掉隐息符,正跟着大伙四处搜人,这一搜不要紧,反而被他们又发现两处人质的关押地点。 滕风轻、滕云淡姐弟俩自告奋勇,分头去解救人质,有机器猫在,滕云淡也不怕无法破阵。 阵笔精收到滕幼可的眼神示意,悄然尾随滕风轻离开,听说她揪着几个偷懒的魔修一顿骂,忽悠他们去转移“已经暴露”的人质,用完将人随手干掉,滕幼可只想喊666。 前有五位高僧吸引敌方火力,后有秦安这个“盟友”不断误导魔修的搜查方向,滕风轻、滕云淡很快又带回两位化神期修士。 滕幼可将人带到隐蔽处,飞快帮他们画上魔纹,一家五口和三个人质组成一支八人的巡逻小队,大摇大摆走向出口。 “前面那队,往哪儿走呢,快跟我去抓人。”一个金丹期魔将喊了一声,滕幼可等人下意识停住脚步,齐刷刷回头。 八张脸,整整齐齐的魔纹,这可是魔圣的标志,吓魔将一跳,“你们、各位前辈这是要去干什么?” 说完觉得不对劲,眉毛一竖,“魔纹是魔圣的标志,每个都独一无二,怎么可能有八个一模一样的?你们——呃。” 滕风轻一藤鞭勒住他脖子,滕云淡手中神剑已经飞出,一剑穿喉。 “快走,这边的动静瞒不了太久。”滕风轻贴上疾风符,放弃伪装带头狂奔,一家人和三个人质紧随其后冲向大门。 几个呼吸之后,敌方阵营中的巡逻兵将倾巢而出,数百魔修沿路追出去,誓要将那狡猾的敌人击杀,将无端消失的三个人质带回。 敌营内,五位高僧压力骤减,顺手救走了一个误打误撞发现的人质,趁乱跑出大门。 听说滕家人来了,高高兴兴又一次伪装成人质的魔族少主:“……” 看着这五个坏他好事的和尚,他咬牙切齿道:“来人,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住这五个秃驴!”本来已经跑出去的魔修呼啦啦回来大半,无形中帮滕家分担走七成追兵。 空悟:“???” 事情不对劲,总觉得此行过于不顺,应该不是错觉! 第122章 教养 不知是滕云淡这个吉祥物起了作用,还是五位高僧慈悲为怀,滕家五口有惊无险地甩掉追兵。 滕幼可骑鹅,其余人在土狗犼身上排排坐,一路上夺命狂奔,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冲进红方阵营。 碎石滩被高达十米的土狗犼震得咣咣摇晃,动静之大,吓得盟友们差点以为魔修大举进攻。 “是那三个队伍回来了!” “怎么样,成功了吗?” 一群修士闻讯赶到门口看热闹,恰逢日出东方,第一缕天光破开黑沉的夜色,大白鹅和土狗犼不约而同一跃而起,想要留下一抹飞跃红日的英雄侧影。 鹅脚和狗腿在半空中互踹一百回合,土狗犼不敌大白鹅的无敌飞脚,它是真的会飞出来,嗷呜一声仰面倒飞出去。 坐在它背上的一排人跟着被掀飞,映着红日如同天女散花,好在这个高度难不倒修仙者,大家轻松落地站稳。 滕屠夫和阎神婆两个凡人手牵手,被一群纸人接住,又一次共患难的夫妻含情脉脉对视,猝不及防虐了一波狗。 众修狗:散了散了。 “怎么就你们几个回来了,其他人呢?”秦如茂看不惯滕家人大出风头,同时也担心妻子和儿女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语气急切又不耐。 滕云淡下意识要开口,一旁的滕风轻腿一软忽然昏倒,他急忙将人扶住,“姐姐长姐姐短”喊个不停,平时舍不得吃的极品补灵丹回春丹一股脑儿往她嘴里塞。 滕风轻:救命,她没被吵死都要被噎死了。 心里却莫名有点高兴。 秦如茂见没人搭理他,脸色发沉,“本君在问你们话,我夫人和秦安他们呢,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回来了?” 大白鹅大摇大摆往前走几步,每一步鹅蹼落地,身型都长高几分,走到秦如茂跟前时刚好比他高出两头,垂首俯视他。 滕幼可从鹅脖子后歪过脑袋,一脸不解道:“你为什么问我们,你是他爹,我们又不是,我们去对面是为了救人,又不是为了给你看老婆孩子?” “岂有此理,你就是这么跟前辈说话的?你爹娘怎么教你的,还有没有规矩!” 滕屠夫和阎神婆携手上前,隔开小女儿和秦如茂,而后两双眼四只目一齐盯住他。 一个冷声道:“我家二丫的教养自有我这个当爹的操心,用不着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另一个轻笑:“秦家捡来的冒牌货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秦如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老娘的闺女?” 这是自地海秘境以来的五年多,第一个敢当着秦如茂的面狠戳他脊梁骨的人,偏偏在场的修士一个赛一个消息灵通,两家的恩怨几乎无人不知。 秦如茂脸气成猪肝色,紧握的拳头恨不得朝这对不知死活的凡人夫妻挥出去,可众目睽睽下,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反而授人以柄,落入下乘。 即使憋屈得要死,他也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交流赛才开始,还有一年时间,足够他将这一家子踩进尘埃里! 憋了火气的何止他,滕屠夫和阎神婆也容不得儿女受欺负,巴不得他那拳头抬起来,看他们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气氛僵持之际,刚处理完几起纠纷的祝青和袁如是两位首领相继赶到,听说了前因后果,祝青自然而然站到滕家一边。 他肃容道:“秦道友,三个队伍各自行动,互不干扰,彼此间更有竞争关系,你似乎没有立场这么逼问滕家人吧?” 秦如茂冷哼,“谁不知道你和滕家关系好,用不着在这假装公正,都是一个阵营的,出去三个队伍只回来一个,我问问不是人之常情?” 袁如是一个头两个大,站在中 间当和事佬,“好了,一人少说两句,你们俩要是再打起来,不是白白叫魔修看笑话?” 他避开秦家人不提,语气和蔼地问滕幼可,“滕小友此行可否顺利,有没有人受伤,人质顺利救回了吗?” 这还差不多,滕幼可言简意赅答:“不太顺利,半路上就有埋伏,魔修好像对咱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我们运气好,救回了三个人质。” 说完想了想,面子要互相给嘛,她又补充一句,“敌营里出了点乱子,三个队伍都暴露了,我们侥幸趁乱逃了出来。” 当时情况相当混乱,另外两个队伍逃没逃出来,她确实没多关注,反正她不担心空悟大师他们的安全,她爹肯定心里有数。 至于剩下那一队人,不说他们干的缺德事多坑人,对照组这个身份可是原著里的主角,小强一样的存在,只能说希望他们有事吧? 袁如是一听,老脸笑开花,连声夸:“好好,干得不错,辛苦了!”开局一晚上,自己这边丢一个,从对方弄回来仨,血赚啊! 他手指快速掐动片刻,算出那两队人马此行并无性命之忧,越发放心。 大多数修士刚才只顾着看大鹅踹大狗,完全没注意回来的不止五个人,此时惊觉,滕家竟然这么厉害,一出马就带回来三个人质? 那岂不是帮他们争取了三个月时间,接下来三个月都不会有道修人质被杀,他们红方完全占了优势? 一波彩虹屁迎面扑来—— “不愧是滕道君的血脉后人,果然没叫我等失望,真是智勇双全啊。” “出手也和滕道君当初一样豪爽,一来就帮天同峰还清了债务,天同峰后继有人。” “仔细一看,这五口人个个气质不俗,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定享誉全沧海界!” “……” 滕幼可一脸尴尬地瞪向人群中的三个师伯:差不多行了噢,以为捏着嗓子别人就不知道是你们起的头吗? 夸的人不少,自然也惹来几句酸言酸语。 “我看这家子就是走了狗屎运,没听那丫头说,敌营乱了,可能是秦家和归宁寺的队伍冲在前,他们运气好捡漏而已。” “有道理,两个凡人三个金丹,再厉害还能厉害哪儿去?” “归宁寺的五位大师向来慈悲为怀,与世无争,私以为,此事应当是他们的功劳。” 这几句正好说到了秦如茂心坎上,别说他天然就觉得自家孩子更,单论修为和见识,在泰无宗秦道君膝下长大的儿女,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仙门大事,怎么可能比不过几个偏远村落来的乡下孩子? 秦如茂到底咽不下这口气,缓和了态度,阴阳怪气道:“说来也巧,代替本君的属下其实是元婴修士,料想是他连同五位大师一起,拖住了魔修的主力,帮你们争取了逃脱的机会吧。” 此一时彼一时,他不好太过刻意地吹捧自家儿女,将几个元婴修士一起拎出来夸,他的妻儿自然也在出力之列。 话音才落,归宁寺五位高僧驾驭着法宝冲进大门,衣衫破损一身狼狈。 空悟险些大喊一声“师兄!” 被他一瞪,立马朝祝青疾呼,“祝道友速速带人准备迎战,魔修疯了,即将派兵大举进攻我方阵营,敌人至多一个时辰后就到!” 袁如是带人上前,扶起一身伤赶路到几乎力竭的几位高僧,“空悟大师,出了什么事,这才第二天,魔修为何如此冲动?” 空悟大师差点骂句脏话,得亏他理智尚存,及时宣了声佛号,眼睛瞟向秦如茂,“此番说起来,还要多谢秦道友的一双儿女,秦安和秦瑶。” 秦如茂想岔了,以为事情真跟他猜测的一样,脸 上立马有了笑容。 “大师言重了,他们自幼承训秦道君膝下,最是仁义知礼,先拖住敌人让滕家送回人质,又让你们有机会赶回来报信,不过是出自本心,当不得谢。” “不,还是要谢的。”空悟大师神色古怪,嘴角扯出抹讥讽之意。 “首先,贫僧要谢你那好儿子秦安,自己被抓了,立马将我们卖得一干二净,害得我等刚进敌营就暴露,险些命丧于此。” “再来,更要谢你那好女儿秦瑶,我等和魔修交手之际,她竟然跑去跟魔族少主献殷勤,说什么两人是命定的姻缘,叫我们好生没脸。” “我赶着回来就想问问,秦家到底是什么家教,能将儿女教得如此优秀?” “住口,简直一派胡言!大师怎能血口喷人,我儿秦安可是傲骨嶙峋的剑修!我女儿秦瑶更是从小懂事识大体,断不可能做如此荒谬之事!” 秦如茂彻底压不住火气,一掌将身旁的地面打个坑出来,“定是你们贪生怕死,只顾自己逃回来,让我妻儿身陷敌营,害怕担责才如此污蔑他们清誉!” 两边各执一词,细想下似乎都有那么一点道理,袁如是叹气,“几位,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魔修这回完全不按套路走,咱们得赶紧布防啊。” 祝青发现滕幼可一个劲儿盯他,然后朝红衣女修那边挤眼,心领神会。 “三位化神前辈当时也在场,应当知道内情吧?若是有所了解,还请如实告知,方便我等做出正确的判断。” 红衣女修激动地点头,可算问她了,规矩是不让人质主动干预双方对战,被问话可就不怪她和盘托出了! “我跟你们讲,那个没胳膊的臭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卖队友卖得那叫一个溜……” 秦如茂一双厉眼瞪过去,被红衣女修回瞪,“怎么,他们说的你不信,我说的你也不信?难不成我也被人收买了?我也怕死,要靠你那金丹期的儿女拖住敌人?” 被化神期威压锁定,秦如茂肩膀一沉,憋屈道:“晚辈不敢,只是当时情况混乱,不排除前辈看错人的可能,毕竟滕家儿女也在场,或许是他们——” 另一个被解救的人质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扔出一块留影石,“哎呦,真要气死我了,就算违规用留影石搞场内直播被发现我也认了,拿去看,到底谁对谁错,长眼睛就知道!” 第123章 药水 化神期道君留影石一掏,秦如茂顿时没了最后一丝侥幸,赶在留影石被激活前一把将之收回,恭敬地递还给对方。 “谢过前辈好意,留影石就不必看了,眼下不是为一点对错闹内讧的时候,和魔修开战在即,他们肯定会趁机抢人质,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将储物戒指撸下,掩在留影石下一同递出。 能冒险录这种违规的东西,通常都是为了赚灵石,可见这位道君手头紧张,用灵石说话最方便。 他这储物戒指里光上品灵石就不下五万块,再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丹药、炼材等,足够堵嘴了。 化神期道君见他还算识趣,冷静下来后也不想被养老盟罚,只要他现在及时将留影石销毁,谁也没看到里头的内容,过后咬死不认即可。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看这个的确浪费时间。”他脸上带了点笑意,淡定地收回留影石,飞快将压在下面的储物戒指收好。 两人一个元后一个化神,这点小动作要瞒住元婴及以下修士很简单。 在他们看来,在场能看懂里头猫腻的只有另外两个人质,不过大家同为养老盟成员,一般人都会给这个面子,不用担心被拆穿。 殊不知,在滕家几个大佬眼里,这行为就跟放大镜下的慢动作一样明显,想忽略都难。 一点功德金光飞出,一丝鬼气悄然外泄,还没碰到留影石,彼此先打成一团,另有一道魔气火急火燎冲过去,加入三方混战,眨眼间齐齐湮灭。 滕屠夫“咦”了一声,狐疑地看向四周,阎神婆也挑高眉毛打量附近的修士,滕风轻呼口气,若无其事地别开头。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滕幼可默默抽嘴角,指尖微勾带起一缕清风,尚未来得及被销毁的留影石冷不丁被激活,里头的留影浮现在半空。 这位人质前辈一看就是个老手,手稳画面不抖,构图主次分明,录制角度清晰,时不时还给重点出场人物一个特写。 看着秦安被魔修带出来,一个脸部特写给过去,他大喊着:“我没骗你们,一共三个队伍,都来了,我刚才还看到滕家人了!别杀我们,我爹是红方首领,留着我们有大用!” 现场一片死寂。 修士们各色的眼神唰唰唰投向秦如茂,让他如芒在背。 秦如茂心知完了,这留影一出,他颜面尽失不说,还白白送出一个储物戒指,这个临时首领的位置肯定也保不住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他心里甚至觉得有几分荒谬,明明刚才都要把这件事轻轻揭过了,留影石为什么会被突然激活? 在场这些人,能让他一个元后修士毫无所觉做这种小动作的,除了那三位化神修士,还会有别人吗? 他看了一眼满脸鄙视的红衣女修,大致猜到了出手的人,不由苦笑。 可惜他爹秦道君在魔修阵营为质,若他老人家在场,至少他不会被一个化神初期修士压得死死的。 “我儿平日并非黑白不分之人,应当是受到魔气侵染,这才失了神智胡言乱语,还望各位海涵,我这个临时首领实在失职,不当也罢。” 秦如茂主动引咎辞职,一来以退为进,多少挽回些颜面,二来,他得赶紧设法救回妻儿。 不过大家的反应却和他想的正相反,他才提出辞去首领职务,立马有人反对。 “一码归一码,秦道友一味偏袒儿女虽然有过,但你慧眼识人,挑中了滕家,为咱们道修狠狠挣回了脸面,也有功。” “我赞同,真要说起来,肯定是功大于过,为人父母的,看自己子女有所偏颇难免。” “也多亏秦道友一双儿女足够胡闹,扰乱了敌人 的视线,硬要说起来,也算是为这次扳回一局出了力。” 秦如茂:“……” 闭嘴吧,他一点都不稀罕被这么称赞,一点都不!! 祝青和袁如是商议后,尊重大多数修士的意见,保留了秦如茂临时首领一职,靠的是他亲生儿女的胡闹,以及滕家儿女的出色。 这是秦如茂迄今为止最最最憋屈一回,没有之一! 不过眼下大家没空嘲笑他,他也没空窝火,魔族少主亲自带兵攻打的消息传来,所有人无条件放下一切私怨,抓紧时间开始备战。 交流赛战场上,化神期修士除了双方人质外,明面上只有魔族少主和三位魔圣,按规则,他们只能发号施令,不能出手参战。 然而,让一众道修发愁的是,从昨晚的夜袭、路上的埋伏、此时的大举进攻来看,这位少主浑身都长满了心眼,跟他那个只动手不动脑的爹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祝青和袁如是找来各自信得过的同伴,一起集思广益,畅所欲言。 “这么一来,过去的经验一点也没用了,不仅没用,还可能会误导咱们。” “敌人一来就搞这么大的,指不定有什么阴谋,我觉得还是要赶紧把人质转移,现在的藏匿位置或许已经泄露了。” “光转移没用,你没听那位滕小友说吗,魔修对咱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这说明什么?” ——我方阵营里有细作! 这个念头一出,几人目目相觑,赶忙吩咐下去,派人迅速彻查整个红方阵营里的修士。 本来只是安全起见,查一遍好放心,不料一圈下来竟被他们发现了不下十个有问题的人,不是被魔物控制了心智,就是整个人被调包。 好狡诈一个魔族少主,他可真是无孔不入,要知道从进入梦魇大陆算起,这才过去短短一天! 袁如是心中不宁,指尖快速掐动,竟算出个红方阵营大败、参战道修十不存一的惨烈结局,心惊之余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啪一掌拍裂石桌,“查,继续查!一遍不够,肯定还有漏网之鱼,连那些开了智的坐骑和灵宠也不能放过!” 红方阵营内,表面上所有人都在轰轰烈烈布防备战,背地里却是人人被掀个底儿掉,草木皆兵。 随着时间推移,远处的天空已现滚滚浓烟,是魔修大军快速朝这边移动扬起的黑尘。 魔气里的魔物仿佛感受到了同类的召唤,兴奋得发出“呵儿呵儿”声,不断攻击在阵营之外布防的修士。 道修这边查细作的消息终究泄露了出去,潜伏在红阵营附近的魔修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公然跳出来,驱使魔气往人耳鼻口里钻,操控魔物夺舍,无所不用其及。 “呵呵,看是你们清理得快,还是我们入侵得快!这梦魇大陆真是好地方啊,哈哈哈!” 面对极端恶劣的环境和占尽天时地利的狡猾魔修,道修一方士气低落,几个被派出阵营外布阵的修士一脸绝望。 “怎么办,魔气越来越浓,我的清心丹快要吃完了。”这时候的修士甚至顾不上丹毒,只求有的吃不被夺舍附身! “别提了,天价抢购的驱魔法宝,在这没灵气的鬼地方效果大打折扣,早知道买它做什么,我自己的灵气都不够用,不如留着那些灵石救命!” “我准备了一千张的驱魔符,才一天就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呜呜呜。” 一片鬼哭狼嚎中,忽然有一个声音问:“各位道友,在下这里有一种新出的特效驱魔药水,是沧海商会的姬景辰姬管事特意请人研制,专门为本次交流赛抵御魔气使用,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紧张的备战中冷不防被广告糊一脸的几个修士:“?” 一个脸色发黑、目光已经开始涣散的男修咬了咬牙,低声道:“既然是沧海商会的姬家人作保,那我就信了,这药水怎么卖?” 说话的男修貌不惊人,面相却带着三分温和七分老实,让人无端放下戒心,正是姬景辰找来和滕幼可对接的心腹手下,姓贺名广,元婴中期修士。 见事情进展顺利,第一次出手就有人搭话,贺广立马眉开眼笑,珍惜地捧出大中小三个型号的琉璃瓶。 “看见这里头的紫色药水没有,这可是用紫色劫雷炼制的顶级驱魔药水,喝一口保管十二个时辰魔气不侵,魔物不扰,三种型号,分别装了三天、十天和三十天的量,道友要哪种?” 那开口询问的男修清心丹吃完了,自我感觉快要撑不住,这才冒险尝试,心里想的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顶多药水没用坑他点灵石,却不会往死里毒他。 于是根本不用考虑,直接指向最小的琉璃瓶,“先拿这个三天的试试吧,好用我再买,多少灵石?” 贺广料到了这个结果,态度和气地比划出三根手指。 “三百块上品灵石,这么贵?” “不,是三千块上品灵石,不贵了,药水没丹毒,喝一口保你一天无忧,这可是买命钱。” 男修沉默了,周围有人拉拉他衣袖,示意他别冲动,免得上当。 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他神识本来就受伤未愈,的确容易被魔物侵扰,一旦被夺舍,留着灵石不花难道给仇人吗? “好,我买,给我一瓶,要是不管用,我可不会饶你。” 男修下了决心,肉痛地掏出三千块上品灵石,接过最小号的琉璃瓶,迫不及待打开盖子喝下一口。 一股浩瀚的劫雷之力瞬间从他喉间滚入肺腑,跟着涌向四肢百骸,进入他体内的魔气一息之间被鲸吞蚕食,消失殆尽。 男修:“!!!” 旁边人看他表情,险些以为他要被毒死了,却见他呆滞片刻后,突然倒出储物袋里全部的灵石,硬是凑足三万块。 “那个三十天的,给我来一瓶!” “道友好福气,这么早就抢到了保命的好东西,过几天不知多少人羡慕你。” 贺广收了灵石,又给他一大瓶驱魔药水,也不管其他人用“一个骗子”“一个傻子”的眼神看他俩,挥挥手去找下个目标。 他是在卖药水吗? 不,他分明是在救那些濒死的可怜人呀! “也不知到底是哪个炼丹师如此惊才绝艳,又慈悲心肠,这驱魔药水一出,这一年里不知要救多少人,功德无量啊!” 贺广嘀咕着,没发现一点功德金光从刚才买药那男修眉心飞出,朝红阵营某间小木屋快速飞去。 离得老远,正帮空悟上药的滕屠夫看见那熟悉的金色光点,虎躯一震:救命,居然追到这儿来了,看来你是真想送我上天,但你死心吧,贫僧宁死不屈! 他深深看空悟一眼,然后快速将刚抹上的药膏擦干净。 空悟:“???” 第124章 条件 那一点功德金光飞来,方向渐渐偏移,滕屠夫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发现它目标直指隔壁的隔壁,他家二丫的住处,两眼一瞪。 糟糕,差点忘了件大事,有这几个师弟在,小女儿也不安全! 空悟也顾不得伤了,腾一下坐起身,激动道:“莫非下一代佛子就住这附近?” 滕屠夫一把将人按回去,两手飞快地重新取药涂抹,给他浑身涂了个遍,“师弟,伤势要紧,既然人就在附近,又天生一副慈悲心肠,这一年足够你找到对方,莫急。” “行,我听师兄的。” 空悟多少年没被佛子师兄如此关心了,闻言大为感动,按下想要立马去找到下一代佛子的急切,乖乖躺着没动。 彼时,滕幼可刚收集了恋爱脑彩虹的各色眼泪,和紫色劫雷碎片一起勾兑驱魔药水,见到窗外飞进来的一点功德金光,稍微一琢磨就猜到由来。 “姬大哥找的人动作还挺快,这就已经开张了吗?”她顺手接收了那一点功德金光,突发奇想混进刚制成的驱魔药水里。 药水一下变成神秘瑰丽的紫金色,甚至不用喝,只是这么放着,周围的魔气便自行退散到三米开外。 “喔,卡卡你看,我似乎做出个不得了的新品药水,就是不知道效果能持续多久。” 「恭喜宿主,不过你要小心了,那个空悟大师不对劲!」它叽叽喳喳鹦鹉学舌,将空悟和滕屠夫的对话重复了一遍,连语气都惟妙惟肖。 滕幼可大致听出了问题所在,下一代佛子么,多半和她这魂魄曾经修过佛道有关,怪不得她爹让她离他们远点。 她暗自留心,“知道了,下次再有功德金光过来,你提前告诉我,咱们设法避开那几位大师,我是想养老,可不想出家。” 「嗯呐!」它也不想天天听宿主念经,她当佛子那些年,它都跟着倒背如流啦。 “对了,帮我看下魔修大军还有多久杀到?” 「以他们现在赶路的速度,至多一刻钟,三位首领已经各自集结一批修士,预备轮番外出御敌。」 滕幼可手上加速,赶时间将剩下的驱魔药水一口气勾兑完,脑子也没闲着,捋了一遍交流赛的规则。 大陆交流赛有两套胜负评判标准,其一是互救人质,这是道魔双方的比拼,其二就是击杀击退对方阵营的成员,可以得到本阵营的积分。 对于道修来说,击退魔修得1分,将对方赶出红方阵营的边界便算数。 成功击杀的话,按照修为从高到低,即魔尊(元婴)、魔将(金丹)、魔兵(筑基)、魔仆(炼气)的次序,依次得分为100分、50分、20分、5分。 道魔双方参与交流的选拔方式不同,各自的积分制度也不同。 道修这边为了减少无意义的牺牲,炼气期弟子早早被筛下,筑基期修士也在这些年陆续成功结丹,红方阵营里,最低修为的修士都是金丹初期。 最终,代表晏清、归宁、泰安三块大陆参战的九个队伍,以三个队伍所有幸存者的积分计算总分,排出大陆交流赛道修一方的一二三名来。 修士死亡积分清零,不可转让不可抢夺,这也大大避免了同阵营成员的内耗。 “看到大家这么积极地赚取积分,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终于可以放心地出去划水了。 她手中刚好勾兑完最后一瓶药水,一挥手收进无限背包,骑着大白鹅摇摇摆摆走出门。 开战第二天,道魔双方大规模对阵。 魔族少主周身隐匿于浓浓魔气中,立于半空,身后是三位同样不参战的魔圣。 秦如茂为救妻儿,主动请战 ,第一个带领修士站在红色阵营边界处迎敌,祝青和袁如是在阵营内关注战局,随时策应,同时防备敌方人质被救走。 魔族少主垂眸扫视下方,漫不经心道:“秦如茂在吗,是哪位?” “本君便是。”秦如茂无奈地仰视对方所在的位置,气势上无端矮了一截,故意反问:“你就是魔族那位新晋化神的少主,姜肆?” “本少主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高阶修士的威压悄然锁定秦如茂,让他如坐针毡,但对方没真动手,算不得违规,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魔族少主摆摆手,身后一个魔圣立马拎出来一串人,一根锁链上拴着五个,正是沦为阶下囚的秦瑶秦安一行。 五人皆被封了声音,只能唔唔唔摇头,眼底噙着泪水,看得秦如茂心如刀绞,恨不得飞上去和对方拼命。 “姜少主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何必费这么多周折,折辱本君妻儿?”秦如茂声音冷厉,可他对对方的称呼已经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示好。 魔族少主轻笑一声,他喜欢和聪明人聊天,“我的要求很简单,五个换一个,我要昨晚从我这里把人质带走的那个小姑娘。” 连番装人质失败,他改主意了,不再急着亮出身份吓她一跳。 这一次他非得好好收拾那没良心的丫头一顿,让她悔不当初,骗他喊麻麻不说,还忽悠他种了半年的地,更可恨的是用完就丢,再也没摇铃! 呵呵,明明觊觎他的美色,想他想得不行,却硬忍着煎熬不找他,她可真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啊! 这话听在修士们耳朵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原来是昨晚惨败,这位年轻气盛的少主气疯了,所以抓了坏事的秦家儿女,来换滕家的大功臣!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得美,人我们自己救,你有本事也自己抢!”“大家别和这个小魔头废话,将他们赶出我方阵营,跟着我出去杀敌赚积分喽!”“个人积分前十奖励丰厚,都别跟我抢!” 闵实混在人群中,变换着嗓音带头高呼,气氛一下调动起来,气得秦如茂一阵心梗。 要不是怕犯了众怒,他巴不得立刻同意对方的要求,把滕家那小丫头交出去,可恨这些修士成天瞎起哄,感情被抓的不是他们的妻子儿女,他们不担心是不是?! 根本不给他恶心人的机会,冷冽和阚天骄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率先冲出去,在魔修中杀了个三进三出,收割一波人头,腰牌上的积分嗖嗖飞涨,后面的人看得眼热,争先恐后地出手抢人头。 魔修哪经得起这种挑衅,立马哇呀呀喊着杀回来,红阵营的防御阵顷刻间受到猛烈攻击,喊杀声震天。 两边打得上头,没人还有空理会秦如茂这个首领的想法,他恨恨握剑,无奈放弃了利用职务之便救人的念头,带着秦家人冲入战圈。 和滕家的账慢慢清算,先救人再说! 滕家五口被安排在祝青这一批出战的修士中,暂时在阵营内观战。 祝青将裴嘉言、陆少风喊来,又朝滕云淡和滕幼可招手,“来,给你们个好东西,分量不多,只够一人一口,小可给你爹娘和长姐也送去一份。” 看着他掏出的一堆小瓷瓶,打开口里面有一小口紫色药水,滕幼可好笑又感动。 她什么都没问,开心地接过来给全家分了,说了药效,跟着把她刚做好的那瓶紫金色药水掏出来,神秘兮兮道:“这瓶是我家祖传的驱魔药水,灵降时候拿到的,咱们一人分几滴,内服外用都可以。” 一听“祖传”两个字,几个人眼睛皆是一亮,那不就是滕仙君特意给自己的血脉后人准备的?肯定是好东西! 祝青不好意思多要,“匀给我一滴就行 ,我那个能买到,你这个用完就完了,自己留着点,别太大方。” 裴嘉言眼一眯,怀疑这小狐狸没说实话,大大方方收下,反手给了她厚厚一叠驱魔符,张张极品。 “知道你懒,这个符箓特别好用,拿着刷分去吧,不够再来找我拿,总不能你家人和一剑门、万法派的人都在努力杀敌,就你一个人四处骑着鹅溜达吧?” 滕幼可一想也是,事关晏清大陆未来的发展,只要累不到她,积分不要白不要。 “谢谢裴大哥。” “小可,我也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全是新品,包你喜欢。”陆少风把她拉到一边,两人偷偷摸摸交换了一堆灵果和甜点,看得另外几人一阵无语。 几个好友里就差滕云淡还没表示,他思来想去,抱起怀里的机器猫,默默将手伸进它肚子上的口袋里,摸了一圈。 “各位兄长,我师父这里有几瓶珍藏的润滑油……” 机器猫:“???” 逆徒,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快把爪子拿走,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第125章 可怕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更怕的是,只有滕云淡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忽然就安静下来,看他的眼神还有些古怪。 “祝兄,为何——” “来来来,我给你也匀了一叠符箓,省着点用,用完可就没了。”裴嘉言一把搂过滕云淡,拉着他去一旁公然搞双标。 祝青收到他的眼神示意,飞快哄走滕幼可,“小可等下记得别走出阵营,最好一直跟在我们几个身后,当心那个狡猾的魔族少主拐走你。” 滕幼可假装不知道他们在别别扭扭遮掩什么,心里捶地狂笑,表面点头乖巧,骑鹅去找她爹娘和长姐,打着亲亲祖母的名义,每人分了一部分紫金驱魔药水。 一个时辰后,秦如茂杀敌无数,却没能成功救人,望着被锁链拴成一长串挂在半空的妻儿,咬牙切齿地下令:“第一批修士随我撤回休整,勿要恋战!” “轮到咱们刷积分了,冲!”祝青带人紧接着顶上,第二批修士精神饱满地加入战斗,气势上瞬间压过魔修。 但敌方有源源不断的魔气补充损耗,还有魔物协助,就算是这样的车轮战,道修也只是打个平手,没让他们轻易冲入阵营而已。 见两边始终势均力敌,大战陷入胶着状态,袁如是发愁得又起一卦,看着占卜结果脸色越发难看。 “怎么还是红方惨败,道修十不存一,至少也应该是两败俱伤才对啊?” 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催手下加紧营地内的巡防,防备魔修暗中偷袭救走人质,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卜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那一线生机缘何迟迟不得见?” “怎会如此,破局的关键竟是自相残杀?简直荒谬!” “老夫不信,难不成此一行,我沧海界道修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错了,不对,再来!” 红方阵营边界处,道魔激烈交锋,各式驱魔丹药、驱魔法宝层出不穷。 真打起来才知道,此前准备得再多再充分,真到用时都会捉襟见肘,实在是梦魇大陆这遍地的魔气和魔物太坑人了。 “救命,我被魔物侵入识海了,哪位道友还有清心丹,江湖救急,回去后加倍奉还!” 一个女修不顾一身伤,急慌慌朝四周的盟友求助,然而有人冷漠无视,有人爱莫能助,她感受到自己快要失控的意识,一颗心陷入绝望。 呜呜呜,她养了那么多小兽,孩子们马上就要没娘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师兄,她早就知道他暗恋自己,其实她也…… 意识涣散之际,一个和气的男声忽然传来。 “这位道友,在下贺广,乃沧海商会姬景辰手下管事,今日最后一瓶驱魔药水,喝一口包你魔气尽消,十二个时辰内——” “别说了,快给我!不管多少灵石我都要,谢谢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贺广微微一笑,麻利地将最后一个十日份的琉璃瓶递出。 那女修接过,拔开盖子咕咚灌了一大口,只觉得体内蹿起一股劫雷之威,以碾压之势将那些魔气杀个片甲不留,所过之处浑身舒爽畅快,脑海中霎那间一片清明。 “谢谢贺道友,我还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女修长呼一口气,感动得两眼发红。 紧跟着却“嗷”地一叫,“天呐!我怎么一口喝了大半瓶,这可是十天的量,我的救命药啊!” “没关系,一口气喝了也管用,接下来几天你都安全了,就是在阵营内休息时稍微浪费了一点而已。”贺广耐心解释。 女修心里总算安慰几分,问了价格不由愕然,“这么好的驱魔药水,居然只要一万块上品灵石,你们简直是 良心商家啊!沧海商会的姬景辰是吧,我记住他了!” 贺广心中一动,类似的话他不久前才听过一次,他很肯定对方不是客套话,而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起初他还怕这个定价大家会嫌贵,骂他们奸商趁火打劫,坏了主子名声。 可这短短一日,哪怕一开始嫌贵的人,见识过这药水的效果后也会改变想法,恨不得夸他在做慈善。 既然驱魔药水这么受欢迎,晚上去找主人那位朋友补货,是不是可以提议适当涨价了呢? 主子说在梦魇大陆,一切变动都听他那位朋友的,贺广不敢擅自做主,暂且见这件事压在心底,转头掏出一瓶三十天分量的驱魔药水,珍惜地喝下一小口,投入到杀敌刷分的战斗中。 这可是他用攒了好久的家底买下的,别说,是真的超好用啊! 红方阵营边界上,万法派队长万小呦为救队友,倒霉地被魔物钻了空子,忽然转头攻击自己人。 几个队友合力将她按下,正焦急无助时,滕幼可骑着鹅溜达过来,二话不说给她灌了口驱魔药水,临走前将这瓶十日份的药水留下。 “各位哥哥姐姐挺住,咱们晏清大陆未来百年的资源分配就靠你们啦,这个药水一人喝一口,能保证一天之内魔气不侵,加油!” 挥挥手,一人一鹅换个方向,溜达到一剑门队伍那边,同样留下一瓶十日份的驱魔药水。 一剑门五人刚还见人喝了这特效药,本来都快被夺舍了,立马原地满血复活,大发神威,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没想到滕幼可转头就给他们送来一瓶,足够他们全队喝两天,感动得只差当场拉着她义结兄妹! 事实上要不是滕云淡太小气,祝青、裴嘉言和陆少风那三个货又看得紧,他们在五色海上跟着吃香喝辣时,早就想就这么干了! 读懂他们热切眼神的滕幼可:不了不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简单点,社交也怪累的。 只想躺平的养老人士骑着鹅头也不回地跑掉。 又巡视一圈,见佛子爹和阎君娘被长姐特意隔开一段距离,两个人都能放心发挥,二哥和变大的师父并肩作战,她越发安心。 “卡卡,我全家都巡视过一遍,晏清大陆的同伴也看过了,祝大哥那边暂时用不着我操心,为什么我还会有种忘了什么的感觉?” 「宿主,你还有三个师伯呀,我正想和你说,你大师伯和三师伯跟着第一批修士冲出去后,一直没回来,你二师伯不放心去找他们,就在刚刚也不见了!」 滕幼可:“!” “什么情况,两军交战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说完她自己就反应过来,“是阵法,咱们布下的那些阵法被魔修细作钻了空子,怕是困了不少自己人!” “诡异,咱们出去看看。” “金银别扭了,快出来,开工啦!” “可惜罪这个脑残敌我不分,不然放出去还能帮我刷分,小红小白他们太扎眼,算了。” 「宿主,胡半仙到处推销他的毒药,说是专克魔修,其实就是混了大量巴豆的强效迷烟。还弄了个低配版清心丹,叫瘴气丸,低成本高利润,他一直躲着你走,怕你发现他。」 滕幼可:“……” 说实话,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敲天呢?” 「他是炼器师,和其他炼丹师、炼器师、制符师被留在阵营里搞后勤,负责帮忙修补损毁的驱魔法宝,听说算特殊贡献,积分比杀敌还高些。」 一人一统说话间,大白鹅已经带着滕幼可绕开家人和祝青他们的视线,跟着阵笔精一路赶到事先布下的阵法陷阱区域。 果然,这附近部分困阵、杀 阵、幻阵被动了手脚,不止魔修陆续入阵,道修也频繁中招,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 “哈尼,我找到你大师伯了,他陷在杀阵里不停厮杀,样子好像不太对劲。”阵笔精担心地传音。 这些虽然都是复杂的高级阵法,给它足够的时间它一样能破解,但那个穿红衣服的男修明显有些走火入魔,它也不确定要不要立刻放他出来。 滕幼可想了想,道:“我进去看看再说,你去找我二师伯和三师伯,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好哒,那杀阵里煞气很重,你自己小心哦。” 滕幼可点头,从鹅背上跳下来,手一伸,诡异化作一把暗金色菜刀,被她瞪了一眼,又变成一把血红色镰刀。 行吧,谁让它是诡异之主,再不点头等下变成闪亮的马桶,有她哭的。 她手握猩红镰刀,精准踩着阵法的纹路走进杀阵,粘稠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得阵中修士快要窒息。 只是那魔气才一靠近她,立刻被她周身的紫金色光泽吓退,发出滋啦啦的声响消散一大片,隐匿其中的魔物惧怕不已,紧盯着她不敢轻易上前。 一刻钟后,她在杀阵中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谁?”冷冽的声音忽然传来。 “大师伯,是我呀。”滕幼可驱散黑雾,走到他眼前。 “谁让你进来的,快走!不,别靠近我,别看我,我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凶残可怕,你——” 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被鲜血染红,挥着镰刀疯狂收割性命的师侄,自我厌弃的冷冽懵了,小心翼翼道:“师侄你温柔一点,吓到大师伯啦。” 第126章 入阵 滕幼可嘴角可疑地抽了下,没理她,集中精力挥舞镰刀收割完眼前这批魔物,一脸血地回过头,甜甜一笑。 “大师伯别怕,我平时不这样。” 冷冽:“……” 师侄你快别笑了,更吓人啦。 突然,一个狡猾的漏网之鱼从粘稠黑雾中钻出,张开血盆大口从背后咬向滕幼可。 冷冽惊呼:“小心!” 太快了,眼见那利齿下一秒就要扎穿她纤细的脖颈,滕幼可头也不回,一挥手,一颗硕大的魔物脑袋滚落,在地上骨碌出十多米。 血液在她身后四散喷溅,像烟花般绚烂迷人。 吓到不敢出声的冷冽:“……” 不愧是他师父的血脉后人,连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凶残,都是如出一辙。 不,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师侄,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自打他在那恐怖的吞噬谷中厮杀半年,侥幸逃脱活着回到宗门,夜里只要一合眼,人就会被拉回到那个幻境里,无休无止地杀戮。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那个世界是真的,还是眼前这个才是真。 他血液里叫嚣着对杀戮的渴望,一见到鲜血就兴奋,他挚爱如血般的殷红,喝的水、盖的被、穿的衣……一切一切。 最疯狂时,他甚至想把秦如茂和整个天机峰变成红色的河流。 “你怕的话也没关系,其实连我自己都怕,我知道我生病了,病得还不轻。” 他苦笑,“当年师父之子失踪,我听到假消息,被仇家骗去一个叫吞噬谷的地方,那里的一切极为血腥骇人,我只有不断地重复厮杀。” “半年后总算死里逃生,但我的身心都发生了变化,有时我会突然失控,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戮行为。” 滕幼可安静聆听着,凭空招招手,一股风灵气穿透拥挤的粘稠黑雾,在她周身旋绕几圈。 眨眼功夫,她脸上脖颈上的血迹被洗净,衣服虽然红得惊人,那种让人不适的黏腻感和浓烈的血腥气息却消失不见。 “大师伯,你既然活着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怕呢,你看我——” 她转身挥了下镰刀,附近的魔物吱哇乱叫着逃跑,周围的魔气也被她一身煞气逼退数丈,病弱的身影竟带着股诡异的强大感。 哪还用得着什么驱魔符箓、驱魔丹药、驱魔法宝?她往那一站,自己就能驱魔! 冷冽微怔片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的猩红骤然褪去一大半。 “谢谢师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释然,“你这样的才是真吓人,我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不该盲目自信。” 滕幼可:“?” “不是,我是想说,你杀了半年逃出来,说明死的是对方不是你,该怕的是他们才对啊!” 冷冽坚定地摇头,“不,那些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根本不知道怕,但我知道,我还是觉得你更凶残些。” 滕幼可:“……” 随便吧,你能想开就行。 多年的心理问题并非简单就能治愈,滕幼可没强求,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可以陪大师伯故地重游一趟。 “血腥骇人的吞噬谷,听起来有点刺激,想去,卡卡你帮我记一下,以后提醒我。” 「嘿嘿,收到!是时候让那吞噬谷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血腥骇人了!」 滕幼可:“?” 闭嘴啦,种花逛景之余偶尔去坐个过山车而已,说这么夸张,吓跑了过山车怎么办? 她和情绪稳定下来的冷冽一起杀出去,转眼又是一身猩红,看 得冷冽眼底异彩连连。 “大师伯,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真的很病弱,医修说是要多睡,少动,你懂我意思吧?” 滕幼可察觉到他热切的视线,挥着镰刀不忘了强调她只想躺平,不想发愤图强,不要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冷冽重重点头,“我懂。” 扮猪吃虎嘛,他师父以前就这样,怪不得滕家让这个小师侄出任峰主,她果然最适合! 原本还担心她小小年纪继任天同峰峰主,日后会受其他峰头那些人老成精的峰主欺负,现在,他满脑子都想看她怎么欺负那些人,想想都痛快,哈哈哈! 滕幼可:“……” 大师伯你到底懂了什么,为什么两眼呼呼直冒绿光?! 之后陆续遇到几个被困阵中、快要不行的道修,两人顺手搭救,一路走一路救,破阵而出时身后竟跟了长长一串,不下百人。 这些人的意识已经被魔气蚕食,脑子浑浑噩噩,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不是死就是残。 滕幼可提前给祝青传了讯,他带人艰难地一路杀过来,而后更加艰难地,护送这几乎丧失战斗力的百余人一路往回拼杀。 刚好满一个时辰,两批修士交接。 袁如是带人冲出去顶住魔修进攻,顺便帮忙开道,祝青等人总算得以喘息,迅速护送伤者回到阵营里,交给医修们分头治疗。 别人能休息,滕幼可却不行,她还没找到二师伯和三师伯呢。 去爹娘、长姐和二哥师父附近巡视一圈,见他们都回来休息了,身上顶多受了点轻伤,而且除了二哥,其他三人那伤口一看就是自己划的,她放心地再次离开。 “哈尼,这边这边,我找到你二师伯和三师伯了,他们俩在一块儿,不过都陷在幻阵里,各忙各的呢。” 滕幼可循着阵笔精的提示,以风一般的身法疾速穿过乱糟糟的战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幻阵。 半空中,魔族少主似有所觉,低头看了眼,可惜只看到一群道修和魔修在混战,很快便不耐烦,蹙着眉移开视线。 奇了怪了,滕幼可人呢? 不会放着这么大的热闹不看,还在小院的秋千上躺着发呆,玩那只傻乎乎的食铁兽幼崽呢吧? ——食铁兽有什么好玩的,要玩玩他啊! ——不是,他的意思是,来找他玩啊! 正被念叨的滕幼可才没空,她忙着和阵笔精一起破阵找人。 魔修这边应当是有个厉害的阵法师,这个幻阵布得相当讲究,几乎步步幻境,细节完全做到以假乱真。 面对铺天盖地的杀戮,滕幼可累了,“诡异,你已经是把成熟的镰刀了,要学会自己动。” 镰刀得意大笑三声,“我就知道你会犯懒,你身边永远离不开本鹅,嘎嘎嘎!” 刀起刀落,铺天盖地的杀戮都被诡异之主周身的煞气吓退,它年龄不知几何,杀过的人更不知几何。 “嘎嘎,论不是个东西,除了滕幼可,你鹅大爷怕过谁?!哎呦——” 被滕幼可用随手抓到魔物砸了一下,镰刀暴躁地哼一声,一刀将魔物劈成两半,扭头疯狂杀敌泄愤。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你对鹅一点也不温柔,你没心你没心你没心,但是鹅死活舍不得离开你,鹅就是贱呐!” 滕幼可:“……” 迟来的更年期?它这是疯了吧? 一把疯镰刀将杀戮幻境杀退,滕幼可一步踏出,这次变成了美色幻境。 镰刀在背后用刀背使劲推滕幼可,“快走,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滕幼可死活不动,“不急不急。”嘶哈嘶哈。 “一把年纪的老 少女了,少看这种黄色废料,你倒是动一动,快去找你两个师伯啊!” 滕·老少女·幼可:“……” 抓着镰刀一顿捶,扭头哼一声离开,途径那些不着寸缕、身段妖娆的美男子,连个表情都无。 一点也不好看,比少年差远了,这阵法师审美多少有点问题。 之后陆续穿过宝库幻境、飞升幻境、权力幻境,人生中种种诱惑走马观花般闪过眼底,看得她昏昏欲睡。 连变回去的大白鹅都无聊得打哈欠,“这些东西你早都玩腻味了,要是给你来个咸鱼幻境还差不多。” 话音落,一人一鹅周身环境倏地一变,赫然是一间挂满咸鱼的屋子。 滕幼可:“……” 虽然你挺智能,但能打败我的真的不是这个咸鱼。 她捏着鼻子穿过去,一步之后,终于进入了此行的目的地,心魔幻境。 被困在此处的修士不少,她神识一扫,很快找到了表情温柔得有点吓人的二师伯,以及莫名其妙用头哐哐撞大墙的三师伯。 嗯,看起来都是有故事的人。 心魔幻境察觉到有人来了,立马释放魔气,试图获取新猎物的记忆,挖掘猎物藏在内心深处的遗憾和恐惧。 然后它卡在了第一步,读取记忆上。 999辈子的大容量啊,这猎物每次都能活到一个离谱的年龄,好容易在千岁时跳一次诛仙台,还是死遁,后面还跟着三生三世??? “一亿岁了,王八成精都不敢这么活,怎么还没看完?” “无限恐怖世界是什么意思,怎么一次接一次的,吓死老子了!” “卧槽,地狱式开局,神仙式收尾,牛牛牛!” “战神雅典娜是什么东东,穿得露胳膊露腿的,成何体统,嘶哈嘶哈。” “真好看,再来一集!” 心魔追剧追入了魔,于是滕幼可在原地等了片刻,发现自己眼前什么心魔幻境都没出现,一阵无语。 “哈喽,有心魔吗?你还来不来,不来我走了啊?” 心魔歇斯底里咆哮,“闭嘴,别打扰我嗑糖!我的天,为什么会有这么精彩的回忆,这段好感人啊呜呜呜,别死,求求你别杀他,他那么爱你——啊,他死了,我的心好痛,你怎么下得了手,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卧槽,杀一次不够还杀第二次,你这个沧海界第一恶魔!” 滕幼可:“???” 127. 半妖 都好喜欢,超纠结 心魔兀自激动吵闹片刻,哽咽问:“我实在不理解,他为你付出了一切,你为什么要杀他?” 滕幼可一脸平静,“抱歉,符合条件的人有点多,你说得具体一点。” 心魔:“???” “就是左眼角有红痣,满世界追着你跑,却被你一而再再而三杀掉的那个!” “是他啊。”滕幼可垂眸,“无可奉告。” “你告诉我,我拿东西和你交换。”心魔的声音听起来诱惑极了,“你是为了那边穿白衣服和黑衣服那两个男修来的吧?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让你看他们的心魔幻境,怎么样?” “那个穿白衣服的好惨啊,黑衣服的也没强哪儿去,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你忍心让他们这么陷在里面,反复被痛苦折磨?” 滕幼可抬眼,弯了弯唇角,“在回忆里找不到我的弱点,所以忍不住开始试探了吗?你的天赋传承里难道没教你,心急是大忌,想套出我的秘密,确定那两个人是不是我的软肋?” 心魔沉默了,没一会儿发出阴冷的笑声,“呵呵,你倒是了解心魔,是我装得不够像么,竟然不上当。” “相反,是太像了,但我时刻清醒地记得,你是魔。” 一个集万千恶意于一身的心魔,怎么可能跟她家恋爱脑彩虹一样,看个回忆就多愁善感、哭成泪人呢? 心魔自嘲一笑,“原来如此,下次我会注意,这次,你乖乖留下吧!” 精心编制的心魔幻境猛然朝滕幼可袭来。 滕幼可朝半空中某处魔气蒸腾的方向甩出神器天丝,听它大叫着“我又不是网!”,同时呼啦一下展开网眼细密的网身,将一缕想要逃窜的魔气紧紧兜住。 “这什么破网,竟然能抓住我?” “女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了我,我给你看他们的心魔幻境!” 滕幼可不再理会这心口不一的家伙,闭眼凝思少时,一步迈进了她一师伯闵实的心魔幻境里。 眼见她居然能自由游走在自己的地盘上,心魔在天丝中挣扎尖叫。 “她怎么做到的,这绝对不可能!这可是我的心魔领域,她一个人修,没我的允许怎么进得去!” 留在外头负责望风的大白鹅一脸鄙夷,“小小心魔,自不量力,她当心魔搅风搅雨那会,你还是团没成型的魔气呢,居然还想装纯情坑她,都是她玩剩下的。” “骗子,她要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我读取记忆?我知道了,她是故意的,她挖坑害我!哈哈哈,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别忘了,这可是梦魇大陆,是我们心魔说了算的地方!” “全大陆的心魔听令,都给我来!这里有一个不服管教的女人,给我吞没她,让她生生世世陷在最痛苦的回忆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白鹅闻言诧异,没想到这还是个心魔头子,整个梦魇大陆的心魔要是都聚集过来,滕幼可等下确实会有些头疼。 但顶多也就是头疼而已,之后就是这些心魔心肝脾肺肾浑身疼了。 眼看心魔从四面八方涌来,越聚越多,它正琢磨要不要提前帮她清理一部分,忘忧……的弟弟,拨开粘稠的黑雾缓步走来。 “是谁在召集全大陆的心魔?我来了。”少年笑得干净纯粹,眼底澄澈清明。 闵实的心魔幻境是一座大宅院,里面住着一个在当地小有名气的修仙家族。 闵氏人丁兴旺,光是嫡支就有十几个房头,每房又各自生下儿孙重孙重重孙,几世同堂。 在这种情况下,一出生就没了爹娘的小闵实实在引不起什么注意,他被下人随意喂养着,饿不死渴不死就行,稀里糊涂像个野孩子般长到六岁。 闵家的孩子六岁会统一测灵根,闵实在大大小小几十个同辈的孩子里,测出了唯一一个单火灵根。 他和他绝佳的修炼天赋一样,一下在家里火了,昔日连他名字都没印象的亲人,终于开始正视他、关注他。 只不过这关注很快就引来了同辈兄弟姐妹的嫉妒,他又太弱小,不懂得保护自己,受了委屈也没人替他出头。 他试着给打他、把他扔进冬日井水里的大孩子告状,换来的不过是对方长辈几句不疼不痒的责备,以及那之后更为变本加厉的凌.辱。 那些大孩子把他从来没吃过的香甜糕点扔在狗食盆里,让他和狗去抢;用猪粪抹在他脸上,问他喜不喜欢;绑住他的手脚拴在鱼竿上,一次次将他甩下水当做鱼饵,钓湖里一只食人鲨。 还有更多更恶劣的捉弄和羞辱,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不明白,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为何能如此恶毒,更不懂为什么闵实那样呼喊求助,偌大一个家却从来没有长辈来制止。 滕幼可静静看着,心中隐隐作痛,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卡卡,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为什么会有种,这些事我也曾亲身经历的痛楚?” 差点吓瘫了的系统:「!」 「没有没有,你999辈子的记忆都在,哪次不是你让别人亲身经历痛楚,别乱想,真的没有,不存在。」 “我就是随便一问,你紧张什么?” 系统默了默,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我这不是怕你不小心被这里的魔气侵蚀,也开始胡思乱想了吗?」 “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没信心。” 滕幼可随口一说,心中微动,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眼前的幻象却忽然一变,让她没来得及捕捉。 冬日落雪,穿着单薄的闵实被推倒在雪堆里,一群少年少女围着用雪球砸他取乐,等玩够了,他们又弄来木板,站在上面,让他趴在雪地上学狗拉车,拖着他们滑行。 已经六岁小身板却像三岁的闵实宁死不从,毫无疑问又被踹倒在雪堆里,一顿拳打脚踢。 气若游丝之际,他体内涌起一股巨大而陌生的力量,竟是一半的妖兽血脉意外觉醒。 他什么都不懂,浑浑噩噩间杀了这些虐待他取乐的少年少女,尖叫哭喊声引来了族中长辈,他们骂他是贱种,是怪物,是有辱家族名誉的半妖,根本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他们拿着法宝要杀他,从前不曾救他,他被逼自救,他们却要杀他! 凭着疯狂的怒意和求生的本能,闵实横冲直撞,杀掉了一个又一个想将他从这世间抹杀的人。 从早到晚,他不顾一身伤痕累累,不停地反击不停地杀戮,几乎屠尽半个闵氏。 直到意识逐渐回笼,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转身逃出了那座黑色的让人窒息的牢笼,昏死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沼泽旁。 差点被林中妖兽吃掉时,路过的滕筠发现了他,带他回到天同峰,给了他一个家,一段崭新的人生。 滕幼可:“?!” 一共一百章,虐了九十九章,最后一章哐唧he即视感。 难怪祖母给一师伯起名叫“柔”,是希望他被这世间温柔以待,也是提醒他,要温柔待这个世间吧? “看得我莫名不爽啊,看来不止吞噬谷要走一趟,这个闵家也可以串串门,卡卡,快帮我记下来。” 「……嗯。」系统犹犹豫豫答应。 “不过好好奇,我一师伯体内那半妖兽血脉是什么,会是超好撸的可爱毛茸茸吗?带酷酷的鳞片,会闪闪发光那种似乎也不错。” “哎呀,两种我都好喜欢,怎么办,有点纠结,也不知道他变身后是飞是跑,给不给我骑,应该不是爬行动物吧?” “没关系,爬得飞快好像也挺拉风,我不介意,万一一师伯爱吃虫子,我就去帮他抓——” 「宿主打住,你刚刚说出声了,你一师伯刚好从幻境里挣扎出来,他在看你。」 滕幼可:“……” 她一秒回神,朝一师伯挥挥手,“那个,哈哈,我赶时间去探望三师伯,一师伯你忙着,等会见!” 闵实瞪她一眼,难得没笑得一脸温柔,反而多了几分生气。 可惜滕幼可根本没看见,傻子才在原地等着被收拾,当然是见势不对立马开溜啦! 滕幼可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进入阚天骄的心魔幻境里。 她这个三师伯表里如一,为人简单粗暴,能动手不动脑,连心魔幻境也如此。 “啊啊啊,为什么我是五灵根,全峰头就我资质最差,我真是个辣鸡!”用脑袋哐哐撞大墙。 “嗷嗷嗷,好伤心,大师兄得了怪病,一师兄假装温柔心中怨恨,就我一个正常人,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师父养大我这个废物有何用?”用脑袋继续哐哐撞大墙。 呼啦撞塌了一面墙,转头继续祸祸下一面。 滕幼可:“……” 是这样的,拆迁队没你我不依。 128. 无忧 叮,你的绿茶小奶狗上线啦…… “三师伯,我来接你回去啦。”她开口喊人,再不制止他,他能一直这么撞死在幻境里。 阚天骄撞墙的姿势一顿,诧异地回头盯着滕幼可,眼泪哗哗流,“好师侄,你怎么才来,快拉我一把,我撞得停不下来,可疼死我了。” 滕幼可没忍住,噗嗤一笑,而后不厚道地发出一长串“哈哈”声,伸手一拉将人拖离墙壁。 本以为两人能同时脱出这个最简单却最致命的心魔幻境,不料周边景象一变,四面八方平地拔起一面面墙壁,将他们俩围堵在中间门。 他们一动不动,墙壁却缓缓朝他们推移,照这个速度,不用半柱香就会把两人挤成肉饼。 阚天骄暴躁地从鼻孔里喷气,朝面前的墙壁狠狠踹了两脚,看着不厚的墙壁纹丝不动,换回脑袋哐哐撞了一圈,这回塌了四面墙。 但下一圈墙壁紧跟着逼近,最后方还有墙壁在源源不断地拔起,这是心魔领域,敌人抓住目标的弱点便可以随心所欲,撞塌区区几面,不过杯水车薪。 滕幼可挑眉,倒是她小看这心魔了,被天丝网住还能暗戳戳给她动手脚。 “三师伯别担心,大师伯和二师伯都挺好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然他们还要反过来担心你。” 解铃还须系铃人,突破口必然在她三师伯身上。 阚天骄顶着额头的鼓包,惭愧地耷拉下肩膀,点点头,“你来救我,我就知道,我又给大家拖后腿了。” 连全峰头最小的小师侄都比他靠谱,能帮两个师兄分担压力,他可真是个绝世小辣鸡,哎! 滕幼可这回才算真看明白,原来三师伯的问题不是五灵根、不是修炼瓶颈,而是自信心出了问题,随时会进入极度自我否定的状态。 平时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却是心思最重最敏感细腻的一个,没病也快把自己逼出病来了,莫名让人心疼。 “这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主要是得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辣鸡是什么样,有对比才有伤害。” 她此时略微遗憾,早知道就带大白鹅一起进来了,论辣鸡,诡异之主敢称第三,没人敢称第二。 第二不在,只能第一亲自上了,是的没错,就是她。 缓缓往过移动的四面墙壁上,忽然像全周影院般浮现一幕幕画面,画面里的人相当眼熟,一看就是滕幼可长大后的模样。 她的衣着打扮时而像道门修士,时而像凡间门贵女,偶尔也会穿着暴露的奇装异服,还有一次钻进巨型铁皮傀儡的脑袋里,飞到半空和怪物打架。 起初阚天骄一头雾水,他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么神奇的心魔幻境,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墙壁的移动速度也缓慢下来。 渐渐地,看着画面里这个大人版的小师侄的所作所为,他一个局外人险些被气吐血。 ——不论是哪个她,无一例外都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花式拖队友的后腿。 同门和魔修激战,她一个困阵砸偏困住同门,为了破阵而出又引燃雷震子,导致师门集体团灭。 父兄率兵在城门口御敌,她为了见心上人偷偷打开侧门,不料竟引狼入室,害得全城被屠杀一空。 一群年轻女子唱唱跳跳,好像在参加什么比赛,她不是头疼就是脚疼,最后不慎在舞台上摔倒,还绊倒了好几个同伴。 高大的铁皮傀儡和怪兽打架,结果那些像法宝宝光一样的光束频频打歪,怪兽没事,其他铁皮傀儡接连坠地。 被深深震撼了的阚天骄:“……” “小师侄,我悟了,论辣鸡,我不如墙上这个你,至少我每次和两位师兄一起出门赚灵石,让挨打就挨打,让倒地就倒地,和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 “哦还有,虽然我是五灵根,但我勤能补拙,咬牙修炼到了元后境界,我也从来没因为自己做得不好,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 滕幼可欣慰的同时不忘了强调,“不,那不是我。” 那只是一个被主脑强行塞了猪队友剧本的可怜少女,不辣鸡没法活着走出那个“只有顶级辣鸡才能活”的恶女游戏世界。 画面接连消失,四周围只剩下缓慢移动的墙壁,在两人又一次被四面包围,即将被压成肉饼时,耳边接连响起咔嚓咔嚓声。 几面墙壁上同时出现裂缝,飞快地向周围蔓延,转眼轰隆一声坍塌,两人一同脱离幻境。 滕幼可松口气,太好了,不枉她咬牙贡献出那段自己都没眼看的黑历史,总算将三师伯顺利拉了出来。 心魔幻境外也不太平,被心魔召唤来的同类们越聚越多,声势浩荡骇人,它们集体怪叫着,尖啸着,一冲向安静腼腆的少年。 少年看了一眼忽然出现的滕幼可,冲他露出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一如两人初见时,他善良无害的模样。 然后,他双眸陡然变红,洁白整齐的门牙化作锋利的尖齿,一把抓住冲在最前面的心魔,双手将其撕碎,一口塞进嘴里。 慢悠悠地咀嚼,吞咽,像是在品尝什么难得的美味,“滕幼可,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意外?我哥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告诉我什么?”滕幼可反问。 “告诉你,我不是他亲爱的弟弟,而是他厌恶透顶的心魔,是他从小到大所承受的一切恶念的化身,呵呵呵呵。” “别这么笑,有点傻。” “……嗯。” 滕幼可看他一眼,少年似是也察觉自己妥协得太轻易,有辱他恐怖骇人的身份,眸色一厉,再次撕碎了一群偷袭的心魔,狼吞虎咽地吃进嘴里。 “你肯定没想到吧,我以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故意讨你喜欢而已,我是这世间门的万恶之首,怎么可能拥有那么纯粹干净的笑容?呵——哈哈哈哈!” 滕幼可压下上翘的嘴角,努力不笑,给他一个万恶之首该有的排面。 一旁的大白鹅却疯狂翻白眼,扇着鹅翅膀一脸鄙夷,“喂,你要点脸,什么段位就敢称自己是万恶之首,你。” 一脸凶恶的少年:“……” 目光无辜的滕幼可:“” 满头雾水的三个师伯:“???” 没有失望被骗的尖叫怒骂,也没有恐惧害怕的哭闹哀求,少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他赌气一把接一把撕碎那些心魔,不停地吃,吃到小腹发撑,被噎得忍不住打个嗝,这才尴尬地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 “既然都看到我的真面目了,为什么还不带着你的朋友跑,你不怕我疯起来,连你们一起吞掉吗?” “怕。”滕幼可见少年的眼底霎那间门没了光,飞快说下去,“怕你一顿吃太多,撑得胃疼,过来,我帮你揉揉。” 少年眼底重新有了光,继而又开始扭捏,“也不是很多,还可以再吃一点,就是刚才吃太快了。” 他要是不吃掉这些心魔,它们就要伤害他的买主,他不能忍。 说完他记起自己的身份,使劲龇龇口中的利齿,认真强调,“我很凶残的。” 滕幼可重重点头,“我信。” 这下不止大白鹅疯狂朝他翻白眼,连见识过滕幼可手握镰刀收割魔物的冷冽,也心疼地看了眼这个“据说是万恶之首”的心魔化身。 好单纯的心魔啊,真是可爱得世所罕见! 滕幼可没再逗少年,招手收回天丝,将里面还在奋力挣扎的心魔团吧团吧,捏成冰淇淋形状,递给了他,“这个味道比那些好,你尝尝。” 少年这些年被埋在花圃里,早习惯了她的投喂,闻言走过来,张开嘴,锋利的尖齿在其余人的心惊胆战中咔嚓一咬,小心翼翼错开滕幼可的手,咬在了冰淇淋上。 “好吃,特别甜。”少年一脸餍足,故意不用手去拿,就着滕幼可的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期间门时不时还偷瞄大白鹅一眼。 感觉自己被茶了一脸的大白鹅:“???” 很好,跟你鹅大爷来这套是吧,鹅见过的绿茶小奶狗多了,全都是空中浮云,过眼云烟,只有鹅跟着她走过千山万水,万年长青! 少年和鹅的目光隔空相遇,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胃疼,还给揉揉吗?”少年吃完冰淇淋,一双红眸逐渐恢复如初,尖尖的牙齿也收回去,又变成了漂亮无害的模样。 滕幼可盯着他左眼尾的红痣,下意识伸手想去触摸,快碰到时却不着痕迹地转了个方向,轻轻帮他揉了揉胃。 “梦魇大陆对你来说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既然来了,你就暂时留在这里,现在这片心魔领域应该归你了吧?” 少年点头,“我吃掉的那些,地盘都归我了。” 滕幼可了然,虽然没万恶之首那么夸张,但少年的确不简单,是个极少见的强大心魔,尤其善于伪装。 她轻松地把这里的心魔头子捏成冰淇淋正常,毕竟她经历特殊,他轻松吃掉对方后半点不适都没有,这就很厉害了。 “你是我买下的,我是红方阵营的成员,立场别弄错了。” “弄不错,我又不傻。”少年小声嘀咕,见滕幼可要走,急忙追上去拉了下她衣袖,“我出现在这里,你都不关心忘忧的死活吗?” “那他还活着吗?”滕幼可顺着他的话问。 “我听你的,你跟他关系好像不错,你要是想让他活着,我就暂时留他一条狗命。”少年酸里酸气道。 滕幼可目光古怪地看他,“别这么骂自己,你们俩在我眼里从来都是一个人,毕竟次次都搞精神分裂,我早习惯了。” 少年:“……” 他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似乎又有些明白,总之人不能杀就是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不好奇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有名字的,我不叫少年,也不叫花儿。” “我知道,我还猜到了你的名字,你哥叫忘忧,你叫无忧,对不对?” 少年面露惊喜,连连点头,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任谁也看不出,不久前他还是个红着眼睛吃掉顶级魔物的大魔物。 大白鹅在一旁用翅膀捂着嘴,作呕吐状。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是我上次杀掉故友之前,亲口跟他说过的话,希望他来生可以既忘忧又无忧。 但天杀的,她那只是个真诚的祝福而已,毕竟人之将养老,其言也善,真的不是让他继续追过来,分裂成忘忧和无忧的意思啊! “因为我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啊。”滕幼可笑着摆摆手,骑着鹅协同三个师伯渐行渐远。 大白鹅回头看像少年,一人一鹅再次目光碰撞。 少年:炖了你个扁毛畜生。 大白鹅:咬死你个绿茶魔物。 一人一鹅:呵——哈哈! 回去路上,冷冽、闵实和阚天骄合力杀出一条路,滕幼可骑着鹅只管闷头往回跑。 一行人即将冲进红方阵营时,正赶上有魔修溜进营地,成功救出了一个魔圣人质往外逃。 彼时是秦如茂带人守内,袁如是在外御敌,祝青等人原地休整。袁如是来不及回防,秦如茂手底下有人被魔物钻了空子,布防泄露乱成一团,祝青当机立断带人追了出来。 滕风轻冲在最前方,双眼激动地盯着那个救人的女魔修,脑子一抽高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你带人先走,我断后!” 说完她和那女魔修双双一愣。 滕风轻:糟糕,见到上辈子的好友太兴奋,不小心搞错阵营了! 女魔修:卧槽,什么情况,原来这位也是他们黑方阵营埋下的钉子?够隐蔽的! 眼见祝青、秦如茂等人陆续追上来,滕云淡和爹娘就在祝青身后,滕风轻左右为难,她既不想好友被杀,也不能当着亲友的面临阵倒戈。 怎么办,好友马上要被包围,是抓人还是放人,她必须做个选择! 千钧一发时,滕幼可骑着鹅斜冲过来,大白鹅脚底下一绊,她嗖一下被甩出去,不偏不倚砸向了女魔修和人质。 “嗷嗷嗷,爹娘长姐二哥,救命呀” 砰砰两声,她撞飞了女魔修,将人质砸进土坑里,一脸无辜地爬起来,被围上来的一家人嘘寒问暖。 “二丫伤到没有?” “吓到我的心肝宝贝了吧。” “小可没事吧,你别吓姐姐。” “妹妹别怕,二哥在!” 被撞飞出百米开外的女魔修疼得龇牙咧嘴,看了眼被那一家人踩在脚下口吐白沫的魔圣人质,抽了抽嘴角,爬起来扭头就跑。 ——救命,这位魔圣前辈怕是要被气疯了吧,快逃! 129. 功臣 换就换,这可是你说的…… 滕幼可这一摔相当及时,不仅帮滕风轻解了围,还留下了险些逃跑的人质,公事私事完美搞定。 祝青慢一步赶到,看到不知是被砸的还是被气的,又或者是被滕家人踩的,总之已经昏过去的魔圣人质,硬憋着才没笑出声。 确认滕幼可没受伤,他代表红方阵营肯定了她抢回人质的功劳。 “按照养老盟定下的积分奖励规则,你们一家人昨天救回三个我方人质,每个人质代表1000积分,相当于五人平分3000积分,每人奖励600积分。” “另外,刚刚你抢回敌方人质一个,你个人再奖励1000积分,恭喜小可,你现在一跃成为咱们全阵营积分最高的参赛者了。” 周围投来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滕幼可一脸惊喜:呀,随便一砸,还有这种好事? 一群相熟的修士簇拥着她和大白鹅热热闹闹往回走,欢声笑语不断,万小呦嚷嚷着晚上一起吃顿好的,庆祝他们晏清大陆开门红,一剑门几人纷纷响应。 半空中,魔族少主乜斜着眼睛,使劲瞪那个看起来病弱无害,偏混在一群人中仿佛会发光,让人无法忽视的骑鹅少女。 呵呵,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坏他好事,承认吧,你就是为了引起本少主的注意,恭喜你,你成功了! 他朝身后一个红眉毛魔圣摆手,“既然计划失败,那也没必要继续打下去了,准备收兵。” 魔圣一脸不甘,却没脸辩解什么,垂下头低低应是。 刚刚那场偷袭救人是他一手策划,调虎离山之计屡试不爽,执行的女魔修是他一手养大的徒儿,隐息术炉火纯青,人也机灵得很,再加上红方阵营内还有一枚他们的暗棋,保证那些道修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对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本以为十拿九稳,怎料最后出了那样的岔子,真是倒霉。 “传令下去,收兵回营!” 魔修大军内,收兵的命令迅速传下,胶着的战局因为一方的后撤而突然破局。 秦如茂见魔族少主居然说走就走,还带着他的妻儿,急得御剑飞上半空,高喊一声,“姜少主留步,说个条件吧,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我的家人?” 此刻他不再装腔作势,语气诚恳,不过是个担心妻子和儿女的夫君和父亲。 可惜,魔族少主完全没兴趣细细体会他此刻的心情,漫不经心玩弄着手腕上一圈红绳,随口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几个人,留着也没用,不如——” 秦如茂面露期待,却听他哈哈一笑,“不如杀了吧。”话音才落,拎着一串五个人质的魔圣便手起刀落,一剑将离他最近的男修劈成两段。 “不要啊!”秦如茂惨呼一声,悲伤的同时却又带着一丝庆幸。 幸亏他那属下忠心耿耿,察觉不对及时和秦安换了位置,否则刚刚,被一分为二的就是他的亲儿子! 太可怕了,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他要如何面对,妻子和两个女儿又该多么伤心难过! 魔族少主扫视下方,看不到骑鹅少女的身影,更懒得掩饰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残暴,一个不耐的眼神看向身后,便决定了剩下四个人质的命运。 ——怎么还不动手,留着那几个下蛋吗? 魔圣头皮一紧,立马再次举刀,秦如茂哪还看得下去,想也不想便扬声道:“姜少主刀下留人!我们愿意用人质换人质!” 这一声喊,听得半空中的魔修一方、地面上的道修一方双双错愕。 不论敌我显然都没想到,秦如茂脸还挺大,敢拿整个道修的荣辱换回他自己的妻儿? 魔主少主来了兴趣,“哦?我听说你们有三个首领,这事你说了算吗?” 他乐得看他们闹内讧,闹得越大越好。 这是他第一次代替他爹出面参赛,要是能把这群道修打个七零八落,三块大陆的修士断了档,他们苍幽大陆未来百年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秦如茂是情急下才喊出口,说完心中不无懊恼,但他仔细一权衡,咬牙点头,“还请姜少主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和另两位商议此事,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半柱香时间,若你届时没给本少主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四个人便会血溅当场。” 魔族少主语气随意,杀几个道修而已,对他来说就像呼吸那么简单。 整个沧海界,若真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暂时藏起这副性情,那只能是某个一点不解风情,还三心二意、喜新厌旧、良心喂了狗的坏丫头。 他继续摆弄着手腕上的红绳,想着下次滕幼可摇铃,他一定要坚持住十个呼吸才出现,早一点都不去,好让她也体会一下等待的滋味。 这沧海界没几个人敢让姜肆等,尤其是儿女的生死都在他手上的秦如茂。 他匆匆回到红方阵营,和已经等在这里的祝青、袁如是一拱手,“此番是我秦如茂有求于诸位,恳请各位道友同意用人质换回我妻儿,此情此恩,在下必定铭记终生!” 堂堂元后修士,天机峰峰主秦真君,曾经顶着秦道君、滕道君之子的光环,人前不知多风光。 即便冒牌货的身份被揭穿,他也不曾因此失态,这还是头一次,众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 鄙夷有之,幸灾乐祸有之,却多少也有一丝同情,将心比心,这若是换成他们一家人被抓,此时此刻如此失态的就会是他们。 不过,事关道魔之争,三块大陆又互为竞争关系,用人质救人绝非小事。 何况光是今日一战,已经有数十修士魂销命陨,用如此重要的人质,去交换秦家几个不仅无功反而有过的人,他们何德何能? 有耿直的修士已经激动地质问出口:“凭什么?秦道君的妻儿又比我师兄高贵多少,我师兄为了击退魔修,元婴被毁,惨死在外!” “没错!我的挚友,临死前回头冲我大喊:为了道修之荣耀,为了道统之争,他死而不悔!我绝不允许你们让他白白牺牲!”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拼死拼活守住阵营,这才没被魔修救走人质……” 无数人开口表态,没人说见死不救,可一句句一声声,分明在反对秦如茂的提议。 是啊,凭什么呢? 秦如茂沉声道:“诸位道友稍安勿躁,并非我妻儿比诸位的亲友高贵,而是如今还有机会,我便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希望,今日就算是诸位的亲友被抓为人质,我秦如茂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都是屁话,我师兄的尸身都被魔物啃光了,当时你在哪儿?” “不要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们不同意,说得够明白了吧?” 秦如茂死死攥拳,青筋暴出,最终一闭眼,狠下心道:“只要诸位愿意换回我妻儿,在下愿以秦家全部的积藏作保,接下来一年,额外为我方阵营提供五成的修炼资源,不论灵石还是丹药法宝,但有所需,绝无二话!” 破釜沉舟般的一声,让在场的人意外之余纷纷陷入沉思,反对的声音渐渐消失。 傻子都知道,秦家作为修仙大族之一,经年累月肯定积攒了不少好东西,若是真能无偿为道修们提供,即便是增加原有份额的五成,这一年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不少。 有高品的法宝,战力翻倍,有充足的丹药,关键时刻能保命,若是再有符箓、阵盘等辅助战斗,人人都能击杀更多魔修,拿到更多的积分。 要知道,大陆交流赛的积分并非一个简单的虚拟符号,而是能当做真金白银使用。 赛事结束后,道修可以凭此购得养老盟珍藏的灵草丹药、功法法宝等,全是市面上无缘得见的珍品,据传是从灵界流出。 谁不想一步登天,谁又能拒绝飞升灵界的诱惑呢? 不得不说,就连祝青和袁如是听到这样的条件,同样震惊且心动,不管秦如茂人品方面有何瑕疵,对妻儿倒是真没话说。 两位首领对视一眼,祝青点头,袁如是便道:“秦道友,老夫还要和你最后确认一遍,你父亲秦道君如今在敌方为质,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真的能做主吗?” 秦如茂没说什么,而是拿出一枚储物戒指,给两人分别看了一眼,“像这样的,我可以立刻给诸位道友一人送上一个,以示诚意。” 里面的修炼资源足够一个人三个月的所需,他承诺额外提供五成,这就相当于提前支付了半数的定金。 别管他东西从哪儿来的,他爹同不同意,能把实惠拿到手就行。 祝青和袁如是至此再无疑问,见其他人明显已经心动,根本不会有人再反对,当即拍板,决定用人质换回秦家四人。 祝青特意去找了滕幼可一家,将此间经过一一告知,滕屠夫听说这个消息,倒是对秦如茂高看一眼。 “能用几个人质换到额外五成的物资供应,这笔买卖只赚不赔,我们一家人同样受益,祝首领只看大局便好,不用顾忌我们的想法。” 谁敢欺负到他妻儿头上,他自有一双手狠狠打回去,用不着借魔修的刀杀人。 说不清为什么,滕家人没反对,祝青的心才算真正定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私心作祟,还是本能觉得,此事若没他们同意,肯定成不了? 意识到自己这个古怪的念头,祝青摇头失笑,匆忙回去与袁如是、秦如茂会合,三人一同去见魔族少主。 半柱香时间到,魔族少主刚要大开杀戒,秦如茂便带着另两个首领飞身而上。 “姜少主,咱们可以谈谈如何交换了。”秦如茂急声喊他,生怕他一个抽疯下令杀人。 魔族少主拨弄着手腕上的红绳,勾唇浅笑,“不然,咱们换个更有意思的交换方式,你们把刚刚抢回人质的大功臣交给我,我保证不伤她分毫,只需要她陪我待上一个月,这四个人你们直接带走,如何?” 祝青刚要反对,滕幼可忽然传音他,“祝大哥,我同意,答应他。” 祝青狐疑,却知道她肯定有什么鬼主意,在秦如茂根本不抱希望的情况下,点头答应,“可以,一言为定。” 下一秒,大白鹅扑棱着翅膀飞上来,上上下下打量隐在魔气里的魔族少主,“本功臣来了,不就是跑太快崴了下脚,把人甩出去了,没想到你连一只鹅都不肯放过,口味好重啊,事先说好,这一个月鹅只陪你待着,不卖笑也不卖身啊。” 魔族少主:“???” 130. 婚约 十天之内赶紧嫁出去 大白鹅,滕幼可御用坐骑,跑着跑着把背上的少女甩飞,成功砸晕逃跑的人质。 妥妥的大功臣,没毛病。 魔族少主气得差点自曝真身,冲出去一脚踹飞这只讨厌的鹅,鬼才要跟它待一个月,多待一刻钟他都会暴走。 整个小院里除了滕幼可,他谁都讨厌,但最最讨厌的,就是这只整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鹅。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在蛋里没孵化的时候,这个扁毛畜生经常趁滕幼可不在,溜进屋教它喊霸霸,考虑到麻麻的意思,这一看就不是只正经鹅! ——不行,此时冲出去就中这厮的奸计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一定要忍住。 “本少主仔细想了想,四个人换一个亏了,还是决定按照先前说好的来,你们放掉我方四个人质,我把这四个人还给你们。” 祝青没想到来的是大白鹅,更没想到对面这位少主反复无常,一会儿一个主意,又不要大功臣了。 他盯上的果然是滕幼可,一见被诓了,所以立马改口要人质吧? 回去得提醒滕家人,尤其是滕幼可,这一年务必多加小心,以这位少主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他盯上准没好事。 他一个晃神,那位魔族少主已经就归还人质的数量和袁如是拉扯起来。 “四个人质,少一个我就杀一个,不二价。” “姜少主玩笑了,人质何等贵重你我皆知,实不相瞒,那是秦道友的家人,又不是老夫的,老夫只同意归还两个人质。” “可以,那本少主杀掉剩下两个人即可,秦首领意下如何?不如由你亲自挑选,谁死谁活?” 秦如茂心中憋屈,又怕这个疯子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此时纵有万般恼火也不敢宣之于口,转头哀求地看袁如是一眼。 袁如是无奈,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担忧,暗暗叹气,看向祝青。 祝青折中提议,“不若我们归还两个人质,额外再答应姜少主一个力所能及的条件,如何?” 魔族少主本来想拒绝,忽然想到一件让他有些在意的事,心中微动,“什么条件都可以?” 祝青笑笑,一字一句强调,“只要力所能及,不违背道义,不是让我等直接投降这种不现实的,都可以。” “只还两个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得立即把那个叫秦瑶的嫁出去,随便嫁给谁都行,我看见她就烦。” 跟他说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再注定能有他被滕幼可孵化出来有缘? 可他手底下一个魔圣擅推衍,事后偷偷找他嘀咕过,说这个秦瑶的命格的确和他、和他们魔界牵扯不清,就差直接说这是命定的少主夫人了。 呵,少主是他,少主夫人是谁他说了算,谁要听几片破龟壳的?这玩意儿要是真那么灵验,自己还会被人剥了壳掰成几片? 不过,这该死的卦象实在让人膈应,如今既然有机会,他也不介意用两个人质,换自己一个心里痛快。 人质而已,没了再救就是,少主夫人的人选却开不得玩笑,他姜肆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个,此生非她不可。 对于这个让人相当意外的要求,秦如茂如鲠在喉,答应觉得憋屈,不答应,这又不是什么违反道义的事,祝青和袁如是还会反对不成? 余光扫过那两人面露轻松的神色,他心下发沉,看来是没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秦瑶这个小女儿处处讨他喜欢,他本来属意祝家或裴家的继承人,眼下这么匆忙,也不知还能不能促成这段姻缘。 罢了,总之先将妻儿们换回来再说。 “好,我答应姜少主的条件,还请立刻放人。” “口说无凭,你们道修不是喜欢立誓吗,就给你三天时间,赶紧把人嫁出去。” “三天太匆忙,这里又并非我天机峰,她好歹是我秦如茂的女儿,联姻的人选也尚未定下,如今我父亲还在魔修那边为质,这事也要经他老人家首肯——” “你又不是他亲儿子,用不着拿他当借口,十天,不能再多了,否则免谈。” 秦如茂扎心不已,好说歹说说定十天内先给秦瑶订下婚约,离开梦魇大陆后即刻从秦家发嫁,决不食言。 魔族少主似笑非笑,“也不是不行,一年后若你们敢阳奉阴违,本少主便亲自带人打上泰无宗,屠了你整个天机峰。” 秦如茂:“……” 他明明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到嘴边忽然疲惫得没力气再开口,轻叹一声算是默认。 之后他被迫当场指天立誓,这才换回了吓坏的妻子和三个儿女,一家人草草谢过祝青和袁如是,匆忙赶回阵营里,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 开局仅两日,先是魔修成功夜袭救走一人,接着滕家力挽狂澜带回三人,之后一场激烈交锋,魔修的营救计谋失败,靠着秦家妻儿又换回两个人质。 多方博弈一番,第一轮红黑阵营最终打成平手,各自减少了三个人质,还余九人。 当晚,滕家为拿稳了全阵营积分第一的滕幼可聚餐庆祝,请来了天同峰三个师兄弟,一剑门、万法派的朋友们,自然也少不了老熟人祝青、裴嘉言和陆少风。 一群人幕天席地,烤肉撸串,就着滕幼可大方贡献的“小麦冰饮”,俗称扎啤,边吃边聊,热闹得如同过大年。 白天虽然战事惨烈,也有生死离别,此刻在战场上与同生共死的战友们共饮一杯,却是别有一番豪情肆意,热血激扬。 “小可,那边有个自称贺广的人想见你,说是你和他约好的,有这回事吗?” “嗯,他是姬大哥的手下,我找他有事。” 滕风轻想到如今人人追捧的驱魔药水正是出自姬家,以为她也想买来备用,没再多问,“去吧,想买什么尽管买,别怕花灵石。” 说完目送妹妹走过去,顺手给自己添了杯扎啤,举高对明月,遥遥和她那位相逢不相识的昔日好友碰杯。 能在这里见到她,真开心啊。 没记错的话,她那个恶毒的师父便是跟在魔族少主身后出谋划策的大长老,蓄着两根毛毛虫似的红眉毛,看起来阴森森那一个。 这次交流赛结束后,他会因为寿元不多,转而盯上自己徒儿年轻有天赋的身体,哄着她吃药想要夺舍,取而代之。 得找个机会,提前把消息递给好友才行。 如果不是因为最初的毫无防备,被那红眉毛老怪伤了根本,好友也不会在后来她被那些名门正派围攻时,为了救她而旧伤复发,最终惨死在乱刀下。 这一辈子,不管还能不能成为至交好友,至少希望她们俩都能有个好结局。 滕幼可走出一段距离,频频回头看向滕风轻,总觉得她周身又流露出那种悲伤无助的情绪,有点担心。 “诡异,你去我长姐身边溜达几圈,防着她一会喝醉了,突然想手刃仇人。” 长姐最大的仇人,可不就是她那好二哥? 这几年他们姐弟俩的关系其实拉近不少,长姐很少对着二哥的房间磨刀了,但愿她的心结能早日解开,二哥也能真正成长起来,改变自己亲手嗜亲后懊悔自戕的命运。 「宿主别担心,我帮你盯着呢,你长姐一刻钟内看了月亮十八次,看了北边二十六次,看了你二哥两次,这次应该和他无关。」 “谢谢,数据十分令人信服。”滕幼可拎了一壶小麦冰饮,信步走到远离人群的僻静处,见到了来找她的人。 “见过滕二小姐,在下贺广,是我家公子派来取药的人。” “前辈客气了,有劳前辈为此操劳奔波,前辈可饮酒,尝尝我酿的小麦冰饮吗?”滕幼可递出手中酒壶,好像在招待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 贺广先被说得一怔,而后和气地笑起来,脸上少了客套,多了几分亲近,“平日最爱的就是这一口,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抿了一口,双眼微亮,紧跟着又灌下一大口,淡淡的小麦香混着丝丝凉意,从喉咙滚入腹中,抚平了心底的烦躁,连阵营外那些魔物的鬼哭狼嚎声都变得悦耳起来。 以为这就是全部,没想到还有惊喜。 两个呼吸后,一股冰凉沁爽感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仿佛有浓郁的灵气团在体内炸开,刹那涌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让人舒服得忍不住喟叹一声。 “啊,畅快!滕二小姐当真心灵手巧,不仅调制得一手好药水,更酿得一手好酒!”贺广连着再喝两大口,而后颇为珍惜地收起酒壶,冲滕幼可不好意思一笑。 “这东西不仅能解燥,还能补充灵气,我留着慢慢喝。”关键时刻没准还能当救命的丹药呢。 哪怕已经被全家人轮番夸过好几回,又被祝青他们、三个师伯等人接连盛赞,滕幼可听了这话还是很开心。 她取出之前勾兑好的驱魔药水递给贺广,又从无限背包里拿了满满一壶小麦冰饮出来,“前辈喜欢,以后每次来我都帮您预备一壶,辛苦了。” 贺广心里一暖,没来虚的那套,欣喜收下后再三道谢,恨不能使尽浑身解数,将驱魔药水卖得全沧海人尽皆知。 “对了,在下还有一事,想问问滕二小姐的意思。”因为距离的快速拉近,贺广说话时便少了几分顾忌和试探。 他直言道,“不少人觉得咱们定价便宜,就算一开始嫌贵,在见识过药水的效果后也会认为自己赚了,这种情况下,咱们是不是应该适当提一提价?” 滕幼可想了想,摇头,“不用了,现在这个价格就很合适,我能分到不菲的灵石,姬大哥也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贺广心思一转,睁大眼,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使劲咽下去,拱手深深一揖,“没想到滕二小姐为我家公子考虑得如此深远,在下替公子先行谢过。” 姬景辰要和姬家那么多优秀子弟竞争大陆总管事的位子,靠的是什么?不是灵石,他也不缺灵石,而是足够托起他的人脉、人情和声望。 有了这“实惠好用”的驱魔药水,但凡在交流赛中喝过一口,甚至被救了命,无异于结下一份善缘,谁能不感激出售此物之人呢? 滕幼可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笑着挥手,“出来久了家里人会担心,我买完驱魔药水就先回去了。” 她晃晃手中自留的一瓶驱魔药水,两人默契一笑,各自离开。 不过走回家人身边,没等她拿出药水给大家均分,就见一个人正在这里口若悬河地推销他手里的新款驱魔药水。 “不是我跟你吹,我们家大小姐灵降时师从上界的萤须仙君,习得真本事,这红色驱魔药水不仅比紫色的好用,还便宜量大,道友不来一瓶吗?” 滕幼可:哦豁,抢生意的来了! 131. 潜入 原来少主是个女哒 这推销新药水的男修滕幼可之前见过,是天机峰的弟子,虽然不姓秦,但跟秦家人也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大小姐”、“灵降”、“萤须仙君”几个关键词,她一下就锁定了秦如茂的长女,秦柔。 「宿主,这肯定是那个秦瑶的主意,多半是女主系统剧透给她的,秦柔学的那些东西早被萤须仙君挖走了,她不可能想得起来。」 “是谁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咱们一起横渡五色海的人都知道秦柔曾拜师萤须仙君,却不知道她最终什么都没学会,只要打着灵界仙君的名义,她那个红色驱魔药水就不愁卖不出去。” 「那怎么办,你听听,她们也故意做成三天、十天和三十天三种分量的,定价还都是咱们的一半,分明是跟咱们打擂台,太无耻了。」 两家人果然是天生的不底盘,做点什么都能对上。 “咱们以前又不是没经过商,这种跟风入场的见的还少吗?不用在意,如果秦柔这个驱魔药水真管用,也不全是坏事。” 「可是,她会抢走咱们的客源。」 “无妨,全梦魇大陆的道修都是咱们的潜在客人,客人多得是,彩虹眼泪却有限,我每天只能做出那么多瓶,再多也无能为力。” “况且接下来还有将近一年,大家对驱魔物资的需求只会增不会减,等所有人都知道驱魔药水好用了,肯定会供不应求。” “现在有人跟着入场,无形中也缓解了咱们这边的压力,不然届时贺广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又不想公开出面,很容易出乱子。” 系统被说服了,「有道理,我又忘了宿主不是来经商的,只是顺便赚些零花钱,主要还是为了舒舒服服地养老。」 滕幼可笑笑,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没说。 凡事有对比才有优劣,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就看秦瑶手里的药水配方效果到底如何了。 若红色驱魔药水效果更好,那是她技不如人,被抢走市场也是活该。 若赢的是紫色驱魔药水,她有爱哭的恋爱脑彩虹免费提供底料,秦家可没有,那些砸在手里的灵草,足够让他们好好长个记性,以后少当学人精了。 一夜间,秦如茂的长女秦柔乃灵界仙君的弟子,其亲自调配的红色驱魔药水药效加倍、量大实惠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飞遍整个红色阵营。 大家才领了秦家捐赠的储物戒指,人手一枚,跟着又惊闻此事,一个个哪还嫌弃他们换走了两个敌方人质,就是四个觉得都值。 昨天还和贺广约定好今日要来买药水、求着他务必帮忙留一瓶的人,今天不是来赔礼道歉,说想试试更便宜好用的,就是直接放他鸽子,假装没这回事。 气得他拿起小本本,狠狠给这些人记下一笔,下次再来也不卖给他们了,反正客人多得是! 客人是多,不过都跑到秦家那边去了。 此时此刻,秦柔的小木屋门前门庭若市,修士们排了长长的队伍,生怕来晚了抢不到,秦夫人带着三个儿女忙得脚不沾地,才开张生意就好得不行。 “到底是秦道君一手养大的孩子,仁义啊,同样的分量,价格减半,这不就相当于半卖半送?” “我问过当初渡海的朋友了,这位秦大小姐的确如传闻所说,曾有幸拜师灵界仙君,绝非虚言,她的手艺值得信赖。” “这么说,倒是沧海商会背后那位炼丹师有些古怪,始终不肯透露身份,放着这么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不要,让人心生狐疑。” “是怕卖得太贵,以后被人戳脊梁骨,被骂贪财吧,要是我我也没脸报上姓名。” “听说红色药水的效果比紫色的更有保障,还能养颜补血,调理气色……” 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就因为它越传越邪乎,到后来连什么活死人、肉白骨都杜撰出来。 等贺广大半日只卖出一瓶,还是个抹不开面子的老友,硬着头皮去买贵的时,他忍不住易了个容,跑到秦家这边来侦察敌情。 站在拐了好几道弯的队尾,他听到了各种神乎其神的药效,险些以为这卖的不是驱魔药水,而是万能仙丹。 真是离谱又好笑,没想到这种连凡人一眼都能看出来的托儿,竟然把一群修士忽悠瘸了。 还不是昨日一战太惨烈,他们中又有不少人亲眼见识到了紫色驱魔药水的药效,秦家踩着别人的劳动成果上位,也不怕站不稳,一个跟头摔瘫? 他腹诽着,一路排到最前头,花1500块上品灵石买了一瓶最小的,扫了眼喜气洋洋收灵石的秦家母女,撇撇嘴转身离开。 就这么会儿工夫,被他遇到好几个放他鸽子的人,其中一个把那秦柔吹得天花乱坠,九天玄女似的,一看就是个托儿。 原来秦家早就派人来他这边探过底了,没准还拿着他们的药水回去研究了一番,呵。 他窝了一肚子火,快步回到自己屋里,打开红色驱魔药水嗅了嗅,尝了尝,眼底的浮躁迅速褪去。 这药水乍一尝试确实管用,但和他们加了劫雷碎片的根本没法比,等真出了阵营和魔修打起来,两种都喝过的人自然会明白个中差异。 眼下没人买不要紧,大不了他就自掏腰包,全都包圆,这么好的东西,每天各样还就限量十瓶,过了这村没这店,且等着吧,有他们后悔那天。 十天后,滕幼可的驱魔药水做了一大堆,没等来取货的贺广,倒是先等来了秦瑶和太虚门门主之子订婚的消息。 彼时,一家人正和三位师伯、祝青三人围坐在一起吃火锅,喝着甜丝丝的紫藤萝花酿,聊着近日的好几则八卦。 紫藤萝花酿是滕幼可闲来无事琢磨出的新品果酒,主要是它最近到了花期,疯狂掉花瓣,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拿来利用一下,还趁机往里加了劫雷碎片,药补不如食补嘛。 滕云淡接着刚才的话问:“所以,秦如茂是先试探了祝家和裴家,发现没戏,扭头去找的太虚门宗主?” 祝青点头,不过他比较君子,涉及女子婚事不愿多言。 裴嘉言就没这顾忌了,抬手弹开偷吃他碗中灵果的黑鲤,哂笑一声。 “太虚门那老狐狸最初也不同意,不过眼看秦家长女做出了新款驱魔药水,秦家的口碑挽回不少,再加上秦如茂一人一个储物戒指的大手笔,家底之殷实实在让人动心,这才松了口,给两个孩子定下婚约。” “与其说是婚约,不如说是一场互惠互利的联姻,秦家这一年优先供应太虚门弟子所需的驱魔药水,太虚门则答应作秦家的后盾,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变故,都与天机峰共进退。” 闵实惬意地抿了口香甜的果饮,一针见血地点破这段赤.裸裸的交易。 话说回来,不过短短数日,秦如茂能给秦瑶定下这么一段各方面看起来都不错的婚约,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很有几分能耐了。 滕幼可乖巧地坐在一旁,喝着果酒,听着红紫驱魔药水之争的八卦,仿佛是个局外人,半点不为紫色驱魔药水暂时落败而着急。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这一年才过几天呀,急什么? 傍晚,祝青给滕家五口下发了一个秘密任务,这次轮到他们打探我方人质的关押地点了。 “此行是侦察为主,还有其他两支队伍,以个人安全为先,千万不要逞强也不要冒进,切记。”祝青对着滕云淡再三叮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种话对着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和滕幼可都有点说不出口,也就能和他这位小兄弟说说。 思来想去,应该是因为夫妻俩是凡人,姐妹俩是女孩子,他只能找家里唯一一根顶梁柱的原因吧? 大概…… 入夜后,一家人换上整齐的黑色夜行衣,悄然离开了红方阵营,乘坐随身飞行小院,半个时辰就飞到了敌方阵营上空。 这次滕幼可有了经验,给全家提前画上了魔纹,每个人都画在不同的位置。 具体纹路由熟悉敌情的滕风轻倾情提供,确保再不会和上次似的,出现八张花脸一起扭头、连魔修都吓一跳的震撼场面。 魔族等级森严,大部分中下层魔修根本无缘得见魔圣的真容,只凭魔纹认人,这给了他们钻空子的机会。 于是不知不觉中,黑方阵营里一下多出来五位魔圣,奉命四处暗中巡视,以防道修偷偷潜入救人。 偶尔撞见巡逻的守卫,对方只敢飞快地瞥一眼“秘密行动的魔圣”身上的魔纹,见位置和纹路无误,立即恭敬快速地退开,只当没看见这人。 滕幼可的魔纹画在眉心处,是一朵盛开的黑莲,双眼还化了烟熏妆,眼尾各有一抹嫣红挑起,飞入鬓角。 “不错,还挺好看。” 在系统的扫描提示下,她精准避开了各路巡逻魔修,以及明暗多处岗哨,不紧不慢地四处溜达,认真参观敌方的布防安排。 不得不说,这个魔族少主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一应安排乱中有序,让人乍一看心生轻视,忽略掉一些细节。 ——这里的防御大阵可以瞬间转换为困杀大阵,看来是想要瓮中捉鳖没错了。 “你是谁?”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听得滕幼可心里一咯噔。 “卡卡,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逃过lv.999系统的扫描,出现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她回过头,猝不及防和眉心有朵同款黑莲花的魔族少主姜肆面面相觑。 呦呵,答案找到了,原来是她那旅行在外的好大儿。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看到附近喊着“少主”赶来的巡逻魔修,她已然猜到对方的身份,对方也猜到了她的意图。 魔族少主:呵,就知道她会忍不住来见本少主,还特意画了同款情侣魔纹,真是用心良苦。 滕幼可不担心自己,却不能害家人和盟友暴露,眼见巡逻队已经跑到跟前,她那好大儿一副欠揍的浪笑,她摇响了脖颈上的铃铛,喊了声:“大黄,快回来,不许再变成本少主的样子胡闹。” 魔族少主被手腕上红绳一扯,唰一下出现在她身后,滕幼可淡淡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巡逻魔修,摆摆手,“走吧,本少主今日心情好,不想杀人,就当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瑟瑟发抖的巡逻魔修如蒙大赦,扭头撒丫子就跑! 雾草雾草,没想到日常出现的少主其实是少主养的大黄,而他们残暴的少主,原来是个女哒! 132. 营救 你到底走不走 魔族少主没空理那跑掉的蠢货,乜斜着眼睛打量滕幼可,“你胆子倒是不小,既然猜到本少主的身份了,还敢这么嚣张?” 滕幼可一脸慈爱,“乖,不管你是谁,都是我亲自孵化出来的好大儿,麻麻从不搞种族歧视那套,不会嫌弃你的。” 魔族少主勾着一边唇角,笑得痞气,“滕幼可,你别跟我装傻,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以为不用负责的吗?” 滕幼可无奈地看了眼她正处于叛逆期的好大儿,懒得跟他费口舌,转身继续参观敌营的布防,走几步便摇摇铃,再走几步再摇。 离得老远,魔修们听不到也不敢偷听一男一女两位少主的对话,只知道女少主走两步,一摇铃,男少主就嗖一下追上去,她再走再摇,他再追。 这个经典的相处模式,他们自觉看懂了,原来这位一直朝他们发号施令的,还真是少主的大黄啊! 瞧他那亦步亦趋的模样,真衷心!看他那想咬死人却又下不了嘴的表情,又凶又萌! 错不了了,如果性情残暴的少主养了灵犬,的确就该是这般又凶又黏人的模样! 一夜之间,“魔族少主性别为女,平时出现在人前那个是她养的大黄”的消息在整个梦魇大陆传开。 起初是一个普通魔修偶然发现了秘密,吓得夜不能寐,生了心魔,而后所有心魔都知道了此事,所有生心魔的人也就知道了。 某个倒霉的道修误触阵法,陷入心魔幻境,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哪料本该危险重重的幻境里,居然没杀戮没血腥,只有一个“原来魔族少主是她,而他是她的大黄”的温馨故事。 倒霉道修:“???” 这一定是魔修最新的阴谋,但是这个魔族少主心机好深,他反复看了几十遍,竟然没看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太可怕了! 一传十十传百,红方阵营开始组织道修们一同进入心魔幻境,集体观看揣摩魔族少主的故事,虽然至今没人能堪破其中奥秘,但这个故事已经人尽皆知。 少年无忧笑得一脸纯粹:呵呵,恭喜这位幸运被买主孵化的魔族少主,从此拿稳了大黄剧本,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那晚被遛了大半宿,最后没能抓住滕幼可不说,身上还突然少了点什么的魔族少主:“???” “滕幼可,本少主真的生气了,你下次摇铃,没一炷香我绝不见你,把你手都摇酸,气死你啊啊啊!” 侦察任务顺利完成,滕家人在完全没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各自发现了几处人质藏匿地点。 分头行动时不用束手束脚,大家效率奇高。 和先后去的几批队伍对比结果后,祝青、袁如是和秦如茂一番讨论分析,一起勾出了有可能是陷阱的几处,以及基本确定没问题的几处,将位置信息下发给全体道修。 “接下来,就要看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三个月之内,在第四个人质被杀之前,我们期待各位将人质安全救回的好消息。” “没问题,看我们的!” “正好,贫道倒是要去会会这个心机深沉的女少主,还有她那化神期的大黄。” “胜利一定属于咱们红方!” 红方阵营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三块大陆之间的比拼正式拉开帷幕。 救回一个人质就是1000积分,相对安全可靠的藏匿位置屈指可数,所有队伍迫不及待地赶往敌方阵营,生怕被人抢了先。 滕家五口选了隐藏在地窖里的牢房。 这是被三位首领判定为“风险极大”的地点之一,根本没人愿意去冒险,但不巧,里面扮演人质的化神期修士滕幼可恰好认识。 说认识也不尽然,她只是见过几次对方披着黑斗篷改变后的模样,正是当初在养老集市上卖她妖兽蛋的大妖级寻宝鼠。 不过她现在用的是本来模样,对方肯定认不出她就是了。 招不怕老,管用就行,一家人再次画上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魔纹,在敌方阵营里又一次执行起秘密巡逻任务。 巡逻的魔修习以为常,每每遇到甚至会恭敬地主动避让,五口人熟练地分头赶路,约定在地窖会合。 半路上,滕风轻心中一动,脚尖一转掉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她上次打着巡防的名义问过这里的魔修,好友因为潜入营救的任务失败,被她师父重罚,如今就在附近一座水牢里关着。 她想去看看她,告诉她要提防那个她感激了半辈子的人,别再像上辈子一样,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顶着半张脸的绮丽魔纹,她一路开绿灯,通畅无阻地进入水牢深处,见到了被吊在半空的好友。 听着她轻微的扯呼声,滕风轻无语,她果然还是那个她,心大如牛,扔哪儿都能睡得香。 “南霜,醒醒,我来看你了。” 她轻唤她的名字,一脸期待地看她幽幽转醒,而后迷瞪着眼看过来片刻,打个哈欠,一歪头继续睡,嘴里还嘀嘀咕咕,“睡傻了,都出现幻觉了,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还没消气,好饿啊。” 被彻底无视的滕风轻:“?” “南霜,我知道你左边屁股上有颗痦子,还知道你每次都偷偷用你师父的器炉烤红薯,还知道——” “停!打住!”被吊在半空的女魔修瞬间惊醒,瞪着眼不可思议地指着滕风轻,“你你你,我记得你,你是少主埋在道修那边的棋子,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是偷窥狂吗?!” 滕风轻翻个白眼,“我要看也看美男子,谁看你个胸无一两肉的小搓板。” 女魔修一把捂住胸前,满脸委屈,“你居然还偷窥我洗澡,女魔修何苦为难女魔修,你这个变态呜呜呜!” 滕风轻“嘘”她一声,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守卫。 幸亏离得足够远,对方又听说了近来营地里有几位魔圣秘密巡视的小道消息,这才没怀疑,更没敢往这边窥探。 大家都知道,里头关着的这个正是搞砸营救任务的罪人,魔圣要防备道修潜入,找她问话再正常不过。 水牢深处,滕风轻不敢继续耽搁下去,飞快道:“南霜你听好,我是来告诉你,你师父是杀你全家的仇人,他看上了你的天生魔骨才留你一命,将你养大,如今他寿数不多,等离开梦魇大陆他就会哄你吃一种药,趁你魂魄虚弱时夺舍,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我说的话,我可以发誓——” “我信。”南霜受惊小白兔似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警惕和狐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还跑来告诉我?” 这下换滕风轻懵了,什么情况,好友似乎跟她一直以来认为的有点不太一样? 她下意识问出口,“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会吃那个药,为什么还会被夺舍受伤?” 南霜一脸莫名,深深看滕风轻一眼,“说什么傻话呢,我既然知道仇人是谁了,当然会有所防备,你说的这些根本不会发生。” 虽然不解,但能跑来跟她说这些,可见不是她师父那边的人,她倒不担心她出卖自己。 滕风轻难过地摇头,“不,它们都发生了。” “不会的,我一直对那死老头有所防备,平日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听话没主见的样子,除非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师弟——” 南霜话音一顿,“他不会那么对我的,他可是我从魔兽口中救回来的孩子,跟亲弟弟也没什么区别,他不知道师父要害我,也不知道我早有防备。” 滕风轻隐约觉得不对,一时间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见好友原来心里有数,脑子里也是乱糟糟一片。 上辈子的事原来未必是她以为的那样,爹娘的同归于尽,滕云淡对她捅出的那一剑,那些藏在水面下的真相,她真的都清楚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总之你保重,全沧海界如果有最后一个人不会害你,那肯定是我,要是你哪天在魔界混不下去了,就来泰无宗天同峰找我,你自己保重。” 滕风轻思绪凌乱,飞快说完后转身匆匆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小心你那个师弟,一手带大不算什么,我被亲弟弟都捅过一剑,特别疼。” 南霜:“……” 喂,被亲弟弟捅过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你为什么露出一脸追忆的表情? 滕风轻仗着对魔修这边的熟悉,即便中途绕了点路,依然在约定时间赶到目的地,没让家人担心。 一家五口会合,顺利干掉守卫,破开监牢的困阵,找到了躺在草窝里大吃大喝的人质。 “前辈,我们来救你回去了!”滕云淡慷慨地上前陈词,尽情享受属于英雄的荣耀一刻。 然而下一秒,却听那人质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摆手,“要走你们走,我不走,魔族少主说了,道修那边穷得很,只要我自愿留下,像这样的饭菜,我能白吃一年。” 滕家五口:“???” 万万没想到,还有为了口吃的毅然叛变的人质! 人质催促,“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啊,不用费心思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们走的。” 滕幼可担心困阵一破,很快会被她的好大儿发现,毫不犹豫地从随身小院里抓出灵猫,往人质面前一拎,“我再问你一遍,走不走?” 毫无预兆差点和自己那大猫邻居亲上的寻宝鼠:“……” “呵呵,区区一只猫,我怕吗?” “稍等,这就来。” 133. 受困 他必须回去看看 逃跑路上,滕云淡忍不住问浑身紧绷、呼吸不均匀的人质,“前辈,你怕猫吗?” 说话间还暗戳戳把手里的机器猫往前送了送,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默默收了回去。 ——看来是不怕铁皮的,只怕妹妹养的那种整天掉毛的了,那么小一只,愣是能掉得满院子都是毛,是挺可怕。 寻宝鼠:“……” 此时的心情就很崩溃,他不过就是来演个人质,赚点外快,为何会跟消失数年的大猫邻居不期而遇? 啊,这就是猫和鼠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吗? 好在这大猫邻居至今没发现他是鼠,只要他不现出本体,他就还能苟! 可是不对啊,那小姑娘为什么会知道他怕猫,她只是金丹期修为而已,没道理能一眼看出他化神期大妖的本体啊? 莫非是小孩子心性,随便拿个妖兽来吓唬人,误打误撞碰对了品种? 他百思不得其解,晕乎乎跟着滕家人往敌营外快速移动,内心倒是想跑,可猫这玩意儿你越跑它越兴奋,还不如摆烂躺平,让它失去捕猎的乐趣。 寻宝鼠来回转动一对贼溜溜的眼珠,时不时瞥向被滕幼可抱在怀里的灵猫,灵猫半眯着眼,也在打量他。 养老盟隔壁这贼眉鼠眼的邻居他有印象,但大家住的都是银院,也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这么怕自己?是猜到了他十万大山灵猫大祭司的来历,还是察觉了他九重天宫少宫主的身份? 他不对劲。 盯—— 无独有偶,不仅滕家遇到了贪吃试图叛变的寻宝鼠,其他几个顺利找到人质的队伍,也因为人质本身的不配合犯了难。 “抱歉,我今天不想被救,牢房每天给犯人发一块稀有炼材,我攒一攒,本命法宝就可以修补了。” “不好意思,让诸位白跑一趟,我必须破解了这盘棋局方能离开,这不是任性,事关一个棋圣的尊严。” “他们不走我也不走,显得老夫多好救似的,呵,老夫不要面子的吗?” 魔族少主利用每一个人质的脾性,各个攻破,任由那些道修如何打探藏匿地点,设计营救路线,他一招釜底抽薪,让他们一切计划都泡汤。 恨不得把人质打晕扛走的道修们:“!” 突然明白那个大黄的心魔故事是怎么回事了,不管女少主是真是假,但这个男少主,他是真的狗啊!!! 黑方阵营里,魔族少主顶着一片“今天又是大黄啊,少主没遛你吗”的暧昧视线,额头青筋狂跳。 他不屑与这些蠢货多做解释,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女少主不是少主,是少主夫人,而他也不是大黄! “对面的人都来了吗?”他习惯性地垂眸,漫不经心玩弄手腕上那根红绳,脸上忽喜忽怒,阴晴不定。 手下们偷偷挤眉弄眼,嘿嘿坏笑,如今大家都知道,性情残暴的大黄其实是条忠犬,女少主随叫随到,不叫都想到。 一魔圣上前答:“回少主,道修这次行动虽然隐蔽,但好在咱们提前安插的棋子消息足够灵通,今晚应该是收网的好时机。” 魔族少主一下一下拨弄着红绳,上一秒还满脑子“你是我的小宝贝”,下一秒眼神一厉,“动手吧,不用特意留活口。” 左右也换不到他想换的那个人,其他人的死活,他一概不感兴趣。 潜入敌营的道修们因为人质的不配合,好说歹说,耗费口舌无数,有人成功劝走人质,有人徒劳而返。 不论哪种,他们都耽搁了足够多的时间,当要离开敌营时才后知后觉——“不好,咱们中计了,来时还是防御大阵,眼下变成了困杀大阵!” 厮杀瞬息爆发。 和上次魔修压境道修迎战不同,这次是道修深陷牢笼,被敌人关起来打,没轮换休息没物资补充,憋屈至极,命悬一线! 困杀大阵内,魔气成倍浓郁,不断侵袭着每个被困道修的身体发肤,试图找个空子钻进他们识海,反客为主。 狡诈的魔物出没在粘稠黑雾里,四处偷袭,趁道修们慌乱之际屡屡得手,刺耳的奸笑声连成一片,喊得人头疼欲裂。 “快喝驱魔药水,阵法师集结破阵,不要乱,咱们一定能闯出去!” 经过最初的毫无防备后,被困道修们缓过神,各个队伍迅速联手,合力反击。 有丹药的出丹药,有阵法师的出阵法师,剑修体修拖住入阵厮杀的魔修,法修专门清理那些恼人的魔物。 一套配合打下来,困杀大阵中一边倒的战斗形势稍缓,逐渐扭转为魔修压着打,但道修亦顽强抵抗,相互间有来有回,各有伤亡。 然而这阵法可是特意为留下他们所准备,哪会轻易被破解? 随着时间推移,阵中的魔气彻底化作实质,道修们不仅要防备魔修的攻击、魔物的偷袭,还要时刻提防身旁的魔气突然化作一柄利刃,刺入他们胸腔! “救命,为什么这些魔气又涌上来了,我明明喝了驱魔药水!” “我也是,我喝了不止一口,连着好几口!刚开始还管用,现在突然不管用了,我是不是买到了假货!” 一片抱怨声中,一个女修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就我没事,你们都被魔气追着跑,我喝的是紫色驱魔药水,你们不是吗?” 这是当初第一批买药水,被及时救了一命,之后咬牙吞了两大瓶的女修。 后来便宜好用的红色驱魔药水出现,她虽然心动却没钱买了,当时为此还小小肉痛了下,但有紫色驱魔药水的救命之恩在先,她倒是从没说过它半句坏话。 一是一二是二,她都没喝过红色驱魔药水,如何跟紫色的对比,又有什么发言权呢? “你们不是说红色的效果更好?我就喝了口紫色的,到现在也没被魔气和魔物骚扰,就是魔修太难缠。” 女修一方面不解,一方面也是故意这么说,隐隐有点解气。 这段时间,她身边所有人都追捧红色驱魔药水,买就买,还非得回来笑话她买早了,亏了一大笔钱,气得她郁闷好几回。 呵呵,现在被魔气追着跑的反正不是她,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快,谁还有清心丹,驱魔药水也成,队长样子不太对劲,可能要被夺舍!” “我有我有!”一个队友毫不犹豫贡献出了一瓶全新的红色驱魔药水,先给队长喂了口,观察片刻见不管用,一着急干脆把剩下的全灌他嘴里。 这可是三十天分量的,一瓶价值一万五千块上品灵石,为了救好兄弟他也是拼了! 可惜—— “大事不妙,队长眼睛变红了,他快要失去意识了,赶紧把他绑起来,他可能随时会攻击自己人!” 那队长也用尽最后的力气,反复说着“杀了我,快动手,立刻……” “队长,队长你醒醒,你不能放弃,我这里也有一瓶驱魔药水,全给你喝!” 另外一个队友也掏出一瓶红色驱魔药水,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往队长嘴里灌,忽然被一只手拦住。 “这位道友,用我的吧。”刚好追着一个魔修杀过来的万小呦伸手,递过来一瓶紫色驱魔药水。 里头就剩一个瓶底儿了,顶多够喝一口,还得舔舔瓶才行。 扶着队长的男修看着送到面前的两瓶驱魔药水,再看看多一秒都等不起的队长,使劲一咬牙,“试试这个紫色的,那个红色的刚才他喝了一瓶,根本没用!” 他接过万小呦手里的瓶子,倒过来往队长嘴里控了控,一点紫色药水流入他唇齿间,几乎是同时,队长眼底的猩红快速褪去,整个人恢复清明。 “我……没被魔物夺舍吗?”队长低头看看自己,“我怎么记得我已经没救了,还让你们赶紧杀了我,免得被我杀了?” 旁边的队友一拥而上,抱着他呜呜哭,“你没事了,是那一瓶底救了你,太好了!” 三言两语说情来龙去脉,天道宗这几人回头再去找万小呦,却发现对方早已经追着魔修跑没了影。 难怪别人能在敌人的困杀大阵里追着魔修跑,他们却被区区魔气和魔物压制得透不过气,甚至险些性命不保,原因终于找到了。 ——因为他们买的是辣鸡红色驱魔药水,不是牛逼的紫色啊!!! 滕家五口带着人质逃出黑方阵营不久,几个人凭借强大的神识,全都察觉到后头出了事,不少道修都被困住了。 滕屠夫脚步慢下来,他虽然讨厌功德,却不能对这些人见死不救。 阎神婆对道修没什么好感,但她三个儿女如今都是道修,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也琢磨要不要出手帮个忙。 滕风轻心知肚明,这就是魔族少主引君入瓮的圈套,那个姜肆不仅凶残,还有脑子,这才是最可怕一点。 滕幼可则是没想到,那个被她发现的困杀大阵今日就会启动,按说红方此番行动机密,她的好大儿是怎么提前知晓的呢? 滕云淡听机器猫说完黑方阵营里的异变,脚步一顿,慨然道:“爹,娘,师父说咱们红方的修士都被困在敌营里了,我必须回去看看,你们快去搬救兵!” 英雄热血上头,他骑着土狗犼就往回跑,跑回去一看,我的天呐,黑漆漆一片太可怕了,根本看不清里头发生了什么。 他扭头又跑了回去,“爹,娘,长姐,小妹!我看完了,咱们快逃命吧!咦,人呢???” 134. 夫妻 这奇怪的胜负欲 滕云淡不知道,他热血上头冲回去后,滕屠夫立刻打着去找他的名号折返,阎神婆等了片刻,说不放心夫君和儿子,让两个女儿先回去求援。 滕风轻一阵恍惚,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仙城小比时,滕云淡被藤妖拖走,一家人也是这么挨个跑掉,最后留下懂事的妹妹一人,即使有防御阵保护,她还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那时才七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及笄,漂亮可爱得不像话,梦魇大陆又不比当初的小秘境,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 “小可,我担心爹娘他们被阵法困住,咱们也回去帮忙,好不好?你怕不怕?” 滕幼可做好了被留下的准备,闻言意外,开心地点头,“好,我听长姐的,我不怕。” 姐妹俩相视一笑,手牵手一阵风似的往回跑,速度快得出奇,换别人会震惊不解,偏她们俩都觉得理所应当。 滕风轻:小可可是得天独厚的风灵体,别说跑快点,她就是直接飘起来都正常。 滕幼可:也不知长姐恢复了几成魔圣实力,或许我还可以再快一点? 一眨眼,两人就回到黑方阵营外。 滕风轻手中一握,木灵气凝成藤鞭,更有丝丝魔气游走其中,不细看难以察觉。 滕幼可骑上大白鹅,紧跟在长姐身后,全家都知道大白鹅不简单,有它在格外让人放心。 “是困杀大阵,里面情况不妙,等下如果害怕就闭上眼,长姐会保护你。” “嗯!” 敌营仿佛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的漆黑大碗,散发着浓烈的魔煞之气,让人望之生畏,姐妹俩的身影瞬间没入其中。 困杀大阵里,道修一方被魔气和魔物压得透不过气,正逐渐沦为被魔修四处追赶猎杀、肆意取乐的玩物。 一个女修在逃命时和队友走散,眼看一双手被魔气侵染得开始溃烂,一头秀发脱得几乎不剩,心知今日逃生无望了。 “早知道我就不贪便宜,放了贺道友的鸽子,去买那该死的红色驱魔药水了,两瓶都没人家一口管用,什么垃圾!” 周围的魔物发出怪笑声,仿佛在幸灾乐祸,像极了她不久前买到量大优惠的红色驱魔药水,还跑回去嘲笑同伴买贵了的蠢样。 女修更郁闷了,“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恶心魔物,有本事来杀我,以为我会吓得求饶吗?哈哈哈,我呸,就是死我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心下一横,她打算冲进魔气中自爆元婴,在自己沦为魔物的傀儡之前,能给队友们减轻点压力,让他们多一分逃生的希望也好。 是她撺掇大家舍紫求红的,是她鼠目寸光害了大家,这条命就当是她最后的一点心意了! “我跟你们拼了——诶?” 女修冲到那群怪笑的魔物中,几次调动体内灵气却没能成功自爆元婴,怔愣间,一片金光洒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手臂上的溃烂停止了,剧烈的疼痛逐渐被皮肤新生的酥麻微痒感取代,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奇迹般捡回一条命的自己,又看了看眼前斗笠白纱遮面的男子,泪水猛然滚落。 “佛子前辈,您是归宁寺的佛子前辈对不对?呜呜呜,前辈请留步,听我一言,方才临死之际我悟了啊!” 滕屠夫只是路过,随手救完人正要走,闻言微微驻足,同情地看了眼女修光秃秃的头顶,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你悟了什么?” 女修看着自己脱落一地的秀发哇哇大哭,“我大彻大悟,原来红色驱魔药水就是不如紫色的!连紫色一星半点儿都比不上,红色辣鸡,紫色牛逼!” 滕屠夫:“……” 南无阿弥——你在说啥??? 阎神婆恢复阎君装扮,戴着面具一步踏进困杀大阵,放出一群恶鬼四散开,寻找夫君和儿子的踪迹。 不得不承认,魔族这位姜少主比他爹那个莽夫强得多,也难缠得多,不过管他是谁,但凡敢伤了她夫君儿女任何一个,她都要让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周身至纯至阴的白色鬼气一荡,试探着移动过来的黑色魔气飞快后退,夹杂着魔物的惨叫声。 阎神婆神识受阻,只能尽力在小范围内搜寻要找的人,遇到不长眼的魔修随手杀了,若是道修,死不了就不管,直接无视。 走着走着,她心中一动,调转方向往另一边疾行而去,直觉告诉她,那边有一个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遇到了麻烦! 是夫君还是儿子? 她身法轻灵地走出一叠重影,眨眼间赶到,就见一人被三个魔圣左右夹击,居然还半点不落下风。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儿砸。”阎神婆阴阳怪气嘀咕一句,一双眼睛跟着左躲右闪的佛子来回转动,完全是悠闲看戏的神情。 直觉倒也不错,这的确算是她家人之外,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死对头嘛,谁能说他不重要呢? “三位魔圣行不行,三打一这么久还没搞定,需要本君帮忙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魔修在自己的地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那么多人还留不住一个秃驴吧?” “我的天,又打歪了,打人要打脸啊,你们到底是不是魔修?” 佛子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一气之下出手变狠,打得比三个魔圣还凶残。 差点以为对面是自己人的三个魔圣:“???” 阎神婆讽刺几句,心满意足地要离开,继续去寻人,忽听其中一个魔圣吼道:“佛子,这可是大陆交流赛,按规矩你就算来了也不能出手,小心养老盟找你算后账,为了两个男修你至于吗?” 滕屠夫手下半点不含糊,声音中满是阎神婆最讨厌的假慈悲,“你既然喊我一声佛子,我又怎能见死不救?何况是你们违规在先,那父子二人为了对方豁出性命的样子,实在教人动容。” 他也是为人父的,如今同样在担心二儿子的安危,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阎神婆转身的动作一顿,扭回头来,不善的目光从死对头身上移向了那三个魔圣,尤其是开口喊话那红眉毛的。 “你说什么,你们刚才要杀一对父子?” “是又如何?同样的话奉劝阎君一句,这可是大陆交流赛,你和佛子有仇换个地方打,不要跑到这里来捣乱。” 红眉毛魔圣误以为这两位是打架打到这里来,顺便多管闲事的,一肚子郁闷。 不料他话音未落,脸上冷不防便被人隔空啪啪抽了两巴掌,瞬间肿得老高! “阎君,你这是何意?为什么突然对我下黑手!” “老娘想抽你就抽你了,要什么理由!”阎神婆怀疑那父子就是她夫君和儿子,哪还顾得上跟死对头怄气,满脑子都是杀了这三个魔圣泄愤。 毫无预兆地,三打一的局面变成了二对三,这两人还是大名鼎鼎的死对头,佛子和阎君,三个魔圣差点以为自己陷入幻境,瞪着一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佛子诧异地挑眉,打斗中不忘嫌弃一句,“你没事儿来凑什么热闹,该不会是想按头给我当救命恩人吧?” 阎神婆啐他一口,“做梦吧,等老娘先杀了他们,然后就亲手送你一程!” 两人手下的招数时不时打偏一下,惹得对方一阵怒骂,但大部分攻击还是落在那三个魔圣头上,打得他们阵阵心惊。 都说佛子和阎君是化神后期修为,但为什么他们感觉一点都不像?这两人一联手,光是他们身上直面的威压就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俩人分明是他妈化神大圆满的境界吧,太可怕了,你们俩有仇为什么不自己打,一定要来打我们啊! 三个魔圣互相使个眼色,见状不对转身就逃,到底是化神期修士,四周围又遍布魔气,虽然全都负了伤,好在成功逃离了佛子和阎君的绞杀。 佛子忙着找儿子顺便救人,没追过去,阎神婆担心那对逃走的父子,神识中捕捉不到,短暂地挣扎一下,硬着头皮问死对头,“你可知那对父子往哪边逃了?” 佛子看她一眼,“怎么,你今天是亲自来锁魂的?” 阎神婆恨不得给他俩大耳瓜子,不会说话就给老娘闭嘴,她夫君和儿子这辈子都会平平安安,锁你个秃驴的魂还差不多! 不过她知道死对头的为人,她要不说清楚,他肯定不会告诉她实话,没办法,她只好含糊道:“放心,那是两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男人,我不会伤害他们,我发誓。” “阿弥陀佛。”佛子挑眉,“没想到你玩得够花的。” “闭上你的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说,人到底去哪边了,老娘今天没工夫跟你耗,改天再送你投胎。” 佛子也不想跟她耽搁时间,见她不似说谎,伸手指了个方向,与此同时,他突然收到师弟空悟的传音:“师兄师兄,你在困杀大阵里对不对,我们发现下一代佛子的踪迹了,你帮忙留意一下!” 滕屠夫:“!” 糟糕,该不会妻子和两个女儿不放心他们父子,也跟着跑回来了吧! “姓阎的,你等一下!”他开口唤住阎君,迎着她面具下嫌弃的眼神,硬着头皮含糊道:“实不相瞒,我也有三个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女人,如果你遇到了,记得抓住她们当人质拿来要挟我,千万别让她们出事!” 莫名被激发了奇怪胜负欲的阎神婆:呵,居然比我还多一个,这秃驴好生辣鸡! 135. 阎君 被黑得最惨一次 夫妻二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聚了又散,匆忙去找对方的下落,滕幼可若在此,肯定要感慨一声:啊,命运无常。 一路行去,滕屠夫将修为重新压制到凡人状态,仅凭一手绝妙的刀法,救人之余顺手杀敌,阵营积分唰唰飞涨的同时,一大波可怕的功德金光正朝他袭来。 功德金光:上去吧你! 佛子:宁死不屈! “阿弥陀佛,既来之则用之,既然你执意送我上天,那就看看是你来得快,还是我用得多。”滕屠夫手持剁骨刀,单手竖起宣一声佛号,左眼一念慈悲,右眼一念地狱。 眼见又一波功德金光汹涌而至,他给双脚贴上疾风符,运起全力和时间门赛跑。 一手指捻莲花,一朵朵功德金莲自他体内逼出,钻入那些重伤濒死的道修体内,及时救他们一条命,另一手举起剁骨刀,磨刀霍霍向魔修。 交战中的魔修道修,不论敌我,只来得及见一道身影如惊鸿般极速掠过,一边原地满血复活,另一边原地满血。 不明觉厉的敌我双方:“???” 阎神婆此时也没闲着,原本见到黑白猫就要踩回去,这次却主动将人召到地上,咬牙拿出平日最让她头痛的阎君大印,啪啪啪盖个不停。 黑猫有点方,暗中传音白猫,“大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突然如此勤勉?难道是传说中的情场失意,赌场——咳,职场得意?” 白猫一样不解,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偷偷拿出老阎君大人留下的鬼界宝典《阎君办公手账》,看着上面不断刷新出的待处理事件,表情逐渐扭曲。 “破案了,大人是为了把咱俩扣下,不让咱们去阵中锁魂,这样那些快死掉的道修就能多坚持一时半刻,等到救援了。” 白猫真是服了自家大人的套路,为了保住夫君和儿子,平时磨磨唧唧推十下动一下,眼下盖章的速度快到飞起,忙得他俩无暇他顾! 黑猫目光钦佩:不愧是大人,好一招围魏救赵,牛哇! 困杀大阵某处,散修高友大战魔修三百回合,红色驱魔药水失效,被魔气侵入识海后力竭倒地。 他身上挨了敌人的致命一击,四个队友比他更先倒下,注定孤立无援,只能躺着等死。 “哎,老高,你怎么也没撑住,咱们五个好歹有一个活着回去,给亲友报个信也好啊。” 高友魂魄缓缓抽离,变成半透明的阿飘,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一声叹息。 紧跟着愕然,“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你们早就死得透透的了,魂魄怎么还滞留在此?” 修仙界和鬼界向来没什么交情,黑日白夜两位大人更是公事公办从不徇私,竟然这么久还没来将新魂拘走,莫非是鬼界有事,一时间门脱不开身? 他将心中疑问说出口,另一人幽幽道:“我懂些通灵之术,刚才也觉得好奇,找地下有点门路的熟人问过,你们猜怎么着?” 他卖个关子,脸上浮现浓浓的感激之色。 “貌似,是他们顶头的那位阎君突然勤勉起来,拉着两位大人疯狂办公,他们暂且没空过来,而此地环境恶劣,其他鬼差的实力也不足以来此。” “这么巧?看来是我等运气好。” “我却不觉得是巧合,那位阎君早不勤勉晚不勤勉,偏选在我等遇伏死伤惨重之际,怕是有意为之。” “哈哈,想多了吧,她跟佛子可是死对头,难不成还有慈悲之心?”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位阎君似乎和历任有些不同,连四位鬼主轻易都找不到她的下落,整日神神秘秘,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尤其众所周知的一点,她特别懒,懒得办公也懒得出来搞事,以至于,哪怕“鬼界早晚要引发沧海界浩劫”的传闻甚嚣尘上,他一直都不太信。 无论为什么,于此刻的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感激就对了。 毕竟,在此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被盟友发现的希望,万一谁有极品回春丹,或者别的什么救命丹药,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等啊等,杀他们的魔修早已离去,魔物开始啃噬他们的身体,希望渐渐变成绝望。 总算有道修路过,可一看就是正在被追杀,自身难保,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看这遍地“尸首”一眼,眨眼的工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一道魂魄忍不住追上去,没一会儿又垂着头飘回来,“跑太快了,追不上,我不能离开身体太远。”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啊,忽然有些难过。 “大约等不到人来救了吧,大家都中了敌人的圈套,能活到现在的多半也是自顾不暇,哪还有救命的丹药匀给咱们?” “可惜,白白浪费了那位大人一番苦心。”懂通灵术那位坚信自己的直觉,暗戳戳给队友洗脑。 本来高友等人是不信的,但这次打脸来得特别快,脸蛋高高肿起的同时,几个人欣喜若狂。 也就半刻钟,两个年轻的女修路过,年纪小的那个似是回头看了半空中的他们一眼,拉了年纪大的那个一下,两人随即转身朝他们走来。 “快看,那小姑娘是不是发现咱们了?”高友兴奋极了,同时伴随着强烈的忐忑,害怕希望过后陷入更大的绝望。 “听她们说话像是两姐妹。” “只有金丹期修为,身上却不见伤,咱们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啊。” “我知道她们!姐姐温婉妹妹可爱,还有那标志性的大白鹅坐骑,是滕家的姐妹花!” “没记错的话,咱们阵营积分最高的,就是那个妹妹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尽力缓解心中的紧张和激动,五双眼恨不得贴到两人脸上,生怕错过她们任何一个表情。 他们是魂魄不是鬼修,滕风轻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滕幼可除了最开始那一瞥,也不再朝上看,姐妹俩径直走向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五具“尸首”。 “小可害怕就闭上眼,我帮几位道友火化了,免得人死了还要被魔物啃噬,走都走得不安心。” 滕风轻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也不知弟弟后来有没有挖个坑把她埋了,又或者一把火送她一程,不然等待她的,只能是无数仇家的挫骨扬灰。 五个阿飘:“……” 哎,果然还是不行吗?不过在这时候还能有这份心思,这个滕家的长女很不错了。 滕幼可想了下,闭上眼的同时传音滕风轻,“长姐,跟你说个秘密,我看到他们啦,还能听到他们说话,一共五个人,就在咱们身后半空飘着,但你千万别回头,咱们假装看不到。” 滕风轻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点头,同时为妹妹的聪明冷静感到骄傲。 她们体内有一半阎君血脉,她没阴阳眼不代表妹妹没有,更何况,她的魂魄还被阎君大印温养了七年。 拥有特殊的能力有时是保命的底牌,有时也会变成催命符,的确不该轻易被外人察觉。 滕幼可听那五人念叨片刻,感觉人都不错,这才继续传音。 “他们还没死透,其中一个说,是鬼界那位阎君特意拖延时间门,不让黑日和白夜两位大人来锁魂,咱们要帮忙吗,我这里还有不少紫色的驱魔药水。” 滕风轻眼底一亮,“帮,我也带着滕仙君送咱们的极品回春丹。” 说完微微一顿,想着妹妹已经长大了,刚刚又表现得很不错,也不能什么都瞒着她,于是小心翼翼道: “有件事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娘说,咱们外祖那边其实有一点点鬼修的血脉,遇到这种事理应站在阎君一边,你懂长姐的意思吧?” 滕幼可无视“一点点”这个夸张的修饰,小鸡啄米式点头。 ——懂的懂的,就是趁机帮咱们娘刷一下好感嘛,不愧是亲姐妹,心有灵犀! 滕风轻倒不是多么有善心,而是巴不得这些道修都欠她娘的人情,万一以后两边再打起来,看他们有什么脸跟他娘作对。 她演技buff瞬间门全开,蹲下身一脸关切,“小可快看,这几位前辈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定是阎君大人不忍将他们收走,专门等着咱们来救呢。” 滕幼可睁开眼,紧跟着凑过去,眼底闪动着晶莹的泪花,“难怪方才阎君大人救下咱们姐妹俩,还说不用咱们谢,若是遇到同样遭遇的人,记得施以援手,又给了咱们驱魔药水和回春丹,她真是个大好人呀!” 滕风轻差点被妹妹说愣了,脑海中浮现一个穿着袈裟一脸慈悲的阎君娘,嘴角轻抽,闭着眼昧着良心重重点头,“没错,外界人都误会她了,没想到她本人如此善良。” “何止善良,她还特别谦虚低调,不让我告诉别人是她救的咱们呢,她说反正说出去也没人信,她也不在乎那点虚名,就是有人问她也绝不承认。” 滕风轻:“……”好妹妹,你这演技到底是遗传了谁,跟爹娘学点好的行不行! 两人边说边忙,一个给所有人喂下紫色驱魔药水,五具“尸首”身上的魔气瞬间门消退,另一个再喂他们服下极品回春丹,生机流转,残破的肢体逐渐恢复如初。 半空中,五个魂魄没想到当真还能柳暗花明,一把年纪的元婴修士了,泪眼汪汪。 “我说什么来着,我直觉没错吧,这一任的阎君她不一样!” “实在是没想到啊,怪不得这姐妹俩身上不见半分狼狈,原来是得到了阎君大人的庇护。” “好一个不用谢,若是遇到同样遭遇的人,记得施以援手,这不就是大爱无疆,让沧海界充满爱?” “关键她还如此谦虚低调,行善事不欲人知,真是让我等汗颜,沧海界欠阎君大人一个道歉!” 几个人感慨极了,见时机已到,自己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纷纷冲回去,挣扎着起身和姐妹俩道谢。 “抱歉,我们无意中听到了你们二人的谈话,谢谢两位小友施以援手,也谢谢阎君大人再生之恩!” 滕幼可连连摆手,“你们可要替阎君大人保密呀,我们接着去救人啦,前辈们保重。” 五人感动极了,不顾彼此年龄和境界的差距,郑重地躬身一拜,“两位小友也保重,日后若有所需,必定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不久后,突然听说自己成为沧海界真善美化身的阎神婆:“???” 这是本君被黑得最离谱的一次,没有之一! 136. 狂笑 也帮帮她们爹 滕幼可和滕风轻一路寻找家人踪迹一路飙演技,姐妹俩默契配合,救人无数,将她们娘亲在道修眼中的好感度刷到爆棚。 不过,途中也并非一帆风顺。 看着淫.笑着将她们包围的四个魔尊,等同于四个元婴修士,两个金丹期的柔弱女修背靠背,面色严肃。 “瞧瞧,我就说走这边吧,果然有好运气,遇上一个大美人儿,还跟着一个小美人儿。” “嘿嘿嘿,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娇俏可爱,老子都喜欢,一时间还真难挑选啊。” “选什么,当然是两个都要!” “着什么急,你们仨温柔点,别吓坏两个美人儿。” 四人或一脸猥琐或假正经,苍蝇搓手般步步逼近,滕风轻低声交代滕幼可,“闭眼。”说话间手中藤鞭已经挥出,魔纹自耳后爬满半张脸,骇了那四人一跳。 “魔魔魔、魔圣?”这人才喊一声,脑袋便被藤鞭勒住一扯,在空中快速翻滚,血花四溅。 其余三人惊恐尖叫着要逃,滕幼可闭着眼勾勾手指,看不见摸不着的风灵气将他们双脚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滕风轻狂笑三声,“你们倒是有胆气,这样都不跑,那我就成全你们。” 吓到尿裤子的三人:“?”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不让我们跑!这女的果然是个魔圣,比他们笑得阴险邪恶得多! 滕幼可打个哈欠,听到三声闷哼,知道长姐已经解决掉三人,这才重新睁开眼。 没有遍地鲜血和残骸,显然是长姐怕她看了有阴影,已经用黑火木焚烧清理过一遍,连难闻的血腥气息都被花木清香所替代。 在长姐眼里,不管过去多久,不管修为多高,她一直都是那个沉睡七年才苏醒的病弱妹妹啊。 被人捧在手心的日子真幸福,滕幼可抱着滕风轻的手臂撒个娇贴贴,骑上鹅跟着她继续前行。 “小可,刚才长姐那个笑声怎么样?”滕风轻又大意了,笑完才想起来,这次可没两位猫大人帮妹妹捂耳朵。 滕幼可认真点评,“豪爽飒飒,威风凛凛,我也好想那么笑,一定很快乐。” 毕竟狂笑一时爽,一直狂笑一直爽,谁不喜欢走路带风,自带无人敢惹的王霸之气呢? 滕风轻原本还在发愁,要怎么才能让妹妹打消疑虑,接受她笑起来和平日里温柔的形象截然不同,没想到她是这么认知的。 该不会娘之前说的话也不全是忽悠她,而是阎君的血脉比较特殊,真的附带反派的狂笑声? “咳,咱们外祖父那边不是有一点点鬼修的血脉吗?这个血脉就是这样,笑起来又狂又邪恶,你要是真的忍不住也别硬忍,可能是天性使然,大胆地发泄出来,不用委屈自己。” 滕幼可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和长姐一起笑,不硬憋着。” 姐妹俩对此达成一致,走了会儿又遇到一道一魔两队人马,双方打得僵持不下,眼看要两败俱伤。 道修一见两个金丹期修士,立马有人提醒她们,“别过来,快逃!” “呵呵,晚了!”魔修哪会放掉到手的人质,呼啦一下拦住姐妹俩的去路,伸手抓向了抱着鹅脖子打瞌睡、浑身都是破绽的滕幼可。 大白鹅闪身一退,避开抓捕,滕幼可稀里糊涂睁眼,半梦半醒间“哈哈哈”狂笑三声,然后意识到自己笑早了,她长姐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迎上几双“这姑娘是不是吓傻了”视线的滕幼可:“……”略尴尬。 伸手抓她的魔修以为她被自己吓到,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得意地嚣张大笑。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滕风轻,嘟着嘴告状,“长姐,我笑了,那几个魔修也笑我了。” 滕风轻心疼不已,妹妹这可是头一次释放血脉天性,万一给她留下心里阴影,从此体会不到其中的美好,以后不愿意再尝试,把身体憋坏了怎么办? 本来身体就不好,哪禁得住这样折腾? 她忽然朝半空一指,“啊,稀世法宝!”道魔两边的人齐刷刷抬头,然后就没然后了。 藤鞭噼啪接连响了几声,道修收回目光时,对面魔修的头已经在天上飞舞,死状惊惧表情可怖。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救了,还是即将死得更惨的道修:“……” 滕风轻摸摸滕幼可的头,收回捂住她眼睛地手,“看,敌人已经被五位前辈瞬间击杀了,咱们一起再来笑一遍。” 滕幼可点头,姐妹俩深呼吸——气沉丹田——同时发出高亢嘹亮、邪恶荡漾的哈哈大笑声。 滕风轻见善良体弱的妹妹笑得比她还像反派,越发相信娘说的血脉天赋,“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体内沉积的郁气有没有得到释放?” 滕幼可眼神亮晶晶,“嗯,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好像也不是那么困了。”果然干坏事最提神,只是浪笑几声,她都找回几分当年的意气风发。 “可是长姐,那几个前辈用见鬼的表情盯咱们俩好久了。”她弱弱传音。 滕风轻也早就发现,并且临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们姐妹俩既然可以帮娘刷好感,为什么不能也帮帮爹? “小可,你想让咱们爹出家当和尚吗?” 滕幼可疯狂摇头,“不不不,脑袋光秃秃的好奇怪,还是有头发好看,而且娘也不喜欢和尚。” “那好,咱们就这样……再这样……” 姐妹俩传音嘀咕一番,滕风轻出主意,滕幼可给建议,删删改改,新剧本终于成型。 滕幼可再次荡笑三声,笑得滕风轻险些以为她才是真正的终极反派,狠狠感慨一番血脉的强大。 觑一眼不远处的五个道修,她故意提高嗓门称赞:“没错,就是这样,佛子前辈教咱们的狂笑静心术,你终于掌握得差不多了。” “佛子前辈说,每天这样狂笑三声,笑得越浪越嚣张,心就越静,还有益于打坐修炼,突破瓶颈,是真的吗?” “当然,那可是归宁寺的佛子,出家人不打诳语,咱们要不是一路这么笑过来,早就被魔气夺走神识了。” 滕幼可眼珠一转,“佛子前辈还说,喝一口紫色驱魔药水,再狂笑三声,万魔不侵。”说着掏出琉璃瓶,姐妹俩一人抿了一小口。 滕风轻恨不得给妹妹的机智竖大拇指,喝了这个特效药当然管用,狂笑三声就当捆绑销售了,反正顶多笑得脑袋缺氧,不会有其他损失。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人已经走远,只留下身后五个震惊不已的修士。 “难怪两个金丹期的小姑娘那么生猛,原来是有佛子亲传的狂笑静心术加持,我等要不要也试试看?” “但是还要配合紫色的驱魔药水,才能发挥出最佳效果,可惜在下只有这种辣鸡红色的。” “我这里恰好还剩一点早买的,既然狂笑静心术如此逆天,能让方才那几个魔尊一息毙命,咱们还是赶紧练起来,早用早安全。” 五人轮流抿了一口紫色驱魔药水,借着那股劫雷碎片冲击经脉的爽感,哈哈哈狂笑三声,果然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再来刚才一倍的魔修也照样给他们狠狠打跑! “哈哈哈,没想到佛子是这样放荡不羁的佛子,是我等误会他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今天之前,我哪里敢信,鬼界阎君看着阴阳怪气横行霸道,私底下却是那般良善温婉的女子,归宁寺佛子超然世外宽和慈悲,竟也有这般浪荡邪恶的一面?” “是啊,那笑声真的好浪啊。” “光浪不行,咱们还不够荡漾,刚才那个小姑娘笑得我心神发颤,颇具威势。” “别急,刚学会,再多练练……” 几个人渐行渐远,紧跟着,佛子秘不传人的“狂笑静心术”就传遍了整片梦魇大陆,连魔修练了都说好—— 好他妈邪恶的浪笑声,简直不给魔修留活路,不愧是归宁寺佛子,他好会啊!!! 不久后,阎神婆的纸人终于顺着那标志性的狂笑声找到姐妹俩,母女三人团聚。 见小女儿比大女儿更得她们外祖父真传,阎神婆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说辞,这一定是血脉天赋没错了。 “对了风轻,那个狂笑静心术是怎么回事?”她低声问滕风轻,担心两个女儿遇到佛子,会被看出什么端倪。 滕风轻小声解释,“娘不是不喜欢和尚吗,我们也不喜欢,我和小可释放天性时被人看到了,所以顺手就甩锅给佛子,想必他慈悲为怀,不会跟我们计较。” 阎神婆想想也是,不过还是留了个心,免得女儿们涉世未深,对上死对头容易吃亏。 滕屠夫听说他本人“比魔修笑得更邪恶,比阎君做事还嚣张”时,也顺势发现了始作俑者,他两个亲闺女的踪迹。 一家四口团聚。 滕屠夫旁敲侧击问看起来更没心没肺的小女儿,“二丫,那个狂笑静心术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佛子教你们的吗?” 滕幼可害羞一笑,“爹,这是我们和佛子前辈的秘密,他亲自来问我才说。” 一转眼,头戴斗笠白纱遮面的佛子找上门,阎神婆暗中戒备。 佛子问了滕幼可同样的问题,滕幼可腼腆一笑,“前辈稍等,我爹说他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长姐立过誓,此生只能说一遍,我去喊他一起来听。” 佛子:“……” “不用了,贫僧只是路过随口一问,还有急事,告辞。” 137. 脱困 你还记得那句话吗 死对头佛子来了又走,阎神婆不放心,吩咐黑白猫下去查消息,很快就有了答案。 “说起来的确和咱们有一点关系,大人之前工作勤勉,我和黑日没在第一时间带走阵中的亡魂,两位小姐心地善良,偶遇五个介于生死之间的魂魄出手施救,而后将这份恩情推到了大人身上。”白夜一板一眼汇报。 “那之后,两位小姐在阵法中四处寻人,又顺手救了不少人,都用的是这套说辞,所以才有了真善美的传言。” 黑日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和白夜屡试屡败的事,两位小姐一出马,大人直接洗白,白得闪闪发光,也太厉害了。 阎神婆一琢磨,自言自语道:“大约是我告诉风轻祖上和鬼修有渊源一事,让两个孩子对阎君产生了亲切感,对地下有了归属感。” “罢了,既然是两个宝贝女儿为我着想,特意把天大的功劳让给我,就不用特意澄清这个误会了,真善美就真善美吧。” 她对“真善美”的抵触到底没能赢过一片慈母心,哪怕每次被夸感觉都像挨骂,仿佛她是鬼界抱错的佛子,最终还是咬牙认了。 两只猫对视一眼,暗中庆幸,他们这位大人向来讨厌立人设搞外交,这次算是无心插柳,带领鬼界迈出了成功的一步。 同一时间,脱掉一身佛子装扮的滕屠夫也在回来的路上思考良久,两个女儿神神秘秘的,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匆匆返回妻女所在的位置,所经之处魔气仓惶退散。 忽听一阵整齐豪放的狂笑声,声音的来源正是他那看似粗枝大叶、其实很容易害羞的凡人妻子,温柔的长女,以及病弱的幼女。 滕屠夫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定是妻女此番不放心他们父子,鼓起勇气追回来,可心中压力又实在太大,这才用了喊叫的法子纾解一二。 这法子由来已久,最初是大女儿在九重天宫时无意发现,灵降时,她和妻子在阵林被占星门弟子包围,也曾用过。 大概是笑起来有损女子温柔气质,实在像极了无恶不作的反派,两个女儿意外被撞破,这才扯了素有宽和慈悲之名的佛子当挡箭牌吧? 一想到这是孩子对他这个当爹的肯定,他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就是个狂笑静心术,只要妻女好好的,再来个狂跳静心术都没问题。 他眼底满是柔情,拨开层层魔气走到妻子身旁。 阎神婆微微心虚,刚要担心方才浪了一下是不是被发现了,滕屠夫忽然轻轻揽住她肩膀,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狂笑的样子真迷人,笑起来的声音特别好听。” 他怕妻子平时不好意思这般笑出来,早晚憋坏身体,温柔地鼓励她。 跟着他这个佛子,经历了这么多凡人毕生都难得一见的风风雨雨,真是辛苦她了。 阎神婆没想到她凡人夫君的审美这么高级,又惊又喜,羞得双颊绯红,点点头,“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多笑一些。”还能少装一点,不要太爽。 滕屠夫关心完妻子的心理健康,又温声交代两个女儿,“你们姐妹俩如今踏上仙途,不用再拘泥于凡间女子的礼仪教条,以后大胆些,怎么开心怎么来。” 滕风轻:爹,你确定让我大胆些? 滕幼可:真的可以怎么开心怎么来? 姐妹俩用眼神询问,得到她们爹肯定的颔首答复,心中狂喜。 滕屠夫冥冥中若有所觉,他这一番体贴,无形中似乎和妻女拉近了距离,心中熨帖。 为免她们因为他在不好意思,他干脆放下佛子最后的一点矜持,加入她们,一家四口一起狂笑起来,当真是快乐又解压。 熟知内情的姐妹俩:“……” 等到夫妻俩开诚布公那天,也不知道爹回想起今日之事,心态会不会崩? 一家四口继续找不见踪影的滕云淡时,滕云淡半路上遇到察觉异常、亲自来打探消息的祝青,急忙将大家被困敌营一事告知。 祝青赶回去组织道修进行营救,滕云淡确认他爹娘和长姐小妹并没回到阵营里,抱着机器猫骑上土狗犼,不顾一切地往回冲。 “师父,我真是个傻子,早就该猜到他们肯定是不放心我,追了回去!里头那么危险,他们要是因为我出事,我、我绝不独活!” 机器猫淡定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绝不独活!” “为师是说第一句,喊完我然后说了什么?” “我真是个傻子!” “嗯,既然知道那就别瞎猜了,你猜的肯定不对。” 滕云淡:“……”呜呜呜,师父安慰人的方式好独特啊,你说的是假话我不信,呜呜呜。 土狗犼火力全开,不久后就带着师徒二人一头冲进了魔气笼罩、漆黑如墨的敌营。 进去后神识受限,滕云淡金丹期的修为不够看,全靠机器猫尽力搜寻其他人的踪迹。 走着走着,前方一个道修满脸黑气地倒在地上,伸手朝滕云淡求助,“道友,救命啊!” 滕云淡拔剑一跃而起,左右环视,“敌人呢,敌人在哪里,看我的万剑穿菊!” 下面那人虚弱道:“敌人都被我们击杀了,道友,你身上可有紫色驱魔药水?在下愿意用全部身家换一瓶,不,只换五口,只要保住我们一队人就行。” 滕云淡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瓶来,淡紫色光泽在其中流转,地上这人还没喝,眼底已经迸发生机,精神头好了大半。 “真是英雄出少年,你竟然早早备下一瓶三十日份的紫色驱魔药水,此等实力和心性,在下佩服!” 滕云淡被夸得一头雾水,听师父说这人暂时还没被魔气彻底侵染,再拖下去就危险了,急忙搀扶着他去找他队友,一人匀了他们一口药水。 五个人一身魔气顷刻被驱散,伏地抱头痛哭,冲滕云淡“英雄长英雄短”谢个不停。 从头到尾一剑没出,喂口药水就实现了毕生理想,走上人生巅峰的滕云淡:“???” 获救的道修如约送上全部身家,其他人犹觉得不够,纷纷解下自己的储物袋,满眼崇拜和感激。 滕云淡慌忙摆手,“不用不用,这药水是妹妹送我的,说是前段时间卖不出去,朋友白送给她的,我什么都没付出过,不过是借花献佛,这些东西你们快收回去吧,要谢谢我妹妹就好。” 几次推让,见他当真坚决不收,道修们感慨极了,有人一拍脑门,“还没问英雄和令妹的尊姓大名,出去后若有机会,必定登门拜谢。” “我叫滕云淡,她叫滕幼可,各位道友不用客气,我妹妹从小就这么善良。” 说完忍不住一叹,眼底满是宠爱和怜惜,“可惜她身体病弱,时常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往后遇到她骑着鹅在营地里乱跑,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一提大白鹅,又姓滕,众修士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一来就立了功的滕家吗? 原来是滕家的儿女,滕道君的血脉后人,间接救他们一命的正是天同峰新任峰主,如今积分最高、屡立奇功的大功臣! 听到大家对妹妹赞不绝口,滕云淡比他们喊他英雄还开心,彼此交谈几句颇说得到一块去,相约回到红方阵营择日再聚。 挥别仍在谢个不停的新朋友们,滕云淡整个人轻飘飘的,脚底踩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 也没走太远,又遇到了类似的求助。 一回生二回熟,他轻车熟路用紫色驱魔药水救了人,留下妹妹的名号,在一片“果真英雄出少年”的崇拜目光中,抱着机器猫潇洒离去。 留下一路英雄的传说后,滕云淡好运地和正在寻他的一家人迎面相逢,全家终于团聚。 不久后,祝青带着援兵赶到,阵法师破阵,医修在剑修法修的保护下进去救人,贺广亦受邀带了足量的紫色驱魔药水入内。 这一次都不用他开口推销,完全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欢呼起来,众人犹如久旱逢甘霖,让他狠狠地扬眉吐气一番。 “药水有限,一人只能购买一口的量,这是祝首领的意思,别人还等着救命呢。” “一口就是一千块上品灵石,不加价,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们东家和炼丹师是那种坐地起价、趁火打劫的人吗?” “这位黄道友上次不仅失信于我,还四处宣扬我家公子黑心敛财,我家炼丹师名不副实,你已经上了我们沧海商会的黑名单,拒不售卖。” “这位仙子若是灵石不凑手,用其他东西抵也行,或者暂时赊账,炼丹师说了,救人为先。” “……” 一息之间,沧海商会的姬景辰和他背后的神秘炼丹师名声大噪,其仁义和心胸令人感佩不已。 有了驱魔药水保驾护航,道修对上魔修又能打个旗鼓相当,再加上祝青亲自指挥,以及大量援兵的里应外合,被困修士们总算死里逃生,成功脱困。 只一点有些遗憾,各个队伍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质,一个不剩都被魔修抓回去了。 回去路上,祝青安慰道:“没关系,只要命还在,人咱们下次还能救。” “诶,你们看,那里还有一个,是人质,是滕家带回来的人质!他居然一直等在路边,还帮忙抱着滕家小姑娘养的猫,真是个讲诚信的好人质啊!” 腿软跑不了的寻宝鼠:“……”嘤。 看着到手的一千积分,已经有了默契的滕屠夫、阎神婆、滕风轻和滕幼可对视一眼,一起爆发出放荡不羁的狂笑声。 周围修士见状,也纷纷练起狂笑静心术,他们心里实在是酸呐,得静一静! “师父,我怎么觉得,爹娘和长姐小妹似乎瞒了我什么?”滕云淡挠头。 机器猫一脸怜惜,“徒儿啊,你还记得你来时的路上,跟为师说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我绝不独活?” “不,是最开始那句。” 一点也不想记得的滕云淡:“……” 138. 叛逆 鲁鲁修是什么修? 回到红方阵营,祝青将伤者按轻重缓急安顿妥当,袁如是负责调查这次行动失败的前因后果,秦如茂则按照约定,将第二批捐赠的修炼资源送来。 不过这一次,秦如茂饶是大手笔地送出不少实用的好东西,依旧没几个人领情。 “秦道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不要只顾着阵营里的公务,也该多关心一下家中妻女,免得她们一念之差做错事。” 秦如茂皱眉,“事关女子品性名节,这位道友还请明言,我妻女可曾做错了什么?” 说话的人半点不怵,提高声音故意让大家都能听清,“红色驱魔药水是你长女做的,你妻子儿女一起售卖的,这事有没有?” “没错,但那是生意,买卖自愿,药效也是大家亲自验证过的,的确对驱除魔气魔物有明显的效果,是也不是?” 秦如茂镇定地反问回去,“此番诸位身陷敌营,根本原因在于那魔族少主过于狡诈,总不能将责任全推给无辜的人吧?” “狗屁的无辜!”另一人开口喝骂,眼底充斥着愤恨,“红色驱魔药水是有用,但它的效果被夸大了数倍,真正打起来时,没一会儿就失效了,险些害死我们所有人!” “没错,就因为信了你们量大实惠、效果翻倍的鬼话,我们舍了救命的紫色驱魔药水,我一个师弟惨死在敌营,其余人无一不身受重伤,这笔账当然要跟你们算!” “是你们秦家的子弟在外散布谣言,说紫色驱魔药水根本不值那个价,就是趁火打劫,要不是被你们误导,我们也不会瞎了眼,舍了西瓜捡芝麻,搞得这么狼狈!” “说起来,你们靠卖药水赚的灵石,怕是都要赶上捐出来的修炼资源了吧?原来打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主意,我呸!” 众人后知后觉,可不是么,左手出右手进,他们赎回来一家子,没挨骂不说,还白白赚了个好名声,真是一番好算计! 大家看向秦如茂的目光越发不齿,要不是他一身的元后修为摆在那,扑上去揍他一顿都有可能。 秦柔、秦安和秦瑶闻讯赶来,刚好听到这一番质问,被无数鄙视甚至憎恶的目光盯着,秦柔眼眶一下就红了。 前方的消息刚一传回来,她就心慌内疚得哭了好久,这法子其实是秦瑶教她的,和灵界那位萤须仙君根本扯不上干系。 她起初并不愿撒谎,但为了赎回他们,家里大出血,不能坐吃山空,总要做些什么增加进项,她是家中长女,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总之事已至此,一家人早已商量完对策,不管心里怎么想,她只能咬死了不是红色驱魔药水的问题,和全家共进退。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当着所有人的面,祝青分别试验了红紫两色驱魔药水的药效作用和时长,结果不言自明,“如大家所见,红色药水完败。” “那又如何?”秦安不服,梗着脖子和众人理论,“就算这种药水作用弱些、时长短些,价格却也是紫色的一半,说到底还是你们赚了,用一半的灵石买了超过一半的药效。” 事实虽然是这样,但大家要是知道它这些弊端,谁会彻底舍了紫色驱魔药水,好歹也会买一瓶珍藏,随时拿来保命啊! 一把把眼刀子射向秦安,秦安满不在乎,反正胳膊也没了,剑也不能练了,他现在就是破罐破摔。 一边是自觉受骗吃亏的修士,一边是咬死了买卖你情我愿、药水也是货真价实的秦家,吵了一个时辰,终于勉为其难找到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不如这样,秦道友退还卖药所得的半数灵石,买家既然喝了药水,那药水也的确起过作用,这件事便算扯平,就此揭过,各位意下如何?” 当然不如何。 可双方一直吵下去也不是事儿,祝青、袁如是软硬兼施,压着两边点头,一边将吃下去的灵石吐出来一半,另一边则起誓不会为此破坏同盟关系。 毕竟对他们来说,还有一个黑方阵营在对面虎视眈眈,决不能在此时内讧,给敌人可乘之机。 思及此,袁如是传音祝青,“这些坚持要秦家付出代价的人可以查一下,或许也有有问题的,这次遇伏,我怀疑还是咱们内部提前走漏了消息。” 祝青也在担心这点,“有怀疑的人选吗?之前已经筛查出那么多,没想到居然还有残余细作,这个姜肆,当真棘手。” 两人深觉有个钉子埋在己方阵营,心里无法踏实,匆忙召集信得过的人手去商量对策。 秦家经此一闹,名声再次一落千丈,连带着几个犯错的妻子儿女换走两个宝贵人质的事,也被拿出来反复鞭尸。 曾经多风光,现在就反噬得多猛烈。 太虚门门主黑着脸甩袖而去,他门下弟子用的全是红色驱魔药水,此番损失了几个好苗子,教人惋惜不已。 可别说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就是他豁得出去脸面,秦家也必不会答应。 当初为了确保结盟牢固,他儿子和秦家小女儿的婚约可是双方一起立过誓的,想也知道,秦家不会放掉他们这到手的靠山,他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谁教他让鸟屎蒙了眼,识人不清呢,哎! 秦瑶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布下隔音阵,立马暴躁地喊出女主系统,“你不是说那驱魔药水万无一失?你这个废物,真是害惨我们一家子了!” 系统由着她砸东西骂人,等她闹够了,消停了,这才道:「我说过,在我恢复能力之前,我只负责告诉你原剧情,你要学会自己多动脑子。」 「好比这红色驱魔药水,原本会在此次交流大赛上大放异彩,你长姐借此一跃成为全沧海界最年轻的高级炼丹师。」 「但从她被萤须仙君挖走记忆,曾经由她研制出的药水从我嘴里说出来,再由你转告她起,你觉得事情还是一成不变吗?」 「你就没想过,那本来没出现过的紫色驱魔药水从哪儿冒出来,背后的炼丹师又是谁?」 「很明显,现在名利双收的是对方,你们一家子被一群修士恨上不说,吐出那一半灵石,剩下的一半怕是只够个成本吧?」 “够什么够,从修士手里收集那些灵草就不知道花了多少灵石,还有雇人宣传的费用,我们一家子忙前忙后的辛苦,完全就是倒贴!” 秦瑶气得手直抖,要不是投鼠忌器,她甚至想砸了自己的识海,让这该死的女主系统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戳她痛处。 “够了,你闭嘴,我不想听你马后炮,直接告诉我,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我怎么才能挽回这次的损失?” 女主系统心累又无奈,检索完毕后,干巴巴地总结出剧情,「之后红黑阵营交手数次,各有成败,双方战绩反复追平,你们姐弟妹三人在天同峰三疯的暗中协助下,救出一名人质,奠定了红方阵营的最终胜利。」 秦瑶皱眉,“那三个疯子会帮我们?他们不暗中抢走我们的人质,转手送给滕家人就是好事。” 她暗中留了心,又问:“还有其他大事吗?” 「有,不久后,梦魇大陆上会出现一个厉害的心魔,你和魔族少主误入心魔幻境,共同经历一场风花雪月,感情急速升温,而后联手击杀心魔破幻而出。」 「另外,这一年间不断有资质好的道修和魔修离奇消失,在你和魔族少主情最浓时,他查到残害魔修的幕后黑手是个道修。」 「道修一方认为是魔修倒打一耙,双方不顾交流赛规则,冲突升级,死伤惨重,成为后面道魔大战的导火索。」 “所以到底是不是道修干的?” 「是,但具体是谁不知道,书里没写,不知道是不是作者写忘了,反正这事儿最后就是个悬案。」 “如果我能查出来,岂不是既替沧海界揪出一个毒瘤,又解决了道魔之间的冲突,还能卖姜少主一个人情?” 见秦瑶认真开动起脑筋来,女主系统欣慰,总算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 到底是女主,既然掌握了足够的先机,这回应该能成功逆袭了吧? 敌营一战后,道魔双方各自开始休养生息,一晃就是三个月。 在此期间,红黑双方不断潜入对方阵营救人,无奈两边的防守都极为严密,藏匿人质的地点也虚虚实实无从推断,彼此皆是空手而归。 某日,滕家五口和天同峰三位师伯、胡半仙、敲天两个队伍领到新一轮秘密任务,这次不是外出探查,而是负责人质的看守。 两队十个人共同看守一处藏匿地点,一明一暗,冷冽五人主动揽下明的任务,这个相当于给潜入的魔修当靶子,更危险,他们几个修为高相对有保障。 暗中看守的任务则交给滕幼可一家,变相将他们保护起来,免得两边斗法时被波及。 入夜后,滕幼可倒在舒适的软塌上呼呼大睡,她被三个师伯藏得比人质还隐秘,完全不用担心敌袭。 哪料,这次黑方阵营派来的是个有特殊本事的厉害角色,可谓杀手锏,愣是一路找到这个最最隐秘的地点,全程没惊动任何人。 来人对气息有特殊感应,察觉榻上的少女看似柔弱,实则是个极为强大的存在,瞬间确定了她人质的身份,冲上去扛起人就跑。 没被系统喊醒,却被颠哒醒的滕幼可:“???” “请问你是?” “前辈别怕,我来救你回去了。” “你知道叛逆的鲁鲁修吗?” “鲁鲁修?修的是哪一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叛逆。” 滕幼可飞起一脚踢中魔修要害,施施然落地,“叛逆如我,就是不跟你走,气死你。” 疼到扭成麻花的黑方阵营杀 139. 入幻 交换一下(修结尾) 这杀手锏被黑方阵营秘密训练多时,藏匿至今,为的就是打红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也的确如魔族少主和三位魔圣期待的那般,顺利潜入红方阵营最隐秘之地,成功找到了被藏得最深的人质。 这是一种心理战术:要救我们就救难度最高那个,连藏得这么深的人质我们一样说带走就带走,况其他人质乎? 黑方阵营内,魔族少主躺在他奢华的宝座上,两只脚高高搭起,枕着双臂等他的杀手锏带回好消息。 之所以选择今日动手,并非巧合,而是他听埋在对面的暗棋说,滕幼可一家轮到了看守任务。 上次被她当狗遛了一宿,之后再没碰面,他就是想气气她,最好气得她忍不住摇铃,找他去当面吵架才好。 他心念一动,半空中浮现一双魔气之手,从窗外折了一朵开得靡艳的食人魔花,一下一下揪掉花瓣。 “她摇铃,她不摇铃,她摇铃……她不摇,嗯?这都不摇?” 他不信,痞痞一勾唇,“脾气那么大,看守的人质被本少主在她眼皮子底下抢走,她怎么可能不跳脚?” “滕幼可,承认吧,自从你亲自孵化了本少主,你就注定逃不出本少主的手掌心了。” 他心念再一动,半空中被揪得光秃秃的黑色食人魔花化作齑粉,夜光酒杯稳稳浮起,对准他微张的唇缓慢倾斜。 “少主,不好了,你亲自派出的杀手锏任务失败,还承受了不可言说之痛!” 哗啦,夜光酒杯里的葡萄酒洒姜肆一脸,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这酒不好,不够甜,有点酸。” 魔圣知道,宝座上这位的心情此刻肯定极不美妙,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面颊不断滚落。 自打少主消失数年,成功晋级化神后期归来,他周身的气息就变得极度骇人,这还是他有意收敛的结果。 别看大家同为魔圣,化神期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可能是一道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一个眼神扫过,所有人下意识全身绷紧,心跳如鼓。 “说吧,怎么回事?” “杀手锏从进入敌营到找到藏得最隐秘的人质,一路顺风顺水,就是在带人质离开时,人质忽然问他,你知不知道叛逆的鲁鲁修?” 魔族少主蹙眉,“这是道修那边什么偏门的道法吗,本少主只听说过丹修器修符修阵修,鲁鲁是什么,怎么修?” 魔圣硬着头皮答:“他也是这么问的,人质说,修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叛逆,然后猛踢他子孙根一脚,回去抱着鹅继续睡大觉了。” “等一下,你说人质抱着什么睡觉?!”魔族少主腾一下坐起来,浮在半空中的夜光酒杯失控般坠落,啪嚓一声摔个稀碎。 魔圣自觉说错了话,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缩了缩肩膀,“抱、抱着鹅。” 魔族少主被气得跳脚,他要是还没猜到怎么回事,他就真成傻子了! 他盯着手腕上纹丝不动的红绳,忍不住想去红方阵营问问滕幼可,就问她,为什么要抱鹅,鹅有什么好抱的?要抱来抱他啊! “少主万万不可冲动!”魔圣们吓一跳,好说歹说将人劝下,“对方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冷静!” 不劝还好,这一劝反而教魔族少主眼底一亮,原来她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吗?他二话不说起身大步离开。 不久后,魔族少主按照杀手锏给出的位置,一路潜行,终于看到了符合形容的那间顶级豪华密室。 “呵,她倒是会享受。” 察觉榻上的人还在睡,他想起当初人还在蛋里,被她又抱又骑还叽叽咕咕说梦话的煎熬日子,隐隐怀念。 凶神恶煞的气势一收,整个人周身气息平和,小心翼翼凑过去,隔着一点距离,挨着熟睡的人轻轻躺下。 没一会他就安心地合上了眼。 果然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完全放下戒心,不管了,先奢侈地睡上一觉再说。 旁边睡颜甜美的少女闭着眼,眼皮子底下一对小眼珠滴溜溜转,看起来像在狂翻白眼。 彼时,另一个滕幼可正和冷冽、闵实、阚天骄三位师伯一同趁夜溜进黑方阵营,四个人分头查找人质藏匿的地点。 计划赶不上变化,滕幼可被颠醒一肚子起床气,临时决定礼尚往来,拉着三个师伯连夜回敬一波。 她这次没作妖,老老实实贴上隐息符,根据魔修的布防和巡逻路线,倒推出三个可能的人质藏匿地点。 四人分工合作,三个师伯去藏匿地点探虚实,滕幼可在设计好的逃跑路线上等着接应。 片刻后,其中两处藏匿地点忽然乱起来,巡逻的魔修一窝蜂似的往上冲,口中喊着“有鱼上钩,别让人跑了!” 遇到埋伏的冷冽和闵实在敌营四处逃窜,搞出大动静,一片鸡飞狗跳中,阚天骄带着一个打扮得跟魔修似的女人质赶来。 滕幼可认出这是在养老集市上买过她辟邪首饰的客人,身份没问题,心知这古怪打扮又是魔族少主的套路,拉着人转身就跑。 阚天骄高喊一声,将附近的巡逻魔修吸引到相反的反向,两人从碰面到分开没说半个字,行动却默契非常。 红方阵营最深处的豪华密室内,魔族少主似有所感,突然睁开眼,发现一只鹅流着口水,睡得四仰八叉,一只脚丫子踩在他脸上,还时不时蹬蹬腿。 魔族少主:“???” 难怪他来时滕幼可没抱鹅,他还以为情报有误,暗暗松口气,原来睡觉的根本就是这只鹅,连他都给骗过去了! “滕幼可,你真是好样的。”魔族少主咬牙切齿地起身,离开前一拳砸在榻上,整间密室顷刻坍塌成一片废墟。 废墟中,一团黑气自缝隙钻出,“呸呸”啐了几口土,一阵风似的刮出红方阵营,在半路又一次变成滕幼可,和来半路堵人的魔族少主不期而遇。 魔族少主委屈又恼火,“为什么这么久不摇铃,知道本少主的真实身份,怕了吗?” “滕幼可”摇头,欲言又止,一副我见犹怜的病弱模样。 魔族少主凶巴巴的表情收敛些,声音放低,“你别怕,其实我没外面传得那么残暴,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了,跑来见你一面。” “滕幼可”点点头,朝他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魔族少主以为她又要跟以前一样,没事摸摸他头,故意把他头发弄得乱糟糟,脸上嫌弃得要死,身体却诚实地俯下。 ——本少主只肯为你低头,看到我的诚意了吗? 卡牌系统传来消息,真正的滕幼可已经带着人质安全回到阵营,诡异之主变成大白鹅,一翅膀拍在魔族少主脑袋上,嘎嘎大笑着撒丫子狂奔。 边跑边回头大喊:“傻叉,鹅怕你个球,鹅可比你残暴多了!警告你,少打滕幼可主意,不然鹅早晚一嘴咬死你!” 接连被骗两次,一颗芳心碎了一地的魔族少主:“!!!” 次日,滕家又成功救回一名人质的消息传遍红方阵营,秦瑶听说后,回屋就气得砸了套碗碟。 “你看,我怎么说的,这肯定就是原本该我们救回来那个,被天同峰那三个疯子抢走,送给了滕家!” 女主系统忍不住怼她一句,「那你昨晚倒是也去救啊,你们一家子一个不动,难道等着剧情把人质送你们眼前来?」 “我哪儿知道滕家人离开营地了,我明明派人盯着他们,我爹说滕家昨晚接了秘密看守任务,他们这分明是擅离职守!” 「那他们看守的人质丢了吗?」 秦瑶一脸失望,“我倒是希望丢了,谁知道来的是个笨蛋,直奔着在密室偷懒睡觉的滕幼可去了,我猜是滕幼可被抓走,天同峰那三个疯子去救,这才走运地又带回来一人。” 问题来了,滕家为什么一直这么走运?他们难道要这样压着秦家一辈子吗? 一人一统双双陷入沉默。 隔壁的隔壁,秦如茂和秦安父子也在分析这件事。 秦安不解,“爹,你都故意把人质往好找的地方安排了,那个魔族少主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还能救错?” 秦如茂叹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没抓到滕家的错处,倒给他们送了个立功的机会。” “肯定是滕云淡身上的气运作祟,当初在地海秘境就不该放过他。”秦安至今对此耿耿于怀,他甚至暗中看上了滕云淡那把剑,想找个机会据为己有。 “对了爹,你听说没有,季家那老东西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当初他胸口可是被掏个洞,这几年没消息,我以为他早嗝屁了呢。” “暂时不用理会他,今非昔比,左右秘密也不再是秘密,他还能拿什么威胁咱们?”秦如茂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有打听这些的闲工夫,不如想办法找找魔修的细作,找到了就是大功一件。” 他们家如今的积分落后太多了,别说跟滕家比,就是跟滕幼可一个人都比不得。 “知道了爹,袁首领不是怀疑当初咱们的人被困敌营,消息是从地牢那边泄露的么,当时负责看守的修士我都让人盯着呢,对方早晚会露出马脚。” “嗯,上心些,幸亏你妹妹订了门好亲事,接下来咱们可以联手太虚门,代表归宁大陆和泰安大陆的参赛队伍肯定也在着急……” 父子俩又是一番合计。 一眨眼,大陆交流赛过半。 这半年间,双方爆发大规模冲突一次,红阵营及时救回我方人质五人,斩杀敌方人质两人,黑阵营救走人质四人,斩杀我方一人。 上半场的道魔之争,道修暂时领先,而道修中,滕幼可的积分一枝独秀,远远甩掉所有队伍,一个人独揽1900分。 其中600分是全家组队斩获,之后她砸晕逃跑的敌方人质,再得1000分,全家一起救回寻宝鼠加200,最后是两个队伍灵活应变,在看守的同时潜入敌营成功救人,每人奖励100分。 涉及三块大陆的比拼,往常最不起眼的晏清大陆成了黑马,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压力倍增。 进入第七个月,双方所剩人质数量重新持平,都是六人,彼此试探了半年,对各自的布防习惯、营地格局等情况也掌握得越发清晰。 伴随梦魇大陆地表温度逐渐升高,魔气中的魔物越发躁动,不论道修还是魔修都意识到,休养这么久,一场大战掀起在即。 然而,就在双方紧张备战的时刻,红方阵营一统计人手,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交战有伤亡在所难免,但每个月都会固定损失一个单灵根甚至异灵根的天才,仔细一查,谁也不知道该人具体是何时、如何阵亡的,这正常吗? 袁如是卜了一挂,再次看到那十不存一的惨烈结局,沉着脸召集所有人紧急开会。 “我们一起深入敌营救人,被发现后分开逃走,我师妹之后就没回来,命牌也碎了,我们就以为她是被魔修杀了,为此还跑去给她报仇。” “我队友是在困杀大阵里消失不见的,那天死了那么多人,我虽然难过,却没多想。” “上次魔修潜入,咱们这边乱了一夜,我后来一直找不到我哥,他肯定是被魔修带走了。” “……” 阵亡修士的亲友们努力回忆着,将能说的都说了,听起来仿佛都是意外,但意外多了就只能是故意。 祝青等人暂时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大部分人倾向于这是魔修的阴谋诡计,那魔族少主不是性情残暴吗?杀掉这些天才,趁机削弱沧海界道修未来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综合实力,他绝对干得出来。 巧的是,魔族少主也是这么想他们的。 因为黑方阵营里也出现了同样的怪事,天才魔修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连消失,若非这次清点人手,他竟然毫无所觉。 一位魔圣忽然道:“少主,近来大陆上出现了一个不受我方控制的强大心魔,会不会咱们的人离奇消失,是被这个心魔弄走了?” 他倒不是信任道修的人品,而是单纯地瞧不起他们,死的那几个天才全都是魔尊级别,个个手段不俗,哪是那么容易被弄死的。 魔族少主思索片刻,起身道:“我亲自去看看,你们看好营地,别被对面钻了空子。” 同一时间,秦瑶接到女主系统的提醒,「宿主,就是今天,你和魔族少主一共进入心魔幻境,感情迅速升温,你准备好了吗?」 秦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了,能没准备好吗? 她驾驭法宝一路赶到系统提示的方位,顺利踏进一片心魔领域,和来此查探情况的魔族少主不期而遇。 剧情到这里都对,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滕幼可也骑着鹅出现在此?她难道是来截胡魔族少主的?不行,绝不能让她得逞! 秦瑶突然斜冲出去,拉着魔族少主触发原剧情,双双落入同一个心魔幻境,来赴约却被好大儿追得四处跑的滕幼可松口气,感激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秦瑶和魔族少主出现在一片暴风雪中,冰碴子像下刀子一样呼呼往脸上刮,滕幼可和少年无忧却双双立于原本属于他们的风花雪月下。 “灵甲说你找我有急事,怎么了?” “这半年我想了很多,有件事我早就想和你坦白,其实自从第一次遇到你,我就决定一辈子跟着你,是你让我死寂的心学会跳动,我心悦你。”少年眼底带着青涩的爱意,一回头对上一只拉得老长的鹅脸。 少年:“???” 滕幼可人呢,他确定她刚刚还站在这儿! 鹅怪笑两声,扯着嗓子嚎叫:“嗷嗷嗷,救命啊!滕幼可,你花圃里的花儿好变态,他跟鹅表白,他说他心悦我!” 少年:“……” 直觉告诉他,他最大的麻烦不是那个口是心非的魔族少主,而是这只臭不要脸的鹅。 140. 悟道 蚂蚱:遇到修罗场怎么办,在线等…… 少年脸上干净纯粹的笑容一秒褪去,眼中带着让人心惊胆寒的乖戾,声音冷然,“她人呢?” 大白鹅瞪大眼,努力做到表情更凶恶,声音更冰冷,“呵呵,想知道吗,就不告诉你!” “哦,那你就是不知道,你被她甩下了,她一点也不在乎你。”少年是心魔,有意识开始寻找大白鹅的情绪破绽。 大白鹅高高抬起下巴,一脸得意,“你懂个屁,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她知道我是块超级无敌牛皮糖,她甩不掉的。” 少年:“……” 过于不要脸,真是只棘手鹅。 一阵微风拂过,樱花树下起淡粉色花雨,将周围的气氛烘托得浪漫而暧昧,少年和鹅下意识看向彼此,不约而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互相瞪一眼,飞快地远离对方。 等两道身影都走远,确保不会被发现,就躲在樱花树上的滕幼可才动了动蹲麻的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横躺在树杈上。 粉色花瓣落在她鼻尖上,淡香袭人,她轻轻一吹,看着它继续飘飘荡荡飞走,一颗心也跟着飘远。 「宿主,你说,他突然和你说那些话,是这半年吞噬了大量的心魔,快速恢复实力,把以前的事全都想起来了吗?」 “谁知道呢,我从一开始就看不透他。”不是这辈子的一开始,而是每一次的相遇。 无论他是高高在上的清冷上仙,还是阴晴不定的终极反派,又或者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除了他对她不知缘何而起的一往情深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她是快穿任务者,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能不受主脑干扰,追着她满世界地跑? 几百生几百世都没想明白的问题,滕幼可没为难自己,想了会儿打个哈欠,头一歪枕着树杈睡着了,养老而已,不要在意那么多。 樱花树下,已经走远的少年不知何时折返,安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从不曾离开。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接住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樱花瓣,边缘有些残破,可因为是被她吹落的,它看起来比满树樱花更娇艳,更惹人怜。 “累了就休息吧,有我在。”看着指尖脆弱的樱花瓣,他无声说。 滕幼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全都和她那位故人有关。 只不过,两人的结局从次次都虐哭无数人的be美学,硬生生被掰成了喜闻乐见的he大团圆,可见那人死得不甘不愿,对她的选择至今不满。 不愧是少年无忧的心魔领域,他这是公然夹带私货吧? 「宿主,你睡着时他来了,一直站在树下陪你,你刚要醒他又匆忙走了,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不用理他,咱们去隔壁幻境看热闹去。”她轻轻一跳,身体意外传来一阵失重感,脚没落地,整个人反而轻盈无比,跟着樱花瓣飘起来。 滕幼可微讶,探出一丝神识内视自身的经脉,看到那些不知何时偷溜进去的风灵气,想到某种可能,哭笑不得。 「恭喜宿主悟道,自己也变成了一缕清风,以后你可以不用走路,躺平就能直接飘啦。」系统一句话挠到痒处,这几乎是每一条咸鱼的梦想。 滕幼可笑得两眼弯弯,习惯了剑域里的失重感,熟练地将自己融入到风中,很快,独属于她的气息渐渐消失,只剩下风灵气卷着粉色樱花纷纷扬扬。 她就这么一路在天上飘,越过四处乱跑找她的大白鹅,本来想逗逗它,吓它一跳,却见它追着一只跟她今天衣服颜色一样的蚂蚱,用翅膀捂着胸脯撕心裂肺地狂喊: “滕幼可,你等等我,你不用自惭形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鹅都不嫌弃你!” 她:“……” 玛德智障,早晚拔光你的毛炖汤喝。 一阵清风从头顶拂过,正挖坑打算将自己埋了的少年冥冥中抬眸,看向纷纷扬扬飘远的樱花,眼底浮现笑意。 “不愧是你,只是帮你虚构了风之幻境,这么快就悟道了啊。” 他垂眸看看挖了一半的土坑,丢掉手中的木铲,循着风的痕迹抬脚追了上去。 隔壁幻境里,秦瑶被一群雪怪追着打,整个人快要被气炸了,风花雪月她就没看到,风暴雪崩倒是一个不少! “女主系统你滚出来,别装死!不是说我能跟魔族少主共渡难关,一起击杀心魔,感情急速升温吗?我连他人都找不着,要怎么共渡难关!到头来难的只有我一个人!” 「你急什么,至少你成功和他独处了,这暴风雪幻境没那么好逃离,他肯定在哪儿藏着呢,耐心点,尽快找到他,难得这里没滕家人,绝对是你让剧情拨乱反正,重新走回正轨的好机会。」 拨乱反正,让剧情重回正轨! 这句话大大鼓舞了秦瑶,她原本濒临崩溃的意志力又一次熊熊燃起,将瓶子里的补灵丹一股脑倒进嘴里,狼吞虎咽,在暴风雪中继续向前狂奔。 一群雪怪嗷嗷吼着在后面穷追不舍,而在秦瑶看不到的雪怪后方,她口中不见踪影的魔族少主悠闲地穿行于风雪间,时不时用魔气化鞭,狠狠抽打那些雪怪。 “别偷懒,都跑快点,赶紧把碍眼的人给我撵开,谁要跟有夫之妇牵扯不清,本少主可不想被某些人误会。” “虽然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三心二意,喜新厌旧,但有什么办法,谁教本少主就好这口呢?” 一阵风雪从他头顶刮过,滕幼可抽着嘴角飞快飘远,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溜了溜了。 前方是一片雪原,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循风跟来的少年察觉到她过来了,急忙将自己埋在雪地里,假装自己是一朵天山雪莲,等她采撷。 魔族少主被冷风吹得一激灵,猛然掉头往回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过来看热闹,在和本少主玩捉迷藏?” 他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有魅力的姿势,一脸邪魅狂狷地伸手掀开雪堆,“跟我回魔界吧,我娶你当少主夫人,好不好?” 差点被踩断腿的“天山雪莲”:“……” 心魔幻境有些不稳,大白鹅突然从隔壁冲进这边,追着那只累得口吐白沫的蚂蚱继续狂奔。 “滕幼可,鹅真不嫌弃你,你回来啊!” 魔族少主和“天山雪莲”神色一肃,这只鹅认错人的可能性有多少?两人警惕地看彼此一眼,迫不及待追了上去,异口同声大喊:“滕幼可,你回来,这样子也很可爱,你别跑!” 一只偶然路过此地、意外和滕幼可撞衫的无辜蚂蚱:“???” 141. 结婴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看着三个追着蚂蚱喊自己名的憨憨,滕幼可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我太纵容他们了,以至于一个个狗胆包天。” 卡牌系统发出一串嘿嘿低笑声,「你的坐骑、你孵出来的好大儿、你养的花。」 言下之意,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听他们喊完。 滕幼可才不为难自己,同情地看了眼那只跟她撞色的蚂蚱,施施然飘出暴风雪幻境,化作一阵清风吹进了红方阵营。 让她意外的是,走时一切还好好的,阵营此刻却一片狼藉。 修士们忙着灭火救人,住的小木屋成片倒塌不说,地面上更是留下一个个深坑,到处散发着烈火焚烧后的焦糊味儿。 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乱哄哄一片,她没能找到家人,一阵风卷到祝青身后,借他的身形遮挡悄然现身,同时迫不及待问:“祝大哥,你看到我爹娘他们了吗?” 祝青看到滕幼可,隐隐松口气,“你平安回来了就好,放心,你爹娘和哥哥姐姐都没事,他们刚和你三个师伯跟着袁首领出去救人了。” “是魔修干的?” 祝青摇头,“看样子不像,一刻钟前有一群强大的魔物偷袭营地,抓走了十多个修士,但监牢都意外损毁了几处,人质纷纷暴露,对方却不理不睬,我们怀疑,是梦魇大陆的魔物突然进化了。” 除了心魔,极少有魔物能开智,绝大部分只懂得无休止的厮杀和吞噬。 如果这里的魔物纷纷进化,学会动脑子,实力更堪比金丹期、元婴期、甚至化神期,袁如是那道修十不存一的卦象都算好的,百不存一亦有可能。 大陆交流赛期间,整座梦魇大陆都是被封闭的,没人能提前离开,这意味着大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和进化的魔物死战到底。 而魔修修炼魔气,和魔物同源,进化后的魔物不会主动攻击他们不说,还有可能被他们反过来利用。 正因为已经意识到这点,营地里的气氛才如此沉重,再加上担心那些被抓走的修士,时不时就能听到叹息声。 滕幼可没像往常那样事不关己去睡觉,而是默默加入医修的队伍,拿出勾兑好尚未售出的紫色驱魔药水,帮受伤的修士驱除体内残留的魔气。 这限量出售的驱魔药水对大家来说同样奢侈,比极品回春丹有过之无不及,不少曾嫉妒她运气好、积分高,暗中盼着看滕家倒霉的人,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酸还是要酸的,只不过其中夹杂了感激、愧疚和钦佩,无形中让更多人受到触动。 营地里储备的回春丹有限,极品更少,只要伤不致命,大多数人只能吃颗上品的止血止疼,断臂断腿只能自认倒霉。 让人欣慰的是,强大的外敌让一度因为竞争而分裂的红方阵营重新焕发凝聚力,不少只受了轻伤的修士主动匀出自己的高品丹药救人,这在之前根本不敢想。 没有天时地利,至少占了人和。 一个时辰后,出去追击魔物的修士陆续归来,带回了几个重伤的修士,没带回来的人,大家都没问,只有个别人默默垂泪。 胡半仙在小木屋里捣鼓许久,拎着他赶制的疗伤药出来大赚一笔,如今营地里缺医少药,祝青并不吝啬灵石,主动上前问价。 胡半仙一个天文数字卡在嘴边,接收到滕幼可看过来的目光,胡子抖了抖。 挣扎少时,他肉痛道:“祝首领见外了不是,我胡某人也没真的掉钱眼里,如今营地正值危难之际,这些都是捐赠给大家的,尽管拿去用。” 发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消失,他快要哭出来,“不够,老夫那里还有……” 滕幼可收回视线,继续跟着医修们忙碌。 祝青意外极了,大为感动,紧紧握了握胡半仙的手,这才珍之重之地接过装满药物的储物袋。 这位前辈有多贪财他是知道的,能让铁公鸡主动拔毛,实在是太阳打西边爬出来。 想必,定是此刻营地里团结一致的氛围,深深打动了他一颗死要钱的心,看他感动得,好像都快哭出来了。 何止想哭,心都在滴血的胡半仙:滕幼可这个女强盗,大土匪! 知道胡半仙爱财的人不少,见状热血上头,纷纷跟着慷慨解囊,无形中缓解了营地急缺药物的困境。 炼丹师们抓紧收集大家手中的灵草炼丹,补充基础丹药,敲天也以分享技艺为诱惑,带着炼器师们义务帮大家修补法宝。 不提报酬,不谈积分奖励,不论大陆出身,半年来红方阵营第一次出现如此温馨感人的场景,看得袁如是老泪纵横。 这次占卜,他终于在那个一成不变的惨烈结局里,看到了一线生机,而那一线生机竟系在一个让他完全想不到的人身上。 ——滕家那个据说天生病弱、备受全家宠爱、梦想是快乐养老、偏偏运气好全阵营积分最高的小女儿,滕幼可。 “会不会算错了,涉及道魔之争,一不留神甚至会引发道魔大战,这孩子要怎么做才能破局呢?” 那日后,短短一个月内,红方阵营又遭遇了数次小规模偷袭,损失惨重。 看着进化后来去自如、能吐雷火球的魔物,以及每每趁机来营救人质的魔修,道修们身心俱疲,心底满是绝望。 三个月后,黑方阵营连杀红方三名人质,同时救走了三个魔圣,以7:5的战绩成功逆转战局。 与此同时,进化的魔物越来越多,除了能吐雷火球的元婴期魔物之外,它们当中还出现了喷水、放毒、操控魔植等能力,打起来越发棘手。 雪上加霜的是,黑方阵营又有天才魔修离奇消失,魔修一口咬定是道修所为,魔族少主率大军卷土重来。 红方阵营同样有天之骄子失踪,大骂魔修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做好了破釜沉舟、和他们决一死战的准备。 这一日,红黑两阵营在碎石滩上对阵,眼看死战在即,为这一天准备多时的秦瑶越众而出,一下吸引了双方的视线。 “瑶儿,你做什么,快回来。”秦如茂担心女儿,险些以为她被魔气入侵,魔怔了。 秦瑶回头报以一笑,“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跟着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魔族少主,“姜少主,你说是道修暗中迫害天才魔修,可有证据?” 魔族少主懒得理她,一旁的魔圣高喊:“没有又如何,但我们千真万确查到线索,就和你们这群人有关!” 袁如是立即反驳,“无凭无据,休要红口白牙污蔑人,我等一向遵守大陆交流赛的规则,除营救人质和双方交战外,从不曾暗中做下这等恶事!” 祝青点头,“实不相瞒,我方陆续损失了多个单灵根和异灵根修士,也正想找姜少主讨个说法。” 不等对方开口,秦瑶已经抢先道:“诸位,魔族少主没证据,但我有,我可以证明,的确是道修干的,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怎么回事,这女修疯了吗?她是不是被魔气入侵,搞不清自己的立场? 这是眼下两方人马共同的想法。 秦瑶也不想被误解,语速飞快地解释,“大家听我说,是有邪修混进了咱们红方阵营,伪装成道修,被我偶然发现。” 袁如是面色凝重,“此人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掌握了几条线索,只要袁首领将符合条件的人抓出来,必定是真凶无疑。” 说着,她按女主系统给的原剧情提示,将真凶作案的时间地点逐一给出,袁如是听她说得条理分明,有些线索和他们暗中调查的一致,不由信了三分。 然而等全部线索汇总完毕,指向的人却让所有人倍感意外。 “怎么回事,真是她吗?” “不可能,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反正我不信,太荒谬了。” 一群人顺着秦瑶的线索,看向了完美符合作案条件的唯一一个人——滕幼可。 秦瑶在此之前是真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此时却是意外加惊喜,一脸震惊道:“滕幼可,居然是你?你整日不修炼,却有金丹期的修为,难道是靠这种歪门邪道得来的?” 众人闻言,心生一丝动摇,是啊,这未免太不寻常了些。 滕幼可被家人护在身后,歪头出来回话,“你们不是听说了吗,我修为是大风刮来的,喏,就像这样。” 营地里平地起风,风灵气钻入滕幼可的身体,她的修为从金丹初期一路被吹到金丹大圆满,而后原地结婴。 劫云轰隆隆飘至,锁定不到将自己身体融入风中的滕幼可,却精准锁定了借过她命格的秦瑶,劫雷劈下时,众修士沉默了。 秦瑶那句“如有虚言,天打雷劈”久久地回荡在所有人耳畔。 被劈得外焦里嫩的秦瑶:“……” 142. 被卖 全家参加拍卖 有些谣言不可信,有些却眼见为实,原来真有人修为是大风刮来的啊! “邪修之所以入邪,为的也是不择手段地修炼晋阶,吹吹风就能结丹结婴,谁还辛辛苦苦干坏事去?她看起来像能吃苦的人吗?” “以为邪修那么好当,不是我瞧不起滕家小姑娘,就她那么懒,整天骑着鹅四处溜达,根本达不到入邪的标准。” “人也太单纯了,连紫色驱魔药水都拿出来救人,我看着都替滕家心疼。” 被集体鄙视却莫名好笑的滕幼可:“……” 谢谢大家这么看不起我,你们是懂咸鱼的。 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当众晋阶后,秦瑶这一番指控不攻自破,但她确实给袁如是、祝青等人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道修魔修互相指责,打得两败俱伤,如果真有邪修从中作梗,岂不是轻轻松松就渔翁得利? 魔族少主同样若有所思。 不过来都来了,他们魔修可不像道修那么假惺惺,动不动就“有事坐下来慢慢谈”,他更喜欢直来直往。 一声令下,魔修大军对红方阵营展开攻打,试图一鼓作气救走剩余的三个人质,道修骂骂咧咧迎战。 第二次道魔之间的大规模冲突,以秦瑶阴差阳错替滕幼可顶了雷劫为信号,正式拉开序幕。 半个月后,进化的魔物再次成群结队前来偷袭,道修遭魔修和魔物左右夹击,被救走一个人质。 战局变为8:5,红方阵营劣势明显,气势却越打越高,人心越来越凝聚。 贺广按照滕幼可的建议,开始免费发放最后一批紫色驱魔药水,打的当然是沧海商会姬景辰的名义。 这药水对进化的魔物依然有明显效果,只不过持续时长缩短了一半,每天喝上两口,只要把同阶魔物当普通敌人击退或斩杀即可,丝毫不用惧怕他们释放带毒的液体或气体。 秦柔为了帮家里挽回颜面,也为顾大局,大方地将之前家中囤下的红色驱魔药水捐献出来,药效减半不怕,量大呀。 谁想,进化后的魔物非但不惧,还爱极了那红色药水的气味,专逮着用了药的修士疯狂攻击。 这下可坑惨了和秦家交好的家族和门派,谁教他们有优先享用权呢? 贺广一见秦柔又来学他,立马宣布,将手头有限的紫色驱魔药水优先供给其他各家各派的修士,看起来是和秦家分工合作,实际怎么回事,明眼人心里门清。 贺广:呵呵,当初你们对紫色驱魔药水爱答不理,如今你们高攀不起! 逐渐白热化的战斗中,祝青和袁如是对邪修一事的调查也不曾停止,过程中凑巧揪出了魔修深埋在红方阵营的钉子。 谁能想到,有魔修以元神潜入,不断附在不同的人质身上,借此遮掩自身的魔气,次次逃掉了他们的筛查呢? 这次多亏全员都喝了紫色驱魔药水,那魔修元神被药水当做魔物驱逐,附身不稳,这才露出马脚。 没了这暗桩频繁泄露营地最新的布防,以及剩余三个人质的藏匿位置,红方阵营压力骤减。 只是,他们这边才有个好消息,滕云淡忽然在抵御魔修的前线离奇消失了,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他怀里的机器猫。 第一个发现此事的是滕风轻。 她跟滕云淡有双生子特有的心灵感应,与魔修斗法时心口忽然狂跳不止,一回头就见弟弟和师父的位置空了。 “爹,娘,云淡往北去了,离远了恐怕这微弱的感觉会断,我先行一步!” 她第一时间传音滕屠夫和阎神婆,独自循着那若有似无的双生子羁绊追了上去。 夫妻俩当即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能在他们俩眼皮子底下把儿子偷走,敌人实力不弱,但凡晚一点,人真有可能救不回来! 什么都没孩子的命重要,他们不能再装下去了! 滕屠夫抓住阎神婆的手,目光严肃道:“阿萝,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不是个凡人,具体的我回来后跟你慢慢解释,我现在先去救咱们儿子。” “夫君,对不起,我也骗了你,我也不是普通的凡人,来不及了,我和你一起去救儿子,其他的事等回来后再说。” 夫妻俩都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各自拿出飞行法宝,嗖一下冲入天际,朝北方疾速掠去。 半空中,滕屠夫看着脚踩纸扎飞鸟长发飞扬的妻子,满眼惊艳,“阿萝,你竟然会驾驭飞行法宝,真厉害!” 阎神婆也被滕屠夫御剑而飞的英武身影狠狠帅到,要不是心系儿子的安危,此刻粉红气息怕是要弥漫整片梦魇大陆。 夫妻俩你追我赶,不断提速,终于在天黑前循着滕风轻特意用藤鞭留下的标记,一路追到了大陆最北边。 这里是一片魔气笼罩的石林,里面遍地生长着颜色艳丽形状古怪的魔植,风一吹,不时发出呵呵呵的怪笑声。 有传言,这片石林是梦魇大陆魔气的发源地,危险程度更在五色海之上,随便一棵杂草都可能突然窜高,刺穿人的心脏,别说道修不会轻易踏足此地,连魔修都避讳得很。 “阿萝,跟紧我,接下来千万小心。” “夫君,你也是。” 夫妻俩肩挨肩,将背后交予彼此,一个拿出驱魔法杖,一个放出恶鬼纸人,跟着长女留下的标记走了小半个时辰,停下来。 “标记就到这里,忽然不见了。”滕屠夫蹙眉,目光细细打量在魔气中肆意生长的魔植,想要寻出某一株的破绽。 阎神婆操纵纸人击退隐在魔气中的魔物,心中无比煎熬,“风轻会不会遇到了危险,她自己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独自一人来救云淡,实在太冲动了。” 滕屠夫也在担心这点,两人谁也没意识到,他们都在从化神修士的角度看问题,还毫无障碍地进行了沟通。 彼时,被爹娘一并担忧上的滕风轻刚被一朵食人魔花吞入腹。 仗着道魔双修的优势,她既有木灵根对植物天然的亲和力,又无惧魔气侵蚀,换作别人早被食人魔花的汁液化作一滩血水,她却安然无恙地滑过它肥大的茎叶,进入它另有乾坤的根部。 顺着食人魔花庞大复杂的根系走了许久,她终于走出狭窄弯曲的通路,发现一条地下河,沿河逆行而上,眼前出现了一座仙气飘飘,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洞府。 “来者何人?站住别动,否则一律格杀!”洞府外的石兽忽然开口,滕风轻暗暗心惊,依言止步。 那石兽的铜铃大眼左右转动一下,“咦”了一声,“这位魔圣前辈,莫非也是来交易的?” 滕风轻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她点头敷衍,“没错,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等等,敢问前辈,介绍人是哪位?” 滕风轻心思电转,淡淡开口,“红魔圣。” 因为好友南霜上辈子的遭遇,她整日听她骂这老东西,知道他不少秘辛,真要被问起来,好歹能说出一二。 石兽安静下来,滕风轻由此猜到对面应该是个人,怕是去找人核实了,心中紧张,下意识握紧藤鞭。 但愿红魔圣这个老混蛋够恶毒,跟这件事有关,否则她就只能硬闯进去救人了。 心口不断传来的窒息感时刻提醒着她,滕云淡现在处境极为不妙,晚一点,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弟弟。 幸好,这一次她又沾到了弟弟的好运。 不多时,那石兽的眼珠重新转动起来,声音变得极为热情。 “原来是红魔圣介绍来的贵客,快请进,今天新到了一个好货,相当抢手,贵客看了一定满意。” 听到“新到了一个好货”这样的形容,滕风轻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心里却愤怒得恨不得一脚踹烂这石兽。 这说的肯定是她那二百五弟弟! 天生剑骨,一身紫运,还被称作好货,她甚至不用进去,已经猜到了里头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抓来天赋高资质好的魔修和道修,将他们的好根骨、好命格高价拍卖,售与那些对自身条件不满、想要更进一步的高阶修士。 这件事上辈子也被爆出来过,是在道魔大战期间,没想到原来交流赛上所谓激化道魔矛盾的惨案,事实上就是这邪恶的勾当,只是这些人做得隐蔽,没被发现,成功将祸事甩锅给了道魔双方。 难怪她娘在这场交流赛过后,循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妹妹当初遇害的真相,原来同样的事,他们家早就遇到过! 秦家那个秦瑶说的没错,这的确只有邪修才干得出来,而她和他们一家子,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还有那个红魔圣,他抢她好友身体所用的药必定是出自这里,甚至根本是打算在这里操作完成! 滕风轻眼底酝酿着狂风暴雨,垂眸走进洞府深处,在一间会客厅里看到了被关在铁笼里的滕云淡,以及几个围着他啧啧称奇的化神修士。 这些人有毫无遮掩的,也有穿着养老盟黑袍的,看到他们已经开始争论这新到好货的归属,争相出价,她一颗心寒到了底。 而这一群人中,最让她震怒的,就是在敌营为质的秦道君竟然也在,身边还带着那个断臂的秦安! 好个秦家,好个秦正元,难怪她娘当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围攻泰无宗,他们真是该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大家都别抢,老规矩,价高者得。”一个身穿养老盟黑袍的老道拍拍铁笼,“都看清楚了吧,这副剑骨,这身紫运,整个沧海界万年来仅此一个,错过又要等上一万年。” “诸位道友,老儿我寿数不多,急需这样一具年轻的身体,我愿用全副身家将此人买下,各位可否行个方便?” “呵呵,还有上百年呢,不少了,你莫不是打着取而代之,继承滕仙君遗赠的主意?” “别搁这儿耍心机,当我们不知道这小子身份吗,没见连秦道君都带着孙子来了?” 秦道君被讽刺一句,沉着脸没说什么,跟着出了个价位,竟是要拿出他毕生的积藏。 滕风轻再也看不下去,正打算放点毒烟,出手抢人时,一个身披黑袍的女修走过来,轻轻拉了她一下。 “长姐,别冲动,咱们俩打不过这么多人,看我的,先把二哥买下来再说。” 早一步混进来的滕幼可话音才落,不远程又相继响起两个熟悉的出价声,见佛子和阎君居然也来了,四下里一阵轰动。 滕风轻:“……” 滕风轻:“???” 爹娘什么情况,是打算买完儿子出去再打吗? 143. 奶娘 有本事一起上 沧海界的化神修士并不少,飞升灵界者却自滕筠后断了档,若说高阶修士全都心态超然,看淡了生死,那忘忧和无忧又怎么解释? 事实上他们急啊! 越是在化神期停留得久,越渴望更强的实力、更长的寿命、更广阔的天地,越舍不得放开到手的一切。 有人旧伤难愈或寿数不足,注定无法飞升灵界,怎么办?换一副年轻健康的躯壳。 有人天生气运不佳或资质受限,无论如何努力都跨不过瓶颈,怎么办?换上好的命格和灵根。 有人道途不顺,有人心魔难除,有人单纯就是虚荣、贪婪,想拥有一切最好的东西……怎么办? 有需求就有供给,不知何时起,养老盟一个名为“逆天改命”的修士,私下做起了这种营生。 起初只是在极小范围内,做得小心翼翼,随着成功的次数增多,买卖双方的胆子也大起来,逐渐形成了一条灰色产业链,其中涉及道修、魔修、鬼修、妖修、佛修。 若不是此时亲眼瞧见,滕屠夫和阎神婆根本不敢相信,沧海界竟早已被邪修一网打尽,从根子上烂了个彻底。 这些人就连看到他们俩,在起初的惊讶过后,也立刻换上一副“原来佛子和阎君迟迟未能飞升灵界,和我等一样心急”的恍然。 早就没了做人最基本的羞耻之心,更遑论道心? 很快,因为这两个死对头一同出现带来的不安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对滕云淡加倍的狂热。 先有秦道君豪掷私藏,再有佛子、阎君不顾身份加入争抢,能同时被站在沧海界巅峰的三人看上,足以说明这小子的价值。 几轮竞价后,余下的只有佛子、阎君、秦道君、金院大佬没钱勿扰和轻魔圣。 滕屠夫和阎神婆的目光在披着黑斗篷的滕幼可、半张脸爬满魔纹的滕风轻脸上来回扫,姐妹俩任由他们打量,一脸镇定。 反正都到这步了,大不了全家一起摆烂。 哪料,阎神婆忽然传音大女儿,“风轻,是我,我是你娘,我和你爹商量许久,特意伪装成佛子和阎君混进来的。” 滕风轻:“???” 这都行! 滕屠夫也暗中叮嘱,“大丫,你那魔纹虽然逼真,但终归是假的,小心不要露出破绽,等会一旦打起来,找机会带着你弟弟和你娘先逃,我负责断后。” 滕风轻:“……” 知道了,随便吧。 她瞥了眼没被爹娘认出的妹妹,为免自己人打起来,只好先告诉滕幼可,“佛子和阎君是咱们爹娘假装的。”然后再告诉她们爹娘,“金院大佬是妹妹假装的。” 滕屠夫和阎神婆没想到连小女儿都跑来了,还顶着她那位大佬朋友的身份,不知该欣慰还是生气。 两个女儿胆子可真大,肯定是随了夫君/妻子,毕竟自己就是阎君/佛子本人,对方却真在伪装。 不得不说,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肯定是自己对死对头足够了解,给的建议管用的原因。 夫妻俩和姐妹俩心思各异,秦道君看了这四个竞争对手一眼,总觉得气氛莫名古怪,他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却像被单独隔离开。 披着黑斗篷的“逆天改命”看向五人,呵呵笑道:“各位都拿出了足够的诚意,灵石好办,法宝灵草那些无价之物,一时间却是比不出高下来。” “按照我这里的规矩,请五位一起上擂台,封印灵气单独比试身法,以一炷香为限,点到即止,最先打中其余四人的买家,将获得最终的购买资格。” 对于不差钱的修士来说,比完财力比实力,不失为一个好手段。 封印灵气则是不想彼此真伤了和气,况且化神期修士一旦打起来,动静之大,怕是整片梦魇大陆都要被惊动。 五人都没反对,一同走上擂台。 “开始!” 逆天改命一声令下,秦道君还没决定先拿下四人中的哪个,就见那四人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起朝他包抄过来,迎头就是一顿痛扁! 四人一个字都没说,擂台上只能听到秦道君的怒骂声,逆天改命的劝架声,直到怒骂变成痛呼,声音渐弱,一家四口这才停手。 打秦正元出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四个人在传音商量稍后的计划,由谁出手买下滕云淡,谁负责带队逃离此地,谁来断后等。 商量完毕,最终结果是滕幼可负责当买家,这个角色算是受害者,行动中最安全。 其余三人装作不甘心,出手抢人,合力打破铁笼,之后滕风轻趁乱带着滕云淡逃走,滕幼可自己跟上。 滕屠夫和阎神婆表面都同意了自己先逃,由对方断后的提议,心里却打定主意:今日之事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计划进行顺利,滕幼可在打了秦道君一顿后,轻松碰触到爹娘和长姐,最先集齐四人。 其身形之灵敏,让一家人颇为惊艳。 这就是风灵体悟道后的实力吗?不修炼都如此,一旦小女儿稍微用点心,岂不真要逆天? 此后就如同他们设计得那般,滕幼可高价买下滕云淡,其余三人趁她要求开铁笼验货时出手抢夺,引发混战。 逆天改命刚想出手阻止,立马被两道化神大圆满的神识暗中锁定,震惊于佛子和阎君的真实境界,他哪还敢轻举妄动? 就知道这两个死对头一遇到就没好事,看吧,他们俩抢着抢着自己打起来,被另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圣把人抢走了! 好在金院大佬追上去了,都说那位实力不俗,应当不至于把人追丢吧? 滕屠夫和阎神婆知道对方是假的,当然没有真动手,巅峰高手斗法,一个对视里都是惊天动地的过招。 夫妻俩早就商量好,虚晃几下后,就那么拦在三个孩子逃走的方向,久久对视,看着看着,粉红气息差点弥漫出来。 滕屠夫急忙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今日这人就算不是贫僧的,也绝不会让给你这懒蛋,死心吧!” 阎神婆没想到夫君装得如此惟妙惟肖,又气又好笑,“我呸,老娘刚好也这么想,宁愿便宜别人,也不让你这秃驴痛快!” 滕屠夫:“???” 这语气,这声调,他家阿萝好灵秀,他不过提点几句,她学得也太逼真了吧! 两人你来我往吵架,故意拖住这里的人,给孩子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自封灵气结果被揍了一顿的秦道君悄然激发替身术,留下一具和他气息一模一样的傀儡,遁地离开。 滕云淡被喂了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滕风轻背着他,顺着那段食人魔花的根须通路往回飞奔。 她一时担心爹娘等下要如何脱身,会不会直接穿帮,一时又被上辈子最后的记忆充斥着脑海。 很快,两人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起先以为是滕幼可,但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可能,浑身戒备起来。 “站住,把人留下,本君或许会看在你是滕筠血脉后人的份上,给你留一条活路。”秦正元的声音响起。 滕风轻闻言,脚步再次加快,不管他是诈她还是真认出来了,傻子才听他的,能跑当然接着跑! “滕风轻,你是叫这个名字吧?别装了,什么轻魔圣,魔界根本没这号人。” “说起来,本君虽然在黑方阵营为质,这一年却没少听说你们的消息,若我所料不错,佛子和阎君也是假的,是你那凡人爹娘扮的吧?” 什么气息圆融到返璞归真,根本就是两个凡人! “呵呵,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不过虚张声势,半天没动真格,也就是吓唬吓唬那些傻子,以为我会上当?” 当然,最先让他察觉不对劲的,还是那一顿揍,佛子、阎君跟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可能联手打他? 至于那个金院大佬,没钱勿扰,应当是那个玉师父从养老盟找来的帮手,否则这一家人也不可能顺利找到此地,还成功潜入地下暗河。 总之,若是佛子和阎君真来了,他倒要投鼠忌器三分,不过是这一家子胆大包天来救人,他自然再无半分顾忌。 他脚下猛然提速,以方寸之术眨眼间追上滕风轻,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把将人拽回,定睛一看,为什么是一只鹅?! 大白鹅一脚丫子踹歪他鼻子,一人一鹅紧跟着打起来,秦正元越打越心惊,眼睁睁看着滕风轻姐弟越跑越远,背影消失在根须尽头。 到嘴的鸭子飞了,他终于开始正视站在不远处看他和鹅打架的少女。 “你就是天同峰的新任峰主,滕幼可?” 滕幼可已经盯着他沉思许久,“我不懂,秦安有什么好,值得你不顾念丝毫血脉亲情,对自己的后人下手?” 秦正元没回答,不想说是其一,被鹅打得捉襟见肘,他也根本无暇分神。 滕幼可却自言自语起来,“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忽然意识到,你和滕筠根本不是真夫妻,儿子是她一个人的,你不过是她花钱雇的爹,实际角色就是个帮她养孩子的奶娘?” 秦正元:“……” “秦奶娘自觉被耍了,选择性遗忘了当年受到的恩惠,一门心思想报复回去,于是试图让秦安拿了我二哥的气运和剑骨,有朝一日飞升灵界,故意恶心滕仙君?” 这些当然不是她猜的,而是少年无忧不久前告诉她的,秦道君意外发现此事,羞恼扭曲下生了心魔,无忧便顺势盯上了他。 秦正元被戳破心事,怒气冲冲抬头要骂,结果一张嘴,又被大白鹅怼脸踹了一脚。 大白鹅嘎嘎狂笑,“你是什么垃圾,也配骂她?”扑上去一顿连环无影鹅脚,给他整张脸踹变形,五官都踩成了平的,像张大饼。 然而毫无预兆地,态度嚣张傲慢的少女往地上一倒,大声尖叫起来。 “爹、娘,救命呀!秦道君说他不是滕仙君儿子的亲爹,我也不是他的血脉后人,他只是个恼羞成怒的奶娘,他要杀了我!” 秦道君咬牙切齿,“小小年纪,伶牙俐齿,既然你们一家子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就算你爹娘来了又如何?我一根手指就碾死他们!” 滕屠夫和阎神婆为了忽悠对方先逃命,陪着做戏逃出来,正打算找个机会返回去灭口,恰好听到小女儿和秦正元这番话。 夫妻俩:“!” 两人飞身掠到秦正元面前,将受了委屈的滕幼可挡在身后,冷冷看着对面的人,眼底寒意森然。 秦正元也彻底撕破脸,哈哈大笑,“两个冒牌货而已,不用装腔作势来吓唬我,有本事你们俩一起上!” 一秒后,滕幼可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太惨了,秦奶娘虽然勇气可嘉,但真的太惨了啊 144. 变色 夫妻都不是凡人 滕屠夫和阎神婆打归打,却没忘了自己“不是真的本人”,故意打得毫无章法,招式花里胡哨,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仅如此,夫妻俩都觉得对方是花架子,肯定不能让秦正元吃足苦头,下手时便用了暗劲,怎么疼怎么阴险怎么来。 吃了双倍苦头的秦正元:“!!!” 这两个凡人怎么回事,是学过什么阴险的秘术吗,明明乱打一通,偏偏痛到他生不如死! 滕幼可听着根须通路里回荡的惨叫声,思考片刻,偷偷摊开左掌心,翻到卡牌系统(818/999)页,将里面一群八卦蜂激活。 不是懂推衍、会摆八卦阵的那个八卦,而是天天四处乱飞打听别人家那种。 她当初攻克了言灵战斗世界,放弃其他好东西不要,独独选了它,看中的就是这群小蜜蜂强大的八卦能力。 每一只都是小嘴叭叭叭的超级话唠,能从村东头聊到村西头,歇口气扭头能再聊回来,话题不带重样的。 没有它们套不到的八卦,她闲来无事可以听着解个闷,也没有它们传不出去的闲话,比如那个叫“逆天改命”的养老盟修士做的什么营生,以及都有谁关照过他的生意。 这么阴损的买卖,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不是? 趁爹娘不注意,她摸摸这些飞过来贴贴的小家伙,喂了它们花圃出产的蔷薇花蜜,小蜜蜂们开心地嗡嗡几声,悄无声息地飞远。 等到秦道君渐渐没力气惨叫,差点被打成秦真君,滕屠夫和阎神婆终于气喘吁吁地收手。 阎神婆注意到夫君看过来的眼神,第一时间揉着手背娇呼,“为了儿子和女儿,我也是拼了,好痛。” 滕屠夫心说果然,连忙抓过她的手呼呼几下,“夫君帮你吹吹,疼痛飞飞,好点了不,还疼吗?” “好多了,滕郎呢,辛苦这么久手疼不疼?” “阿萝不疼我就不疼,阿萝疼,我心疼。” 滕幼可:“???” 汪汪汪,汪汪! 夫妻俩当着彼此的面,谁也没对秦正元下杀手,一副老实巴交出完气就算的模样。 秦正元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一对凡人夫妻按着打,思来想去,将目光定在了蹲在旁边看戏的大白鹅身上。 “我知道了,是你干的好事!”他无比笃定。 大白鹅谦虚挥翅膀,“哪里哪里,我们诡异之主从来不干好事,你不要冤枉鹅。” 秦正元气得脸皮子抽抽,刚一动立马一阵钻心的疼,打人专打脸,果然是滕筠的后人,连缺过的德都如出一辙。 大白鹅见状传音问滕幼可,“反正都撕破脸了,要不要脑袋给他打傻掉,免得他反应过来后,猜到你爹娘的身份?” 滕幼可不着痕迹地摇头,“先留着,没了他,秦如茂一家头顶就少了座压着他们的大山,对照组历来生命力顽强,以后他指不定还能废物利用一下。” 至于他会不会意识到爹娘就是佛子和阎君的事,这是大人该操心的问题,她这个小孩子安心躺平就好。 再说,凭她爹娘在彼此面前假装自己的教科书式演技,只要这两人不想承认,有的是办法糊弄过去。 一家三口沿着根须、茎叶原路返回地上,滕屠夫忽然一拍额头,“糟糕,玉师父是跟着云淡一起消失的,是不是被落在里面了,我贴上隐息符回去看看,你们先走。” 这理由合情合理,滕屠夫轻松脱身。 阎神婆不放心夫君,快速将滕幼可送出石林,交代她径直回红方阵营,而后打着接应她爹的旗号自己留下。 滕幼可习惯了爹娘的套路,看到滕风轻沿路留下的标记,骑着鹅一路飞奔去追长姐和二哥。 滕屠夫率先回到地下暗河旁的洞府,周身气质一变,威严凛然,一路上见人就动手,不管买家还是卖家,记住他们的身份,而后一律抹杀。 阎神婆只比他慢了片刻,听到打斗声时吓坏了,以为是夫君被发现,急忙冲了进去。 然后她就见,半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金色佛手,一把将那名为“逆天改命”的黑袍老道捏碎。 阎神婆:“?” 这是佛子的成名绝招,夫君学得再像也学不来这个,眼前这人是谁,不言自明! “秃驴!”阎神婆大喊一声,骇了滕屠夫一跳,脑子里懵了片刻,直喊完了完了,被妻子发现他没头发的事实了。 然而下一秒,阎神婆身后出现黑白两只猫,转眼变成黑日白夜两位大人,拦住了试图从这里逃跑的杂鱼。 滕屠夫眼底一动,“是你?你怎么来了?” 阎神婆差点说“找我夫君”,但滕郎和孩子们可是她的软肋,当然不能让死对头知道,她果断把话咽回去,转而帮自己之前假扮自己的事开脱。 “听手下说,有人在这里假装成本君招摇撞骗,我当然要来看看怎么回事。” 滕屠夫心思一动,也道:“不巧,贫僧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特意来查访,不料却发现这里窝藏了一批邪修,正动手清理。” “原来是一群邪修,胆敢冒充本君行事,岂有此理!”阎神婆故意找茬发火,加入了清剿余孽之列。 两个沧海界的巅峰战力一齐出手,哪怕时不时总有招数“一不留神”打向对方,今日在此的买卖双方还是一个都没能逃过。 滕屠夫:佛子为匡扶正道铲除邪修,人设立住了。 阎神婆:阎君一怒想杀就杀,没毛病。 两人暗戳戳打量对方片刻,都觉得死对头肯定没发现自己的破绽,不约而同开始庆幸:多亏我机智。 滕屠夫以为妻子和小女儿先行一步,自然没什么顾忌,阎神婆却担心返回找玉师父的夫君和正主撞见,匆忙往其他地方找去。 两人分别前互相甩个仇视的眼神,目光在半空相撞,噼啪炸响。 不久后,阎神婆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无奈下回到食人魔花外等,左等右等,总算等来了仍是一身佛子打扮的滕屠夫。 两人看到彼此的装扮,下意识都警惕三分,一个没敢喊着“夫君”扑上去,一个也没唤着“阿萝”过来牵手。 万一要是弄错了,那不就满盘皆输? 互相看了片刻,滕屠夫先试探道:“你怎么还没走?”这话问妻子没问题,问阎君也并不出错。 阎神婆听出她话中的试探,却不确定他到底是佛子还是夫君,想了想也回:“等你呢。” 作为妻子,她等她夫君没问题,作为死对头,她等着弄死佛子也没问题。 第一轮相互试探结束,夫妻俩得分都是0,跟着又进行了第二轮、第三轮。 每句话都模棱两可得恰到好处,三轮一过,滕屠夫先笑了。 “阿萝,你吓我一跳,我刚才进去找玉师父,没找到,没想到遇到真的佛子和阎君了,躲了好久才敢出来。” 阎神婆也松口气,“滕郎,你刚才一直试探我,我还以为眼前的不是你,而是真正的佛子,吓坏我了。” 夫妻俩手牵手,眼对眼,狠狠温存片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滕屠夫心说:还是我家阿萝最温柔了,要是那个鬼头子,我试探她一轮她就得一巴掌呼过来。 阎神婆偷想:那秃驴知道我会大耳刮子抽他,不可能这么一遍遍试探我,滕郎真可爱,清新不做作,和那秃驴完全不同。 夫妻俩默契想着,相视一眼,双双心跳怦然加快,大手握紧了小手,小手弯弯手指挠了挠大手的掌心。 两人快步走远,没注意身后的整片石林都渐渐从黑色变成了粉色,片刻后转为黄色。 救了儿子,灭掉了作恶的邪修和助纣为虐者,滕屠夫将那些人的身份暗中传讯告知师弟空悟,由他出面扫尾。 空悟此行代表着归宁寺,做这些最恰当,正好给他找点事,免得他整天盯着营地里的小姑娘找下一代佛子。 阎神婆也知道此事没完,后面交给了黑白猫继续跟进,她怀疑,小女儿七岁那年突然被借命,或许就跟这些人的勾当有关。 若是被她查出证据,但凡当年参与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她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剐完了喂下极品回春丹再剐,就这么重复下去! 来时疾飞,回去时不那么迫切,时而是滕屠夫牵着阎神婆的手一同御剑,时而是夫妻双双把纸鸟骑。 一路飞一路洒下红霞遍天。 忽然,滕屠夫笑问:“对了阿萝,你说你不是个普通的凡人,现在愿意告诉为夫,你有多不普通了吗?” 他眼底爱意满满,只觉得他的阿萝如此优秀。 阎神婆差点把这茬儿忘了,一边飞快地编故事,一边撒娇,“那滕郎呢,你说你不是凡人,那你是神仙,是妖魔,还是鬼怪?” 滕屠夫伸手点点她额头,“别胡说,我才不是那些。”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剃了度的秃驴而已。 阎神婆在他怀中娇笑,“我是个会骑着纸鸟飞的凡人,当然不普通啦,对不对?” “对,你说什么都对,我不是凡人,因为我是阿萝的夫君,是你心中的大英雄,对不对?” “臭美,我可没这么说。” 夫妻俩越说眼底的情意越浓,身下的纸鸟和那片石林一样,忍不住粉了红,红了又黄。 地面上,一个蓝色的圆点疯狂变大,伸着小圆手朝半空高喊:“滕道友!阎夫人!我在这里,你们是来找我的吧,我——” 卧槽,亲上了。 光天化日,没羞没臊,呸。 145. 预警 一头青丝不保 滕风轻背着滕云淡返回红方阵营,一路上时不时就踢到一块矿石,捡到一件法宝,路过一株灵草,被魔猴用灵石追着砸。 滕风轻:“……” 啊,这就是气运之子那平平无奇的捡破烂日常吗? 滕云淡药劲过了,悠悠转醒,迷迷瞪瞪间意识到自己被长姐背着,像很小的时候那样,他开心地一闭眼,继续装昏迷。 记忆里,她姐自从某天一觉睡醒,和他讲规矩变成长姐那天,他们姐弟俩就再没这样亲密过了,他还是喜欢像小时候那样,没事跟她撒个娇贴贴。 小妹有他和长姐,却只贴长姐,而他只有长姐,长姐却不给他帖,哎。 心里乱七八糟胡想一通,他继续用他那全家最烂的演技假装昏迷,丝毫不知道,滕风轻从他睁眼时就已经察觉。 交了一路好运,滕风轻心情不错,莫名起了逗弄二百五弟弟的心思。 她自言自语道:“反正我已经入魔了,无恶不作,不如干脆把弟弟这剑骨和气运换到自己身上,也免得他整日被外人惦记。” 滕云淡没吭声,呼吸重了两分。 滕风轻变本加厉,“最好趁爹娘他们没回来,半路上动手,这样还可以推说是邪修干的,全家人谁都不会怀疑。” 背上的人气呼呼,但不跑也不闹,过了会儿忍不住了,委屈道:“你真喜欢就给你,肥水不流外人田,谁让你是我姐。” “是长姐。” “姐。” “再废话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 滕云淡皮紧了一下,眼珠一转,想起在红海幻境里被长姐反复追杀时,铁皮人教他的保命绝招,立马嘤咛一声,“红眼掐腰命给你。” 滕风轻:“???” 骗子,上辈子是我把命给你了还差不多。 她心里一阵难过,在碎石滩一带故意往高高低低的石头上跑跳,颠得滕云淡快吐了,但他是个想和姐姐贴贴的弟弟,死活不下来,八爪鱼一样扒在她背上。 嘿嘿,羡慕小妹很久了,他今天终于圆梦,恨不能跑回去感谢那个抓走他的邪修! 姐弟俩一个悲伤一个喜悦,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红黑阵营的大战还在继续,附近的魔物得到仇恨、愤怒和鲜血的滋养,进化速度越发明显,情况令祝青等人暗自担忧。 照这个速度,不出半个月就会出现化神期魔物,这群魔物并不受养老盟规则约束,一旦它们朝营地动手,道修一方必将大难临头。 正发愁,眼前忽然闯入滕风轻高挑的身影,背上背着的不是被邪修掳走的滕云淡又是谁? “太好了,人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你们爹娘呢,小可也许久不见影子,是不是跟着你们去救人了?” 祝青一迭声地问,虽然没明说,滕风轻却看得出,他一直都在这里等他们一家人。 上辈子他们一家子失去了小可,也没心情参赛,直到最后,祝家、裴家、陆家这几个天之骄子都只出现在传言中。 对了,他们的结局也不算好。 陆家最先举族覆灭,大概就在大陆交流赛结束不久,惨案发生在一夜之间,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月,连那片天都烧红了。 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猜测应该和他们瑞兽云鹿的身份有关,就是不知道动手的是何人? 然后是裴家,五界虚空论剑时似乎遇到了厉害的仇家,精英子弟死伤惨重,从此一蹶不振,裴姓自此于世家大族中除名。 祝家一家子耿直剑修,高风亮节一辈子,在道魔大战中被当做马前卒,几乎全员葬送在魔界,尸骨无存,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人感念他们的牺牲? 意外想起这些,滕风轻看祝青的眼神忽然就有些怜惜。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几个对弟弟妹妹一直不错,她似乎也不再是当初暗中尾随,阴森森给他们送四喜丸子的心态了。 罢了,就算是为了不让妹妹伤心,她届时也要提前示警他们一二,能帮就帮一把。 走了下神,滕风轻才道:“我爹娘和妹妹都在后面,应该快回来了,让你们惦记了。” 说话间看向闻讯赶来的裴嘉言和陆少风,“我先送云淡回去休息,具体的让我爹娘和你们说吧。” 毕竟她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收的尾,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发没发现对方的异常。 人见滕云淡气色似乎不错,还有心思朝他们挤挤眼,然后赖皮似的让她长姐继续背回屋,一时齐齐无语。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不仅是个宠妹狂魔,他还是个姐宝呢? 滕屠夫和阎神婆最终还是发现了机器猫,返回去接上他。 阎神婆也不知羞的还是什么,骑着纸鸟先飞一步,回去看个儿女,滕屠夫抱着机器猫御剑,路上将此行所见一一交代。 当然,他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自称夫妻俩假扮完佛子和阎君,没想到引来了正主,那二人联手清理了邪修等人。 听得连连翻白眼的机器猫:“……” 呵呵,我人生中也没什么别的乐趣,就想看你们一家子还能装到几时。 回到营地,滕屠夫第一时间和祝青、袁如是讲了事情经过,彼时空悟大师也在,他来得更早些,已经就此事和两位首领做了沟通。 师兄弟二人一番配合,从救人到清理邪修,整个过程交代得合情合理,无人起疑。 听到秦道君竟然也在场,还带着本该在阵营里和大家一起拼杀的秦安,袁如是愤怒地拍桌而起,“他还算什么沧海界正道第一人,修为止步不前不想着努力,却走这些歪门邪道!” “袁前辈息怒,我看他未必是想自己做什么,既然带着秦安,那应该还是和子嗣一事有关。” 祝青看了滕屠如一眼,斟酌道,“我听我祖父提过,他们一起在敌营为质,秦道君有时样子不对劲,像是被魔气侵扰生了心魔,偶尔会低声咒骂早已飞升灵界的滕仙君。” 滕屠夫笑笑,“不用顾忌我,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一家子跟秦家没关系,我爹……祖上另有其人。” “那也不是他秦正元可以连脸都不要了,公然跟邪修做交易,还要残害滕筠后人的理由!” 袁如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内情在,但一码归一码,他还是气得不行。 “我现在立马去找秦如茂,老夫倒要看看,他知不知道他爹跟他儿子干了什么,他怎么还有脸责怪你我二人撇下他商量要事!” 顶着一张气得通红的脸,小老头拎着剑往出走,祝青担心万一打起来他吃亏,连忙和滕屠夫、空悟大师点点头,跟了上去。 屋里只剩下师兄弟俩,空悟大师才重重一叹,“师兄,你还没看明白吗?如今被你发现的,不过是沧海一粟,咱们这沧海界,早已经被蛀虫啃得千疮百孔,你一日不归寺,一日不去拨乱反正,那场浩劫就一日无法消解。” “根子烂了,我一个人又能清理多少?倒不如连根拔起,不破不立。” “师兄,苍生何辜?小时候你给我们讲的那些道理,你自己都忘了吗?” 滕屠夫沉默。 他自然没忘,他只是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重要到他可以放下自己年少轻狂时发下的宏愿。 或许,等到阿萝发现他的身份,一气之下带着孩子离开他那日,他才会心灰意冷,重拾荡清这天下诛邪的远大理想吧。 总之不是现在。 “下一代佛子找得怎么样了?”他转开话题,顺便打探一下师弟的口风,看他家二丫暴露了没。 “线索断了,哎。”眼看大陆交流赛进入尾声,空悟愁死了。 “自从上次师兄你帮我擦药,说那小佛子既然身在营地,肯定会不断为善,很快就会被我发现之后,对方一下就没了踪迹,像是凭空蒸发一般。” 滕屠夫心中微动,这么巧,听起来像是他家二丫发现了什么,有意在躲。 他跟着叹一声,拍拍空悟的肩,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两句,借口回去看滕云淡快步离开。 不出意料,小女儿此时果然在次子屋里,名为探病,实际上托着腮打瞌睡,反倒是次子格外活泼,一见他进屋立马把话本子塞给神剑,一脸他没不务正业的小表情。 大女儿在门外坐着熬药,时不时回头往屋里看一眼,大约怕妹妹坐不稳摔了。浓浓的药味儿无孔不入,让这间小屋子有种说不清的岁月静好感。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幕,滕屠夫的心却被狠狠触动,他知道,他是放不下这一大家子的,沧海界需要他,阿萝和孩子们更需要。 本来想问问小女儿功德金光一事,他忽然又觉得没必要,女儿还小,每天骑着鹅溜达,没有那么多功德金光飘来很正常。 不问了,免得适得其反。 他看了一圈,嘱咐滕云淡好好休息后转身离开。一出门,眼前赫然闯入一片金色的霞光,霞光之大完全将这一片天空覆盖。 滕屠夫:“……” 杀了几个邪修而已,最后一刀还都是特意留给了那个鬼头子,不至于吧? 卡牌系统在滕幼可识海里大声示警,「宿主宿主,快别睡啦,你弄的驱魔药水救了太多人,天道给你结算功德了,被你爹撞个正着,怎么办,这程度一眨眼就能把他送上天啊!」 滕幼可:“……” “我现在悄悄收了还来得及吗?” 「哦,晚了,一波归宁寺的大师正朝这边袭来,秃头预警!」 滕幼可:“???” 146. 大黄 女少主来也 一听空悟大师几个马上就到,自己来不及低调收取功德金光了,滕幼可毫不犹豫地躲进随身小院,将漫天金霞留给了她爹。 父女俩如果总有一个要职业念经,那一定是她爹,她只想养老。 于是,滕屠夫被功德金光追得满大陆逃命时,滕幼可躺在随身小院的秋千上发呆。 花圃里始终留着的那块空位上,悄然多出一人,少年无忧轻车熟路地站到坑里,把自己埋好,然后静静地看着滕幼可。 “还是回家好,渴了。”他委委屈屈。 滕幼可敲敲手指,一缕清风从井中带出一股细细的不死泉水,在半空中划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张嘴等着喂水的少年口中。 “饿,很久没吃东西了。”他又换了个要求。 滕幼可歪头瞥他一眼,“整片梦魇大陆的心魔都快叫你给吃光了,没撑死你就不错。” “没吃你亲手喂的东西,就不叫吃。”他认真解释,伸手揉揉饿瘪的肚子,一副小可怜样。 滕幼可无奈起身,忽见后院跑过来一道圆乎乎的黑白影子,最后几步自己把自己绊倒,骨碌碌滚到花圃前。 它一伸爪,将半截吃剩的翠竹送到了少年嘴边,少年:“……” 看到这个爱争宠的食铁兽幼崽就饱了,十万大山的幼崽真讨厌,一点也不可爱,是让心魔都想生心魔的程度。 黄金蟒盘在花树上,幸灾乐祸看热闹,灵猫已经把屋檐下的捕兽笼当猫窝,卷在里面呼哧呼哧睡得昏天黑地。 当年种下的低阶聚灵草,如今早已变成高阶,每一株都长得精神抖擞,和花圃、井水、后院灵田药田的灵气相互呼应。 小院里的灵气比任何秘境都纯净浓郁得多,在梦魇大陆这种灵气匮乏之地全速飞行数年,一样能毫无压力地自给自足。 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改变。 如果一家人能顺利脱下马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的养老生活就真的圆满了吧? 滕幼可默默心疼替她顶锅的佛子爹一秒,下一秒已经翻开无限背包,开心地清点起囤货来,顺手把今日份的紫色驱魔药水做了,等下交给贺广继续去支援营地战斗。 饮水思源嘛,没有道修们日夜不停地奋战在第一线,哪来的她骑着鹅四处悠闲散步发呆? 「宿主,你爹引走了空悟大师他们,咱们可以偷偷收取功德金光了。」 “动手一定要快准狠,开始。” 一人一统熟练配合,认错目标追着滕屠夫跑的漫天金霞被一丝丝飞快抽走,神不知鬼不觉。 跑着跑着,那股强制飞升压迫感消失不见的滕屠夫:“?” 空悟大师当场就悟了。 “阿弥——受不了了,下一代佛子也太狡猾了吧,这肯定是冲她去的,她怕动静太大惹人眼,自己藏起来了,这才导致佛子师兄被锁定。” 虽然以下代佛子那无瑕慧根的心性,她必定不是故意的,只是低调谦虚聪慧了些,但他们又错过找人的良机了啊! 滕屠夫恍恍惚惚跑回次子屋里,就见滕风轻正盯着他喝药,这小子怕苦哼哼唧唧撒娇,简直没眼看。 一旁,小女儿依然托着腮打瞌睡,一切如常。 滕屠夫:“……” 他家二丫近来似乎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慈悲之事,空悟肯定是找人找魔障了。 至于消失的漫天功德金光,就不能是被他宁死不屈的意志力打败了吗?连老天都看到了他守护家人的决心,一定是这样。 「宿主,你爹走了,根据微表情学数据分析,他刚起疑就说服自己打消了疑虑,可以说是很会脑补了。」 滕幼可弯弯眼角,“我们全家除了演技好,就是擅长脑补,不然这个家早散了。” 系统:「……」演技是骗别人,脑补是骗自己,都是空中楼阁,说塌就塌,所以宿主,你到底在骄傲个啥? 傍晚,贺广来找滕幼可取货,看到手里的紫金驱魔药水,惊得说不出话。 这可是传说中的功德金光啊,竟然和紫色劫雷一样被炼制成药水,滕二小姐这一手制药术简直绝了! “滕二小姐,这药水太贵重了,真要无偿赠给营地支援战斗吗?” 虽然他是姬景辰的手下,这东西送出去就是他主子的人情,但这一年相处下来,他自认是滕幼可的朋友,总得为她着想着想,也不能让朋友太吃亏了呀! 滕幼可看他一脸肉痛,忍不住笑起来,“放心,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得到比付出的多得多。” 不说这功德金光本就是来自于大家发自内心的感激,而大家的努力又让她可以安心划水,就说姬景辰,他当上沧海商会的大管事,还能让她这个好朋友吃亏不成? 人情无价,她分明是赚了呀。 贺广摇摇头,一脸“真拿你没办法,谁让你就是那么善良”的无奈表情,满心感慨地去找祝青和袁如是商量药水的分配。 大陆交流赛结束在即,道魔大战也已经进入最后关头,眼下的局势对道修来说却极为不利。 被魔修和进化的高阶魔物两面夹击,人质比分始终卡在8:5,如果本月末不能再救出一人,人质被敌方杀掉,那不用等到最后,红方阵营就会因为救不够八个人,注定失败而归。 贺广找到祝、袁两位首领时,秦如茂正带着他儿子秦安来讨说法,见秦安不止袖管空空,连两条腿也被打残了,贺广默默收回视线,站在门口没进屋。 “我儿子说了,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是跟着他祖父去见个朋友,长长见识,谁料阎君随手就打断他两条腿。” “就因为滕家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假装阎君,惹恼了正主,遭殃的便是我儿子,岂有此理?这件事必须让滕家给我们个说法!” 祝青和袁如是早听说了来龙去脉,任由秦如茂避重就轻、颠倒黑白,始终无动于衷。 等他全都说完,提出让滕云淡断腿赔偿的要求,祝青这才皱着眉开口,“秦道友,当时发生了什么,秦安要是说不清,你可以亲自去敌营的牢房里问问秦道君。” “或者等我们把人救回来,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他不在敌营好好当人质,去地下暗河见一个邪修是何居心?原来堂堂沧海界正道第一人,私底下和邪修是至交好友?” 人质没一点人质的自觉,害得当晚潜入的队伍扑个空,等交流赛结束,非得去养老盟投诉他不可。 秦如茂被怼得哑口无言,但儿子手还没治好,腿又残了,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祝青看见等在门口的贺广,赶忙客客气气将人请进来,袁如是给旁边几个元婴修士递个眼神,众人一起推推搡搡将秦如茂带走。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秦真君如此拎不清,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空管他儿子的腿? 贺广一点不卖关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送上新鲜出炉的紫金驱魔药水。 祝青当即喝下一口,亲自出去确认它的药效,没一会儿就满脸激动地冲回来。 “太好了,这药水连元婴期魔物都能驱散,有了它,今晚咱们就派人夜袭敌营,争取一口气把剩下三个人质全救出来!” 当晚,红方阵营连夜派出一百支队伍,分批越过魔修的包围圈,轻松避开一路上的魔物,在魔修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溜进敌营,将对方的地盘翻个底朝天。 包括还在牢房里养伤的秦道君在内,三名人质均被找到,虽然不可避免地惊动了看守的魔修,但这次道修一方做足了准备,丝毫不惧。 一百支队伍倾力配合,虚虚实实,不断换人护送人质逃离,全程相互掩护,耍得追兵团团转,有惊无险地将人带回红方阵营。 巧的是,魔修也选在这一天进行营救。 两边人马在红方阵营外不期而遇,激斗一场,最终魔修空手而归,道修却凭着让人心惊的团结默契,硬生生保住了三个人质。 从8:5一跃变为8:8,久违的大获全胜,红方阵营连续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接下来道修已经无人可救,只要全方位防守,不让魔修得逞,直至月末将人质斩杀,即可保住不败之地。 如此一番部署安排,转眼就到了交流赛的最后一个月,红黑阵营所救人质数量打平,道修无人可救,魔修还余下一个人质。 好消息是,红方阵营气势高涨,修士们空前的团结一心,坏消息是,魔气中的魔物再次进化了,十余只化神期魔物聚在营地外,眼看就要一起展开攻击。 如果按规则来,红方阵营团灭在即,如果让留在阵营内的化神期前辈们出手,胜负先不提,这一年大家的努力便要付诸东流。 明明努力了那么久,最后竟以这种郁闷的方式败给魔修,谁能接受得了? 魔族少主凌空而立,肆意狂笑,“哈哈哈,不要再垂死挣扎了,认命吧!” 祝青和袁如是脸色铁青,紧盯着半空中蠢蠢欲动的化神期魔物,终究不能罔顾所有人的性命,咬牙做出违规求助的决定。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魔物再次进化,化神期魔物一下从十几只翻了一番,变成了将近三十只! 就算是所有化神期人质出来帮忙,红方阵营今日也死劫难逃! 无限绝望中,滕幼可骑着鹅溜达过来,飞快给自己眉心画上盛开的黑莲,眼尾挑起一抹嫣红,而后御风飞至半空。 摇摇铃,“大黄,过来。” 魔族少主瞬间出现在她身后,表情开裂。 她一脸狂傲地下令魔修一方,“所有魔圣听令,给本少主救了这些道修,狠狠地羞辱他们,让他们不得不一辈子感激涕零,想起今日便要高呼魔修慈悲!” 众魔圣:“!!!” 女少主竟然一直埋伏在敌营,还想到如此牛逼的计策,她真的好会啊! 一点也不想这么羞辱他们的魔族少主:“???” 147. 帮手 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姜肆又不傻,难道不知道滕幼可是想救这些道修吗?可让他当众拆穿她,他又下不了这个狠心。 万一她一气之下,再也不摇铃了怎么办?万一她想不开,不当少主夫人,跑去抱鹅赏花怎么办? 光是想想,他已经开始满心冒酸水,他果断保持沉默,反正他越说自己不是大黄,那些手下越不信。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背后管他叫女少主叛逆的修狗,呵,他们一定是嫉妒他! 女少主下令,大黄没汪汪,该怎么做三位魔圣便懂了,当即召集在黑方阵营休息的魔圣人质们,破天荒和道修联手,一起对抗这群化神期魔物。 滕幼可退回原地,迎着爹娘狐疑的目光,二哥震惊的眼神,长姐敬佩的神色,轻咳一声,“他就是我孵的那个蛋。” 滕风轻:我当然知道他是那个蛋,但没想到上辈子被别人多看一眼都要剜人双眼的残暴少主,这辈子被你养成了大黄啊! 滕屠夫:一定是二丫用慈悲之心感化了他。 阎神婆:小女儿做事果然阴间,居然把老魔头的儿子当蛋孵,还养成了自己的灵犬,真想亲眼看看老魔头知道后的表情啊。 滕云淡:妹妹随手买个妖兽蛋,就能开出魔族少主,这气运谁能比?我也就捡捡法宝,确实没什么好骄傲的。 一家都不是普通人,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就是苦了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祝青等人。 ——就一句话就完了?你倒是再多透露几句,不要逼我们跪下来求你啊! 袁如是当场卜算一卦,卦象让他激动得险些老泪纵横,十不存一的惨烈结局果然消失了,这一线生机他盼了整整一年! 好个滕家小女儿,滕仙君后人,天同峰峰主,只是每天骑鹅四处走走,就凭一己之力拿下全阵营最高积分,更救了所有人,她可真是深藏不露哇! 化神期魔物开了智,道魔两边高阶修士联手,这一仗打得并不轻松。 一个月后,好不容易将近三十只棘手的魔物杀得只剩下几只,元婴期魔物竟然再次进化,一下补充上来五十只! 所有人:“……” 这大陆就是想他们死对不对,对不对?! 红方阵营又一次面临团灭威胁,连魔修那边也压力骤增,气势减弱。 滕屠夫意外受伤,宣布闭关静养,阎神婆担心夫君分了心,也被魔物重创,被迫在自己的小木屋中闭门不出。 两人说到底只是凡人,相继退出并没引发太大慌乱,反倒是不久后,佛子和阎君意外现身,让一整个气氛压抑的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只见这二人一个斗笠白纱遮面,一个面具华服加身,一左一右守住身后的红方阵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们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的可靠,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般配……般配??? 都知道两人是死对头,不打起来就很给面子了,大家急忙打消这个诡异的念头,集中精力击杀那些尚未进化的低阶魔物,尽可能减小化神期修士们的压力。 前辈们舍身挡在前方,他们也不能掉链子才行! 这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月,不止红黑阵营的人质们违规出手,连偷偷潜入这片大陆的阎君、佛子等人亦陆续公开现身。 不看不知道,足足有二十多位,其中大部分人都披着养老盟的黑斗篷。 大家辨认不出这群高阶修士的真正身份,却能明明白白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飞到红方阵营前方,以一己之力拦住一只疯狂的化神期魔物,将所有人护在了身后! 这大概是修士们第一次如此盼望高阶修士不守规矩,又如此感激他们的不守规矩! 就连因为地下暗河一行,对沧海界修士隐隐失望的滕屠夫和阎神婆,都被跟在他们身后陆续站出来的这些人惊讶到,重拾对这方小世界的信心。 “哎呦,救命啊!”一名化神期人质被魔物偷袭,负伤坠落,原地待命的医修们立刻一拥而上,止血包扎喂药一气呵成。 可惜他们手里只有低阶回春丹,这已经是此时营地里最好的丹药,却无法让这位惨叫的人质前辈好受一些。 “疼死我啦!呜呜呜!”寻宝鼠嚎啕大哭,一点前辈的架子都没有。 它一个寻宝鼠,又不是战斗鼠,为什么要和那么凶残的魔物打架,差点就被生吃了,真的好可怕啊! “怎么办,没药了。” “不好,魔物又在进化,大家小心!” “快叫金丹修士退后,他们打不过元婴期魔物,不要白白送命!” “医修,医修快来,这个人快死了!” 到处都是伤者,医修们分.身乏术,连胡半仙都忙得胡子打结,哪里还有人顾得上? 将死之人摇摇头,含泪告别了崩溃大哭、嘶吼着四处找人求助的队友,意识模糊中,一个清丽的少女骑鹅跑来。 他喃喃,“啊,真走运,是滕家的小女儿滕幼可,临死前能再看心上人一眼,我死也无憾了。” 大白鹅“嘎”一声,嫌弃地瞪了地上这一身血的心机狗一眼,“都要死了,还瞎哔哔什么,药拿去,闭着眼吃,不许偷看她!” 吃了药没死成,但被奔跑的鹅故意踩了脸差点疼死的男修:“……” 生死决战之际,全家人都在前方斩杀低阶魔物,滕幼可依旧骑着鹅满营地乱跑,但这次,没有人觉得她无所事事,觉得她只是运气好,所以才被宠爱、拿高分。 因为她在送药,据说是灵降时滕仙君给的上界灵丹,用一颗少一颗,珍贵无比。 每次大白鹅停在一处,都能及时将一个濒死的修士从鬼门关拉回来,活了的人继续投入战斗,她也继续奔向下一个目标。 万小呦躺在阵营外冰冷扎人的碎石滩上,周围满是黑压压的魔气,魔物叫嚣着扑来,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身受重伤,队友不在附近,短时间内没人会发现她,而时间一久,她就成了魔物的腹中餐,死得憋屈又悄无声息。 她回顾自己一路从别鹤城走来的经历,从小比秘境、炼妖塔到险象环生的五色海、灵降中的荒星,最后停留在这片梦魇大陆。 不知不觉她竟然走了这么远,去过这么多地方,见识过这么多风景,她应该知足才对。 可惜没机会跟新结识的朋友们告别了,说好离开这里前,再去滕家蹭一顿烤肉的…… “小呦姐,这是补灵丹、补神丹和回春丹,又不是炸鱼和肉丸子,你为什么非要串串儿才吃啊?” 滕幼可蹲在一旁,托着腮一脸古怪,伸手拍了几下,在万小呦发呆之际将丹药塞进她嘴里。 澎湃的灵气入体,浓郁的药力发挥药效,她干涸的识海迅速恢复,被掏空的灵气得到补足,从内到外破成布娃娃的身体也变得崭新。 万小呦闭了闭眼,“假的吧,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再睁开眼,依旧能看到滕幼可,以及她那那一记超大的白眼,她喜极而泣,“小可,姐姐欠你一条命。” 滕幼可点头,指指周围几个明明在斩杀低阶魔物,却有意识往过靠近,时不时拿眼风扫过来的男女修士。 “他们都这么说,我现在已经被欠了好多条命了,这玩意儿还了我也用不上,还不如欠我一条手帕一条鱼呢,哎。” 少女摇头叹息,摆摆手继续去找下一个欠她一条命的人。 万小呦气得破涕为笑,“臭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别往外边瞎跑,自己小心一点!” 说是这么说,她却知道,滕幼可肯定是发现了她倒在这里,才不顾危险冲出来,而身边这些修士也因为欠了她的命,一声不吭地一路护着她。 这样的滕幼可,怎么可能不让人疯狂地喜欢上她,想要宠着她啊! 滕幼可返回营地里,继续她的捞人大业,极品回春丹吃完没关系,她无限背包里有的是速效救心丸。 星际医学的发达程度,至少也相当于灵界的医药水准,比沧海界的丹药强太多,说句欠揍的话,就是全场濒死,她也能一个群治疗大招给他们同时拉起来。 正暗自翘尾巴,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惨叫声,“疼死我啦!”回头一看,寻宝鼠躺在地上嗷嗷嚎,急的一旁的医修满头大汗。 滕幼可默默扯出灵猫,放在寻宝鼠身旁,“前辈,还疼吗?” 寻宝鼠打个哭嗝,疯狂摇头,“不疼了不疼了,突然就好了呢。” “只是不疼而已?” “呵呵呵,不仅不疼,还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本君休息好了,这就去继续战斗!” 说着嗖一下飞到半空,迎上了一只试图偷溜进营地的化神期魔物,吱哇乱叫地打起来。 似乎明白了什么的医修:“……” 滕幼可看了眼还在不断进化的魔物,拍拍灵猫,“这些年在我这儿待麻烦了吧,你去帮把忙,离开梦魇大陆后,我放你离开。” “真的?”灵猫差点都不抱希望了,毕竟滕幼可是真的很喜欢毛茸茸,它这么不可爱,她居然都能一边揍一边撸。 滕幼可点头,“真的,给你解除封印,还你自由,我说话算话。” 灵猫眼一亮,二话不说身体变大,嗖一下飞出阵营,几爪子撕烂了一群元婴期魔物,转头和一只化神期魔物打起来。 ——哈哈哈,他九重天宫少宫主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可以重出江湖啦! 不久后,红方阵营外陆续出现一只红凤凰、一条小白龙、一只饕餮、一条黄金蟒,它们身形飞快地隐入魔气中,各自寻找猎物。 没一会儿,一条叼着粉水母的小金鱼、鱼媚娘等海中大妖也现身半空,加入到保护养老人士滕幼可的队伍中。 裴嘉言和龙鲤打着打着,一回头,差点被怼脸贴上来的小白龙吓个半死。 小白龙指指龙鲤,“我闻到同类的气息就飞过来了,你是我的同族吧,怎么变成鱼了,混得这么惨。” 龙鲤气得哼哼,“管呢,老子就喜欢变成鱼,你羡慕就直说,过来干什么,有屁快放。” “这位喜欢变成鱼的族人,帮我解一下尾巴上这个结好吗,刚才打得太激动,一不小心缠上了。” 龙鲤:“???” “哈哈哈,你是什么辣——” “给你灵果吃,滕幼可给的,我攒了好多,可以让你快点变回龙。” “哈哈哈!你是什么辣妹小甜心,来,哥哥帮你解开。” “嗯,多谢,但我不是辣妹,是辣小伙儿。” 裴嘉言:“……” 说真的,不是很懂你们龙。 148. 弱点 打开新世界大门 有了神兽和上百只化形期大妖的加入,道魔两边的压力瞬间被分摊走不少,大家纷纷松口气。 虽然惊讶于这些大妖打哪儿冒出来的,但生死关头,既然来的是盟友,他们也顾不上细究了。 佛子、阎君和那么多养老盟修士都能跑来凑热闹,还不许人家大妖闲得无聊,组团来围观这场交流赛吗? 眼下,不仅化神期境界的战斗激烈异常,元婴期境界也是打得惊险刺激,为了防止更多的化神期魔物出现,杀掉这些元婴期魔物迫在眉睫。 滕云淡一个金丹初期修士,被一个元婴初期魔物追着撕咬,时不时挥剑驱赶,红方阵营外就听他在那呜哇大叫。 一旁变大加入战斗的机器猫听得脑仁疼,忍不住吼他,“云淡,《天衍剑》第五式,心剑合一!” 滕云淡这些年隔三差五就要被师父吼一回,身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当即停止乱跑,迅速定神。 渡过最初手忙脚乱的阶段,他眼底跃跃欲试,手中神剑泛起暗紫灵光,整个人气质随之一变。 “心即是剑,剑即是心,心之所想,剑之所指——重紫,靠你了,去!” 神剑重紫和剑主练习这招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意念,兴奋得剑身颤动嗡鸣,这小子终于要突破了吗? 天知道他明明是把太古神剑,却只能发挥中品法宝的威力,每天靠讲狗血故事打发时间,日子过有多无聊! 秉承着凌云般的斗志,滕云淡第一次不是靠运气,而是真正掌握了驾驭神剑使出剑意的技巧。 他脑子里卡顿已久的某处木塞嘭一下拔开,如醍醐灌顶,这些年在剑域中习得的本领、挨过的揍,全都成了他最宝贵的经验。 眼见一道暗紫剑光袭来,迅疾如雷,先前追着他跑的元婴期魔物直觉不妙,掉头就逃。 但它的速度哪里快得过一把出鞘的神剑,噗一声便被剑意贯穿后心,尖叫着化作一团黑气消散。 周围看热闹的魔物呼啦啦退后,这些东西多少有了点灵智,也不敢惹明显不好惹的人。 滕云淡见状刚要得意,一个进化到元婴后期的魔物站出来,它已经隐隐具备人形,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剑。 让人心惊的是,不论剑的样子,还是魔物握剑的姿势和角度,全都和滕云淡如出一辙。 继出现使用水火木系法术的魔物后,它们竟然在战斗中学会了使用刀剑法宝,通过模仿不断地学习进化,这才是这些魔物真正的可怕之处! 它们想要取人修而代之! 滕云淡又一次呜哇大叫地跑起来,不是他不争气,实在是境界压制得太狠,对方还在刻意模仿他。 他出一剑,对方也出一剑,同样的招数被金丹初期和元婴后期使出来,那攻击力能是一个重量级吗? 滕幼可骑着鹅救人路过,见到被魔物不断学走招式追着砍的二哥,一脸同情。 “二哥,快用你的万剑穿菊呀,一定要大声喊出来再出招,快。”她传音给滕云淡。 滕云淡不明所以,这恶心玩意儿明摆着在学他,他用万剑穿菊,下一秒岂不是就要被万剑穿……那啥? 但他习惯了听妹妹的话,哪怕已经想象到菊花被穿的酸爽,还是下意识转身挥剑,大喝一声,“万剑穿菊!” 万千剑意自神剑内涌出,朝身后紧追不放的魔物冲去,同一时间,那魔物果然有样学样,也喊一声“万剑穿菊”,发出了一道道形似剑意的漆黑魔气。 滕幼可从花圃里随手摘了朵菊花,扔到另一个战斗中的化神期魔物身后,她心里有个猜测,刚好趁机试一试。 如她所料,元婴后期魔物根本不懂“万剑穿菊”的精髓,一见菊花,这万千形似剑意的魔气毫不犹豫便调转方向,朝着那菊花而去,猝不及防将它的同类扎得浑身是洞。 “你这个傻叉,不他妈是这个菊花!”化神期魔物消散前惨叫一声,只来得及狠狠骂了一句。 在场的所有男修忍不住夹紧腚,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化神期魔物临死前震惊崩溃的表情。 滕幼可若有所悟,“金丹期魔物开了智,元婴期魔物会模仿学习,不断进化,化神期魔物就已经都懂了啊。”不得不说,懂得还挺多。 正和魔物们斗法的魔修们听她这么说,一下茅塞顿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各种骚操作遛对手。 某魔修喊一声,“看我的绝招,抓奶龙爪手!”喊完丢出一碗牛乳,魔修一爪子穿透元婴期魔物的心脏,魔物却紧紧抓着牛乳。 魔物:“???”说好的抓奶,你抓我做什么! 另一个魔修嘿嘿坏笑,“吃我一招猴子偷桃!”说话间扔出一个桃,他一把捏爆对面魔物的大宝贝,对面魔物一把捏爆了桃。 魔物:“???” 草草草! 道修们:“……”这群魔修打得好奔放啊,骚不过骚不过。 滕云淡受到启发,两眼贼亮,听到神剑提醒,扭头发现自己一时大意,这次居然一下被两个元后魔物盯上,嗷嗷喊着再次夺命狂奔。 跑着跑着,他猛然回头,手中神剑一挥,大笑三声,“哈哈哈,亿剑穿菊!” 那两个元后魔物跟着狂笑,“哈哈哈,一剑穿菊!” 然后就没然后了,滕云淡躲开了那两剑,那两个元后魔修却被密密麻麻的剑意穿得酸爽无比,撕心裂肺地叫骂着消散。 魔修们:“……” 谦虚了,还是你们道修更骚一些。 紧张激烈的大战中,不知何时混入一丝古怪的画风,擅长模仿学习的魔物有点懵,过于不正经的道修和魔修,严重影响了它们的进化速度,有的甚至进化失败,自行消散。 滕云淡继“亿剑穿菊”后,又把“心剑合一”打出了新花样,只见他喊完一嗓子,把神剑反手送进了自己的心口。 重紫可是他的契约神剑,当然能被他收入体内蕴养,魔物却不然,反手一剑捅穿自己,瞪着眼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块魔核从消失的魔物身上掉落,滕云淡好奇地捡起来打量,剑灵重紫大喊一声“快扔掉!那是至纯魔气,会侵入你识海!” 可惜为时已晚,魔核中的魔气嗖一下钻入滕云淡眉心,他眼底迅速爬满猩红血丝。 别人听不到重紫的喊声,滕幼可却能,离得老远她骑鹅狂奔而至,将一颗长得像佛手一样的果子整个塞进滕云淡嘴里,“二哥,快吃!” 哪怕即将失去意识,宠妹狂魔的本能还是让滕云淡听话地咀嚼起来。 一颗佛果下肚,他眼底的猩红飞快退散,钻入他体内的魔气惊叫着从他眉心跑出来,被大白鹅一口咬住,嚼吧嚼吧吃下肚。 “这是忘忧给你的那个佛家至宝吧,就这么用了,不怕以后制不住无忧?”大白鹅传音滕幼可。 滕幼可拍它脑袋一下,“我为什么要制住无忧,一天天就不能盼点好的?再说,给我二哥用怎么了,你个诡异之主又不懂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本鹅怎么不懂,爱着爱着就变成亲情了呗,要不咱俩试试,你要的亲情爱情鹅都有。” 啪啪啪!鹅脑袋又挨了一顿捶,呆毛立起来,小眼神幽怨不已。 它略略吐舌头,看得滕幼可想给它剪了,做麻辣鹅舌吃。 一人一鹅正吵嘴,忽觉附近灵气暴涨,这在遍布魔气的梦魇大陆上实属罕见。定睛一看,哦豁,滕云淡居然被那颗佛果牵动体内契机,马上要晋阶了! 双生子的特殊感应让战斗中的滕风轻周身同样灵气暴涨,痛苦难捱。 裴嘉言见状,立刻将对手甩给龙鲤,冲过去替她扛下对面的元婴期魔物,“别强行压制,去你弟弟那边,快!” 有了当初在五色海上的经验,滕幼可已经飞快掏出无限背包里的极品灵石,阵笔精跳出来摆下高级聚灵阵和高级防御阵,给她哥哥姐姐准备好了晋阶的环境。 姐弟俩很快肩并肩席地而坐,打坐入定,大量的灵气疯狂涌入他们体内,两人的修为从金丹初期一路暴涨。 “金丹中期、金丹后期、金丹大圆满!”有当初同行的修士已经喊起来,“不是吧,难道这姐弟俩跟上次一样,打算一口气冲上元婴?! 问题是这可能吗?这里的灵气够用吗?晋阶这么快,他们俩的心性承受得住吗? 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立马有从晏清大陆乘浮空船渡海的修士给他们讲述一路的经历,听得大家啧啧称奇,热血沸腾。 奇迹会不会第二次出现,大家很快就亲眼看到了。 和上次一样,滕风轻蹭到弟弟的好运,后来居上,凭借魔圣级神识先一步引动结婴雷劫。 滕云淡心性赤诚豁达,平时又被一家子大佬围着,潜移默化中早不是普通金丹期修士可比,循着身旁人有意无意地引导,也顺利地引动结婴雷劫。 姐弟俩成功碎丹凝婴,大片的乌云遮住整片梦魇大陆,劫雷轰然作响,接连劈下,瞬间荡清了红方阵营附近的魔气,给因激战而疲惫的道修魔修带来喘息之机。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大白鹅用翅膀勾了勾滕幼可的手,扭捏道:“鹅也想跟你一起渡劫,看起来好像拜天地。” 以为滕幼可没听到,结果下一秒它就被扔到了半空,替滕风轻滕云淡接下了最后一道劫雷。 瞬间变成烤鹅的诡异之主:“……” 149. 进化 这届道修真的好坏啊 借着两股元婴劫雷之威,激战半晌的化神期修士更换法宝、疯狂嗑药,他们就不信了,自己还干不掉一个同阶魔物! 魔圣们的反应则是狼狈又好笑,劫雷劈下时,他们溜得比魔物还快,骂得比魔物还欢,两边甚至一度合起来骂道修。 等乌云一散,魔圣们一抹脸,立马又跟一群魔物打起来。 自打发现它们在模仿学习,不断朝人的方向进化,这就已经不再是羞不羞辱道修的问题,而是沧海界会不会被这群魔物统治的问题。 魔修、魔物同源,是利也是弊。 一旦让这群魔物肆意发展壮大,拥有人修的思想和智慧,它们从这片大陆上逃出去之日,便是魔修被挤压生存空间,甚至被反过来奴役之时。 于道修,这是一场生存之战,于魔修亦然! 滕风轻、滕云淡晋阶元婴,来不及稳固境界便再次投入战斗,滕风轻有了更高的修为,双手各凝聚出一条木灵气藤鞭,同阶中一个打俩,杀伤力直线上升。 滕云淡交替使用心剑合一和亿剑穿菊,反复几次后,他这操蛋的打法被开了智的魔物记恨上,集结了一群魔物朝他蜂拥而至。 很快,红方阵营外又响起他极具特色的大喊声,“别追了别追了,孩子跑得腿断了。”“咄,吃我一招——傻了吧哈哈哈!”“呜呜呜救命,长姐” 滕风轻:“?” 都是元婴修士了,怎么光长修为不长脑子,上辈子他的话可没这么多! 脸上嫌弃得要死,手中藤鞭却分了一条过去,噼啪几下将大半追着滕云淡不放的魔物抽飞。 如今回想起来,上辈子的滕云淡何止话没这么多,他更早早不再需要她这个姐姐,整日一心变强,不是闭关修炼就是进秘境夺宝。 硬要选一个的话,还是现在这个傻一点的好。 滕云淡不知她的心事,单纯被这一手狠狠惊艳到,忍不住自我检讨:明明是同时出生的,同时晋阶的元婴,怎么长姐如此优秀,他就如此的秀? 别看都是新晋元婴修士,轻魔圣那可是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上百年,拿命换来的实战经验,一旦发了狠,连旁边的魔修看了都下意识开始反省。 ——这年头的道修为何如此凶残,比他们魔圣的派头还大,笑得还狂?他们的业务能力是不是不行呀! 出于一种莫名的胜负心,魔圣们互相使个眼神,纷纷发了狠,表情极尽凶神恶煞,反派的气质要拿捏住,风越冷笑得越狂。 受到周围氛围的感染,滕风轻酣畅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仿佛回到了当年道魔大战的战场上,她带着一批衷心手下,将那些追杀她的道修杀个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哈,小的们,跟我冲,杀得他们哭爹喊娘,跪下叫爷爷!” 原本站在几位魔圣身后的魔修脑子一热,齐声回应,“冲呀!”然后就一窝蜂跟着滕风轻跑了。 眨眼变光杆司令的魔圣们:“???” 真是世风不古,人心日下,现在的道修都这么坏了吗,让他们魔修以后怎么混! 入夜,梦魇大陆上的魔气再度浓郁起来,整片碎石滩开始从地底往外渗透浓稠的黑液。 魔物们嗅到黑液的腥气,彻底变得狂躁,因为紫金驱魔药水被压制的进化速度重新加快,一批批高阶魔物不断滋生。 终于,几十只化神期初期、中期魔物中,出现了第一只化神大圆满的魔物,紧跟着进化出第二只、第三只。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阵阵心惊,心里直呼要完,他们沧海界的修士貌似最高就是化神后期,还没有人到达化神大圆满吧?对上如此实力骇人的魔物,岂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第一只化神巅峰魔物凝成男子形态,于高空扫视下方众修,一副睥睨众生之态,而后视线定在滕屠夫身上,朝他勾勾手。 “这里,只有你配当我的对手,杀了你这个化神大圆满,其他人也得死。” 众修士:惊! 滕屠夫丝毫不敢轻敌,手持驱魔法杖,脚踩功德金莲,一步踏入半空,和这几乎与人修无异的魔物瞬息交手三百回合。 一人一魔物对上一掌,魔气和功德金光相互抗击,僵持不下,下方的整个营地都被气势所掠,地面不停地剧烈震动。 这边才一动手,第二只魔物化作女修身形,朝阎神婆咯咯笑两声,“来呀,你不也是化神大圆满吗,让我看看,你比那个和尚更强,还是拍马不及?” “那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老娘比那秃驴强一百倍!” 阎神婆周身鬼气氤氲,身形一动已经站在那女魔物身后,举起阎君大印朝她一张黑乎乎的丑脸砸去。 众修士:再惊! 两个巅峰魔物对上同为巅峰境界的佛子和阎君,每一招都打得惊天动地,整座大陆晃动得越发剧烈,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不是地在震动,这块大陆有问题!” 第三只魔物呵呵一笑,化作一个小老头儿,“不过是一个姿势躺累了,翻翻身动弹一下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话说得语焉不详,大家却敏感地捕捉到他透露出来的信息——这梦魇大陆恐怕本身就是一个魔物,是它不断在滋生魔气,让那些低阶魔物进化,为的就是把所有人留下,成为它苏醒的养料! 空悟大师宣了声佛号,无声叹气。 师父算到此行艰难,没想到竟是这个意思,如此变故,仿佛天道要加速沧海界衰亡,一定要让几块大陆的中坚力量葬身于此一般。 可师父还说,下一代佛子是个变数,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没开始变? 众人惶然之际,少年无忧从魔气中走来,愕然发现又一个化神巅峰的魔物,所有人都心如死灰——诶,等等,他为什么直奔滕幼可,还跟她交头接耳说起了悄悄话?! “这是最后一只心魔,也是最强大一只,我可以吃了它,但我可能会失控,吃掉它后反过头来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他轻声陈述这个危险的事实。 滕幼可笑道:“别怕,放心吃。” 少年嘴角才扬起一半,就听她继续说:“我会在你失控前,亲手杀了你。” 笑容僵住。 他一脸委屈,“你舍得吗?” “这还用问,当然舍不得。” 少年一下就高兴了,转身迎向了扑过来的老魔物。 卡牌系统忍不住啧啧,「傻子,她每次都说舍不得,但每次动手时都没犹豫啊,你也是,每次都这么问,每次她一说就信。」 滕幼可看着少年的背影,低声喃喃,“我没骗他,一次都没有,我是真的舍不得。” 这场生死之战,最终落在了巅峰战力身上。 三方交战之际,一只隐藏多时的巅峰魔物化作小孩身形,突然跳出来尖笑:“哈哈哈,这下你们再也没帮手了,我可以放心地大开杀戒了!这么多祭品,我要挑谁第一个来献祭呢?” 它目光在一众化神期修士和魔圣中扫来扫去,很快就无趣地移开视线,看向了魔族少主,不等魔族少主冷笑一声上前迎战,它再次转开视线,看向了一众元婴修士中的滕幼可。 “哎呦,这里竟然藏着个小可爱,我决定了,就是你!” 它迫不及待地俯身冲下去,贪婪地吮吸着嘴角不断流出的黑液,没用法术,没用魔气化出刀剑法宝,像是打算一头将人直接撞死。 滕幼可拍拍大白鹅,大白鹅陡然凶恶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烦躁地踢了踢脚,一人一鹅站在原地没动,仿佛被吓傻一般。 滕风轻滕云淡各自拼杀着,见妹妹好端端躲在营地里都能被魔物盯上,又急又怒,不顾一切地挥鞭出剑,想要赶回去救人。 面前的元婴期魔物接连消散,无奈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一批才消失下一批已经补上来,死死拦住姐弟俩的去路。 滕屠夫和阎君一样急怒攻心,却被强敌死死缠住,恨不得多出两只手两只脚去救下小女儿。 怎么办,那可是化神期巅峰的魔物,别说滕幼可才元婴初期,她就是原地被大风吹成化神初期,也根本承受不住对方一撞啊! 小魔物见滕幼可吓得一动不动,得意地尖笑起来,“哈哈哈,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谁说我们魔物就一定要模仿你们,我们也有自己的本事!” 说话间,它身影已经逼至滕幼可眼前,用尽全力往她身上一撞,在周围相救不及的惊呼声中,自己的身体咔嚓一声一分为二。 小魔物:“???” “我刚刚冲的太快了,不算,再来一次!” 它裂成两半的身体各自站起来,从不同方向再次撞上去,这次它吸取教训,稍微收了点力气,结果却没变化,两半身体变成了四半。 第三次再放轻一些,四半变成了八半。 小魔物出离的愤怒了,“都怪我实力太强!”第四次,它小心翼翼地从滕幼可身上擦过去,八半裂成了十六半! 小魔物彻底惊呆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大白鹅看着它这蠢样嘎嘎笑:废话,你自己非要往成仙的剑灵身上撞,那跟自刎有什么区别,不削你削谁? 迎着周围不解的目光,滕幼可瑟缩了一下,像是才醒过神一般抱着肩膀发抖。 “太可怕了,啊啊啊,这个魔物就是不断裂开,还流黑色哈喇子,它不是想吓死我,就是想恶心死我!” 众修士一看那十六半被利刃切开一般的身体,还有小魔物嘴角的黑液,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解释。 小魔物气得发狂,十六半身体团团将滕幼可包围,又一次朝她撞上来。 滕幼可观察这么久,已经发现它的魔核就藏在喉咙里,在它冲过来时,提前一点摔倒,飞快地伸手抠了下它嗓子眼,挖出魔核。 “咦,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掉在我手里?”少女托着魔核一脸无辜。 魔核就相当于修士的丹田,凡人的心脏,被她抓在手里,无异于拿捏住了它的死穴。 小魔物低头看着自己快速流逝的修为,几欲崩散的身体,破口大骂,“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你知不知道!” 滕幼可同情地看它一眼,“太可怜了,真是没见过世面,临死前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她一把拉过旁边的大白鹅,挡在了自己面前,给开始消散的小魔物看个够。 大白鹅:“???” 150. 输赢 我们咸鱼不仅躺平,还要躺赢…… 梦魇大陆极北方,那片魔气笼罩的石林窸窸窣窣动起来,上面张开一只只硕大猩红的眼球,一齐盯住南边红方阵营的所在。 这是梦魇兽的眼睛,它被古神们封印,在此沉睡亿万年,没想到邪修带来的新鲜血液滋养了它的魔核,让它恢复了一丝残存的意识。 它要醒来,让整个沧海界付出代价,它才是唯一的统治者,是这个小世界里最强的存在。 “可恶,究竟是谁,竟然一个照面就杀掉我精心培养的顶级魔物?” 苍老腐朽的声音从石林中传出,又一批低阶魔物自石林的眼球中分离而出,快速飘向南方。 这一次,这些魔物没有自动略过黑方阵营,而是趁营地里的魔修们对魔气毫无防备,突然大举进攻,以他们为养料填补自身的亏空,加速进化。 魔修修炼的魔气和魔物同源,相比道修,他们才是更营养更美味的口粮,留着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的最后一搏。 低阶魔物迅速进化至魔将、魔尊级别,相当于金丹期、元婴期,舔着嘴唇嘶吼着冲向红方阵营参战,它们前脚离开,下一批新生魔物已经赶到,继续以魔修为食。 营地里的魔修大惊,立即向他们的少主和魔圣们求助,谁想一转眼,道修们成群结队杀到,竟然选在这个时候进攻—— 等一下,他们那些人质早已救的救杀的杀,这时候不守在自己的阵营保住小命,居然还有心思找他们麻烦? 一愣神的工夫,赶来的道修已经和入侵掠食的魔物厮杀在一起,口中高呼着:“冲啊!把魔修带来的羞辱还回去,让他们从今往后铭记今日之恩,见到咱们道修自动退避三舍!” 魔修:“???” 怪不得前方传回消息,说这些道修变坏了,果然睚眦必报,一点小事也斤斤计较! 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乐开花,冲上去和他们并肩作战。 就像两边高阶修士摒弃前嫌强强联手那般,管他到底是谁羞辱谁,先干掉共同的敌人再说! 巅峰对巅峰,化神对化神,元婴金丹跟着一片混战,谁能料到大陆交流赛的最后关头,红黑阵营居然和大陆打了起来? 从北方石林溢出的魔气很快被众人察觉,擒贼先擒王,道魔双方不断派人攻入石林,灭杀其中的魔植,逐一剜除石柱上的眼睛。 只有完全戳瞎这梦魇兽,魔气才能彻底断了来源,这场恶战也才能真正终止。 双方的队伍和魔植打着打着,本能又比起来,你剜掉一颗魔眼,我就要剜掉两颗,互相紧咬着对方的战绩,分毫不让。 莫名其妙沦为红黑阵营附加赛道具的梦魇兽:“???” 你们对太古没魔兽有没有最基本的尊重!!! 红方阵营外,佛子不惜损耗一身功德金光,金色佛手凌空捏住男魔物,任凭他嘶吼挣扎,一点点掐断了他的脖颈,取出藏于吼间的魔核。 道修们感激涕零,“以佛子的大圆满境界,只差一点就能飞升灵界了,此番损耗严重,怕是又要重修十年。” 半空中的佛子一听,差点扭了腰。 什么,才十年?那怎么行,立马逼出更多功德金光,再次化作佛手,去抓死对头阎君面前的女魔物。 小魔物偷袭滕幼可的行为激怒了当娘的,尤其这娘亲还是个脾气并不太好的鬼头子,阻拦她救人的女魔物早已被愤怒的阎君用大印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要不是立场问题,底下的修士甚至要同情这女魔物一波,她在阎君面前,那就是羔羊和恶狼的差别,咳咳。 眼见自己的猎物要被佛子横插一杠,阎君怒了,“秃驴,你是何居心,老娘自己搞得定,用不着你假慈悲!” “阿弥陀佛,贫僧不过是看你太懒,动作太慢,想速战速决而已。” 嘴上说的慢悠悠,金色佛手却趁其不备飞快一捏,捏爆了本就苟延残喘的女魔物。 阎君:“!!!” 死秃驴,敢跟老娘抢人头,早晚要你好看! 佛子满意地看着半空中的金色佛手消散,太好了,又能多陪阿萝和孩子们十年。 但二十年哪儿够,他贪心得很,想要两百年、两千年,于是一转眼,又一只金色佛手凝聚于半空,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 为了强行逼出更多的功德金光,憋得他面色通红,幸亏有斗笠白纱遮面,不然真是丢死个人。 金色佛手飞快移动向第三个老魔修,少年无忧见状,立马将吞了一大半的心魔囫囵塞入口中,优雅地擦擦嘴角,露出一个“不好意思,你来晚一步”的纯粹笑容。 佛子瞪眼,传音骂他,“吃那么快也不怕噎死你,信不信我把你一起收了?” 少年无忧腼腆一笑,“不信。” “哼,以为我不敢,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你买主的爹,亲的! “知道,未来岳父。” 佛子:“???” 滕屠夫被这一声未来岳父叫得一阵心梗,差点不顾他慈悲为怀的形象,当空破口大骂! 好小子,不愧是至强心魔,果然熟知人心,知道用这件事来拿捏他,不巧,他真的好怕! 这个弟弟心眼太多完全蔫儿坏,可比当哥的差远了,硬要选一个,怎么也是忘忧道友更靠谱些。 他下意识一阵挑剔,一个激灵回过神—— 不对,她家二丫那么讨人喜欢,将来爱慕者肯定多得能绕沧海界一圈,为什么非得在这兄弟二人里挑,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啊,不及格! “佛子定要想好了,如果不是我,可能就是魔族那个残暴的蛋,甚至是一只臭不要脸的鹅。”少年幽幽传音。 佛子冷哼,“谁说非得是你们仨了?” “因为,其他人没有入场资格,来一个,我们杀一个。” 佛子:“……” 佛子:“!!!” 少年说完,忽然捂住双眼,疾速飞回到滕幼可身边,一头倒进……鹅怀里。 一翅膀把人揽过来的大白鹅:呵! 滕幼可将双目猩红、随时会暴走的少年带回随身小院,亲手埋进花圃,给他浇水施肥,摸了摸他的头。 “熬过去,别逼我再杀你一次,我真的舍不得。” 许久后,少年气息微弱地“嗯”了一声。 剩余三个巅峰魔物解决掉,加之北方石林的魔眼正被陆续毁去,魔物进化速度再次减慢,新生的魔物也大幅减少。 佛子和阎君开始对着干,互相抢人头,将红方阵营外杀个片甲不留后,在一众看懵了的道修魔修崇拜的目光中,你追我赶地冲向大陆北边。 “秃驴,别跟老娘抢,我要亲手弄死那个该死的梦魇兽。”敢打伤她夫君,还想拿她儿女当祭品,简直找死! “阿弥陀佛,就不劳你这个懒鬼操心了,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佛修的天职。” 那可是欺负她亲亲媳妇的罪魁祸首,身为一个爱妻如命的男人,他怎能不亲手给她出了这口恶气! 两个死对头互不相让,进入石林又是一阵激烈争夺,你一只佛手捏爆一排魔眼,我就一个大印压塌一片。 一通打砸后,梦魇兽忍无可忍,大骂起来,“你们俩有完没完,信不信我把那天在地下暗河发生的事说出来,让你们知道彼此最大的秘密!其实你们俩——” 佛子心肝一颤:绝对不行,阿萝和孩子可是他的逆鳞! 阎君眼皮狂跳:这个辣鸡,敢拿软肋威胁老娘,去死吧! 两个死对头默契地一起朝最后的一片石林出手,功德金光和阎君大印双管齐下,石林轰然坍塌,魔眼尽毁。 梦魇兽最后那句“是夫妻”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重新打到昏厥,埋入地底开始又一轮亿万年的沉睡。 佛子和阎君双双松口气,而后狐疑地看彼此一眼。 “阿弥陀佛,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阎懒蛋,你怕了。” “死秃驴,你要是没秘密,出手倒是别那么快啊?呵呵,早晚给你挖出来,要你好看!” 两人互相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佛子:也不知我家阿萝伤养得如何了,我得赶紧回去照顾她。 阎君:夫君受苦了,不陪着他我心里空落落的,怪想念。 粉红色的气息在两人的身后逐渐蔓延…… 梦魇兽停止作妖,整片大陆上的魔气一下消散大半,高阶魔物快速退化,被打出气势的道修魔修合力解决。 红方阵营外,魔族少主姜肆和祝青看着最后一只元婴期魔物被击杀,相视一笑。 “大陆交流赛,是我们魔修赢了,你看——”魔族少主指了指红方阵营,一支魔修小队悄然潜入,带出了最后一个人质。 祝青神色淡定,“不,咱们依然是平手,不信你看——” 他指的是同一个方向,就见滕幼可骑着鹅一阵风似的冲过去,魔修小队还在,人质被卷飞了。 魔族少主表情开裂,扭头大手一挥,“撤回!”祝青微笑目送他们走远。 不过,外患清除,内忧再起。 大战中所有人都忽略了秦家人,谁料他们竟用丹药法宝等,换取了不少元婴修士的最后一击,将积分全都堆在了秦瑶一个人身上。 不看不知道,她的分数比滕幼可还高出100分,而魔修已经撤退,这时候再去追着人打岂不有违道义? “滕幼可,终究还是我赢了。”秦瑶一脸笃定,她终于成功翻身! 滕幼可骑着鹅跑回来,手里还抓着刚才的人质,闻言啧啧,甩手就把人质丢出阵营,然后跑出去捡回来,“抓到逃犯,奖励1000分。” 再丢出去,再捡回来,“又抓到逃犯,奖励2000分。” 如此反复。 人质摆烂,大喊“我被摔死了”,滕风轻温柔地喂药,“别怕,继续逃。” 人质耍赖,趴在地上不肯被捡,滕云淡体贴地背起他,“前辈,站起来。” 全场:“???” 不愧是滕仙君的后人,这种缺德事都干得出来,瞧瞧人质,都被你们气哭啦! 151. 联络 即时通讯 大陆交流赛最后一天,外围的封印在迅速变薄,不久后道魔双方便可以各自离场。 一年时间里,两边各救出八名人质,虽然打个平手,却都自称是对方生死存亡的大恩人,成功羞辱到对方,纷纷摆宴大肆庆贺。 晏清、泰安、归宁三块大陆之间的较量也有了结果。 原本按照九个队伍的积分总和,排序应该是晏清第一、泰安第二、归宁第三,滕幼可最后一波骚操作气坏了人质,被投诉到养老盟,谁想她最后一天的战绩不算,丝毫不影响总积分第一,秦瑶用丹药法宝换取的积分反而被一撸到底。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秦家人:“……” 黑方阵营庆祝宴上,一群小蜜蜂悄然飞入营地,四处绕了一圈,两只一组藏身到目标附近,化作红魔圣和他狗腿子手下的声音一通八卦,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冯家那小子资质绝佳,可惜脑子不好使,古老魔早看上他了,正好趁这次赛事把人掳走,还能栽赃给道修。” “这都要感谢主子一片好心,要不是你从中牵线,古老魔怎么搭得上那个邪修。” “胡家小女儿也是一等一的姿色,魅魔惦记她那张脸多年,可算等到这个机会,花大价钱就为了弄到一副皮囊,这女人真是钱多烧得慌,呵。” “魅魔肯定想不到,她一半的钱都被主子从中抽成了,主子真是生财有道。” “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终于把那秘药弄到手,回去就给南霜吃上,连吃半年,她那副天生魔骨就是我的了,你熬药时小心些,别被她发现端倪,起了疑心。” “主子放心,您那徒弟对您毫不设防,我看让她亲自熬药都成。” “嗯,我这蠢徒弟太天真,确实比女少主的大黄还忠诚。” 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魔修:“???” 不提差点忘了,这一年陆续有天才魔修消失,还以为是梦魇兽作怪,原来问题出在红魔圣身上,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说起来,在此之前,好几家的好苗子也频频出意外,该不会症结也在这里? 魔修内部轰然大乱,受害者一方愤怒讨伐,加害者一方极力否认,红魔圣更是百口莫辩,被双方逼着作证,左右不是人。 一场庆功宴开成了讨伐大会,魔修们哪还有心思找道修的麻烦,自己就已经打成一团。 红魔圣隔三差五被人追杀一场,焦头烂额,找来南霜怒问:“让你查的事如何,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南霜摇头,义愤填膺道:“师父别生气,肯定是那些小人嫉妒你,恶意造谣,一旦让徒儿发现是谁干的,定撕了他的皮!” 红魔圣深深看她一眼,见她仍是从前那般恭敬崇拜之色,安心许多,疲惫地摆摆手,“去吧,继续查,外头那些谣言不用听信,不过是有小人想离间你我师徒二人而已。” “我知道的,师父放心,那徒儿去了,师父早些休息。”南霜恭敬地退出房间,一转身,脸上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快步离开。 红方阵营内,道修们幕天席地,抚琴吹笛,载歌载舞,滕幼可免费看了一场修仙版的大型篝火晚会,开心不已。 酒酣人醉时,八卦蜂偷偷溜回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挨个贴贴。 吃完甜丝丝的花蜜,小蜜蜂们幸福地直飘,两只一组重复在黑方阵营的套路,选中目标,模仿说话人的声音,原封不动将打探来的八卦说给当事人听。 “你听说了没有,程家那个火灵根,原来是被太虚门那位化神长老掳走了,难怪这位道君受伤闭关,一出关就从水火双灵根变成了单火灵根,可真不要脸。” 一直在查找真凶的程家人:“!!!”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一件怪事,前些年衡水派的刘道君大限将至,结果没多久又好端端出现在人前,你猜怎么着,他那个天才妻妹出门逛街离奇消失了,就在同一年。” 把妹妹当亲女儿养大的刘夫人:“!!!”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可不能胡说。” “秦家那个秦安知道吧,他跟秦道君去找那邪修治胳膊,我以为有什么好宝贝,偷偷跟了半路,也听了半路,都是一丘之貉。” “你以为秦安为什么手断了?他看上滕家那小子的资质和好运气,早先在地海秘境就动过手,那双手就是被邪术反噬弄没的。” “季族长胸口那个大洞也来得古怪,跟秦安的手是同一天伤的,你们品,你们细品。” “不对吧,冒牌货和季家害滕家还好理解,就是鸠占鹊巢,贪得无厌,秦道君怎么也跟着搀和,那可是他和滕筠的血脉后人啊。” “不是亲的,秦道君当人质时候自己嘀咕的,人家滕筠当年怀的根本不是他孩子,两人也没夫妻之实,就是搭伴一起过。” “为了让秦家把孩子好好养大,滕筠给秦家留下多少好东西,可惜她哪儿知道,秦道君嫉妒她天赋高,心态早扭曲了。” “以为是亲儿子那会都能把人弄丢,认个假货回来,知道不是亲的了,可不就带着秦安去害滕云淡,成心要恶心前妻。” “啧啧,总之,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奶娘,所言所行令人极为不齿。” “狗屁的沧海界正道第一人,正道第一恶心人还差不多。” 明明对此事守口如瓶的秦道君和秦安:“???” 真是活见鬼,他们根本半个字都没对外透露过,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这么多人“听他们说”! 苦主找上门,和邪修打过交道的秦道君被围起来轮番质问,秦如茂一家也不好过,走到哪儿都遭人唾弃,脊梁骨险些被戳断。 次日,梦魇大陆外围的封印解除,道魔双方各自离开,养老盟随后派人来收尾,将这只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梦魇兽彻底封印起来。 这一届的大陆交流赛很快传遍沧海界,内容相当劲爆惊人。 从晏清大陆爆冷门拿下第一,到道魔联手打败梦魇兽,再到这些年离奇消失的天才修士都是被邪修害了,更有道修参与其中,最后是秦道君“正道第一恶心人”的新称号。 一桩桩一件件,导致各门各派的关系越发紧张微妙,养老盟也亲自介入调查“逆天改命”此人,以及与之有过交集的所有养老盟修士。 接连数位道貌岸然的化神修士人设翻车,被养老盟下令全沧海界通缉,却也有两位巅峰强者,借此机会在道魔两边强势吸粉无数。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佛子和阎君联手杀敌,爱了爱了。” “阎君才是真善美的化身,全沧海都欠她一个道歉,以后我要对鬼修道友客气些。” “佛子亲传的狂笑静心术你学了没有,我试过了,特别有效,减压放松有益身心健康。” 滕屠夫/阎神婆:“……” 没办法,是两个女儿的一片心意呢,只能咬牙背上这口锅了,痛并快乐。 滕家五口回到天同峰,日子一下平静下来,风风雨雨悉数被隔绝在外。 黄金蟒带着黑白团子和解开封印的灵猫告辞,赶回十万大山调查几件旧事,它怀疑几个天才妖修的消失,也与这次的邪修事件有关。 灵猫在路上逃走,没多久,九重天宫的少宫主华丽回归,整座天宫飞来安泰城上空,打着为五界虚空论剑培养高端剑修的称号,继续举办擂台赛,修士们趋之若鹜。 少年无忧某一日忽然从花圃里消失,忘忧没来和滕家辞别,而是让灵甲灵乙送来一份惊人的厚礼,全家都有份。 “抱歉,我家少爷急着赶回族中处理一件要事,托我代为前来辞行。” “他这次出来,为的就是想办法克制自己的心魔,多亏滕二姑娘……的花圃,他如今感觉好多了。” 灵乙郑重一拜,“此番多谢诸位援手,他日若有所需,只要随便说与一株忘忧草,我家少主……” “咳咳咳。”灵甲打断他,“只要和忘忧草说了,我家少爷就能听到,自会赶来。” 滕幼可扭头就去花圃里种了一片忘忧草,然后对着它们说:“喂喂,忘忧道友,我晋阶元婴了,你能听到吗?谢谢你送来的灵族宝物,顺便问一下,补天石和祥云石还有吗?” 灵族里,长老正看着他突然被扫荡一空的宝库无能狂怒,就听族中栽种的满山忘忧草一起高喊:“喂喂,忘忧道友,我晋阶元婴了,你能听到吗?谢谢你送来的灵族宝物……” 老族长:“???” 152. 抢夺 我要天府峰 灵族避世不知多少万年,每隔百年就会举族搬迁一次,像草原上追逐着水源和牧草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 这一次,他们住的地方离泰安大陆不算太远,化神期修士全速赶路的话,单程大约需要十天左右。 五色海一座看起来光秃秃、实则暗藏锦绣的海岛上,因为少主归来,灵族成员们放下手中在耕的田、在织的布,欢快地涌向他的树屋。 忘忧住在一片樱花树中最高的那棵上,大家一进樱花树林,老远就看见他的身影,激动地高喊着挥手。 “忘忧,你可算回来了,此行顺利吗?” “忘忧哥哥,你这次给我们带外面好吃的糕点了吗?” “那样东西找到没有,身体好点了吧。?” “哎呀大家都别急,一个接一个说,这么乱让他先回答谁?哈哈哈,人平安回来就好。”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声声温暖的问候,忘忧总算有种回家的真实感,一一耐心作答,将带回来的礼物分给族人,人人有份。 垂眸看向樱花树下,那个被自己随手挖出来打算埋进去睡觉的坑,他轻声自言自语,“所以,我现在到底是谁?” 当年即将暴走的心魔终于学会了自我克制,但他好像也变了,从心魔那边继承了一些古怪的想法和习惯。 比如把自己埋坑里,乖乖等待某人投喂,又比如顺走灵族宝库的灵物,送给某人当礼物,略头疼。 所以他这次才会不告而别,怕自己见到滕幼可,一不留神做出什么更古怪的行为,真的不能这样,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还有脸回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将忘忧思绪拉回,他下意识流露出一丝重伤初愈的虚弱感。 灵族族长红着眼睛、拎着打狗棒冲到忘忧面前,看他居然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整颗心一下软化。 举着打狗棍凶巴巴比划两下,语气却放轻许多,“怎么样,成功融合了,不整天你杀我我杀你的了?” 忘忧意识到自己在装可怜忽悠人,轻抽了下嘴角,点点头,“好多了,至少不会自己待着时突然死掉。” 老族长上上下下打量他三个来回,哼哼着揶揄,“你有点不一样了,出去几年,脸上的万年冰山一座都没带回来,怎么,全化在外头了?” 忘忧没否认,他知道自己的变化很明显,瞒不过关心他的族人们,只是他才要点头,却见老族长捏住鼻子,夸张地哀嚎:“救命啊,这恋爱的酸臭气息,真是要活活熏死老夫了!” 忘忧:“……” “族长,发生什么事了?” 老族长指着远处漫山遍野的忘忧草,“这些年你不在,族里人天天念叨你,闲来无事就跑去种忘忧草,看见那一整座山没有?” 忘忧看见了。 他不仅看见了,还听见了。 那座山直到刚才还是安安静静,此时满山的忘忧草忽然一齐大喊:“忘忧道友!你到家了吗?你走得太匆忙,没带你最爱的不死泉和花肥,平时不喂你你就不吃饭,别饿到自己呀!” 以为族中的忘忧草只有自己手里这一株的忘忧:“……”要不先闭关了几百年,等族人都笑够了他再出来吧。 看着周围一张张憋笑憋到通红的脸蛋,他默默对自己说。 随身小院里,滕幼可对着一片忘忧草喊完话,没收到回应也没多想,转头去清点忘忧刚送的那份大礼。 收拾差不多时,她接到谈宗主的传讯,请她速去如今泰无宗的主峰天贵锋碰面,有宗门大事相商。 这是滕幼可第一次以天同峰峰主的身份正式在人前露面,她……也不是很重视,和爹娘哥哥姐姐打个招呼,骑着鹅慢悠悠溜达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时机选的很好,恰在她手握1900高分,拿下大陆交流赛个人战绩第一时。 谈宗主为了他那早已飞升灵界的师妹,也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伪装她这条咸鱼,让她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努力的样子。 大白鹅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扭进主峰的议事殿,交流赛最佳气质拿捏得稳稳的。 唰唰唰,近百道目光第一时间朝她看来。 今日,泰无宗九十九位峰主齐聚一堂,她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又是刚拿下总积分第一的黑马,毫无疑问的惹人注目。 滕幼可淡定地打个哈欠,舒舒服服往鹅脖子上一靠,俏生生喊人:“谈宗主,我来啦。” 谈宗主一见她就笑出一脸褶,好像见到自家后辈特别有出息似的,一脸的骄傲自豪,“来来,就差你了,你这回可真给咱们泰无宗长脸啊!” 上次拿下个人总分第一的不是别人,正是滕筠,可见血脉这东西真的很奇妙,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冒牌的怎么耍手段也比不上。 他一下想起天璇峰、天机峰双双被养老盟取消积分的糟心事,丢人透顶。 还有天府峰那次子裴卓,学秦瑶用灵石贿赂人赚积分,本来稳进宗门前九的战绩,愣是被罚掉一半,变成了倒数第九。 这就是孩子没教好的下场,整体搞那些幺蛾子,自作孽不可活啊。 “行了,人既然到齐,咱们就开始吧,规矩和往年一样,战绩最高的前九峰可以任意挑选拖后提的后九峰之一,从第一名开始。” 他说着已经笑看向滕幼可,“天同峰峰主,请。” 滕幼可才知道今天开会是为这事,想也不想道:“我要天府峰。” “不行!”天府峰峰主尤道君当即反对,“我们天府峰情况特殊,又不是真的破败不堪无人支撑了,怎么能说被吞并就被吞并?” 尤其是被滕筠的后人,她绝不接受! 滕幼可笑眯眯反问她,“你说不行就不行,当宗门规矩不存在吗?我不管,我就要天府峰,我觉得那里风景不错,打算拿来孝敬给我师父。” 当一声,茶碗拍在木桌上。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的残魂,他也配?”尤道君一听她苦心经营千年的峰头要被送人,送的还是传说中的滕筠之子,气急攻心。 突然,她想到一个可能,下意识脱口而出,“是不是滕筠那贱人灵降时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故意与我天府峰作对?” 啪一声,滕幼可抬手一挥,隔空一个耳刮子狠狠抽在尤道君脸上。 “嘴给我放干净点,不管我师父还是滕仙君,都不是你能骂的,不然下次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尤道君的左脸立时肿起,红红的手印清楚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是真的,不是梦。 众峰主全懵了,没想到尤道君会莫名其妙骂滕筠,更没想到,这天同峰的小丫头说抽就抽,一点不含糊。 要知道,她可只有元婴初期修为,有胆子打一个化神初期前辈的耳光不说,关键她还真打到了,该说她出手太快,还是尤道君反应太慢? 尤道君自晋阶化神期,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准确地说,她打一出生就顺风顺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当众打脸,最可恨的是,她还是滕筠的后人! “岂有此理,我给你脸了!”尤道君抬手就要打回来,大白鹅比她动作更快,飞起一脚踹她脸上,将她踹飞到墙上,砸个洞,又掉在地上滚了三滚。 “岂有此理,鹅给你脸了。”它原话奉还。 大妖气质没撑住三秒,已经用翅膀叉着腰,猛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浪笑声。 “嘎嘎嘎!不好意思,本来想踹右脸找个对称,鹅这一脚没瞄准,把你鼻子踹歪了吧?没关系,我可以免费帮你踹回来。” 先是一巴掌,再是一脚,尤道君的脸已经肿成猪头,鼻血哗哗流。 有跟她交好的峰主忙去墙角扶人,近看下更是心惊,堂堂化神修士,竟然一点没躲开,被打得这么惨? 所以传言没错,滕幼可最大的靠山,就是这只对她忠心耿耿的大妖鹅?打化神初期跟切菜似的,这只鹅至少也得是化神中期修为,甚至后期了吧? 议事殿内一时间死寂一片。 有人心里向着滕筠和天同峰,觉得尤道君输不起,自己嘴贱活该,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剩下的不满归不满,却没自找没趣。 没见那只鹅正瞪着一双贱兮兮的小眼睛,不怀好意地扫视他们,想找下一个出头鸟给他们天同峰立威呢吗? 傻子才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就算真要找天同峰的麻烦,日后机会多得是,哼。 一屋子人里,修为最高的疑似是只嚣张的鹅,谈宗主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嗔怪地看滕幼可一眼,传音她: “下次别这么冲动,那些峰主一个个人老成精,万一联手对付你,你一个小孩子心眼不够使,吃亏怎么办?” 滕幼可琢磨了片刻“人老成精”这个词用在谁身上更合适,毫不心虚地点头应下,旁人以为她被训斥了,只不过谈宗主给她留了面子,方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小小年纪就这么狂,以后步入化神期那还得了,届时骑鹅不能满足她,她岂不是要改成骑在他们这些峰主脖子上,满宗门地四处溜达? 多亏他们只是想想,要是敢说出口,让大白鹅感觉自己坐骑之位受到威胁,非把他们全踹到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想当滕幼可坐骑的人多了,你们算老几?呸! 事情闹成这样,没人敢帮天府峰求情,眼见自家说没就没了,尤道君怎么可能轻易认栽? 她豁出去这点面子,顶着惨不忍睹的脸走到谈宗主面前,哀声道:“宗主,我和夫君为天府峰奋斗了一辈子,就连我儿裴宴也是在宗门任务中失踪,至今生死不知。” “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念在裴宴当初和天同峰交情不错的份上,留下我们天府峰一脉,给他们另选一座无人的峰头吧。” 按说天府峰弟子众多,底子不薄,的确不该轻易被当做累赘剔除,可一来规矩如此,二来,谁叫拿到第一的天同峰峰主就看上他们天府峰了呢? 谈宗主叹气,“尤道君,你不觉得你商量错人了吗?” 他言尽于此,若尤道君执迷不悟,还打着拿他压制滕幼可的主意,那就别怪他坐视不理了。 尤道君听懂他言下之意,纵使心中万般不甘,还是扭头朝滕幼可看去,勉强挤出一个比哭没强多少的笑容,“滕小友——” “大家都是峰主,喊谁小友呢,我跟你很熟吗?” 尤道君才开口就被怼回来,心口堵得发慌,她咬着牙重新喊:“滕峰主,你另选一座灵气浓郁的峰头吧,你可能不知道,我长子裴宴和你们天同峰很是有一段渊源,裴宴对天府峰感情极深,若是滕筠在此,必定不忍心如此为难于他。” 滕幼可认真打量面前这个即使被打得惨不忍睹,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好颜色的女修——都是当娘的,这位可比她娘差远了。 她娘三个孩子都爱,只是爱的方式不同,这位尤道君却只爱一个,另外一个就跟她的修为一样,是大风刮来的。 那么不巧,大风刮来的那个是她师父,别人不疼,他们姐弟妹三人来疼。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更加要定天府峰了,谁让我师父喜欢那个地方呢?” 尤道君压着怒火,声音提高几分,“都是泰无宗的人,你为何苦苦相逼?” “因为,我乐意?” 滕幼可漫不经心的态度,比之前那巴掌还响亮地抽在尤道君脸上,彻底击溃了她出身高贵、天赋过人的傲慢。 她下意识想抬手,察觉被大白鹅盯住,硬生生放下去,可心里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咬牙切齿道:“什么师父,专门喜欢别人家的地盘,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就是这么不堪。” 话音才落,她已经防着滕幼可再次出手,可这次滕幼可迟迟没动作,反而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骂得好,像这样的麻烦再多来几句,我听了特别开心,相信我师父要是在这里,也会赞同尤峰主的话。” 尤道君:“???” “怎么,以为我不敢,故意拿话激我?我就是骂你师父她娘了又如何?那就是个贱人,瞧瞧她生的都是什么东西,看她儿子就知道,一家子都没好货!” 收到滕幼可传讯,恰好赶到的机器猫:“……” 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他静静看向尤道君,清清楚楚喊了声,“娘。” 153. 轻狂 劝你多见见世面 这一声“娘”,让整个议事殿为之一静。 回想起滕幼可让尤道君继续骂、骂得好的反常行为,在场的诸位峰主不由心生一个大胆的念头。 可那念头如此不现实,如此不可思议,以至于没一个人敢说出口,生怕所思所想犹如脆弱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破。 裴宴,泰无宗继滕筠之后最出众、最有可能在千岁之内飞升灵界的天之骄子,多少人曾羡慕他、嫉妒他、仰望他? 即使他失踪这么多年,大家提起他仍是当年那般酸中带着崇拜的语气,爱慕他的女修依旧坚信他有朝一日会平安归来。 和他同辈的修士中,至今尚未出现第二个化神期,修为最高的便是几个元婴期的修士,成功混成了礼乐书三十三峰的峰主,算得上出类拔萃。 然而看此时这几人的表情就知道,谁能真忘了当年被裴宴一路碾压的窒息感?谁私底下没恨得牙痒,一边敬佩不已,一边暗戳戳盼他跌落神坛? 天知道,这些年连做噩梦,他们梦里都不是凶残的魔物和妖兽,而是裴宴那张“剑意吗?我不久前已经领悟了”的轻松笑脸。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住机器猫,使劲看它身上的每一个零件、每一块炼材,仿佛要在上头找出裴宴的影子来。 机器猫迈出最艰难的一步,久违地喊出那声娘,再说其他的话明显轻松许多。 “娘,没想到你对咱们家的情况看得这么透彻,以前我总觉得你缺少自知之明,今日方知,是我误会你了。” 第一声“娘”如果不足以让尤道君相信,这就是她那失踪多年、生死不明的长子,那么第二声加上那句话,已经让她不得不信。 长子以前的确常劝她,不要跟滕筠那样的天才比,那是为难自己,表面看是安慰她,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儿子就是在笑话她毫无自知之明。 不跟像滕筠、像他一样的天才比,那跟谁比,她难道就只配去和那些迟迟无法晋阶的庸才比,勉强在一群没前途的蠢货身上找些优越感,是吗? 尤道君见到疑似长子的机器猫,脸上并没多激动,反而像时隔多年再见到处处压她一头的滕筠一样,骨子里散发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 凭什么他们修炼就轻轻松松,一路化神飞升,而她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勤勤恳恳的修士却永远是个陪衬,背后还要被旁人同情一句:再努力也没用,化神已经到头了? 她就是要证明这些人是错的,滕筠当初能做到的,她尤曼青一样做得到,长子裴宴能做到的,她的次子裴卓一样可以! 母子相对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许久后尤道君才皱眉问:“你说你是我儿裴宴,有什么证据?”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长子离开那么多年,总不能随便来个孤魂野鬼叫声娘,她就承认对方是自己儿子吧? 机器猫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个娘失望透顶了,没想到一次又一次,她总能不断刷新这个下限。 “我没证据,也没兴趣证明这件事,你信不信无所谓,我刚刚叫你娘,就和现在又趁机多叫一声一样,单纯是为了骂你。” 噗嗤。 大殿内有人没忍住,笑出声,其余人回想起刚才尤道君大骂特骂的样子,也跟着低声笑起来。 ——回旋镖狠狠扎到自己了。 确实,看她生的什么东西,那老二裴卓跟着秦家屁股后头不学好,学人家作弊。 就连作弊都没学到位,听说给出去的丹药里还掺了残次品,差点害死人,别说罚没他们一半分数,人家没杀上门已经是给泰无宗面子了。 尤道君不知是把挨打丢脸的火气撒在了机器猫身上,还是把对滕筠的嫉妒不服都转移到了天才长子身上,她此刻瞪着机器猫,就像看自己的仇人。 连陌生人都不如。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听好,不管你是谁,我长子裴宴早就死了,天府峰从今往后只有一位少爷,那就是我儿裴卓!” 尤道君知道长子一直以来最在乎什么,最渴望什么,他不是想要父母的关心疼爱吗,那她就偏不给他。 凭什么让他的人生处处完美,想要什么都能唾手可得,而裴卓就要被人嘲笑资质差,永远是哥哥的陪衬? 她不服! 机器猫沉默少时,轻笑一声,“你刚才骂我那些话实在太对了,这样的娘和家人,不要也罢。” 滕幼可走过去,抱起师父摸了摸头,“裴宴啊,不难过,你还有我们,以后我娘就是你——” “逆徒,闭嘴。” 滕幼可:“……哦。” 她转头朝尤道君微微一笑,“今天之内,清空天府峰,否则我不介意自己动手。” 那一刻,连坐在上位的谈宗主都感受到了她笑容里的冷意,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让她动手,天府峰一脉是不是会就此断绝。 这一代的天同峰峰主,比当年的滕筠心狠得多。 天同峰指名要走天府峰的消息传出,泰无宗内一片哗然,大家都以为宗主会小惩大诫,高抬贵手,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天府峰在宗门内树大根深,背靠底蕴深厚的尤家和裴家,再加上各种盘根错节的亲友关系,天同峰那一家子可真敢开口!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等着吧,刚才裴卓和他爹已经去裴家搬救兵了,我赌滕家人半日之内滑跪。” “裴家和陆家、祝家结盟后,连季家、白家和秦家都要退避三舍,再加上一个出了名护短的尤家,那位滕峰主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各峰弟子们眼下全在议论此事,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天同峰这波能如愿,唯独器峰一个叫张藏的金丹期弟子,不管谁提起这事,他都坚定地站在滕家一边。 “说了你们也不懂,这是一个男人的直觉,那一家人真的不一般。” 他就是当初最早拿到债款那个弟子,还好心交代滕幼可,万一被三疯赶出门,可以到器峰找他寻求收留。 “一年前大家还是同阶修士,一年后,我得管滕家三个儿女叫一声师叔了,这修炼速度,你们还在谁身上见过?” 他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跟一群师兄弟八卦,“看着吧,咱们泰无宗马上要变天了,来来来,我押一块红铁矿,赌天同峰赢。” 师兄弟们无语地看他一眼,到底不服,纷纷跟着下注。 “我就是觉得不现实,我押天府峰能保住。”“我也押天府峰,裴家如今势大,一般人轻易不敢惹。”“还有我……” 天贵峰议事殿,自打滕幼可给尤道君下了一日之内滚蛋的最后通牒,各峰峰主不仅没散,反而又来了一群长老。 聪明的长老安静如鸡,自作聪明的跑来劝滕幼可,“你是晚辈,不过是在交流赛上侥幸拿个第一,怎能如此轻狂,还不快跟尤道君赔个礼道个歉,握手言和?” 她被坐骑甩出去砸晕逃跑的人质,又被天同峰三疯拉着一起救人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据说跟魔族少主还有些交情,里外里的,想也知道这里头水分多大。 滕幼可懒得理这种人,拍拍大白鹅,“去,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轻狂,免得出去了一点小事就大喊轻狂,容易叫人笑话。” 大白鹅昂首挺胸,左一翅膀把这元婴中期的长老扇到大殿外,右一翅膀把他呼到山顶边,最后照他脸一踹,人就被踢下了天贵峰。 两只翅膀拍拍并不存在的土,嘎嘎大笑,笑声穿透偌大一个泰无宗,连闭关的老祖都惊动了。 “听好,这只不过是滕幼可亿分之一的轻狂,以后多见点世面,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 隔空目睹这一切的老祖们:“……” 他们当年算什么,这他妈才是真的狂啊! 被踢下山的长老咻一声,掉在山脚砸个坑,身下还压趴下两个倒霉男修,正是找了援兵匆忙带路赶来的裴卓父子。 两人正想骂哪个这么不长眼,一看是素日和自家交好的一位真君,立马闭上嘴,憋屈地咽下这口气。 “怎么搞的,天贵峰遇袭了?” 裴三老爷一脸震惊,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会让一个元中修士脸上带着脚印被踹下宗门主峰。 “不是,是那个滕幼可,还有她那只鹅,实在是太狂妄了,真乃我平生仅见!” 说完这句他下意识捂住嘴,抬头往山顶看一眼,生怕那鹅追下来再把他踹飞上去,然后叉着腰告诉他—— “呸,这叫什么狂妄,让你见见世面,这不过是滕幼可亿分之一的狂妄。” 他回过神,裴卓父子已经带着裴家族长、诸位长老上了山,这下好了,在裴家面前,看那死丫头还敢不敢继续狂! 余光瞥见那一行人最后,还跟着裴家那个少年天才裴嘉言,心中不无感慨。 清风朗月,如玉皎皎,这才是世家儿女该有的模样气度,可不是滕家那种乡下人比得来! 天贵峰上,随着裴家人的加入,议事殿内的气氛变得越发严肃紧张。 大门派对上大家族,谈宗主也不好过于偏袒滕幼可,但他实在喜欢这丫头这个狂劲儿,打定主意等下吵起来不能让她吃亏。 尤其刚才她让鹅踹的那一脚,看得他浑身那叫一个得劲,痛快,毕竟他早八百年就想踹那个没事就来劝架的傻叉了。 他正琢磨要怎么帮滕幼可开脱,尤道君的次子裴卓已经开始拉着裴族长告状,“祖父,那小贱人打我娘,还要抢走我们天府峰,她这是不把咱们裴家放在眼里啊!” 裴族长看了眼没坐椅子,反而骑着变大的鹅显得高高在上的滕幼可,一把将裴卓拨浪一边去,激动地走上前,眼含热泪地盯着被她抱在怀里的机器猫。 “小可,你给老夫一句实话,这位,你师父他……真不是你祖上那位,而是我那消失多年的孙儿裴宴?” 老人家的反应终于像个正常的家人,让滕幼可寒透的心里稍稍回暖。 她点点头,扬声道:“没错,我师父就是那个当年出宗门任务,在秘境中为了救队友独自和大妖斗法,两败俱伤之际却被人恩将仇报的大冤种,裴宴。” 机器猫:“……” 逆徒,这些事我可一个字都没跟你提过,一天天不修炼就知道瞎溜达,你到底都从哪儿打听来的?这么有门路,下次倒是带着为师一起听八卦啊! 154. 除族 长辈说话没你份 裴卓来之前根本不知道裴宴回来了,还就附身在这具傀儡里,早知道他就不去找祖父做主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祖父至今都还在派人暗中寻找他这个大哥的下落,那么多年过去,竟然都不曾放弃! 他就是偏心,都是亲孙子,他哪里比不上裴宴,为什么从小好东西、好机会都是裴宴的,他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羡慕地看着? 等听到滕幼可那番话,竟是一语道破了当年裴宴失踪的真相,裴卓彻底慌了,求助地看向他爹娘。 他当时就是太嫉妒了,一时没忍住才推了他那一把,推完他就怕了,也后悔了,可是人已经坠落深渊,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自己也跟着跳下去吧? 事后他和爹娘忏悔了好久,爹娘最终也心软,帮他把当事人都封了口,不可能有人知道真相的,这死丫头肯定是听裴宴说了,故意诈他。 心里将往事过了一遍,自觉当年处理得当,毫无缺漏,又接到尤道君示意的眼神,裴卓逐渐镇定下来。 他这才有心情去打量自称裴宴的傀儡,这一看,心里微妙地有点得意,积郁多年的一口闷气终于吐出。 明明是一母同胞,以前的裴宴就是比他个子高、皮肤白、气质好,现在呢? 哈哈哈,他居然变成了又矮又圆的傀儡,那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外形,根本是只蓝色小浣熊吧? 本来还担心他回来,自己这个各方面都没他出色的弟弟又要被处处压一头,沦为陪衬,现在他却盼着他别走,最好天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让大家好好看看他如今的窘迫。 什么泰安第一俊美的天才剑修,不过是个手短腿短、苟延残喘的附身傀儡罢了! 裴卓那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目光,不少人看在眼里,默默摇头。 怪不得没了裴宴的天府峰会败落至此,有这么个少峰主,就算这次不被天同峰吞并,下次也会是别的峰。 尤曼青夫妇真是眼盲心瞎,放着好好的优秀长子不疼,非要偏疼一个样样不强、唯独嫉妒心强的蠢货,难不成他们也嫉妒自己大儿子,把小儿子当成他们自己了? 在场诸位峰主长老纷纷绝了替天府峰说话、搅合进这趟浑水的心思,尤其在裴宴变成如今这般,裴卓看样子又根本靠不住的情况下。 裴三老爷被尤道君瞪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好声好气冲机器猫道: “你真是裴宴吗?是的话,快帮你弟弟澄清一下,免得传出去被人嚼舌根,咱们一家子有什么误会,关起门来自己说清楚就好,没得让外人看笑话。” 说着下意识瞪滕幼可一眼,显然她就是那个外人之一,他对她张嘴就揭人短的行为极度不满。 滕幼可和鹅一齐瞪回去,双倍反击。 不待她开口继续戳人心窝子,机器猫忽然拍拍她,“好孩子,你已经替为师做了很多了,接下来,让我自己来。” 滕幼可点头,心疼地摸摸机器猫的脑袋,被它没好气地把爪子拍开。 机器猫这才正眼看裴三老爷,也就是他那个存在感一直不高、什么事都听媳妇话的亲爹。 “裴三老爷,我徒儿只说一句我当年被队友背叛,你怎么张嘴就让我替裴卓澄清误会,你一早就知道,当初恩将仇报的那个畜生是他,对吗?” 他一开口,滕幼可就笑了。 单是这个称呼她就知道,师父今天必定不会让她失望,她最担心的拖泥带水、黏黏腻腻那套并不存在。 裴三老爷微微一怔,不大习惯从前一向孝顺听话的长子,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跟他这个当爹的说话。 这孩子以前最是恭敬友爱,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孝敬给他们夫妻俩,而后还要给弟弟留一份,最后才轮到他自己。 “你这孩子,许多年不见,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居然用这种语气跟为父说话?”他照常摆起了当爹的款。 机器猫不吃这套,正好他连抽个嘴角都不能够,脸上依旧冷冰冰。 “裴三老爷,你来晚一步,尤道君已经当众宣布,就当她长子裴宴已经死了,你们从今往后只有裴卓一个儿子。” “而我也同样明确表态,和你们一家人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谈宗主和在场的诸位峰主都是见证人,还请收起你这副长辈的姿态,就事论事。” 裴三老爷狠狠一噎,皱眉喝斥,“你娘骂你那肯定是气话,你看看你的态度,生养之恩,是你一句断绝就能断绝的?” “不孝子,是不是这些年流落在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待久了,学会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虽然刚刚才得知机器猫是裴宴,但他这些年一直和滕家在一起,从晏清大陆开始就给滕家三个孩子当师父的事,泰无宗人尽皆知。 想到这儿,他一下豁然开朗,“对了,赶紧跟你这三徒弟说清楚,做人不能忘本,饮水要思源,她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你是我们天府峰培养的,她怎么能反过头来吞并天府峰?” 裴卓闻言使劲点头,“就是,但凡她不是个白眼狼,就该带着天同峰主动投靠天府峰,不然这就是恩将仇报。” 想打压他,没证据谁会承认? 他不仅不认,还要把这个坏名声扣在裴宴徒弟身上,让他好好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滋味。 他急于把这口锅甩出去,拖别人一起下水,可惜遇到了甩锅的王者。 向来只有别人替滕幼可背锅的份,他这点伎俩,在她面前充其量就是个弟中弟。 滕幼可通过系统卡牌喊来四散在宗门各处的八卦蜂,小家伙们跟她默契十足,在殿外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当年两个涉事弟子的谈话声。 “尤道君找过你了?” “嗯,许了我一个书打头的峰主之位,让我闭嘴,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裴三老爷也找过我了,说是日后可以长期贴补我修炼资源,可我心里就是不太得劲,裴宴死得太憋屈了。” “你当我愿意昧着良心答应?尤道君第一个找的是林蒙,他倒是有骨气,不但没答应还臭骂裴卓一顿,说会让宗主给裴宴主持公道,结果呢?” “你是说他修炼时走火入魔,接连伤人被关进万魔窟,是天府峰干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不想莫名其妙就走火入魔,再被关进万魔窟,左右事情都这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要真被折腾死了,怕是正合了他们一家子的意。” “这可是泰无宗啊,他们怎么敢?哎,那我也答应算了,你说得对,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 八卦蜂为了方便偷听和传闲话,天然不被神识捕捉,两个小家伙说完就溜,大殿内的人追出去时扑个空。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本人,而是有人刻意在模仿,因为那位书园峰的峰主此时就站在大殿里,垂着头被周围的峰主指指点点。 谈宗主没想到,天府峰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出迫害他峰弟子的丑闻,心中震怒,看当事人之一的反应,他已然信了七分。 “许度,你可曾说过刚才那番话?如果是有人冤枉你,你便对天起誓那都是假的,我自会替你查明冤屈。” “宗主,我……” 当年还是个愣头青的许度头垂得更低,他刚刚其实犹豫过,要不要站出来说出真相,可这么一来,他这个峰主必定也就当不下去了。 到底在一峰之主的位子上享受这么多年,他始终没能鼓起勇气,本以为他不说就没事,没想到根本由不得他。 不多时,另外一个涉事弟子也被带来。 得知有人偷听到他们当年的谈话,还故意转述给殿内所有人听,他苦笑两声,“我就知道,做了亏心事,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他老老实实把当初怎么一起组队去做宗门任务,裴卓如何惹怒大妖,裴宴如何救人又被推入深渊,一板一眼说了一遍。 期间门不管裴卓如何骂他诬陷,尤道君、裴三老爷看他的目光有多怨毒,他都不管不顾,飞快把话说完。 “知道我为什么敢说实话了吗?”这人看向许度,笑得讽刺又苦涩,“林蒙死在万魔窟了,就在刚刚,裴宴回来了,他们急着灭口,你不说以为就能苟活下去?” 许度震惊地抬起头,没想到尤道君动作这么快,心这么狠,亏她刚才还给他传音,说只要他闭嘴就保住他峰主之位,原来只是暂时麻痹他的手段而已! “宗主,我说。” “不用了,都带下去吧。”谈宗主失望地挥挥手,“让执法堂的人去万魔窟,查清林蒙当年走火入魔的前因后果,是谁经的手,谁把他关进去的,给我彻底查清楚,但凡沾了一点关系,一个人都别落下!” 议事殿内的气氛顿时压迫到极致,某些人为当年的随手帮忙后悔不跌,不断和尤道君交换眼神。 裴嘉言见这出戏演得差不多了,这才从裴家一行人中踱步而出,伸手学滕幼可的样子摸摸机器猫,“我就说第一次见怎么就觉得你很亲切,原来是自家人。” 机器猫捂住脑袋,朝他翻个白眼。 裴嘉言哈哈笑,扭头对裴族长道:“裴家的家规呢,这种手足相残、恩将仇报的子弟,应当如何惩罚?” 裴三老爷见他一句话就定了裴卓的罪,怒骂一声,“裴嘉言你疯了,你一个小辈,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长辈说话没你插嘴的份,滚下去!” 话没说完,裴族长就照他脸上左右开弓,啪啪打了几个斗,“你说的没错,长辈说话,哪来的你插嘴的份!” 这是我裴家高祖,你个蠢货,眼瞎的东西!这么优秀的长子不知道好好培养,反倒把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宝贝,简直脑子有坑! “来人,带裴卓回族中,审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如果他真做下此事,那便——除族!还有裴三,一并给我带回去审,包庇者同罪!” 谈宗主本以为和裴族长有的掰扯,没想到裴嘉言一句话,这老东西就反过来收拾自己人了,意外之余颇为欣慰。 “裴道友稍等,裴卓好歹也是我泰无宗的弟子,残害的更是我泰无宗的天才,在你把人带回去行家法前,先让他去执法堂,废去修为吧。” “宗主,就凭他们几句话,你怎能如此草率下决定,我不同意!”尤道君歇斯底里高喊。 谈宗主不理她,看着众人宣布:“即日起,我泰无宗再无天府峰一脉,凡残害同门者,一经查实,即便是化神期峰主,一样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155. 容貌 看得出来,你爱惨了这张脸…… 泰无宗开宗数万年,这是第一次,宗主亲自下令彻底抹除门中一脉的传承,众人皆是唏嘘。 但若情况属实,尤曼青身为一峰之主,本该是保护宗门万千弟子的人,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包庇幼子残害长子,更为了封口收买迫害知情者,此等恶行,死不足惜。 尤曼青很快被执法堂强行带走,过程中少不了一点摩擦冲突,然而一动手她才真切意识到,化神和化神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 她自以为斗法能力不俗,甚至不输给当年同阶的滕筠,实际上执法堂的人一出手就将她制服,锁住灵气带走。 此时她方觉,自己就像只井底之蛙,一直盯着天上的滕筠嫉妒愤恨,却不知道周围藏龙卧虎,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击的同门比比皆是。 机器猫平静地目送她被押走,而后收回目光,严肃地传音教导滕幼可,“通过这件事,你可有所领悟?” “有的师父,我深刻体会到咸鱼的快乐,不争不抢,不急不躁,只要我躺得够平,就不会因妒生恨,更不会苦苦修炼一生,关键时刻在同门手底下一招都没走完。” 那可真是菜得惨不忍睹啊。 机器猫:“???” “不,为师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这孩子不简单,有朝一日,不管你站在多高的地方,都要切记,不忘初心。” 滕幼可郑重答应,“您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打从一开始就想躺平养老,绝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就想不开,开始勤加修炼的。” 机器猫:“……” 孽徒,为师都快被你气生锈了! 半日之后,陆续又有几个峰头的峰主被带走,这些人大多是当年给尤曼青行了方便之人,早就后悔,一个个主动戴罪立功。 一番审问,拔出萝卜带出泥,竟然还查出三个和梦魇大陆那邪修有关的峰主,残害的更是他们的亲传弟子,这跟红魔圣对南霜的所作所为有何区别? 消息一出,谈宗主和几位常年闭关不出的门中老祖齐齐震怒,全宗上下风声鹤唳,执法堂的地牢很快就塞满了化神期修士。 执法堂弟子:“……” 压力山大。 器峰弟子张藏带着他赢回来的一袋子基础炼材,高高兴兴往自己住处走。 路过天府峰,他老远就瞧见一个骑鹅少女抱着蓝色的傀儡,静静看着被下了最后通牒的天府一脉弟子搬离。 本来想过去打个招呼,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师徒二人格外沉默,并没他想的那么开心,走到一半,两只脚出于本能停下。 他默默朝那边拱手道个谢,转身离开。 滕幼可从远处收回神识,摸摸机器猫的头,“裴宴啊,别难过,你看,你把器峰那个弟子都吓跑了。” “为师很好,你别没大没小。” “我二哥每次喝醉了都说自己没醉。” “为师真的很好。” “嗯,我懂,我二哥也真的没醉。” “……” 裴宴被气笑了,然后忽然明白了小徒弟是在故意气他,明明自己也才十几岁,怎么活得跟个小人精似的? “对了师父,我听谈宗主说,明日一早执法堂会当众废除尤道君和裴卓的修为,和知情不报、助纣为孽的裴三老爷一同逐出宗门,咱们到时候去看热闹吗?” 机器猫无语地看她一眼,“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左右已经是陌生人了。” 所谓的生养之恩,他已经用那条命还了,现在的命是滕家给的,和那夫妇二人早已无关。 滕幼可笑笑没说什么,回到天同峰立马喊困,一头钻进随身小院,带着八卦蜂去了剑域里。 一年没来串门,剑灵们寂寞得长毛,每天盼着她来玩,手里不知攒了多少好炼材,总算盼到半空中那扇门开启,大家一窝蜂涌上来。 “小可,怎么才来,快让姐姐抱抱。” “我捡了整整一年的炼材,卷不死它们,先聊一千块炼材的!” “哈哈哈,天真,我们三个人组队和她聊,来聊两千块的。” “别急别急,今天给你们带了小伙伴来,保证大家的炼材都能花完。” 滕幼可给八卦蜂们一人分了瓶花蜜,小小的身子抱着超大一瓶花蜜,集体飞出了半身不遂的可爱身姿。 它们一边美滋滋喝花蜜,一边从南聊到北,从西聊到东,不仅帮主人聊回大批珍贵的矿石,还搞回了各界的八卦情报。 滕幼可找个僻静的角落,掏出星际款超智能炼金炉,嵌入五色能源石,将攒了九年的各种炼材先后加入材料槽,选择人工智能模式,一键启动。 炼金炉上显示出冶炼进度:距离完成还剩9999天(加入五色能源石可提高冶炼速度)。 “不愧是最难最昂贵的高仿真人体炼制,耗时居然是随身小院的十倍。” 「宿主是想给你师父打造一具全新的身体吗?」 “嗯,本来我觉得机器猫挺好,师父好像也不是多留恋过去,不如偷个懒,但那个裴卓小人得志的样子太烦,我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了。” 她在无限背包里翻出大量五色能源石,半点不心疼地投入炼金炉,直到清空一半库存,冶炼进度只剩下半天,这才收手。 不得不承认,氪金的感觉是真爽啊! 不久后,八卦蜂们陆续送回各种炼材和矿石,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这个说大荒界出了个妖族第一美人,惹得四位妖王为她大打出手;那个说昆仑界第一剑修突然遁入空门,原因成谜;还有青云界象征最高战力的青云榜,被一个炼气期凡人一路屠榜云云。 “美人谁不爱呢?好想看看有多美。” “剑修压力大啊,是不是英年早秃,不得已为之?” “这不就是隔壁的龙傲天吗?也不知道跟我二哥比,未来谁更拽?” 滕幼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评两句,同时不断给炼金炉里追加高级炼材,誓要让他师父惊艳全场,成为全泰无宗最靓的那个崽。 忙碌大半宿,完成倒计时从0.5天跳到0天。 叮咚。 “冶炼完成,请取走成品,小心烫手。” 滕幼可从炉子里拖出一具堪称完美的人体杰作,这具身体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能根据进入其中的精神力调整面容和身材,适配度百分百。 给“师父”穿好衣服,拖着他吭哧吭哧往回赶路,剑域上空再次聚起神器雷劫,比上次还要夸张三分。 毕竟是练出了人形神器,这是要逆天呀! 滕幼可正愁之前的劫雷碎片都在梦魇大陆用完了,没想到立马就能补货,激动地搓搓手,做好了收集的准备。 哪料劫雷在她头顶上空盘旋片刻,大呼一声“卧槽,又是她!”扭头就跑。 她带着天丝足足追出几百里,才把那些胆小鬼一网捞回来,切吧切吧装进无限背包备用。 啧,这一届的劫雷不行呀。 黎明破晓时,泰无宗九十九峰弟子齐聚执法堂前,围观先天府峰峰主尤曼青,以及其次子裴卓残害同门的下场。 母子俩的罪行公布后,被当众废去修为,以儆效尤。 裴卓心态崩了,大骂裴宴早晚会遭报应,然而人群朝两边拨开,一个他们母子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裴宴用上了全新的身体,恢复了他本来的清俊容貌,不少弟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剑修,惊叹声此起彼伏。 “我来送你们一程。”裴宴淡淡道。 然后他就真站在那里,目送这母子俩被执法堂的人拎下去,和裴三老爷一同逐出泰无宗大门,多一步路都没走。 “师父,快回头,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比我还俊!”滕云淡挥完每日的两万剑,听说他们师父有了新身体,激动地跑来围观。 裴宴缓缓回头,微微一笑。 人群静默。 滕幼可:“……” 师父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这身体相由心生,你现在用人的身体网, 156. 刺激 你马甲没穿好 天同峰山顶小院,滕家五口和猫头裴宴大眼瞪小眼。 “师父,你再努力试试,尽量把我们想象成门派中那些人,或许就能变回去了。” “没用的,这些年习惯了,一看到你们下意识就觉得我是个机器猫。” 裴宴顶着圆圆的机器猫脑袋,假装没看见转过身肩膀不停抖动的滕屠夫和阎神婆,一脸麻木不仁。 滕幼可换个方式安慰他,“没事,多看几眼这样也挺好看的,真的,整个沧海界独一无二的蓝色猫猫头。” 猫头宴:“……” 并不是很想这么独特。 一旁,冷冽一张酷脸表情开裂,闵实礼貌地用手指压下疯狂上翘的唇角,阚天骄已经笑抽,在地上滚来滚去。 大家足足笑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扶着腰、捂着肚子各回各屋,人一走,裴宴没多久就恢复清俊的容貌。 ——这会儿变回去给谁看? 随身小院里,滕幼可悄然收回神识,揉着笑疼的肚子和系统嘀咕,“没想到师父嘴上嫌弃机器猫,内心还挺诚实,哈哈哈。” 系统也笑到出现乱码,「当时变得太突然,实在太诡异了,九十九峰的长老和弟子集体石化,这场面可以写进宗门史。」 一人一统回想起当时那一静,又笑半天,直到怀中的养老令轻微震动起来,滕幼可这才呼口气,止住笑,查看里面的消息。 “咦,是养老盟发来的,可以用大陆交流赛的个人积分去购买特殊奖励了。” 她扫了眼下面的积分清单,眼底浮现惊喜,“我靠营救人质拿到1900分,所在队伍帮晏清大陆夺得三块大陆总成绩第一,每人额外奖励200分,个人总成绩第一,额外奖励1000分。” “另外,和魔物一战中捐献的丹药,以及通过贺广赠出的紫色驱魔药水,养老盟居然也算作特殊杰出贡献,大方允诺我总积分翻倍,购买物品时还能享受半价优惠。” 「那就是6200分,购物打五折,里外里只赚不赔,宿主最棒啦!」 滕幼可也这么觉得,高高兴兴点开养老令中附带的限时传送阵,待院门变成一道白色光幕,迈步而入。 这是为了大陆交流赛特意开设的临时市坊,地点设在九重天宫第八重,云中仙,是沧海界久负盛名的饮酒聚会欣赏歌舞之地。 走在路上,滕幼可切身感受到了“云中仙”的妙处。 脚下软软地犹如踩在云朵上,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周身云雾缭绕恍如仙境,半空中跳舞的仙长仙子们个个人间门绝色,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 看整条街上只有滕幼可一个人在走路,其他人都痴痴望天就知道,这里是何等让人欲罢不能的销金窟了。 “奖励物品上写了,积分也可以用来饮酒作乐,点曲子看乐舞,我怀疑这是个阴谋。” 「没错,不用付出珍藏的丹药法宝,用奢靡的享受赚走大家的积分,养老盟这招就是阳谋,愿者上钩。」 “谁会那么傻,真舍得拿辛苦打拼来的积分去饮酒看舞听曲?” 出于一个过来统的直觉,系统没吭声。 一刻钟后,看着斜靠在软枕上,听着靡靡之音,让漂亮的仙子喂酒捶腿,欣赏英俊仙长大跳剑舞的滕幼可,系统:「……」 “好了,别以为不吭声我就猜不到你在腹诽,我当然不傻,但我的积分也不是辛苦打拼来的,而是大风刮来的呀。” 系统:呵呵,强词夺理,你分明就是骄奢淫逸,哼! 养老盟的人可以通过养老令直接入场,其他参赛者自有单独的传送渠道,随着时间门推移,八重天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多,道修魔修混杂。 不过今天双方的气氛格外和谐,可以斗富可以斗酒,实在气不过斗嘴也成,斗殴可是会被赶出去的,谁也不会犯傻。 冷冽一来就直奔市坊而去,他急于寻找能治疗自己嗜血怪病的法宝丹药,一点积分不敢浪费。 阚天骄纠结了一下,转头跟上了冷冽。 他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可一想到新来的三个师侄眨眼都元婴初期了,他还卡在元婴后期,再不努力他就要成师侄了,咬牙藏好他的积分,跑去搜罗适合五灵根修炼的功法秘籍。 闵实驱除心魔的法宝丹药有不少,只是用处都不大,他此番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收到滕幼可的邀请便欣然前往。 然后,他有幸见到了一朵人间门富贵花如何挥霍积分,尽情享乐的肆意模样。 “小师侄,你爹娘知道你在外面这么浪吗?” “我爹娘要是知道了,我就说是二师伯带我来的,还忽悠我花光了积分。” 滕幼可此刻已经被侍女换上了一身极致华丽张扬的大红长裙,懒洋洋倚靠在软塌上,红唇微张,由着漂亮仙子一口一口喂酒。 瞳孔地震的闵实:“???” 好师侄,二师伯果然没看错你,论蔫儿坏,我不如你! 闵实已经上了贼船,索性便留下和她一起饮酒听曲欣赏剑舞,不过他不用漂亮仙子喂,嫌她们身上太香了,熏得慌。 滕幼可亲自给他斟酒,一杯接一杯,眼看他终于有点喝高了,状似不经意问:“二师伯,你本体是什么?” “哈哈哈,我知道你喜欢毛茸茸,我才不告诉你,其实我本体就是……”嘭,闵实醉趴下了。 一口气被卡得不上不下的滕幼可:“?” 这是什么辣鸡酒量,哼! 给二师伯下套失败,滕幼可赌气让人把他搬一边呼呼睡去,对舞池里英俊的仙长们拍拍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来点成年人才能看的舞蹈,特别刺激那种。” 一旁喂酒的仙子闻言羞红脸,下方的仙长们难为情地扭捏片刻,害羞应下。 滕幼可两眼放光,天知道她只是闲得无聊口嗨,没想到还真有这个表演啊,那怎么好意思呢——“快快快,开跳!” 不久后,闵实被一阵“咯咯咯”的鸡叫声吵醒,茫然四顾,发现到处都是飘飞的鸡毛,舞池里的仙长们人手一只凶残的大公鸡,两两一组正斗得激烈。 “小师侄,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啊。” “二师伯,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你。” “你说。” “斗鸡舞很刺激我知道,但它为什么是只有成年人才能看的舞?” “因为太无聊了,小孩子不爱看。” 滕幼可:“……” 她不甘心又问:“那为什么提起这个舞,这些仙子仙长会害羞扭捏?” “这更简单,一个个长得那么好看,抱着一只大公鸡在那对啄,任谁都会不好意思,很难为情的。” 滕幼可:“::::::” 谢谢,我要去投诉八重天!!! 她果断掏出三张黒晶卡中的一张,上面印有“云中仙”的徽记,侍女们这才意识到这位贵客有多贵,暗自庆幸之前不曾因为她年纪小,还心血来潮看斗鸡舞而怠慢她。 他们眼中的没怠慢:我们忍着羞涩斗鸡了,画面相当刺激。 滕幼可疯狂投诉的内容:他们居然让我看斗鸡,斗鸡!! 八重天的费管事听闻贵客驾到,急匆匆赶来,看到滕幼可这盛装打扮的模样,被狠狠惊艳了一把,随即恭敬地垂首问好。 待接过她手中的黒晶卡一看,费管事当即命人闭馆谢客,将所有男女舞者招来。 “贵客是嫌刚刚那场不够刺激吗?我们这里确实还有更刺激的节目,只是不好让外人瞧见。” 滕幼可倒也不是非看那啥啥舞,但她被费管事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好奇心,点头让他带人去做准备。 ——没想到黒晶卡这么好用,九重天宫对她也太大方了吧? 片刻后,她看了一场由所有舞者倾情上演的、更加刺激的斗牛舞。 滕幼可:“???” 这次她不问都知道,为什么不好让外人看见?因为这群牛妖又凶又丑,会吓坏小朋友啊! 她忽然不想说话,只想用黒晶卡片了九重天宫那位少宫主,直觉告诉她,那混蛋就是故意给她看这个的。 “怎么样,喜欢吗?我还为你准备了斗鹅舞、斗熊舞,各种刺激,保你过目难忘。”少宫主披着黑斗篷走出来,笑得一脸荡漾。 嘿嘿,滕幼可啊滕幼可,把本宫主封印了当猫撸那么久,这回落到我手里了吧! 滕幼可轻抽鼻翼闻了闻,确定是她送出去的猫条的气味,看着这个马甲掉光而不自知的家伙,心中哦豁。 原来当年他大费周章搞那场大妖拍卖,为的是把自己卖入大门派或大族,阴差阳错倒贴给她了而已。 她二话不说,从无限背包里掏出这家伙最爱的逗猫棒,随手一甩,少宫主本能地喵一声冲过来,举起双手蹦蹦跳跳地抓来抓去。 那一刻,费管事和所有仙长仙子一齐自戳双目:我们瞎了,什么也看不到,真的。 后知后觉掉坑的少宫主:“……” 不是吧,这都能认出来??? 157. 森罗 闵柔啊,有我在(加结尾) 滕幼可左一下右一下甩着逗猫棒,少宫主如临大敌,三下里总有两下忍不住要去抓。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他抓了一下抓空,别开头一脸傲慢。 “玩个逗猫棒而已,我说什么了吗?” 少宫主:“……” 忍不住跳起来又抓一下,喉咙里疑似发出快乐的喵哼,实力演绎什么叫嘴上嫌弃,身体就很诚实。 一直到少宫主蹦跶累了,不顾形象地往地上一瘫,手脚朝天继续来抓逗猫棒,一人一猫谁也没再提认没认错的事。 滕幼可:有本事忍住。 少宫主:摆烂.jpg 费管事早在少宫主做出那诡异的跳跃动作时,就带着一众舞者匆匆逃离,一番敲打让他们闭紧嘴巴各自散去。 偌大一座舞池中央,只剩下滕幼可、手脚朝天的少宫主和一脸懵逼的闵实。 见没外人了,滕幼可循循善诱,“猫条好吃吗?” 少宫主恍然,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嘟囔一声“狗鼻子”,口不对心地轻哼,“凑合吃吧,最后一条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迫不及待地露面,这完全不符合他给自己塑造的神秘形象。 说完拿眼睛一个劲扫滕幼可,不能说充满了暗示,只能说差一点就要扑上来讨要。 滕幼可心中好笑,从无限背包里取出一条,伸手给他又缩回来,害他抓个空,气呼呼别开头。 黑斗篷的兜帽滑落,露出他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眉下的异色瞳闪过一瞬错愕,琥珀和绿宝石眼睛美得妖冶奇特。 滕幼可:“……” “行了,演技勉强及格,但你觉得在见过你成天舔……毛后,谁还会被你这张脸迷惑吗?” 话中间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少宫主双颊一红,恨不得扒开条地缝钻进去。 天地作证,他当时就是解放一下天性,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这女人识破身份,这一天还来得这么快啊! “歌舞美酒都算本宫主请客,积分不用你付了,拿去买喜欢的东西吧。”好吃好喝被养了这么些年,他也不是什么小气的猫。 滕幼可拿出一袋猫条,足够他吃一个月,少宫主一把抓过去收入怀中,满脸幸福,神情荡漾着交代,“还有,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不许说出去,连那条蟒也不行。” “好说,不过这是另外的价格。” 少宫主喵里喵气地哼哼几声,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八重天特产的云中酒十坛,“悠着点喝,这比你酿的那些酒烈得多。” “别乱说,我那是果饮。” “也就骗骗你们一家子,呵。” 一人一灵猫愉快地达成默契,滕幼可免费欣赏完歌舞,带着十坛一杯难求的云中仙和一个沉默的二师伯美滋滋离开。 八重天的临时市坊里,这一届大陆交流赛的参赛者摩肩接踵,热闹非常。 早早就赶来的冷冽已经被各种鲜艳的红色征服,左手一件红裙,右手一条红鞭,看哪个都爱不释手。 “大师侄喜欢用鞭子,这条买下来可以送她当礼物,那孩子实在是温柔,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师侄正是爱俏的年纪,送这条漂亮的红裙子准没错,果然,红才是世间真绝色啊。” 阚天骄跟在他身后唉声叹气,大师兄这病太难了,一看到红色就走不动道,完全不记得他就是来想办法戒掉红色的了。 “老三,你跟云淡胖瘦差不多,帮他试试这条红腰带。” 阚天骄认命地点头,接过来在身上比划一圈,“长短合适,不过大师兄,你积分够用吗?” 红裙自带防御,可抵掉三次化神期修士的攻击,红鞭子材质特殊,是不可多得的灵火鞭,攻击时会自带灼烧效果。 红腰带是空间颇大的储物法宝,这三件样样都是养老盟珍藏的极品好物,价格自然也是顶级。 冷冽被血色冲昏的头脑短暂地清明一下,拍拍阚天骄的肩膀,“师弟,你找到适合五灵根继续修炼的功法了吗?” 阚天骄肩膀一耷拉,摇头,“没有,我以为养老盟的存货里怎么也得有一本,结果还那样。” 五灵根在沧海界属于天赋奇低的资质,当初师父把他捡回天同峰,亲自为他编了一套功法,足够他一路从炼气期修炼到元婴期。 不过那时滕筠自己也只是化神期,对化神期的功法有些没把握,这么一耽搁,后面的功法直到她飞升灵界前也没编出来,阚天骄进阶元后,修炼进度自此卡住。 他诉完苦,十分自觉地交出自己的积分牌,“大师兄拿去用吧,先给三个师侄补上见面礼。” 冷冽正有此意,不过两人的积分加起来还是差点,他让卖家先将东西收起来,给他留好,东张西望地四处寻找二师弟。 闵实还不知道自己的积分已经被大师兄和小师弟惦记上了,跟着滕幼可在市坊里一路逛下来,手里被塞了各种各样的吃食和小礼物。 “这对桃花木簪不错,送我爹娘。” “我二哥肯定喜欢这个蓝色剑穗,他抱师父抱习惯了,看不到蓝色就别扭。” “嘿嘿,二师伯,你说我要是给师父买个头套,会不会挨揍?” “啊啊啊,这本高级阵谱是《万象森罗》的下篇!居然是森罗篇,它必须是长姐的!” 滕幼可刚把这本《森罗》阵谱拿到手里,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抢,她轻轻一个闪身,那只手抓了个空。 两人视线对上,对面是个美貌妇人,正一脸热切地盯着她手里的阵谱,开口便道:“我夫君是阵师盟的高级阵法师,早闻《万象森罗》乃沧海第一阵法典籍,不好意思,这本我要了。” 说着她伸手又要来拿,只不过伸到一半就被闵实用扇柄敲了一下,疼得缩回去。 美貌妇人惊怒,“你干什么,好端端为何打人?” 闵实笑得一脸温柔,“好端端的,我打人了吗?不过是敲开一只没礼貌的狗爪子而已。” “娘,他骂你这是狗爪子,快揍他,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一个胖墩墩的小子跑过来,指着闵实大放厥词。 急着对号入座不算,还让她娘一个金丹后期修士,揍闵实这个元后修士,这孩子一看就是命里缺核桃。 美貌妇人当然看出了彼此的修为差距,虽然没再伸手来抢阵谱,气势却半分不让。 “那阵谱是我先看见的,只不过我带着孩子走得慢了些,被这位小友先拿到了而已。” 滕幼可啧啧,“你一个金丹期修士,管元婴初期修士叫小友,可见眼睛是瞎的,怎么可能比我先看到阵谱呢?” 摊主没忍住噗嗤一笑,周围也有人注意到这边,大大方方聚过来看热闹。 人群中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修,标准的尖嘴猴腮刻薄脸,快步走上前将美貌妇人和小胖子揽到身后,斜睨滕幼可一眼。 “金丹修士没资格叫你小友,那我这个化神修士有资格吗?”语气森冷,视线紧紧盯住滕幼可手中的阵谱,威胁之意明显。 滕幼可嫌弃地后退两步,“长得太丑,你也不配,麻烦离我远点,伤到我眼睛了。” 被狠狠戳到痛处的化神期修士大怒,指着滕幼可刚要骂,猛然看见走到她身前的闵实,微微一怔。 片刻后突然大笑,“哈哈哈,我当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没家教,原来是你这个野种的,那就正常了,一个半妖狗崽子,生出来的也是个小畜生,哈哈哈!” 闵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闵家人,两个拳头死死握紧,按下胸中一腔愤怒,动手会被赶出八重天,他不能连累小师侄。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大脑,他仿佛一下被拉回到那片冰天雪地里,一群少年少女将衣衫单薄的他推倒在地上,逼着他当狗拉雪橇……他杀人了,杀了很多人…… 一只手轻轻握住闵实攥紧的拳头,滕幼可温声道:“闵柔啊,别怕,我在这里,没人可以欺负你。” 心魔突然有点不会了的闵实:“……” 闵家男修见两人不似父女关系,表情一阵猥琐,呵呵笑,“原来是姘头——” 话没说完就被赶来的阎神婆一巴掌抽歪嘴,滕屠夫紧跟过来,夫妻俩二话不说捶了这人一顿,打完就跑,快到飞起。 废话,不跑等着被人赶出八重天吗? 滕幼可反应更快,已经趁机给摊主付了积分,拉着闵实一起跑,跑的时候还特意从地上的人身上踩过去,只要他们跑得快,少宫主就抓不到凶手! 跑着跑着,闵实垂眸问:“小师侄,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那一半的妖兽血脉吗?既然遇到那家人,想必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与其从别人口中听说,不如我亲自告诉你。” “是的,我的确是你最喜欢的毛茸茸——” “我知道。”滕幼可眨眨眼,甜甜地冲他“汪”了一声。 闵实:“???” 158. 修狗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滕幼可没错过闵实一头小问号的神色,心中纳罕:咦,猜错了吗?她可是在心魔幻境中见过一师伯幼年的遭遇,被欺凌、被当做雪橇犬…… 哎,竟然不是超可爱的修狗吗?! 她默默跟自己猫狗双全的养老生活告别,重新冲闵实“嗷”了一声。 ——不是修狗,修狼总没错了吧?别说,这两种动物是挺容易被搞混。 闵实:“……” 怎么办,小师侄看起来似乎很喜欢狗,如果他不是,她甚至会感到失望的样子? 他从小被骂“狗崽子”、“那只狗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投生成半妖,还被当做狗,可眼见滕幼可这反应,他恨不得原地变成一只纯血统的狗妖,蹲那给她汪汪两声。 不行,小师侄一来就为天同峰做了这么多事,让他们师兄弟三人扬眉吐气,她别的要求没有,就想要只狗而已,怎么能让她希望落空? 闵实心思一动,把刚才“???”的表情放大,“你怎么这么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峰回路转,滕幼可惊喜中带着疑惑,“真的是狗狗呀!太好了,一师伯你真好,你的出现,瞬间让我不完整的人生完整了起来!” 有猫有狗,左拥右抱,一起散散步,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闵实真心实意笑起来,原来被当作狗妖并不一定是件让人痛苦、让人感到羞辱的事,还可以这么幸福和满足。 “那一师伯,你是什么品种、咳,种族的狗狗?”滕幼可脑子里浮现各种类型,可爱的柴犬、憨憨的金毛、酷飒的藏獒等等。 闵实绞尽脑汁,不知道要怎么编,害怕到时候性情和习性对不上露馅,索性变出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和一条白色的大尾巴。 耳朵抖抖,尾巴甩甩,配上一师伯这张温润如玉的脸,险些把滕幼可萌昏过去! 她尖叫:“萨摩耶,嗷嗷嗷,怪不得你笑起来那么好看,眼睛弯弯像狐狸,居然是微笑天使萨摩耶,一师伯你最棒啦!” 闵实后背一僵,假装没听到那句“像狐狸”,坚定地点点头,“没错,萨摩耶就是我另一半的妖兽血脉了。” 滕幼可伸手去够闵实头顶的耳朵,闵实弯腰给她摸,她轻轻捏几下,心里软成一片,恨不得把一师伯抱回小院养起来。 余光一扫,她忽然一愣,“一师伯,你尾巴怎么分叉了,是我眼花了么,好像有三条?”说完瞪大眼去看,确认自己没看错。 闵实心中响起警铃:糟糕,大意了,很少这样半人半妖的变身,没控制好尾巴的数量! 现在收回也来不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倒也不是分叉,就是血脉特殊了一点,随着修为增高,尾巴会越来越多。” 滕幼可:哦豁! “太厉害了,我只听说过九尾天狐,你该不会是九尾萨摩耶吧!” 闵实重重点头,“听说我们这一族修炼到极致,的确可以变成九尾天狗。” 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现场敲定了闵实是“九尾修狗”的事实。 闵实要收起耳朵和尾巴,滕幼可耍赖不让,他只好留下耳朵和一条尾巴在外,满足小师侄没事看一眼、摸一把的简单快乐。 ——能被小师侄喜欢成这样,投生成半妖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他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冷冽和阚天骄找了一圈人,终于看见闵实和滕幼可,等到看清闵实头顶的耳朵、身后的尾巴,师兄弟一人一齐石化。 什么情况,老一/一师兄终究入了魔,他这是妖兽血脉暴走了吗?!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闵实不仅没疯魔暴走,反而对自己这副样子很满意,以前听到“狗”字都要阴郁半晌的人,现在居然说几句话,偶尔自己还“汪”一声。 两师兄弟:“???” 为了讨小师侄欢心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及,脸呢! 冷冽恶狠狠征用了一师弟的积分,和同样羡慕、哦不,不齿的阚天骄一起去将先前看好的红裙、红鞭、红腰带买下。 看得滕幼可差点以为大师伯要过本命年。 “裙子是我们仨送你的见面礼,鞭子是给风轻的,腰带给云淡,他不是隔三差五捡东西,总嚷嚷没地方放了吗?” 冷冽一脸酷酷地说完,迎上滕幼可亮亮的大眼睛,不自在地别开头。 滕幼可只拿了自己的红裙子,笑得狡黠,“这是三位师伯送的礼物,合该你们自己给他们,我不负责转交啊。” 说完踮起脚,使劲朝远处走来的两人招手,“看,我姐我哥过来了,快去吧,自己送给他们。” 滕风轻、滕云淡看到自家人,快步走过来,被大师伯扭捏地送上礼物,一个笑得温婉,认真道谢,一个原地跳起来大呼:“有师伯的孩子像块宝!” 这是他跟妹妹新学的,她最近就总是嘀咕:有爹娘哥哥姐姐的孩子像块宝。 收了礼物,姐弟妹三人也想回礼。 滕幼可之前逛街时早就盯上几样好东西,怕闵实不好意思才没当着他的面买,和长姐一哥一提,三人立马返回头把宝贝拿下。 给大师伯冷冽挑的是一件红到极致、附带流血效果的雨伞,这是用血魔兽皮肉所制,一打开伞眼前就会下红雨,恐怖气氛拉满。 由于血魔兽极其少见,抓一只也难如登天,更别提用它的皮肉做伞耗时耗力,基本没炼器师这么无聊,这把伞又贵又鸡肋,始终无人问津。 但买东西不看贵不贵,就看适不适合,冷冽爱惨了这把伞的血雨效果,滕幼可也觉得,他这怪病堵不如疏。 反正她早晚要抽空陪他走一趟吞噬谷的,在此之前,大师伯怎么高兴怎么来。 送一师伯闵实的是一把菩提木梳子,万年菩提木自带清心静气效果,有助于缓解心魔。 滕幼可此时还不知道,由于她对修狗的偏爱,闵实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她恨不得每天去给一师伯梳毛,可惜他不让,她只能梳两下尾巴过过干瘾。 至于三师伯阚天骄,在滕风轻和滕幼可眼里,他就是个还没长大偏要背上家庭重担的孩子,两人怂恿滕云淡给他挑了一堆龙傲天话本子,剑灵重紫跟着给了不少好建议。 对五灵根没自信怎么办?觉得自己起点太低,周围人都很厉害,压力山大怎么办? 没有一本《龙傲天》解决不了的自卑,如果有,那就多看几本! 挑完礼物,摊主们给出了一个天价,看得滕云淡直瞪眼,“伞和梳子贵就算了,怎么话本子比它们俩加起来还贵?” 摊主笑着解释,“道友别小看这话本子,它可是灵界流传下来的善本,乃养老盟背后的建立者亲自编写,据说能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看了的人都说好。” 姐弟妹三人:“……” 救命,听起来像个骗子。 滕幼可淡定地掏出黒晶卡,“听说九重天宫有抽成,用这张卡片可以免去这部分花销,对吗?” 摊主们纷纷点头,一下给她抹去一半,看得滕幼可直呼好一只黑心猫,绝对的大奸商。 抹掉中间差价不算,滕幼可还能享受五折优惠,相当于五折再五折,用跳楼价买走了养老盟珍藏的宝贝,6200分经花得很。 收礼送礼,逛逛买买,吃喝玩乐,滕幼可在云中仙玩到尽兴,将积分挥霍一空,傍晚才回到随身小院里。 八卦蜂已经在花圃里美美睡了一大觉,见她回来,嗡嗡着来贴贴。 “小可,我们听说,万魔窟有个新生的残魂,特别美味,好多魂魄抢着吃。” “可能是那个林蒙,被尤曼青先逼疯后害死的可怜弟子。” “他是好人,他想给裴宴伸冤。” “但是万魔窟有强大的禁制,防止魔修潜入救人,我们进不去。” 小蜜蜂们声音稚嫩,七嘴八舌诉说着得来的情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滕幼可立刻去找她师父。 “师父师父,别照镜子了,改天再练习换头术,咱们一起去个地方!” 帅不过三秒的裴宴回过头,清俊的容颜顷刻变成蓝猫头,露出一个崩溃又想揍徒弟的笑容。 “什么事这么急,天都黑了,明天再去不行吗?” 滕幼可凑近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不行,咱们要去这个地方是宗门禁地,天黑才好溜进去,白天容易被逮到,谈宗主最近火气大,还是不给他添堵了。” 猫头晏向来佩服小徒弟神奇的逻辑:知道宗主在气头上,不说不闯禁地,而是不能被逮到? “为师是个有原则的人,坚决反对你随意闯入宗门禁地。” “哦,可是我养的灵宠发现林蒙的魂魄了,去晚一步他会被里头的强大魂魄吃掉。” “夜里几时出发?都谁去?” “我姐我哥我,还有师父,就咱们四个。” 师徒俩飞快做完决定,滕幼可突然问:“师父,你的原则呢?” 在猫头晏抬手作势要捶徒弟的前一秒,少女已经嗷嗷怪笑着,一阵风似的飘远。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四道身影先后穿过泰无宗九十九峰,来到最深处的悬崖上。 “这个阵法是宗内几位闭关的老祖一同设下的,既是防御阵也是困阵,破阵必然会惊动那几位,只能找到它最薄弱一点,抓住时机挤进去,等下跟紧我,千万小心。” 裴宴自小在泰无宗长大,年少时对宗门几处禁地最感兴趣,万魔窟的秘密就是那时候发现的。 他抬头凝望星辰,推算一番,在月色被乌云彻底遮挡严实的刹那,低呼一声“冲”,带头走进阵法中。 滕幼可骑着鹅跟上,滕风轻、滕云淡紧随其后。 无人看到的角落里,阵笔精悄然打断了阵法朝某处洞府发出的示警,得意地摇摆几下,在原地蹲守待命。 师徒一行四人很快就飞下悬崖,艰难地穿过最初一段罡风,下方的岩壁上逐渐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岩洞,有的洞里空荡荡,有的则关了男女老少的囚犯。 但凡能在这里住上单间的,无一不是铸下大错、名震沧海界的魔兽妖兽、魔头邪修等,极少数是宗内罪大恶极之人。 由于悬崖深不见底,四周围囚犯过多,四人商议后分头寻找,各自负责东南西北一个方向。 滕云淡往东,在一个空荡荡的囚室里捡到一块稀有炼材,之后一路寻人一路捡宝,不久后居然装满一个储物袋,开心地拿去送妹妹。 “给,新捡的,有哥的妹妹像块宝。” 滕幼可开心收下,这是她每个月固定的零花钱来源。 兄妹俩一起看完南边的岩洞,找了一圈没发现,再往下虽然还有囚室,但魔气极重,关押的都是重犯,残魂本身受不住,不可能往那儿去。 滕风轻负责西面,经过一个岩洞时,她身形一顿,里面住的居然是个熟人,上辈子她衷心的手下之一。 更巧的是,隔壁是她当年的死对头,在她死之前就被她弄死了那种。 见死对头在囚室里吃香喝辣,馋得手下口水横流,想到当年他护着她逃跑身死的惨样,她一鞭子卷走了死对头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大餐,送给了手下。 “请你吃。” “谢、谢谢这位仙子?” 滕风轻借着扔食物的动作,掩人耳目地丢过去一个储物袋,里头是魔修修炼能用到的一些东西。 上辈子交流赛结束后,道魔冲突加剧,魔修半年后会来偷袭万魔窟,救走被关在底层的一个大人物,这辈子两边关系缓和不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 不管了,反正先给这傻缺手下留点保命的东西,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她扔完东西就走,气得死对头拍笼子大骂,手下则一脸懵逼。 ——这个道修好怪,再看一眼。 “喂,这位温柔漂亮的仙子,你等等!” 滕风轻回头,“什么事?” 手下帅气地撩了下打结的长发,无比深情道:“今日之恩,来日必当以身相许。” 滕风轻抽了下嘴角,返回去朝他招招手,“来,你过来,不用等到来日,就现在吧。” 手下一脸“没想到你如此奔放”的震惊表情,迈着潇洒的步伐走到笼子前,冲她露出自认为极帅气的一笑,然后被滕风轻一脚踹飞回去,嵌在墙壁上半天没掉下来。 “行了,被我踹过就是我的人了,老实修炼吧,别死在这里。” 被帅了一脸疯狂心动的手下:“……” 这位仙子示爱的方式,果然不同凡响。 159. 凡人 凡到极致了 有些缘分冥冥中早有注定,三个人找遍无数岩洞都没找到的残魂,裴宴一个转身就遇到了。 残魂太弱小,察觉到有陌生强大的气息靠近,本来躲得远远的,无意中看到个蓝色猫头人,实在好奇才凑上来瞧。 不料猫脑袋转过来后,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一张很久很久没见、他却一刻不曾忘也不敢忘的脸。 残魂做出一个大哭的表情,只是并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看起来极为古怪。 “裴师兄,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活着回来!对不起,我当年没能及时揭发裴卓,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裴宴看着飘飘荡荡、比当初的他还要虚弱得多的魂魄,心中五味杂陈。 他在玉佩中沉睡太久,如果不是那日听人提起这位林师弟,得知他为了帮自己喊冤被逼进万魔窟,他险些不记得当年一起出任务的还有这么个人。 有些人明明是血肉至亲,却在被救后亲手将他推入万丈深渊,有些人明明不熟,却为了守住良知付出宝贵的生命。 修行这么多年,他早看透了生死,却始终不曾看透人心。 “林师弟,谢谢你,因为我的事让你承受了这么多,我很惭愧。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裴师兄快别这么说,当年是你挺身而出,救了我们大家,不管许度他们认不认,这份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 “对了,许度说,他多年前曾贿赂看守的弟子偷偷来看过你,你后来的确走火入魔了,但我见你目光清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运气好,那弟子是师兄你的忠实拥趸,特别同情我的遭遇,暗中协助我装疯卖傻,骗外面那些人的,否则我只会死得更快,好在这禁地关了我,也挡住了他们。” 残魂说着,突然瞪眼,“哎呀,你怎么无缘无故跑来万魔窟,这可是宗门禁地,被发现要受严惩的,快走快走!” 裴宴下意识伸手拍他肩膀,手扑了个空,心中倏然一痛,林蒙这样子很不妙,看起来已经快要消散了。 他来之前特意去天府峰找自己曾经遗留的物品,可惜那一家三口被驱逐,住处被搬得一干二净,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藏起来的东西。 好在三个徒弟这些年没少孝敬他养魂的好物,大徒弟炼制的养魂丹、二徒弟捡来的养魂玉、小徒弟手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保养品,他全都掏出来,塞给了林蒙。 “裴师兄,我不要这些,我自己的情况我很清楚,要了也是浪费,你现在这样子更需要,你刚刚……”林蒙欲言又止,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想问,我的头为什么会变成蓝色的猫吧?” 林蒙不好意思地笑,点点头,他是出于关心,也确实有点好奇。 裴宴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干脆将他误入养魂玉保命,流落晏清大陆,意外被唤醒并收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是我那小徒弟干的好事,说什么相由心生,可是坑惨了我。”听起来像是抱怨,可那笑意中分明又满是骄傲。 没想到裴宴还有如此离奇的际遇,以及这具身体居然不是真的,而是他最小的徒弟炼制的法宝,林蒙惊叹不已。 裴宴话锋一转,“如今天府峰已经转交到我手上,我和那一家三口也断绝了关系,裴卓和尤曼青被执法堂当众废去修为,一家三口被赶出了宗门,许度他们也受到了严惩。” 察觉眼前的魂魄越发不稳,将散未散,他下意识加快语速,想告诉他当年的一切都拨乱反正,害他的人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眼底发热,喉咙发涩,他被亲弟弟推下悬崖没哭,看到亲娘的冷漠没哭,此刻眼泪却忽然决了堤。 “哇,哭了哭了,师父真哭了,还是妹妹最厉害,一猜就中。”滕云淡的声音突然传来。 裴宴差点心梗。 滕幼可被二缺哥哥卖个彻底,使劲踩他脚一下,讪笑着从一块凸起的岩石后走出来,迎上了裴宴和林蒙的目光。 一个瞬间变回猫猫头,唰唰拿眼刀子戳她,一个充满善意和好奇。 滕风轻赶到时恰好见蠢弟弟又坑妹妹,路过他身边也踩他一脚,拉着滕幼可一起上前给师父赔礼。 “师父,小可还小,都是她二哥带坏的,要罚就罚云淡吧。”滕风轻毫不犹豫地卖掉弟弟。 滕幼可重重点头,“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看猫头师父嘤嘤嘤而已。 滕云淡一瘸一拐追上来,也没反驳,垂着头认错,“师父,都是我不对,您别和妹妹生气,要罚就罚我。” 裴宴气个倒仰,“你们俩就这么宠她吧,她翻年都快十七了,又不是七岁,还小呢?” 七分相似的两张脸一齐点头,“嗯,还小。”比他们小就是妹妹,这辈子都是。 裴宴:“!!!”全都是逆徒! 林蒙在一旁看得惊呆,没想到当年无论做什么都从容不迫的谦谦公子,给人当师父也会被气成这个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 “裴师兄这样真好,虽然少了三分仙气,但是我感觉和你更亲近了。” 以前的天才裴宴站在高高的神坛上,他只能仰望,现在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像朋友一般。 这一笑,震得他魂魄又淡了三分。 裴宴深深叹气,顾不上训徒弟,想从他那些养魂法宝里挑个什么,先保住林蒙这残魂再说。 “林师弟,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别这么早放弃,我当初也以为自己没救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他说着忽然灵光一闪,看向小徒弟,“幼可,那具机器猫傀儡还能用吗?” 滕幼可摇头,“一具傀儡只能认定一个魂魄,师父还是能用,林师叔进不去。” 其实是精神力进行了绑定,机器猫又是她的藏品,型号比较古早,后面的新型机甲都可以换人使用了。 裴宴怕小徒弟难过自责,没敢露出失望之色,扭头继续翻找那些养魂好物。 滕幼可却自言自语道:“机器猫不行,但我还有一个特别好看的傀儡玩具,就是怕林师叔不愿意用。” 裴宴眼一亮,“他肯定愿意,你拿出来给他看看。”就不信还有比机器猫更夸张的。 能活着谁愿意死?林蒙也目露期待。 只见滕幼可从无限背包里翻了翻,掏出一个穿粉裙子的白色铁皮猫,头戴粉色蝴蝶结,“看,就是它了,粉粉的,漂亮吧?” 裴宴:可算知道当时我的粉裙子和蝴蝶结是哪来的了。 林蒙:谢谢这位师侄,我选择魂飞魄散。 深夜,师徒四人从万魔窟悄然撤离,阵笔精扫尾,没惊动任何人。 回天同峰路上,滕云淡手里抱着一具粉色的傀儡猫,那张脸上明明做不出表情,偏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此刻的生无可恋。 裴宴摸摸它的头,“坚持一下,慢慢就习惯了,这傀儡养魂的效果真的绝佳。” 粉猫:“……” “师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想找个伴了?” 蓝猫头:“嗯。” 粉猫:“……” 看着这个消散之际被师父一巴掌拍进去的小可怜,滕幼可好心安慰,“等林师叔魂魄凝实之后,如果想去鬼界继续修炼,随时都可以从傀儡中剥离。” 粉猫没矫情太久,仔细想了想,觉得成为鬼修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总归人活着就是希望,看看裴师兄,顶着个蓝猫脑袋,足足收了三个逆徒,每天日子过得不知多热闹开心。 从明天开始,他也会成为这热闹中的一员,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啊。 天亮后,滕屠夫和阎神婆一起床就发现院子里多出只粉色的机器猫,差点以为玉师父心血来潮换了肤色。 小小的身影这擦擦,那扫扫,时而清理杂草,时而洗洗涮涮,滕云淡练剑划破的衣衫,也被他一件件缝补如新,贤惠得令人感动。 被抢了所有家务活的滕风轻:“……” 不得不说,这位林师叔的技能好特别啊! 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自然要互相认识一下。 吃早食时,裴宴拉着一脸羞涩的粉猫,跟滕屠夫、阎神婆、冷冽、闵实、阚天骄见过礼,林蒙就算正式入住天同峰了。 阎神婆听说他养好魂魄后想转修鬼道,特意让黑白猫搬来厚厚一摞鬼修入门的心法秘籍,半夜送到他枕头边。 睡着睡着,冷不防看见两位勾魂使者的粉猫:“???”魂儿差点给他吓飞! 次日,他偷偷找到裴宴,从身上的小挎包储物袋里掏出那一摞秘籍,小声问:“裴师兄,这是深夜两位鬼差大人送到我床边的,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裴宴想起阎神婆早前的神色,摸摸粉猫脑袋,说了句他完全听不懂的深奥话,“别急,等头上有了锅,你就都明白了。” 正要细问什么锅,明白什么,天同峰上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尤家人带着被废掉修为的尤曼青和裴卓上门理论,说是理论却根本没理,一来就用血浓于水、母子情深那套轮番给裴宴扣帽子。 “她生你养你,你却跟外人联手抢走天府峰,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吗?” “裴卓是你亲弟弟,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他一时糊涂?” “谁是天同峰峰主,滚出来让我瞧瞧,什么人如此恶毒,为了抢峰头,竟然挑拨他人母子兄弟亲情?” 话一出口,尤家叫嚣得最欢的几个人接连“哎呦”一声惨叫,被大白鹅一脚丫子踹翻在地,陆续滚到了滕幼可面前。 滕幼可嫌弃地摆摆手,一阵风将他们掀飞,远远在地面上砸出几个坑。 “咸鱼不发威,真是什么人都敢来闹事。”她嘀咕一句,扭头冲屋里腻歪的夫妇俩大喊:“爹,娘,尤家人欺负我” 十个呼吸后,尤家人悉数被揍成猪头,踢下天同峰,山脚下砸出一片土坑。 谈宗主来找滕幼可商量要事,被尤家人逮住一顿哭诉告状,“那滕家夫妇下手忒狠,绝非凡人!听闻滕幼可跟魔修有交情,他们一家子肯定是魔修的细作!” 谈宗主听得不耐烦,挖挖耳朵,朝下山看热闹的一家人招手,“来来,说你们爹娘不是凡人呢,你们自己告诉他,到底是不是?” 滕幼可指天发誓:“整个沧海界,找不到比我爹娘更凡的人!” 谈宗主没好气看地上那些人一眼,“听见了吧,找不到比这夫妻俩更凡的凡人了,被两个凡人打成这样,你们自己检讨一下,呵。” 160. 沐浴 要命的自动回复 道誓由天道审判监督,须得是发自肺腑之言,绝无虚假。 滕幼可一个元婴修士,毫不犹豫就敢指天起誓,便是尤家人都不得不信,他们刚刚是被一对凡人夫妇生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这合理吗?? 谈宗主近来对尤家人观感极差,没兴趣多理会,拉着滕幼可一家往主峰天贵峰去。 离开尤家人的视线后,谈宗主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路上一言不发,就连向来嘴闲不住的滕云淡都察觉不对,只敢在心里跟重紫念叨。 “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头一回见宗主脸色这么难看。” “这件大事肯定跟我家有关,多半还对我们极为不利。” 剑灵重紫欣慰不已,难为它一把剑为了剑主操碎心,多年来锲而不舍给他讲益智故事,监督他吃鱼,他终于有了长进。 滕云淡这次猜得不错,一进议事殿,谈宗主立马启动大殿外的隔音阵法,确定屋里的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偷听去。 “还是邪修那件事,事情牵扯甚大,如今沧海界各地陆续发现了上百起,这还只是找到证据的,很多天才修士陨落多年,真相已经无从查起。” 总之到处都乱起来,有些痛失儿女、弟子的父母和师父也不理智,疑邻盗斧,不断引发各种冲突。 谈宗主没细说,直接切入重点。 “此番执法堂亦调查了天璇峰,秦正明承认,曾在梦魇大陆带秦安去拍卖云淡,但他坚称自己是发现了端倪,深入虎穴调查,特意带着秦安是为了迷惑那邪修,只是偶遇你们一家,因为一些私人恩怨,被误会了而已。” 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如果他最后没去追滕风轻姐弟俩的话。 滕云淡忍不住问:“他发道誓了?” 谈宗主颔首,“主动起誓,态度十分干脆,执法堂的几位长老都没起疑。” 滕幼可没吭声,她自己怎么干的,别人未必想不到类似的规避法子。 “当时情况危急,我们的确没留下什么证据。”滕屠夫简单解释一句。 阎神婆点头,后悔自己那日怕吓到夫君和孩子,下手不够狠,否则死人哪会狡辩。 交代完为何没能连天璇峰一并处置,秦道君又为何能置身事外,谈宗主忽然问:“你们听说过吞噬谷吗?” 一家人齐齐打起精神,尤其知道冷冽心病的滕幼可,更是支棱起两只耳朵仔细听。 “说起来也是咱们运气不好,每次大陆交流赛后,虚空剑域会往各界掉落一百枚令箭,作为十年后,五界虚空论剑的入场资格证明,这次掉落的位置很不巧,就在吞噬谷里。” “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吓人。”滕云淡嘟囔一句。 谈宗主摇头,“何止听起来,这是比五色海还要危机重重的天然险地,也是沧海界的一个未解之谜。”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打哪儿来的,好像一夜之间凭空出现,让无数想要踏足者铩羽而归,冷冽嗜血的怪病,就是从那里逃出来后莫名其妙染上的。” 滕风轻想到一家人上辈子的结局,本能有些抵触这个古怪的地方,“五界虚空论剑有什么说法,一定要去吗?” “本来并非必须,反正咱们沧海界是小界,次次去成绩也是垫底,顶多是分不到更多灵气,资源差些,修士中根骨好的也比别处少。”谈宗主越说越心酸,连声哀叹。 过会儿才接着道:“但这一届有所不同,三千界以百界为一个大星域,其中一个大星域又以五界为一个小星区划分,咱们所在的沧海界位于东30域第20区,说白了就是虚空最边上。” “当然,位置偏不是借口,同在一个星区,昆仑界、青云界、大荒界如今都是大界,银元界是中界,只有咱们沧海界一直没起色。” “天道宗日前接到灵界高祖的示警,若此番论剑沧海界依旧烂泥扶不上墙,咱们这方天地会被四界瓜分,从此不复存在。” 倒不是谁针对沧海界,而是三千界灵气有限,有新的小世界诞生,就会有旧的走向消亡。 诸多小世界原本就是生生灭灭,交替往复,落后就要被淘汰,是修士的生存法则,也是世界的生存法则。 这已经不是他们想不想去的问题,滕家五口心思各异,气氛一下沉重起来。 回到天同峰,一家人就此事开了个家庭会议,裴宴、林蒙旁听。 滕屠夫将前因后果捋一遍,末了安慰大家,“五界虚空论剑还早,主要是化神期修士的战场,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别担心,这十年咱们按部就班地过,该如何就如何。” 滕风轻问:“那吞噬谷的一百枚令箭,咱们什么时候去取?”去晚了怕都被人取走,早了就是更危险,掌握的情报更少。 “最早也要五年后,吞噬谷在归宁大陆,需要再次渡海,你们姐弟妹三人晋阶没多久,先稳固修为,等有了足够自保的手段再说。” 阎神婆这次没当甩手掌柜,她有些不放心夫君和孩子,亲自参与进来。 裴宴也觉得三个徒弟晋升得太快,唯恐他们大意轻敌,有意压一压,当即表示赞同,给滕云淡的日常练剑加了一倍强度。 滕云淡看看互相担忧的凡人爹娘,自己安排修炼节奏的长姐,再看看依旧婉拒修炼的小妹,顿觉肩膀上担子颇重。 果然,这个家离不开他这个顶梁柱呀! 次日起,天同峰上下紧张有序地修炼起来,泰无宗其余各峰也不例外。 十年于修士来说不过眨眼间,事关整个沧海界的生死存亡,所有人都在全力付出。 滕幼可在云中仙潇洒了一个月,用猫条、猫罐头哄得某位傲娇的少宫主团团转,每天还不忘了跑去帮她二师伯梳梳毛。 尾巴毛也是毛,能撸到毛茸茸就很开心啦。 这一日,她刚从养老集市逛完回来,意外收到了来自陆家的请帖。 帖子是陆家老祖亲笔所书,邀请天同峰上下去云麓谷小住半月,参加他们瑞兽云鹿一族最重要的祭天庆典。 这场庆典不仅邀请了沧海界几方大势力、避世已久的灵族,连以妖兽为主的大荒界也发来贺函,包括麒麟、天狐、天狗、麋鹿在内的几个妖兽大族纷纷表示将应邀而来,共襄盛事。 滕风轻看到帖子时,一下想起来,上辈子陆家就是在这段时间出事的,那场烧了整整一个月、葬送了整个陆氏的大火,会跟接下来的祭天庆典有关吗? 想到每次见到妹妹都要凑上来跟她交换零食,只肯拿走一点点,却每每将滕家全家的份都准备充足的陆少风,她早就冷硬的心微微裂开一道缝隙。 必须事先提醒陆家人,没事最好,出了意外至少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只是,要以什么方式告诉他们这场火和灭门之祸呢? 滕风轻目光一转,盯上了在院子里对着镜子练习换头术的猫头裴宴,“师父,我记得你对占星之术颇有研究?” 当初灵降时,她亲眼见师父和灵界占星门的大长老比了一场,结果完胜对方。 裴宴瞥了一旁骑鹅路过、目不斜视的滕幼可一眼,抽着嘴角点头,“不甚精通,略懂一二而已。” “师父总是这么谦虚。”滕风轻由衷感慨,故作忧思状。 “我昨天做了一个不好的梦,跟陆家有关,没想到今天就收到陆家的请柬,心里总觉得不安,可以请师父帮我卜一次昨晚那梦境吗?” 滕幼可两只长长的兔耳朵早就伸过来,闻言心里一咯噔,长姐可是重生的,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什么梦,除非她想暗示什么。 大白鹅不用她吩咐,已经大摇大摆晃到猫头晏身旁,啪叽一蹲,“鹅累了,歇会,长姐你接着说,不用管我。” 滕幼可抱着鹅假装打瞌睡,听到它这又开始不着调的称呼,手中轻轻拧了它一把,鹅疼得脸歪嘴斜,看呆了过来擦桌子的粉猫。 “裴师兄,这只鹅是不是病了?” 裴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它这样才是正常的,你习惯就好。” 说完冲小徒弟轻哼一声,让大徒弟把那个梦说了一遍,听闻陆家会葬送于一场大火,他不由重视起来。 大徒弟如今是元婴期修士,又是与草木灵植最是亲近的单木灵根,云鹿是天地瑞兽,毫无预兆做这种梦,说不准这里头真有什么关联。 “入夜后我自会占卜一番,明日再答复与你。” 裴宴说完,继续对着镜子练习,一会儿是他自己,一会儿是蓝猫头,一会儿又变成块玉佩。 日常想揍逆徒的裴宴:“……” 大白鹅起身离开,滕幼可转眼回了随身小院,反复咂摸她长姐那个“梦”,一时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宿主,要不你问问忘忧,他们灵族的老族长不是号称活得最久、知道的秘密最多?」 滕幼可受到启发,立马去花圃里对着那片忘忧草轻咳两声,“咳咳,忘忧道友,你在忙什么,想没想我?我想你啦。”找人打听事理应嘴甜点,先客气两句再说。 灵族内,满山的忘忧草羞红了叶子,一起朝树屋的方向高喊:“忘忧道友!你在忙什么,想没想我?我想你啦!” 正在沐浴的忘忧:“……”怎么办,不想说话。 满山的忘忧草半天没等到回答,自动回复滕幼可:“他脱光了搓澡呢!不好意思和你说话,你等会再来,挂了!” 161. 群架 你这血脉不对劲 滕幼可没想到赶得这么巧,她找人他沐浴,更没想到对面的忘忧草开了灵智,神回复笑得她差点从秋千上掉下去。 切断通讯,身体跟着秋千一晃一晃,她望着天静静发呆。 云鹿一族天性和善,除了之前和白家公开翻脸外,没听说和别人结仇,那场大火会是白家家主干的吗? 来不及深想,雪鸮飞来帮不赚灵石没饭吃传信,说是要为十年后的五界虚空论剑闭个小关,暂时不去养老集市摆摊了。 滕幼可并不意外,这已经是沧海界全体的危机,养老盟这些化神修士肯定无法置身事外。 对方还给她送了一袋丹药,嘱咐她多加小心,最近养老盟在彻查邪修“逆天改命”一案,牵扯出不少老牌化神修士,连灵界都惊动了,总之乱得很。 滕幼可没跟小伙伴客气,转头把她当初看上的灵草打包传给她,让她先拿去修炼,惹得对方又是一阵感动,恨不得拉着她一起闭关。 滕幼可:不了不了,你们努力,我躺着就好。 她喂雪鸮吃了几颗灵果,帮它梳理好羽毛,目送它一脸幸福地飞远,百无聊赖去巡视了一圈灵田,花圃里的忘忧草终于有了动静。 忘忧清冷的声音传来,“久等,找我什么事?”还是他一贯的干练简洁风,看样子他似乎没受无忧太多干扰。 她也不再瞎客套,直接问:“想和你打听一下,云鹿一族在沧海界有仇家吗?” 满山忘忧草一起喊,都不用忘忧特意去找族长,他老人家就颠颠儿跑来,传音回答完,再由忘忧转述。 “在沧海界没听说过,但在大荒界肯定有,因为最早,它们是从大荒界举族迁过来的,当时模样很是狼狈,族人也没几个。” “听说这次陆家的典礼,大荒界几大妖族均会到场,届时你可以多留意一下。” 滕幼可一喜,没想到还真被她问对了人,只不过再问下去,就没什么新发现了。 老族长也不清楚他们仇家的身份,陆家也从不曾对外人提起,暂时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危险来自外部。 老族长对这个拐走自家臭小子的小姑娘实在好奇,趁忘忧不注意高喊:“有空和家人一起来族里玩啊。” “好啊,谢谢族长前辈,等陆家的祭祀庆典结束,有时间我们一定登门拜访。” 滕幼可根本不知道她种了一片忘忧草,对面却是栽种了满满一座山,每次私聊相当于全村开大喇叭广播,还以为是忘忧拿着忘忧草去找老族长,两人这才能隔空对话。 灵族那边,忘忧来不及阻止族长开口,切断通讯后,看着满山的忘忧草发愁。 开了智的灵草,不能随便拔掉,如果滕幼可真来了,看到这座山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笑容裂开? 他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似乎还有些期待,不过这笑意很快就消失。 满山的忘忧草正冲他高喊:“忘忧道友,下次沐浴别害羞,当初你在花圃里种着的时候,每次都闹着要我亲手帮你洗,又不是没见过!” 脸红成猴屁股的灵族族人们:惊,原来他竟然是这样不知羞的少主!!! 忘忧:“???” 那是无忧干的!而且就是让你浇水的时候擦洗下叶子而已,不要说得这么吓人! 次日,滕幼可把从忘忧那里问到的消息告诉了师父,借师父的口传达给全家。 滕家和陆家一向交好,滕云淡这个顶梁柱立马书信一封,让纸鹤加急送给陆少风,其中重点提到了滕风轻的梦。 看着纸上所写的整整烧了一个月的大火,以及陆家惨烈的结局,陆家老祖久久地沉默不语。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时隔多年,大荒界那些人当真来者不善,连不知内情的滕家都有所感应,忍不住暗中示警。 然而祭祀典礼于云鹿一族的繁衍生息极为重要,百年才举办一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提前做好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去,让人在所有宾客的院落外布下高级防御阵,各种丹药也准备齐全,以备不时之需。” “来人,通知在外历练的族中子弟速速归家,元婴期以下所有人两两结伴,在祭祀期间不得独自外出。” “把族里隐息术最好的那几个小子喊过来,有重要的任务分派给他们,记得保密。” 一连串命令发下去,陆家人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欢庆的气氛中莫名带着一丝紧张感。 三日后,天同峰众人分作两拨,各自行动起来。 裴宴和林蒙留下来忙碌,算上清空的天府峰,两座峰头打算重新招收一批杂役弟子,一应事务都交到了他们手里。 滕幼可一家连同三位师伯一同赶到云麓谷,随着其他陆续赶到的宾客顺利入内。 云麓谷内环境清幽,到处开着一种名为云棉的白花,花朵最小的都有脸盆那么大,像天上的云坠落凡间。 陆少风热情地给滕家人介绍各处景致,顺手摘了一朵云棉塞给滕幼可,“你尝尝看,我们家做的甜品和外面不同,秘诀就在它。” 滕·嗜甜如命·幼可咬了一口,发现这花居然是的口感,松软香甜,还不腻,一下就爱上了这里。 她恨不得走一路吃一路,还是滕风轻怕她吃坏牙,这才抓着她不安分的小手,坚决不让她再摘。 滕幼可:嘤,快乐不见了。 一家人被陆少风带到一座独立雅致的小院,接下来半个月他们就住在这里,类似的小院附近还有几座,都已经有人入住,见他们来还好奇地打量几眼。 进了院子,陆少风开启自带隔音的防御阵,指了指四周围,“抱歉,本来想让你们和祝家、裴家挨在一起,但这几家非说这边院子漂亮,硬是抢先住了。” 他知道滕幼可喜欢享受,想让她尽可能住舒服些,就只好这么安排了。 滕屠夫刚才留意到了周围窥探的视线,有大女儿的梦和玉师父的提醒,下意识问:“住过来的是哪几家?” 陆少风往东南西北各指了指,“都是从大荒界远道而来的客人,东边是麒麟族的祁家,南边是天狐族的胡家,北边是天狗族的汪家,西边是麋鹿族的米家。” “不愧是妖族,姓氏真好记,不过天狗族怎么不姓苟,反而姓汪?”滕·十万个为什么·云淡准时上线。 陆少风一听,立马哈哈笑着跟他勾肩搭背,“这问题我也问我祖父了,你猜他怎么说?” 滕云淡大胆假设,“是不是觉得苟字不好起名,又或者不够雅致,所以换成了听起来十分生动的汪。” “噗哈哈哈,你可真会想,这要是天狗族自己起的倒真有可能,不过我祖父偷偷告诉我,其实是他们族长目不识丁,被老对头给坑了。” 哪怕知道没人听得见,他还是压低声音,“据说,当初大荒界初初建立,各妖族一起往四大妖王那里报姓氏,天狐族族长不满天狗族族长占了块好地盘,故意帮他写了个汪,告诉他这念苟,这事直接导致两族后来时不时就打一场,至今关系不睦。” 滕家人:“……” 滕幼可回头朝她二师伯挤眉弄眼,闵实却顾不上尴尬,满心都在担忧他“狗狗”的伪装被拆穿。 当时只是随口一扯,没想到还真有“天狗族”的存在,万一稍后碰面,滕幼可发现别人都是一条尾巴,只有他一个长了好几条,那不是分分钟露馅? 更何况隔壁还有尾巴多的天狐族,对他来说简直是双重绝杀。 要不行干脆装病不外出,在屋里闭关算了,反正他命是师父给的,生是天同峰的人,死是天同峰的死人,从没想过要和亲娘那边的族人相认。 说不定他想认,人家还看不上他这个半妖呢,就跟闵家一样,都嫌弃他是个小杂种,身上留着另一个种族的血。 一不小心想多了,闵实自嘲一笑,调整好心态,给滕幼可一个“不许胡闹”的眼神。 滕幼可其实是担心他,见他一切如常,并没因为纯血天狗族的出现而陷入半妖的自我唾弃里,不由为他开心。 总觉得二师伯的心魔似乎减轻了,是个好兆头,如果可以借着此番天狗族现身,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可爱和强大,或许能彻底痊愈也说不定。 两人想的南辕北辙,一个巴不得躲起来,一个却恨不能抓几只过来玩。 说曹操曹操到。 许是对中间最大最奢华的院子里住进了什么人实在好奇,祁家和米家最先来人见礼,互通姓名。 胡家和汪家的人随后赶到,争抢着进门时互相撞了一下,双双一个趔趄,而后淡定地站直,若无其事地上前和滕屠夫一家寒暄。 几方人马轮番介绍完,陆少风累得口干舌燥,跟滕幼可讨了杯不死泉润喉,一口下肚,惬意得直哼哼。 汪家人抽了抽鼻尖,一脸渴望地看着那个被喝得一滴不剩的杯子,轻轻舔嘴唇,滕幼可哪儿受得了修狗这攻势,朝那个顶着毛茸茸耳朵、甩着大尾巴的少年招手。 “渴不渴,请你喝?” 少年“汪”一声冲上来,确认了一下她说的是真的,小心翼翼接过重新灌满不死泉的杯子,小口小口珍惜地喝完。 最后还舔了舔杯底,发现滕幼可看着他笑,害羞地收回舌头,“让道友见笑了,你人真好,谢谢你的泉水,特别好喝。” 说完他鼻尖又是轻轻抽动,眼神唰一下盯住了默默后退的闵实,一边嗅一边凑上去。 “自家人?我怎么不记得从大荒出发时见过你,你是谁?” 闵实心说,这狗鼻子也不是很灵,上来就认错了,就见一旁的胡家人也吸着气凑上来,一脸狐疑。 “不对吧,这闷骚的气味儿,分明是我胡家的种。” 汪家人和胡家人互相瞪眼,吵了一通后一起看向闵实,不约而同质问:“说,你到底是狐狸还是狗?” 闵实:“……” 他被两人身上故意散发出的妖气引动,毛茸茸的耳朵和三条尾巴冒出来。 汪家人震惊:“竟然是萨摩耶一族流落在外的幼崽!但你尾巴为什么分叉了!” 胡家人同样错愕:“九尾天狐的血脉竟然还没断绝,但你为什么长了一对狗耳朵!” 想到某种不可言说的可能,汪家人和胡家人各自跑回自家院子,眨眼间就聚集了一群族人,二话不说打成了一团。 “有一只萨摩耶被臭狐狸欺负了,干他们!” “我们天狐一族的人被玷污了,大家给他报仇!” 看着这群打着打着纷纷现出本体、滚了一地的狗狗和狐狸们,被萌得一脸血的滕幼可:“!!!” 啊,今天又是圆满养老的一天。 162. 天地 就喜欢你这么自信 作为一个爱宠人士,滕幼可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群毛茸茸打架呢? 她平等地关爱每一只被打趴下的狗狗和狐狸,这个摸摸,那个抱抱,从无限背包里翻出心型鸡肉冻干挨个喂一块,再配一口不死泉水助消化。 猝不及防被轻薄、没等生气又被从未见过的美味彻底征服的狗狗/狐狸:“?” 糟糕,这女人太阴险了,她好会! 这架再打就变了味儿,越来越多的狐狸和狗狗戏精附体,这个“哎呦”一声滚到滕幼可脚边,那个“嗷呜”一嗓子倒飞到滕幼可面前。 没一会儿,滕幼可就被一群“受伤”的毛茸茸围住,真正在交手的反而只剩下那么三两只。 这三两只冷不丁发现周围的同伴都不见了,一回头,就见它们你挤我我挨你地凑在一起,围着滕幼可等投喂。 “宝儿,那个小心心,再来一颗好吗?” “想喝那个水水,肚皮给你摸。” “哼,再给我吃一块,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都可以,但是你们手底下给我老实点,不许互相偷袭,谁先出手谁没份。” 暗戳戳探出狐狸爪的毛茸茸们瞬间收手,假装它们从来没打算这么干过,一脸乖巧地排排坐。 剩下那三两只在空气中嗅了嗅,默默走到队尾蹲好,见其他族人都假装受伤,一个忽然歪了脖子,两个毫无预兆地瘸了腿。 滕幼可:“……”厉害了。 “都给我住——呃?”两边族长闻讯赶到后,齐齐惊呆。 汪族长哀嚎:“我终究是来晚一步,傻小子们,不会又上这群臭狐狸的当了吧!” 胡族长啧啧:“来不及了,我家崽子都被这群小狗崽子给传染傻了,居然跟它们排排坐,还没趁机下黑手。” 两个族长人老成精,很快就发现,本该打成一团的族人突然转了性,问题出在被族人们围起来的人修少女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人在看清少女那清丽的眉眼、恬淡的笑容时,眼前一阵恍惚,差点以为见到了他们大荒界妖族第一美人。 仔细看去,其实容貌上并没有多么相似,就是那个气质、那个劲儿,像极了,他们甚至有个荒谬的念头,不是她像对方,而是对方像她。 小一辈不知道,他们这些老家伙却门儿清,四大妖王为了那所谓的第一美人大打出手,就真是为了她吗? 不过是因为她像极了某个被一群大妖提亲后,突然消失在大荒界的爱情骗子罢了。 几千年一晃而过,一群大妖中横空杀出四位妖王,四个后位却始终空悬,在等谁,自不必说。 像,实在是像,要不是骨龄对不上,他们都要立马将人抓回去,跟四位妖王表功了! 滕幼可此时还没意识到,大荒界就是她曾经手拿海王人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兽世,依然陶醉在毛茸茸的海洋里。 啊,想撸就撸了,既不会突然被求婚,也不用对哪一只负责,当渣女真快乐啊。 托滕幼可的福,这是头一回两族发生大规模争斗,短时内收手没造成大面积受伤的。 胡、汪两位族长郑重谢过滕幼可,很快就一齐盯上了事件的起因——一只拖着三条尾巴的青少年期萨摩耶半妖。 萨摩耶在天狗族以其惊人的美貌著称,九尾白狐则是天狐族中的天赋最强者,二者可谓狐才狗貌,极为般配。 可惜,当年出过那么一对怨偶,闹得两族风风雨雨,这也是天狐族和天狗族故意作对的诱因。 两族一番查证,发现了上一辈萨摩耶王女带球跑的真相,而闵实的母亲,就是那个九尾萨摩耶混血的球。 为了不被当时隔三差五打一场的两族发现,她偷渡到沧海界,因缘巧合嫁入了闵家。 剑灵重紫听到如此离奇狗血的故事,整把剑都兴奋极了,滕云淡也忍不住感慨,“原来二师伯是三族混血,好洋气啊!” 有被自己复杂的身世狗血到的闵实:“……” “好孩子,萨摩耶的血脉稀有珍贵,你祖上又是豪富,跟我们回天狗族,继承万亿财产吧!”汪族长掏心掏肺。 “别听他的,九尾白狐地位崇高,乃是狐族至尊,你若和老夫回天狐族,少族长之位非你莫属,权势滔天不在话下。”胡组长循循善诱。 闵实没想到,他一个从小被族人欺辱的“狗崽子”,有朝一日也会变得如此抢手。 他们不仅没嫌弃他半妖之身,反而对他释放出强烈的善意,但是狗是狐,要怎么选择? 曾经的他:我不是狗崽子。 现在的他:汪汪,汪! 小师侄想过上猫狗双全的养老生活,他这个当二师伯的,当然是成全她。 滕幼可:猫狗双全,圆满了! 闵实的归属尘埃落定,汪族长走路带风地离开,胡族长一脸惋惜地归去。 走了半天才发现,身后的小崽子们没跟回来,不得已又掉回头,抽着嘴角将那一地“重伤不愈”的馋鬼串一串拖走。 祁家、米家的人免费看了场热闹,也乐颠颠回去和族人们八卦。 一夜之间,沧海界泰安大陆泰无宗天同峰的闵实,一跃成为这次祭祀典礼最受关注的对象。 同时拥有萨摩耶的美貌,九尾白狐的天赋,还有人修的智慧,这是何等牛逼闪闪的龙傲天配置? 没错,他们都读过灵界传下来的《龙傲天励志传》,要素察觉极快,尤其是这种疯狂叠buff的小可怜,前途不可限量! 数日后,云鹿一族的祭祀典礼在众人的八卦声中正式揭开帷幕。 典礼为期三日,这三天当中,云麓谷会相继举办美食、美酒、美人三项评选活动,所有来宾均可报名参加。 最终评选出的最佳美食、最烈美酒、最美美人,将成为云鹿与天地沟通的桥梁,天地满意,赐福云麓谷,则祭祀典礼大功告成。 听陆少风说,三项评选中任意拿一个第一,就可以获赠云鹿族至宝云棉的种子和种植方法,滕幼可当即报名参加美酒评选。 她在随身小院里专心酿酒时,陆家也在精密布防,严格监视宾客们的异常举动,杜绝一切破坏祭祀典礼、打断天地赐福的可能。 一个个负责暗中盯梢的陆家子弟悄然潜入陆家老祖的书房,汇报完再无声无息离去,主座上的老人眉头紧锁。 “这四家至今都没任何小动作,但我这心里却突突个不停,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少风,你怎么看?” “啊?哦,祖父,我合着眼看。”陆少风在一旁打盹儿,稀里糊涂接一句,被揍了一顿后改为顶着一对熊猫眼哭着看。 陆家老祖也是病急乱投医,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当年他们一族被迫从大荒界迁移,隐姓埋名来到沧海界,不正是因为族人被害得人丁凋零,却连真正的凶手都没能找出来吗? 可以确定的是,当年的凶手如今仍未死心,依旧想让他们云鹿一族断绝传承,而对方就在麒麟、天狗、天狐、麋鹿四族当中。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祭祀典礼正式开始。 第一日,参选宾客们争相送上亲手制作的美味料理,由在场所有人投票选择,陆家的九十九层云棉蛋糕拔得头筹。 第二日,滕幼可当仁不让,一坛“烧刀子”又呛又辣,烈酒划过喉咙,痛到极致也爽到极致,毫无疑问拿下第一。 第三日,出乎意料地,姗姗来迟的少年无忧被评选为沧海第一美人,艳压一众参选的仙子仙长,惊艳四座。 在陆家老祖方要松口气,准备将美食、美酒和美人送上祭坛,与天地进行沟通时,异况陡生。 九十九层云棉蛋糕爬满了毒蚂蚁,密密麻麻极为可怖,滕幼可精心酿制的美酒中泡了一只死老鼠,无忧遇袭,变成了忘忧。 忘忧死活不肯上祭坛当美人。 陆家老祖急得火烧眉毛,眼看吉时已到,滕幼可一把扯过陆家给无忧准备的黑色滚金边华服,套在身上大步走上祭坛。 天地感应到瑞兽云鹿一族的供奉,温声问:“美食呢?” 滕幼可指指自己的脸,“秀色可餐。” “美酒呢?” 滕幼可指指自己的眼,“美色醉人。” 天地声音抽抽着再问——“算了,不用问了,美人就是你对不对?” “嗯呐。” 天地沉默许久,乌云从四面八方飘来,就在陆家老祖以为它要降下惩罚,暗中破坏的真凶即将欢呼庆祝时,天空突然放晴。 天地哈哈大笑:“就喜欢你这么自信的小宝贝,么么哒!” 私下却传音滕幼可:“草草草,赶紧让你这只鹅松开我脖子,掐死了掐死了,喘不过气了啦!” 163. 事发 是他们干的没错 美食美酒美人一应俱全,天地表示满意到快哭出来了,牟足劲给云麓谷赐福,让瑞兽云鹿顺利地繁衍生息。 头顶的天光碎作无数片,如繁星倒坠,淅淅沥沥洒落,云鹿们下意识合上眼,惬意地沐浴其中。 峰回路转,陆家老祖感动到无以复加,恨不得将整座云麓谷里的好东西全都送给滕幼可。 老人家哽咽传音,“千防万防啊,谁能想到还是出了这么大差错,若是搞砸了祭祀,我云鹿一族不用谁来侵略,一场天罚便能灭族,这次又是多亏了你。” 算上在地海秘境的湖底洞府那次,滕幼可救了祖孙一人两次,对照滕风轻的梦,那场大火很可能就是天罚,这一招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好狠毒的心。 真凶在人群中远远看着,咬牙切齿,恨恨瞪了坏他好事的滕幼可一眼,悄然转身离开。 ——呵呵,还有好些天,以为这样就算了吗,大家走着瞧! 滕幼可恰好也在提醒陆老族长,“这么多客人,在云麓谷还要住上一段日子,必须小心提防,凶手肯定会继续搞事。” 她要是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没过多久,陆家子弟陆续慌里慌张跑来汇报,“族长,按您说的,我们去查了厨房的吃食,招待客人的灵茶果然被动了手脚,糕点里还掺了巴豆。” “族长英明,今晚要点燃的烟花被人偷偷换了一批,全是烈性炸药,幸好我们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听您的,把自己的卧房搜了一遍,这是多出来的凶器和毒虫毒药,应该是有人要害人,反手栽赃给我们,不过受害者尚未出现。” “还有我们这边……” 还没来得及出手,底子已经被掀干净的真凶:“???” 越来越多的陷阱被提前破坏,“赃物”被及时找到,在陆老族长面前堆成高高一座小山,面对族人们崇拜中多少有那么点古怪,仿佛在问“你咋比真凶知道得还清楚”的眼神,老人家狠狠抽了下嘴角。 他不知道,是谁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不说! 祭祀典礼分为祭品评选、请神赐福、与天地同乐三个阶段,最后一步花样最多、时间最久,云麓谷里的人员流动也最复杂。 滕幼可骑着鹅四处溜达看景,时而加入宾客们,一起做小游戏赢奖品,时而摘朵云棉,边吃边围观别人玩玩闹闹。 察觉盯了她许久的那道视线终于快速逼近,滕幼可问系统,“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吗?” 「还没有,他做了伪装,相当谨慎,表面上看不是咱们周围那四家中任何一个。」 但大荒界的来客统共就这么多,不是他们还是别人不成? 管他是谁,既然来了那就照打不误。 对方趁滕幼可独自逛到花园僻静处,突然动手偷袭,眼前一晃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大白鹅按在花丛下一通猛踹,扎了一身花刺。 最惨的是,他明明疼得撕心裂肺,偏还被点了哑穴出不了声,更无法和同伴求助,最后不得不自己给了自己一刀,哗哗流血,动用秘术原地消失。 滕幼可:是个狼灭。 见滕幼可身边有护卫,不好钻空子,真凶又盯上了看起来温柔老实的滕风轻。 原本在参观陆家灵田的滕风轻神识一动,开开心心将人引去茅厕,不久后欢欢喜喜离开,一脸的放松解压。 同样被点了哑穴塞进茅坑的真凶:“???” 那个妹妹想让他变成花肥,这个当姐姐的直接拿他闷化肥啊! 迫不得已,他又给自己一刀,血染茅坑,成功带着浑身浓烈的气味逃脱。 “老子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区区几个人修!”真凶不再打姐妹俩的主意,将视线投向每天和陆少风四处交友游玩的滕云淡。 谨慎起见,这次他盯梢了一整天,发现滕云淡就是个心眼不多的傻狍子,心中大喜。 傍晚,真凶趁滕云淡沐浴时溜进屋,从背后瞄准他的脖颈,一刀砍过去,凑巧滕云淡睡着了,身子往浴桶里滑了一下。 夺命大刀砍到云棉木制作的浴桶上,被柔软舒适弹性极佳的木材大力弹了回来,狠狠劈在真凶脑门。 真凶哗哗流着血,看着已经扯起呼的滕云淡,默默转身离开:“……” 妈的,这家子人多少有点邪门。 数日后,秘密养好伤的真凶实在不甘心,终究是盯上了每日牵手去山顶看日出的滕家夫妇。 密林中,滕屠夫第一时间发现身后跟踪之人,回头喝问:“谁在树后,出来!” 真凶顶着一张没什么辨识度的脸,呵呵笑着往外走,“没想到你们夫妇还挺警觉。” 上前几步,他神色一厉,“本来老子不屑对两个凡人动手,不过,谁教你们那三个儿女不配合,那也只能委屈你们俩,替他们牺牲一下了。” 阎神婆眼尾高高吊起,“你欺负我三个孩子了?” 被花刺扎、被粪坑淹、被反弹一刀的真凶沉默片刻,深觉自己被讽刺了,积郁的怒火猛然爆发,提刀就朝夫妻俩砍来。 “哪儿那么多废话,拿命来!这深山老林没别人会靠近,你们就算喊破喉咙都没用,哈哈哈!” 祭祀典礼没能破坏,云鹿一族得以在天道庇佑下继续繁衍生息,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和蛰伏? 既然不能借刀杀人,他也不介意亲自动手,就从陆家极为看重的这家人开始,一刀刀剜他们的心,割他们的肉,待他们恐惧慌乱,便是他收割之时! 三息后,他被一群手握剁骨刀的纸人追得满山逃命,时不时就被砍上几刀,疼得鬼哭狼嚎,可惜这山里根本没别人来,任他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阎神婆一脸崇拜,“夫君,你的刀法又精进了,一百把刀意竟然可以全部化实。” 滕屠夫满眼赞赏,“阿萝的控物术也是更上一层楼,纸人们能握住化实刀意不说,还学会了我那一套招式,耍得有模有样。” 两人眉来眼去,秋波暗送。 遥远的天际,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猝不及防变成了一轮粉日,后来逐渐发黄。 注孤生的旭日:“???” 日日日,就知道这对夫妻俩天天来看我没安好心,原来是为了虐狗! 那一日,真凶身上挨了无数刀,最终自己又给了自己一刀,成功地……砍死了他自己。 陆老族长收到滕家夫妇的传讯,连夜带人搜山,在一处妖兽洞穴外找到了几块被撕咬破烂的夜行衣布料。 “莫非是死了,被吃了?” 陆少风知道这洞里住着一群高阶狼妖,所以哪怕景色再美,他们平时也从来不往这边跑。 陆家老祖手中捏着那夜行衣布料,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眼底精光一闪,“快,跟我回去,晚了怕是要出大事!” 他终于确认了心底的猜疑,而一连串阴谋屡试屡败、假死脱身的真凶也彻底恼了,趁云麓谷群龙无首,带领族人大肆掠夺烧杀。 “放火!先烧掉所有云棉,那不是普通灵植,而是天降云麓谷的福泽,承载了云鹿一族的瑞兽气运!” “杀光云鹿幼崽,让他们断子绝孙,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如何繁衍!” “是!”麋鹿一族集体撕掉安静温驯的伪装,手握利刃冲向了和他们一脉同源的云鹿。 没了他们,天地瑞兽就会是他们麋鹿一族,他们等这一天太久太久,已经等不及了! 老远看见云麓谷火焰冲天,想到滕风轻那个梦,陆家老祖心神俱颤,急忙带人往回赶。 然而赶到谷内,做好了一番血战保住族中最后一丝血脉的准备,他和身后的陆家人齐齐愣住。 冲天的火焰的确存在,但那是因为烤架上绑着的麋鹿太多,需要烧大量的柴火——呃,那也不是普通柴火,而是黑火木。 正经人家,谁出门带这么多毁尸灭迹的黑火木啊! 陆家老祖看向火焰旁的滕幼可、滕风轻和滕云淡,滕幼可吓坏了,滕风轻整忙着安抚她,滕云淡一脸无辜。 迎上陆少风等人询问的目光,他挠挠头,“我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出来一看,就见这些麋鹿已经被捆住放上烤架了。” 说完看向了当时在场的麒麟一族,祈族长目光飞快地从姐妹俩身上飘过,看向了狡猾的天狐一族,胡族长没敢往姐妹俩身上看,笑眯眯盯住老实的汪家。 “汪族长,好手段啊!”让你们抢走了我九尾天狐幼崽,这锅归你们了! 164. 希望 他变了。 老实汪是真老实,汪族长看看置身事外的祁家、飞速甩锅的胡家,咬牙点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早前问过闵实,为何毫不犹豫选择了他们天狗族,毕竟天狐族听起来更高大上,在大荒界妖族中地位更尊贵些。 得知因为他小师侄喜欢狗,他不忍让她失望,早前就一直在装狗,实在让老人家哭笑不得,同时又莫名欣慰。 无论如何,不远万万里来沧海界一趟,居然能找到流落在外的萨摩耶血脉,这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大喜事一件。 既然闵实的小师侄,也就是那个叫滕幼可的小姑娘不打算出头,他们替她背下这个锅又何妨? 不就是和米家杠上,他们天狗族向来团结勇猛,也不是吃素长大的,真打起来谁哭着求饶还不一定,哼。 汪族长念头飞快一转,下定了决心,迎着陆家老祖感激的目光轻轻颔首,一脸的老实忠厚。 要不是亲眼看到,那姐妹俩一个拿鞭子啪啪啪抽飞麋鹿,一个用一张大网似的法宝凭空一捞,眨眼间将它们全捆成粽子,祁族长和胡族长差点就信了! 几方当事人,谁也没考虑被绑在烤架上的麋鹿一族的感受,米族长眼睁睁看他们一起歪曲事实,气得脸红脖子粗,干着急却“唔唔唔”喊不出声。 滕风轻:咦,同为化神中期神识,这只麋鹿怎么这么好压制? 滕幼可:一群搞事的四不像,闭嘴啦。 姐妹俩心有灵犀,一起装无辜不说,两道神识更一同压制着他们,叫他们有苦说不出。 一场残酷的杀戮刚开始就被强势按停。 由于陆家准备充分,提前给所有客院布下防御阵,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够麋鹿冲破阵法,无辜的宾客只受到些许惊吓,毫无伤亡。 米族长直到被关在捕兽笼中接受陆家老祖的审讯,方才后知后觉:怎会如此,他们的计划竟然彻底失败了? 他为此精心筹谋多年,当年能顺利将云鹿一族赶出大荒界,今日凭什么不能斩草除根,取而代之? 大家都是鹿,就因为他们长得好看点就叫云鹿,就是天地瑞兽,而他们麋鹿只能被戏称四不像,受尽冷嘲热讽? 凭什么,他们不服!修仙界看的是实力,才不是看脸! 米族长满脸不甘,怨毒地盯着滕幼可,见她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楚楚可怜地跟她爹娘撒娇,还受到大家的安慰鼓励,他简直气得头顶冒烟! ——醒醒,你们都被骗了!刚刚就是这个小的,看起来只是绑人,实际上暗中朝他们下黑手,打人巨疼,比大的那个凶残多了! ——啊啊啊,不是要审讯老子,你倒是让老子开口说话啊! 米族长愤怒地瞪着他羡慕了一辈子、也嫉妒了一辈子的陆家老祖,用眼神传达:有人用神识压制我,你没发现吗?! 陆家老祖却摇头叹气:“哎,没想到你如此嘴硬,人赃并获还不肯开□□代,既如此,咱们就一同回大荒,让四位妖王给评评理吧。” 跟着语气一冷,“你们当年对我族犯下的种种罪孽,一笔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此番必须有个交代!” 说完,他悄悄给滕幼可一个“安心”的眼神,滕幼可甜甜一笑,一老一少默契十足。 别人不知道滕幼可的本事,他这个被救过一次的还能不清楚吗? 姓米的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滕家头上,活该踢到铁板折断腿,呵! 成功解决掉后患,帮陆家避开了那场灭族大火,滕家五口得到陆家一笔丰厚的馈赠,在云麓谷悠闲地玩到尽兴。 滕风轻对客院的高级防御阵颇感兴趣,发现那阵法隐隐具备随时转化为困杀大阵的痕迹,惊艳不已。 思及交流赛时,魔修曾借此布下陷阱让道修吃了个大亏,她认真向陆家的阵法师们讨教。 陆家人如今都知道,是她的一个梦给了族长示警,心里别提多感激,争相倾囊相授,令她受益匪浅。 滕幼可如愿以偿得到了云棉的种子和种植技术,带着天地福泽的很快便在花圃里绽放,闻起来香香甜甜,吃一朵满满的幸福感。 更让她乐不思蜀的是,汪家和胡家的年轻子弟对鸡肉冻干的味道念念不忘,没事就往她身边凑。 摸摸这个柔软光滑的皮毛,撸撸那个毛茸茸的大尾巴,简直是咸鱼养老的人生巅峰! 莫名感觉到一丝危机的二师伯:“……” 呵呵,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未来的九尾萨摩耶,如今虽然只有三条尾巴但一样超级无敌可爱的他的厉害了! 闵实迫不及待地化出本体,混血的超高颜值瞬间惊艳全场,狠狠征服了他那小师侄的心。 滕幼可:哇!!! 这日子就是给个神仙她也不换呀! 如愿以偿给二师伯梳上毛,滕幼可忽听他低咳一声,小声问:“那个肉干,还有吗?听说很好吃。” 滕幼可忍着笑点头,“回去我给二师伯多送些,还有牛肉、鸭肉、鱼肉,好多口味的。” 闵实眼一亮,越发没了为人二师伯的矜持,舒服地翻个身,示意滕幼可接着给他梳另一边。 咚咚。 客院外响起敲门声。 “谁呀,进来吧,门没关。” 滕幼可说完,就见一串个子矮矮、胖乎乎的小麒麟排队走进来,乖巧地在她面前蹲了一排。 为首最大的那个吭哧半天,嘿嘿一笑,“我鳞片可光滑啦,凉凉的还能清热解暑,你要摸摸看吗?” 一院子的狗狗和狐狸:“???” 你们麒麟一族的傲骨呢,竟然派一群幼崽来讨食,骗子!无耻! 眨眼到了分别这日,陆家宣布将举族迁回大荒界,顺便押送阴谋败露的麋鹿一族回去讨还公道。 其余三族与他们同行,还答应回去后会帮陆家作证。 天狗族和天狐族的崽子们虽然还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彼此却没再下狠手打架。 谁叫滕幼可那句“我能给你们那边养老盟寄吃的,先动手的没份”太吓人,简直比族中规矩还管用。 嘴甜的小麒麟们也得了一储物袋他们最爱的羊奶布丁,看得长辈们恨不得豁出去,也手拉手到滕幼可面前排排坐。 闵实挥别了汪族长和暗戳戳挖人的胡族长,坚定地留在了天同峰,说要替师父守住家,守护她的血脉后人,一番话让两位族长深受感动。 直到,他们看到闵实转头拎出一袋牛肉冻干,惬意地捏出一颗扔进嘴里,感动的泪水哗啦啦从嘴角流出来。 连胡族长都忍不住感慨:“好狗,他可真是只好狗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滕家、祝家、裴家等人目送大荒界一行人乘坐飞舟离去,陆家祖孙也乘坐被云朵整个托起来的云麓谷,转眼消失于天际。 祝青拍拍一脸伤感的滕云淡,“不用难过,努力修炼,十年不过弹指间,咱们跟少风虚空再见。” 裴嘉言闻言一笑,“没错,虽然是虚空论剑,却不是真的只在虚空比试,届时五界会各自选出一处秘境作为赛场,咱们几个自有再聚那日。” 滕云淡重重点头,“好,我听两位兄长的,十年后再见!” ——呜呜呜,别以为他不知道,大白鹅有次跟他吵架说漏嘴,说妹妹亲口说的,四个好友里,祝青越来越稳重可靠,裴嘉言狡猾城府深,就他跟陆少风一个棒槌一个吃货,让人操碎心。 吃货走了,这下就剩下他一个棒槌了,呜呜呜! 咦,那妹妹岂不是可以少操心一个,关心他这个亲二哥多一些?滕云淡一秒没了难过,哈哈大笑着朝天边挥手。 祝青:云淡也成熟多了,这么快就能想通,果然大家都在成长。 裴嘉言:我怎么觉得,这臭小子刚刚用“陆少风走了,你啥时候走”的眼神看我,是错觉吗? 滕家五口出门做客一趟,满载而归,天同峰和天府峰也开始招收杂役弟子,报名者众,一切都被裴宴打理得井井有条。 滕幼可恢复了日出不起、日落不睡的咸鱼节奏,背着她长姐偷吃,听着八卦蜂带回来的“尤家母子太作、被尤家子弟厌弃”的最新消息,惬意得很。 「宿主最近心情好像特别好。」连系统都感受到她的快乐。 “你没发现我长姐比我心情还好,她今天一天对我二哥笑了三次,笑得二哥毛骨悚然,以为她要收拾他,哈哈哈。” 「她肯定是因为陆家的事开心,看到他们灭族的命运被改变了,终于看到了你们一家人扭转结局的希望。」 “嗯,爹娘和二哥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我没亲身经历过,其实这个家最苦最痛的,是长姐才对,不过从云麓谷回来后,她眼底有了光亮。” 「真好,你二师伯似乎也没了心魔,就差你大师伯的嗜血怪病,还有你三师伯的修炼瓶颈了。」 滕幼可对此早有打算,“吞噬谷五年后去,大师伯的事不急,这五年我边玩边写,抽空先给三师伯把化神期的功法编出来,要不干脆直接写到大乘期?” 系统:「……」劝你别作。 滕幼可是不担心她二师伯了,冷冽和阚天骄却为闵实的改变发愁。 这家伙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彻底释放天性,回来后根本不化人形,每天就甩着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四处溜达,萌得全宗门女修尖叫声不断。 曾经担心他比自己先死的冷冽:“……” 一度怀疑他会被心魔吞噬的阚天骄:“……” “大师兄,二师兄变了,他好不要脸。” “嗯,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还疯狂掉毛。” “听说小师侄亲手做的冻干,口感酥脆喷香,只有他有。” “别和一只心机狗计较。”冷冽说完,顶着一张酷脸转身离开,走着走着,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冻干丢进嘴里。 “嗯,鸡肉味道是不错,果然当着二师弟的面发病,趁机揍他一顿的决定是对的,好像还有牛肉和鱼肉味,明天可以继续发病。” 阚天骄:“???” 165. 联手 万魔窟最深处 一晃半年,在滕家五口、裴宴和林蒙的共同努力下,一度败落的天同峰和天府峰重新焕发勃勃生机。 第一批进来的杂役弟子经过人品和能力选拔,一部分正式晋升为外门弟子,极少数几个表现卓越的,一跃成为内门弟子。 包括冷冽、闵实、阚天骄、滕家姐弟妹三人在内,六个元婴长老都没有收徒打算,所以暂时没有亲传弟子一说。 别的峰头,非亲传弟子只能在元婴长老布道时远远地听课,根本没机会得到一对一的指点,就是亲传弟子也无法时常见到师父,毕竟师父自己也要闭关修炼。 而到了天同峰,情况完全反过来,几个元婴长老闲得无聊,经常都抓不到弟子来玩——咳,来指点。 人不是被滕幼可忽悠去钓鱼捉螃蟹,就是被滕风轻喊去打下手炼丹布阵,每天还要陪讨厌孤独的滕云淡一同挥剑万次以上。 炼丹要认识灵草,懂得炼丹口诀和手法,布阵要认识阵纹,学会阵法基础,对吧? 挥剑一万次只是起步,看着滕云淡一副“你们难道要抛下我一个人练剑吗”的眼神,谁不得哭着再挥一万? 以为这很难?真正让人头大的,其实是钓鱼捉螃蟹啊! 他们聪明善良美丽可爱的峰主大人,钓的鱼最低也是五阶,不然嫌肉质不够嫩滑,炖汤味道不鲜美,他们打不过鱼,那就只能被鱼追着打。 捉的螃蟹只要开智的,没别的,就是想挨个问问,它们为什么一定要横着走道,他们帮她问了,被六阶的开智螃蟹骂骂咧咧一顿钳。 ——你品,你细品!没点保命的真本事,都没法陪他们峰主玩! 总之,这里的内门弟子还没元婴长老人数多,更别提还有滕屠夫、阎神婆两个见多识广的隐形福利,裴宴这样的天之骄子。 算上玉师父在内,一大家子无论谁随便指点几句,就够普通弟子受用终生。 几个新晋内门弟子被折腾得没人样,可眼见自己懂了炼丹布阵,学会了新的剑法,能在五阶鱼妖六阶螃蟹手底下活命了,眼底的光越来越亮。 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何等大机缘,激动得夜不能寐,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拿来修炼,生怕对不起这样的全力栽培! 得知几个内门弟子心情的姐弟妹三人—— 前任反派滕风轻:想多了,单纯缺几个打杂的免费劳力而已。 退休咸鱼滕幼可:嗯,其实我只是喜欢看你们被鱼妖和螃蟹追得乱跑的可爱模样。 热血青年滕云淡:加油,你们以后就是天同峰的顶梁柱了,跟我一起冲! 几个内门弟子自动忽略了姐妹俩的微妙眼神,被滕云淡真挚的、充满期许的目光感动到哭,疯狂修炼起来。 只要卷不死,他们就拼命往死里卷! 温馨平淡的日子总是最难得,某日深夜,短暂的安稳被来自宗门深处的尖锐示警声打破。 滕幼可夜半惊醒,“什么声音?” 系统扫描完毕飞快答:「宿主,是万魔窟里头的阵法轰鸣,好像是有魔修潜入禁制内救人,惊动了闭关修炼的老祖们,两边打起来了。」 “天贵峰那边有动静吗?” 「谈宗主刚带人从峰顶飞了过去,带的全是元婴期修士,咱们要去看看吗?」 滕幼可还没想好,神识忽然一动,捕捉到长姐隐入夜色的身形,紧跟着是她爹她娘,两人分开走的,途中各自恢复了佛子、阎君的打扮。 什么情况? 她当机立断,“去!” 滕云淡也和裴宴、林蒙一起御剑而飞,响应宗门对元婴修士发出的御敌号召。 九十九峰上,不断有身影朝北方最深处疾飞而去,宗门有难,没人能置身之外,滕幼可骑着鹅一路狂奔,先所有人一步抵达。 彼时,万魔窟外围魔修遍地,一部分人试图彻底破坏禁制冲进去,另一部分人正和赶来的元婴修士战在一起。 滕幼可快速扫视一圈,没发现熟悉的身影,立即意识到不对,“诡异,直接进万魔窟,我爹娘和长姐他们肯定都进去了!” 看这情况,外面的恐怕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麻烦在里头! “坐稳,看鹅的!” 大白鹅头一低就要撞破禁制冲进去,被滕幼可抽着嘴角一把拽回来,阵笔精飞快在薄弱处开了一道缝隙,一人一鹅这才闪身而入。 “你傻啊,你把禁制撞破了,让魔修全都冲进去吗!” “嘎嘎!我只是一只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白鹅无视地心引力,踩着陡峭的岩壁往下狂奔,把速度飙到极致,罡风吹得滕幼可嘴都歪了,想骂它一张嘴就灌一口冷风。 滕幼可:“???” 三天不炖上房揭瓦,你又进入叛逆期了是吧! 刚听剑灵重紫讲了个青春校园故事,满脑子都是痞坏校霸x乖巧校花的大白鹅:嘿嘿! ——鹅不坏,你不爱! ——鸭头,鹅不许你对别人笑! ——你看着鹅,再说一遍,刚才牵你手的那个坐骑是谁,你到底爱他还是爱我! 系统被动接受大白鹅的脑波输出,雷得差点乱码,忍不住和滕幼可一边学舌一边疯狂吐槽。 「宿主,你这鹅彻底疯了,洗洗炖了吧。」 滕幼可:“嗯。” 滕风轻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早就预防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然,私心里她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这些影响沧海界稳定的大事改变得越多,他们一家扭转结局的希望才越大。 可惜事与愿违,没想到即便道魔关系大幅度缓和,这件事依然发生了。 因为陆家躲过一劫带来的半年轻松一下消失殆尽,她重新生出一股紧迫感,害怕宿命会驱着他们一家人,再次走上那条不归路。 “爹,娘,你们怎么会忍心朝对方下手,难道素日的甜蜜腻歪都是假的?” “滕云淡你个二百五,认不出我是谁吗,你那一剑怎么捅得那么干脆?” “小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长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这辈子要死就死她一个好了,反正这一身罪孽早就洗不净,她心甘情愿献祭自己,换她全家活! 比上次潜入浓烈数倍的魔气呼啸而过,滕风轻半张脸迅速爬满绮丽魔纹,眼神逐渐晦暗不明。 轻车熟路来到西边岩壁,找到关押手下的山洞,滕风轻费了一番功夫,艰难破开洞口的禁制,扔了一个储物袋给里头的人。 “魔修闯入禁地,外头彻底乱了,你趁机快跑,出去后别再在道修的地盘上招摇撞骗,找个地方窝着老实修炼,不然以后你会被人乱刀砍死,听懂了吗?” 她语速飞快,说完随手往隔壁岩洞里扔了颗雷震子,扭头就走,豪不拖泥带水。 手下正眼巴巴羡慕别人有人救,没想到上次那个温柔漂亮的仙子还惦记着他,不惜冒险相助,感动得热泪盈眶。 只是猛然意识到她脸上有魔纹,那可是魔圣的标志,又见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抬手就把隔壁连人带洞给炸飞了,浑身一激灵。 “她、她她她——该不会是半年来为我思念成狂,不慎入魔了吧!” “还有,她怎么会知道,当年我是被隔壁那王八羔子坑进来的?竟然调查了这么多,还特意赶来亲手为我报仇,她一定爱惨了我!” 滕风轻不知道手下如此会脑补,不然可能会忍不住再把他关回去。 她报了上辈子的恩和仇,转身要走,意外察觉到她爹娘——准确来说是佛子和阎君来了,急忙藏身于一处空置的岩洞中。 佛子凝视万魔窟深处还在不断变浓的魔气,眉头紧锁,看了眼随后而至的阎君,难得开口不是阴阳怪气。 “鬼头子,深渊里的那位和你鬼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来是想救他,还是不想让他出去?” ——你今晚是敌是友? 阎君想说:关你屁事,但一想到底下那位恨的是道修,准确说是泰无宗的道修,等下打起来,她搞不好还要跟死对头联手,像上次在梦魇大陆击杀邪修那样,她硬是忍着没怼回去。 谁让她夫君和三个儿女如今都在这里,和这个她莫名没什么好感的宗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呢? “我不想让他离开这里,外面有我在乎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你急着赶过来,也是同一个目的吧?” 佛子想到她上次为了一对父子和魔圣大打出手,心中了然,“没错,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联手吧,跟上次一样。” “好。” “另外,丑话说在前头,今晚这位过于棘手,等下打架的时候不要十次里有三次对着贫僧。” “呵呵,彼此彼此。” 这一瞬,忽然很想看爹娘掉马的滕风轻:“……” 166. 深渊 恶魔的娇软小猫咪 万魔窟乃泰无宗开山祖师悟道时,于山巅一剑劈出的万丈深渊,深渊底部魔气四溢,上方却清气涤荡,彼此克制,互不退让。 从此,万魔窟便成了宗门禁地。 外围常用于关押宗门犯错弟子,中围拘谨了一些无恶不作的妖修魔修邪修,内围却无人敢轻易涉足。 全宗上下都知道,禁地深处关押着一个恐怖的大人物,却没人清楚那是谁,为什么会被关押在此。 就连几位老祖,也只是从上一辈师长口中听来只言片语,在心里拼凑出一个不修边幅、疯癫强大的魔头形象,从未见过渊底那恐怖存在的真容。 直到今日,魔修突然来犯,目标直指深渊底部那位,老祖们破关而出御敌,这个恐怖存在的身份也终将拨开迷雾。 滕风轻记起来,他自称“深渊恶魔”,上辈子被魔修救走,于道魔大战时重创道修一方,尤其是泰无宗,几乎被他一个人一夜之间血洗满门。 “到底什么仇什么恨,比我和我娘下手还狠?” 借助越来越浓的魔气,她小心翼翼隐藏自己,佛子爹和阎君娘对她的气息天然不设防,两人一时都没发现她跟在身后。 “秃驴,你知道下头那位到底为什么会被关押吗?”阎君忍不住好奇。 佛子宣声佛号,无视她这个略带挑衅的称呼,斟酌道:“所有人都说他被关押在此,贫僧却一直以为,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为何?” “他在等一个人。” “真的假的,谁啊?” “贫僧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话真多!” 没想到他说变脸就变脸,阎君切一声,又往下飞了片刻,再次无聊起来。 “喂,邪修的事归宁寺有头绪了吗,听说那个叫逆天改命的不是沧海界本土人,而是银元界的修士?” “我们也没查到太多,只知道他此前在青云界、昆仑界各自潜伏过数百年,做的应当是同一桩生意。”这些都是空悟来催他回寺,顺带告诉他的。 阎君咂舌,“那他得祸害了多少天才,居然才被抓到?” “所以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有人一直在帮他遮掩,不过这些暂时无需你我操心,灵界养老盟已经接手调查了。” 负责人之一据说就是他亲娘滕仙君,佛子默默补充。 “这么说来,十年后的五界虚空论剑,正好可以去银元界探探那个逆天改命的底细。”阎君若有所思。 梦魇大陆虽然已经被彻底封印,但地下暗河发生的事,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有人要对她次子不利,算上之前已经是第二次,且她有种直觉,小女儿七岁那年险死还生,似乎也与这些人有关。 沧海界生死簿攥在她手里,女儿阳寿到底尽没尽,她难道不比别人清楚? 总之,这件事她已经让黑日、白夜秘密去查了,但愿能顺着秦家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出当年的真相。 深渊下方,魔气浓到让人喘息困难,两人不再说话,御起灵气和鬼气各自戒备起来。 没多久,魔气中忽然窜出两只高阶魔物,每只缠上其中一人,怪叫着撕咬啃噬,几个回合后被双双消灭。 佛子周身金光大盛,驱散方圆数丈的魔气,阎君手持大印,眼底白光森然。 很快,第三只第四只魔物出现,这次明显有变化,它们似乎学会了两人方才的招式,故意用相同的手段打回来。 消灭它们用了双倍的时间,佛子预感不妙,阎君也面色凝重。 第三拨魔物接踵而至,依旧是两只,这次它们已经变成两个魔气缭绕的人形,竟然比梦魇大陆上的魔物进化更快,更善于模仿! “我大概终于知道,当年泰无宗的开山祖师为何一见渊底这位,立时就要将他封印此处了。” 这般操控魔气、能快速学习进化的强大魔物,一旦叫他长成,整个沧海界都无人能再撼动其半分。 佛子感概着,朝面前的男魔人打出一拳,裹在拳头上的功德金眨眼穿透对方。阎君也不甘示弱,泛着寒光的大印重重一砸,女魔人顷刻消散。 第四波,依旧是两只,这次它们甚至拥有了跟目标人物相似的眉眼。 佛子一见自己滕屠夫那张脸,心里突突直跳,不等魔物攻上来,主动甩出驱魔法杖,要在死对头看清前干掉它。 幸好阎君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根本没顾上留意身边人的异常,专心速战速决,将她阎神婆的形象彻底捣毁。 两人打完收手,不约而同心虚地看对方一眼:多亏这秃驴/鬼头子没留意,好险。 旁观的滕风轻狠狠替爹娘捏了把冷汗,差一点,他们就会猜到对方的身份,这个家也将被架在火上烤。 穿过魔物的阻拦,有惊无险地捂住马甲,佛子和阎君终于落到万丈深渊底部。 和想象中压抑、潮湿、黑暗的巢穴截然不同,这里竟然有阳光清风、红花绿树,还有一栋漂亮的小木屋,一架秋千。 “这格局怎么跟我家有点像,感觉更古怪了。”阎君嘀咕一句。 意识到跟自家也有些像,佛子嫌弃地看她一眼,没接话,将周围找了一遍,没发现魔头的痕迹,重新将视线放在小木屋上,“不是有魔修潜入来营救,为何没见人?” 一句话提醒了阎君,“难不成这地方还有其他出口,人已经被救走了,咱们扑了个空?” 并非没这个可能。 两人不敢耽搁,一左一右拉开架势,缓慢靠近大门紧闭的小木屋,快要够到门时,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怎么又来人了,不是说我就要在这等人,哪儿都不去吗?你们是谁,来找我有什么事?” 佛子和阎君同时身形一僵,连跟在后面的滕风轻也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定是什么可怕的幻境,能让他们一家三口不知不觉间同时中招。 否则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深渊底部这个传说中罪孽深重的老魔头,会话的声音和神态,也同她昨日一模一样! 对面的少女察觉到阎君和佛子的异常,忽然灿然一笑,一张脸迅速龟裂,变成恐怖的魔物,声音也从少女音变得阴森。 “太好了,终于等到我要等的人了,你们认识这张脸的主人,对不对?” 滕幼可骑着大白鹅一路跑下深渊,越到深处表情越古怪,“诡异,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 大白鹅眼珠贼溜溜转动两下,“嘎”一声歪头,“没印象了,鹅陪你闯过的万丈深渊千千万,哪回不都是长这样,黑咕隆咚的。” 顿了顿,它突然用翅膀拍拍滕幼可的肩膀,“鸭头,别怕,鹅保护你!” 啪,鹅脑袋被捶起一个鼓包,呆毛竖起。 滕幼可翻个白眼,转而问系统,“卡卡,你觉得呢,这像不像我曾经住了好久的地方?” 「宿主是说,穿《恐怖深渊魔物和绝世娇软小猫咪》那次?」 滕幼可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开始牙疼,点点头,很快就落到深渊最底,循着她爹娘和长姐的气息快步往前走。 一路跑下来,魔气中不仅没魔物攻击她,反而有意识地给她让开一条路。 很快,那片如茵绿地和漂亮的小木屋便映入她眼帘,只是眼前的画面看得她一头雾水,且莫名辣眼。 恐怖的魔物正跟佛子、阎君混战在一起,她长姐努力劝架,可惜根本没人听,一不留神也被卷进去,四个人一起打。 滕风轻:“两位前辈,别打了,快住手!” 深渊恶魔:“呵呵,立刻告诉我她在哪儿,不然我就吃了你们!” 阎君:“好,我告诉你!”告诉你个假的,趁早离我小女儿远一点,不然灭了你! 佛子:“闭嘴,鬼头子你敢!”敢坑我闺女试试!怎么能让二丫被深渊恶魔缠上! 滕幼可:“……” “停!都给我停下!” 她噔噔噔冲上去,一巴掌呼在深渊恶魔脑袋上,“你疯啦,瞎玩什么角色扮演!” 深渊恶魔看到活生生的滕幼可出现,周身黑气瞬间消散,变成了一只高贵出去一下就回来,为什么一走就这么久,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滕幼可心中愧疚,她那不是完成任务换世界了吗?但不说大白鹅那嫉妒得扭曲的嘴脸,她爹娘和长姐可都在场呢,要她如何解释这件事? 「宿主,这不能实话实说吧?」 要知道,她当初可不是娇软小猫咪,而是超级恐怖的深渊恶魔呀! 167. 等人 你们也要带我走? 滕风轻现身时早已收起浑身魔气,脸上魔纹也退去,她就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在阻止佛子和阎君动手。 喂,你们一个是小可爹,一个是小可娘,怎么可能出卖女儿呢? 没人听她的,还把她卷入乱斗,气得她差点脑子一抽喊破他们的身份,幸亏妹妹来得及时。 滕幼可飞快传音告诉布偶猫,“我投胎重来了,佛子是我爹,阎君是我娘,两人互相不知道对方身份,旁边那个是我长姐,他们全都以为我病弱不能自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布偶猫点头,迈着优雅高贵的步伐走上前,朝刚刚差点被它挠花脸的二位矜持颔首,“爹,娘。” 一时嘴秃噜,喊得佛子和阎君双双一愣,滕风轻差点跪了。 滕幼可:???” 咋地,我特意说他们互相不知道彼此身份,是为了让你上来就给我揭穿的吗! 布偶猫第一次见滕幼可家人,意识到自己一激动说错话,急忙补救,“你们好,我们深渊一族对人表示最高尊敬的方式就是这样,管男的都喊爹,管女的都喊娘。” 佛子/阎君:“……”厉害了。 两人没安好心地瞧对方一眼,一个宣声佛号,“阿弥陀佛,快,叫爹。”另一个立马回敬,“呸,我是你娘还差不多。” 对爹娘无语的姐妹俩:“……” 布偶猫转头看向滕风轻,滕风轻果断摆手谢绝,“不用太尊敬,真的不用。” 它顺势改口,“那我就跟着滕幼可,喊你一声姐姐吧,喵” 佛子觉得这只猫实在古怪,尤其它认识他家二丫一事,当即问:“你和我……们面前这位滕幼可小友,早就认识了?” 布偶猫收到滕幼可“你给我悠着点回答”的眼神,紧张地深呼吸,小脑袋瓜里已经想好了措辞。 ——呵呵,他们竟然都以为滕幼可病弱不能自理,简直是瞧不起她,它今天非得帮她正名不可! 打定主意,布偶猫飞快道:“的确早就认识了,不过不是这一世,我们那一世,她被恶毒的族人扔下深渊献祭恶魔,凑巧砸晕了看热闹的我。” “我一看,嘿呦,是个娇软的小姑娘,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狠狠吓唬她一通,然后被她狠狠揍了一顿。” “她说深渊里,只有恶魔和小猫咪一起才能活下去,我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变成了小猫咪,没错,她才是恶魔。” 不单单是它换个形象,她换个称号,而是自那以后,对外干的所有坏事都是她发号施令,深渊恶魔之名让诸天闻风丧胆。 佛子秒懂:前世今生嘛,二丫可是有天生慧根的下代佛子,他们佛修大都喜欢入世轮回悟道,前有大白鹅循着她转世的痕迹找来,多一个守株待兔的深渊恶魔也不难接受。 只不过它是不是说反了,谁是恶魔,谁是娇软小猫咪? 彼时,布偶猫已经察觉到滕幼可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杀气,火速改口,“不好意思,太多年没和人说过这么多话,表达能力退化了。” “我的意思是,如各位所见,我是深渊恶魔,名字就叫深渊,她才是娇软小猫咪。” ——骗子骗子骗子,当初是谁按头让我变成猫,自己当深渊恶魔,还比我恐怖一百倍的。 佛子恍然,阎君和滕风轻这下也懂了,他们女儿/妹妹的确很娇软。 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滕风轻此刻想得更多。 她总算明白了,上辈子根本不是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被魔修救走,而是它得知妹妹死了,再等也等不到,黯然离开。 大约是后来终于查到凶手和泰无宗有关,这才有了它血洗泰无宗满门的凶残行径,她和她娘没做到的事,它做到了。 佛子和阎君避免了一场恶战,看着你踩我尾巴、我揪你翅膀的大白鹅和布偶猫,差点笑出声。 小女儿七岁那年大难不死,果然有后福。 察觉到又一行人抵达深渊底部,滕幼可立马招呼一家人,“应该是魔修,咱们去小木屋里躲一躲。” 深渊恶魔肯定不会跟魔修走,此时不躲,佛子和阎君还有他们姐妹俩以后可就说不清了。 四人闪身进入小木屋,看到和随身小院差不多的陈设风格,滕幼可有些怀念,另外三人则越发相信了深渊恶魔的说辞。 这里的确像女儿/妹妹生活过的地方,哪怕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她依然能创造条件,让自己过得舒适惬意。 屋外,几个魔圣和泰无宗的老祖们且战且退,聚到了重新变成丑陋魔物的深渊面前。 红魔圣高喊:“这位大人,我们是苍幽大陆的人,我们来救你离开这个牢笼!” 深渊恶魔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我哪儿都不去。” 红魔圣:“???” 怎么回事,这和他收到的消息不一样。 不是说渊底这位在等一个人,可惜它注定等不到了,他来救它就会跟着走,然后成为他们魔修吞并沧海界的秘密杀器? 给他送消息的人虽然是个道修,跟他处境却一样尴尬,两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还是他们自己的宗门,对方没道理骗他。 所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要知道,红魔圣今晚可是背着他们魔族少主,私自行动的,哪料好不容易杀进来,要救的人却拒绝离开,这不是耍猴儿吗! 眼看魔界正大肆彻查邪修一事,他虽然因为还没来得及对徒弟南霜出手,没被抓到任何证据,但种种传言对他实在不利。 他需要立个大功,稳住自己三魔圣之一的地位,否则就连南霜都要逃出他的掌控,那可是他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躯壳,想跑?门儿都没有。 红魔圣不死心,试着劝深渊恶魔,“大人,你要等的人早已经死了,你就算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深渊恶魔瞪眼,“胡说八道,你诅咒谁呢,找死!” 它猛然扑上去,压迫感十足的深渊气息让红魔圣还没被打到,先噗地吐了口血。 原本无视魔修的深渊魔气一下聚集过来,开始攻击红魔圣一行,反而是泰无宗几位老祖,打着打着冷不丁被晾在一边,有点懵。 这和他们听宗门师长说的不一样啊,这深渊恶魔除了看着吓人点,不是挺清醒的么? 还说它一旦离开,早晚会给泰无宗带来灭顶之灾,问题是它根本不想走,没看把来救他的人全都给揍跑了? “消息有误,走!”红魔圣几人见势不对,咬牙愤恨离开。 深渊恶魔不满他诅咒滕幼可,命令魔气中的魔物一路往外追,愣是将红魔圣的躯体彻底撕烂吞噬,只元神侥幸逃脱。 深渊底部,几位老祖正尴尬地和深渊恶魔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你们也要带我走吗?”深渊恶魔凶巴巴问。 一想到滕幼可会死,再也不会回来,它等不到她,整个魔心酸不已,情绪都要崩溃了。 哪怕人明明就在屋里,刚才那红眉毛的老怪物只是说说,它也不爱听,滕幼可要是死了,所有人都没活着的必要! 老祖们连连摆手,“绝无此意,你喜欢这里就好,那我们,上去了?” 深渊恶魔冷哼一声,“快滚快滚,出去后记得把封印加固一下,别再让那些不着调的玩意来打扰我。” 老祖们:“……” 万分憋屈的同时不由松口气,纷纷动身往上飞,这次魔气没再理会他们,几人没多久就顺利返回崖顶。 深渊恶魔见外人终于都滚蛋了,开心地变回布偶猫,冲进屋子飞扑到滕幼可怀里撒娇。 大白鹅一翅膀扇空了,跺着脚在一旁生闷气,眼珠一动,使劲拽猫尾巴一下。 猫尾巴照着鹅脸啪啪啪来回抽打一通,久不逢敌手的大白鹅:“???” 天亮前,佛子和阎君相继离开,滕风轻被深渊里的魔气一路恭敬地送上崖顶,跟原地打坐休息的滕云淡和裴宴等人会合。 滕云淡乍一看见他姐,愣了下,“姐,你怎么从下头上来了?” 说完使劲一拍自己脑袋,“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混战时被打得掉下去了,都怪我,没能及时拉你一把,幸亏你没事!” 当时有个魔修扔雷震子,好多魔修道修被那股气力震飞,他一下就想到了原因。 “这群魔修真是太坏了,打不过居然扔雷震子,阴险邪恶,完全不分敌我,吓我一跳。” 不久前也扔了雷震子的滕风轻:“……”这种二百五弟弟留着过年吗,果然还是找个机会刀了吧,呵呵! 168. 偷偷 不能被家人发现 闯入禁地的魔修铩羽而归,泰无宗上下虚惊一场,虽是激战一夜,却只有伤并无亡。 事实上,就连被滕云淡吐槽的那个,打不过就扔雷震子的魔修,也是因为被几个在梦魇大陆上得罪过的道修追着揍,气急了才这么干。 扔之前还大喊一声,“我扔雷震子了啊!”逗得几个追着他打的男女修士连笑带骂地往远处逃。 经过这次,不少人都察觉了道魔关系的微妙变化。 谁能想到,本该是生死敌对的大陆交流赛,一场魔物进化危机逼得两方联手,居然让他们打出来一点交情呢? 滕风轻去时心事重重,回来时一脸轻松,她没看错,小可果然是他们家的福星! 她活着,滕云淡换了玉佩,没拜归宁大陆万法宗那渡劫期老祖为师。 因为孵化出魔族少主姜肆,硬生生扭转了道魔之间你死我活的关系。 就连深渊底部这位,都是跨越时间长河在等她,让那红魔圣白跑一趟,他过得不好,南霜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就是爹娘这边略让人头疼。 每次两人真身碰面,不是打得不可开交,就是互相开嘲讽,也不知道以后相认时,这个家会有多鸡飞狗跳。 意识到自己居然开始幻想爹娘相认、一家不再遮遮掩掩那天了,她不由抿唇一笑,而后暗暗提醒自己:别大意,别着急,慢慢来。 这辈子,他们全家不仅不会死,还要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次日,天同峰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几个内门弟子被滕云淡拉着挥剑,就听他们峰主路上捡回来的漂亮猫咪一声尖叫,顶着被染绿的一身毛,追着那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霸王鹅一顿狂挠。 “你有病啊!染我毛干什么!” “鹅乐意,让你也尝尝被绿的滋味!” “谁绿你了!” “她昨晚抱着你睡的!我趴窗户看了一宿!” “哎呀,被你发现了,真是不好意思呢,喵” 大白鹅见不得它这副矫情样,捂着心口跑去找滕幼可告状,“我这里闷,那只心机猫气的。” 滕幼可压低声音,“你可是诡异之主,为什么要跟一个第一次离开深渊,从没见过外面大千世界的恶魔计较?” 大白鹅一想也是,美哒哒走了。 它前脚离开,布偶猫后脚赶到,指着自己绿油油的长毛哭诉,“你看那只鹅,它就是嫉妒我有毛。” 滕幼可盯着一颗小油菜似的布偶猫,忍住疯狂上翘的嘴角,一本正经端水道:“你可是深渊恶魔——噗,哈哈哈哈不行了,你这样子好好笑,哈哈哈!” 布偶猫:“???” 扭头就喵喵叫着,追得大白鹅满院子乱窜,鹅毛猫毛飞满天。 滕屠夫和阎神婆走出屋门,看着这样温馨的场景,相视一笑。 “阿萝,遇到你真好,不然我不会体会到这种幸福。” “滕郎,我也是。” 两人手牵手去散步,留下一院子还没吃早食已经被喂饱了的狗。 一个月后,天同峰鬼鬼祟祟溜进来一个魔修,布偶猫和大白鹅更加鬼鬼祟祟地跟了他一路。 布偶猫不解,“这是个傻子吧,他为什么觉得,他能在滕幼可的眼皮子底下溜进来?” 大白鹅嘿嘿笑,“养老多悠闲,她就天天靠这些傻帽儿打发时间呢,咦,他去找滕风轻了。” 一鹅一猫暗戳戳跟过去,一起把耳朵贴门缝上偷听,没一会儿互相看一眼,眼底迸发战意。 “人是我先发现的,我去告诉滕幼可!” “呵呵,谁理你,本鹅去也!” 两道白色的影子嗖嗖几下消失,转眼冲到滕幼可跟前,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唔唔半天。 已经听卡牌系统说完经过的滕幼可:“……” “你们俩是为我长姐和那个魔修的事来的?” 猫和鹅一起点头,双双放下爪子,不用争了,看样子她已经知道南霜出事,托人来求助了。 大白鹅问:“那魔修说的是真是假,会不会是陷阱?你长姐万一跟着去了,被抓起来怎么办?她可是单木灵根,她的资质比那个叫南霜的还要好。” 布偶猫想了想,“那个魔修我有印象,我每天都在底下看上面的热闹嘛,我看到过你长姐给他送修炼物资,不过很奇怪,他好像并不认识你长姐,还以为自己魅力四射,特别自恋。” 滕幼可一听就懂了,她长姐可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既然主动搭救,那肯定是她上辈子认识的人,关系匪浅那种。 “她愿意相信的人,我也愿意相信,她如果动身去救南霜,大不了我偷偷陪她去。” “苍幽大陆太危险了,带上我。”大白鹅强调,两只翅膀抱紧她小腿不撒开。 “没事,有我呢。”布偶猫舔了舔爪子,转眼化作一股深渊魔气,钻入滕幼可眉心。 滕幼可闭眼适应片刻,再睁开眼睛时,双目猩红,两颗可爱的门牙变长变尖,头顶还多出一对犄角,看一眼都让人心魂震颤。 毕竟是本色出演,和深渊恶魔那一次虽然是被献祭,但她很久以前,是真的当过深渊恶魔啊。 苍幽大陆距离泰安大陆并不远,有时候出海探索走远些,两边的修士甚至能隔着结界吵一架,亦或打一场。 争夺五色海中的资源,这也是道魔存在已久的矛盾之一。 “仙子运气真好,最近道魔关系缓和,魔族少主和沧海商会姬家做了笔生意,刚好有艘浮空船要开过去送货,七日便到。” 滕风轻在五色海问路时,头一回被人夸运气好,颇为诧异。 她谢过当地的渔民,一路打听找到沧海商会去往苍幽大陆的货船,买了张普通站票,打算搭乘渡海。 哪料,卖票的管事收完灵石一抬头,看到她这张脸,惊呼一声,“哎呀,是滕大小姐!你怎么能花钱买票,真是太见外了!” 说着扭头吩咐一旁的小厮,“快去,给滕大小姐准备一间最好的客舱,一应物事张罗齐全,都用新的,缺什么去库房里拿。” 小厮领命一溜烟去忙活,滕风轻受宠若惊,“这位管事,你认识我?为何对我如此优待?” “哈哈,鄙人姓全,是姬景辰手下四大管事之一,跟贺广是老搭档了,贺广滕大小姐还有印象吧?” 滕风轻点头,“贺道友为人仗义,在大陆交流赛时对家妹颇为照顾,没少半卖半送我们紫色驱魔药水。” 全管事人老成精,眼珠一转,到嘴边的恭维话及时咽回肚子里。 “哪里哪里,我们家公子说了,他和府上是过命的交情,凡是滕家人搭乘他名下几条航线的浮空船,一律和他一个待遇。” 滕风轻不知道滕幼可和姬景辰合伙做生意的事,想到那五年一起横渡五色海的交情,倒也不意外。 “那就多谢了。”大大方方入住三层打头一间客舱,看到里面低调却极致奢华的装饰也从容得很。 全管事暗暗点头:不愧是被他们公子选中的盟友的姐姐,眼界和气度都不一般。 滕·还没到魔界已经开始自我放飞·风轻:凑合住吧,比我当年的魔宫还是差了点,总算是姬道友一番心意。 等全管事离开,她一脚踩在桌子上,豪放地拿起桌上的茶碗,往里倒满滕幼可酿的烧刀子,咕咚咚一碗灌进肚。 洒了一身也不以为意,痛快地打个酒嗝,“哈哈哈哈,这他妈才是魔圣该过的日子啊!” 门口,佛子打扮的滕屠夫路过,闻言往客舱里看了眼,小声嘀咕,“也不知是哪位魔圣,说话声音有点像我家大丫。” 哎,孩子大了总要学会离开爹娘的庇护,独自去天空飞翔,可大丫第一次出门历练,就要独闯魔界,叫他这个当爹的如何放心? 自然是找个闭关的借口,偷偷摸摸跟出来了,有他盯着,看哪个不长眼的魔头敢欺负他闺女。 往前走几步,脚步猛然一顿,“你怎么也在,你跟踪贫僧?” 他瞪着拉开客舱们往外走的阎君,顿时头大,这是什么孽缘,走哪儿都能碰上这个鬼头子。 阎君是不放心大女儿,借口闭关修炼偷溜出来的,害怕惊动滕风轻,她朝死对头翻个白眼,没理他,扭头往甲板上走去。 甲板上,顶着一对红犄角,一双红眼睛,两颗尖利门牙,滕幼可大摇大摆买票上船。 她从来不在吃住方面亏待自己,买的自然是最贵最好的头等客舱,为了不暴露身份,姬景辰的名字提也不提。 大白鹅这些年太出名,此时化作她背上一把玄铁大刀,看起来豪迈飒爽。 “哈哈哈哈,爹娘都闭关,我可以去魔界逛街啦!” 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先后从客舱里走出来的阎君和佛子。 滕幼可:“???” 另一边紧跟着传来滕云淡咋呼的声音,“嘘嘘嘘,祝兄裴兄不许笑了,快戴上这张易容.面具,我不放心我姐一个人出去历练,这才骗我爹娘说我也要闭关,偷偷拉着你们陪我一起跟上,你们可别第一天就露馅了。” 被骗的佛子/阎君:“……” 169. 酒楼 全方位包围 一家五口,一个说要出门历练,四个表示“你加油,我们闭关。”事实上却相继偷溜出天同峰,登上了去往苍幽大陆的浮空船。 不同的是,滕云淡一上来就全方位暴露,滕幼可一身魔气,犄角红眼尖牙改变了五官,暂时安全。 即便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走远些,避开了佛子和阎君的所在。 五个人五种套路,刺激。 滕风轻在客舱里痛快地饮了酒,带着微醺醉意去甲板上吹风,当年在魔界闯荡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自在豪迈。 一个搭船的男魔修早就注意到她,见她孤身一人,还染了醉意,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这人很快凑上去,掏出一壶灵酒,满了两碗,将其中一碗递给滕风轻。 “美人儿,这是苍幽大陆最烈最霸道的断肠酒,可敢尝一口?” 滕风轻瞥他一眼,笑容明媚张扬,大方接过往嘴里倒了一口,品了品,的确是正宗的断肠酒,没加料那种。 这酒价值不菲,男魔修倒是舍得,大约是觉得对付她用不着加料,光是一碗断肠酒就行? 她飞快喝光一碗,意犹未尽地看向男魔修,男魔修会意,虽惊讶于这女子竟然没一杯倒,但她实在太美太诱人,他还是大方地又倒满一碗。 这次,滕风轻一碗干掉,没等男魔修反应过来,空碗已经重新递到他面前。 男魔修:“……” 怎么办,有点肉疼,这酒贵得离谱,他每天都只舍得喝一小口! 但就像赌徒心理,能及时止损的人总是少数,他总想着,都喝两碗了,再有一碗怎么也得倒下了吧? 这可是断肠酒,据说连魔族少主喝了都要晕上三天! 于是第三碗酒倒满,被喝光,咬牙倒上第四碗、忍痛斟满第五碗、哭着蓄上第六碗…… 直到酒壶里最后一滴酒落入碗中,滕风轻半点不浪费的喝掉,餍足地喟叹一声,“好酒啊,多谢这位朋友招待,告辞。” 男魔修:“???” 想走,没门儿! 他脸上的客气斯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犄角冒出头顶,一对獠牙从口中滑出,目露淫邪伸手去抓人。 “呵呵,算我眼拙,没想到遇上酒量好的了,管你醉不醉,既然喝了老子的断肠酒——哎呦!” 滕风轻已经一脚将男魔修踹下甲板,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比之前浓得多的醉意,咕哝道:“都说让你赶紧告辞了,怎么还不滚?” 男魔修噗通坠海,仰着脖子破口大骂,刚张嘴就被一波莫名奇妙的海浪迎面拍下,灌了一口粘稠的海水。 他心中一跳,赫然发现,不久前还是蓝色的海水,顷刻变成了红色,一群高阶海兽正朝他围上来。 “什么鬼,为什么我今天这么倒霉!救命啊,快拉我上去,来人!” 身为五色海海灵,小金鱼在海下冷哼一声:“谁让你狗胆包天,打小主子姐姐的主意,喂鱼吧你!” “不好,红海出现了!”全管事眼底闪着精光,夸张地惊呼一声,立马招呼船工,“起飞!我必须对所有货物和乘客负责,尽快离开这片海域!” 任由那男魔修如何又叫又骂,沧海商会的浮空船已经快速飞远,只留给他一道无情的背影。 全管事:呵呵。 这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就没听说近海的蓝海突然变红海的。 为什么你掉下去后颜色说变就变,你自己检讨一下?深海的高阶海兽大老远跑过来围攻你,它们不嫌累吗? 刚才他还担心滕风轻吃亏,暗中盯了半天,现在,他隐隐相信了坊间一个离谱的传言。 ——这五色海,才是滕道君留给血脉后人的无价之宝吧? 滕家,不简单呐! 不简单的滕家,一家五口此刻就分散在甲板各处,四人全程目睹了滕风轻喝完酒踹人的豪放行为。 佛子:大丫还挺聪明,故意装成女魔修的样子,杀鸡儆猴,一路上能避免不少麻烦。 远远扫了一眼那道被海兽淹没的身影,他低声诵念,“阿弥陀佛,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快下去吧你。” 阎君:大女儿表现不错,遇到这种人渣,就是要榨干了再丢,毫不留情。 不过,一口气喝了那么多断肠酒还没醉倒,她一定撑得很辛苦,真是坚强。 她朝甲板上阴影中的黑猫挥挥手,“去,看看那人渣什么时候过去,抓去开荒,给他分一块最差的地。” “是,大人。”黑猫愉快地领命而去。 这男魔修一身黑色杀孽,同样的事必定没少做,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活该他踢到铁板。 滕云淡愤怒地瞪着远方,男魔修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 他气呼呼叉腰,“祝兄裴兄,你们干嘛拦我,敢拿这种话本子上的套路坑我姐,我刚才就该扑上去,打断他一对门牙!” 祝青扶额,“你长姐方才应对得极为得体,要不是认识,我还以为她真是个魔修,倒是你,愣头青似的,太冲动了。” 裴嘉言笑,“到了苍幽大陆,那就是魔修的地盘,你得尽早适应魔修说话做事的方式,别忘了,咱们易了容,现在都是魔修了。” 滕云淡挠头,“那我应该怎么做?” 两人异口同声:“跟你长姐学。” 不是他们说,今日的滕风轻整个气质都变了,举手投足间分明比魔修还像魔修,实在是高啊! 滕风轻过了河就拆桥,黑吃黑心情大好,慵懒迈着步伐往客舱走。 半路上看到佛子,她一个激灵酒醒一半,走两步遇上阎君,剩下一半酒意瞬间蒸发。 意识到自己不该反应太大,她抽着嘴角按下那句“你们不是说要去闭关吗,骗子!”的质问,礼貌点下头,径自离开。 “糟糕,我长姐走过来了,祝兄快帮我看看,我这胡子没歪吧?” “眼睛是心灵之窗,我们可是双生子,裴兄你说,她会不会透过我一双眼,直接看穿我的伪装?” 本来没注意角落这三人,无奈自己神识太强大,某人太聒噪的滕风轻:“……” 所以,全家就只有小可一个人借口去修炼,其实是去摸鱼了吗?家人和家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 不管了,她现在可是魔修,她就是要大胆地释放真我,问就是装的! 她迈着大步,飞快经过了一个魔修少女身旁,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红犄角红眼睛小尖牙,还挺可爱。 “我家小可要是入了魔,大概就是这副样子吧?”她嘀咕一句,冲滕幼可友善一笑,转身离开。 滕幼可:好险,真不愧是亲姐,这都能联想到一块去! 一路上有小金鱼保驾护航,沧海商会的浮空船顺风顺水,提前两日抵达苍幽大陆。 临上岸时遇到一波魔修打劫,不等船上的修士组织反击,劫匪就被成群的尖嘴飞鱼扎得鬼哭狼嚎、四处逃窜,危机轻易化解。 从未体验过如此航海待遇的全管事:“!” 啊啊啊,这就是有滕家人乘船的好处吗?别说免了船费,他都想倒贴滕风轻一笔,让她没事就来坐船玩! 不久后,滕风轻在全管事崇拜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下了船,一脸莫名。 “滕大小姐,没事常来搭船玩啊,在下为你多准备些好酒!” 滕风轻:“?” 怪怪的,还挺热情,她朝全管事挥挥手,潇洒地大步走远。 在她身后,陆续跟上了引发魔修围观的佛子、吓得众人后退的阎君、三个有点怪的男魔修,以及一个背着玄铁大刀的魔修少女。 滕风轻此行是来打探南霜消息,顺便救人的,给她报信的手下先一步回来,两人约好在天魔城最大的天魔酒楼见。 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她轻车熟路抵达目的地,特地打扮了一番的手下趴在二楼窗户上朝她挥手,“这边这边。” 滕风轻藤鞭一甩,勾住窗棱,身形随之攀上二楼,轻松入座,看看空着的茶杯,给手下一个眼神。 手下下意识倒了杯茶递上来,然后一愣,他怎么伺候人伺候得这么顺手,难不成——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发什么呆,南霜那边有消息了吗?”滕风轻往后一仰,脚搭在桌沿上,惬意地抖腿。 滕云淡假装从门口路过,由于太紧张喝了口水,猛然见她从来温婉老实的长姐一副痞相,回头噗一吐,喷了祝青一脸。 裴嘉言捂着嘴,差点笑疯。 恨不得一脚把这破绽百出的二百五弟弟踹下楼的滕风轻:“……” 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手一挥门关严,眼不见心不烦,眼神催促手下,“接着说你的,不用理外头那些人。” 手下不放心,压低声音,“滕仙子,刚才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会不会是红魔圣发现我帮南霜报信,派人来抓咱们的?” 滕风轻对手下惊人的智慧刮目相看,“你猜,红魔圣让一个二百五来抓咱俩的可能性,有多大?” 手下:“……”当我没说。 他这种小喽啰,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谁厉害听谁的,一点主见都不需要。 上次趁乱逃离万魔窟,回去遇到负伤出逃的南魔尊,她一个凶巴巴的眼神,他立马把自己的来历交代得明明白白。 没想到南魔尊一听他的遭遇,再一听他对那位“深情仙子”的描述,眼底杀意退去,二话不说对他委以重任。 不是,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就敢信他?要不是她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深情仙子姓滕,家在天同峰。 反正他稀里糊涂成了传话筒,滕仙子居然也信他,还真不惧危险来救人,处处都透着不可思议。 “你傻了?”滕风轻不经意间又想起手下上辈子被乱刀砍死的惨样,按下踹他一脚的冲动,“赶紧,别发呆。” 手下“哦哦哦”地点头,“南魔尊受伤太重,最后没能逃掉,被红魔圣的人抓回去了,目前就关在他魔宫里。” “他还对外放出消息,说是南魔尊和邪修是一伙,试图栽赃他被她揭穿,师徒二人这才反目,他要清理门户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什么的。” 邪修的事最近在苍幽大陆闹得沸沸扬扬,他刚回来都听说了,兹事体大,也不知真假。 滕风轻冷笑,“好个糟老头子,养个徒弟又能背锅又能夺舍,真是物尽其用。”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冷气,手下缩了缩肩膀,忍不住小声提醒,“那可是实打实修炼上来的魔圣,跟你这种为爱发狂,走火入魔的不一样,你自己小心些。” 滕风轻:“……?” 左侧隔壁,佛子在水盆里优雅地净了手,开始吃他点的素餐。 没办法,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都知道他是归宁寺的高僧,再馋酒肉也不能沾,不然师父被惹急了,怕是会亲自杀过来捉他回去。 竖着耳朵偷听片刻,大致猜到了他家大丫急着赶来魔界的目的。 “原来是在交流赛时认识的魔修朋友,朋友有难求助,她不远万里来帮,实在是有情有义,不愧是我亲闺女啊。” 右侧隔壁,阎君对一桌子的美食兴致缺缺,拉着捂住耳朵的白猫倾诉,“怎么办,夫君也不知要闭关多久,我已经开始想他了。” 白猫抓狂:让我走,我今天不让你盖章了还不行!求求了,我是猫,不吃狗粮! 神识一动,她听到隔壁大女儿和魔修的对话,脑补了个大概,眼底一亮。 “大女儿居然是来天魔城搞事的,真有出息,我这个当娘的得给她做个表率,让她领教一下,她娘亲我的风采。” 包厢对面,滕云淡和祝青、裴嘉言竖着耳朵,啥也没听见,大家都是元婴修士,谁也别欺负谁。 滕云淡急得在屋里转圈圈,“你们说,我姐单独见那个男魔修,到底说了什么?我姐那么老实,该不会被花言巧语骗走吧!” 祝青安慰他,“你放心,看她一路的表现,来之前肯定做足了功课,咱们只管远远跟着,别打乱她的步调。” “是这样吗?” 裴嘉言唇角一勾,“我敢打包票,你被骗走十次,她都未必能被骗走一次。” 滕云淡:“?” 谢谢,真的有被安慰到! 包厢楼上,滕幼可面前摆满酒楼的招牌菜,美滋滋地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她长姐和手下也谈完,准备夜间进魔宫一探。 佛子:“阿弥陀佛,就让我这个当爹的,助我家大丫一臂之力。” 阎君:“哈哈哈哈,娘今晚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真鬼修,绝不干人事!” 滕云淡:“哎呀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他们要去哪儿,咱们快追上。” 滕幼可一抹嘴,摇摇藏于颈间的铃铛,背着刀跳出窗外,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看着大喊“楼上有人吃霸王餐,快追!”冲进来的魔修,一手端碗一手执筷、突然被弄过来的魔族少主:“……” 170. 配合 分工合作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他妈在自家吃个饭,为什么突然跑酒楼来了? 魔族少主:端碗的手,微微颤抖。 本来他对食物兴趣缺缺,奈何那几年被滕幼可把嘴养刁了,回到魔界后总觉得哪哪都不对,最后干脆改成了一日三餐、晚上睡觉的凡人作息。 问题的根源果然在这里,他整个人一下就舒坦了。 只是千防万防,防不住滕幼可又出幺蛾子,平平无奇一餐饭,愣是被她一个铃铛摇出了霸王餐的酸爽。 “等等,这是天魔城的天魔酒楼,所以刚刚她就坐在这里吃饭?” 魔族少主双眼迸发惊喜,“哈哈哈,就知道她如我一般日思夜想、想到夜不能寐,终究是先忍不住,跑来看我了!” 随手扔下一块极品魔晶,人已经从窗口飞身而出,几个腾跃消失于众人视线。 带人冲进来的酒楼管事:“?” “那位……如果没看错,是咱们少主?” 小厮摇头,“不像,少主从来都是轻轻一转身,眨眼消失不见,气质邪魅狂狷,从没像个兔子似的跳窗户,还在屋顶上蹦跶,头顶冒傻气。” 另一人附和,“是啊是啊,而且这是少主的酒楼,他在自己地盘吃顿饭,为啥还给钱?” 大家觉得有道理,必定是认错人了。 无论如何付了钱就行,至于客人喜欢跳窗户还蹦跶,随便吧,林子大了什么怪鸟没有? 夜幕降临,滕风轻和手下在红魔圣的魔宫外绕了几圈,选了一处阵法薄弱点,开始破阵。 手下紧张得要死,额头汗水啪嗒啪嗒掉,走来走去不停嘀咕,“姑奶奶,你行不行,小心打草惊蛇,这可是红魔圣亲自布下的阵法,他是阵法大宗师啊。” 滕风轻被他吵得心烦,半边脸爬上魔纹,念头一动他就干张嘴没了声。 手下:¥≈ 手下:“???” 修为高了不起是吧,神识强你牛逼行不行?我跪了,呵呵哒。 滕风轻专心破阵,隐隐察觉魔宫外除了她还有另外几道气息,猜到是爹娘和二弟他们,脸上不自觉带出三分笑意。 他们全都不放心她,却又害怕打扰她,跟到了苍幽大陆,又跟到了魔宫,这就是她一度失去过的血脉至亲啊。 习惯了一个人打打杀杀干坏事,这种和全家一起闯人老窝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魔宫地牢内,红魔圣一对红眉毛毫无征兆地跳了几下,他放下抽打南霜的鞭子,轻轻抚平眉毛,眼底闪过厉色。 “来人,出去看看,哪来的小毛贼,如此拙劣的手段,也敢来闯我满山红的顶级防御阵?” “是。”几道黑影自周围的阴影中散开。 一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南霜强行睁开眼,担忧地向外看去,心中懊悔。 她当时走投无路,又实在不甘心束手就擒,原本以为自己能多撑一段时日,只要熬到来人接应,对方是个信得过的人,她就有法子用事先留下的后手诈死脱身。 哪料,给她致命一击的不是她这个假仁假义的师父,而是那个被她掏心掏肺带大的师弟。 她的藏身之处只有一个人能猜到,她只在他面前提过一次,还是很多年前,真是难为他记到如今。 为什么?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 呵,还真被那位滕道友说对了,这世上但凡带个弟字的,不管师弟还是亲弟,没一个好东西! 眼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也不指望自己能逃得掉,大不了自爆毁了这具身体,让糟老头儿白算计一场,气也气死他。 只求滕道友别那么傻,发现不对赶紧离开,千万别独闯这龙潭虎穴。 快跑吧,你能来,便是我临死前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这份情谊,下辈子当牛做马还你。 她身上没一处皮肉完整,极致的疼痛让她不断昏过去,再不断痛醒。 然而比起疼痛,更折磨人的,是亲耳听到红魔圣承认杀她一家的滔天恨意,以及认贼作师的屈辱。 红魔圣此刻就在享受她这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反正都是皮肉伤,一颗回春丹吃下去眨眼就好,红魔圣一点不心疼,就是要让这不听话的小东西吃点苦头。 “霜儿啊,为师即便真的杀了你全家又如何?至少当年我放了你一条活路,养大你,教你本事,让你自在了这么多年,你该感激为师才对。” “现在到你该报恩的时候了,你说跑便跑,岂不是忘恩负义?” “让为师猜猜,你刚刚往外看,那三个小毛贼莫非是你在外头的相好,一起来救你的?师父还当你老实听话,却原来是小看你了。” 红魔圣说着,径自笑起来,眼底不无讥讽之意。 这话却说得南霜懵了一下。 什么相好,还一来就是三个,她要有这本事,不得一口气弄他百八十个来,先给她踏平这座魔宫再说? 可能真是什么胆子大的毛贼吧,她想,不是滕道友就好。 魔宫外,滕云淡误触阵法机关,一下成了活靶子,凭本事为滕风轻、佛子、阎君和滕幼可调虎离山。 可怜祝青和裴嘉言,被他贴心地拉着一起跑,一个靶子变成三个,实力诱敌。 “啊啊啊,救命,哎呦——”他一个趔趄摔倒,身后一把暗箭恰巧从他脖颈原来的位置穿过,嗒一声扎进旁边一棵树上。 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啪嚓开裂,应声而倒。 滕云淡一阵后怕,猛拍胸脯,“娘诶,还好我摔了。”祝青裴嘉言一起返回来,一边一个抓住他胳膊,拖着他继续狂奔。 他才被拖走,刚躺倒的地方已经密密麻麻扎了一地利箭,晚一秒都得变成马蜂窝。 三人被追得狼狈逃窜,使劲浑身解数东躲西藏,遛着一群追兵满天魔城绕圈,大半夜实力整活全城。 一片兵荒马乱中,滕风轻在阵笔精的暗中掩护下顺利潜入魔宫,佛子、阎君和滕幼可图省事,赶在阵法缝隙闭合前接连冲了进去。 差点撞到彼此的佛子和阎君:“???” 佛子传音质问:“鬼头子,你跟着贫僧做什么?” 鬼修魔修都不当人,只要没利益之争惺惺相惜得很,老阎君和当今魔主还是旧友,她不会是发现什么端倪,跑来坏他家大丫的好事吧? 阎君也觉得头大,“当谁想碰见你个秃驴,真是晦气透顶,我警告你,敢坏了我——的大事,跟你没完。” 两人吵了几句,意识到彼此都是来干坏事的,这才放下戒心,互相冷哼一声,往不同方向遁去行迹。 滕幼可龇着一对小尖牙,看看爹娘离开的方向,选了二人中间的线路飞快溜进去。 「宿主,扫描结果显示,南霜被关在你娘去的方向,你不过去吗?」 “用不着我,有二哥他们帮忙引走守卫,爹娘暗中相助,长姐别说救一个南霜,她就是连东西霜一起救了都游刃有余。” 说完等了会儿,系统没吭声。 “怎么安静了,你不问问我打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本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以德服人,洗劫魔宫呗! 滕风轻赶到地牢,一眼就看见了衣不蔽体、血糊了一脸的南霜,愤怒心疼至极。 她神识探过,确认红魔圣离开了,快步上前帮南霜解绑,然而才要伸手碰触好友,她一阵心悸,猛然抽身退出数丈。 气若游丝的“南霜”抬起头,利爪刺了个空,失望地凭空虚抓两下,呵呵呵怪笑起来。 “反应倒是机敏,只差一点就被我挖了心,竟然躲开了。” “你是谁?”滕风轻确信离开的人是红魔圣,她修为不如对方,神识却在对方之上,不可能看错。 但说完她就瞳孔一缩,厉声道:“你是南霜的师弟?”果然是这个小畜生恩将仇报,反手一刀,让早有准备的南霜吃了这么大亏吗! “你知道我?师姐跟你提的?她怎么跟你说的我?”假南霜现出真容,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人。 看他这样子,似乎相当在乎南霜对他的评价,但他干的事却恰恰相反。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帮红魔圣设伏,谁能想得到,看起来这么真诚无害的一张脸,身体里长的却是颗黑透了的心? “想知道?”滕风轻拿出藤鞭,一鞭子抽飞了背后偷袭的魔修,残忍一笑,“她跟我说,你是个典型的小畜生,她养来玩玩权当解闷,我不信,特意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玩意儿。” 假南霜被激怒,挣断用来演戏的绳索,竖起利爪扑向滕风轻,滕风轻一鞭子抽出去,鞭子上同时飞出一串金刚法印,以及一串阴魂。 躲在不同地方,不约而同偷偷出手的佛子和阎君:“???” 差点给整不会了的滕风轻:“……” 与此同时,滕幼可正洗劫红魔圣屋中密室的珍藏,被带着南霜回来的屋主人撞个正着。 在被对方看清楚之间,滕幼可眨眨红眼睛,疯狂摇动颈间的铃铛,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小尖牙,扭头就跑。 冲进里屋,迎面撞上魔族少主的红魔圣:“???” 171. 是梦 活在当下 滕风轻修为不及她爹娘,出手慢一步,金刚佛印和阴魂一左一右攻向扑来的假南霜。 ——为了女儿安危,两人不约而同放弃了干扰彼此的老毛病,一加一不再小于一,而是大于一! 假南霜和南霜一样只是魔尊,相当于元婴修为,哪扛得住两个化神大圆满愤怒一击? 他甚至来不及错愕,一个女魔修为何用佛修和鬼修的术法,人就已经被金刚佛印撞碎,眨眼被阴魂吞噬,渣儿都不剩。 滕风轻抽着嘴角,顾不上看她爹娘要如何解释这次出手,转身去找被转移的南霜。 那糟老头怕是临时改了主意,马上要更换身体! 红魔圣的确这么想。 没想到他的顶级防御阵竟被人这么快攻破了,还不止一人闯入,为免夜长梦多,这身体必须立刻换。 只是看着自己被洗劫一空的密室,还有密室里一脸开心打扮骚包的少主,一整个魔愣在当场。 这里不仅有他一辈子的积藏,放着他辛苦准备多年的秘药和祭品,更早早让那邪修布下了换身阵法。 眼下这一切都暴露了,再也瞒不住他和邪修勾结的事实。 他们这位少主别看年轻,修为和身上那股狠劲却远超老主子,以他对邪修的深恶痛绝来看,他命休矣。 “少主,你听我解释。”即使不抱希望,红魔圣还是开了口,试图拖延一下时间。 他得带着南霜跑,先去其他地方躲起来,再从长计议。 魔族少主将视线从地面的阵法纹路上收回,看看被他裹挟的南霜,还有什么不明白? “传言竟是真的,原来你早就想当个女子?”他似笑非笑,听不出怒意。 没想到他的重点是这个,红魔圣微微一愣,“少主,你……不介意我这么做?” “本少主尊重所有手下的理想和追求,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为何介意?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红魔圣还是不放心,生怕他这是在套路他。 况且,除了地上的阵纹没动,秘药和祭品他都得重新准备。幸亏他做事仔细,这些都东西都留了备份。 他从储物法宝里掏出东西,依次在阵纹周围摆好,把昏迷的南霜摆在正中心,而后看向饶有兴致注视着这一切的姜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少主,可以过来帮属下一个忙吗?” 姜肆勾下唇,迈着大长腿走到南霜身旁,红魔圣眼底精光一闪,一把将他往阵纹中心推去。 “我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你,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吧,哈哈哈!” 滕风轻从地牢循着痕迹一路追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娘呀,还有这种好事?! 红魔圣跟魔族少主自己打起来,她带走南霜,简直是仇者痛,亲者快! 上辈子她拒绝归顺这位少主,可没少被他各种针对,追杀更是家常便饭,报仇的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趁红魔圣和魔族少主两个化神期修士相互掣肘,陷入僵持,她一把拽过地上的南霜,背着人扭头就跑,毫不留恋。 她前脚离开,滕幼可后脚折返,本想趁红魔圣和魔族少主讨要法宝之际,偷偷带走南霜,不曾想,却见红魔圣和她的好大儿抢身体。 想象了下以后一摇铃,出现一个红魔圣的画面,她被狠狠恶心了一把。 “天丝,去!” 神器天丝将红魔圣兜头一罩,裹住他全身紧紧一勒,滕幼可从背后抽出玄铁大刀,走路带风,一刀朝红魔圣劈下。 玄铁大刀自己歪了下刀尖,红魔圣惨叫一声,人没被劈成两半,就是兄弟自此阴阳分隔。 滕幼可:“???” 说了几百遍,你是诡异之主,不是变态之主!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飞快溜掉。 魔族少主盯着那身影,眼底异彩连连:能把他突然弄这里来,那一定是滕幼可,他们可真心有灵犀! 他心情大好,冲红魔圣笑得邪里邪气,“哈哈哈,你不是想当女子吗,本少主这下正好成全你。” 滕风轻去而复返,嫌弃地瞪魔族少主一眼,嘴里嘀咕着,“看在我妹妹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回。” 她本来都跑远了,只是想到小可当初那么用心孵化妖兽蛋,怕她知道真相后难过,忍不住又跑了回来。 然而下一刻,她盯着捂住某个部位倒在血泊中的红魔圣,嘴角狂抽,脑子里闪过进门时魔族少主说的那句“成全你”,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你是这么变态的少主,失敬失敬,告辞! 魔族少主:“……” 天魔城一夜鸡飞狗跳,红魔圣的魔宫里更经历了一场大乱战。 佛子和阎君为免泄露身份,极力撇清自己帮滕风轻的意图,于是两个死对头坚信,对方当时出手是想给自己捣乱,一言不合又打起来,所过之处片瓦不留。 红魔圣死了装作徒弟收在身边的私生子、弄丢了南霜,变成红公公,心态彻底崩了,找不到那个动手的魔修少女,干脆迁怒魔族少主,两人打得惊天动地。 滕风轻在手下的接应下,带着南霜成功逃走,找了个安全隐蔽的地方给她疗伤。 一家人互殴的互殴,和好兄弟逃命的逃命,救人的救人,滕幼可看没自己事了,拿着洗劫来的魔晶魔宝,潇潇洒洒在苍幽大陆开始深度游。 这一玩就是五年。 期间,滕屠夫数次回天同峰,发现妻子始终在专心闭关,思念如草般疯长,怕自己忍不住打扰她,干脆真的闭关。 ——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因为害怕飞升,就是换个地方想媳妇而已。 阎神婆也早就想夫君了,回去看了好几趟,他还在努力修炼,生怕儿女情长耽搁他,忍着寂寞自己也闭关。 ——躺平,开始摆烂。 红魔圣遇袭成了太监,重伤垂死,滕云淡、祝青和裴嘉言被其他魔圣当做嫌疑人通缉,人不断变装,隔差五被追得乱窜,逃命的本事见长。 南霜也在滕风轻的悉心照料下,日渐好起来,两人又一次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转眼到了分别这日。 滕风轻挣扎许久,下定决心告诉南霜有一个秘密。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你,还不顾一切来救你?” “我曾做过一个逼真的梦,梦里过完了一生,那一世结局极差,我们全家人无一幸存,而我,先是眼睁睁看你被杀,而后死在了亲弟弟的剑下。” 南霜挑眉,“预言梦?” 她后知后觉,为什么滕风轻对她有这么深的友谊,以前刚见面就让她提防自己师弟,这几年还没事就拉着她,一起去看那个通缉犯被追得四处逃窜。 她自己肯定不知道,她一会儿担心,偷偷出手帮忙,一会儿又幸灾乐祸,故意让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又爱又恨的样子矛盾极了。 南霜有些心疼,拉着滕风轻的手,握紧。 “风轻,我不知道师弟是那糟老头故意扔给我,让我捡回来替他养好掩人耳目的,我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但你不一样。” “他是你亲弟弟,你们是双生子,一起成长一起修炼,你们之间没有谎言。” “你看,你来救我,他傻乎乎就跟来了,被通缉了五年都不肯离开,就因为还没找到你。” “那是梦,只是一个梦,不要被一个梦困住一辈子,你要记得,你活在现实里。” “只是一个梦吗?”滕风轻一直到登上去往泰安大陆的浮空船,人还有些恍惚。 “管事的,来张……站票!”滕云淡捏着嗓子的声音传来,个被追得狼狈的身影买了票,立马躲起来。 没一会儿,一队巡逻魔修便从浮空船下急吼吼冲过去,“我看到他们了,他们是不是要搭船离开苍幽大陆?” “不可能,这五年隔几天就来一趟,就是为了假装离开,骗咱们掉以轻心,人肯定没上船,往前追!” 一群人的呼喊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滕风轻站在桅杆旁,任海风拂面,余光猛然扫到不远处迎面相撞的佛子和阎君,明明想笑,却一下哭了出来。 “所以,真的只是个梦而已,我该好好活在当下吗?” 她深呼吸,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喷喷的烤鱼味道,一转头,跟抱着烤鱼大快朵颐的滕幼可对上视线。 滕幼可眼珠一转,龇着小尖牙冲她一笑。 看着被烤鱼馋得现出原形的深渊恶魔,还有迅速变回妹妹的魔修少女,滕风轻:“???” 现在才是个梦吧,不然我那病弱不能自理的妹妹为何在此? 172. 团聚 出发去吞噬谷 滕风轻揉揉眼睛,再一看,吃烤鱼的依旧是那个有点可爱的魔修少女,红犄角、红眼睛、一对小尖牙。 没有深渊恶魔,也没有妹妹。 “大概是几年没见,太想妹妹,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吧?” 她狐疑地打量魔修少女,滕幼可淡定地吃鱼,任她看,心里恨不能把深渊恶魔串起来烤了吃。 这个馋猫,五年都没掉链子,居然在最后关头粗心大意,差点坑死她。 滕风轻神识强大,除了她爹娘,轻易不会被易容术蒙骗,就好比滕云淡他们仨,这些年无论换多少张脸,她次次都能轻松认出。 最终也没看出不妥,悄然收回了视线。 一家人搭乘同一艘浮空船回到泰安大陆,分头赶回泰无宗,不久后在天同峰团聚。 五年间,整座峰头新招了两批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也随之增加,比从前更加热闹,第一批内门弟子如今成了师兄师姐,带着师弟师妹们一起卷,全宗门都被他们卷得苦不堪言。 滕风轻一路走上山,看着整洁干净的台阶,修葺一新的凉亭,打理得漂漂亮亮的路边花草,希望的嫩芽自心底破土而出,笼罩在周身的阴霾被冲散。 心里不断回想着南霜最后说的话——那是梦,只是梦,不要困在梦里,她只觉得脚步越来越轻,整个人快要飞起来。 “大丫回来了,此行可还算顺利?”滕屠夫假装才出关,开心地迎上大女儿。 阎神婆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迫不及待跑出来,关心完长女,见次子和小女儿还没出现,这才含情脉脉地看向夫君。 说实话,比起大半时间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的长女和次子,她更想念夫君和小女儿。 “一闭关就是五年,你也不想我。”她偷偷戳他一下,腰腹紧实有弹性,有点像她打死对头那一掌的手感。 ——等等,她在想什么,那秃驴可跟她的滕郎没法比! 滕屠夫也思妻成狂,趁机捉住她的手,拉着不松开,在背后偷偷腻歪。 蓝猫头和粉猫闻讯赶来,看到那两只黏在一起的手,一个习以为常,夸张地翻个白眼,另一个羞得脸蛋比头上的蝴蝶结还粉。 “这些年我们一家人历练的历练,闭关的闭关,辛苦玉师父和林道友了。”滕屠夫第一时间郑重道谢。 裴宴:你们五口一个都没在家,别以为我不知道,呵! 粉猫抽着鼻尖嗅了嗅,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凝神沉思。 尽管裴宴已经被裴家族长亲自认回,在族中地位比从前只高不低,滕屠夫和阎神婆依旧喜欢喊他玉师父。 这几年,天同峰的变化夫妻俩都看在眼底,裴宴主外,林蒙主内,师兄弟二人用心打理,比花在裴宴名下天府峰的心思更多。 说话间,告别了祝青、裴嘉言的滕云淡终于爬上山,一见他爹娘就呜呜哇哇地冲上来。 被魔修通缉了五年的委屈才到嘴边,迎上滕风轻带着笑意的眼神,后背一紧,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长姐你干嘛一直冲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我这五年一直在努力修炼,绝没偷懒,不信你们看,我修为都精进了。” 他像只花孔雀一样,给全家展示一番。 去年被追到绝路,他咬牙跳海,因祸得福进阶元婴中期,滕风轻也是那时被双生子的默契牵动气机,同时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滕风轻:“……” 果然,她就不该对二百五有所期待,没见爹娘一脸想揍儿子的表情,真当他那易容瞒得过谁? 滕幼可骑着大白鹅散步归来,见一家五口像模像样地“重逢”,内心的狂笑化作满脸的思念。 她亲切地挨个喊了声:“爹,娘,长姐,二哥,我好想你们呀!” 小鸟儿一样扑上去,挨个抱了一下。 粉猫再次抽动鼻翼,狠狠一嗅,眼神一亮,“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你们四个人闭关数年,身上为什么和出门历练的风轻一样,有股五色海海水的腥气?” 一家五口:“???” 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忽然诡异起来。 滕屠夫轻咳一声,“我是屠夫,我练刀法的时候,用的是五色海那些海兽,沾染些腥气难免,回去好好洗洗。” 阎神婆搜肠刮肚,心生一计,“我这几年尝试炼制五色海海兽的皮毛,给纸人添上了头发眉毛等,大约是不小心带了些气味。” 夫君等我一起洗啊—— 幸亏她及时清醒,没真说出口,羞死人。 滕云淡挠挠头,“我听你们的,每天都在努力吃鱼补充营养,今天也吃了。” 滕幼可老佩服全家这思路了,顺便心疼一波全方位裸奔五年的滕云淡,“我刚从海边钓鱼回来,叫上位师伯,咱们今晚吃全鱼宴呀。” 话题顺利转到晚食上。 傍晚,整个天同峰峰顶欢声笑语不断,酒酣人醉。 听滕风轻讲了几件历练时的趣事,滕家四口各自回想起自己当时藏在哪里偷窥,不约而同笑个不停。 临睡前,裴宴道:“既然人齐了,这几天就准备一下,咱们和谈宗主他们一同动身,前往归宁大陆的吞噬谷。” 滕屠夫表情严肃几分,“听说那一百枚令箭,如今还剩十枚无主,五界虚空论剑事关重大,咱们不可错过。” 大家齐齐点头,下意识偷瞄冷冽。 “不用担心我,我这几年病已经好多了。”他打开血魔兽炼制的红伞,淋着哗哗的血雨,醉醺醺走远。 众人:“……” 这几年,陆续有元婴期甚至化神期修士折在吞噬谷,即使侥幸逃出,一大半也和当年的冷冽一样,患上各种各样的怪病。 阚天骄不放心他大师兄,抬脚摇摇晃晃追上去,脚底绊了一下,一个马趴摔倒,眼前出现一本功法秘籍。 《步搞定:五灵根从元婴到飞升》。 他愣了好久,突然激动地翻开扉页,就见上面写着:第一步,开始修炼。第二步,进阶化神。第步,成功飞升。 风一吹,酒劲上头,五年来《龙傲天》话本子的潜移默化让他信心倍增,他抱着功法秘籍,哈哈大笑着去追冷冽。 “看本龙傲天今天不揍扁你,让你每天装病骗二师兄的鸡肉冻干,不给我!刚才是不是又骗了一袋,快交出来,我用我假装情绪低沉骗来的牛肉干和你换,哈哈哈哈!” 已经修炼出六条尾巴,正优雅让滕幼可帮他梳毛的大天狗闵实:“???” 我不是狗,你们才是!!! 173. 游戏 改变玩家数据 五日后,谈宗主率泰无宗一行三十人,搭乘沧海商会的浮空船,前往归宁大陆。 别看去的人少,除了滕家五口两凡人三元婴的配置,看起来稍逊色外,其余清一色的化神期修士,阵容绝对豪华。 值得一提的是,裴宴也在队伍里,以天府峰峰主的名义独占一名额,有人不服临行前挑战他,被他一身铜皮铁骨差点打哭了。 剑修打架不出剑,无疑是对对手的最大藐视。 正常情况下,归宁大陆距离泰安大陆航程一年,然一路上,五色海频开绿灯,所经之处皆是海水阻力最小的蓝海不说,还一路顺风顺水。 照眼下的速度,别说一年,连三个月都不用,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 至于为何会如此—— 滕幼可站甲板上说句想吃鱼,过会儿就有肉质鲜美的鱼被海浪拍上甲板,条条活蹦乱跳。 隔天她又想要珍珠敷脸,当晚,甲板上就铺满了五色珍珠,颗颗圆润饱满。 某日她心血来潮,想听歌,漂亮的人鱼们跟在船尾,一展歌喉。 后来她狗胆包天,想看脱那个什么舞,被长姐及时打住,拎着她耳朵一通数落,“你居然生出这种想法?” 顿了顿改为传音,“那可太正常了,但这个不能当着爹娘的面看,等到了归宁大陆,长姐带你去开开眼界。” 妹妹长大了,是该拥有更多的快乐,见识得越多才越不容易被骗。 双眼放光的滕幼可:“!” 总之,如今的天同峰有足够的底气自保,他们不需要再过于低调,而是开始有意展露不为人知的惊人实力。 如此数次后,乘客们从艳羡到麻木——秀还是你们滕家会秀。 起初认为滕家会拖后腿,强烈反对谈宗主带上他们的峰主、长老们:“……”脸疼。 不说别的,就冲这一路上零伤亡的奇迹,以及节省下来的渡海时间,滕家就已经立了大功。 负责这趟航线的船管事姓聂,名修竹,和贺广、全树一样,是姬景辰手底下四大管事之一,还有一个叫伏平的,如今接替姬景辰跑晏清大陆的航线。 航行中,聂修竹拿出主子的标准安顿滕家五口,还非常会做人,提高了泰无宗全员的待遇。 没想到滕家不仅搞得定海灵,和那位强势崛起的姬景辰姬公子也如此交好,大家得了实惠,越发觉得谈宗主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对天同峰的态度也友好许多。 此外,冷冽、闵实、阚天骄也在船上,他们仨没占宗门名额,并不会动用门内资源,去哪儿都是人家的自由。 况且,冷冽那嗜血的毛病就是从吞噬谷带出来的,他们还能从他口中多探些消息,为此行添一分胜算。 同样“自由行”的,还有天璇峰的秦道君和季夫人,以及天机峰的秦如茂一家。 天道宗、太虚门等大派,裴家、祝家、秦家、白家、季家、尤家等大族,也纷纷派出族中化神期修士,想要去吞噬谷分一杯羹。 若是哪方势力走运,能在五界虚空论剑时闯出个好成绩,帮沧海界摆脱被瓜分的下场,从此便能掌握沧海界的话语权。 于这些人来说,既是危机,危机里又暗藏机遇。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半点不着急,全都等到五年后才一齐动身,那当然是因为—— 滕幼可没开口,姬景辰顶住各方压力,故意压着这条航线,死活不发船喽。 两个半月后,浮空船抵达归宁大陆。 船上修士各自分散,大多径直进入大陆上最繁华的归一城,也是归宁寺的所在。 滕家五口、裴宴和冷冽三人随大流,入住了归一城最好的一家客栈。 每天天一亮,所有人分头出去逛街,采购修炼资源的同时,细心打探吞噬谷的消息,傍晚回来再交流汇总。 如此三日后,冷冽将努力回忆起的内容补充进来,基本情况便大致掌握。 滕屠夫指着一副简略的地形图,总结道:“所以吞噬谷并非只有一个山谷,它在漫长的岁月中吞噬了数个小秘境,从不同位置进谷,所见所闻各有不同。” “不变的是,每个被吞噬的小秘境,都会被同化得阴森恐怖,入内者九成以上会染上怪病,从此滞留谷内,或疯或死,侥幸逃出来的人,最终也难逃怪病的折磨。” “先来的人给这些秘境起了名,像这个血腥杀戮秘境,需要从南边某处进谷,里头的修士会被迫不停地厮杀,我觉得很像大师兄当年去过的地方。” 冷冽点头,默默撑开了他那把血魔兽红伞,淋着血雨,强行让胸腔内一颗躁动的心静下来。 他忽然道:“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这几天我心底的杀戮情绪有些压不住,吞噬谷似乎能察觉到我,或者说是像我这样曾经逃离的人,它在召唤我、引诱我,让我再次踏进那片山谷。” 滕屠夫掏出一张清心符,啪叽往冷冽脑门一贴,“前几天逛街遇到空悟大师,他送的,一会大师兄多拿几张,宁心静气效果不错。” 冷冽闭眼感受了下,点点头,“多谢。” 将剩下几处进谷位置和可能遇到的潜在危险分析完,阎神婆忽然想起一事。 “夫君,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师门就在归宁大陆,这么多年没回来,你要去看看你师父,还有同门那些和你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吗?” 滕屠夫:“……”不了不了,这几天上街若非我跑得快,险些被组团围观了。 “此去吞噬谷艰险异常,等孩子们顺利返回,我再带你们一同登门拜访,也免得师父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担心。” 阎神婆想想也是,遂点头,“嗯,都听你的。” 夫妻俩名义上是凡人,并不会进入吞噬谷,三个儿女这次会和他们师父裴宴、还有三位师伯一同组队。 当然,佛子和阎君肯定会去,两人各拉了一支队伍,誓要保护孩子们全须全尾地从谷中离开。 一切准备妥当,裴宴作为队长,带着三个徒弟,和徒弟们的三位师伯来到吞噬谷外。 他们选的第一处位置,就是南边的血腥杀戮秘境,冷冽知道这是为了他,心中默默感激。 他暗中发誓,哪怕自己这次彻底陷在里边,也要将其他人安全送出来。 入口只有一处,明明是极度危险之地,偏因为最近来的人多,排起了长队,好像景区外游客等待入园。 没多久轮到滕幼可他们,一行七人在标记的位置踏出一步,世界一下变得猩红。 地上的泥土不时渗出一股股血液,山顶落下一条血色瀑布,河是血河,草木皆是红色,路边的石头会突然炸裂,溅人一身血。 滕幼可:“……”主打就是一个红,是吧? 卡牌系统扫描完毕,迟疑道:「宿主,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像无限恐怖世界的血色荒野?」 “不能说十分相像,只能说一模一样吧。” 滕幼可摊开左掌心,翻到(363/999)页,取出了卡牌里封印的游戏设置器。 打开电子屏幕,调出血色荒野地图,上面果然有七个绿点,周围密密麻麻红点无数,是潜藏在地下、树后、瀑布里的血怪之类的敌人。 “行吧,既然这么寸撞到我手里,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进入设置器控制页面,将他们七个游戏角色的人物属性重置,挨个调整一番,基本思路就是简单粗暴地拉到最大阈值。 攻击力:9999(最大值)。 防御力:9999(最大值)。 毒抗力:9999(最大值)。 精神力:9999(最大值)。 幸运值:9999(最大值)。 “好了,大家可以随意在这个秘境里逛一逛了,遇到天上掉装备不要惊慌,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遇到袭击也不用理会,不会受伤的。” 其余六人:“???” 藏在地下的智能血怪boss呵呵一笑,爬出来拦住滕幼可的去路,“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做到不理会!” 它一脸凶残地杀过来,一爪子抓向滕幼可心脏,咔嚓一声,爪子碎裂。 血怪boss震惊地看着滕幼可淡定路过,真的不理它,犹豫了下没敢追上去,气得扭头去抓滕风轻,另一只爪子同样碎裂。 然后是滕云淡、冷冽、闵实、阚天骄、裴宴…… 片刻后,血怪boss瘫在地上,爆出一捆中阶补血草和几颗中品回春丹,看着迅速回来摸尸的滕幼可,以及四处溜达捡装备的其他人,它狠狠骂了句,“妈的,全是挂比。” 174. 菜鸡 聪明的普通怪 滕幼可将爆出的东西装进无限背包,心中充满感慨,“无限恐怖世界来了,无限逃生世界还远吗?” 她的无限背包就出自后者,区别在于,后者的背景是真实的世界,前者是游戏画风。 当时一进游戏,她手滑,把所有技能点点在幸运上,开局爆出游戏设置器,之后一路开挂,直接给游戏玩坏了。 「宿主,信息检索完毕,这里情况和深渊类似,是世界碎片融合了。」 “嗯,域外来客不止包括那些人和怪,也可能出现这种环境入侵,叫吞噬谷,名副其实。” 知道怎么回事了,出发前的担忧不复存在,只要注意大家的心理健康,别被恐怖游戏里无处不在的心理暗示坑到就行。 心病还须心药医,当务之急,必须先找到她大师伯掉坑的坐标,设法让他摆脱当年所受的心理暗示。 血怪boss刷新,周围的普通血怪试图偷袭其他人,可惜攻击力还不够他们防御力的一个零头,纷纷贡献了一点低阶灵草灵丹后消失。 滕云淡忙着低头捡修炼资源,随手掀开一块石头,看到一大片白灿灿的灵石,惊呼:“这难道是灵石矿脉?” 大家呼啦一下围上去看,连连称奇。 滕幼可从设置器控制页面上查了下,发现这里暗藏一条纯度75的白钻矿脉,相当于中品灵石矿脉,触发后才会出现在地图里。 不愧是她二哥,这手气也没谁了。 “这么说来,金钻、绿钻、蓝钻、红钻、黄钻,就是相应的金木水火土五色灵石。” “怪物被清空血条后,爆出来的奖励就是他们身上的储物袋坏了,掉落一地修炼物资。” “大师伯当初应该是陷在一个怪物刷新点附近,所以会有一种敌人源源不断的错觉,被迫不停地厮杀。” 所有玄乎的地方,都能用游戏思维来解释清晰。 “小可,这附近都被捡空了,咱们往前走,你跟紧,别掉队。”滕风轻不时回头找妹妹,怕她心血来潮又开始四处溜达。 滕幼可乖巧点头,小跑跟上去。 血色荒野是低级游戏地图,以普通怪居多,像最初那种血怪boss并不常见。 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带着作弊器,调高了玩家自身的所有数值,滕幼可一行不可能走得这么轻松。 谁让普通血怪的攻击力最低都相当于元婴初期,boss级别的至少也是化神初期呢。 一行七人开着无敌buff,一路收获修炼资源,很快穿过血色荒野,进入中级地图血色高原。 到这边明显血腥气味更浓,穿行难度增加,血怪种类增多不说,攻击力普遍提高,偶尔还会有四处游走巡逻的精英boss,相当于化神中期修为。 “妹妹小心!”滕云淡大叫一声往后冲。 一个精英boss藏在汩汩冒血的岩石后,等他们一行人路过,突然暴起偷袭慢悠悠走在队尾的滕幼可。 然而它一口咬上去,崩掉满嘴大牙,滕幼可伸手轻轻一拍,相当于化神中期修为的血怪嘭一声炸开,血水四溅。 滕幼可及时蹲下,滚烫的鲜血喷了滕云淡一脸。 滕云淡:“……” “大师伯,你对这附近有印象吗?”滕风轻见冷冽死死盯着那滩血,面色不佳,急忙说话分散他注意力。 冷冽摇头,“我当时收到小师弟的假消息,为找人进了一座很高、形状有些古怪的洞府,然后被困在里头的幻境里,一直杀一直杀。” 他眼底浮现淡淡红芒,随即被压下,能看出他在极力克制心底的杀戮,相当痛苦煎熬。 闵实怕弄脏了一身漂亮的狗毛,这些年难得化作一次人形,紧跟在冷冽身后,随时做好捆人的准备。 大师兄一旦发狂,他就用六条尾巴给他五花大绑。 裴宴忍了一路,终究憋得难受,落后几步问滕幼可,“为师见你方才掏出一法宝,伸手拨弄几下,这些看着实力不俗的怪物就没了杀伤力,这是如何做到的?” 其余几双耳朵唰唰支棱起来。 滕幼可莞尔,亏他们忍到现在才问。 “这里其实是一个顶级幻境,我手里恰好有一个逆转幻境的法宝,能让怪物变成豆腐,咱们才是幻境里绝对无敌的存在。” “竟如此神奇,是灵降时滕仙君给的?” “嗯。”滕幼可重重点头。 这下大家彻底放了心,根据冷冽零星想起来的记忆,分头寻找那座古怪的洞府。 “救命,这是什么鬼地方,全是元婴期怪物,还有化神期,杀完一波又来一波,根本没完没了!” 前方跑来一队修士,身后跟着密密麻麻几十只普通血怪,一看就是走位不够风骚,凭本事引来的怪群。 跑在最前面的修士发现滕幼可一行,眼底精光一闪,直冲他们狂奔过来。这段时间他们已经被追出经验了,只要让怪物靠近其他修士,他们就能解脱! 滕幼可看穿那伙人的恶毒心思,打消顺手帮忙的念头,默默送上尊重与祝福。 “大家都站到岩石和树干的夹缝里,一动别动。”她说完率先站过去,滕风轻滕云淡等人随即跟上。 一大群血怪冲到,看都不看近在咫尺的滕幼可七人,继续追着前面的人跑。前面的人本以为逃过一劫,放慢了速度想休息一会儿,不想眨眼就被血怪包围。 反观那几个被当作诱饵的,居然好端端站在岩石后,还有闲情往他们这边看笑话! “岂有此理,为什么这些怪物不去追他们?” “救命,我补灵丹吃完了,我打不动了,也跑不动了。” “跟我往回跑,祸水东引!” 带队的不死心,吃掉最后的救命丹药,领着那群血怪兜了一圈,原路返回,依旧是朝着滕幼可他们跑去。 一个看不出修为的裴宴,以及六个元婴修士,不欺负他们欺负谁? 滕幼可静静看着他们作,直到那队人来回来去跑了三四趟,再也跑不动,骂骂咧咧被血怪淹没,这才拉着自己人离开。 “小师侄,那群怪物为什么始终无视咱们?”阚天骄好奇得抓耳挠腮。 滕幼可龇牙一笑:“那是一群被动怪,咱们只要不主动招惹就没事,卡bug了解一下?” 众人:卡八哥??? 这是什么神奇的隐息术法,好厉害! 过了血色高原,一座被血雾笼罩的红色城堡闯入众人视线。 滕幼可看了眼游戏设置器,控制画面上显示,他们已经抵达高级地图:血色城堡。 城堡里无数个红点中,藏着一颗金色五角星,是终极反派boss的标志。 冷冽忽然瞪大眼,“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洞府,你们在外头等一会儿,我先进去探探。” 多年不断的杀戮梦境根植在内心深处,明知进去后九死一生,还会染上嗜血怪病,他本能不愿让师弟师侄们以身犯险。 闵实一把抓住他手臂,“大师兄,说好了一起面对,里面危险重重,我们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去。” 阚天骄重重点头,伸手拉住他另一边胳膊,一副“我就当挂件了怎么着”的无赖样。 再一回头,裴宴已经带着三个徒弟先一步走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跟着推门而入。 冷冽:“……” 酷酷的表情有点绷不住,想笑又想哭,他没再说那些矫情话,拉着两个师弟快步追上去。 好歹他们仨是元后修士,万一小师侄那个逆转幻境的法宝失效,打起来也是他们冲在最前方,危险让他们扛。 血色城堡一共四层,第一层内摆满了各种死状的雕塑,斩首的、拦腰截断的、车裂的等等。楼梯上不断流下的血液仿若洪水,让人生理不适。 金色五角星标志在二楼转角一闪而过,滕幼可只当没发现,一群血怪随后收到攻击命令,从遍地血水中爬出,凝聚成雕塑上惨烈的死状,朝他们无声扑来。 恰在此时,又一队人匆忙冲进城堡内。 滕幼可回头,见是鬼鬼祟祟跟了他们半天的闵家人,大概以为这里有好东西,忍不住跳出来夺宝,一脸同情。 她打开游戏控制页面,默默把普通怪的攻击力和智力调高了些,好整以暇地看向来人。 血怪冲击前面这队人失败后,忽然醍醐灌顶,毫不犹豫地更换目标,冲向了后来的敌人。 为首的小怪高喊:“前头那几个大佬就当看不见,后面这是一群菜鸡,小的们,跟我冲啊!” 一水化神期的闵家人:“???” 175. 从了 她们人多势众,呜呜呜 闵家人发现闵实,特意尾随一路,为的就是遇到危险时,让他们一行在前头当靶子,闵家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在他们眼里,闵实永远是当年那个小狗崽子,要不是被滕筠救走,成了泰无宗弟子,轻易不好打杀,早被他们捉回去抽筋扒皮。 “狗杂种,伤了我闵家那么多条人命,既然在吞噬谷遇到,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见闵实几人要往二楼走,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瘦高男修指着他高喊。 当初在八重天偶遇闵实和滕幼可,被阎神婆和滕屠夫打了一顿就跑的仇,他可没忘呢! 闵实此刻趟着血色洪水,走在阶梯上,抽空回头看了眼。 他心结已解,对这种辱骂根本不在乎,单纯就是觉得有人骂他,他得骂回去。 然而目光一扫,见骂他的人被突然晋阶化神期的血怪围着打,自顾尚且不暇,突然就没了开口的兴致。 看样子,这人或许都等不到他把话说完,啧。收回视线,专心上楼。 滕云淡偷偷冲滕幼可竖起大拇指,“妹妹,你这法宝真好用,一会借我玩一下。” 居然能操控幻境里的敌人,让它们的修为原地提升一个大境界,这也太厉害了。 滕幼可冲他俏皮挤眼,“认主了,只听我的,不过你有什么好想法,我可以帮你实现。” 滕云淡高兴地连连点头。 前头的裴宴回首看过来,兄妹俩立即收起玩闹之色,一本正经地继续爬楼梯。 “二哥小心!你脚下的血水有剧毒,虽然咱们都是百毒不侵之身,但水多地面滑,还是要注意别摔着,崴到脚就不好了。” 滕云淡立马扶着楼梯扶手,走得稳稳当当,偷偷藏在血水里搞事的金五星:“???” 游戏设置器的控制页面上,那颗金五星显然不甘心,更不信邪,在七人脚边一遍遍流淌而过,不断更换目标释放毒素。 一眨眼,连下流的闵家人都被毒得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滕幼可一行愣是个个面色红润,步伐稳健。 暴躁的金五星:“!!” 发现自己居然被游戏禁言的boss:“?!” 稳稳爬上楼梯,抵达二楼的宴会厅,众人脚下轰隆作响,平地拔起一座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 贴墙伫立的一排排骑马侍卫雕塑纷纷活过来,拉弓射箭,从四面八方对准了笼中被困的人。 这场面唤起了冷冽陈旧的记忆。 “我对这个陷阱有印象,当初我和其他人一起上了楼,大家都出现中毒症状,神志不清,很多人最后被射成了刺猬,我也身中数箭。” 阚天骄替他高兴,“太好了,大师兄你再努力想想,多记起来点。” 既然这里位置对了,他们便不急着破笼离开,或吃东西,或原地休息,让冷冽有充足的思考时间门。 设置器控制页面上,金五星还在禁言间门,感觉到自己的威严被蔑视了,气得在周围跳脚,一箭雨随后而至。 裴宴等人先是本能地紧张起来,待发现这些利箭看着来势汹汹,其实打在他们身上轻飘飘的,像花瓣落下,立时没了危机感。 继续各忙各的,不打扰冷冽回忆,滕幼可甚至唤出大白鹅,骑上去睡了一觉。 他们七人在这里足足耗了大半日,硬是把不断射箭的骑兵累到掉下马,倒地抽搐,金五星更被气个倒仰。 这届的玩家有毒!它要举报他们! 很遗憾,冷冽虽然在此想起来一些东西,却没能撼动他内心对血色的狂热和偏执。 这里不是关键,七人继续向周围探索。 拉到最大值的精神力,让他们的神识几乎不受空气中血雾的影响,可以很快将环境探查清楚。 冷冽在城堡二层绕了一圈,滕云淡顺手捡了几件法宝,除了陷阱颇多,没其他新发现,一行人直上三楼。 城堡三层是一间门间门装饰奢华的卧室,只不过处处染血,透着浓浓的诡异感。 冷冽指着其中一个房间门,道:“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身受重伤,藏在这里休养,这张床半夜会变成血池,把我泡在里面,那面镜子里还会走出一身嫁衣的女鬼。” 滕幼可:艾玛,刺激。 “那咱们今晚就各找一个房间门住下,好好享受——咳,感受一下,帮大师伯找找,问题出在哪里。” 裴宴狐疑地看她一眼,总觉得小徒弟看起来挺高兴,每次她有了新玩具就是这副表情。 不过话说的没错,为了帮冷冽克服心理障碍,找到嗜血怪病的根由,故地重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大家都没异议,很快各自挑了一个房间门入住,彼此都挨着,万一遇到情况也能相互照应。 滕幼可一身无敌buff,四仰八叉往柔软舒适的红色大床上一躺,安安稳稳睡了一大觉。 大白鹅却如临大敌,蹲在那面全身镜前,死死盯着镜面里它的倒影。 夜半时分,床变得越来越柔软,滕幼可整个人陷进去,醒来时身体已经泡在血池里,血水粘稠温热,不时汩汩冒泡,相当考验人心理承受能力。 她拿出设置器,在控制页面上修改了下七个玩家的血池数据,大家周身的血液一下变成牛奶浴,上面洒了一层红玫瑰花瓣。 累了一天还能奢侈地泡个澡,美滋滋。 闻着浓郁的牛奶和花香,刚有些心中不适,情绪快要失控的冷冽:“……” 片刻后,全身镜中突发异变。 大白鹅的倒影一晃,变成了一个古代新郎打扮的俊俏男鬼,看着他左眼尾那颗红痣,大白鹅来了精神,抬脚就往回踹他。 “你给鹅回去,她洗澡呢,不用你陪,滚滚滚,快回去,不许偷看,戳瞎你信不信?” 别以为鹅不知道滕幼可打的什么主意,这段擦边剧情它记得! 等着让故友来捏肩陪聊的滕幼可:“……” 鬼新郎努力往出走了几次,都被鹅推推搡搡,又踢又踹挡住,他朝滕幼可看了眼,一脸遗憾地转身离开。 然而,在大白鹅扭头宣布胜利的一刹那,他嗖一下冲到滕幼可身后,老远冲它比划剪刀手:耶。 大白鹅:“!!!” “娘子,我来为你捏肩。”鬼新郎伸出一双苍白却修长的手,手指落在滕幼可肩膀上,轻轻按动。 “娘子,你为何不说话?” 滕幼可抬眸看他一眼,略带遗憾,“我以为还能刷新出原来那个人,没想到连你也刷新了,只是个npc而已了吗?” 没头没尾叹一声,她忽然伸手,按住那双苍白的大手。 还差一点,他就能轻易碰触到她脆弱的脖颈,咔嚓一声将其掰断。 鬼新郎愣住,用尽力气却无法挣脱双手,大白鹅冷哼一声,飞扑上来的同时化作一把玄铁大刀。一刀落下,身首分离。 滕幼可不甘心,用设置器重置了这个场景,没一会儿,镜子里又来一个鬼新郎,左眼尾依然有那颗标志性的红痣。 这次这个完全没脑子,冲出来就想吃了她,被大白鹅切得稀碎。 顶着大白鹅无语的表情,滕幼可讪笑,“最后一次。” 她继续重置。 下一个居然是个色中饿鬼,顶着故友的脸,可把滕幼可恶心坏了,没等大白鹅出手,她直接把人撕成两半。 “最最后一次。” “最最最后……” 大白鹅:呸! 你也就骗骗鹅.jpg。 一夜过去,滕幼可换了几十个鬼新郎,没一个跟她印象中那人对上号,略失望。 她都在牛奶浴里泡发了。 天亮的一刹,血池变回大床,她起身去看其他人的情况,后知后觉气氛有些怪。 闵实郁闷:“我半夜洗了个澡,镜子里接连出来几十只半妖,非要闹着跟我一起洗,挤得我都没地方了!” 阚天骄哈欠连天:“我杀了一夜女鬼,累死了,怪不得大师兄一做梦就是这些,他在这逗留半年呢。” 裴宴崩溃:“她们疯了,问了我一夜我到底是什么种族,为什么长了猫脑袋。” 滕风轻笑而不语,她不过是短暂地开了下后宫而已,不值一提。 滕云淡双颊绯红:“她们、她们太热情了,我消受不起,被追得四处跑。” 大家都说完,才意识到冷冽还没出来,六个人一起去他房间门,就见他一脸肾虚地往外爬。 “我想起来了,当时是这个女鬼给我用美人计,变成了我幼时青梅的模样,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当然毫不犹豫地从了,昨晚我想着,这次绝不能大意,但是谁能想到,一下来了几十个,我不得不从……” 众人:“!!!” 滕幼可心虚地别开头:大师伯太惨了,还是不看了叭。 176. 痊愈 以毒攻毒 冷冽说完,虚弱地从怀里掏出六块红手帕,上面是双面绣,一面比翼双飞,一面鸳鸯戏水。 “给,这是我被迫努力奋战一夜的成果,好容易才保住这几块,送你们当礼物。” 几个人同时懵了一下。 滕云淡心直口快道:“大师伯,所以你这一夜都在绣手帕?” “是啊,不然呢?”冷冽被问得一脸茫然,“我那青梅仗着有几分颜色,非让我帮她绣,我念着幼时之谊,上次从了,扎得手疼。” “这次本来打定主意死活不从的,哪料她们人多势众,最后还是我屈服了。” “可你为什么要爬出来?”阚天骄指指他这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我盘腿坐那绣了一夜没动,腿麻了,怕你们等不到我着急啊。” 众人:“……” 一人拿了一块红手帕,飞快溜走,生怕冷冽问他们到底误会了什么。 其中滕幼可溜得最快,第一个走上城堡四层。 要不是她昨晚骚操作,想确认下镜子里还能不能刷新出故人,她大师伯也不会被累成这样——噗,哈哈哈! 城堡最高一层是一间大型藏品展厅,陈列着各种巨型恐龙骸骨和恐龙蛋化石。 金五星标志尾随他们一行上楼,快速附身在一具霸王龙骸骨上。 须臾,霸王龙动了,一边七窍流血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高高抬脚,欲将七人一脚踩扁。 啪嚓,霸王龙断了一条腿,身子摇晃一下,咚一声倒在地上摔散架,从里面跌出来一只红毛鹦鹉。 它愣了下,小眼珠飞快瞟众人一眼,嗖一下冲进下一具口中喷血的剑龙骸骨中,驱使着这只庞然大物朝他们一巴掌拍下。 轰一声,剑龙巴掌将地面都拍出一个坑,抬起爪子,七个人却好端端站在那里。 终极反派boss:“……” 它终于反应过来,翻开几个玩家的数据,盯着那一列9999,眼珠子差点瞪掉,当时一整只鸟的情绪就崩溃了。 “卧槽!所有数据都是最大值,多大仇啊,你们是g组团来捣乱的吗!” 看着这只被气得坐地上哇哇哭的红鹦鹉,冷冽有片刻恍惚,一幅幅画面闪过脑海。 “我当年……的确是被困在这古怪洞府的最高一层,但屋里的摆设不是这样,也没见过这只鸟妖。” 滕幼可纳罕,幸亏系统在识海中提醒她,「宿主,看看关卡难度,你们把幸运值拉满了,可能走的是绿色通道。」 对哦! 她赶紧一查,还真是简易通关模式。 从设置器上手动改为中等难度,周围场景随之一变,七人置身于一片红色树林里,树干上不断向外流血,遍地是代表血怪的红点。 这次画风终于正常了些。 冷冽在树林里绕了一圈,击杀几只血怪后,回来再次摇头。 “敌人不够凶残,当时那种状况下,我每一秒都面临死亡危机,半年中一刻不曾放松,情绪紧绷到极致。” 滕幼可懂了,跳过第三档,直接拉到骨灰级难度。 城堡四层骤然变成一方血色小世界,像是一个独立在外的空间,浓重的死亡气息铺天盖地压下,冷冽瞬息被拉回到那个杀戮梦里。 ——就是这里没错了。 但他已经没办法说出这句话。 整个人被无数血色的意识纠缠,尽管他现在攻防拉满,依旧有红色丝线趁他不备,往他眉心中钻。 这些古怪的东西并不打算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人,很快,滕幼可他们也和对方厮杀起来。 佛子和空悟、空远等人快速穿过血色荒野、血色高原,终于抵达秘境深处的这座古怪洞府。 出于佛修的本能,他们一进秘境就察觉这里鬼气森然,这种感觉一路走来越发强烈,在看到这座洞府时达到了巅峰。 “是忘川逃出来的恶念,恐已生灵,我进去看看,你们守在这里,别让那东西逃了。”佛子叮嘱师弟们一声,独自入内。 阎君来时刚好看到他进门,转头吩咐白夜和黑日,“去查,除了丹鬼主,另外三个最近在忙什么。” “竟然有胆子跑到佛修的地盘上来养恶灵,这是生怕我不背锅吗?此事必定跟他们脱不了关系,让我知道是谁,非剥了他的皮!” 白夜黑日面色冷凝,领命而去。 阎君沉着脸,飞快追赶佛子。 她感知到三个儿女就在这楼宇最高处,万一他们被恶念侵蚀,死对头怕是会一视同仁地出手抹杀。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两个死对头很快碰面,彼此心照不宣地一路击杀不长眼的血怪,一眨眼来到城堡四层。 想象中,滕幼可他们七人必定和红色恶念缠斗不修,满身狼狈。 事实上,裴宴等五人正围着冷冽,按住他肩膀不让动,滕幼可一根一根抽出被天丝捆住的一大把红色丝线,往他眉心里按。 “进去,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大师伯你感受下,是这根吗?” 冷冽凝神体会,慢慢摇头,“这是妒,因爱生恨的恶念。” “这个也不对啊,恭喜,你没了。”红色丝线被她随手抽出,往身后一丢,大白鹅张嘴咬住,吧唧吧唧吃掉。 剩余的红色丝线发出一阵惊叫声,挣扎着想跑,但天丝怎么允许神器的尊严被挑衅,立刻收紧一倍,将它们牢牢束缚住。 “阿弥陀佛,你们这是——”见大家都安然无恙,佛子悬着的心放下,率先发问。 滕云淡知道佛子是好人,一点不隐瞒,“我们在帮我大师伯治病,妹妹说,这叫以毒攻毒!” 滕风轻看了眼同样好奇的阎君娘,跟着解释,“两位前辈放心,我们并非乱来,方才我们与这些恶念一番交手,发现它们攻击是假,想要寄生于修士的识海才是真。” “我们怀疑,大师伯识海中已经被嗜杀的恶念寄生了,只是藏得太深,至今没人能发现,正在试着引它现身。” 恶念也要吞噬恶念才能壮大,而且必须是同样的恶念,这就是为什么,冷冽会突然变得嗜杀嗜血,对红色偏执又疯狂。 彼时的他,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恶念操控,若非他意志力强,怕是早就沦为恶念不断滥杀无辜的傀儡。 “我有一个疑问。”阎君蹙眉,“你既然已经被寄生,这些年发病时是如何满足恶念需求的?” 大家同住一个峰头,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这个阎君都没能发现恶念的存在,可见那东西狡猾成性,不好对付。 她担心冷冽在撒谎,现在的他其实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只是在伪装而已。 冷冽抿唇,犹豫了下才道:“我每个月都去黑市的斗兽场,和魔兽厮杀,靠那种鲜血的刺激撑过最难的几天,这个违反门规,还请两位前辈代为保密。” “这件事我能作证。”闵实垂眸,“抱歉大师兄,我跟踪过你,你每次去我都去了。” 冷冽摇头,“该我说抱歉才对,这些年一直没跟你们说实话,没少让你们俩跟着担心。” 阚天骄恍然,“难怪你有次受了伤,一身血地跑回来,还被人传出去,说你装成邪修四处杀人取乐。” 当然,他从来没信过这些鬼话,听一次揍说的人一次,现在得知真相,更对那些造谣的人深恶痛绝。 冷冽苦笑,彼时天同峰被秦家父子打压得喘不过气,他总不能自曝违反门规一事,只好放弃辩解,任由谣言飞满天。 几人三言两语说清楚来龙去脉,滕幼可趁机又试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找对了。 当那红色丝线靠近冷冽眉心时,他猛然双目猩红,透着贪婪和渴望,“给我,快给我,我要吃!给我!” 一丝恶念自冷冽眉心探出,迫不及待去抢食滕幼可手中红线,滕幼可喂给它,趁它咬住红线之际一把将它扯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阎君和佛子双双出手,鬼气阻住了红线的退路,功德金光顷刻将其粉碎。 “啊——”尖叫声逐渐变弱,直至湮灭,冷冽眼底的猩红褪去,重新恢复神采。 “恭喜大师伯,你终于不用再受这东西折磨了!”滕云淡开心道贺。 其余人跟着团团拱手恭喜,气氛温馨感人。 佛子扭头问阎君,“类似被寄生的修士还有不少,你可愿和贫僧合作,将这些恶念消灭掉?” 阎君当然不乐意跟他合作,但这恶念确实是从她的地盘跑出来的,且极有可能是三位鬼主之一干的好事,她不管不行。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 “用不着,也不是为了你,不想替人背锅而已。” “你误会了,我是多谢你那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毕竟再多一次,贫僧也很痛苦。” 阎君:“???” 两人互相冷哼一声,转身一起离开。 还以为爹娘终于要握手言和的姐妹俩:“……” 累了,毁灭吧! 177. 破绽 就是看不到 血色古堡四层隐藏的恶念,被随后入内的空悟大师等人彻底清理掉,初初成型的恶灵再无藏身之处,嘶吼着愤怒地攻击众人。 它本能选了看起来像是突破口的滕云淡,抓住机会往他眉心钻,哪料他精神力数值9999,一个照面将它拿下。 恶灵大骂着“骗子!”黑气团湮灭,从里头掉出来一支巴掌大的短箭。 滕云淡下意识伸手接住。 以为和之前一样,是怪物身上储物袋里掉出的宝贝,短箭却在碰触到他掌心的一刹钻进去,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沧海界71号”的印记。 “是五界虚空论剑的令箭,恭喜二师侄!”阚天骄激动喊出口,大家不无艳羡。 看这排序就知道,上万高阶修士赶来吞噬谷碰运气,仅剩的三十个名额,第一个就到了滕云淡手里,不得不说,他命里有点东西。 “一个小秘境里只有一枚令箭,咱们抓紧时间门,直接去下一处。”裴宴提议。 僧多粥少,任重道远,大家不敢耽搁,立刻跟上他一起原路返回。 这一次,一行七人选了吞噬谷北边一处入口位置,这里被称作焚炉秘境。 “听说里面原本有上百种地火,亦有几簇有灵性的天火,后来皆被污染,成了想要焚烧一切毁天灭地的恶火,触之即焚,大家小心。” 闵实是单火灵根,对这个地方了解更多,最有发言权,这次换他带队。 进入焚炉秘境,唯一的感受就是热,行走间门手臂划过裙摆都能擦出火花,恨不得将全身引燃。 看着前面一个男修不过是摸了摸鼻子,就把自己烧成了灰烬,滕幼可忙从无限背包里翻出七个星际版戒指灭火器,人手一个保平安。 游戏设置器在这里没反应,说明这个被吞噬的小秘境和无限恐怖世界无关,她放弃调整气温的念头,打起精神紧跟上队伍。 “大家小心,别被钻了空子,根据之前的情况推测,这边的火灵应该也是被恶念操控了,有人离开后沉迷玩火,最终纵火烧宗门、烧全家。” 冷冽是冰灵根修士,运起冰灵气帮队友驱散炎热,自身却备受煎熬。 从他嗜血的怪病出发,不难想象出那种对火焰的偏执和失控感,意志稍有不坚,就会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 滕幼可是来养老的,才不想出来玩被热化,确信这漫天大火没什么好看,她摊开左掌心翻到(27/999)页,放出了红凤凰。 甚至不用她交代什么,一看这遍地火焰,红凤凰就高兴地引颈高鸣,嗖一下飞入天际,直奔秘境最深处。 那里是全秘境温度最高的焰心地带,夸张的高温足以眨眼间门融化一个金丹修士,元婴期修为会被灼伤,化神期修士也只能勉强在里面待上一刻钟。 但这些对神兽凤凰来说,全都不是问题。 它在焰心地带美美饱餐一顿,带回了这里的令箭已经被取走的消息,滕幼可告知队友们,大家及时止损,抽身而退。 闵实没拿到令箭也不失望,他路上收获了一簇紫色天火,一簇黑色天火,分别是大荒界天狐族、天狗族求而不得、至今仍在苦苦寻觅的族中圣火。 尤其幸运的是,火焰尚未生灵,因此没被恶念污染,只是虚弱之极,随时有可能湮灭。 他小心翼翼将他们送入丹田蕴养,一离开秘境就回客栈开始炼化。 剩余六人继续进入下一处小秘境,这次照旧换了个方向,从东边排队入内。 “尸毒秘境,听起来有点耳熟,不会到处都是行尸走肉吧!”滕云淡哀捂脸嚎。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多年前,鹤行镇上爆发的那场疫病,多亏遇到胡半仙,乡亲们才逃过一劫。 之后进入秘境的所见所闻,证明他所料不错。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荒凉的凡人国度,整个国家早已没有活人,全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不断追逐撕咬入内的修士。 可怕之处在于,这些凡人虽然没学过任何术法,身手和速度却不输于元婴期修士,其中还进化出部分尸王,相当于化神期。 一旦被咬中,修士会立刻失去人的意识,沦为这群行尸走肉中的一员,即便侥幸逃脱,也会落下状若死尸、时不时发疯咬人的毛病,叫人防不胜防。 好在,游戏设置器在这里又能用了,这是无限恐怖世界里的迷失国度,主打丧尸围城。 一行六人顶着全状态最大值,在击杀了几十个尸王后,滕风轻蹭到滕云淡的好运,被一枚意外爆出的令箭标记。 “沧海界75号。” 六人得手后立刻撤退,毫不恋战。 第四次,六人从吞噬谷西边进谷,里面是偌大一片坟场,阴魂遍布。 “这些阴魂擅长附身,从这里逃走的人时常出现魂魄离体,只剩一副躯壳的怪事,大家一定要守住心神,别给那些东西可乘之机。” 裴宴话音未落,已经被一群男女老少的阴魂盯上,他这具身体情况特殊,同样相当于附身,诱人得很。 战斗一触即发,连向来最爱划水的滕幼可这次都没偷懒,举着玄铁大刀,一刀一个砍得飞起。 滕幼可:“冲鸭!保护师父,义不容辞!” 裴宴:“?” 别以为为师看不出,你明明是觉得好玩! 打着打着,他们偶遇了佛子和阎君,幸运地从战圈脱身。 那二位联手击杀掉藏匿在此的恶灵,爆出令箭后彼此打了一架,惊天动地。 阎君借着天时地利,率先将令箭拿到手,手背上出现“沧海界88号”的印记。 从75号到88号,进度一下被拉快。 只剩12枚令箭,即12个虚空论剑的名额,师父不占名额,傀儡可以装无限背包里带走,为了全家组团太空游,滕幼可还得给自己弄到一个名额才行。 ——她就是好奇,等爹娘手背都被打上印记了,他们俩打算怎么跟彼此解释? 离开荒坟秘境,六人继续在吞噬谷四周绕圈。 有游戏设置器开挂,他们一路碾压,先后换了十多个小秘境,终于在一个满是飓风的地方再次成功入手一枚令箭。 令箭是被大风刮到滕幼可手里的,她手背上浮现出“沧海界100号”的印记,刚好卡在最后一个。 佛子则是“沧海界89号”,只比阎君慢了一步而已。 冷冽和阚天骄空手而归,倒也没太遗憾,原本这就是化神期修士的战场,届时五界都有空幕直播赛况,他们看着便好。 反倒是三个师侄,以元婴期修为拿到论剑资格,惹了不少化神修士嫉妒或不满,接下来必将面临巨大的考验。 临时下榻的客栈里,滕家五口聚齐。 滕屠夫忽然握住阎神婆的手,“阿萝,你手怎么包扎起来了,受伤了吗?” 阎神婆心虚地点点头,“今天发现纸人不够用了,裁剪了一批,不小心划破手,不碍事的。” 视线无意中扫过滕屠夫拉着她的手,随即诧异,“夫君,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包得这么厚?” 滕屠夫安抚道:“别担心,是练刀的时候意外割破,你看,咱们夫妻都伤在手背上,可见心有灵犀。” 阎神婆羞涩一笑,嗔他一眼,夫妻俩的眼神又双叒叕开始拉丝。 已经做好了劝架准备的滕风轻:“……” 不是,你们俩真就一点不怀疑对方是吧? 滕幼可给长姐二哥一人递了块冰镇的西瓜,姐弟妹三人咔嚓咔嚓啃起来。 吃瓜看戏.jpg。 姐妹俩:演技不错。 滕云淡:瓜真好吃! 178. 青春 你这些年都没变 最后一枚令箭出现的消息传出,无数修士扼腕叹息,归一城短短三日就走了数千外来修士,大街上不再显得异常拥挤。 谈宗主等人和滕家五口会合,彼此一通气,众人不得不服气。 一行化神修士抱团进谷,千辛万苦才弄到了五枚令箭,勉强够组一个队,滕家姐弟妹三个元婴期修士却人手一枚。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真不愧是滕筠的后人,和当年的滕道君一样,哪怕起初并不被看好,最后总能让人出乎意料。 说起来,此行能如此顺利,还要多谢佛子和阎君。 两位前辈在发现恶灵一事后,毅然联手,轮番清理,否则死于秘境内、带着怪病离开的人不知凡几。 令箭印记无法转移,免去不少事端,一百个被筛选出的修士尘埃落定,一夜间成为整个沧海界的焦点,其身份来历等信息很快统计出炉。 归宁寺空然大师耗时月余收集消息,亲自编撰一本《五界虚空论剑百人名册》,粗粗列出了每个人的名号、资质、境界和绝招。 别看给的信息不多,一经发售,立即成为时下的热卖单品,修士们几乎人手一本。 这一百人是按照综合实力测评排序的,语言诙谐幽默,公然夹带私货,在第一第二的人选上更是毫不遮掩和尚的私心。 具体表现为—— 第一名:空莲。 身份:归宁寺佛子。 资质:无瑕慧根。 当前境界:化神大圆满。 绝招:慈悲掌,狂笑静心术。 第二名:阎萝。 身份:鬼界阎君。 资质:会投胎,纯血阎家人。 当前境界:化神大圆满(大概)。 绝招:用阎君大印砸人,让黑日白夜两个属下揍人。 第三名…… 第九十八名:大丫。 身份:无。 资质:单木灵根。 当前境界:元婴中期。 绝招:藤鞭。 第九十九名:我不是狗蛋。 身份:无。 资质:单金灵根。 当前境界:元婴中期。 绝招:万剑穿菊。 第一百名:二丫。 身份:泰无宗天同峰峰主。 资质:风灵体。 当前境界:元婴初期。 绝招:向全家呼救,关门放鹅。 这本名册每天一发售就卖断货,滕家三个孩子、尤其是小女儿滕幼可被隐藏至今的逆天资质,更是掀起轩然大波。 滕云淡蹲守两天,终于抢到一本,兴奋地跑回客栈给全家看。 “长姐小妹快看,咱仨一起垫底啦,哈哈哈!我在书局外遇到祝兄、裴兄,他们也拿到令箭了,还跟我道了喜。” 两姐妹无语,双双向这个二百五弟弟/哥哥投去嫌弃的眼神。 滕风轻指着名册中间祝青和裴嘉言的名字,问:“他们俩什么时候晋阶化神初期的,渡海时不还是元婴大圆满?” “就最近几天,祝兄说,他之前几年一直压着修为,这次特意在秘境中突破,为的是厚积薄发。裴兄是身陷绝境,不得已为之,好在顺利晋阶了。” 滕云淡刚才见到两人,已经诧异过一轮,是以打听得一清二楚。 姐妹俩对此表示: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相识多年,这俩人的秘密不比陆少风少,只不过大家彼此彼此,只要互不影响,就默契地互不拆穿罢了。 滕幼可随意一扫,在靠前的位置看到“秦正元”三个字,并不意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如今名望大跌,高低也是个化神后期修士呢。 忽然,她指着名册中下方五个挨着的名字,疑惑道:“秦如茂夫妇和三个儿女居然全拿到令箭了,而且一家子五个元婴修士,几乎同时晋阶化神期?” 滕云淡本来不想提那扫兴的一家,见妹妹发现了,只好重重一叹,“此事说来话长。” 然后他就真的短话长说,从万法派的万小呦来归宁大陆寻亲,进入万法宗,偶然遇到秦家人慢慢说起。 “妹妹还记得,当初在咱们镇上河边,被我丢掉的第一块玉佩吗?” 滕幼可点头,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因为那个玉佩被我踢飞后威胁咱们,我记得死死的,你猜,我在谁身上看到它了?” “秦安?” “哎呀,你怎么一猜就中,也太聪明了!” 滕幼可:“……” 你要是看过《大佬全家的对照组不干了》这本书,也能猜到跟你对应的会是谁。 “反正就是被他捡到了,听说玉佩里那坏老头儿是万法宗的渡劫期老祖,从灵界回来的,手里灵丹妙药不少,不仅帮秦安复原了手脚,还帮他们全家在短时间内成功晋阶。” 听起来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滕幼可腹诽,就是不知道得了这份好运,一家人将来要付出什么代价? 还有,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中剧情想要自我修复,让已经扑腾不动的对照组继续“不干了”,大佬全家重新走向灭亡结局? 她偷瞄长姐,她脸色果然难看得很。 不久后,牵手逛街的滕屠夫和阎神婆归来,也看到了这份新鲜出炉的名册。 阎神婆瞪着被死对头压了一头的自己,还有那“化神大圆满(大概)”、“用阎君大印砸人”、“让黑日白夜两个属下揍人”的描述,额头青筋狂跳。 要不是顾忌到眼前的家人,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带人杀到归宁寺,掀翻了这群臭和尚的屋顶。 捧他们佛子臭脚就算了,居然还公然拉踩,秃驴果然不可理喻! 滕屠夫的关注点却在别处。 他指着死对头的名字,笑着和妻子打趣,“你看,你和鬼界这位阎君同名同姓,刚好你也会收魂,还挺有缘。” 说起来,当年也是因为妻子叫阎萝,和死对头同名,才第一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时的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只不过多关注了一下这个凡女,竟无法自拔地喜欢上她,更在这段感情里彻底沦陷? 一时想起初遇的美好,滕屠夫的眉眼柔情似水。 阎神婆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心怦怦狂跳,险些憋不住拆掉手上的纱布,大喊一声:“没错,这就是我!” 然而一个迟疑,见夫君是这么个反应,她眼神一下又荡漾起来,“都老夫老妻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当着孩子们的面,怪不好意思的。” “看你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么多年了,你的样子好像还跟初见一般,没怎么变过。” ——咦,对啊,三个儿女最小的都二十出头了,妻子的容貌好像还真是没怎么变? 阎神婆心里打鼓,笑得却格外娇羞。 “我娘说过,女子要少晒日光,才能青春常驻,我从小继承家业,时常昼伏夜出,自然不会显老。” 说完佯装生气,倒打一耙,“怎么,你还盼着我老吗,以后我要是长了皱纹,你还能嫌弃我不成?” 滕屠夫连忙赔礼,好声好气哄她,“怎么会,为夫巴不得你长生不老,咱们一家人永远这么幸福。” “说起来,你天天摆摊卖肉,风吹日晒的,这张脸不也一点没变化?” 阎神婆说着,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凑近了去看她夫君。 滕屠夫心里一咯噔,表情却镇定自然,拉着阎神婆的手,“走,回屋让你仔细看个够。” 两人腻腻歪歪地进了屋,一转眼就激活了滕风轻给准备的隔音阵阵盘。 已经长大的姐弟妹三人:小脸通黄.jpg。 尤其滕风轻和滕幼可两姐妹,刚刚听她们爹娘这段对话,那可真是太刺激了,夫妻俩默契十足,简直每一脚都踩在互相拔刀的边缘。 滕云淡不知内情,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哈哈一笑,“对了,还有个事,刚才忘了和爹娘说。” “今天回来路上,有个老人家拦住我,说他是咱爹的师父,现在寄居在归宁寺后山,让咱们有空一起去探望他。” “谁?爹的师父???”滕风轻声音一下扬起来。 救命,爹的师父是归宁寺方丈普玄,沧海界佛道第一高僧啊,他只知道爱徒娶妻生子,压根儿不知道他娶的是谁。 这要是真去了,老和尚不得当场气疯? 179. 转变 祝前辈早日飞升 没过多久,滕屠夫就听说了他那“老屠夫”师父的邀约,表情那叫一精彩纷呈。 这个老头子坏得很,简直胆大包天,竟然将他们一家约去归宁寺碰面。归宁寺后山也是归宁寺,万一碰上哪个缺心眼的师兄弟、师叔伯,他就不怕玩脱了吗? 阎神婆也不大乐意。 陪夫君一起探望亦师亦父的老人家,当然是她这个妻子分内之事,可老人家那么多徒弟呢,住哪儿不好,干嘛寄居在归宁寺? 虽说连佛子都认不出长大后的她,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将她和阎君联想到一块去,但她怕自己忍不住,顺手卷了那秃驴的老窝呀! 可再不情愿,这一趟却非去不可。 滕屠夫知道,他师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主动找上次子滕云淡,必定是算到了什么,或许和五年后的大事有关。 五界虚空论剑,事关沧海界存亡。 师父若是想见一见他拿到令箭的三个儿女,嘱咐几句,再支援些好东西,咳咳,他自然没理由拒绝。 阎神婆则在想,夫君这辈子长辈缘薄,好容易有机会走个亲戚,她再不乐意也不能拖后腿。 况且三个孩子如今都这么大了,也该让老人家见见才是,以沧海界凡人的平均寿命来看,老人家看一眼少一眼啊,哎。 总之夫妻俩都没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滕风轻:这个家迟早要完。 滕云淡:哇,归宁寺! 滕幼可:该不会是想骗我去剃秃吧? 五日后,佛子将在归宁寺讲佛的消息传出,整个大陆都沸腾起来。 自从那本百人名册问世,佛子妥妥的c位出道,人气激增,加之本人神隐多年,极少公开传道,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滕屠夫借口自己一身杀孽,想去听一听,哪料阎神婆顺势道:“正好,我和孩子们陪你,听完咱们全家一块去看你师父。” 滕屠夫:“……” 一时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转念一想,妻子是凡人,孩子们修为尚浅,他想要金蝉脱壳,变成佛子一个时辰并不难,于是点头应下。 转眼到了讲佛日,滕家五口换上漂亮得体的新衣,一齐来到归宁寺。 彼时寺内人满为患,摩肩接踵,除了慕名而来的佛修、居士们,对佛法感兴趣亦或有所求的道修,还有单纯想要和佛子贴贴的普通老百姓。 毫不夸张地说,佛子是归宁寺、乃至整个归宁大陆的精神支柱,尤其在沧海界危难之时,不知多少人寄希望于他。 滕屠夫看了眼不远处频频看过来的空悟,和妻儿道:“我去和大师打个招呼,顺便请教一下刀法上的问题,你看好孩子们。” “哦还有,等下佛子如果开讲我还没回来,你帮我听一听,晚上回去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阎神婆表情差点裂开,但她撑住了,“好,你放心去吧,我一字不差都帮你记下来。” 夫君近来怕是遇到了瓶颈,不然也不会在修炼时伤到手,如果跟和尚聊聊能帮他开解一二,她忍。 不就是听死对头瞎叨叨吗? 实在不行,给他抓起来关笼子里,天天让他陪夫君聊天,呵! 大悲殿前的玉石台上,佛子摘下斗笠白纱,缓缓露出一张看不清五官的面容。 “不愧是佛子,只一个身形便足见超凡脱俗,遗世独立。” “他一定是怕心志不坚者耽于他的盛世容颜,这才体贴地做了遮掩。” “可惜,还以为今日能见见沧海界第一美男子呢。” “闭嘴吧,就是怕你这样肤浅的人带歪风气,佛子才特特如此。” 下方听众骚动片刻,很快静下来。 佛子悲悯一笑,“阿弥陀佛。”当然不能露脸了,媳妇在下头盯着呢。 他不能消失太久,免得露出破绽,以一句“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虚行,遇缘则应”切入主题,诸般佛法娓娓道来。 阎神婆一开始是逼着自己在听,为了夫君,她可以克服一切困难。 可听着听着,她竟然若有所悟,从懒洋洋歪在树干前改为端正地盘膝而坐,心跟着宁静下来。 佛子目光飞快地扫过妻子,见向来不待见和尚的她竟然认真在听,唇角漾开一丝笑意,声音越发温柔。 下头的听众:惊! 他刚刚是不是笑了?为什么心跟着荡了一下,佛子的佛法好高深啊! 在阎神婆的带动下,滕风轻、滕云淡两姐弟也放下浮躁,闭目凝神倾听。 滕幼可则掏出水晶小板凳、金丝蒲团等好物,靠在树荫下,伴着她爹暗含道法的佛音,悠然入睡。 后山上,普玄方丈凭栏远望,看到爱徒时隔多年终于肯回寺里露个面,欣慰不已。 再看看下方认真聆听的阎神婆、滕风轻、滕云淡母子三人——嗯,不错。 爱徒虽然叛逆了些,挑媳妇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良家女子,孩子教得也乖巧灵秀。 对了,他还有个当峰主的小女儿,是得天独厚的风灵体,这般逆天的资质,此刻想必定然——呃,在睡觉??? 老方丈的面皮狠狠抽动两下,回头问空悟,“那小丫头最近是不是勤于修炼,累坏了?” 空悟:“……” “回师父,她从来不修炼。” “胡说,那她小小年纪,一身元婴期修为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 “的确是大风刮来的,弟子在梦魇大陆亲眼所见,据说她七岁那年醒来,唯一的理想就是养老。” 普玄方丈:“?” 他认真看了空悟片刻,确定这是他徒弟的脑袋,不是什么土豆红薯大白菜,这才不得不信。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释然一叹,“老天给了她过人的资质,却夺了她勤学苦练的心志,这便是天道平衡了。” 空悟偷瞄师父一眼,暗道:不,她就是懒。 “快讲完了,一会儿你负责带这一家人过来见我。” “是,师父。”空悟走两步,又退回来,眼神在他师父的光头上一扫,“师父,师兄让我提醒您,他和家里人说咱们一门都是屠夫,您稍后别忘了装扮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老方丈挥手赶人。 这个逆徒,整天就知道瞎担心,他之前去找那个气运之子,不就没露馅吗? 一个时辰后,佛子悠扬的声音落下,大悲殿前有人原地顿悟,有人哭,有人笑,更多的是久久地沉默思索。 不止佛修和道修,连普通老百姓都自觉听懂了很多东西,心满意足。 他们无法形容此时此刻心中的震撼,原来佛法可以如此高深,又如此平易近人,那些平时听着玄之又玄的大道理,不仅变得不枯燥,还带着股宁静的力量。 洗去浮躁,褪尽繁华,只余本我。 见佛子转身离开,玉石台下众人纷纷醒神,起身深深一躬。 “谢前辈不吝赐教,晚辈感悟至深。” “佛子你讲得真好,连老婆子我都听懂啦,谢谢你噢!” “佛子道法高深,令在下受益匪浅,谨祝佛子早日臻至圆满,一举飞升灵界。” 要问修士们最爱听的祝语是什么,那绝对是“早日飞升灵界”,没有之一。 一时间,所有人如梦方醒,齐声恭祝。 归宁寺上空久久回荡着那句杀伤力十足的祝语——“早日,飞升,灵界!” 一脸拒绝的佛子:“???”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功德金光不会来偷袭他,信众的念力也不至于把他送上天,悄然松口气,飞快换回衣衫,和妻子儿女们会和。 “抱歉我回来晚了,咱们这就去后山,见见我师父他老人家吧。” “好,佛子说的那些我都帮你记下来了,晚上回去说给你听。” “辛苦阿萝了,多亏有你。” 见夫君看起来真的很开心,阎神婆心里那一点别扭消失。不得不承认,那秃驴今天说得还算凑合,偶尔听听似乎也没坏处。 空悟适时出现,宣了声佛号,开始背事先被交代好的台词。 “阿弥陀佛,令师早年杀生无数,且培养屠夫众多,一身孽债累累,如今人至晚年便想要诚心礼佛,暂居我寺后山,几位施主久等了,还请随我来。” 滕屠夫牵着阎神婆的手,滕风轻、滕云淡紧随在后,滕幼可打个哈欠,骑着大白鹅跟上。 走着走着,阎神婆心中一动,不解道:“空悟大师,为什么一个寄居在后山的普通居士,需要劳你亲自来传讯,你很闲吗?” 空悟:“……” 问得好!这个问题,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180. 喊破 空莲你在这儿啊! 没想到他家阿萝如此心细如发,滕屠夫心中一紧,飞快开动脑筋,传音空悟。 空悟一一记下,努力整理好表情,故作高深道:“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后山这位施主一朝顿悟,对诸般佛法颇有见地,寺内极为重视,特命贫僧好生照看。” 阎神婆无所谓地点点头,她就是觉得奇怪随口一问。 见后山越来越近,半山腰处依稀能看见一个老头儿的身影,她立马将这点小事抛开,琢磨起等下见夫君师父的事来。 听地下那些女鬼说,老人家都喜欢柔顺听话、勤劳持家的儿媳妇,虽然这些特质跟她都半点不沾,但不妨碍她装一下。 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事到临头还是微微忐忑,希望能得到夫君这位师父的祝福。 “别紧张,我师父人很和气,肯定会喜欢你们的,他其实早就盼着我带你们来看他了。” 察觉妻子的后背下意识绷得越来越直,滕屠夫心疼极了,偷偷握紧她的手,附在她耳边小声安抚。 “嗯,我会好好表现的,争取讨师父他老人家欢心。”阎神婆悄悄保证,一副即将见公婆的小媳妇情态。 滕屠夫第一次见妻子这般,心中一荡,手指挠挠她手心,阎神婆挠回去,两人相视一笑,粉色桃心从四只眼中呼啦啦飞出。 恨不得自戳双目的空悟:“……” 习以为常的姐弟妹三人:“。” 走完一段山路,一行人顺利抵达半山腰,老远就见,前方有个身着米色居士布袍的老人,背对他们而立。 没有想象中的老态龙钟,体型微胖,大约是听到几人走动的声音,老人家回眸一笑,脸圆圆的,眯着眼很慈祥,像极了鹤行镇上最常见的富家翁。 阎神婆的紧张感一下消退不少。 虽然本人跟她想象中白发苍苍、肤色黝黑、一身腱子肉、目光犀利隐含杀气的老屠夫不太一样,但看起来格外和善,大家应该会相处愉快。 她拿出来之前神魂离体,自己看着自己练习多日的标准儿媳妇笑容,眼角弯下,嘴角提起,角度力求精确到毫厘不差。 再加上她让擅长打扮的女鬼修了眉、上了妆,七分英气三分懒,变成了七分温婉三分甜,此时此刻,这张脸可谓极具欺骗性。 普玄方丈近距离见到阎神婆,礼貌快速地打量完毕,忍不住暗暗点头:徒弟虽然叛逆,找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此女额头明阔,说明心胸豁达,眼神清正,意味着行事坦荡,手上有薄茧,一看就是贤惠持家的好女子,堪为良配。 就是太容易害羞了些,脸蛋一直红红的,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缺点,徒弟自己喜欢就成。 万事不走心、干坏事坦坦荡荡、刻意搓出茧子、让血液聚集在双颊的阎神婆:√。 “翁媳”相看两满意,殊不知,乔装过后的普玄方丈一回首,滕屠夫和两个女儿当场被雷劈中,外焦里嫩。 怎么说呢,如果你不知道他是个老和尚,可能还没这么违和,但他们偏偏知道啊! 也不知方丈他老人家从哪儿弄来一顶假发,又长又密,扣在头顶上像白白胖胖的馒头加了个黑盖,相当辣眼。 滕云淡也看呆了,仔细辨认一番,之前遇到的是这位老人家没错。 思及老人家捡到他爹,养大他还传授他一身养家糊口的屠夫手艺,他心里感激又亲切,扬起灿烂的笑脸第一个冲上去打招呼。 “师祖好,您头发长得真快,保养得可真好,我差点没认出来,哈哈。” 普玄方丈略微紧张:哎呀,那不是你爹交代了,让我这个老屠夫好好打扮一下,不能露出破绽嘛。 该不会用力过猛,打扮过头了吧? 知师莫若徒,滕屠夫及时传音普玄方丈,“师父,淡定,这样就挺好,继续保持。” 普玄方丈心中大定,拍拍滕云淡肩膀,尬聊,“好孩子,你这个子窜得更快,比上次见似乎高了半头。” 目光扫过他头顶隐隐凝聚成龙形的紫气,又感慨又忧心。 没想到沧海界濒临大难,气运之子竟生在徒弟家,难得这孩子心性赤诚,可惜肩上的担子太重,不知道他日后扛不扛得住啊。 刚见面,暂且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普玄方丈将视线从那条初具形态的紫龙上收回,看向徒弟的两个女儿。 滕风轻迎上老人家慈爱的目光,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脑子里闪过一句:看个屁,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开玩笑,任哪个坏事做尽的魔圣被佛法高深的老和尚这么使劲盯着,都不可能心平气和。 她可没忘了,当初就是这群臭和尚一脸伪善,和那群臭道士一起逼得她爹为苍生出手,跟她娘同归于尽。 不过,归宁寺的和尚们下场也挺惨,被痛失阎君的黑夜白日两位大人率恶鬼血洗,普玄方丈以身证道,哎。 思及前世种种,心情不由发沉。 她迅速冷静下来,脑口分离,嘴上温温柔柔、恭恭敬敬问候了声:“风轻见过师祖。” “好,你也是个好孩子,听说你孝敬父母,爱护弟妹,最是温柔稳重,乖巧懂事,辛苦你了。” 这都是空悟告诉他的。 这么些年了,明知道爱徒根本不会回寺,他还是让人月月准时去催,不就是为了看看这一家子过得如何,听听他们的温馨日常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连他都佩服这个徒弟,佛子的身份说扔就扔,一身功德说不要就不要,跑去凡间当屠夫,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开心自在,真是混蛋得让人羡慕啊。 滕风轻没想到会被夸,垂眸含笑,似是不好意思了,其实眼底好意思得很。 普玄方丈欣慰地颔首,适时地看向骑着鹅东张西望的滕幼可,滕幼可察觉,回头和他隔空相视。 那一刹,普玄方丈耳边敲响佛钟,眼前浮现玄奥的一幕:诸天佛祖于空中现身,金光大作,其中一尊竟长着和滕幼可一模一样的脸,慈祥而庄重。 那尊佛冲他嘿嘿一笑:“你好,再见。” 普玄方丈:“???” 反应过来时,眼前哪还有诸天佛祖和金光,只剩下滕幼可一张明丽娇艳的少女容颜,冲他笑得甜。 滕幼可看着镇定,心里也当当当打鼓。 她跟系统疯狂吐槽,“卧槽卧槽,太可怕了,这个老和尚有点子东西,居然能一眼看到我在佛家的最高学历,吓我一跳。” 「宿主要小心哦,秃头警告!」 滕幼可摸了摸一头秀发,打起十一万分的精神,继续跟一脸懵逼的老方丈大眼瞪小眼。 还是普玄方丈先败下阵来。 暗忖:沧海界前途未卜,恐怕是自己近来忧心过度,屡屡卜卦终于找到气运之子的下落,这才有些透支了,以至于看到幻象。 漫天神佛,还有一尊和徒弟的小女儿长得一样,哈哈哈,真亏他敢想。 “你就是小可吧,一双眼比你爹小时候还有灵气,真是活泼可爱。” 滕幼可大大方方点头,“谢师祖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普玄方丈微怔,什么神啊佛的,立马忘到九霄云外,被逗得哈哈笑。 “病好些了吗?等下师祖帮你把把脉,开几服药精心调理一番,保你日后健健康康,百病不侵。” 整个归宁寺医术最好的,莫过于普玄方丈,滕屠夫没想到师父会主动提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哪怕师父一直反对他在凡间成亲生子,不满他抛下佛子的责任和义务,可真见到他的妻子儿女,还是发自内心地关爱。 这是他的师,也是他的父,他是个不孝徒弟,为了小家,终究是辜负了师父的一番心血啊。 阎神婆闻言相当感激,感激中还带着一丝狐疑,“师父您,还懂医术吗?”现在的屠夫都这么卷? 只顾着高兴的滕云淡:对哦。 知道真相忘记诧异的其他人:救命。 普玄方丈噎了一下,呵呵尬笑,“平时闲来无事,和空悟……大师他们讨教了一些,医术尚且粗浅。” 空悟大那个师默默后退,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小,再变小——他要是突然捶地狂笑,他们会不会以为他有病? 阎神婆问完也有点后悔,事关女儿,她一时心急了,怕惹得老人家不快,连忙说了几句真心实意的客气话,然后害羞地垂下头。 多说多错,她还是闭上嘴,少说几句吧。 互相正式见过面,一行人进了旁边的小院,空悟给一家人上了灵茶,普玄方丈示意滕幼可伸出手腕,凝神帮她号脉。 999辈子里,中西医、医修干过不知多少回,退休大佬滕幼可表示:装病那可太容易了。 普玄方丈按她的意愿,诊出个“天生体弱,需要多休养”的结论,开了一张食补的方子,让空悟去取药。 滕幼可打眼一扫,意外地轻轻挑眉。上面全是极其珍贵的药膳食材,对化神修士来说也不是说拿就拿,关键时刻能修补神魂,救命那种。 看来,老和尚对他们一家人是真的好。 这么好的师父,后来怎么舍得让她爹手刃她娘呢?难道就因为一句“苍生为重”? 她偷瞄长姐,姐妹俩心中有了同样的疑惑。 看完病开完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聊起生活琐事来,话题温馨平淡,气氛异常和谐。 看时机差不多,普玄大师打算叫徒弟单独说两句,滕云淡这个气运之子不好当,他不得不跟着操心。 师徒一人和大家打了招呼,刚要起身出去走走,院子里忽然冲进来一个身型魁梧的大和尚,“师兄!我听说空莲那臭小子回来了,人呢,在哪里?” 阎神婆瞳孔一竖:空莲,那不是她死对头的法号吗?这和尚也是古怪,不去前头大悲殿找人,跑后山来? 等等,他刚刚喊谁师兄?? 满屋子影帝影后都没想到,至今明明一切顺利,临了临了会出这么大个纰漏。 空悟被普玄方丈从身后那种推了一把,顺势冲上前,灵机一动紧紧抓住来人的手,不让他越过自己。 他大喊一声:“师弟!你怎么跑这儿来找我了,没见师兄我忙着帮这位老居士待客呢,走走,有事去外头说。” 同时传音:“师叔别说话,我师父现在有些不便,跟我走。” 冲进门的大和尚也懵了,但他反应还算快,点着头就要出门。 阎神婆却不肯放过心底那一丝怪异感,抬手喊了声,“这位大师请稍等,你方才说,佛子在这里?” “是啊,那不是吗?”大和尚径直往滕屠夫的方向看去。 滕屠夫后背一僵,滕风轻心怦怦跳,滕幼可也紧张得咽了口吐沫。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眼下便是他们家生死存亡的关头! 恰在这时,被空悟支使去拿药膳食材的僧人回来了,大和尚挣脱空悟颤抖的双手,噔噔噔几步走上前,绕过滕屠夫,一把抓住他身后那满脸懵逼的年轻和尚。 “空莲啊,说了多少回了,你好歹是佛子,不要总是装作小沙弥来偷听居士们说话,这个毛病可不好,快跟我走。” 滕屠夫:“???” 虽然但是,这是本佛子被黑得最惨一回。 滕风轻/滕幼可:“……” 完蛋,娘这下更嫌弃爹了。 阎神婆看着那张不忍直视的麻子脸,突然理解了死对头为什么一出现就是斗笠白纱。 啧,小时候长得挺可爱的,怎么说残就残了呢? 哈哈哈哈哈,让你小时候拿我练习抓鬼玩,遭报应了吧,该! 181. 保密 不许告诉我夫君 场面混乱了片刻,待大和尚拉着麻子脸的年轻僧人走远,屋内重新恢复宁静。 一屋子人目目相觑。 滕云淡看着空悟小声问:“大师,刚才那位真是佛子前辈啊,没想到前辈还有这个嗜好。” 滕屠夫瞪着空悟,搞得他点头的脖子一僵,想到某师弟炼丹毒到自己搞出来的那一脸麻子,险些又要忍不住,当场笑喷。 普玄方丈轻咳,“好了,这件事咱们还是要帮佛子保密的,空——气不错,你和我出去走走。”他看向滕屠夫。 差点跟他师弟一样喊出“空莲”,幸亏他机智。 滕屠夫点头,师徒二人一同走出小院,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亭子,对坐饮茶。 “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有关云淡?” 滕屠夫姿态优雅地醒茶、点茶,给普玄方丈斟上一杯,气质淡然脱俗,和在家人面前截然不同。 普玄方丈看着爱徒,不由叹一声,“有时候,连为师都分不清,现在的你和刚才的你,到底哪个才是你?” “都是我,也都不是我,每时每刻的我都在变化,但我始终是我。” 普玄方丈:“……” 臭小子,不想好好回话就绕我是吧,跟你小时候一个德行,别以为为师听不出来。 “空莲,谎言终究是谎言,早晚有被揭穿的一日,为师怕你陷得太深,届时伤人伤己。” “师父,您忘了,凡人寿命有限,只要阿萝不嫌弃我,我愿意这样陪她走完一辈子,既如此,这对她来说就不是谎言,而是真实的人生。” “你总是有一套歪理。” “明明是师父教得好。” 普玄大师:“……” 这个逆徒,不回来想他,回来了就想揍他。 “你的事先不提,眼下为师更担心你的次子,云淡这孩子不容易啊,他是沧海界气运之子的事,你已经发现了吧?” 滕屠夫沉默少时,点头。 “最初我没想这么多,只是以为他比旁人运气好些,直到那孩子几次三番被人盯上,我留意观察一段时间,这才发现端倪。” 出门回回捡宝,次次化险为夷,更别提别人一辈子未必能去一次的剑域,他几乎当成自家,想去就去。 “沧海界气运全然系于他一身,责任太过重大,是祸不是福。”话不必说透,聪慧如佛子,一点就明。 事实上,那卦象表达得更直接:气运之子,死,沧海界,亡。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气运之子身边似乎暗藏一丝转机,具体是什么算不出,被天道遮掩了,但有转机就有希望,就值得拼尽全力一试。 “为师的意思是,接下来五年,你们一家不如留下来磨炼一番,五年后的五界虚空论剑,你和三个孩子都要参加,也好多些自保的手段。” 滕屠夫目光微动,“您是想……让我带他们去那个地方?这不太好吧,那毕竟是佛家圣地,本寺弟子轻易都不得入内。” “除了在那儿拼一把,还有其他能让三个元婴修士迅速突破,晋阶化神,且不留任何隐患的好法子吗?” 普玄大师瞪这个不省心的徒弟一眼,“行了,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还跟我装,你敢说你这趟回来,就没打它的主意?” 滕屠夫咧嘴笑,一身的仙气瞬间接了地气,狗腿地上前帮普玄方丈捏肩。 “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就是圣地开启一次极为不易,又要让师父替徒儿一家费心了。” “去去去,别跟为师来这套,儿女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往后,再往下点,对就是这儿。” “嗯,继续。” 「哎呦呦,下手轻点,为师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按散架了。」系统全程给滕幼可脑内转播,声音学得惟妙惟肖。 滕幼可忍俊不禁。 她也不想偷听,那不是怕下代佛子的身份露馅,一头青丝不保嘛。 只不过没想到,这次没她什么事,反而是全家活得最没心没肺的二哥摊上了大麻烦,龙傲天快成傻白甜了,是该锻炼锻炼。 还有他们口中的佛家圣地,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好玩不好玩? 不过无聊也不怕,最近养老盟下发了一系列采药、挖矿的日常任务,可以从小院直接传送到各个任务地点,逛逛风景,薅薅羊毛,想着就惬意。 另外还有邻居留言,想和她交换珍稀的花草,又或者约她手谈一局,通往九重天宫九重天的传送门也即将开启,有的是事儿打发时间。 思绪正漫游天际,不久前拉着“佛子”走掉的魁梧大和尚踩着葫芦法宝飞回来,等不及下落便喊:“鬼修偷袭,从后山杀过来了,所有人即刻往大悲殿撤离,快!” 丢下这一句,他继续飞往其他几处居士清修的院落,挨个喊一遍,顺手击杀了一波最先冲上山的鬼修,救了几个凡人香客。 可惜,这点助力杯水车薪。 附近几座山是专门为居士们清修所开辟,客院众多,有修为在身的人还好,那些富贵凡人一听鬼修就吓瘫了,哪还跑得动? 整座后山的静谧一下被打破,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鸟雀惊飞,小兽乱蹿。 御敌的佛钟被紧急敲响,寺内的武僧们飞快向后山聚集,迎面拦下入侵的鬼修,眨眼就爆发了一场激战。 凉亭中,滕屠夫一眼看到朝圣地方向飞去的鬼影,顷刻间换作佛子打扮,飞身急追上去。 “师父,阿萝和孩子们就拜托您照看了,我去将人拦下!” “那气势必是四位鬼主之一,你自己当心!”普玄方丈交代一句,脚下连跨两步,缩地成寸回到小院。 见阎神婆和三个孩子临危不乱,看样子正要出去找他们师徒俩,顺手还救了几个往前面逃命的香客,老怀甚慰。 “阿弥——咳咳咳,听寺里的僧人说,有化神期鬼主带着鬼修突袭寺中圣地,我那徒儿去帮忙救人了,你们娘儿几个这便随我去大悲殿,暂且避一避。” 滕云淡一听,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干。 “师祖,我爹都去救人了,我们仨可是元婴修士,当此危难之际,更是义不容辞!不过您老人家得赶紧撤离,让我娘护送您去大悲殿吧!” 说话间转身一剑挥出,剑意所经之处,鬼修接连惨叫倒下,险些丧命的人根本来不及看是谁出手救了他们,只顾哭喊着往前狂奔。 滕风轻两手各一条藤鞭,啪啪啪不断抽飞低阶的鬼修,给逃命的人清理出一条生路,心中却满是疑惑。 她一直以为,上辈子是她娘带人围攻泰无宗,归宁寺的佛修被请动,和道修联手诛杀恶鬼,原来在此之前,鬼修还大举进攻过归宁寺? 来的是哪位鬼主,目的何在?难不成此举就是为了惹恼这群僧人,故意坑她娘这个阎君? 一想到有人背后给她娘捅刀子,引发佛鬼结怨,她心里就恨意滔天,下手逐渐狠辣。 滕幼可落在长姐二哥身后,见来的这批鬼修前仆后继,猎杀逃命的凡人取乐,手一伸,大白鹅便化作血红色镰刀飞来。 论收割性命,她这个前死神才是专业的。 阎神婆见三个儿女丝毫不怯场,心中骄傲,一把将普玄方丈拽过来背上,在纸人恶鬼的护送下往大悲殿跑。 “师父,您老人家忍一忍,我马上送您去安全的地方。”她在山间跑得飞快,周围的纸人沿路清场,打起来比鬼修还凶残。 普玄方丈:“……” 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突然,两人前方出现一道拦路的墨绿身影,挥手间一群纸人尖叫着倒下。 阎神婆看清这人的面孔,心里破口大骂:原来是器鬼主这个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成心坑她是吧! 器鬼主只见过少女时期的阎君,长大后她一直戴着面具,年头太久,他早认不出眼前这女子。 “我以为普玄那老和尚在这里,特意让阵鬼主把佛子引开,原来算错了吗?” 器鬼主低头摆弄几下手中的法宝,像指南针似的箭头在八卦盘上突突乱转,像只无头苍蝇。 “奇怪,一会指这老头和女人,一会又指那边拿镰刀的小丫头和拿鞭子的大丫头,莫非坏了?” 这可是神识指示法宝,用来寻人相当方便,化神期修士藏得住修为,藏不住神识,一逮一个准。 阎君认出此物时心中一紧,见它乱指一通,竟然连她两个女儿都不放过,目光冷厉。 以她对器鬼主的了解,不管是法宝失灵,他心情不好,还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个王八蛋都会朝被选中的滕风轻和滕幼可下手。 当然,她和夫君的师父也难逃此劫。 既然如此—— 她放下背着的普玄大师,低声道:“师父,这是个强敌,不过你别怕,我有办法收拾他,只是需要您答应我,等下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告诉我夫君。” 普玄大师本来都要出手救人了,听她这么说,默默收回指尖佛珠,“好,我答应你。” 他知道,徒弟这个媳妇家里有些渊源,懂一些御鬼之术,想试试也无妨,左右他都有把握,从这位鬼主手底下带着人顺利逃离。 阎神婆知道他信佛,让他以佛祖的名义发誓,绝对会信守承诺,而后狞笑一声,冷不丁掏出一方大印,一脸凶残地朝器鬼主砸去。 普玄大师:“……” 那东西方方正正,长得好像阎君大印啊,哈哈哈,一定是错觉。 片刻后,看着被砸得抱头鼠窜的化神期鬼主,普玄大师:“???” 182. 不说 他不信这个邪 家里有些渊源,懂些御鬼之术。 傻徒弟亲口说的,呵呵呵呵…… 这世上,到底要什么样的渊源,怎样牛逼的御鬼之术,才能让他徒弟的凡人妻子,举着一块印章,把一个化神期鬼主敲得毫无还手之力? 普玄方丈:“……” 握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 若他所料不错,徒弟这是娶了个不得了的媳妇啊,真是好眼光,好魄力,此事一旦公开,就凭这夫妻俩的身份,整个沧海界都要震三震。 但他对着佛祖起誓了,一个字不能往外说,他心里苦! “哈哈哈哈,不收拾你是老娘懒得给自己找事,真以为我不敢吗?”阎神婆用阎君大印封了器鬼主的鬼气,单方面一顿暴揍。 个狗东西,敢盯上她两个宝贝女儿,简直找死! 装了半日温良贤惠,她早憋坏了,一朝暴露,干脆彻底放飞自我,反正夫君的师父会替她保密,她也是为了救人,理直气壮得很。 只一点,她这一出手,师父他老人家是凡人认不出,倒没什么可顾忌,器鬼主肯定能猜到她的身份,之后顺藤摸瓜,找到她夫君和三个儿女身上。 ——她不能给自己和家人留下隐患。 思及此,下手越发狠辣无情。 器鬼主在看到这方大印时,就明白自己今天注定要完。 当一个关系不好的人突然向你展示她的秘密,不是因为你们关系变好了,而是因为对方坚信,死人永远会保守秘密。 他才不想死! 堂堂化神期修士,真被逼上绝路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器鬼主几次三番试图冲过去,挟持老人家当人质。 屡试屡败不要紧,他成功牵扯住阎神婆的注意力,手下鬼修趁人不备,从身后袭向看似毫无防备的普玄方丈。 “阿弥陀佛。”普玄方丈暗暗宣了声佛号,正要出手自保,滕风轻赶到,一藤鞭绕住那鬼修的腰,将人甩飞。 看到她娘手中高举的大印,滕风轻一个激灵,猛然回头盯住普玄大师。 “师祖可知,我娘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普玄大师咬牙摇头,“我不知。” “真不知道?” “自然是真的,我答应过你娘,且对佛祖起了誓。” 说完意识到,徒弟这个大女儿既然这么问,显然是知道真相,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忍不住感慨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离谱吗?” 彼时,器鬼主的手下陆续赶来支援,看着她娘肆意又嚣张的模样,滕风轻眸光轻闪。 好羡慕啊,她也想放飞自我。 “师祖,你也帮我保密好不好,我让你看一个更离谱的真相。” 普玄大师压根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佛子和阎君两个死对头成为夫妻更加离谱? 他当场起誓,末了道:“好了,你说。” “哈哈哈,憋死我了,终于可以痛快打一场了!”滕风轻张狂一笑,半张脸爬满绮丽魔纹,给普玄大师一个“你懂我懂,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转身投入战斗。 魔纹,魔圣的标志。 所以他徒弟那温柔稳重、乖巧懂事的大女儿,不仅是个魔修,还是顶尖的魔圣级别???佛子和阎君不仅生出沧海界的气运之子,还生了个魔圣??? 怪不得诓他发誓,果然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普玄方丈捂住一抽一抽的心口,“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那徒儿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还当妻子是个寿命不长的凡人,长女老实木讷,担心她们离开他过不好,真是傻得让人没眼看啊! “师祖,您还好吧?我这里有速效救心丸,甜甜的,要来一颗吗?”滕幼可听系统说了她娘和她姐的事,骑鹅赶到。 看着这个滕家最小、浑身灵气最逼人的女儿,普玄方丈破罐破摔道:“我不好,特别不好,接连受到大刺激,已经身心麻木了,就是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诸天神佛之一,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真的?那你发誓?” 对这句话已经ptsd的普玄方丈:“???” 然而他不信邪,那可是诸天神佛,怎么可能,绝对不会的,发就发! 佛道誓言立下,老人家亲口承诺,“我会帮你保密身份,不让旁人看出端倪,你可以放心施为了。” 滕幼可见此行目的达到,羞涩一笑,“多谢师祖,您真好呀,不过我其实不是诸天神佛之一。” 普玄大师闻言心里好受些,就说么,怎么能如此离谱,她一个元婴期天生病弱的小姑娘,不是才正常。 滕幼可说完,摊开左掌心,相继划拉到(7/999)页、(258/999)页、(546/999)页……连续激活三十三张ssr卡牌。 “师祖,我不是诸天神佛之一,我就是诸天神佛啊。”只不过心血来潮,多捏了几张脸而已。 声音轻飘飘落下,三十三张卡牌里,被封印的法相金身跃出光幕,齐刷刷飞上天际,在归宁寺上空站成一圈,同时朝下方入侵的鬼修出手。 功德金光漫天洒落,刹那间天地色变,杀人作恶的鬼修尽皆被金光绞碎,受伤的凡人和佛修伤口愈合,亡者起死回生。 普玄方丈:“!!!” 神佛一怒,如斯骇人! 滕幼可歪头看着普玄方丈,认真道:“师祖,这件事不是我娘做的,她是冤枉的,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带人去攻打某个地方,一定是对方有错在先,你可不可以不要让她受委屈?” 普玄方丈已经麻了,可冥冥中,他似乎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你放心,今日你肯散去生生世世积攒的一身功德金光,保我归宁寺数万人平安,他日,我——贫僧必定还你娘一个公道,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心知自己的身份肯定瞒不住,普玄大师也不跟她装了,郑重许下了诺言。 说完见滕云淡骑着土狗犼冲过来,大喊着“师祖,我有事跟你说!”生怕他再来点更刺激的,两眼一翻晕过去。 不听了不听了,他老人家还想延年益寿,等着看他那傻徒弟什么时候才发现真相呢,就算你这气运之子其实是灭世大反派,他也不管了。 毕竟想管也管不了,一个个全都让他先发誓啊!!! 滕云淡冲到普玄方丈跟前,见他晕过去了,只好挠着头和妹妹嘀咕,“空悟大师说,下一代佛子就在这边,让咱们帮着找一下。” 滕幼可一脸淡定,“哦,这位下一代佛子有什么特征吗?” “是个年轻姑娘,刚才应该用了功德金光,他手里的佛家至宝有所感应。” 装晕的普玄方丈:“???” 他知道是谁,他真的知道!但是他发誓帮她保密身份,他不能说!!! 归宁寺上空神佛现世,救所有人于水火,一场杀孽被无声消弭。 圣地入口处,滕屠夫没去追临阵脱逃的阵鬼主,后知后觉还有一位鬼主从寺中逃离,心下一惊,急忙赶去找妻子和儿女们,见他们都平安无事,反倒是师父一副身心憔悴的模样,心中感激。 “师父,为了保护他们娘儿几个,您辛苦了。”他老人家刚刚定是跟另一位鬼主苦战了一番,否则不至于如此。 普玄方丈睁开眼,使劲瞪着自己的爱徒,频繁挤眼,“我不辛苦,要养这么一大家子,个个都如此优秀儿,你才是真辛苦啊!” 徒弟,注意为师的用词,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师父,你眼睛抽筋了。” “诶,怎么还吐血了呢?师父你醒醒,师父——” 183. 对照 第一世 数日后,归宁寺对外宣布,圣地即将开启,诚邀五界虚空论剑百人名册上的修士,入内历练五年。 消息传出,沧海界各方势力为之一震。 众所周知,归宁寺圣地并非简简单单一处秘境,而是仙器“轮回镜”中的真实世界,其内每年重启一次,一年相当于百年,五年就是五个轮回。 这相当于把原本只剩五年的备战时间,一下拉长到五百年,不过每一轮能活多久,能有多少收获,全看个人本事。 另外,入内者一旦在镜中身亡,就只能等够一百年,亦或所有人都身亡,下一个轮回重启,才能再次复生。 从来只有化神期佛修方可入内,转世轮回修炼,没想到为了沧海界的未来,归宁寺竟舍得让外人一同进去。 “不愧是沧海界第一高僧,大慈大悲,普济天下啊。”滕屠夫坐在普玄方丈对面,一本正经模仿外头对他的评价。 普玄方丈没好气瞪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那三个儿女。” 除了那三个孩子,其余九十七人尽数化神期,便是为了苍生,也无须他这般大方。 当然,有付出也有回报。 圣地开启需要极品灵石支撑,每日所耗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原本归宁寺要独立支撑五年,掏空大半家底,现在么,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滕家这五只就放过了,谁让是自家的小羊羔呢。 滕屠夫明白师父一片苦心,只是将感激藏在心底,嘴上轻叹,“可惜我家阿萝没办法去,一晃五百年不见,甚是想念啊。” 普玄大师偷瞄徒弟一眼,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心说:恭喜你,你家阿萝也去,指不定进去后还隔三差五踹你两脚,骂你一声秃驴呢,呵。 后山暂居的客院里,阎神婆也在兀自伤心。 “可惜滕郎不能和我们娘儿四个一同入内,于他来说是五年,于我却是漫长的五百年,相思多苦啊,叫我如何忍受?” 蹲在她身前,被迫当听众的黑猫白猫:“……” 白猫一脸麻木,强行在倾盆而下的狗粮中插入正事。 “大人,器鬼主和阵鬼主皆被那日的功德金光所重伤,回去后双双闭关不出,两人的洞府暂且由丹鬼主派人看守。”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阎神婆的身份不会暴露,器鬼主也没精力找滕家的麻烦。 黑猫忙跟着补充,“两位鬼主此番偷袭,正是为了寺里那面仙器镜子,丹鬼主猜测,他们是担心沧海界不保,想抓紧时间修炼,早日飞升灵界。” 阎神婆的忧思被两个不解风情的属下打断,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知道了,待我从轮回镜里出来,再跟他们慢慢算账,先把符鬼主抓了,这两人不会突然搞这一出,肯定有人撺掇他们。” 黑猫恍然,垂首应是,私底下传音同伴:“大人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立马就能猜到幕后黑手。” 白猫斜搭档一眼:“有没有可能,她就是懒得分两拨,想把这三个一块收拾了,随口一说而已?” 黑猫:“……” 大意了,这的确是大人一贯的风格。 “五百年啊,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你们俩懂不懂我此刻的心情——诶,猫呢?” 看着空荡荡的地面,阎神婆抽了下嘴角,“哼,不想听就算了,一点不懂爱情的美好,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转眼到了圣地开启这日。 名册上的百人悉数到场,显然都不愿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缘。和他们一同到位的,还有加起来数字惊人的巨额极品灵石,用以维持轮回镜的正常运转。 临入内前,滕屠夫和阎神婆对着三个儿女千叮万嘱。 一个强调,“遇到困难可以求助佛子,他天生一颗慈悲心,必不会坐视不理。”另一个交代,“众所周知,阎君可是真善美的化身,值得托付。” 两人说完,无奈地看对方一眼:亲爱的,你被谣言骗了,切莫盲目崇拜。 说归说,彼此心里其实很清楚,一旦进入那面镜子,所有人虽然在同一个世界里,却都会被封印记忆,和真正轮回没区别。 此时嘱咐再多,孩子们也未必记得住。 事实上,跟三个儿女就是走个流程,夫妻俩才是真的依依不舍,一想到要分别那么久,双双内心煎熬。 滕屠夫拉着阎神婆的手轻轻摩挲,目光温柔,“我接下来打算闭关五年,不能一直陪着你了,真抱歉。” 阎神婆一脸羞涩,“滕郎快别这么说,孩子们这么努力,你我自然不能落后,其实我也已经决定闭关,想陪孩子们走得更远。” “为夫正是此意,就是辛苦你了,我会特别想你的。” “我也是,每天都想一千次一万次,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多保重。” 第一次,夫妻俩心有灵犀般想:如果夫君/阿萝不是凡人就好了,这样一家人就可以继续整整齐齐地去往虚空。 哎,可惜这个愿望太难实现,顶多日后寻来延寿丹,大家还能再多相伴百年。 舍不得爹娘的滕云淡:呜呜呜! 被狗粮喂饱的姐妹俩:啧。 归宁寺一座断崖前,刀削般的岩石断面上泛起一阵波光,轮回镜入口出现。 挥别爹娘,滕幼可跟在长姐二哥身后,抬腿迈了进去,不久后,姗姗来迟的佛子和阎君亦相继入内。 意识从模糊到清晰,滕幼可发现自己现在是个小胎儿,旁边还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 轮回第一世,她投生成了双生姐妹中的一个吗?也不知道爹娘长姐二哥他们在哪儿,遇到的是什么开局? 这具身体的娘亲正和丈夫犯愁,“怎么办,大夫都说我这胎是双生,族中双生子向来犯忌讳,你我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先出来的留下,后头那个送去寺里,就当是被僧人收养的孤儿养大,也算全了你我和这孩子的一场亲缘。” 当娘的似有不舍,但不多,很快就妥协了。 “也只能如此,但愿留下这个孩子资质足够出众,日日勤学苦练祖上传下的医术,将来能出人头地,担起咱们这一房翻身的重担。” 滕幼可:“……”救命,这是什么自己没本事,指望生孩子翻身的天真爹娘。 她可没忘了自己是来养老的,吃不了这种苦,再见吧! 恰在此时,一旁的胎儿忽然睁开眼,嫌弃看了看滕幼可,跟她识海里的女主系统大声交代,“等下记得帮我先出生,让另外那个自生自灭去吧。” 卡牌系统将捕捉到的信息如实传达给滕幼可,一人一统:“……” 巧了么这不是? 这就是上天注定的对照组吧! 肚子外,孩子娘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哎呦呦”喊起来,“不行,我好像要生了,快帮我叫稳婆来,快!” 滕幼可和秦瑶双双打起精神,后者争先恐后想往出游,滕幼可抬起小脚丫子,瞄准,蓄力,一脚给她踹了出去。 “好走,不送。” 早已不再年轻的妇人尖叫一声,只觉得肚子一痛,下半身一滑,啪嗒就掉出来一个孩子,脸着地,屁股上还有个红脚印。 并非第一次生产的妇人:“???” 滕幼可如愿以偿被送到城外的尼姑庵里,饿了吃困了睡,美滋滋躺平,不久后被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好心收养。 新家里有一个长姐,还有一个二哥。 看着已经被封印记忆,却神奇地聚在一起的一起的滕家四人,滕幼可:哇!! 秦瑶也按她的计划,几个月就开口说话,充分显露了她过人的聪明才智,喜得她爹娘立马开始教她背医书。 那么厚的一本医书啊,背不出来不给喝奶,背错一个字重来一遍。 一岁学针灸,两岁坐堂开药,三岁出门问诊,四岁……过劳而死。 第一世终止等待下次轮回的秦瑶:“???” 184. 重启 对照得淋漓尽致 没了四岁的天才女儿,当爹娘的猛然想起家里还有个备用的,一直丢在寺庙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如此聪慧过人,勤劳好学? 四年了,夫妇一人第一次去了郊外寺庙,才得知当初送来的小女儿,早已经被好心人收养,月初一家人还来一起上香还愿。 仔细一打听,发现这个小女儿从小没表现出任何天分,能吃能睡能玩,推着不动打着倒退,两夫妇当即打消了带她回家的念头。 开玩笑,与其带这么个指望不上的回去,还不如努努力,再拼一胎呢。 彼时,四岁的滕幼可正骑着她的大白鹅,在大街上悠闲地溜达逛景。 这个世界仙凡混居,剑宗、丹宗等门派每五年招收一批适龄弟子,如果长姐一哥考进去,接下来只要闭关修炼,直到轮回重启即可。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省事的办法,也最符合她躺平偷懒的养老理念,然而—— “怎么办卡卡,我做不到。” “在明知道他们哪里欠缺,清楚他们该集中精力攻克什么难点的情况下,我做不到当甩手掌柜,这严重违背了我躺平养老的初衷。” 「宿主是太爱他们了呀。」能让咸鱼扑腾两下,这是多么感人的亲情! “哎,没办法,谁让他们当初不嫌弃我一直睡,精心照料我七年,之后也不嫌我又懒又不上进,无脑宠,我就勉为其难动一动好了。” 大白鹅斜着眼睛瞄她,“啧啧,口是心非的女人,嘴角都快咧耳根去了,明明就很开心。” “你闭嘴,鹅没发言权。” “嘎!”我就说我就说。 轮回镜中发生的事,外人不会知晓,被封印记忆的人离开后也不会记得,一进一出如同真的转世,唯独修炼所得是实打实。 这里其实暗藏着一道心性考验。 若是入内历练者心性不定,忘记自己来此的初衷,进来后只顾着享乐,那纵使从头到尾活满五百年,一样是虚度光阴。 只有每次都顺利走上修炼一途的人,才能在这百年中不断积累,事半功倍。 可能跟绑定系统有关,滕幼可和秦瑶算是例外,不过秦瑶已经累回复活点了,只剩下滕幼可人间清醒,她大可以随意施为。 做好计划,滕幼可立马说服爹娘,将一哥送去学堂念书。人不能光有气运,还得有脑子,和提升修为比,提升双商更迫切。 至于长姐,她神识本来就是魔圣级,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晋阶之事水到渠成,所以也不急,先去游山玩水,放松心情。 上辈子一家人的遭遇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活得太辛苦,她如今最需要的是跟自己和解,享受难得重来一次的人生。 爹娘已经是化神大圆满修为,不需她操心,不过两人以往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互相欺骗,难得在这里没了身份的冲突,只剩下甜甜蜜蜜。 不管将来如何,就让他们轰轰烈烈、毫无保留地爱一场。 一家人各有各的需求,却不约而同都想整整齐齐,不愿分开,最后一折中,全家一起陪次子踏上了游学之路。 既不耽误他学习知识、开拓眼界,也不耽误夫妻一人甜蜜,姐妹俩还能相伴游山玩水,皆大欢喜。 眨眼百年,一家人都挺长寿,度过了平平淡淡却幸福充实的一生。 第一轮人生重启。 这一次,滕屠夫和秦如茂投生成了修仙大族的堂兄弟,两人从小就被所有人拿来比较,滕屠夫处处优秀,秦如茂总是稍逊一筹。 他这个万年老一憋屈得很。 终于,少年人情窦初开,一同偶遇了美名远播的阎萝仙子,一番争夺,滕屠夫抱得美人归。 秦如茂心灰意冷,听族中安排和门当户对的女子结为道侣,可惜婚后感情淡漠,各自只顾着修炼。 几年后,滕风轻、滕云淡、滕幼可陆续降生,滕幼可还在娘肚子里,就已经吃上了爹娘喂的蜂蜜狗粮,感动得汪汪直叫。 这一次全家起步就在修仙,天时地利人和,果断开始修炼。 她抓紧写了本《剑谱》,偷偷丢给一哥去学,又写了本《丹阵》,让长姐无意中捡到,一看之下惊为天人。 姐弟俩醉心修炼,有不懂的地方,每次才随口念叨几句,那《剑谱》和《丹阵》上就会多出几行注解,神奇得很。 半夜偷偷往上加字的滕幼可表示:还好吧,也就是费妹妹而已。 一晃百年,秦如茂终于在醉酒后和妻子圆房,怀上了一直在等待出生的秦瑶。 秦瑶呱呱坠地那日,第一次轮回截止。 在娘肚子里足足设计了十个月如何走上人生巅峰的秦瑶:“???” 第三轮人生重启。 滕云淡和秦安是修仙界麒麟阁从小捡回来的孤儿,被当做杀手,在严苛的训练中长大。 一个开朗乐天,总能逢凶化吉,一个阴郁狠毒,事事机关算尽。 人生中的第一次刺杀任务,目标条件一模一样,两人将凭此一决高下,在这一代杀手中决出谁才是第一人。 滕云淡见到成为目标的一家四口时,只觉得心若擂鼓,他头一次见到这么恩爱的夫妻,这么温柔漂亮的姐妹。 这个家真温暖,他本能地渴望成为其中的一员。 盯梢一个月后,眼见任务最后的期限已到,他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现身滕幼可和爹娘长姐面前。 “我是杀手,来救你们的,快跟我走。” 滕幼可:“……” 爹娘长姐:“?” 一家四口一话没说,唰一下各自跑回自己屋。 滕云淡:“……”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取信于人,他是个孤儿,是个杀手,天生就该被人防备,被厌弃。 “发什么呆,快带路吧,我们已经收拾好包袱了。”阎神婆推他一把,无意中看到他耳后的红痣,惊呆。 夫妻一人一把抱住滕云淡,深情低呼:“儿砸!” 滕风轻拉住滕云淡的胳膊,激动垂泪,“一弟!” 滕幼可演技全开,“哥——” 一家五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团聚,为了躲避麒麟阁的追杀,一同躲入世外桃源,夫妻一人甜甜蜜蜜,姐弟俩潜心修炼。 这一次,滕幼可引导一哥和他的天生剑骨沟通,帮长姐彻底梳理了体内的道魔一气。 百年后,一家人踏平麒麟阁,见到了如今的阁主秦安,毫无疑问,他当年完美地完成了第一个刺杀任务。 百年前,眼睁睁看着一家四口被脑残一哥血洗一空的秦瑶:“……” 第四轮人生重启。 阎神婆和秦夫人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阎神婆幼年亲娘病逝,爹爹续弦生下继妹。 亲爹不慈,后娘不爱,她成了家中换取修仙资源的筹码,被一顶轿子送给了冷酷嗜杀的邪修大能滕屠夫。 所有人都以为,她注定活不过一个月,早晚被炼成人丹吃掉,哪曾想,滕屠夫对这个摆烂的新婚小娇妻千疼百宠,爱到了骨子里。 继妹苦求不得的驻颜丹,阎神婆每日三餐当糖豆吃,吃腻了扔出去逗蚂蚁。 继妹哭闹着要买的极品宝衣,阎神婆一睁眼,面前就摆了十套,还只是这个月的份额。 继妹眼巴巴看着别人的随身小木屋,嫉妒得红了眼,阎神婆却为此和滕屠夫发脾气,“干嘛又送我随身洞府,都说里头太大了,走来走去累得慌。” 继妹酸了,毫不犹豫地嫁给了人人都称赞的秦如茂秦上仙,以为终于能过上比阎神婆更奢靡的日子,哪料出嫁,是她和夫君一起给债主打工还债的开始。 债主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偏对阎神婆百般宠溺的邪修大能。 “秦如茂,当初要不是你花言巧语骗我,我又怎会上了你的当,一脚踏进这个泥潭!” “夫人别动怒,你还怀着咱们的第三个孩子,快放下刀。” 秦夫人歇斯底里叫骂:“哈哈哈,我真是受够了!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还债,两个人不够,又让我生下长女和次子,四个人一起还,如今腹中这孩子还没出生,你就已经盼着下一个了,你还算个人吗?” 腹中的秦瑶听得都醉了,“赶紧打掉我吧,我一点也不想落地成奴,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差。” 然后就听她爹一番柔声哄劝,她娘情绪逐渐安稳下来,夫妻俩一致决定,生完这个再也不生了。 顺利被生下来打工还债的秦瑶:“……” 看着债主家整日骑鹅溜达的小女儿滕幼可,她度过了无比煎熬的一百年。 185. 拜拜 她走后他们追悔莫及(加结尾,大…… 一百人进入轮回镜的第五个年头,轮回最后一次重启,所有人的人生重新来过。 修仙家族滕家的长女滕风轻到了年龄,被送往仙门修习仙术,一入门就被门主收为亲传弟子,受尽门中弟子喜爱。 直到数年后,失踪的秦家长女秦柔归来,滕风轻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个被用来睹物思人的替身,所有人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和他们失踪的三师妹/三师妹有几分相像而已。 二师兄送她的法宝被夺走,因为她不配,那是给秦师妹炼制的。说好一起组队历练,大师兄临时换了人,因为他们只需要一个丹修,自然要选秦柔。 以前每天缠着她让她陪的小师妹,见到她只剩一脸嫌恶,仿佛她顶着这张和秦柔相似的脸,多么罪大恶极。 曾日日亲自指点她修炼的师父师娘,也忽然忙碌起来,再也没空见她。 “二师兄炼制法宝的炼材,是我从秘境中九死一生找来送他的;大师兄每次带队出门,我都给他和所有人准备了齐全的丹药。” “小师妹月圆之夜会变成狼人,是我不顾被咬伤安抚她躁动的兽魂;师父师娘日常吃的灵茶灵点,全是我亲手所种亲手制作。” “却原来,当初夸我千好万好,现在我的好,一下都成了错?” 滕风轻没难过太久,很快收拾好情绪,自请出宗,彻底告别了仙门和这里的一切。 她随意加入了一个小宗门,小宗门人很少,只有师父、师娘、大师兄、二师弟和小师妹五个人。 师父师娘每日牵手看日出日落,从不修炼;小师弟练剑倒是勤快,就是整天喊着要当宗门修炼了,连走几步路都要大师兄背。 总之,全员看起来特别不靠谱。 然而鬼使神差地,她留下了,总觉得自己要是走了,这个小宗门怕是要完。 秦柔打听到她的去向,怜悯又不屑,“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若不是因为我,她原本也只能去那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二师兄笑着应是,又送了她一件新炼制的法宝,只是等了半天,秦柔都没拿出价值更高的炼材还礼。 他有点不习惯,心里也隐隐不舒服。 他是个大手大脚的器修,灵石常不够用,最近只出不进,手头炼材奇缺,已经没办法正常修炼了。 以前滕风轻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他每次送她法宝,都能拿回双倍的炼材,只赚不亏。 “秦师妹,你手里不是有块螟蛉矿,我刚好要锻造一柄匕首,能用到。”他忍不住开口。 秦柔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师兄不早说,我修补本命法宝也要用,下次上街帮你留意。” 二师兄点点头,失望地离开。 大师兄带着秦柔组队出门历练,队伍不慎遭遇兽潮,大家将秦柔围在最中心,一个个伤痕累累,丹药用尽。 然而等啊等,她怎么还不赶紧把备用的丹药拿出来? 反应一下,哦,这不是滕师妹,而是秦师妹,不过,据说秦师妹样样比滕师妹好,想必丹药准备得更齐全、疗效更好? “秦师妹,快给我一颗极品回春丹,我手断了!” “还有我,我也要一颗,内脏差点被震碎。” 看着一只只伸过来的手,秦柔有点懵,“啊,回春丹我只带了一瓶中品的,而且昨天就吃完了,你们自己出门历练不带够丹药吗?” 众人傻眼。 那不是没你的丹药好吗,而且能吃你的,为什么要吃自己的? 哎呀,差点又忘了,这是秦师妹,不是滕师妹,可你既然没给我们准备丹药,为什么还心安理得地站在中间接受庇护?我们欠你的吗? 一队人默默散开,不再将秦柔保护在最中心,秦柔很快被妖兽咬伤,引得旧伤复发,而她偷偷服下留着保命的极品回春丹时,恰好被断手的队友瞧见。 秦柔:“……” 断手的队友一气之下,拉着和自己交好的几个人跟大师兄分道扬镳,大师兄也没想到秦师妹会这样,尴尬得无地自容。 等他下次想找人组队出门历练时,愕然发现,常搭伴的人都找不到影子了,以前明明不是这样,他们都会主动来找他加入的。 他还是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就因为滕师妹换成了秦师妹吗? 月圆之夜,身具狼妖血脉的小师妹秦瑶心中躁动不安,黏着秦柔不肯走。 这一次她终于顺利出生,顺利进入仙门修炼,也和家人以师徒、同门的方式聚在一起,只要抓紧时间好好修炼,这一百年的收获远胜外头五年,并不亏。 唯一的问题是,她得定期压制自己这个倒霉的狼妖血脉,好在以前有滕风轻凑合利用一下,现在换成了亲姐,只会更好。 殊不知,秦柔被妖兽咬伤,没力气也没心情陪她,只想早些休息。 忍了又忍,她终于发脾气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天黑有什么怕的,干嘛非赖在我这里?” 秦瑶愣住,片刻后才意识到,秦师姐似乎忘了她会发病的事,不过没关系,等下满月一现,她就会想起来了。 可惜秦柔才没这个耐心,直接将人赶了出去,关闭洞府,打坐入定开始疗伤。 凄冷的月色下,秦瑶化作双目赤红的狼人,被巡逻的同门发现追着打,怎么解释都被骂是妖言惑众,险些丧命。 虽然成功逃掉了,她却不小心掉进猎坑,被捕兽夹夹残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 秦瑶:“……” 这可是她亲姐啊,竟然嫌弃她不管她,还没滕风轻当初对她的一半好! 和三个徒儿一样不习惯的,还有师父师娘,这夫妻俩最近吃不好喝不惯,茶饭不思,连修炼进度都慢了一截。 两人一番合计查找原因,后知后觉,竟是滕风轻每日孝敬给他们的灵茶灵点另有乾坤。 那灵茶品种稀缺,能安神静气,乃滕风轻亲手所种,亲自采摘炒制,每日就能掐下那么一点嫩芽,都拿来孝敬给了他们二人。 同样的,制作灵点的灵谷亦出自她手。 她可是单木灵根,在种植上的天赋得天独厚,哪怕一模一样的种子和生长环境,经过她打理,永远比其他人种出来的灵气浓郁数倍。 以前每天吃着喝着,不觉得多难得,如今断了顿,夫妇俩不习惯,去市坊一问,别说根本没卖的,有也贵得离谱! “好在柔儿是水木双灵根,也是天生种植的好手,不若让她寻来种子,替咱们种一些,灵谷灵点也准备起来。” 师娘提议,师父赞同,两人立马唤来秦柔,吩咐了此事。 秦柔不敢违背师命,心里却不大乐意。 先不说那灵茶多难得,她辛辛苦苦种出来,每天就得那一点嫩芽,居然全都要孝敬出去,那她图什么? 更别说还要种灵谷,每日制作不同的灵点送给师父师娘,都是辟谷的修士了,嘴就那么馋? 秦柔带着怨气忙活,师父师娘像往常一样等现成,日子似乎终于恢复如常。 不久后,夫妇俩喝了用茶梗而非嫩芽炒制的灵茶,修炼时双双岔气,险些走火入魔。 夫妻二人:“???” 仙门一团乱时,小宗门内气氛温馨融洽,日子蒸蒸日上。 有了滕风轻的加入,不靠谱的师徒几人越来越像那么回事,滕幼可察觉长姐自打甩掉仙门那群吸血鬼后,脸上有了笑容,心中不再郁结,二哥也逐渐摸到了人剑合一的边。 唯一的问题是—— “明明是两家的对照组,为什么多出来个大师兄?” 大白鹅无辜歪头:“嘎?” 鹅绝对不告诉你,本来是忘忧试图横插一杠,被鹅一脚丫子踹出轮回啦,嘎嘎嘎! 186. 化神 渡劫x,度假√ 轮回镜外,五年眨眼过去。 当断崖上再次波光鳞动,从岩石化作镜面,入内的百人纷纷被踢出时,半空中有厚重的劫云飞速聚集。 “居然是化神雷劫?” “没记错的话,只有滕家那一对龙凤胎是元婴后期修士吧?” “姐弟俩从金丹到元婴都是一起渡劫,难不成化神还能一起化?” 这绝无可能,别说外头只过了五年,算上轮回镜中一百年,他们满打满算才多大? 众说纷纭间,滕风轻、滕云淡两道身影快速朝山巅掠去,一个飞快布防御大阵,一个往外掏各种防御法宝。 高级防御阵布成,滕云淡面前的防御法宝也堆成了小山,连两个人都被挡住了,看得下方修士一愣一愣,其中不乏有人目露贪婪 疾风骤雨顷刻而至,劫云瞬息锁定二人,墨紫劫雷酝酿完毕,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随时准备劈下。 佛子和阎君两道身影相继飞上断崖,互相翻个白眼,各自站在一侧,拦住了某些不怀好意的靠近和窥视。 察觉彼此意图一致,二人再次隔空看向对方,佛子低声道:“多谢。”阎君犹豫了下,点点头没吭声。 ——不是跟秃驴吵架的时候,别再打扰到两个孩子做准备,况且这秃驴也是好心,她分得清好歹。 见爹娘难得没搞事,滕幼可松口气,被灵气骤然浓郁千万倍的灵风呼呼一吹,身形猛然一轻,从断崖下方飘到了长姐二哥中间。 滕幼可:这时机拿捏的,666。 “长姐二哥,加我一个,风太大,我好像也要晋阶化神了。” 滕风轻/滕云淡:“……” 就在刚刚,两人都以为彼此已经尽了力,哪料滕幼可一来,滕风轻立马又加了两层高级防御阵,滕云淡也再次扒拉出一堆防御法宝,件件顶级。 滕风轻:本来想让二百五弟弟被劈几下,过过眼瘾,既然宝贝妹妹也要渡劫,考虑到她身娇体弱,那必须多来几层,护得密不透风才行。 滕云淡:刚才觉得那堆防御法宝够用了,就算差点,大不了他靠这一身好运扛过去,剩下的都是顶级防御法宝,想给妹妹留着防身的,不过她现在要跟他们一起渡劫,那自然是全都用掉再说。 打完补丁,姐弟俩忽然反应过来,无语地盯着彼此。 滕风轻:“呵。” 滕云淡:“长姐你听我辩解!” 滕风轻破天荒朝他翻个白眼,别开头,既欣慰他知道疼妹妹,又郁闷这货果然是个白眼狼。 上辈子是他一剑捅了她,她报复一下就算了,他这又是几个意思? 滕云淡急得大喊:“姐你听我说,顶级防御法宝留着给妹妹晋阶时防身用,我就在你旁边,万一有不对,我能随时替你挡下劫雷!” 几乎同一时刻,木桶粗的劫雷当空劈下,如愤怒的紫龙俯冲,挟带着风啸雷鸣,彻底淹没了滕云淡的喊声。 三个人的化神雷劫合在一起,前所未闻,可想而知,那威力有多恐怖! 断崖下方的修士早已有多远躲多远,生不出半点觊觎的心思,就连佛子、阎君都不得不后退一段距离,避其锋芒。 姐弟俩下意识将滕幼可挡在身后,双双做好了迎战的姿态,滕幼可趁机放出阵笔精,在三层高级防御阵外,又加了三层顶级防御大阵。 滕风轻一下就察觉了防御阵的变化,看到那根疑似成精的金银色阵笔,再看看妹妹,这些年来时常出现的那一丝不解,这一刻茅塞顿开。 原来,好几次危难之际她感觉有人在帮自己,并不是错觉,而是妹妹一直在暗中助她? 没有去思考这阵笔法宝是哪来的,妹妹为什么从来没和家人提起,她一把将人抱住,“好小可,就知道你最疼姐姐了,姐姐也爱你!” 滕幼可都想好甩锅给谁了,没想到长姐根本不问,反而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她鼻尖一酸,反手抱住她,轻声说:“小可也爱你。” 滕云淡试着往姐妹俩中间挤了挤,“还有我呢,我也爱你们俩,你们俩爱我吗?” 滕风轻别开头不看他。 滕幼可看着她二哥快要委屈哭的脸,没忍住噗嗤一笑。 清脆的笑声中,有一个嫌弃的声音极轻极快地飘过耳畔,“傻子。” 他们姐弟俩都是傻子,他是,她也是。 如果不爱,当初谁会站在那里让他一剑捅了,她明明可以快一步出剑的,却在生死一瞬,决定让着他。 有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姐姐,想必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亲手将她杀了,大义灭亲,他是不是能活得更自在一些? 她自私地解脱了,他后来活得快乐吗? 那一剑,终究让她意难平。 滕云淡不明白,滕风轻那一声“傻子”里,掺杂了多少难言的爱和恨,滕幼可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将长姐抱得更紧。 暴风雨中,身体的淡淡温暖传递给她无穷的力量。 挤来挤去勉强给自己加个位置的滕云淡:“……”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委屈好难过啊。 轰一声,劫雷狠狠撞在防御大阵上,将最外层撞出了一道道裂缝,阵笔精忙得飞起,身型如梭,在裂缝上穿针引线修修补补。 眨眼工夫,不仅裂缝补好了,它还又在外面成功套上第七层防御大阵。 因为懂行而错愕的滕风轻:“……” 这根笔怕不是阵法大宗师级别,而是阵仙级别了吧? 带着三分期待,七分忐忑,她眼睁睁看着第二道劫雷劈下,依旧没能击碎最外层的防御阵,阵笔精嗷嗷叫着修修补补,在最外面罩上了第八层。 “哈尼,我布阵材料不够了,求支援” 滕幼可飞快将无限背包反过来一倒,地上立时出现一座比防御法宝还高的山,全是极品布阵材料。 过了会儿,阵笔精又开始嚎,“哈尼哈尼,忙了半天,肚子好饿哦!” 滕幼可睨它一眼,阵笔精的眼神分明粘在那堆防御法宝上,馋得流口水。 “喜欢吃哪样就拿去拆了吃,只要你扛得住,这些全是你的。” 阵笔精开心地摇摆,立马窜过来抱走一块金色盾牌,咔嚓咔嚓吞掉,这是用它最爱的湖金矿石打造的,酸酸甜甜超好吃。 吃完整根笔充满干劲,这次不等劫雷劈下,又在外头罩了一层防御大阵。 化神劫雷:“???” 怎么一层没劈碎,还越劈越多了呢! 看着已经从紧张到淡定,在防御大阵里架上大铁锅,围在一起吃涮锅的姐弟妹三人,劫雷差点气炸。 轰隆! 防御大阵终于被击碎了一层。 阵笔精嗷嗷叫,囫囵吞掉一方海银矿石炼制的极品砚台,转身又布下三层。 劫雷:哇呀呀,我跟你拼啦! 阵笔精:略略略,有本事等下你别跑 防御大阵自带幻阵效果,除了佛子和阎君,其他人一概只能看到幻象。 外人眼中的姐弟妹三人:阵法早已被击碎,让人垂涎的防御法宝悉数湮灭在劫雷中,三人重伤垂死。 爹娘眼中的三个儿女:将劫雷交给一根阵笔,围在一起美滋滋吃涮锅,看得他们俩都饿了。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腹诽:这是渡劫吗?度假还差不多! 一套化神劫雷九九八十一道,反复劈下三套,最后一道落下时,比劫雷数量多出一倍的防御阵齐刷刷轰然而碎。 麻木劈下的劫雷:艹,吓我一跳! 大白鹅和神器天丝飞身而上,一网将被吓一跳没来得及逃走的劫雷打捞回来,切吧切吧,收进了无限背包里。 别人化神成功:漫天祥云,仙乐齐鸣。 滕家姐弟妹三人化神成功:漫天祥云中夹杂着崩溃的雷云,仙乐里掺和着劫雷的哭声。 众修士:雾草,真是闻所未闻!!! 187. 问题 这问题带了点颜色 归宁寺外,百名修士围观完这场声势浩大又莫名诡异的化神雷劫,这才有心情自视体内变化。 这一看,有人喜不自禁,“不愧是轮回镜,我至少增加了三百年修为,已经接近化神中期!” 亦有人遗憾得捶胸顿足,“才涨了十年修为,我这五辈子都在忙什么?简直浪费了这么宝贵的机会。” 一群或喜或悲的人中,秦如茂一家脸色臭得分明,无他,几个人已经将自身情况反复检查了不下十遍,再没法自欺欺人。 五年修为都没涨够,那他们轮回五次到底图什么,轮回了个寂寞吗?! 最郁闷的还要数秦瑶,其他四人至少不记得怎么回事了,郁闷得比较抽象,秦瑶却因为系统之故,清楚记得每一次轮回经历了什么。 要么开局过劳死,要么刚出生就满一百年,还被狠心的亲哥团灭一次,最气人的是活满一百年那回。 说出来谁敢信,他们全家一直在给滕家打工还债!早知道还不如不进去,在外头修炼都比这收获多,还不憋屈! “行了,事已至此懊悔也无用,还不速速备战虚空论剑,有老夫在,必让你一家人大放异彩,成为拯救整个沧海界的英雄。” 秦安腰间的玉佩发了话,一家五口顿时心中大定,转眼恢复了自信从容。 五界虚空论剑举办在即,昆仑界、青云界、大荒界、银元界、沧海界各设一处分赛场,纷纷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届时,分赛场的赛况将通过虚空主赛场向五界同步直播,各界修士只需购买相应场次的观战符,抬头望天便能随时观战。 每界一百个名额,算上才晋阶的滕家姐弟妹三人,整整五百个化神修士,全是巅峰战力,场上那震撼的画面,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出发去往虚空之日,滕幼可手背上的印记隐隐发烫,一道玄奥的阵纹浮现在脚下,托着她直飞九霄。 滕屠夫阎神婆借口不舍,已经提前和三个儿女告别,此刻恢复佛子、阎君的身份,就飞在离他们不远处。 沧海界无数修士静静仰望天际,心中默默祈祷。事关一界存亡,此去危险重重,这一百人是他们崇拜的英雄,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前辈们加油!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恳请诸位道友守住我们沧海界,保重!” “千万别内讧,也别作弊,咱们可不兴丢人丢到虚空去,切记!” “我每场比赛都会看的,我花灵石给你们刷空幕助威,等你们凯旋!” “……” 这里头不仅有归宁大陆的声音,亦有来自晏清大陆、泰安大陆、苍幽大陆的祝福,连遥远的十万大山里,黄金蟒也带着黑白团子和一众妖兽,冲天齐声高吼,为英雄们壮行。 滕云淡小心翼翼飞到滕风轻、滕幼可姐妹俩中间,捂着滚烫的心口感慨,“这就是顶梁柱的感觉吗,我感觉自己身上责任重大。” 滕风轻没眼看,滕幼可打个哈欠,在浮空阵纹上躺平开睡。 虚空中负责巡视各界参赛者,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灵界大能们:“……” “沧海界果然气数已尽,这一届的化神修士修为普遍在初期,看样子还是不太行啊。” “本来也是垂死挣扎,三个大界几乎没有化神初期修士入选,为数不多那几个,哪个不是天纵之才,比起一部分化神中期、甚至后期的修士,反而更加棘手。” “我就是好奇,他们这次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哈哈。” “说起来,沧海界的灵气最初并不比银元界稀薄多少,坏就坏在人心不齐。” “几千万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他们比银元界差得远,银元界这次要是能进前三,一个大界跑不了。” “我还记得有一次,沧海界的参赛者里出现了一株化形的忘忧草,呵,那些修士居然不跟别人打了,全都跑去夺草。” “巧了,当年我正好在观战,可惜了那株天地灵草,要不是遇上猪队友,沧海界没准早晋升成大界了。” 陆续有赶来现场观战的灵界修士抵达,老规矩,大家纷纷下注押名次。 昆仑界、青云界夺冠的呼声最高,大荒界因最近四位妖王为美人打得不可开交,和银元界争夺第三的可能性更大。 沧海界数千万年如一日,垫底辣鸡气质拿捏得稳稳的,最后一名不用说。 飞往虚空的阵纹中,滕幼可安详躺平,许久没出现的怪梦再次袭来。 梦里,化形的忘忧草代表沧海界,参加了那一次的五界虚空论剑。 原本他以黑马之姿异军突起,势如破竹,哪料本该不惜一切代价助他登顶的同伴,一个个鬼迷心窍,趁他不备竟朝他下手。 彼时,忘忧草一身血站在同伴的包围中,目光深邃晦暗,左眼尾一颗小痣嫣红如血,无端有些灼人。 他毫不犹豫地,杀了所有围攻他的“自己人”,在所有参赛者防备、恐惧的神色中,转身离开。 ——这样丑陋的沧海界,还是毁灭算了。 那一刻,他虽然什么都没说,所有人却都似乎明白了他的心声。 滕幼可有点心疼他,“难得做点好事,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果然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灭世。” 梦境中,背影怆然的忘忧崴了下脚,忍不住回头看过来,隔着时空和滕幼可对上目光。 滕幼可:“?” 你们灵族真是了不得,还不让人说坏话了,耳朵都这么灵的吗! “你是谁?”梦里的忘忧忽然问。 滕幼可认真思考了下两人的关系,“你数千万年后的买主。” 忘忧蹙眉,“灵族被灭了?我竟然混得那么惨?” 滕幼可幽幽一叹,“当时你坐在路边,自卖自身,我于心不忍,用全身上下最昂贵的东西买下你,然后你就跟我回家了。” 忘忧盯着她的眼,确认她没撒谎,周身浓浓的悲伤快速褪去,只余一脸呆滞,傻乎乎的还挺可爱。 “谢谢,我以后的买主。” “嗯,路见不平拔草相助,不客气。” “为什么是拔草?” “因为我是用一棵狗尾巴草买下你的呀。” 梦中的忘忧:“???” 识海中响起轻微的啪嚓一声,梦境支离破碎,一片虚无中,忘忧无奈地看着滕幼可,“干嘛欺负那个我,他当时够可怜的了。” 滕幼可才不承认自己的恶趣味,“我是在帮他走出悲伤,你看被我一打岔,他不就忘忧了吗?” “灵梦术没办法持续太久,长话短说。”忘忧扯回正题,“族长让我转达他的歉意,本来说好了邀你和家人来玩,暂时不行了。” “遇到麻烦了吗?” “算是吧,灵族被灵界选中,成了沧海界的分赛场,我们一方面在为赛事做准备,另一方面,为了族人的安危,比赛一结束我们就会举族搬迁,至少几百年内不会再现世,见谅。” 他没细说灵族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滕幼可却想起他和族人曾经被如何残忍对待,一时沉默。 “生气了?” “没有,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我会参赛,到时候不就去了。” “族长很遗憾,不能亲自招待你,他一直想见见你,族人们也是。” “不对啊,除了灵甲灵乙他们四个,其他灵族成员为什么知道我?” 忘忧:“……”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解释。”忘忧想到那漫山遍野每天都在等某人联络的寂寞忘忧草,心虚地糊弄过去。 滕幼可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转而一笑,“轮回镜里的大师兄是怎么回事?” “无忧说想你了,趁镜灵不注意自己溜进去的。” 不过被那只讨厌的鹅给搅合了,他醒来时一嘴的鹅毛,也不知那家伙祸害了族里多少鹅。 “只有无忧想我吗?” 忘忧的耳根肉眼可见的泛起一抹淡红,一下就被滕幼可的神识捕捉到,逗得她哈哈大笑。 “我……比他更想。”某人冷着脸说完,一张脸腾地一下红成了煮熟的虾,故作淡定地转身走远,完全没发现自己同手同脚。 滕幼可梦醒,掌心多了一株忘忧草,耳畔轻轻划过忘忧的叮嘱—— “无忧早年将自己卖给你,便是你的灵植,这身份被天道认可,你可以带着他一起参赛,不过轻易不要让他出手,免得发生和当年一样的遗憾,保重。” 滕幼可静静凝视忘忧的本体片刻,转头将它栽进了随身小院的花圃里。 她揶揄忘忧草,“我有个问题,你现在这样子,是没穿衣服吗?” 灵族中,漫山遍野的忘忧草一起大喊:“我有个问题——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我们能免费听到的问题吗!!!” 188. 合作 一家人组队 滕幼可这个问题,最终也没等到忘忧的回答,一株草变成了无忧,冲她笑得干净又纯粹。 像在衬托她的不正经,呵。 “换个人我就拿你没辙了吗?”她哼一声丢下它,离开小院,重新在疾飞的浮空阵纹上躺平。 不久后,湛蓝天空缓缓被撕开一道黑色缝隙,所有人脚下的阵纹闪了闪,一起加速,在缝隙闭合前冲入虚空。 无尽虚空中,夜色让人沉静,星辰仿佛触手可及,一块逾千亩的浮空石上,来自五界的五百名化神修士汇聚一堂。 所有人都在打量彼此,有礼貌克制的目光,自然也不乏无礼粗俗的盯视,亦或高高在上的俯瞰。 察觉有人朝自己这边挥手,滕云淡诧异看去,一看之下满脸惊喜地双手挥舞,“麻道友,是你呀!” 滕幼可也看到了麻六,就是当初她去剑域找哥哥,第一个被神剑山的试炼踢出局的大荒界散修。 麻六迎上她的视线,神色越发激动,眼底划过一抹浓浓的感激。 要不是滕幼可当初随手赠剑,他可能已经心灰意冷,不会鼓起勇气和一群名门弟子去秘境历练,也就遇不上后来的一系列机缘。 那把中品宝剑如今看来似乎微不足道,他却一直当成宝贝,小心翼翼地珍藏,时刻提醒自己,莫忘初心。 一点善意,于她不过举手之劳,于他却是改变一生的契机。 个人的互动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并没引起什么波澜,不过是化神初期修士而已,在本界或许能被尊称一声“前辈”,到了这儿,全是垫底。 和麻六打完招呼,兄妹俩又先后偶遇了青云界凌霄宗的胡娇,昆仑界昆仑山的叶之寒,以及银元界金钱门的康大富。 不愧是曾在金丹期就被剑域选中的人,个个天赋、气运都不俗,短短几十年便成功步入化神境界。 事实上,不久前被灵界大能提到的那几个“棘手的化神初期修士”,说的正是包括麻六在内的这四人。 五界同在一个小星区,彼此间偶有交流,如同他们一般打招呼的不在少数。 说话间,浮空石上空又来了一行八人。 滕幼可眼尖地看到了他们亲亲祖母滕仙君,对方也朝这边笑了一下,款款入坐象征裁判身份的八把交椅之首。 滕筠如今是养老盟的丹道主,其余七人能与她平起平坐,身份并不难猜,分别是器道主、符道主、阵道主、食道主、商道主、音道主和御兽道主。 诸位灵界大能裁判身后,跟着的是从五界请来的特邀观战者。 昆仑山的掌门、凌霄宗的宗主、大荒界四位妖王、银元界界主、归宁寺普玄大师等人,赫然在列。 “大家安静,现在开始抽签,每界派出一人,从五个数字中择其一,先决定分赛场的使用顺序。” 各界依言由一人出面抽签,沧海界这边,秦安自告奋勇,被修为最高的佛子和阎君异口同声地谢绝。 两个死对头不由彼此相视,莫名看对方顺眼几分。 心道:这秃驴/鬼头子似乎对秦家没什么好感,对我个儿女倒是不错,算他/她有眼光。 “滕云淡滕小友,你来。”佛子转过身,朝滕云淡招手,滕云淡受宠若惊,顶着秦安不服的目光上去抽了签。 五个人很快挨个抽完,灵界修士宣布结果。 “第一分赛场,大荒界;第二分赛场,昆仑界;第分赛场,银元界;第四分赛场,青云界,第五分赛场,沧海界。” 比赛是积分制,越到后期越关键,最后一场能在相对熟悉的本土分赛场比试,沧海界修士纷纷觉得庆幸。 盼着他抽个第一好挨骂的秦安撇撇嘴,默默退回到家人身边。 玉佩里的老头儿冷笑两声,“真当气运之子是那么好当的?你偷偷把消息放出去,自有人会替你收拾了他。” 当年断臂一事始终是秦安的心结,他对滕云淡的气运又羡又妒,加上他知道自己一家子和滕家命格纠缠,此消彼长,总有种“只要他不好,我就会特别好”的念头。 哪怕知道事关沧海存亡,不该内讧内耗,他还是下意识点点头。 跟着又迟疑,“师父,他要真是气运之子,会不会最后导致沧海界的气运被拖累?”他也没蠢到家,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怕什么,没了他,还有你,知道为师为何一眼就挑中你吗?自然是发现你们命格相通了,放心,耽误不了正事。” “那就好,我都听师父安排。” 师徒二人有共同讨厌的人,每每都能说到一块去,对彼此格外满意。 “五界虚空论剑分为两部分,一为个人在虚空比试剑法,二为团队在分赛场比试综合能力。” “个人论剑为淘汰赛制,在团队赛之后进行,进入前十名的个人,将为本界团队增加不等的分数。” “此外,无论团队赛还是个人赛,手段不论,生死自负,请诸位知悉。” 灵界修士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让头一次来参加论剑的修士有个心理准备,事实上,每次虚空论剑都有不少天才陨落,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滕风轻上辈子虽然没来过,却有幸通过观战符围观过一次赛事,一群化神修士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及,其中的阴谋算计和雷霆手段,至今历历在目。 她将自己曾亲眼目睹的种种背叛,当做道听途说讲给弟弟妹妹听,末了反复交代:“记住,不管是自己人还是竞争对手,都要随时小心戒备,这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滕云淡和滕幼可认真应下,见同行的人已经开始各自组队,也跟着东张西望四处找人。 “一队五人,咱们个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再找两个人就可以,最好是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毕竟咱们太年轻,缺乏实战经验。” 滕风轻不着痕迹地看向不远处的佛子和阎君,见他们也在往过凑,眼底带笑。 离得近了,佛子和阎君双双察觉对方的意图,微微一怔,心下狐疑:死对头怎么回事,最近似乎遇到的过于频繁了些? 心大如滕云淡已经激动地朝佛子挥手,“前辈,这边这边,我们需要你!”他爹说的,有事找佛子,准没错。 滕幼可赶紧看她娘的神色,发现她果然一秒进入暴风雨的前夕,甩开胳膊跑上去将人一抱,“阎君前辈,和我们组队吧,我娘说让我们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滕风轻对弟弟妹妹的表现十分满意,不给他们爹娘矫情的机会,急忙道:“多谢两位前辈愿意照拂我们姐弟妹个,那我这就把队伍成员报上去了。” 说完立马溜掉,去灵界修士那边飞快地做完登记,给这件事板上钉钉。 佛子和阎君虽然都不大情愿,但两人的确都没法丢下孩子不管,只能捏着鼻子容忍对方的存在。 佛子:好在鬼头子对个孩子还不错,可能是因为阿萝祖上和鬼界有些渊源? 阎君:罢了,不提私怨,秃驴对她个儿女颇多照顾,大概是因为夫君师父的缘故吧? 两人是沧海界的巅峰战力,只要不互相使绊子,一起组队更能保护好个孩子,想通这点,他们忽而又有几分庆幸。 彼此看一眼,皆是心平气和。 佛子淡淡颔首:“合作愉快。”私下传音,“拒绝内耗,从你我做起。” 阎君“嗯”了一声:“合作愉快。”私下回他,“闭嘴,管好你自己。” 裁判席上的滕仙君:“?” 我就这么看着你们俩演,不说话。 189. 放水 快走,它不会难为咱们 数千万年前,大荒界不过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贫瘠旷野,生存条件极端恶劣,只有妖兽勉为其难能在此苟活。 随着妖兽们一批批开了智,成为妖修,这里才逐渐变得繁华热闹,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修驻留。 只不过人多是非多,纷争随之而来。 妖修和人修之间争地盘,妖修和妖修之间争地盘,人修和人修同样勾心斗角,界内四处乌烟瘴气,乱成一团。 直到某一日,一个来历神秘的少女横空出世,以雷霆手段迅速收服一众顽劣的妖修,平息了大荒界持续多年的战乱。 “她美丽、神秘、且强大,只要你见过她,就无法不为她沦陷。” “她不仅教会我们丹器符阵等技艺,还带领我们开荒种田搞基建,哦,基建你懂吗?” “她是我们大荒界众妖心中至高无上的神邸,是四位妖王无法忘怀的白月光。” “……” 自从定下大荒界为第一分赛场,来自大荒界的化神期大妖们便激动不已,逮着其他界的修士狂吹一通。 只不过,他们说这些话时,目光总不经意落在其中一处,那里站着一个身着碧绿绫罗裙、粉面含羞的年轻女修。 女修妆容精致,仪态万千,几乎做到360°无死角,显然,她很清楚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美更独特。 「这就是让四位妖王神魂颠倒的大荒界第一美人吗?我怎么觉得,她这身打扮特别眼熟?」 系统暗戳戳扫描一圈回来,忍不住跟滕幼可八卦。 滕幼可听到“搞基建”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道:“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当初被毛茸茸追得满世界跑的那个兽世?” 系统:哇! 「那宿主可要小心了,毕竟你当初那么渣——咳咳,我的意思是,那么多情又无情,走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 “我只是太舍不得它们,不喜欢伤感的告别而已。”废话,那种情况下,真打招呼走得了才怪,她又不傻。 系统嘿嘿笑,宿主肯定还没意识到,还没到大荒界故地重游,她的渣女语录已经出现啦! 手背上的印记隐隐发烫,脚下浮现传送阵纹,五百化神修士转眼被传送至大荒界的分战场。 灵界这次选中的地点,正是传闻中曾一统大荒界那位神女的洞府所在。 区别于人修的洞府,妖修的洞府真的是由无数洞窟构成,光是神女一个寝殿,就延绵了几座山,山中大小洞窟无数,装饰或古朴或奢华,风格诡异多变。 可想而知,整个洞府的占地面积得有多惊人,积藏有多丰厚,没个十年八年,休想探索完所有洞窟。 即便如此,神女消失后的漫长岁月中,无论妖修们如何再次分裂,陷入常年的争斗,都没人打过这座洞府的主意。 大家虔诚地、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片山脉,直至四位妖王脱颖而出,将大荒一分为四,更是默契地将这座规模庞大的洞府围在中心。 人人想独占它,人人又无法独占它。 就好像当年那个来得突然、走得悄然的神秘少女,像雾、像雨、又像风,看不透、留不住、也抓不着。 至今让他们魂牵梦萦。 “不过,裴嘉言刚才特意传音我,神兽玄武用自己的龟壳卜了一卦,算出神女近日即将重临大荒,早已飞升灵界的妖修大能这才执意选了此处,为的就是趁机再见故人一面。” 提到裴嘉言,她心中一动,想起上辈子他们的结局。 和他组队的四个人皆是裴家的中流砥柱,一旦出事势必动摇裴家根基,必须找个机会提醒他,比赛期间要格外注意裴家宿敌一事。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洞窟里古怪的机关密布,还有诸多当年被神女收养的妖兽自愿留守,迟迟不肯离去,都是潜在的致命危险。” 滕风轻按下重重心事,将打听来的情况一一讲给大家听。 佛子和阎君各自补充几句,滕云淡听完拍拍心口,缓口气,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 “在一年内探索尽可能多的洞窟,这个好理解,先纵向比,从各界二十支队伍里筛选出通关最多的一队,再横向比,五个成绩最好的队伍根据通关数量排名。” “但所谓的加分项,找到神女当初消失的真相,怎么可能?真找得到,那四位妖王早就找了,哪会等到现在?” 滕云淡说完,忽然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了?” 四人一齐摇头。 ——不,恰恰是因为你竟然开始动脑子了,分析得还像模像样,才让人格外震惊。 爹、娘、长姐和小妹一同面露欣慰。 然而下一秒,佛子和阎君狐疑地看向彼此,心道:我欣慰就算了,他/她为何也一副傻儿子终于成长了的表情? 为防露馅,干脆化作某麻子脸师弟的佛子:疯狂凝视。 避免穿帮,连戴张面具的阎君:狠狠沉思。 滕风轻:这个家能熬过离开虚空吗? 滕幼可:多少有些刺激。 滕云淡:糟糕,竟然有种佛子和阎君是爹娘的错觉,他们俩可是死对头,这怎么可能?我果然是个傻子叭! 第一场团队赛正式开始。 五百人分作的一百个队伍纷纷进山,从不同的洞窟入内,抓紧时间展开搜查。 青云界一支队伍最先冲进距离最近的一个洞窟,叫嚣着:“第一是我们的!” 然而不到十个呼吸,五个人就被一只巴掌大的红眼兔子一人一脚踹出来,“哪来的小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给老子滚!” 人高马大的五位化神期修士:“?” “情报不是说,里头住的是只阶小白兔,蹦蹦跳跳真可爱吗?骗子!” 小白兔:呵。 那是一万年前,要不是为了等某个没良心的女人,它早五千年就飞升灵界了,白痴。 紧随其后的队伍急转弯,冲进了隔壁的洞窟,还没来得及庆幸躲过凶残的小白兔,墙角一只睡觉的小刺猬被吵醒,猛然膨胀得跟整个洞窟一般大。 被它一身利刺狠狠扎在岩壁上的五个化神修士:“……” 真他妈刺激。 后面的队伍一看,不得不舍近求远,继续往更深处的洞窟绕路,陆续有队伍顺利入内,也不乏倒霉的,遭遇了各种各样离谱的伏击。 滕家五口由向来好运的滕云淡带队,随意选了一个入口,秦安在玉佩的指示下,尾随他们进入附近的洞窟。 卡牌系统第一时间扫描到鬼鬼祟祟窥视这边的女主系统,气呼呼和滕幼可告状,「真是不要脸,自己没本事,就知道惦记别人的。」 滕幼可也觉得挺腻歪,“它察觉你的存在了吗?” 「以前肯定没有,不过被揍瘫一次,加上你们两家的关系基本已经摆在明面上,它现在肯定猜到了。」 “那就没什么可遮掩的了,用lv.999的等级碾压它,只要在你的攻击范围立刻出手,让它要么闭嘴,要么带着它的宿主滚远点。” 「嘿嘿,我这就动手!」 隔壁洞窟里,秦瑶正激动地问女主系统,“你此话当真?我会被洞窟里的大妖误认作消失的神女,然后带着我们全家轻松通关,拿下本场比试的第一?” 「当然,不过——¥」不过要小心滕幼可,她可能会改变剧情。 冷不丁被禁言的女主系统:「???」 它连续试了好几次,确定自己是被公然等级碾压了,气得频繁跳出一串串乱码。 “怎么不说了,继续啊。”秦瑶听一半突然没声了,接连追问。 见它死活不回答,没好气地抱怨几句,只当它又缺养魂玉了,跺跺脚追上了秦安。 “哥,等下遇到大妖你别动手,看我的,我应该有办法兵不血刃,直接搞定对方。” 秦安已经知道妹妹手里有个厉害的法宝,能预测未来,闻言不疑有他,点头应下。 很快,他们就的前路就被一条小蚯蚓挡路。 轻视小白兔和小刺猬的队伍,至今还在外头养伤呢,秦家人一见小蚯蚓,脑海中齐刷刷响起最高警报。 秦瑶学着大荒界那位据说像极了神女的第一美人,笑得端庄神秘,款款走向小蚯蚓。 “这位地龙道友,你好。” 一条路过的无辜蚯蚓:“……”加快蠕动,眨眼间钻入松软的土壤里。 秦瑶想了想,恍然,“它不方便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公然给咱们放水,快走。” 一家人喜不自禁,放下戒备往前冲,随后一脚踩空,一起掉进了洞府的污水排出管道,各种废水从头顶瓢泼浇下。 秦家人:“???” 这水未免放得太公然了吧! 190. 疯了 史诗级修罗场 出师不利,秦家五口搞得一身臭烘烘,连用几十次清洁术,身上依旧觉得黏腻。 “罢了,聊胜于无,总比被突然变成地龙的蚯蚓踹出去好一点。”秦如茂很快想通,认可了小女儿“兵不血刃摆平大妖”的功劳。 躲在泥土里的小蚯蚓:瑟瑟发抖.jpg。 秦瑶原本已经开始动摇,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得到父亲的认可当即重拾信心,决定再接再厉,带飞全家。 一家人靠玉佩捕捉滕家的所在,紧跟他们的方向继续前行。 玉佩笃定:“如果有神女消失的真相,必定会落到气运之子手里,你们机灵些,一发现端倪提前出手即可。” 按分赛场的比试规则,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的队伍,将依次获得30分、20分、10分、5分和0分,而完成该界的隐藏任务,一个加分就有50,足见其重要性。 “多谢师父提点。” “让周前辈费心了,感激不尽。” 一家人恭恭敬敬道谢,将玉佩所言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这可是灵界的渡劫期老祖,就连滕筠见了也要低头乖乖喊前辈的存在,倒霉了那么多年,合该他们一家走运了才是! 因为他们紧跟卡牌系统,导致始终被禁言、有苦说不出的女主系统:“……” 醒醒,你们是倒霉太久被pua了吗?全家掉进污水都能心满意足,这剧情走向完全不对啊! 不远处的洞窟中,滕家五口第一次没遇到任何妖兽,顺利通过,第二次遇到一只倒挂的小蝙蝠,被对方恶狠狠拦住去路。 “站住,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想从这里过去,你们问过本大爷的意见了吗?” 自从听说神女的洞府被选作分赛场,留守的大妖们恼火极了,私下商量好,非得给这些人一个教训,看谁还敢动神女的东西。 小蝙蝠猛然变大,翅膀一扇,洞窟中飓风骤起。 猎猎风声中,佛子、阎君双双冲到最前方,一左一右,以身体将三个孩子护得密不透风。 两个死对头再次对视一眼,心中飞快划过一丝淡淡的怪异感。 但形势紧迫,没时间给他们深思。 正因为修为足够高,他们才感受得越发清晰,这小蝙蝠气息沉稳圆融,修为不在他们之下,想也知道,一只血脉普通的蝙蝠能修炼至大妖境界,一旦动起手将会多么难缠! “鬼头子,这蝠妖恐怕不简单,你带他们仨先走,我来挡住它。” 阎君:“?” 什么情况,秃驴会有这么好心?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又不明白为何会心生这种荒谬的想法,是他们俩最近频繁联手,以致产生幻觉了吗? “秃驴,我没听错吧,你确定话没说反?” 佛子愣了下,飞快改口,“不好意思,我是想说,鬼头子,这蝠妖恐怕不简单,我带他们先走,你来挡住它!” 阎君:果然,狗和尚永远这么狗! 两人互相瞪眼,示意对方识趣点,赶紧顶上去:要死你先死,我得留着命保护儿女。 滕风轻崩溃扶额,还以为爹娘这次能坚持久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滕云淡担心两位前辈自己先打起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劝架又不知从哪里下手。 滕幼可幽幽一叹,骑着鹅左摇右摆走上前,“小蝙蝠,想从这里过去,得先问问你的意见,对吗?” 巨型蝠妖转过头,瞪着猩红大眼咆哮,“废话!你……聋了……么……么么。” 尾音拖得很长,像是逐渐没电减弱的来电铃声,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个“么么”几不可闻。 蝠妖彻底惊呆了。 脚爪子没勾住,咚一声摔下来。 亲娘老子诶,它看到了谁??? 面前这少女,声音容貌虽然和记忆中全然不同,可她眉眼间的恬淡,那副说话时笑眯眯,反手就能给妖捶一顿的黑心气质,真是一点没变! 更别提,还有她身下这只永远吊着眼角看它们的醋缸鹅,这么多年过去,它竟然——还没嗝屁着凉吗!!! 滕幼可伸手扶起摔懵的蝠妖,笑得越发温柔,“大妖前辈,你还好吧?” “啊?哦哦哦,我好,我特别好,我好得不行,哈哈哈哈!”初时的震惊过后,蝠妖心底涌起一阵阵狂喜,叉着翅膀仰天长笑。 “那请问,我们可以从这里过去吗?” 蝠妖想说:“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这可是你的地盘”,见她笑得一脸无害,后背突然一凉。 快速回忆一番,它换上一副狰狞面孔,凶道:“想过去可以,但是你刚才居然好心扶了我一把,真是防不胜防!我们大妖从来不欠人情,这瓶珍贵的化神期蝠血拿去用,不够再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 “够了,你怎么知道我还偷偷藏了一瓶,两瓶都拿去,这下可以了吧!” “好吧,谢谢前辈,那我们过去了,前辈今日失血过多,千万多保重。” “啰嗦,我真的没第三瓶了,快走快走。” 其余四人:“……” 原来是他们想复杂了,这蝠妖真就是让他们问问它,然后才给过去? 果然,还是小女儿/妹妹心思单纯,连妖都被她的善良感动,主动给出极其珍贵的制符材料,还一下就给两瓶呢! 玉佩收回神识,将这离谱的一幕告知秦家人,末了感慨:“不愧是气运之子,带着全家都交好运,你们快跟上,那蝠血是制作灵符的绝好材料,在灵界极为抢手,留着有大用。” 这说话的,完全是默认了一家人不日将一起飞升灵界,秦如茂几人听得心花怒放,立马绕路进入同一个洞窟。 蝠妖见又有人来了,二话不说撑起架势,依旧是那副恶狠狠的拦路模样。 秦瑶如法炮制,上前道:“小蝙蝠,想从这里过去,得先问问你的意见,对吗?” “对的。”蝠妖点头,扫了一眼面色红润的秦家五口,搓着翅膀嘿嘿笑,“来得正好,本大爷方才失血过多,正想补补,就是你们了!” 它身型猛然变大,翅膀闪出飓风,挨个把人卷过来,在他们脖颈上留下两个深可见骨的小洞,呼噜噜喝个痛快。 末了一抹嘴,将人简单粗暴地扔出去,“喝撑了,你们回去养养,明天再来。” 被迫献血的五人:“???” 滕幼可听系统说了几个跟屁虫的遭遇,笑而不语,一家人穿过长长的石洞,进入下一个洞窟。 想象中:每个洞窟都是当年某只小妖守门,一路上轻松搞定。 事实上:四大妖王闻讯赶来,一手红玫瑰一手戒指,整整齐齐站成一排。 东大荒妖王:“你这个没良心的骗子,终于知道回来了吗?” 西大荒妖王:“女人,我为你栽种的紫藤萝都开满西大荒了,终于可以和你牵手去欣赏。” 北大荒妖王:“宝儿,回来了就不走了吧?要是非要走,带上我好不好?” 南大荒妖王:“亲爱的,不用理这三个疯子,理我一个就够了,我一个比他们仨加起来都疯。” 滕幼可:“???” 面对爹娘长姐和二哥投过来的震惊目光,滕幼可同样震惊地看向了大白鹅。 大白鹅默了默,忽然做作地嘤咛一声,走上前接过四束红玫瑰,深情道:“是的,鹅回来了,鹅这就跟你去看紫藤萝,鹅会带你走,鹅知道你最疯。” 一转眼被封了声音,一边翅膀夹俩被大白鹅强行拖走的四位妖王:“???” 191. 伏击 你知道的太多了 看着被大白鹅“乖乖”带走的四大妖王,佛子、阎君、滕风轻和滕云淡目露恍然。 “三千界第一恐怖的存在,名副其实。” “真没想到,这只鹅才是真的万人迷。” “难怪我总觉得,那个什么第一美人乍看有几分眼熟,原来是像它。” “哈哈哈,该,让它那么花心,应付不过来了吧!” 滕幼可斜她二哥一眼:哼。 时间只有一年,探索洞窟数量和神女消失的真相是关键,一家五口继续前行,记分牌上被攻略的洞窟从个位数变成两位数,不久后超过三位数。 偌大一座群山洞府,所有自愿留守的大妖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里的主人,争先恐后往滕幼可面前凑。 第一步:凶巴巴拦路,虚张声势放狠话。 第二步:找各种蹩脚的借口送上珍贵的羽毛、兽血、矿石、灵草。 第三步:忍痛赶走她,因为她在赶时间。 第四步:默默跟上,找机会重复第一步。 彼时,五界天空同步开启虚空直播,只要成功引气入体且购买了观战符,修士就能轻松围观这场赛事。 舍得灵石的话,观众们还能在空幕上留言刷屏,类似于直播弹幕,参赛者和观众都可见。 很快,大家就发现滕家这支队伍怪怪的,碰上的大妖全是干打雷不下雨的纸老虎,和其他队伍血战的画风截然不同。 [昆仑首富:那就是沧海界的佛子和阎君?不是说两位是死对头,怎么还组队了?] [青云第一美男子:小道消息,滕家那小子是沧海界气运之子,我看是为了保护他。] [青云柠檬精:原来他就是气运之子,怪不得这支队伍一路上顺得过头。] [银元界神秘杀手:呵呵,沧海界倒是心大,这种事也敢喊得人尽皆知。] [大荒必胜:怕什么,有两个半步飞升的大佬跟着,他想横着走都行,没见吓得洞窟那些大妖一个照面直接跪了,瞧它们找那些破借口,我都没眼看。] [沧海界小谈谈:小心前面洞窟!有化神大圆满修士埋伏!] 【养老盟提示:“沧海界小谈谈”违规发送空幕,已被永久禁言。】 秦安看了眼半空中闪过的空幕,心中一阵畅快。 那该死的蝠妖追着他们一家吸血,差点把他吸干,既如此,就别怪他提前把消息放出去,让滕家那几个也尝尝被人盯上的苦。 他师父说得对,真以为气运之子那么好当?树大招风,等着被各界暗中绞杀吧! 滕幼可一路收礼收到手软,闲得无聊正看空幕的热闹,恰好看到沧海界小谈谈那条提醒,以及他被禁言的公告。 「宿主小心,谈宗主被禁言,说明他说的是真的,涉及剧透比赛了。」 “嗯,突然之间冒出一群人,反复吹捧我二哥运气好,水军捧杀的经典套路,仇恨拉满。” 「女主系统脱离我的攻击范围了,多半是它的手笔。」 一人一统说话间,滕家队伍再次走进一个洞窟,明明洞内布置得温馨淡雅,也没妖兽跳出来拦路,五人却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这里的气息不对,有埋伏。 虽然对方隐息术了得,但化神大圆满的直觉不会骗人。 扫视一圈,佛子和阎君几乎同时朝左前方出手,金刚印和鬼气并行而去,嘭一声击碎了一片岩壁。 屋顶连着墙哗啦啦塌了一片,尘土飞扬。 一眨眼,岩壁上出现两男一女,三个修士呸呸呸啐了几口墙灰,黑着脸走出来。 为首的女修目光冷厉,越过挡在她面前的二人,径直看向滕云淡,“气运之子交给我,你们俩拖住佛子和阎君,速战速决。” 两个男修点头,多余一个字没有,身形猛然一动便和佛子阎君分别交上手。 只一招,双方皆是暗自心惊。 两个男修暗忖:无怪乎这么嚣张,敢带着气运之子一路高调前行,这两人怕不是压着修为,一直不肯飞升? 佛子/阎君恼火:竟然一口气出动两个化神大圆满修士在此伏击,这是哪一界的手笔?若非他们亲自相护,三个孩子岂不是要命丧于此! 同境界下,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滕家一路上的轻松氛围陡然被击碎,只余重重杀机。 好在化神大圆满修士不是大白菜,敌人凑足两个已经不易,直奔滕云淡而来的女修只有化神中期修为。 但同境界下,中期打初期有绝对的优势,一对三绰绰有余,她从头到尾都没将滕风轻、滕幼可两姐妹看在眼里。 女修此番的任务只有一个,击杀沧海界气运之子,挡她者,一律不留活口。 女修是突然动手的。 她颈部一息之间浮现凶兽魔纹,朝滕云淡甩出上百枚淬毒的银针,每一根都精确对准他一处穴位,不管他往上下左右哪里躲,都逃不掉一死。 一击必杀,绝不拖泥带水。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心慈手软的道修,而是凶名在外的女魔头,哈哈哈!”她已经露出属于胜者的笑容。 境界差距摆在那里,滕云淡挥剑时慢了一瞬,剑意只来得及阻住少半数银针,还有一多半漏网之鱼,眼看就要把他扎成刺猬。 魔纹从滕风轻耳后顷刻间爬满半张脸,灵蛇缠花,绮丽又神秘。 她狂笑一声,双手挥舞藤鞭朝女修欺身而上,传音道:“就你是个魔修吗?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阴险狠毒,十恶不赦!” 抽出去的藤鞭被女修避开,她嘴角才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意,紧跟着瞳孔却猛然一缩。 那藤鞭竟活了!在半空中冷不丁自行回头,鞭子一端化作两颗碧绿的灵蛇脑袋,吐着芯子朝她一口咬下! “啊——” 甩出毒针的双臂被两条灵蛇一口咬断,剧烈的麻痹感顺着伤口飞快蔓延至全身,蛇牙有毒,比银针上涂抹的毒素更加霸道! 女修疼得表情扭曲,强撑着气势大笑,“倒是我小瞧你了,但那又如何,我银针既出,你弟弟今日便只剩死路一条!” 说着朝滕云淡看去,期待中他面色发黑、倒地吐血的画面并没发生,一张红色丝网挡在他面前,反向一裹,将银针悉数收起。 下一瞬,她和本命法宝之间的神识联系被强行切断,那红网朝过一甩,毒针竟掉头直奔她这个主人飞来! 女修:“???” “怎么可能,我可是化神中期,谁能切断我和本命法宝的联系!” 她大喊一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一片疾速飞至的毒针,然而再想用神识将它们收回体内,却根本收不动! 意识到什么,女修猛然盯住滕云淡,“好个阴险狡诈的气运之子,原来你根本不是化神初期,至少是化神后期!” 滕云淡:“啥?” “你是不是没常识,我们剑修越阶打架不是很正常吗?” 他说得一脸真诚,手中神剑挥出,大喊一声:“亿剑穿菊!” 不远处,阎君和佛子听到这熟悉的招数,嘴角齐齐一抽,毫不犹豫扭头就找地方躲起来,跟他们俩交手的男修微微一怔。 什么情况,他们自己人出手,这俩人跑那么快做什么? 下一秒,两人双臀一夹,瞪着眼一脸酸爽。 ——太无耻了,这他妈居然是无差别攻击! 被迫躲在一处的佛子和阎君逃过一劫,双双松口气,而后突然紧盯彼此,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他这招不分敌我?”“你和滕家人到底什么关系?” 此前的一丝丝不对劲汇聚成一条线,被两人紧紧抓住。 佛子:鬼头子有问题! 阎君:秃驴藏了秘密! 192. 说穿 我不听我不听(加结尾)…… 滕屠夫和阎神婆是恩爱夫妻,可以轻易相信对方的手背是不小心划伤。 佛子和阎君却是死对头,两人没事都恨不得给对方找点茬,更何况还真被他们发现,另外一人似乎有些问题? 阎君黛眉一挑,“秃驴,你是不是暗中调查我?” ——这厮故意接近滕家,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想拿捏住我的秘密,关键时刻给我致命一击? “阿弥陀佛,鬼头子,你这贼喊捉贼的本事可是练得越发炉火纯青了。”佛子不客气地回敬,“这话正是贫僧要问你的,近年我去哪儿都能遇到你,会不会过于巧合?” 阎君瞪眼,“分明是你跟踪我,现在还倒打一耙!” “别臭美了,贫僧跟踪你图什么,我又不用像小时候一样练习抓鬼。” “你还有脸提小时候的事?”阎君火冒三丈,“亏本君当年还把你当唯一的朋友——等一下,你在故意打岔,别想蒙混过去,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佛子绷着麻子脸,心中越紧张,面色越淡然。 “这有什么好回答的,以你我的境界,看他出剑姿势就觉得不靠谱,自然要防患于未然。” 一副如此没水准的问题,你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语气。 阎君眯眼,似乎在分辨真假。 她又不是剑修,根本没关注过次子的出剑姿势,主要是知道这孩子准度不行,出于本能当然要躲了。 佛子见她迟疑,立马反击,“你呢,没记错刚才我正对他,你可是背对,只听一个招式名字,又是如何想到提前闪避?” 阎君:“……”老娘长了后眼行不行? 她灵机一动,“我背对他,却正对你,你都跑了,我不知道什么情况,自然要跟着一起跑,我又不傻。” 佛子这下也无话可说,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不约而同道:“这个问题过。” 互相嫌弃地看一眼,“你能不能别学我说话?” 两人:“???” 下个问题是:你跟滕家到底什么关系,这就比较刺激了。 佛子:说出来怕吓死你,我是三个孩子的爹,厉不厉害? 阎君:呵呵,这三个都是我生的,你说老娘跟他们什么关系? 两人心里一套,嘴上又是一套。 一个满面慈悲,“气运之子的安危事关沧海界存亡,贫僧自当略尽绵力。” 一个态度随意,“这三个孩子那温柔貌美的娘,祖上和我鬼界有些渊源,不过遇到随手一护罢了,这也值当你大惊小怪。” 滕屠夫想到他家阿萝有次斗法,情急下召唤出祖上代代相传的黑白纸人,再一想,那两位正是鬼头子的头号衷仆。 嗯,不看僧面看佛面,似乎说得通。 更别提她这张刻薄的嘴,居然夸他亲亲媳妇温柔貌美,难得说句人话,听得他心情舒畅。 罢了,既然都是为了护着他三个儿女,两人还是避免内耗,一致对外的好。 他不大习惯地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客气三分,“说起渊源,我们归宁寺和这三个孩子那英俊潇洒的爹也扯得上关系,既然你我二人目标相同,暂且休战如何?” 阎君瞥一眼对面那两个服了丹药、夹着腿走路的化神大圆满男修,“嗯”了一声算是妥协。 有什么办法,强敌环伺,还不是为了她三个儿女,绝不承认,是这秃驴居然夸她夫君英俊潇洒,听得她心花怒放! 两个死对头都觉得对方眼光不错,剑拔弩张的关系莫名有所缓和,当然,也不是真就全信了对方的鬼话,等打退敌人,有的是机会慢慢试探。 “小心,他们要动手了。” “彼此彼此。” 眨眼间,佛子阎君又和那两个劲敌斗在一起,不同的是,他们这次不会故意将对方的破绽留给敌人,而是下意识帮忙掩护一二。 对手:“?!” 奇了怪,这么会儿工夫,这二位怎么突然打起配合来了? 关键是,两个要飞升的人不互相拖后腿,这谁打得过啊! 比赛中击杀一界的气运之子,可谓釜底抽薪,这法子阴损却好用,只能做,不能说。 是以,三个化神杀手埋伏在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幻阵将这个洞窟遮掩起来,也是因此,才被紧盯空幕的谈宗主察觉意图。 此时此刻,直播空幕中,这个洞窟里只有一片大雾,观战修士们看不到听不到,完全弄不清里头到底什么形势,一个个急得不行。 和他们正相反,洞窟里的滕家五口悠闲得很,自从阎君和佛子握手言和,局势便明显倒向他们这边。 阎君佛子打起配合,双双诧异于彼此的默契,只能归功于大家都是巅峰修为,一点就透。 滕风轻和滕云淡姐弟俩受到启发,一个催动藤蛇乱舞,一个挥剑猛击,凭借双生子无与伦比的契合,硬是让化神中期的女修连续受挫,快要招架不住。 当然,这其中也有对手最初一时大意,本命法宝被天丝切断联系之故。 滕幼可全程除了撒一次网,就是搬着水晶小板凳,坐在一旁嗑瓜子围观。 嗑着嗑着觉得寂寞,将被她当做傀儡法宝带进来的师父取出,师徒俩一起边聊边看。 “师父,你觉得我长姐和二哥要是打起来,谁更胜一筹?” 蓝猫头盯着滕风轻半张脸的魔纹,以及那两条变成灵蛇的藤鞭,抽了抽嘴角。 怎么办,大徒弟打得太投入,魔圣尾巴都藏不住了,要提醒她一句吗? 他朝佛子和阎君那边瞄一眼,发现他们二人暂时抽不开身,顾不上这边,微微松口气,“自然是风轻厉害一些。” 论修为,姐弟俩确实一样,但论反应快慢、实战经验、以及心黑手狠,弟弟可比姐姐差得远。顺带一提,他一直怀疑以上这些,姐弟俩加起来都不是小徒弟的对手,只是没证据。 他不信小徒弟看不出来,不解道:“为何有此一问?” 滕幼可重重一叹,“因为,最后是厉害的那个人打输了。”输了的人输掉一条命,赢了的人赔上一条命,都挺惨。 小徒弟又开始装高深了。 裴宴没追问,摸摸她的头,“如果是厉害的那个人自愿的,那她输了也不会遗憾。” 滕幼可点点头,她观察了长姐这么些年,起初还担心她会一时冲动,刀了二哥,现在只剩下心疼。 梦里那一战如果重演,她确定,凶名在外、杀人无数的长姐还是会傻乎乎收手,让她弟弟那一剑。 让了也白让,挥剑自刎就是她那二百五哥哥给自己选的结局。 走神之际,姐弟俩又一次完美地合击,将女修打飞出去,滕风轻的藤蛇没收回,一下飞向滕云淡。 “为什么一直低头不看我,怕了吗?你看清楚,我脸上有魔纹。”滕风轻打出野性来,浑身魔气收不住,仿佛有一头凶残的魔兽要破体而出。 用什么藤鞭,她轻魔圣用的从来都是剧毒邪恶的藤蛇,一出手便无人生还,让人闻风丧胆! 滕云淡倔强地不肯抬头,仿佛这样就能回避什么真相,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我一会就让妹妹给我画,画得满脸都是。” “别天真了,我这是不是画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是啊,看不出来,不是画的就是纹的,大不了我也纹!” “滕云淡,你别跟我装傻,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傻子,我只知道你是我姐,别说区区魔纹,就算你脸上长了龟纹鱼尾纹老鼠纹,你也是我姐!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脸上才长龟纹鱼尾纹老鼠纹!” “咱俩可是一母同胎,我要是狗,那你是什么,汪汪。” 滕幼可:“……” 喂,你们俩好幼稚呀。 女修没被打吐血,却气得心肝发颤,猛吐三口鲜血,“够了!打我都不能让你们俩闭嘴是吧?我就这么没威胁吗!” 她愤怒地爬起来,趁姐弟俩不备骤然出手偷袭,滕幼可从灵兽袋里掏出布偶猫一扔,深渊恶魔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将自投罗网的人一口吞下。 嚼吧嚼吧,舔舔嘴唇,乖巧地回头喵了一声。 蓝猫头:“……”快看,他终于掌握了初步的证据! 洞窟的幻阵乃女修所布下,她一死,大雾快速散开,察觉到这一点,滕家五口一下提起精神,佛子给天幕留下一个帅气的侧影——给他家阿萝看,阎君收起凶残的表情,一脸温婉——夫君爱惨了这样的她。 滕风轻虚弱地倒在滕云淡怀里,掩住半张脸上不曾褪去的魔纹,滕云淡愣了愣,“哇!”贴贴! 滕幼可左右一看,考虑到自己病弱的人设,飞快给自己抹了一脸番茄酱,在蓝猫头身旁躺平。 迎上四个宠女/宠妹狂魔震惊的目光,蓝猫头:“……” 193. 拆穿 就知道你有问题 空幕中清晰映出洞窟里的画面时,战局已定。 佛子和阎君联手击杀两个伏击的男修,女修下落不明,滕家长女力竭昏倒,次子受了轻伤,幼女重伤不醒。 五界观战者心思各异,有人担心,有人看热闹,忍不住又隔空交流起来。 [银元界神秘杀手: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气运之子会被盯上,看着吧,肯定不止这一波。] [昆仑负心汉:心疼那个病歪歪的小美人,这群畜生居然下得去手。] [青云第一美男子:话说回来,洞里为什么有只猫头人身怪?] [昆仑首富:是洞窟里的大妖吧,头一次见蓝色的猫,不愧是大荒界。] [大荒喵族族长:实不相瞒,我也头一次见蓝色的,一定是我族流落在外的稀有血脉。] [沧海一枝花:知情者路过,笑而不语。] 大荒界天狗族栖息地。 汪族长从空中收回视线,拍拍闵实的肩,“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启动跨界传送阵,原来是放心不下那个孩子。” 闵实歉意地抿唇,“对不起,用掉了那么昂贵的一次性传送阵。” “不用想太多,你祖上给你留的家产,足够你随心所欲地浪费。”汪族长呵呵一笑,“行了,看你担心的,魂儿都飞去神女洞了,快去吧。” 闵实躬身一拜,转身化作六尾萨摩耶,脚踏黑紫天火一跃飞入天际。 “记住,不论何时,我天狗族永远站在你身后。”汪族长的声音直达他识海。 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顷刻传遍全身。 师父给了他一个家,滕家五口让这个家变得更热闹,现在他又找到了自己的族人,再也不会孤立无援,受人欺辱。 眼前浮现出曾经那片冰天雪地,伤痕累累的小身影从雪地里爬起来,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消失不见。 他笑着目送他离开,“谢谢你多年的陪伴,再见。”再也不见。 脚下黑紫天火燃烧得越发热烈,骤然加速,带着他赶往大荒中心。 那里有他在意的个师侄,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一群闻讯追上来的狗狗们:“等等我们!我们也要去救小可,等一下呀!” 两个月转瞬而逝,神女洞中的参赛者人数已经从500人减至400余人。 别看只减少了不到五分之一,考虑到这伤亡的小100人全是化神期修士,放在各界响当当的人物,这个数字一下就变得血淋淋起来。 和留守的大妖厮杀,在洞窟中与人夺宝,私下寻仇,故意给其他界参赛者使绊子……任何一个理由,都能随时引发一场恶战。 滕家五口靠滕云淡的好运气,以及滕幼可对地形的熟悉,成功避开一系列麻烦,清清静静专注于洞窟探索。 记分牌上,代表已探索洞窟的数字已经接近四位数,战绩斐然。 眼前是第一千个洞窟,从各界观战者在空幕发的留言来看,他们队伍断崖式第一,第二名是昆仑界修士,目前探索的洞窟数刚过500。 考虑到小女儿的身体,佛子提议暂缓探索进度,停下来休息半日,阎君同样担心累坏儿女们,求之不得。 两人对彼此的识趣相当满意,满意的同时,心底默默积攒两个月的猜疑也日渐放大。 “我睡不着,要不咱们一起吃涮锅吧。” 滕幼可暂时不困,就是馋了,迫不及待从无限背包里掏出锅碗瓢盆,木架食材。 滕风轻笑得一脸纵容,拿她这个隔差五就要拉着大家改善一次伙食的妹妹没办法,走过来帮忙处理食材。 滕云淡嘴里淡出鸟,正琢磨怎么撺掇大家吃顿大餐呢,深觉妹妹懂他,笑呵呵揽过搭灶架锅的任务,等下烧火也归他负责。 洞窟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温馨安逸,烧水的热气氤氲开来,带着清新的果蔬香气,悄然往周边洞窟散去。 偷偷摸摸跟在滕幼可附近的大妖们猛抽鼻子,眼泪从嘴角哗哗往外流:她这次竟然要吃火锅了!嘶哈嘶哈。 虚空直播捕捉到这一幕,五界观战者齐刷刷静了静,不少人露出熟悉的一脸麻木。 [昆仑路人甲:第一次观战不太懂,哪位道友给讲讲,这怎么还吃上了?] [昆仑首富:五个人都没辟谷,隔几天就找借口庆祝一下,这次盲猜是第1000个洞窟探索留念。] [青云第一美男子: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为什么他们特意庆祝了一下250这个数字吗?我至今都没想明白。] [大荒喵族族长:上次的酸汤鱼馋死我了,今天的火锅似乎也不错,哇,滕风轻在搓鱼丸。] 好端端一场巅峰战力的赛事直播,每次滕家的队伍一开吃,就会离谱地扭曲成吃播,看得虚空里诸位裁判一阵阵无语。 当然,这里头不包括滕筠。 她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尤其爱看儿子儿媳互相试探,两个孙女疯狂打补丁,傻孙子全程状况外的戏码。 见他们今日吃火锅,她也从沧海界九重天宫的饕餮台点了一份,边看热闹边品尝美食,就当是全家隔空聚餐。 五个人都已经化神了,离他们真正相聚那日还远吗?想想都要大笑出声。 没一会儿,她点的火锅套餐被能够撕裂虚空的九重天少宫主亲自送来,定睛一看,除了她这份,另外还有七份。 滕筠似笑非笑地扫视另外七位道主。 其余七位裁判:“……” 看什么看,听说九重天宫新推出的神女洞火锅套餐评价不错,还不许人尝个鲜吗? 少宫主给各位灵界大佬送完餐,无意间一抬头,盯着虚空中巨幅的直播画面一秒石化。 滕幼可怀里为什么会有只猫,她还喂它吃鱼丸,吃完还给擦嘴,救命,她又喂了它一袋肉条! 哪来的小妖精,竟然趁虚而入,鱼丸和肉条都是他的,啊啊啊! “住口!不许吃!那些都是我的!” 正要品尝火锅的八位道主:“?” 洞窟里,一切准备就绪,滕家五口加上蓝猫师父,六人围坐在铁锅旁快乐开吃。 佛子看到妻子最爱吃的虾滑,执筷去夹,仿佛吃到这一口,就能一解相思之情。 然而快要碰到那块虾滑时,旁边伸过另一双筷子,动作熟练地将虾滑夹走,在嘴边吹下,再在碗中蘸一下调料,眯着眼送入口中。 佛子看呆了,一声“阿萝”险些脱口而出。 但他瞬间清醒过来,郁闷无比,这得是多相思,他才能把鬼头子看错成妻子啊! 默默别开头,换了个方向,去夹他自己更爱吃的燕饺,这次又被人抢了先,一看,还是死对头。 佛子:“?” 他传音质问:“鬼头子,你吃错什么药了,为何突然又与贫僧过意不去?” 阎君被问得莫名其妙,白他一眼,“少在那自作多情,本君享受美食都顾不过来,谁有空为难你?” “那你为何专夹贫僧爱吃的?” “胡说八道,我夹的明明是我自己和我夫君——咳咳咳。”阎君一副被辣椒呛到的模样,捂着嘴糊弄过去。 这死秃驴,果然是在套话吧!别以为她没发现,进入洞窟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她了! 佛子并没被轻易敷衍,反而敏锐地抓住了那一声“夫君”,心底冒出一个荒诞的猜测,一时又震惊又觉得离谱。 可是他听得清清楚楚,肯定没错,再说,他这个佛子不也成亲生子了,鬼头子为何不行? 忍了又忍,他忍不住传音拆穿她,“贫僧听到了,没想到你有夫君,是谁这么想不开,连你都敢娶?” 说完想起来,在梦魇大陆时,她曾经为了一对父子返回困杀大阵救人,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那对父子原来是你夫君和儿子?” 阎君没想到一不留神,一下被死对头猜到这么多,又气又恼。 猛然福至心灵,她回怼,“呵呵,这么说,你当时让我拿来威胁你的个女人,岂不是你媳妇跟俩闺女?” 佛子:“!”她果然早就知道! 阎君看着死对头震惊的表情,心里一咯噔,不是吧不是吧,还真被她被说中了??? 两人死死盯着彼此,默契地开始考虑,等五界虚空论剑结束后,在秘密被传出去之前,成功灭口的可能性有多大。 佛子幽幽道:“死心吧,贫僧功德护体,你杀不了贫僧。” 阎君呵呵笑:“你也不用做白日梦了,本君本来就是个死的,你杀了也白杀。” 一时竟然拿对方没辙的两人:“……” 194. 成长 告别天真 一顿涮锅吃得千回百转、跌宕起伏,两个月的试探初见成效,佛子和阎君拿捏住对方的把柄,第一轮打平。 滕风轻不知道爹娘互相试探到哪一步,一颗心七上八下,滕幼可被系统转播了爹娘的传音对峙,满脑子刷屏666。 滕云淡饱餐一顿,捂着发撑的肚子看看爹娘,再看看长姐小妹,转头和蓝猫头小声嘀咕,“师父,我有时候总觉得这个家有点不对劲,我似乎格格不入。” 蓝猫头:“……” 大胆一点,把“似乎”去掉。 “可能,这就是顶梁柱才有的烦恼吧。” 蓝猫动了动唇,抿下酒杯中最后一口烧刀子,烈酒入喉,辣得他没空替二徒弟这粗神经发愁。 诡异又和谐的氛围中,队伍休整完毕,再次朝前出发。 大白鹅半路归队,滕幼可终于解放双腿,骑上去小声问它,“那四个怎么解决的?不会过几天又卷土重来吧?” 除了二哥,她一家子人精,大概瞒不住下一回。 大白鹅拍拍胸脯,“鹅办事你放心,我告诉他们,你已经知道他们找替身的事了,打算仔细查一查,四个人现在急着清扫痕迹,互相甩锅,暂时没脸来烦你。” 滕幼可:“……” 行吧,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大白鹅心虚一下,小眼珠滴溜一转,“我当然是为了稳妥起见,暗中监视他们一段时间才能放心离开。” 坚决不承认是听了那四个王八蛋的谗言,说什么“女人,就是要若即若离,她才会发现你的好,越发离不开你”,结果滕幼可一切如常,倒是它想得要死,半步都不想再离开了。 它莫名其妙开始生闷气,弄得滕幼可更加莫名其妙,眼一闭头一歪专心补觉,才懒得理它。 进入一个新洞窟,滕家五口偶遇三个队伍在斗法,其中两个强强联手,将剩下一个逼得喘不过气。 “看什么看,没你们的事,赶紧走,否则等下想走都未必走得了了。”一个男修喝斥一句,回身盯紧他们。 滕云淡已经认出被围攻的叶之寒,只是叶之寒朝他不着痕迹地摇摇头,传音道:“你们快走,不用管我,我自己有办法脱身。” 若是以前,滕云淡肯定要大喊一声,“我不走,咱们是好朋友,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经过五百年轮回镜的磨炼,他心性沉稳许多,至少没咋咋呼呼,率先考虑的是:他如果出手救人,会不会拖累自己的同伴? 看着那两个队伍里清一色的化神后期修士,他心里无比郁闷。 答案是,当然会。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他靠自己根本无法追平这个境界差距,一旦他主动挑事,那就是成心拖佛子和阎君两位前辈下水。 这么无耻的事,他绝对不能干。 “你自己保重。”他朝叶之寒抱歉地点了下头,带队快速通过这个被探索完毕的洞窟。 滕幼可扫了那开口喝斥的男修一眼,发现他一脸失望,多了个心眼,让系统扫描附近的传音。 “卡卡,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片刻后,系统气呼呼的声音传来,「宿主,还真被你猜中了,那三个队伍都是昆仑界昆仑山的。」 “昆仑门规森严,允许他们自相残杀?” 「当然不允许,是那个男修,他是门中师长,听叶之寒提起过你们兄妹俩,故意演那么一出,想让你们救走她,相当于在你们身边埋了颗钉子。」 可惜叶之寒不屑、也不肯配合,表面妥协了,陪他们演那一场苦肉计,暗中果断拖自己人后腿。 滕幼可微微挑眉,原来是见明的不行,改为来暗的。 就是不知道,那男修是想蹭她二哥的气运,来打听神女消失的真相?还是包藏祸心,想让叶之寒在聚餐时动手脚,一包毒药给大家放倒? 她把内情告知师父,师父没问她怎么知道的,转头告知所有人,提醒大家小心防范。 滕云淡听后心情微妙。 他忍不住传音问蓝猫头,“师父,我是不是太天真太好骗了,要不是叶道友暗示,我刚才大概不会走得那么干脆。” 蓝猫头拍拍二徒弟的肩,“你们姐弟妹三人三种性子,各有各的好,不用妄自菲薄。”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我还知道,您肯定又在安慰我。” “那为师换个说法。”蓝猫头瞥二徒弟一眼,像是对他变聪明了表示欣慰,“风轻心细,定然已经发现了不对,所以她始终没吭声,走得十分干脆。” “你妹妹从小就不喜欢多管闲事,她要真想管,也有办法靠她自己,不会拖累你们,懂我的意思了吗?” 滕云淡品了品,赧然,“我明白了,谢师父教诲。” 师徒俩这一番对话,自然又被系统转播给滕幼可听,只不过听完,滕幼可却有不同的见解。 “其实师父还是骗他了,他老人家心里肯定在想:你长姐没那种善心,只会见死不救,你妹妹有没有那种善心不知道,但是她懒。” 「嘿嘿,师父难得的人间清醒,他懂你们。」 偶遇叶之寒后,滕家像是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在之后的探索中,接连遇到“弱小又无助”的熟人。 被色眯眯男修调戏的胡娇、被土匪打劫的康大富、以及重伤垂死需要人救的沧海界修士。 滕云淡前两次都没管,看一眼就飞快带队离开。 他仔细考虑过了,胡娇那个妖娆的性子,基本是她调戏别人,康大富不差钱,如果被打劫会立刻花钱保命,不会跟强敌陷入僵持,这些肯定都是假的。 只不过最后这次,他迟疑了。 “看起来人快要不行了,这个总不能也是做戏吧,而且他们是太虚门修士,咱们沧海界的人应该互相帮忙,守望相助,对不对?” 救了怕拖累同伴,不救心里又过意不去,滕云淡无比纠结。 佛子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你跟随本心做事即可,不用过虑贫僧的想法。” 阎君也不忍心让善良真诚的次子继续为难,点头附和,“本君也无所谓,救不救随便。” 滕风轻深深看弟弟一眼,决定长痛不如短痛,趁机让他看清一些事,彻底长大,身为化神期修士,再天真下去就不合适了。 她温柔道:“云淡,我帮你救人。” 说罢率先上前,滕云淡哪能让长姐替他承受潜在的危险,自己快一步超过去,先跑到伤者身边,掏出丹药喂他们服下。 一番检查,确定伤势是真的,他们被其他界的参赛者伏击了。 太虚门带队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门主之子,秦瑶的未婚夫,他服下回春丹,感激地看着滕云淡,“谢谢滕道友仗义援手。” 顿了顿,面露挣扎之色,许久才小声询问:“我们如今这样子,单独行动有些不便,可否跟随你们几日,等伤养好再分头探索?” 这就相当于恳请滕家、或者说是佛子和阎君维护一二,有公然划水蹭成绩的嫌疑。 不过看他们伤成这样,不管可能真会死,滕云淡想了想,见长姐妹妹都没反对,佛子和阎君两位前辈也表示由他做主,咬着牙点头答应。 太虚门几人欣喜,又是一阵感激。 接连探索完几个洞窟,滕幼可昏昏欲睡,一家人习惯性地停下来休息,滕风轻准备可口的饭菜,连太虚门那五人也有份。 一番推杯换盏,热热闹闹聚完餐,以滕风轻为首最先醉倒,佛子和阎君亦不胜酒力,歪歪斜斜靠在一旁入睡。 滕幼可喊了他们几句,病弱的身形忽然晃了晃,从大白鹅背上跌下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滕云淡一秒黑化,拔剑指向太虚宗五人。 根本还没来得及下药的秦瑶未婚夫:“???” 195. 打架 真是不省心 太虚门门主自从和秦家定下婚约,又在梦魇大陆吃了红色驱魔药水的亏,名声受损,很是低调了一阵子。 为了这次虚空论剑,门主之子徐天纵潜心准备了十年,此前还得到未婚妻那位渡劫期老祖的一番指点,受益良多。 今日之行,正是那位于他有点拨之恩的渡劫期老祖的意思,动手打伤他们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看着奄奄一息,其实避开了命门,不愧是灵界大能指点的自伤手段,不仅轻松骗到滕家人,连佛子和阎君都没怀疑。 按计划,他们会谨守本分,一路上半点不逾矩,努力刷好感降低滕家人和佛子阎君的警惕性,顺便蹭成绩,而后在分别那日共饮一杯,趁机下毒。 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药,只是会让他们修为散去一半,无力再保持目前第一的战绩而已。 沧海界自有太虚门和秦家联手保下,不需要一个过于强大的泰无宗,以及和秦家结怨已深的滕家。 当然,如果他们因此被其他人设伏击杀,又或者葬送妖兽之口,那就只能怪命运不济了。 只是这才第一次聚餐,正是该刷好感的时候,怎么就动手了呢? “说好半个月后,谁这么沉不住气,为什么私自行动?”徐天纵传音质问身边四个同伴,四人皆茫然摇头。 “少门主,不是我,我手里没药。” “我是拿着药,但我也没下药的本事啊。” “也不是我,还能跟着蹭半个月战绩,谁会提前动手。” “都看我干什么,我刚才就顾着吃吃喝喝了,他们一倒吓我一跳,我都怕自己也中毒。” “行了,不是你们难道是我?总不会是他们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徐天纵看了眼嘴角带血的滕幼可,那惨白的脸、微颤的指尖、仿佛瞬间被掏空的躯壳,的确是他们手中坠仙散的药效。 就连她骑着的那只鹅,也因为之前偷酒喝,和她出现了一样的中毒症状。 这是灵界禁药,没吃过的人,不可能装得如此逼真,更何况一只鹅? 系统将他们这番话传给闭着眼演戏的滕幼可,轻哼一声,「我家宿主是没吃过,但是被她喂过这药的仇家,比你们见过的人还多。」 滕幼可抽了下嘴角,“在这种地方输就输了,倒也不必这么好胜心强。” 系统:嘿嘿。 徐天纵传音问话没用太久,至少在滕云淡从震惊、懊悔、自责中回过神,赤红着双目挥剑朝他们冲来时,五人已经摆开架势,决定将错就错。 是谁私自动的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竟然幸运地得手了,只可惜有一条漏网之鱼。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个纰漏补上! “滕道友,眼下只剩你一人,根本不是我们五个的对手,不如识时务些,自己服了这丹药,我们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徐天纵终于撕下伪装,不再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滕云淡受了刺激,剑招异常凌厉,连续挥出几次,将徐天纵的脸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这才咬牙大喊:“给我解药!立刻给我!” “我早该想明白的,长姐平日只是假装不胜酒力,事实上,她一口气能干掉十坛最烈的烧刀子,根本不可能喝醉!” “两位前辈喝的是清淡的果酒,以他们的修为,怎么可能醉到不省人事!” “还有我妹妹,她从小就背着我爹娘偷酒喝,早练出酒量了,哪至于从鹅身上摔下来!” “是你们恩将仇报,在酒菜里下了毒!” 猝不及防被掀开老底的滕风轻/滕幼可:“???”不就是演了你一下,至于吗! 佛子/阎君:“……” 两个女儿竟然都是小酒鬼?! 徐天纵抹去脸上的血,眼底浮现厉色,“是又如何,坠仙散没有解药,不过是散去些修为而已,你若执意找死,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大家同为沧海界修士的情面,提前送你一程了。” 残酷的真相摆在面前,滕云淡心中钝痛。 好在他已经第一时间确定,长姐、小妹、佛子和阎君气息尚存,只是极为虚弱,没想到对方的目的是这个。 都怪他,是他引狼入室,是他自以为只要自己时刻小心提防,就不会拖累家人和同伴,是他活得太天真,害了所有关心他的人! “我跟你们这群恩将仇报的畜生拼了!今日不将你们的命留下,我滕云淡,誓不为人!” 他嘶吼着,挥剑再次冲上去,将多年习得的一身剑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仅接连使出攻克不下的《天衍剑》第六式,还无师自通,打出了从未练习过的第七式! 憧憧剑影中,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手持神剑重紫,就如同一座巍峨屹立的神剑山,牢牢将其他人护在身后! 贴了隐身符,在旁策应的蓝猫头师父被狠狠惊艳到,眼底骤亮,忍不住热血沸腾。 果然人都要逼一把,以为他是剑修天才,却原来是个旷世奇才,只不过从前的打开方式不对而已! 冲呀,二徒弟! 只要你能借此成长,就不枉你长姐幼妹被你狠狠坑了一回,便是事后两人联手揍你一顿,你也值了! 不远处,佛子歪在一侧墙上,以神识观战,另一边倒着的阎君亦然。 还不到该他们出手的时候,两人闲着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鬼头子,没想到你演技还不错,刚才那一醉像模像样,要不是事先知情,连贫僧都被你骗过去了。” “彼此彼此,你们出家的秃驴不是不打诳语吗,我怎么看你熟练得很,平时一定没少干坏事。” “让贫僧猜猜看,你夫君和儿子肯定不知道,他们的妻子和娘其实是鬼界阎君吧?换成我,一旦得知真相,大概会吓得魂飞魄散,原地送你一封休书。” “呵呵,我就不信你敢告诉你媳妇和闺女,你其实是个脑袋光秃秃的和尚,还是念经念得最好那个,我要是你媳妇,立马踹了你找别人去。” “阿弥陀佛,你闭嘴吧。” “明明是你先跟老娘说的话,辣鸡。” 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为这番过于扎心的谈话内容,再次布满裂痕。 两姐妹:“::::::” 自从进了洞窟,生活突然变得好刺激啊! 洞窟上方,浓雾弥漫,急得五界的观战者抓耳挠腮,都好奇滕家这边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昆仑首富:刚才不是还吃吃喝喝呢,怎么突然起雾,这是遇到敌袭了?] [银元界神秘杀手:凭我丰富的杀人经验,这次不像外敌,而是内讧。] [沧海一枝花:不可能,滕家救了太虚门的人,都是一界的,总不能自毁长城,又不是傻子。] [青云第一美男子:虽然但是,你们沧海界不是回回都来这么一出吗?不会就我一个人记得,当年那株忘忧草的事吧。] 几个不差灵石的人天天刷屏公聊,提起当年的围攻和反杀,立马惊起一滩鸥鹭,一堆人不惜花钱也要附和一句。 沧海界的观战者们逐渐没了声音,忐忑地注视着空幕,暗暗祈祷只是个误会,千万别被这些人说中。 洞窟内,徐天纵五人欲速战速决,合力围攻滕云淡,滕云淡哪怕再愤怒,很快还是现出疲态。 然而,徐天纵以为他要倒下,束手就擒时,他反手往自己腿上扎了一剑,在剧烈疼痛的刺激下,又一次不顾一切地朝他们挥剑。 知道剑修越阶干架是常事,但是他一个晋阶不久的化神初期,打他们三个初期两个中期,会不会太夸张了!? 一剑又一剑,滕云淡不知道扎了自己多少次,两条腿已经血肉模糊,但他仿佛不知道疼,看不到那一地的血,无休无止地仍在朝对方出剑。 一座座剑山从他眼前飞过,一套套剑法自他心中浮起,他进入了一个忘我的玄奥状态,甚至连敌人都看不到,只剩下不断地挥剑。 “他疯了,小心他自爆,快结果了他!”徐天纵一声令下,其余四人不再束手束脚,一齐发了狠冲上去。 蓝猫头师父实力助攻,整个洞窟中忽然起了浓雾,隔绝神识,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 阎君、佛子和滕风轻几乎同时站起来,穿透浓雾冲向徐天纵的方向,滕幼可则拖着开始悟道的二哥,默默避到了墙角。 一刻钟后,她打着哈欠东张西望。 “卡卡,那边怎么样了,我爹娘长姐他们怎么这么久还没搞定?” 「他们大约花了三十息杀敌,后面的时间,你爹娘打起来了,非让对方为刚才说的话道歉,你长姐在拉架,宿主你要去看看吗?」 滕幼可:“……”不了不了,我选择躺平。 196. 夫妻 阿萝最后的坚持 说是躺平,眼看洞窟里浓雾将散,那边还没打出个结果,滕幼可心疼地摸摸自己。 “哎,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我这个养老人士真是操碎了心呐。” 她骑鹅穿过浓雾,找到打得不可开交的爹娘,以及劝架劝到口干舌燥、快要当着爹娘面暴躁起来的长姐。 打眼一扫,洞窟都被他们毁得差不多了,可见这么会工夫斗法有多激烈,爹娘全都下了狠手。 也不怪两人生这么大气,他们这些年最怕的,就是被对方发现身份秘密,夫妻儿女离散,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不是一下捅了马蜂窝? 系统发愁,「宿主,你爹娘看样子短时间内很难消气,连你长姐都要被气疯了。」 大白鹅扭过头,抬起下巴臭屁道:“夸鹅一句,鹅去给你把他们全揍趴下。” 滕幼可飞快捶它脑袋一下,“少给我想那些馊主意,看我的。” 她估算了下浓雾消散的速度,忽然大喊一声:“长姐,你快看我嘴角的血擦干净没有,空幕马上恢复直播,不能让爹娘担心呀!” 阎君闻言差点闪了腰,一看雾气已薄,她这副一看就是刚打了架,关键还没打赢的狼狈样半点不温婉,飞快掏出铜镜原地梳妆一番。 那铜镜可是当初滕幼可在养老集市上买来送她的,滕风轻和滕幼可姐妹俩同时心里一咯噔。 也没法提醒,一个快步上前用身体遮住镜子,“阎君前辈,我帮您梳头。” 另一个冲到佛子面前转移他的视线,“长姐抽不开身,佛子前辈快帮我看看,我这样子不会吓坏我爹娘吧?” 佛子掏出一方绣了一丛绿萝的白帕,帮小女儿拭去脸颊一点灰尘,耐心道:“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你娘见了肯定放心。” ——你爹更放心了,亲自看着你呢。 说完也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甚至想跟死对头借点胭脂敷面,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些。 虽然他借用的是寺中某位师弟的外貌,长了一脸麻子,但这不妨碍他想将最好一面留给妻子的心情。 上一秒两个死对头还打得刀光剑影,这一刻却顾不上对方,各自打扮一新。 在空幕恢复直播的一瞬,一个不经意间露出面具下绝美的侧颜,引得五界观战者齐齐心跳漏了一拍,一个用帕子再次帮滕幼可擦了擦已经足够干净的脸,誓要给妻子留个好印象。 被亲爹当成工具人的滕二丫:“……” 佛子茅塞顿开:趁机刷刷好感,将来就算没头发的事情败露,也好让阿萝手下留情,不至于一棍子打死。 阎君心生一计:鬼修哪里可怕了,哪就至于把人吓得魂飞魄散,大不了我多刷刷存在感,让孩子爹提前适应一番。 铜镜早就收起来,两个死对头颇为得意地看对方一眼,一个挑眉,一个轻哼。 两人:此刻嚣张有何用,诅咒你早晚藏不住狐狸尾巴,等着被甩吧你! 空幕中,五界观战者先是被沧海界这位阎君的绝色侧颜震了震,而后才意识到,整个洞窟早已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样,想也知道,刚刚发生过怎样一场激战。 只不过—— [昆仑首富:沧海界另外几个修士呢,怎么不见了?到底是敌袭,还是内讧?] [银元界神秘杀手:根据我丰富的作案经验,如果是内讧,他们手里肯定有黑火木。] [沧海界小玄玄:必定是敌袭,贫僧的徒弟贫僧知道,断不会赶尽杀绝。] ——徒弟媳妇和徒弟闺女就不一定了,呵呵。 [青云第一美男子:一刻钟,我要沧海界阎君的所有资料,重金酬谢!] 大白鹅用黑火木毁尸灭迹的行为并没避着大家,佛子清清楚楚看到,黑火木是他家二丫从无限背包里逃出来的,不无忧心。 “二……滕二姑娘,你手里怎么备了那么多黑火木?” 偷偷喝酒的事眼下不便提起,毕竟他这身份没立场多管闲事,玩火太危险了,可是要不得。 滕幼可默了默,看向隐身符效果消失的蓝猫头,“师父,佛子前辈问你,为什么在我背包里放了这么多黑火木?” 蓝猫头:“……” 大概是为了,有朝一日被你这逆徒气死,好方便送我自己一程吧。 他给滕幼可一个“你给为师等着”的眼神,回眸迎上佛子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你猜。” ——哼,你现在又不是孩子爹,我就不告诉你,谁还没点倔强了! 佛子:“???” 我现在不是滕屠夫,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是吧! 阎君倒是没那么在意,随口道:“烧干净了不是挺好,免得让五界一起看咱们沧海的笑话,被不顾大局的自己人恩将仇报,说出去,只会让本君觉得面上无光。” 滕风轻怕她爹秋后算账,也帮妹妹开脱,“现在死无对证,一了百了,问就是他们追着敌人离开了,神女洞这么大,处处暗藏危机,跟咱们就此走散了很正常。” 佛子轻叹,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心说你们误会了,我只是关心小女儿,怕她学坏了而已。 不过,应该是他多虑了,无瑕慧根的拥有者,下一代佛子,想也不可能身怀大量黑火木,随时随地准备杀人灭口。 一看就是玉师父让小徒弟帮他收着的,这很符合他一贯面白心黑的作风。 “爹!娘!长姐!小妹!” 被滕幼可拖到墙角的滕云淡从顿悟中醒来,一看地上没人了,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喊出了全家的称呼,喊完才意识到爹娘没来,另外两人是佛子和阎君二位前辈。 差点就答应了的佛子/阎君:“……” 好险。 滕云淡很快找到了滕风轻、滕幼可两姐妹,两人自称被师父所救,毒已经解了,佛子和阎君见状,也照猫画虎敷衍过去。 大家一起演他没问题,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滕云淡激动抓住蓝猫头的手,“师父,我悟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天真了,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今日幸亏有你啊!” 蓝猫头:“……” 是啊,要是没了我,何止是你,他们四个戏精全都没法办,呵呵呵呵。 腹诽归腹诽,蓝猫头还是担起师父的责任,深入浅出地提点二徒弟一番,既让他吃一堑长一智,又要确保他不能因噎废食。 “要牢记,你心性赤诚并非坏事,有人要利用这点是他们的错,不是你。” “你要做的是多看多想,学会分辨真假,这样才不会再次受骗,也才能护住你真正在乎的人。” 滕云淡握着拳,脑海中会闪过长姐醉倒、小妹吐血跌落的画面,重重点头,将每一个字都铭刻在心上。 “师父放心,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第二回!” 佛子和阎君双双露出欣慰的笑容,笑着笑着,看到彼此一副“我家傻儿子初长成”的神色,微微一愣。 佛子有些心软:鬼头子也有个儿子,莫非是把云淡当自家孩子看待了? 阎君暗暗警惕:秃驴有俩闺女,该不会在打我儿子主意吧? “想必经过这一回,接下来再遇到同样的陷阱,他会冷静不少,多谢。”佛子向来恩怨分明,该说的话一点不矫情。 “该我替孩子娘谢谢你才是,辛苦了。”阎君才不想欠他人情,早晚找机会还了他。 两人碍于三个孩子在场,后面的话改为传音。 “另外,贫僧收回之前的话,你不至于把你夫君吓得魂飞魄散。” “本君说你媳妇会踹了你——”阎君忍了忍,咬牙道:“我不能撒谎,反正要是我,就是会踹了你。” 佛子:“……” 197. 神女 一看就知道你是假的 经过一场默契的“全家拯救二百五”大作战,滕云淡肉眼可见地快速成长起来。 最令人欣慰的是,他并没矫枉过正,从“扶老人”变成“看不到老人摔倒”,而是在遇人求助时学会了观察入微,全面思考。 偶尔判断错误也没关系,有滕风轻、滕幼可两姐妹暗中提示,佛子、阎君两位前辈最后兜底,他完全输得起。 输不起的是那些怀揣各种意图,试图接近气运之子,结果或被黑吃黑、或悄然消失于洞窟中的人。 次数多了,滕云淡成功练出一双火眼金睛,扫一眼就知道是对方是人是鬼。 佛子和阎君也在时而相互感激、时而吵架斗法中,不知不觉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看着空幕中各界土豪的日常一问:[今天滕家吃什么好吃的?][沧海界气运之子还健在否?][又有蠢货上门送菜了吗?] 一年匆匆而过。 神女洞中,陆续有化形期大妖圆了“再见那女人一面”的多年夙愿,心境圆融,修为一下臻至大圆满。 群山上方,隔三差五就劫云压顶,电闪雷鸣,一群大妖相约渡劫飞升,场面极为震撼。 在此期间门,沧海界滕家的战绩始终遥遥领先,记分牌上,探索洞窟的数量早已是个天文数字,让第二名望尘莫及。 看着这样的差距,秦如茂心中隐隐动摇,第一次开始怀疑家中这位渡劫期老祖的能力。 一开始说得信誓旦旦,只要听他安排,他们秦家必定能大放异彩,结果呢? 这一年间门掉水牢、被吸血、误入蛇窟、中机关陷阱、被凶残的大妖围攻…… 小女儿秦瑶的“法宝预测”,十次里错九次,回回错得离谱,她却执迷不悟,坚信预言里才是真的。 儿子秦安这一年变得越发浮躁,动不动就朝家里人发脾气,远不如从前孝顺听话,对那块玉佩倒是言听计从。 大女儿自从红色驱魔药水一事后,就和小女儿关系疏远很多,妻子操心三个儿女,对他颇多怨言。 他们全家明明都化神了,怎么反而越过越一地鸡毛,比不上从前半分快乐呢? 空幕中浮现本次团队赛的排名,他久久凝视那个断崖式第一的名字,心中头一次生出惶恐。 他当年偷走的,终于要还回去了吗? 大荒界分赛场比试结束,五界名次出炉,从高到低分别是:沧海界(+30分)、昆仑界(+20分)、大荒界(+10分)、青云界(+5分)、银元界(+0分)。 其中,大界青云界跌出前三名,中界银元界垫底,沧海界这个万年老五竟然开局领跑,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也正因为如此,原本悬念不大的比赛,陡然充满了未知的可能。 昆仑界的叶之寒,以一己之力越阶击杀化神后期的仇家,名扬五界,她的身世随之被人扒出,竟是昆仑山自外海收养的龙女。 青云界的胡娇,看着有几分妖娆轻浮,却在身边人个个选择冷漠无视的情况下,毅然救了一个受欺辱的女修。 两人在绝境中一起爆发,反杀一队人马,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至今叫人热血冲头。 大荒界的麻六油滑惜命又现实,却不讨人厌,充分展现了一个散修的苟命本领,心酸中带着一丝啼笑皆非。 偏是这么惜命的一个人,在偶然听说有人要伏击沧海界气运之子时,用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将人折腾个半残,看得五界观战者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夸该骂。 银元界的康大富也是个奇葩,把“没什么是一袋灵石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袋”的土豪理念贯彻到底。 他甚至收买了几只大妖当侍卫,一路为他和队友保驾护航。 不少人被勾起好奇心,迫不及待想看看,传说中遍地灵石的银元界,到底有多豪富? 很快,这四人以及滕云淡曾被剑域一同选中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恍然。 难怪这一届的化神初期修士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原来人人都不简单! 除了他们五个,各界均涌现出不少表现抢眼、备受关注的参赛者,祝青和裴嘉言也在这一场分赛中脱颖而出。 两个队伍合力救下大荒界云鹿一族的参赛者,祝青品格高洁,裴嘉言城府极深,再加上那只性格跳脱、名叫陆少风的瑞兽云鹿,三人之后组队同行,笑料百出。 这是沧海界修士头一次,以傲人的成绩、团结的作风出现在各界视线中,冥冥中预示着,这一届虚空论剑,似乎将有什么变得不同。 赛后,所有参赛队伍获准原地休息十日,之后他们将被传送至第二分赛场:昆仑界。 滕幼可立志养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故地重游的机会,只是她才骑鹅出门,就被一群大荒界的本土妖兽拦住。 这些都是后来长成的,早和她当年统治的不是一批,毛茸茸她爱,但如果是野蛮无礼、对她怀抱恶意的,毛再多也没用。 一群不速之客最前方,大荒界如今的第一美人盈盈而立,妙目流转间门,将滕幼可和她的坐骑鹅打量个来回。 “你就是当年那位神女的转世之身?”美人显然懒得绕弯子,一语道破大妖们人尽皆知、却人尽保密的真相。 滕幼可虽然有意压下此事,但被问到面前来了,她自然也不怕承认。 “没错——” “没问你,你闭嘴。” 美人不客气地打断她,目光看向大白鹅,“我说怎么四位妖王对我,总是差了那么一层,神女的本体是只鹅,这却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一人一鹅:“???” “不用这么惊讶,你是不是同样没想到,我会发现你才是真正的神女,而这个女修,不过是个替你背锅的倒霉蛋?” 唰一下,大白鹅脑袋上的呆毛竖起。 它从来没有替人尴尬的毛病,但今日竟莫名懂了这种蛋疼的感觉。 一对小眼睛瞪圆,“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本鹅是神女的?” “呵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年前,你亲自安抚住四位妖王时我就知道了,你该不会以为,那日洞窟里的事还是秘密吧?” “你不仅三言两语就让他们乖乖听话,跟着你走,这一年,他们四个更集体对我避如蛇蝎,你知不知道,你无形中坏了我的大事?” “嘎,不知道,你能有什么大事,你也拿了海王人设吗?” 见对方拧眉,完全没听懂大白鹅这句试探,滕幼可心里有了数。 既然不是快穿局的任务者,那就是对四位妖王、对大荒界有所图了,原本她混得风生水起,却因为滕幼可的到来,计划一下子被打断。 所以,她这是搞不定那四个顶级毛茸茸,恼羞成怒,图穷匕见了? 一场激战尚未开始,便因为某条咸鱼选择躺平而结束。 大白鹅和滕幼可只有一人一鹅,在第一美人和其众多拥趸的威慑下,乖乖束手就擒,被带到神女洞深处关起来。 这附近的山脉灵气稀薄,洞窟年久失修,也没大妖留守,肉眼可见的一片破败。 “可见房子太大也不好,没人住,没人气,反而便宜了一些妖魔鬼怪。”滕幼可摸摸岩壁上的苔藓,不由对自家的随身小院越发满意。 本来她还想抽空继续炼化小院,再扩大几倍面积,现在忽然觉得,地方够用就好,至少有家的温馨。 大白鹅歪在墙边的草垛上,嘴里叼根枯黄的稻草,翘着二郎腿使劲抖。 “喂,滕幼可,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刚才为什么拦着本鹅,不让我把它们打扁?” “那个第一美人身后,有一只小天狗看着很眼熟,我在云麓谷时喂过它,但它似乎对我没印象了。” “它身边还有一只小天狐,两个小家伙看起来,关系相当不错。” 她最后一句才出口,大白鹅嘴里的枯稻草就被咔吧一声咬断,“天狗和天狐,不咬死对方就很给面子了,居然还关系不错?” “你也觉得很奇怪对不对?所以我就想跟来看看,毕竟是二师伯的族人——嘘,有人来了。” 一人一鹅停止交谈。 片刻后,神女“大白鹅”被五花大绑,病歪歪的滕幼可跟在它一旁,一起被带到另一处宽敞的洞窟中。 这里明显经过一番精心布置,地上铺的毯子、榻上挂的纱帐,无一不是昂贵奢华之物。 第一美人冲纱帐中一道身影恭敬地行礼,“这位贵客,神女的本体在此,随时可以开始施术。” “不是说全大荒的大妖都为她着迷,怎么是只鹅?”纱帐中赫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第一美人笑了笑,“畜生到底是畜生,跟我们人的审美自然有所不同,若非被误导,我也不会走偏了路,导致这几年的任务迟迟没能完成。” “恕我直言,大荒界有什么值得上头算计的,有这个工夫,不如多在昆仑、青云两界下功夫。” 第一美人笑而不语。 帐中人见套话失败,也不强求,“那就有劳了,速速将我的魂魄换过去吧,若四大妖王果真听令,事情顺利,我之前答应你的事自不会食言。” “好,我这就开始了,还请贵客服下秘药,屏息凝神,做好压制神女的准备。” 滕幼可彻底被无视了,眼睁睁看着第一美人当着她的面,把纱帐中一道魂魄引入大白鹅识海内。 ——如果诡异之主有识海这玩意儿的话。 黑漆漆的诡异世界里,滕幼可一缕神魂飘进来时,就见大白鹅已经把一个干瘦的男子按在地上摩擦得没人样,看起来惨兮兮。 “这人什么来头?想让几个妖王干什么?” “他不说,但他在鹅的地盘上,以为脑子里想什么能瞒得过我?”大白鹅甩着翅膀啪啪一顿抽,边抽边问问题。 男子心知自己这回栽了,和刚才一样咬紧牙关不吭声,不料这次没用,他明明没张嘴,他的心声却在周围响起,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是银元界的邪修,想利用四大妖王,抽取大荒界这些稀有种族妖兽的天赋能力,好转卖给各界有需要的修士。”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生意,我就是个底层跑腿的,趁着这次比试混进来。” “第一美人是谁的人我不清楚,她早就被派过来了,听说四个妖王表面追捧她,实际上一点不走心,她迟迟没完成任务,不然我也不至于来此。” “不,我不能说出其他同伙的名字,我如果敢说——啊!救命,不要!” 嘭! 这人的魂魄突然爆开,同一时刻,纱帐中的人亦脑浆迸裂,红红白白的脑花溅了施法的第一美人一脸。 她吐了一大口血,立刻意识到术法出了纰漏,不甘地看大白鹅一眼,转身就要逃离。 然而一回头,闵实已经带着四大妖王打进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第一美人习惯性地露出她最美的一面,见四大妖王一个比一个笑得让人心惊胆寒,灵机一动,双腿弯曲成扎马步的姿势,两只手伸在两侧,左摇右摆地走起来,边走边发出“嘎嘎”的声音。 ——快看,是你们最爱的神女没错了,你们怎么忍心对我下手? 四大妖王:“!” 岂有此理,被抓了现行还敢公然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算你有种,敢一口气骂我们四个,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第一美人:“???” 看着随后和滕幼可一起走出来的大白鹅,四大妖王直接炸了,“混蛋,骗我们说神女马上会来和我们单独约会,关了我们四个整整一年,看我们今日不撕烂你! 第一美人:“……” 198. 冤枉 这绝对不能忍 滕幼可一见四妖王这架势就知道不对,传音问大白鹅,“你不是说,忽悠他们四个去扫尾了,关起来怎么扫?” 大白鹅嘿嘿笑,眼珠一转,左眼尾浮现一颗小红痣,“鹅知道,当你看到它时,你一定不忍心再骂我。” “是啊,毕竟这个人,每次我都是直接动手杀掉的。” 仿佛已经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大白鹅:“……” 糟糕,鹅失算了。 红痣眨眼消失,它对着斗鸡眼,一副死鹅不怕开水烫的耍赖样。 “我只是干了每一个诡异之主都会干的坏事而已。” “骗你是我不对,但你不要指望我能改,臣妾做不到。” “身为后宫三千坐骑之首,鹅只是简单行使了禁足四个毛茸茸嫔妃的权力。” “鹅没错,错的是这个满是竞争对手的世界!它让鹅时刻没有安全感!” 滕幼可:“……” “行了,闭嘴吧。” 大白鹅:嘿嘿。 宫斗冠军鹅皇后:骄傲挺胸.jpg。 那边,第一美人已经被妖王的人粗暴地拖下去,灵力封禁,面如死灰。 她常年游走在四人之间,深深知道,他们绝非善类,私底下一个比一个狠,如今找到了正主,她又阴差阳错得罪了人,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不行,她不能束手就擒。 “别杀我,我还有利用价值,没了我这些妖修都会暴走,他们族中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不能杀我!” “等一下!”闵实忽然开口,指了指一群妖兽中抱头打滚的小天狗,“它的样子不太对劲,不如问清楚再说。” 四位妖王是被闵实误打误撞救出来的,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一声令下,洞窟外的拖拽声去而复返。 滕幼可见四个妖王寻到空隙,齐刷刷抽出一束红玫瑰朝自己走来,不给他们开口发癫的机会,飞快说了刚得知的情况。 四人脚步一顿,集体表白的热情被打断,气氛一下凝重。 闵实制住濒临失控发狂的小天狗,看向滕幼可,“这是天狗族中天赋很高的幼崽,目前只知道它识海被动过手脚,具体情况,还要等医修看过再说。” “我来吧,它恐怕撑不到医修赶来。” 滕幼可懒归懒,该出手时从不犹豫,伸出食指点在小天狗眉心,风灵气骤然聚集,点点灵光顺着她的指尖钻入其中。 闭目凝神感受少时,她紧蹙的眉眼松开些许,“还好,它原本的神识没被抹去,只是被外物压制了。” 说话间,风灵气顺着她的心意,悄然围住那团入侵的不明灰气,猛然发起攻击,将其撕得粉碎,而后团团包裹扯了出来。 小天狗闷哼一声,昏倒在闵实怀里,痛苦的表情迅速消退,呼吸逐渐平稳。 “这是什么?”闵实看到了被风灵气扯出来的一抹灰气,即便被撕碎,那些细小的碎片仍在挣扎咆哮。 滕幼可仔细看了眼,灰色碎片上竟然有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神色诧异。 “这是一种恶毒的转生术,用炼制过的魂魄夺取别人天赋,然后再送入胎儿中,就可以生出具有相应天赋的孩子。” 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经历过。 有一个小世界,她穿成了转生失败的残次品,睁眼就在逃命,之后一路逆袭变强,将那个组织剿灭,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宿主,两次都和银元界扯上关系,难道银元界就是当初那个病态的转生世界?」 “不像,银元界豪富,又是修仙体系,和都市异能的世界背景差太多。” 「可是这个转生术真的太像了。」 “或许和沧海界一样,是被域外来客带过去的东西,而且不止银元界,刚才那一男一女不是说了,昆仑界、青云界也没能幸免。” 滕幼可将自己的猜测告知闵实,顺手检查了一遍小天狐和其他妖兽,发现除了极个别脑残粉是自愿效忠女邪修外,绝大多数都被压制了本性,并不知道自己助纣为虐。 还能挽救回一批毛茸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这边挨个动手将灰气撕碎清除完毕,四个妖王也亲自审完了那个女邪修,昔日被他们追捧的第一美人,如今只剩下一具丑陋的躯干。 不用问滕幼可都猜得到,又一个头炸了的,幕后指使者相当小心。 “白问一场,下了神识禁制的,说的还没你知道得多。”南妖王抱怨一句,一脸崇拜地看向滕幼可,眼冒桃心。 滕幼可脑海中响起警铃,立马道:“你们身上都是脑花,太脏了,快去洗洗,等天黑再来。” 南妖王脸腾地一红,“洗、洗洗,等等等、天黑,再来吗?” 这次可不是大白鹅传话,而是滕幼可亲口说的,他激动地低吼一声,化作白狼本体,嗷嗷叫着窜出了洞窟,一溜烟没了踪影。 其余三人慢了一步,你推我我踹你,争先恐后地冲出去。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也从不曾忘了,滕幼可以前常和没化形的它们说:“乖,洗洗睡吧。” 听到没有? 洗洗,睡吧!啊啊啊!! 四个妖王一走,滕幼可立马推推尚在沉思的闵实,“二师伯,我先跑一步,你也赶紧溜,回沧海再见!” 无论何时都淡定从容的少女,此刻如临大敌,骑上鹅鬼鬼祟祟地在洞窟外左右张望片刻,嗖一下飞入天际。 闵实:“……” 等一下,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小师侄和四位妖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滕幼可和家人会合,心虚地一头钻进随身小院,问就是这一年累坏了,要补觉。 花圃中,少年无忧缓缓睁开眼,从泥土中轻轻抽身而出,离开了半日才回来。 滕幼可浇水时他不在,倒也没太在意,以为他出去捕食心魔了,直到听闻四位妖王上天入地地热烈追求大白鹅时,嘴角才狠狠一抽。 她盯着少年,“你干的好事?” 少年用最干净纯粹的笑容看着她,仿佛在说:我这么单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可是成了精的心魔,还吃了整个梦魇大陆的心魔进补,能让四个化形期妖王失心疯一般追着鹅跑的,除了他没别人。 滕幼可拿他没辙,“他们这样子会持续多久?” “十天,直到你从大荒界离开。” “知道了,这期间你不许再私自离开花圃,听到没有?” 少年点头,笑得一脸乖巧。 舍不得大白鹅套不着妖王,滕幼可没去故地重游,而是从养老令上接了几个采集任务,先后传送到各处指定地点,挖挖灵草采采矿,悠闲地过了数日。 因为没和人组队,一个人经常在深山老林中一挖一整天,最后一天她突发奇想,随身带了一株忘忧草。 “喂喂,忘忧道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灵族山上,漫山遍野的忘忧草一齐吼:“喂喂,忘忧道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花圃中,少年状态的无忧缓缓沉睡,青年状态的忘忧从泥土中站起来,自觉地开始打扫院子,擦拭秋千、石桌石椅,修剪花树等。 换做别人,早被这一院子灵物群起而攻之,灵族少主却不同,能被他亲手剪一下,简直是所有灵物梦寐以求的好事。 蔷薇花:“啊啊啊,哥哥多剪我几下!命都给你!” 紫藤萝:“玩什么忘忧草,来玩我呀” 聚灵草:“哎呦,你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真是舒服极了。” 恰好听到这句的忘忧草们:“!!!” 满山忘忧草你看我、我看你,眼一闭,豁出去给滕幼可回话:“他在干坏事,我们听了都不能忍,这你还能忍???” 擦秋千时踩过一片聚灵草的忘忧:“……” 199. 交锋 这孩子随我 听到忘忧草义愤填膺的告状,滕幼可一个人在深山老林笑到手抖,但凡随身小院不是她的空间,她都要信了。 忘忧的声音随后传来,“抱歉,不用理会它们,就是一群闲得无聊的小东西。”整天就指着看他的热闹。 “嗯,你也别介意,聚灵草初开灵智,说话都是跟那只鹅学的。” 滕幼可用药铲耐心挖着灵草,想想跟鹅学歪的草,忍不住又笑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各自手中忙碌着,滕幼可身后,一头看守灵草的高阶妖兽正悄然靠近,张开嘴露出一对锋利獠牙。 它成功挪到她背后,眼底划过窃喜和凶残,猛然张大嘴巴,跟着就被头也没回的滕幼可丢进去一颗妖兽丹。 愣了下神,高阶妖兽嚼碎丹药咂咂嘴,凶残之色顿时变成讨好,一个劲儿朝她摇尾巴。 滕幼可立马和之前几天一样,用妖兽丹雇佣它帮忙挖灵草,自己在附近闲逛起来,任务和玩两不耽搁。 待撑满十天,她手背上“沧海界100号”的印记隐隐发烫,知道传送时机已到,交了任务领到一笔丰厚的报酬,出去和家人聚合。 大白鹅怀里抱着好几捧红玫瑰,满头包地冲回来,气呼呼一把将花塞给滕幼可,哼一声躲进卡牌系统不肯现身。 鹅真是受够这四个掉毛的蠢货了,它宁愿回去坐牢! 滕幼可只顾着笑,毫无诚意地安抚它两句,脚下浮现阵纹,人已经腾空而起。 随后追来的四大妖王没了心魔影响,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依依不舍地抬头看天。 挨个传音—— “骗子,你又不辞而别了。”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我们以后去沧海界找你玩,好不好?” “你加油比赛,我想你就看空幕。”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只是怀念曾经当毛茸茸的日子,总想跟她贴贴而已。 滕幼可笑得一如当年离开那日。 “这不是在辞别吗,我要走了,再见。” “短期内不回来了,以后应该会飞升灵界。” “你们保证来沧海不惹事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文明观赛,别胡乱刷屏。” 直到这场分赛结束,神女消失的真相在五界依旧是个谜,殊不知,当事人早已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四大妖王心结得解,心境圆满,滕幼可了却一桩旧事,同样浑身轻松。 来时五百人,四百余人回到虚空,转而进入第二分赛场:昆仑界的外海。 和沧海界分为几块大陆,大陆间被五色海隔开不同,昆仑界只有偌大一块完整的大陆,大陆中心有一片内海,大陆之外全都被称作外海。 道修集中生活在大陆上,外海则是妖修、魔修、鬼修的天下,亦有不少邪修藏匿于其间。 “这片外海面积极大,其上海岛众多,分布的势力冗杂,近些年他们彼此之间、和大陆之间频繁发生摩擦,引起大大小小战事千余场,每每伤亡惨重。” “将这里选作分赛场,除了海上诡谲多变的气候外,大家最需要提防的,就是避免卷入本土修士的争斗中。” “切记,诸位是来参赛的,不要在外海形形色色的诱惑下迷失自我,这点很重要。” “最后强调一次,大家此行的目的,是找到游荡于海下、踪迹不定的海底龙宫,期限一年,五界最终的成绩,以本界首支队伍抵达海底龙宫的先后顺序为判断依据。” 灵界修士简单说完注意事项,伸手示意已经准备就绪的参赛者们,“诸位,请。” 大荒界气候干燥,昆仑外海却是潮湿闷热,不久前还风平浪静、万里无云,此刻却狂风大作、巨浪滔天。 滕家五口乘坐佛子的一叶扁舟,乘风破浪,从近海往深海区域赶路。 周围不少队伍驾驭飞行法宝,很快就在风浪中灵力不济,支撑不住纷纷坠海,引得海兽聚集,斗法声不断。 “快看,前面有群大螃蟹拦路!”滕云淡站在扁舟前端,伸手往左前方一指。 旁边几个队伍飞快调转方向,朝右前方闪避,却听他接着喊:“蟹肉肥美,或蒸或炸都好吃!大家围成一圈,别让它们跑了!” 已经先跑一步的同行队伍:“???” 他们觉得滕云淡疯了,在大荒界神女洞不过是吃吃自带的食材,这便罢了,跑到昆仑外海,竟然还开始就地取材了? 这种鬼天气,连他们一不留神都会被这片海吞噬,敢出来拦路的螃蟹,那能是普通螃蟹吗? 没人响应滕云淡的号召,甚至怕被他们一行人连累,躲得更远了些。 滕云淡一脸失望,“突然怀念咱们横渡五色海那会了,大家齐心协力抓鱼吃。” “是啊,那么多鱼虾蟹里,我最爱吃的还是烤剑鱼。”阎君被唤起回忆,跟着感慨一句。 察觉佛子目光扫过来,飞快思考一遍,自己这话并无明显漏洞,吃个剑鱼而已,又没说一定得跟他们同船? 她理直气壮问:“看什么看?” 佛子收回视线,压下心中一点异样,“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巧合罢了。” 剑鱼刺多,一般人都不喜欢,他家阿萝偏喜欢那个味道,还说就喜欢挑刺,又怪又可爱,不愧是他的阿萝。 没多久,扁舟就冲到一群大螃蟹前方,这是一群七阶海兽,常年盘踞在此,将路过的修士当做猎物捕食。 双方都想吃了彼此,打起来格外客气,尽可能给对方留全尸。 佛子和阎君如今配合默契,两个巅峰战力用在此处,颇有种杀鸡偏用牛刀的喜感。 一个一掌打出一串金刚印,封住七阶螃蟹一身妖气,另一个紧跟着以阴森鬼气给他们急速冷冻,保持味道鲜美。 滕风轻飞身而起,甩着藤鞭,将跑散的大螃蟹驱赶回来,滕云淡一剑挥出,负责击毙暴起偷袭的家伙。 滕幼可一网撒出去,就听天丝大喊着:“说八百遍了,我不是渔网!”随即自行变大,一网捞一片,蓝猫头和大白鹅一左一右拖拽,帮她一起收网。 三下五除二,拦路的大螃蟹就化作了大铁锅中冒着香气的美味食材。 天公作美,狂风巨浪一时停歇,烧透半边天际的晚霞下,凉爽的海风徐徐吹过,六人围着咕嘟嘟沸腾的大铁锅,吃蟹饮酒,好不惬意。 今日吃蟹,配的是雄黄酒,佛子啜饮几口,随口赞美小女儿,“你这酿酒的手艺也不知随了谁,滋味真是不俗。” “那当然是随我了——”阎君说到一半,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佛子眸色骤然深沉,死死盯着她,“鬼头子,你刚才说什么,滕家小女儿的酿酒手艺,随你?” 阎君一口干了杯中酒,酒意上头,“哈哈哈哈”狂笑几声,“是啊!就是随本君,不行吗?好歹她娘跟我鬼界有几分渊源,我鬼界的鬼酒,那美味可是出了名的,不信你尝尝。” 她大方地掏出珍藏的鬼酒,肉痛地推给死对头,心里已经骂开了。 佛子一脸狐疑,不过他对此酒早就有所耳闻,听说还是上代阎君所创,下意识接过来,品了一口。 然后一口接一口,顶着阎君杀人的目光,美滋滋喝个痛快。 片刻后,阎君收起藏于袖间的留影石,“好了,秃驴,你喝酒吃肉的证据我都留下了,以后别惹我,不然每天给普玄那老和尚发一份,他肯定会用鞋底子抽你。” 大意了的佛子:“……” 200. 讨好 专治各种不服 见佛子和阎君又在明里暗里互坑,滕云淡凑到蓝猫头耳边,小声道:“师父,你觉不觉得,两位前辈这样吵架好有意思,看起来莫名有些般配?” 蓝猫头察觉到那二人假装醉眼朦胧,实则瞬息而至的紧迫视线,斜了这皮紧的二徒弟一眼,“不要乱开前辈的玩笑。” ——傻徒弟,没见你长姐小妹都默默吃鱼不吭声,就你憨。你爹娘般不般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说不般配,以后事情拆穿了注定要挨打,说般配,现在就得被踹海里去,这不就是妥妥的送命题? “为师掐指一算,你近来剑法有所长进,每日挥剑的次数不若从两万次,增至三万次吧。” 滕云淡:“???” 他如今可不是当年不懂思考的他,仔细一琢磨,似乎每次挥剑次数增加,都是他说错了话。 悟了悟了。 “师父,我懂了,原来您的意思是,两位前辈一点也不般配,不般配到要给我增加一万次挥剑的程度。” 蓝猫头:“???” 滕风轻一口酒喝呛到,“咳咳咳”个不停。 滕幼可假装醉倒,扑在大白鹅背上哈哈哈狂笑,边笑边掐鹅,让它发出嘎嘎声当掩护。 佛子和阎君都被傻儿子气个倒仰,要不是碍于身份不对,恨不得拧着他耳朵臭骂一顿:怎么说话呢,你这么说对得起你爹/娘吗?! 两人没法拿儿子出气,只好互相瞪一眼。 佛子:阿弥陀佛,保持距离。 阎君:呸,管好你自己。 参赛队伍行进速度大差不差,大部队离开近海,进入深海时,遇到了妖修、魔修、鬼修三方势力混战。 放眼看去,上千人分散各处斗法,几乎截断眼前一整片海域,想绕过去不知要花多少工夫,然而硬闯的话,极有可能被裹挟着打起来,脱身不得。 “难怪灵界那位前辈反复强调,别卷进本土修士的争斗里,他们这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眨眼间就死了四五个人,滕云淡看得一脸错愕。 蓝猫头问佛子和阎君,“咱们是绕路,还是冲过去?” 两人异口同声道:“冲过去。” 彼此看了眼,佛子思及此前种种异样感觉,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客气道:“阎道友,有何高见?” 阎君差点以为自己耳聋,“你叫我什么?” 佛子微微一笑,“阎道友。” 阎君:“……”听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秃驴态度突然好起来,让人怪不适应的,一定有阴谋。 思来想去,想到自己怀里揣着的留影石,觉得死对头可能是有所顾忌,放下心的同时略微得意。 既然他先服软,她倒也不是不能给点面子,跟他和平沟通。 “空莲道友客气了,高见不敢当,只是看眼前这几方混战的架势,这种事想必经常发生。” 佛子也被死对头一声“空莲道友”喊懵了,听着特别不习惯,忍不住感慨,原来鬼头子也会说人话啊。 紧跟着,五界虚空论剑开始以来,心底那股不断积累的异样感愈发强烈,某个惊人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惊悚的念头,呼之欲出! 他忽然瞪大眼,盯住阎君,仿佛要透过层层的面具,直达她最真实的容颜。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长了一双宜嗔宜喜的杏眼,笑起来温婉含情,生气的时候娇俏灵动? 还有这脸型、身高、胖瘦…… 不留心不知道,一留心,吓一跳! 南无阿弥陀佛!! 鬼头子她,该不会不止有一个儿子,还有两个闺女,恰好在家里排行老大和老三吧??? 阎君当然没错过死对头一脸的震惊,这才对嘛,礼尚往来,她刚刚不也被他那客气的称呼吓一跳吗? 心情不错,她继续道:“咱们对这外海不熟,绕路不止会拖延比赛进度,还会增加未知的风险,并且谁也不能保证,之后就不会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况。” “此外,这些人之所以选在这里斗法,恰恰说明附近的海域相对安全,从趋吉避凶的角度来说,他们在哪儿打架,咱们反而应当往哪儿去。” 蓝猫头不由点头,“有道理,是个不错的思路,进一步推测的话,他们或许在争夺修炼资源,附近有什么天财地宝也说不定。” “而海底龙宫既然游荡于外海,天然便会被灵气充裕之物所吸引,有天财地宝的地方,出现海底龙宫的可能性更大。” 佛子说罢,眼底浮现浓浓的赞赏之色,“阎道友真是才思敏捷,高瞻远瞩,不愧是一界之主,考虑问题就是全面。” 开始害怕的阎君:“???” 一块留影石而已,你小时候跟我一起偷寺里打鸣的鸡烧了吃,又不是没被你师父用鞋底子抽过,需要这么拼吗? 已经无语的蓝猫头:“……” 好容易借这层身份遮掩,不用天天被你们夫妻俩腻歪,咋的,终于要冲破身份的阻碍,腻歪天腻歪地,腻歪空气了吗! 滕风轻看着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她爹,眸光微闪,心中说不清是忐忑、激动、亦或恨铁不成钢。 爹为什么突然对娘客气起来,是她想的那样,他终于发现娘那满身的破绽了吗?如果发现了,那他这副怪里怪气的表现,莫非是在刻意讨好? 问题来了,能说出这种听了让人尴尬的蹩脚赞美,当初他到底是怎么娶到她娘的? ——爹,你这样下去不行,真的会被甩啊! 自打娘拿出那面铜镜,爹掏出那方绣了绿萝的手帕,滕幼可就知道会有今日。 夫妻两人都觉得对方不可能认出自己的私物,对他们姐弟妹三人又警惕性不高,一起组队至今还没露馅,简直是个奇迹。 当然,是她和长姐一起人为创造的奇迹,咳咳。 整个扁舟上,唯一一个常年状况外的滕云淡也敏感了一回,实在是佛子前辈这恭维太刻意,迟钝如他都无法忽视。 师父说了,遇事反常要思考。 他认真想了一下,心中豁然开朗,小声冲蓝猫头道:“师父,佛子前辈这是换了套路,打算捧杀阎君前辈,对不对?” 阎君:“!”原来如此! 佛子:“?”不你听我解释。 蓝猫头:“……”傻徒弟,闭上你的嘴多吃点鱼吧,对你个头! 谁能想到,短短一番对话,扁舟上所有人心思各异,气氛波诡云谲。 大白鹅看看这一大家子,再看看旁边混战的三方势力,忍不住眉飞色舞,“滕幼可,你们这边要是打起来,可比旁边刺激多啦。” 滕幼可将手里的鱼塞进它嘴里,“吃你的,少说话。” 佛子目前也只是猜疑,还没拿到决定性的证据,况且,这匪夷所思的事若成真,那他的麻烦才大了。 他清清楚楚记得,死对头在神女洞中说过,她要是他家阿萝,一旦发现他没头发,是个和尚,还是天底下最会念经那个,必定毫不犹豫踹了他。 踹了他也罢,她还要找、别、人、去!!! 这一刻,佛子下定决心,不管此阎萝到底是不是彼阎萝,以防万一,他都要捂紧自己的伪装,绝不被她发现丝毫破绽。 如果她真是阿萝,那他就小心翼翼刷好感,让她对和尚慢慢改观。 除非有一天她亲口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头顶光秃秃的和尚了,尤其爱念经最好的那个,否则他绝不承认,他就是滕屠夫! 阎君粗枝大叶归粗枝大叶,但她神识何其敏锐,一下就察觉死对头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警惕中带着一丝疑惑,疑惑中又掺杂着淡淡的绝望和不甘,什么鬼? 所以突然示好,果然是捧杀,被她终于学会思考的二儿子戳穿了,如此绝望和不甘吗? 她朝他翻个白眼,转开头,“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咱们就做好准备,冲过去!” “好,你……们扶稳站好,我要加速了。”佛子听话地催动扁舟,假装看不到阎君“省省吧,老娘已经看透你了”的眼神。 淡淡佛光从他掌中倾泻而出,先在阎君眼前绽开朵朵金莲,而后才陆续潜入水下,托起扁舟,骤然加速前行。 佛子:看,和尚也可以很浪漫,金色的莲花可不是谁都能变出来的。 阎君:呵呵,炫耀个屁,都是化神期巅峰,当老娘不会吗? 她一身鬼气猛然爆发,周围的海水瞬间被冰冻三尺,鬼气化作利刃,飞快雕出一朵硕大的白莲花来。 哼,比你的金莲大,还比你的漂亮,就问服不服! 佛子:“……” 第 200 章 讨好 见佛子和阎君又在明里暗里互坑,滕云淡凑到蓝猫头耳边,小声道:“师父,你觉不觉得,两位前辈这样吵架好有意思,看起来莫名有些般配?” 蓝猫头察觉到那二人假装醉眼朦胧,实则瞬息而至的紧迫视线,斜了这皮紧的二徒弟一眼,“不要乱开前辈的玩笑。” ——傻徒弟,没见你长姐小妹都默默吃鱼不吭声,就你憨。你爹娘般不般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说不般配,以后事情拆穿了注定要挨打,说般配,现在就得被踹海里去,这不就是妥妥的送命题? “为师掐指一算,你近来剑法有所长进,每日挥剑的次数不若从两万次,增至三万次吧。” 滕云淡:“???” 他如今可不是当年不懂思考的他,仔细一琢磨,似乎每次挥剑次数增加,都是他说错了话。 悟了悟了。 “师父,我懂了,原来您的意思是,两位前辈一点也不般配,不般配到要给我增加一万次挥剑的程度。” 蓝猫头:“???” 滕风轻一口酒喝呛到,“咳咳咳”个不停。 滕幼可假装醉倒,扑在大白鹅背上哈哈哈狂笑,边笑边掐鹅,让它发出嘎嘎声当掩护。 佛子和阎君都被傻儿子气个倒仰,要不是碍于身份不对,恨不得拧着他耳朵臭骂一顿:怎么说话呢,你这么说对得起你爹/娘吗?! 两人没法拿儿子出气,只好互相瞪一眼。 佛子:阿弥陀佛,保持距离。 阎君:呸,管好你自己。 ** 参赛队伍行进速度大差不差,大部队离开近海,进入深海时,遇到了妖修、魔修、鬼修三方势力混战。 放眼看去,上千人分散各处斗法,几乎截断眼前一整片海域,想绕过去不知要花多少工夫,然而硬闯的话,极有可能被裹挟着打起来,脱身不得。 “难怪灵界那位前辈反复强调,别卷进本土修士的争斗里,他们这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眨眼间就死了四五个人,滕云淡看得一脸错愕。 蓝猫头问佛子和阎君,“咱们是绕路,还是冲过去?” 两人异口同声道:“冲过去。” 彼此看了眼,佛子思及此前种种异样感觉,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客气道:“阎道友,有何高见?” 阎君差点以为自己耳聋,“你叫我什么?” 佛子微微一笑,“ 阎道友。” 阎君:“……”听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秃驴态度突然好起来,让人怪不适应的,一定有阴谋。 思来想去,想到自己怀里揣着的留影石,觉得死对头可能是有所顾忌,放下心的同时略微得意。 既然他先服软,她倒也不是不能给点面子,跟他和平沟通。 “空莲道友客气了,高见不敢当,只是看眼前这几方混战的架势,这种事想必经常发生。” 佛子也被死对头一声“空莲道友”喊懵了,听着特别不习惯,忍不住感慨,原来鬼头子也会说人话啊。 紧跟着,五界虚空论剑开始以来,心底那股不断积累的异样感愈发强烈,某个惊人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惊悚的念头,呼之欲出! 他忽然瞪大眼,盯住阎君,仿佛要透过层层的面具,直达她最真实的容颜。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长了一双宜嗔宜喜的杏眼,笑起来温婉含情,生气的时候娇俏灵动? 还有这脸型、身高、胖瘦…… 不留心不知道,一留心,吓一跳! 南无阿弥陀佛!! 鬼头子她,该不会不止有一个儿子,还有两个闺女,恰好在家里排行老大和老三吧??? 阎君当然没错过死对头一脸的震惊,这才对嘛,礼尚往来,她刚刚不也被他那客气的称呼吓一跳吗? 心情不错,她继续道:“咱们对这外海不熟,绕路不止会拖延比赛进度,还会增加未知的风险,并且谁也不能保证,之后就不会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况。” “此外,这些人之所以选在这里斗法,恰恰说明附近的海域相对安全,从趋吉避凶的角度来说,他们在哪儿打架,咱们反而应当往哪儿去。” 蓝猫头不由点头,“有道理,是个不错的思路,进一步推测的话,他们或许在争夺修炼资源,附近有什么天财地宝也说不定。” “而海底龙宫既然游荡于外海,天然便会被灵气充裕之物所吸引,有天财地宝的地方,出现海底龙宫的可能性更大。” 佛子说罢,眼底浮现浓浓的赞赏之色,“阎道友真是才思敏捷,高瞻远瞩,不愧是一界之主,考虑问题就是全面。” 开始害怕的阎君:“???” 一块留影石而已,你小时候跟我一起偷寺里打鸣的鸡烧了吃,又不是没被你师父用鞋底子抽过,需要这么拼吗? 已经无语的蓝猫头:“……” 好容易借这层身份遮掩,不 用天天被你们夫妻俩腻歪,咋的,终于要冲破身份的阻碍,腻歪天腻歪地,腻歪空气了吗! 滕风轻看着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她爹,眸光微闪,心中说不清是忐忑、激动、亦或恨铁不成钢。 爹为什么突然对娘客气起来,是她想的那样,他终于发现娘那满身的破绽了吗?如果发现了,那他这副怪里怪气的表现,莫非是在刻意讨好? 问题来了,能说出这种听了让人尴尬的蹩脚赞美,当初他到底是怎么娶到她娘的? ——爹,你这样下去不行,真的会被甩啊! 自打娘拿出那面铜镜,爹掏出那方绣了绿萝的手帕,滕幼可就知道会有今日。 夫妻两人都觉得对方不可能认出自己的私物,对他们姐弟妹三人又警惕性不高,一起组队至今还没露馅,简直是个奇迹。 当然,是她和长姐一起人为创造的奇迹,咳咳。 师父说了,遇事反常要思考。 他认真想了一下,心中豁然开朗,小声冲蓝猫头道:“师父,佛子前辈这是换了套路,打算捧杀阎君前辈,对不对?” 阎君:“!”原来如此! 佛子:“?”不你听我解释。 蓝猫头:“……”傻徒弟,闭上你的嘴多吃点鱼吧,对你个头! ** 谁能想到,短短一番对话,扁舟上所有人心思各异,气氛波诡云谲。 大白鹅看看这一大家子,再看看旁边混战的三方势力,忍不住眉飞色舞,“滕幼可,你们这边要是打起来,可比旁边刺激多啦。” 滕幼可将手里的鱼塞进它嘴里,“吃你的,少说话。” 佛子目前也只是猜疑,还没拿到决定性的证据,况且,这匪夷所思的事若成真,那他的麻烦才大了。 他清清楚楚记得,死对头在神女洞中说过,她要是他家阿萝,一旦发现他没头发,是个和尚,还是天底下最会念经那个,必定毫不犹豫踹了他。 踹了他也罢,她还要找、别、人、去!!! 这一刻,佛子下定决心,不管此阎萝到底是不是彼阎萝,以防万一,他都要捂紧自己的伪装,绝不被她发现丝毫破绽。 如果她真是阿萝,那他就小心翼翼刷好感,让她对和尚慢慢改观。 除非有一天她亲口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头顶光秃秃的和尚了,尤其爱念经最好的那个,否则他绝不承认,他就是滕屠夫! 阎君粗枝大叶归粗枝大叶,但她神识何其敏锐,一下就察觉死对头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警惕中带着一丝疑惑,疑惑中又掺杂着淡淡的绝望和不甘,什么鬼? 所以突然示好,果然是捧杀,被她终于学会思考的二儿子戳穿了,如此绝望和不甘吗? 她朝他翻个白眼,转开头,“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咱们就做好准备,冲过去!” “好,你……们扶稳站好,我要加速了。”佛子听话地催动扁舟,假装看不到阎君“省省吧,老娘已经看透你了”的眼神。 淡淡佛光从他掌中倾泻而出,先在阎君眼前绽开朵朵金莲,而后才陆续潜入水下,托起扁舟,骤然加速前行。 佛子:看,和尚也可以很浪漫,金色的莲花可不是谁都能变出来的。 阎君:呵呵,炫耀个屁,都是化神期巅峰,当老娘不会吗? 她一身鬼气猛然爆发,周围的海水瞬间被冰冻三尺,鬼气化作利刃,飞快雕出一朵硕大的白莲花来。 哼,比你的金莲大,还比你的漂亮,就问服不服! 佛子:“……”! 第 201 章 真容 扁舟得到佛光和鬼气的双重加持,速度快到飞起,嗖一下便蹿出老远,两边溅起的海浪接天连日。 前方混战的三方势力被浪花拍了一脸,甚至没看清过去的是什么东西,扁舟已经从他们中间穿过,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什么种族的海兽,游得这么快?” “幸亏它只是借道,不然我现在就不是一脸海水,而是一脸血了。” “后头怎么那么多人,难不成消息泄露,又有哪方势力赶来掺一脚?” “管他哪边的人,不是自己人都全打走,今天这片海域,除了咱们自己人,一个不留!” 魔修首领一声令下,各种术法攻击愈发猛烈,碰巧鬼修、妖修也这么想,三方一边继续互相打,一边驱赶后来的参赛队伍。 这清场的架势,明眼人一看就觉出不对。 裴嘉言和祝青对视一眼,一个笑道:“咱们运气不错,看来这附近的海域肯定有宝贝,或许龙宫会被吸引过来。” 祝青扫视周围目光炽烈的参赛者们,聪明人不少,显然大家都已经发现这点,跃跃欲试。 陆少风化出本体,将头顶一对漂亮的鹿角探入海水中,凝神感受片刻,眼底隐隐发亮。 刚要回头冲两个同伴报喜,却被黑鲤往他嘴里塞了颗灵果,“嘘,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陆少风赶紧捂住嘴,牙齿一咬,双眼晶晶亮,含糊不清道:“系小可的灵狗,介个特别好次!” 黑鲤一脸肉痛,“拿错了,你等下还我,我知道你那里也有,不许赖账。” 陆少风捂住耳朵使劲摇头:不听不听鲤鱼念经。 龙鲤惊呆了,转眼扑倒云鹿打成一团。 祝青、裴嘉言费了半天劲才将他们分开,看着掉了一撮毛的云鹿和缺了块鳞片的龙鲤,两人一个苦笑,一个目光吃人。 “胡闹什么,也不看看场合,小心我没收你们所有灵果,全都吃掉!” 裴嘉言凶巴巴威胁一句,效果立竿见影,挨训的两只当即握爪子言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他转而问龙鲤,“你感受一下,附近有没有你同族的气息?” 龙鲤将功补过,跳进海中认真地在附近游了一圈,回来后迟疑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若有似无的,真奇怪,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按理说它也是龙,就算身体被毁附身鲤鱼,神魂依旧是龙魂,不至于连同族的气 味都闻不出。 裴嘉言自然不会怀疑龙鲤的判断,沉思少时,眼底隐含迫切,“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你我一直在找的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呃。”龙鲤呆滞。 紧跟着,整条鱼摇头摆尾,狂喜不已,“是那个传说中的龙冢吗?这地方居然真的存在?竟然被咱们找到了?那我岂不是能找回身体,不用再活得这么憋屈了!” 它但凡还是以前那副雄壮的躯体,刚才一尾巴就把姓陆这头傻狍子拍飞了,哪会被他咬掉一块鳞片,哼! 龙鲤回头冲陆少风狠狠龇牙,威风凛凛,陆少风一低头,用鹿角把它叉飞,扑通一声,龙鲤落水。 龙鲤:“???” 祝青不明所以,却听得出是件好事,站在一旁替他们开心,一句话没多问。 就像一路上偶尔他会忽然消失一段时间,回来时一身的伤,裴嘉言只会在队友面前帮他打掩护,他不主动说,他便从不曾过问一样。 不过这一次,裴嘉言并不打算隐瞒好友。 给他们三个队伍所在的小船布下隔音阵,这才郑重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海底龙宫必定就在这片海域内,运气好的话,不日就会被发现。” “坏消息是,这座龙宫应该是和昆仑界融合的空间碎片,就和当初的吞噬谷类似,就算咱们看到它,也不一定就在同一个空间里。” 祝青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它很有可能看得见,摸不着?” “没错,要抵达龙宫才行,恐怕这才是这场分赛的真正难题,所以咱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次次找到它,一次次又被它从眼前溜掉。” 除了陆少风一行五人,其余两队都是沧海界修士,自然还记得吞噬谷中的奇诡景象,一听又是空间碎片,几人的头皮已经开始隐隐发麻。 “我跟你说,这种外来的空间特别恐怖……”大家低声议论起来。 ** 最先冲过战圈的滕家队伍,此刻已经远离纷争,扁舟停泊在无人的海域里,船上只剩蓝猫头和滕云淡师徒一人。 滕云淡不时往水下张望,“师父,两位前辈下海打探情况就算了,我长姐和妹妹一起跟去,会不会有危险?” 蓝猫头:呵呵,她们俩要是不跟去,你口中那“两位前辈”才是真的危险。 他故作高深道:“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你无需多虑,静待结果便好。” “ 妹妹说,如果我问一个人问题,对方告诉我,这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那他一定在忽悠我。”滕云淡一脸狐疑。 蓝猫头:“……” “云淡啊,你仔细看,那水中倒映的是什么?” 滕云淡低头打量,“没什么啊,只有师父您的影子而已。” 蓝猫头几乎同时感慨道:“那是绝世一百五啊!” 师徒一人:“???” ** 海下,佛子、阎君、滕风轻和滕幼可均换上了当初在五色海穿过的那套防水服,轻松自如地于海底行走。 佛子落后阎君一步,紧盯着她的背影。 他横看竖看,正着看反着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人像极了他的阿萝,可身形高挑纤细的女子何其多,这实在算不得什么证据。 该不会是他太过思念妻子,有点魔怔了吧? 如芒在背的阎君:“……” 这秃驴好怪,暗戳戳盯了我这么久,又在憋什么坏屁? “空莲道友,你看够了吗?” “阿弥陀佛,贫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特的避水宝衣,忍不住多观察了片刻,让阎道友见笑了。” 阎君低头看了眼这身衣裳,舒适轻便,与有荣焉,“无妨,这是——” 是玉师父送给我小女儿的。 差点就说漏嘴! “是挺不一般的,劳烦空莲道友走在前面,让我也端详一番。”既然佛子第一次见会觉得好奇,那她也得表现得好奇一点才行。 两人换了位置,阎君意思意思,盯着死对头的背影看了片刻。 这一看,她心底短暂地恍惚了一下,仿佛见到了当年五色海下的滕郎。 彼时他牵着她的手,就是像现在这样走在她前面,帮她遮风挡雨,第一时间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阎君下意识看了眼佛子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间满是薄茧。 男修的手都是这样子吗? 她用双手使劲拍脸蛋,反复深呼吸,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想念夫君,脑子不正常了,竟然看个和尚的背影,都能产生这种联想。 他夫君的身材,那可是常年当屠夫挥舞剁骨刀练出来的,绝不是佛子这种弱鸡能比——咦? 仔细一看,这秃驴也不是很瘦弱,肩宽,腰窄,腿长,用眼神一寸寸量去,竟然跟她滕郎高大性感的身型分毫不差? 巧合吧,世间无奇不有,长得一样 都有可能,别说只是身型相似了。 “哎,夫君,阿萝好想你啊。”她忍不住幽幽一叹,反正有相公儿子的事也被死对头发现了,没什么好遮掩。 走在前面的佛子腿一软,一个趔趄撞在旁边的珊瑚礁上,捂着磕疼的鼻子心神荡漾。 救命,他差点扭头跟她说:“媳妇,我也好想你啊!” 说了会立刻没命吧,会吧! 而且光这些还是不够,她大名阎萝,自称阿萝当然没问题。 阎君和他的阿萝重名,他一早就知道,当年他一度怀疑过阿萝的身份,这才对她额外关注了些。 哪料这个阿萝娇俏可爱,善良温婉,和从小就敢在归宁寺偷鸡摸狗,搞完事甩锅他的小阎萝截然不同。 可刚刚她那一叹,那个软绵绵的调调,娇滴滴的语气,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 “空莲道友,你没事吧?”阎君面色古怪,没想到堂堂化神期巅峰修士,好端端走路竟然会撞珊瑚礁。 他该不会是个长短腿吧? “没事没事,就是方才想事情过于投入,一不留神,哈哈哈。”佛子心情凌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流鼻血了。”阎君伸手指了指,眼神忽然在他脸上顿住,声音似笑非笑,“空莲道友,你轻点擦,脸上的麻子都快被你擦掉了。” 佛子:“!!!” 没麻子不要紧,幸亏他手上还有血,火速糊了一脸。 “切,挡什么,原来这张脸也不是真的?你一个和尚,搞这么神秘干嘛?” 顶着阎君探究的目光,佛子定了定神,惭愧道:“实不相瞒,你若见了贫僧真实的相貌,肯定会吓一跳,和此时相差足足千万倍。” 没错,我就是你那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温柔体贴的滕郎啊! 阎君琢磨了下千万倍的差距,目露惊悚,下意识后退几步,“失敬失敬,我虽然猜到你长大后长残了,但比现在还要差千万倍,竟然……丑得如此人神共愤吗?!” 一脸震惊的佛子:“???” 阿萝,你对我的误会到底有多深! 满心无语的滕风轻:“……” 不想说话。 笑抽在地的滕幼可:“哈哈哈哈哈!” 哎呦我的肚子,救命呀~! 第 206 章 龙族 时空乱流中,空间剧烈颠簸,大量时空碎片晃得人眼花缭乱,耳边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声和兽吼。 滕风轻凭双生子的羁绊,紧跟上那条叼走滕云淡的青龙,滕幼可追着她,佛子、阎君在后面跟成一串。 一家五口,哪怕在这种极致危险的境况下,依旧整整齐齐。 滕风轻看着青龙腾跃于时空长河里,双眼紧盯滕云淡,一想到他即将被带去未知的时空,从此消失在她的眼前,心中涌起难言的不舍和钝痛。 “哪怕最后被你捅一剑,让我接着恨你,也好过你这样消失。” 声音破碎在猎猎狂风里,为了不被青龙甩掉,她不顾爹娘就在身后,一身魔气腾起,半张脸爬出绮丽魔纹。 滕幼可见状轻叹,长姐是魔修的事,看来终究是瞒不住了,不知道爹娘知道了会怎么想。 不过眼下是二哥和他们全家的生死关头,她完全理解她的选择。 “诡异,跟紧了,就算换个时空,至少我们还是一家人。” “放心,大不了鹅陪你找遍三千界,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找回来。”大白鹅拍拍胸脯,被飓风吹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进一块时空碎片里。 幸亏它及时掰回方向,险险避开,“嗷嗷嗷,吓死鹅了!” 说完再不嘚瑟,认真驮着滕幼可左闪右避,一步不落追着一身魔气的滕风轻。 后方,佛子在大女儿肆无忌惮释放一身魔气时,意外之余狠狠松口气。 罢了,道修如何,魔修又如何,有自保的本事就好,否则他真怕三个孩子有个万一,他和阿萝救之不及,那才是灭顶之灾。 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来说,没什么比三个儿女健康平安更重要。 阎君在他身后,见他发现自己大女儿魔修的身份不仅没被骗的羞恼,反而松口气,心中不知怎的,淌过一股暖流。 没喊打喊杀,这秃驴能处。 所以,他到底是那个刀修吗? ** 飞在最前头的青龙没想到,它只是在岁月长河里叼个气运之子,会引来一串尾巴,甩都甩不掉。 眼看到家了,没办法,它只能硬着头皮冲进那块时空碎片,拖进来一、二、三、四,四条小尾巴。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我又不害他,就是借用一下而已。”青龙郁闷道。 滕风轻几人先后双脚落地,身心俱疲,各自调理打坐,连大白鹅都累得瘫在地上呼哧带 喘,没人搭理它。 青龙被无视倒也没生气,听嘴里叼的人喊了几嗓子,知道了后面这四人的身份,不由感动得泪眼汪汪。 “原来是姐姐妹妹,还有两个一起组队的前辈啊。” “亲姐妹还罢,两个前辈人真好,居然敢追到这里来,亲爹亲娘也不过如此。” 佛子浑身绷直,不敢往自己身后看,他情急下喊那一嗓子,怕是已经让阿萝起了疑。 阎君正来回打量他,兀自嘟囔着,“亲爹亲娘也不过如此吗?”她是亲娘,谁是亲爹? 不远处飞来几条龙,红的金的白的,五颜六色,不细看以为来的是道彩虹。 “阿青,你真是胡闹,族长不许你去——啊!你居然真跑进岁月长河,把百年后的气运之子给抓回来了?” 红龙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瞪着一对大圆眼睛,扑闪着几米长的卷翘睫毛,扇得原地呼呼刮大风。 金龙随即凑上来,好奇地打量滕云淡几人,挨个嗅了嗅,“他们身上香香的,百年后居然有这么多气运之子?” 青龙用脑袋蹭蹭滕云淡,不乏示好之意,“不是,气运之子就他一个,那几个是追着他来的。” “哇,不愧是气运之子,身边有这么多人为了他舍命相随,他运气真好!”白龙一脸不可思议。 要知道,就算是它们龙族,也只有这条天赋是腾挪时空的青龙才敢胆大包天地闯进岁月长河,它们进去也是要迷失在内,再也找不到家的。 滕云淡观察完情况,确认大家暂时安全,这才打起精神问青龙,“为什么突然抓我来这里?听你的意思,这是一百年前?” 青龙赧然,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族长说,我们有灭族之灾,除非气运之子肯庇佑,可是气运之子万年才出一个,你是离我们最近一个了。” “我本来没抱希望,没想到会在时空碎片里看到你,脑子一热就探头把你叼了回来。” 红龙眨巴着大眼睛,吃痛地从身上揪掉一块火元素浓厚的鳞片,小心翼翼递过去,“你别生阿青的气,这个送你,你们人修最喜欢了,你可以帮帮我们吗?” “这小子是金灵根,还是我来吧。”金龙大咧咧飞过来,往滕云淡面前扑通一躺,激起尘土飞扬。 “喏,一整条龙都是你的了,给留个全尸就成,鳞片龙血那些随便拿,条件是你留下来,和我们住一年。” 滕云淡越发不解,“我在这里住一年,就能救你 们?”他竟然如此牛逼而不自知? 白龙见他对一身是宝的金龙兴趣不大,关注点反而是这个,一下就喜欢上这个人修,开心点头,“是呀是呀,预言里就是这么说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们在参加比赛,一年后再回去,万一比输了,我们的世界会被瓜分,我爹娘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呢。” 滕云淡并没因为这番奇遇,就忘了肩膀上的重任。 “这个你不用担心。”青龙指了指他们身前那条静静流淌的河水,“那就是岁月长河,隔三差五就会流过一些时空碎片,过去的,未来的都有。” “我试过,你们来这里,你们原来所在的世界几乎是静止的,一年后我送你们回去,其他人只当你们消失了一瞬间。” “好神奇。”滕云淡惊叹。 双方大致沟通完毕,滕云淡这才给青龙介绍了长姐、小妹,以及佛子和阎君两位前辈。 滕风轻为此魔修身份都暴露了,实在气不过,狠狠捶了青龙一顿。 青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脸讨好地说:“姐姐刚才飞得好快,脸上的花纹真漂亮,你还缺弟弟吗,让你整天操心,出了事又不顾一切追上来那种。” 滕风轻:“?” 打着打着,给她气笑了,这什么赖皮。 滕云淡却忽然被触动:青龙说的没错,他就是整天让长姐操心,可一旦有危险,她又不顾一切追来。 不止这一次,还有在梦魇大陆的地下暗河,再往前,他落入白骨阵被抓去鬼界炼人丹,也有一个女魔修曾舍了命护他。 那时他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家人谁会对他这么好,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姐!”他毫无预兆地扑上去,一把抱住滕风轻,八爪鱼似的不肯撒手,“你对我真好,真好,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滕风轻嫌弃得要死,推了两下没推开,看着老大不小、都已经化神的弟弟哭花脸,忍不住翻个白眼。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滕云淡哭了几嗓子,忽然嘿嘿笑,“那你得回去问咱们爹娘去,到底是谁的遗传,反正我从小就这样,不怪我。” 佛子/阎君:“???” 佛子心说,我可是拥有无瑕慧根的佛子,悟性高到离谱,要是这么说,岂不是—— 他偷瞄一眼死对头,两人的目光恰好遇上。 阎君猛然瞪眼:秃驴,你看我什么意思?! 佛子继续转动两颗眼珠 仿佛在做眼部运动 刚刚的对视只是个巧合。 ** 不久后 龙族族长闻讯赶来。 青龙几个虽然人均上千岁 在龙族里却尚且年幼 被狠狠训斥一顿 个个蔫头耷脑 认认真真、郑重严肃地又给滕云淡和其他人道了歉。 得知滕云淡已经答应住下 族长愧疚又感激 连忙给他们安排了风景最好、龙气最精纯的住处 一应待遇比他这个族长还高。 既来之则安之 滕幼可开心享受起她的时空之旅 骑着鹅四处溜达 没几天就和族中大大小小的龙混个脸熟。 今天跟这条几十万岁的老龙品个茶 后天跟那条上百万岁的老龙钓个鱼 时不时聊一聊养花心得 还把少年挖出来秀了一番。 看着一身泥土芳香的美少年 也曾风流过的老龙们:“!” 她是懂养老的! 滕云淡和阿青几个上山下海地疯玩了几天 很快就被蓝猫头抓回来修炼 《天衍剑》第七式需要巩固 第八式、第九式也被提上日程。 几条龙每每被滕云淡“孤单寂寞冷”的眼神看得受不了 只好化了形 变成少年少女 一起陪他练剑。 滕风轻借着龙气修炼 修为突飞猛进 竟也接近大圆满 神识增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她不用刻意盯梢 都数次发现了爹娘之间的古怪。 就在刚刚 阎君路过佛子身边 忽然“哎呦”一声崴了脚倒地 佛子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却见她一只手飞快朝他脸上的易.容面具抓来。 佛子:“!”她果然起疑了! 阎君一把撕下那张麻子脸 愕然发现 下面是一张黑皮塌鼻子绿豆眼。 阎君:“……” 这一看就是假的 继续撕。 什么 还有?她再撕! 撕掉九十九张易.容面具后 她揉着酸痛的手腕 气呼呼站起来 “秃驴你有病啊 你是千层饼吗!” 佛子幽怨地看她一眼。 ——死心吧 你不说你最喜欢没头发的和尚 贫僧是不会承认我就是滕屠夫的。 想甩掉我找别人去 没门!! 第 207 章 扒皮 龙族隐世而居,族中成员寿命漫长,生活节奏慢如蜗牛爬,短短一年对它们来说,好像一个眨眼就过完。 这期间,滕云淡稳固了《天衍剑》第七式,并成功突破至第八式,青龙、红龙、白龙、金龙别的没学会,个个熟练掌握了“万剑穿菊”。 当然,用的不是剑意,而是它们体内的霸道龙气。 滕风轻的修为臻至化神大圆满,因为同时修炼道魔两气的事不再是秘密,阎君和佛子以前辈的名义,隔三差五帮她梳理气息,一番指点让她受益良多。 当然,如果他们俩没借着来指点她频频玩偶遇,一个疯狂出招试探对方,一个见招拆招全方位严防死守,顺便喂她一嘴掺了沙子的狗粮,那就更美好了。 一年始终风平浪静,不知是不是气运之子带来的好运,几千年没新生儿的龙族,竟有族人意外诞下一颗龙蛋。 龙蛋圆滚滚,胖乎乎,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滕幼可每天都躺在蛋上晒太阳,惬意得很。 「宿主好像很喜欢这颗蛋?」 “莫名有种熟悉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它,但是想不起来。”滕幼可从不在这种小事上为难自己,没一会儿就放弃思考。 「要不是见到这群龙,我都快忘了,宿主当年也是龙族一霸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哈哈哈,我可是史上第一条彩虹龙,犹记得我飞升仙界那日,举界震惊,全都被我噼咔噼咔的鳞片晃瞎狗眼!” 「……」求你别提。 滕幼可:哼。 眼见离开的日子近在眼前,滕幼可拉着三条老龙最后一次搓麻将,屋外,青龙忽然痛苦地尖啸一声,举族震动。 呼啦啦冲出去一群龙,展开双翼遮天蔽日,将突然闯入龙族栖息地、无端打伤青龙的不速之客围起来。 龙族族长飞到为首一男修面前,厉声质问:“尔等何人,为何无故闯我家园,伤我族人?” 该来的终究来了,这就是预言里导致他们灭族的劫难吗?龙族成员冥冥中已有所感,全神戒备。 男修阔刀大斧一扬,放声大笑:“可算找到你们这群恶龙了,以为藏到这里,就可以高枕无忧?” “我等屠龙者,以匡扶正义为己任,誓要铲除你们这些为祸人间的凶兽,还百姓一片太平河山!” “恶龙受死吧!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速之客足有百人之多,他们看起来不似道修魔修 ,手中法宝也是稀奇古怪,但这不妨碍他们受过特训,手握屠龙的技巧。 短暂的交手试探几招,龙族族长一颗心快速沉到底,这些人相当棘手,难怪它们飞升仙界的老祖宗神龙会给出那样的预言。 只是,他们已经和气运之子同住了一年,连龙蛋都下了一个,竟还是没能成功蹭够好运,躲不掉这一场灭族之祸吗? 哎,这大概是它们的命。 第 209 章 打探 滕幼可毫无疑问是个好妹妹、好女儿,有什么好事都不会忘了全家。 她默默领着新鲜出炉的叶之寒叶大外甥女,在长姐、二哥、佛子爹和阎君娘面前晃了一圈。 叶之寒的传承记忆已经彻底更新,此刻脑子里全是当年和他们五个相处的美好回忆,以及对他们救了全族的感激。 脸还是那张清冷的脸,喊起人来却和当年在蛋中一样,半点不含糊。 “风轻姨姨。” “云淡叔叔。” “阎君阿婆。” “佛子阿公。” ——这都是他们自己来逗着龙蛋玩时让喊的,她记得可清楚了。 顿时觉得眼前的丰盛宴席不香了的四人:“……” 阎君消化了一下,忽然问叶之寒,“为什么喊空莲道友阿公?” 叶之寒歪头想了想,“他教我喊的。” 阎君犀利的目光一秒射向佛子,佛子抢先一步反问:“你为什么是阿婆,你对贫僧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你自己检讨一下。” 阎君气得两眼一瞪,碍于孩子们都在,不想跟他吵:等着瞧,来日方长,早晚揭了你的皮! 佛子更凶地瞪回去,心中却在挣扎:救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萝真会甩掉他啊! 陆少风左右来回偷瞄二人,咬着鸡腿小声问滕云淡,“两位前辈在干嘛,气氛怪怪的。” 滕云淡超小声回答:“嘘,他们武斗改文斗了,佛子前辈想捧杀阎君前辈,阎君前辈识破后,大概正在计划反杀,想让他暴露出据说比现在丑千万倍的真容。” 陆少风:“!” 哇,不愧是化神期巅峰战力,打个架都不同凡响。 将这番话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夫妻二人:“……” 儿子说得对,她/他肯定没安好心。 滕风轻额头青筋直跳,喊弟弟出去谈人生,没一会儿,被狠狠谈了一顿的滕云淡一瘸一拐扭搭回来,脸上依稀可见泪痕。 滕幼可:“……” 怎么说呢,并不是很同情。 ** 龙族的酒宴开了三天三夜,到最后醉倒一片,地上这横着一条龙,那盘着一条龙,还有一不小心睡打结的。 滕幼可脚步一顿,定睛看去,一脸无语。打结那条不是别人,可不就是她那闹着出来凑热闹的ssr卡牌小白龙? 她从一地龙之间寻了空隙绕 过去,左掌心摸摸它,将这格外占地方的大家伙收回卡牌里呼呼大睡。 周围一下腾出一片空地来,视野变清晰。 空地一角,龙鲤不住地叹气,“还以为这里有龙冢,结果到处都找遍了,没想到又是空欢喜……” 裴嘉言轻拍着龙鲤的身子,像在无声安抚,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心疼,轻易不让人看出心事的人,难得见他情绪如此外露。 “裴大哥,你们在找龙冢吗?”她径直走过去,视线自然而然落在龙鲤身上,“你想去龙冢重塑肉身?” “当然,能当龙,谁愿意一直当条鱼。”龙鲤粗着嗓子说完,猛然意识到不对,“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龙,不是鲤?” 说完再是一愣。 救大命,它刚刚太心急,用的是本体的糙汉音!但这些年,它为了多讨几个灵果吃,每次和滕幼可说话,可都是捏着嗓门装嫩的! 滕幼可翘起唇角,半点不惊讶,顺手递给它一颗灵果压压惊。 最初一次两次她确实没察觉,后面就是心知肚明,懒得戳穿而已,没事拿灵果逗逗它,还挺好玩的。 反倒是裴嘉言闻言大为意外,没想到滕幼可不仅看穿了龙鲤的真身,还知道龙冢的存在。 要知道,有关龙冢的消息,在灵界属于机密,只有合体期以上修士才有资格接触,真正进去过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这也是个浑身秘密的小姑娘,况且滕筠也已经步入合体期,她的血脉后人总归消息灵通些。 大家彼此相熟多年,既然她已知晓,裴嘉言并不打算隐瞒。 “龙鲤要想靠自己重新修出龙身,不提要吃用多少天财地宝,至少需要万年以上,如果能找到龙冢,它的实力就能尽快恢复。” 之所以这么急,也是因为他如今已然化神,飞升灵界在即,而他当年在灵界的仇家,此刻就坐在虚空看他们比试。 冥冥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不得不和龙鲤提早做一些打算。 说话间,滕风轻、滕云淡先后走过来,看样子是在找妹妹,和裴嘉言打了个招呼,一起坐下闲聊。 听龙鲤因为实力弱而自怨自艾,裴嘉言安慰它慢慢来,滕风轻心中一动。 她一直想提醒裴嘉言此行多加小心,却没合适的契机,现在难得没外人在场,龙宫内又天然屏蔽虚空和各界的围观,机不可失。 “裴道友可知,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到云麓谷毁于一场 大火,陆家一夜之间灭族的事?” “听少风提过。”裴嘉言说完,目光陡然一紧,定定看向滕风轻,“莫非,你这次梦到了裴家?” 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了,滕风轻点头,“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梦到你和四个队友在比赛中遇到了仇家,对方实力强横,你们的结局不太好。” “不,我信。”裴嘉言神色相当郑重,当即收起慵懒的坐姿,后背挺直几分,“可以具体说说,梦里发生的事吗?” 滕风轻见状,怀疑他已经有所察觉,没急着开口,而是认真将上辈子的事回忆一遍。 片刻后才道:“具体的起因和经过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事情就发生在这次虚空论剑,最后你下落不明,你身边的人伤亡惨重。” “裴家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族中精英子弟,从此一蹶不振,很快就从世家中销声匿迹,虽然是梦,但它太逼真了,还请裴道友予以重视。” “怎么会这样……”滕云淡愕然地捂住嘴,他相信她姐这梦是上天在示警,上次陆家的事就被她说中了。 滕幼可心知这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再一联想到龙鲤突然急着重塑龙躯,怕是裴嘉言已经发现了潜在的危机。 裴嘉言闻言不由沉默,心中更添焦虑。 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恰恰就是有朝一日,他转世重修的秘密被仇家发现,连累裴家这些无辜的后辈,没想到命运弄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谢谢告知,我这就去和队友们商量一下,日后多加防范才是。” “裴兄快去快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喊我啊!”滕云淡目送他匆匆离开,一脸忧心。 ** 和第一场分赛结束一样,所有参赛队伍有十天原地休整的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裴嘉言忙着去暗中部署时,滕幼可闲来无事,跑去昆仑界各大仙城的市坊逛了一圈,买回来一大堆本界特产。 给长姐、二哥分完礼物,青龙红龙它们也有份,还有之前对二哥舍身相护的叶之寒、胡娇、麻六和康大富,一个没落下。 最后还剩下给爹娘挑选的礼物,只不过现在他们是阎君和佛子,她只能以感谢前辈的名义送出。 滕幼可直接去龙宫找她娘,以为能顺便偶遇她爹,不料这次失算了,两人似乎在闹别扭。 “阎君前辈,佛子前辈今天没来吗?”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来我这里做什么,来了也给他打出去,整日鬼鬼祟祟的,不是忙着贴面皮,就是忙着套衣服呢,呵。” 一提到某人,阎君就黑下脸,因为死对头明显的闪躲,她心底的猜疑像滚雪球,如今越滚越大。 偏她拿不到确凿的证据,内心万分煎熬,一时觉得自己想多了,一时又觉得是那厮想耍赖不认账。 滕幼可拿她恋爱脑的娘无奈,“那我把佛子前辈的礼物给他送过去吧,前辈消消气,早点休息。” “嗯,顺便看看那秃驴在忙什么,一会回来告诉我。” “还有,如果他问你我在忙什么,就说……说我在看昆仑界美男子排行榜。” “好。”滕幼可抽了下嘴角,乖巧应下,转头去了佛子暂居的房间,送完礼物要走,果然被喊住。 “二丫小友,你可知阎道友在忙什么?” 她还能忙什么,忙着思考你在忙什么呗,滕幼可腹诽,嘴上却一本正经道:“阎君前辈在屋里看昆仑界美男子——” 第 210 章 过招 滕幼可被佛子爹扔下,独自品味这恋爱的酸臭气息时,佛子已经缩地成寸,瞬息出现在阎君屋外。 恰逢昆仑山三子来探望他们大师姐叶之寒,由她引荐拜访阎君,三个年轻挺拔的身影走进门,留给佛子一地寂寞。 “竟然不是骗我,还真在看美男子?” 他分出一缕神识,跟进屋打量那三个天之骄子,一个眉眼冷峻,一个笑容温润,一个可爱讨喜。 呵,类型相当齐全,一头墨发打理得也不错。 看来鬼头子没在开玩笑,她是真会甩了他这个没头发的,找那些头发多的去。 肤浅。 找就找,谁在乎? 他沉着脸,甩袖而去。 没一会儿又偷偷摸摸沿着墙根走回来,紧贴墙面,鬼鬼祟祟朝屋内张望。 聊了得有十多句了,还没聊完吗?还笑,说什么那么开心,整天见他就一副臭脸。 二十多句了,该聊完了吧? 昆仑山是不是修炼任务太轻了,以至于弟子没事到处乱跑,有空得代表归宁寺,和他们掌门交流一下培养弟子的心得。 烦躁地等啊等,感觉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三人终于走出门,告辞离去。 阎君斜眼看了眼墙角方向,只当没见着某道故意在那晃动两下、露出半截的影子,转身回屋。 佛子郁闷,默默从阴影中走出来,在门外轻咳一声,“阎道友,贫僧找你有事相商。” 阎君心里有点小得意,飞快掏出一块画满美男子的玉简,正是她刚和三子之一讨来的《昆仑界美男子排行榜》。 巧得很,那三位恰好榜上有名,位次还不低。 装模作样认真品评片刻,她才后知后觉般朝外道:“原来是空莲道友,抱歉让你久等了,请进。” 佛子一进门,视线就黏在桌上那块玉简上,神色凝重地盯了半天,恨不能给它看出个洞,看得它无风自燃,化成一撮灰烬才好。 “有事吗?”阎君见他来得还算快,脸上多了抹笑容。 哪怕戴了面具,笑起来的感觉却还是那个人,佛子一眼看出,她的笑容里居然还有点羞涩,心里呼呼冒酸气。 “没事就不能来吗?” ——这句话只敢想想。 他正了正神色,道:“阿弥陀佛,贫僧是来与你商量一下,后续比赛可能存在的一些隐患。” “坐吧,愿闻其详。” 装吧,就你嘴硬。 佛子入座,视线再次扫过那块玉简,一脸凝重。 “如今,咱们连续两次拿下分赛魁首,已然引起所有参赛队伍的注意,下一场必定会被额外关照,成为众矢之的。” 这倒是真话,也是阎君所担心的问题。 昆仑分赛场的比分如下: 沧海界(+30分)、昆仑界(+20分)、青云界(+10分)、银元界(+5分)、大荒界(+0分)。 其中沧海界连拿两个第一,累计积分60分,比连续两次位列第二的昆仑界整整高出20分,更别提后面三界,差距拉得更大。 就算他们一开始被小瞧、被忽略,无形中多了些便利,接下来却再也没这个优势。 她本来笃定,佛子是被自己的小花招引来的,现在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确实如此,不知空莲道友有何高见?”涉及到儿女们的安危,她已然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情。 佛子顺势收起桌上那块美男子玉简,换上他手中一块,“下次分赛定于银元界举办,这是贫僧特意找来的当界地图——” 神识探入玉简一看,地图就没有,《银元界最美仙子排行榜》倒是有一长串。 “不好意思,拿错了,是这一块玉简才对。” 佛子快速换了一块,余光去瞄阎君的反应,可惜阎君端了茶在喝,宽松的水袖遮住脸,没能看清具体是什么表情。 不想被发现破绽,情急下假装喝茶,被滚烫的茶水烫了舌头的阎君:“!!!” “阎道友,你还好吧?” “咳咳咳,为什么这么问,我能有什么不好,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嗯,你看,这是银元界的地形分布……” 两人起初还在暗戳戳相互试探,渐渐却聊入神,认真讨论起银元界分赛可能出现的题目来。 这一聊才发现,彼此对各界格局的了解和看法,竟有颇多共通之处,加之修为境界相当,经常是你说上句我就接出下句,简直默契非常。 佛子莫名骄傲:原来这才是我家阿萝藏起来的另一面,秀外慧中。 阎君隐隐崇拜:夫君他……如果真是夫君的话,不曾想他看事情如此深远,让人敬佩。 下一秒,两人的目光双双落在被挤到桌边的《美男子排行榜》和《最美仙子排行榜》上,表情齐齐裂开。 佛子:可惜她最烦和尚,要甩了我。 阎君:无奈他讨厌鬼修 要休了我。 夫妻二人:呵呵 哼! ** 滕幼可估摸时间差不多 拉着长姐二哥过来劝架时 就见佛子爹从容走出阎君娘的房间 彼此间气氛融洽 看起来不像动了手。 佛子一脸淡然 “阎道友请留步 今日一番论道 让贫僧受益匪浅 感激不尽。” 阎君目光平静 “空莲道友客气了 我亦收获良多 多谢道友耐心解惑。” 两人动作神同步地跟三个儿女点头致意 而后一个大步走远 一个转身回屋。 问题是 他们走路时 手脚全都是一顺边 本人还一无所觉。 三人:“……” 滕云淡挠头 “你们觉不觉得 两位前辈每次碰面 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姐妹俩异口同声:“不觉得。” “不应该啊 这么明显 要不是知道这二位前辈是多年的死对头 彼此都恨不得撕了对方 我都快要偷偷嗑cp了。” 见他一边嘟囔 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名为《死对头夫妇有点甜》的话本子 嘿嘿笑着挤眉弄眼 姐妹俩心里同时一咯噔。 生怕他又要语出惊人 引发爹娘之间更大的误会 滕风轻飞快捂住他的嘴将人拖走 滕幼可捡起掉落在地的话本子 紧紧跟上。 “唔唔唔 为啥堵嘴——我不管 我就是要说!” “书里这对男女主人公真的超级好嗑 故事也特别刺激 两人都是灵界厉害的大能 分别披了凡人的马甲 在凡间偶然邂逅彼此 相识相恋 最好玩的是 他们都以为对方是凡人 想等对方百年后再回灵界。” “等啊等 一百年过去了 哈哈哈哈 然后是两百年、三百年 哈哈哈太好笑了 你们为什么不笑?哎呦!长姐你干嘛打我——”! 第 211 章 叛变 十天过去,滕幼可手背上“沧海界100号”的印记再次隐隐发烫,众人习以为常,踩着浮空阵纹飞入天边裂缝。 虚空中,八位道主轮番勉励众人几句,一转眼,三百余参赛者已经出现在银元界最大一座仙城内,名为元宝城。 灵界修士并没跟来,声音却在所有人识海中响起。 “银元界修士的修炼体系较为独特,本次作为分赛场,你等自当入乡随俗,以本界常用的方式来一决胜负。” “当地修士以财气增加修为,主要分为玉气、金气、银气和铜气四种修炼方式,获得财气的途径多种多样,诸位可自行选择。” “即日起,你们将有一年的时间去积聚财气,一年后,按照各界首富队伍财气总和的多寡取前五名。” 宣布完比赛规则,这声音便消失,参赛者们没想到这次居然不斗法、不闯秘境,反而要想办法赚钱,纷纷讶然。 “以前没这样过,都是秘境斗法。” “这种比赛模式倒是新鲜,不过如此一来,银元界的参赛者岂不是天然占据优势?” “没错,他们人脉、本钱都是现成的,知道做什么能赚大钱,未免对咱们这些外来的太不公平。” 一时间怨声载道,原本集中在沧海界滕家队伍上的目光,纷纷转移向银元界本土修士。 金钱门乃银元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康大富作为其中佼佼者,一路上又没少撒钱,此时立即成了出头鸟。 被一群强敌盯上,他苦笑,“诸位道友大可放心,我等并不具备大家所担心的这些便利。” 不用他细说,灵界修士的声音再次响起。 “忘了告诉诸位,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你们每个人都将被手背上的印记封印修为,随机改变容貌,在这一年当中,以凡人的身份融入到这座仙城。” “在不借助任何法宝、人脉的前提下,凭自己的本事去赚钱,切记,一旦发现违规者,即刻取消该界本次分赛的参赛资格。” 所有人起点一致,且没了作为修士的诸多便利,这下大家没意见,又开始变成头疼了,急忙商议起对策来。 ** 不久后,元宝城内频频出现古怪一幕。 有打扮体面的人吃霸王餐,被酒楼抓住当跑堂的还债。 有人在二楼喝了茶,离开时不好好走门,非要跳窗户,一头栽下去差点摔残。 还有人见到横冲直撞的 疯牛,不知道赶紧跑,反而伸手去拦,胳膊骨折不说,整个人几乎被踩成肉饼。 失去修为秒变智障的化神期修士们:“……” 多吃几次亏,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道君们终于认清现实,开始学着如何像个凡人一样生活。 滕家人却完全没这个尴尬。 他们多年来本就保持着凡人的一应生活习惯,修为一封,脸一变,立马融入这座元宝城,成了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员。 一家五口聚在一起,用滕云淡路上捡到的二两银子租了一间小院,各自琢磨未来一年的营生。 佛子的脑子:这个好办,我去当屠夫。 佛子的嘴:“贫僧并无一技之长,大约只能去山上的寺庙里挂单,外出化缘了。” 阎君心里想的是跳大神捉鬼,开口时稍微修饰了一下,“我会做一些手工,应该能在作坊里找到活儿。” 爹娘反复在危险边缘横跳,滕风轻如今都麻木了,想也知道他们俩背地里打算做回老本行,索性放任自流。 “我打算上山采药,以后就在这间院子坐诊。”两辈子的积累,没修为也难不倒她。 滕云淡声音响亮,底气十足,“我问过了,元宝城郊外有好多矿场,我去搬砖挖矿!” 他这个滕家顶梁柱,终于派上了用武之地! 滕幼可会的东西又多又杂,思来想去,有了个既不耽误她养老,又能和全家一起努力积累财气的好主意。 “我知道了,长姐采药看诊,我负责做药膳。”药膳方子都在她脑袋里,手艺又不俗,不愁财气滚滚来。 顺利定下目标,五人各自准备起来。 ** 次日,大吉,宜开市。 佛子借口去城外寺庙挂单,在某间肉铺成功应聘屠夫,一手刀法看得老板眉开眼笑,当场给他涨了一倍工钱。 阎君做戏做全套,当真去几个作坊溜达一圈,打听到城里有几家正闹邪祟,高价聘请能人驱邪,立马去毛遂自荐。 滕风轻在城外元宝山上采到了十多种常见的药草,还运气爆棚,发现一株五十年份的灵芝,开心不已。 看着要去山那头挖矿,顺路陪她上山的弟弟,眼底浮现淡淡柔和。 她已经快要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多少次蹭到他的好运了,这是上辈子从没有过的事,绝对是个好兆头。 滕幼可此刻也在这座山中,她做药膳的食材来源,便是山上的野菜和野物,野菜布 偶猫采摘,野物大白鹅狩猎,她负责沿路看风景,完美。 折腾半个月后,其他参赛者也陆续进入状态,踏踏实实开始工作赚钱。 裴嘉言心机深沉主意多,成了一家权贵的门客,帮着这家女儿在深宫争宠,日常到手的赏赐里金银不断。 祝青依旧使剑,在元宝城最大的镖局找了份大镖师的活计,跑一趟镖十天半个月,风险虽大,酬劳却足够高。 陆少风只会吃,索性臭不要脸地恢复本体,被当地富户当做瑞兽献入宫,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还假装自己是只吞金兽,骗来不少昂贵的加餐。 叶之寒参考祝青和陆少风的招数,想着她变成龙未免动静太大,而且也没陆少风脸皮厚,最终给当地首富家的千金小姐当了私人护卫。 胡娇向来对衣裳首饰那些很上心,知道怎么打扮最美最吸引人,在成衣铺、珠宝阁等地转了数日,给进门购物的夫人小姐一些建议,很快就打开了市场。 康大富克服了从东家到伙计的心理落差,从当铺的管事做起,凭借好眼力频繁捡漏。 麻六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偷鸡摸狗就算了,这次正正经经去码头扛活儿,很快也混成了一群扛夫的头头,组建了自己的队伍。 除了他们,还有擅长御兽的化神期修士跑去马场驯马,体修走街串巷卖艺,音修在酒宴上奏曲,种种职业,不一而足。 秦如茂一家在商量过程中产生严重分歧,互相无法说服对方,最终分开居住,各干各的。 秦如茂同样选了高报酬的大镖师,他甚至想过自己监守自盗的可能,前提是被他遇到足够心动的利益。 秦安听玉佩的安排,跑去山中挖矿,但性质和滕云淡不同,他不是给人打工,而是自己四处碰机缘,指望一夜爆富。 秦瑶在女主系统的剧透下,知道元宝城半年后会闹一场鼠疫,病死者无数,好说歹说让秦柔放弃去医馆坐馆的念头,留在家制作预防瘟疫的药物。 届时疫情爆发,人人想要舍财保命,只这一样进献上去,何愁玉器金银不多? 事关重大,秦夫人干脆和两个女儿一同准备起来,务必要在半年后一鸣惊人,狠狠出一回风头。 ** 一眨眼,半年过去,各自谋生的修士们都有了变化。 佛子偷偷开了一家肉铺,阎君已经成为城中富户的座上宾,滕风轻传出了小神医的名声,滕幼可的药膳要提前一个月预约,都未必排得上。 至于滕 云淡 半年如一日地往家里搬砖头 滕幼可想到她还没用完的乾坤石 心里充满了开盲盒的期待。 彼时 秦家母女三人省吃俭用 不惜借高利贷 总算赶在鼠疫爆发前将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着事情闹起来。 然而眼见半年过去 元宝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人不禁慌成一团。 “女主系统 怎么会这样?鼠疫呢 这次我明明很谨慎 亲自去查看过 那些带病的老鼠的确满城都是 繁衍得极快啊!” 女主系统扫描一遍 沉默了。 「宿主 有没有可能 滕幼可做了一道美容瘦身、延年益寿的药膳 主要食材就是这种病老鼠 据说配合其他药材和食材 可以以毒攻毒。」 「总之消息传开 整个元宝城的病老鼠都被祸祸了 如今一只不剩。」 看着一屋子借钱买药制作好的药包 母女三人:“……” 为难之际 秦如茂哈哈大笑着赶来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我大赚特赚了一笔 有了这些金玉 咱们这次必定能夺冠!” 未免消息泄露 他没具体说是怎么回事 秦夫人几次想借钱还债 都没能张得开嘴。 他们夫妻竟生分至此了。 秦如茂炫耀完离开 秦安激动地跑来 “娘 大姐小妹 你们猜我在山里挖到了什么?是一批宝藏!师父说 这些财气 足够咱们一家拿下这次的第一名!” 和自己儿子开口容易得多 秦夫人愧疚地说了借债一事 一听要一万两白银 秦安肉痛了一下 但想到山洞里那批宝藏 很快便点头答应。 “没问题 我这就拿几件去当铺里当掉 先替你们平了债务 接下来半年你们还是别瞎忙活了 免得……” 免得又拖他后腿。 他没直说 意思却分明 搞得秦夫人颇为没脸 姐妹两人也不太高兴。 ** 一年期限到。 佛子开了肉铺连锁店 阎君跳大神十里八乡都出了名 滕风轻早盘下元宝城最大的医馆 隔壁酒楼是滕幼可的产业 主打的就是药膳。 一家人聚在一起 一块一块敲开垒成狗窝的砖头 开盲盒。 “我这是一锭金子 一百两的。” “我开出一块羊脂玉 看起来像前朝古物。” “这块砖头里居然有一张藏宝图。” “十万两的银票 厚厚一叠。” 全家人看着坐在狗窝里傻笑的滕云淡 纷纷朝他竖起大拇指:顶梁柱是你没错了! 一家人拿着失传的古籍等去当铺兑换金银 偶遇一队查案的官差 官差顺藤摸瓜 破获了一起特大镖师监守自盗案。 秦家五口被抓起来关进大牢。 负债的母女三人:“……” 为了还债当了几件宝藏的秦安:“……” 监守自盗后将赃物藏在一处秘密洞穴中的秦如茂:“……”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 一家子自己把自己坑了呢! 所有参赛队伍吃瓜看戏时 沉寂一年的阎君冷不丁杀到肉铺连锁店 喊来管事 “我要见你们大老板。” 她默默观察许久 这些肉铺里屠夫切肉的手艺 跟她家滕郎一个路数 一看就是有人特意教过。 这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须臾 蓝猫头从后院走出来 冲咬牙切齿的阎君优雅一笑 “我受够了 你现在立马冲到后院 人应该还没跑。” 阎君:“!!!”! 第 212 章 陪你 短短一句话,阎君硬是听出了无限沧桑,她深深看蓝猫头一眼,忽然伸手扯了下他的脸,发现扯不下来,拔腿就往后院冲。 被早有防备的佛子忽悠来背锅的蓝猫头:“……”幸亏这是傀儡,不然脸都要被扯烂。 他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往后院溜达,等这一刻等了这么多年,自然不能错过。 短短一段距离,阎君仿佛跑过了千山万水,终于将要揭下那秃驴的层层假面,扒下他套套伪装,看清他刻意隐藏的真面目。 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般,答案近在眼前—— 眼前,是平摊了一地的各种野兽皮毛,剥得十分细腻完整,手法堪称一绝。 错不了,这是她朝思暮想那人的手艺。 就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没人可以剥得这么完美,以前还感叹他怎么如此有耐心,现在忽然懂了。 谁让他是—— 全天底下念经最好的和尚呢! 姓滕的,竟然敢装凡人骗老娘感情,我看你今日还往哪里逃? 阎君大跨步迈过地上的山羊皮、野猪皮、鹿皮、貂皮、熊皮,在冲进对面房间的一刹,脚步猛然一顿,回头盯住最后一张熊皮。 呵呵,两人你来我往过招这么久,以为她这么天真,会轻易被诓进屋? 院子里晾晒这么多张皮子,一看就不正常,这头熊身体鼓囊囊的,藏了什么,不言自明。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一脚把你踹出来?”她站在熊皮旁,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熊腿。 熊皮起初一动不动,颇有几分倔强,过了会儿大约实在憋气,绷不住了,微微扭了扭,里面的人开始一点点往外退。 阎君双手抱胸,也不催,极有耐心地等待他退出来。这个过程被无限拉长,换位思考,她完全理解他心底的不甘和挣扎。 斗了一辈子,最终还是栽在我手里头了吧? 换作是她,小心翼翼提防一年,好容易松口气,却在最后一天被死对头堵上门,肯定要怄死。 熊皮里的人终于退出半截身子,看起来战战兢兢,腿不够长,腰不够窄,肩也不够宽。 逐渐陷入沉默的阎君:“……” 她转过身,一脚踹开前方的屋门,就见里头仅有的一扇窗户半开着,就算刚刚屋里有人,此刻也早已人去楼空。 笃定某人这回跑不了,提前揭锅而起的蓝猫头:“……” 糟糕,这夫妻斗 法着实刺激,他幸灾乐祸得太早了。 爱徒们,快来救为师一条狗命呀! ** 第三场分赛结束。 在这场长达一年的经商斗法里,没有硝烟却同样处处陷阱,阴谋诡计不断,滕家队伍全员的表现可圈可点。 首先,一家五口相当务实,最初没人好高骛远,梦想着一步登天,全都踏踏实实从底层做起。 其次,他们团结。 滕云淡日常会捡到些铜板和碎银两,从来没想过给自己买什么,除了付小院的房租,就是拿来贴补家用。 阎君解决掉邪祟,会介绍受害者找滕风轻寻医问诊;滕风轻闯出名气,多番提起滕幼可的药膳,普及食补比药补效果更佳的常识。 滕幼可的药膳带得酒楼生意好,自然要跑去佛子那里大量买肉;佛子最擅佛法,和人聊起灵异事件来头头是道,每每势必会推荐阎君。 和秦家的负循环正相反,滕家很快进入到一个积极有效的正循环里,对照组名副其实。 最后,当一家人中的一个遇到竞争者的恶意打压时,全家必定一起出动,对敌人轮番轰炸。 佛子讲理讲到对方吐血三升,滕云淡就是有本事把人拉到二百五的水平上,跟他小学鸡吵架,然后惨败于他。 阎君深夜上门,给目标讲“一只绣花鞋”的鬼故事,滕风轻会医术,谁说她就不会用毒呢? 至于滕幼可,全家都卷成这样了,她当然舒舒服服地躺平看戏。 偶尔也随手做点坏事。 比如给被佛子爹讲道理的人彻底洗脑,让听过“一只绣花鞋”的人此生都惦记着另一只,暗中送长姐一些毒药等。 二哥的斗鸡战术就算了,他独美就好。 最终财气综合排名,沧海界(+30分)、银元界(+20分)、大荒界(+10分)、青云界(+5分)、昆仑界(+0分)。 这又是一个让人大跌眼球的结果,三个大界竟然一起沦为倒数,反倒让小界和中界位列第一第二名。 而接连三次拿下第一,第三次更力压本土最擅经营的康大富等人,滕家队伍的实力终于让所有人不得不正视。 这真是仅凭气运之子的好运气,就能做到的吗? ** 赛后例行自由活动十天,所有人原地休整。 看似轻松惬意的参赛者们,实则背地里波诡云谲,不少人在秘密调查邪修一事。 线索逐渐 指向康大富所在的金钱门,众人不由愕然,对康大富及所有银元界修士多了分警惕。 康大富哪受得了这个污蔑,亲自带本门师兄弟、师姐妹大肆彻查,誓要洗刷冤屈。 大笔的灵石撒出去,大量的消息传回来。 哪料拔出萝卜带出泥,竟被他发现,金钱门里隐藏着一座神秘的峰头,里头的弟子个个修了邪法,他们多年来竟对此一无所知! 消息传开,金钱门高层震荡,门派一分为二,邪修一派被喊打喊杀,很快被逼让出地盘,在银元界销声匿迹。 “岂有此理,这伙人借着我金钱门的生意,在各界做下如此之多的恶事,居然被他们跑了!” “他们料到会有这一日,早有准备,以有心算无心,自然能得逞。” “也不知道他们这次会躲到哪里去,这群祸害一日不除,以后不知又要有多少天之骄子惨遭毒手。” “此事掌门已经上报养老盟了,养老盟会在各界追缴邪修余孽,总归时间短,他们逃不出这五界之内。” “也只能如此了,哎。” 银元界本土修士颜面尽失,金钱门更因为多年来窝藏邪修而不自知,在五界中声誉大跌。 遥远的深山中,在一处光泼不进的阴暗山洞里,秦安目送最后一批邪修从远距离传送阵离开,毁去阵法,确认没人跟踪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客栈。 关好门,他总算松口气,传音道:“师父,那可是一群无恶不作的邪修,咱们为何要把他们送到沧海界去?” 难道是为了诱敌深入,然后将之一网打尽,好立一大功? 玉佩沉吟,“无妨,沧海界气数将尽未尽,尚有一丝生机,为师早年曾夜观星象,道魔之间必有一战,佛鬼两界也会被裹挟其中,下场惨烈。” “这本是你们一家力挽狂澜、趁势崛起的契机,不知怎的,近来星象竟有所变动,为师不过是利用这些邪修去推一把,让你们的命运重回正轨罢了。” 秦安惊喜,“原来如此,让师父费心了。” 玉佩呵呵笑,“你我师徒一场,为师为你筹谋本就应当,不必如此见外。” “对了,上次给你的功法,可以开始修炼了,争取在沧海界事发时能派上用场。” “是,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勤加修炼,不辜负您的再造之恩!” 玉佩呵呵笑了几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为何在笑。 等这蠢货将那换魂的功法修炼好,他终于能 离开这块冷冰冰的玉佩,重新当一个人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哈哈哈! ** 十天后,三百余参赛者被传送至第四分赛场,青云界。 青云界凌霄宗内有一通天梯,乃开宗祖师顿悟飞升时所留,至今尚未有人成功登顶,是凌霄宗乃至青云界实力的象征。 “如各位所见,青云界的比试内容,便是攀登这青云梯,青云梯共9999阶,步步杀机,一年之内,各界攀登阶梯数总和最高的队伍将依次排名。 “诸位,时间有限,请。 最下方的阶梯相对容易攀登,便是炼气修士也能走几步,越往上,对修为、神识要求越高,尤其考验心性。 参赛者皆为化神期修士,一群人飞速穿过最下方的一千个台阶,渐渐开始拉开距离,有人依旧健步如飞,有人走得磕磕绊绊,有人止步不前。 佛子心性通透豁达,至今如履平地,阎君却因鬼修一道的特质,天然被这通天梯刁难,走得步履维艰。 无独有偶,滕云淡没心没肺,走得轻轻松松,重生而归一心复仇的滕风轻却被这青云梯狠狠整治,每一步都痛苦非常。 滕幼可看着家人,忍不住开始担心。 滕风轻强行往上迈一步,意识陷在上一世临死前,滕云淡那一剑再次朝她心口捅过来,浓烈的绝望和愤怒快要将她淹没。 忽然,手上传来一股炽热的力量,她好像被烫到一般,想甩开却甩不掉。 “姐,你别动,什么都别想,我背你走。 滕云淡半跪在滕风轻身前,将面色痛苦扭曲的她扶到背上,一瞬间,加诸在滕风轻身上的痛苦折磨,全都转移到滕云淡身上。 青云梯:胆大包天的臭小子,既然你要帮她,那就试试你帮不帮得起! 不远处,佛子见状受到启发,毫不犹豫朝阎君伸出了手,“鬼头子,你别动,什么都别想,来,把手给我。 阎君心中大为触动,眼眶竟不争气地湿润些许。 秃驴这是什么意思,他终于不装了,不躲了,打算跟她摊牌了吗? 她忐忑地、欢喜地伸出手,然后就见佛子解下腰带,将她胳膊一拴,“我绝不会抛下你,贫僧,牵着你走。 阎君:“??? ! 第 213 章 两剑 佛子本来想说,“贫僧背你。” 就像他和阿萝从前一起散步逛街那样,她走累了就会让他背着,一步一步,洒下一路甜蜜。 可他一想到死对头亲口说过的话,说若是她,肯定会立刻甩了他换人,已经到嘴边的“背你”意外卡顿,变成了“牵着你走”。 背的话,会被她疯狂撕掉所有易.容面具,直接掀开血淋淋的真相吧? 以前他一直觉得,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份再也瞒不住,阿萝发现了,选择离开,他一定会大方地成全,从今以后默默护着她。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终于在日复一日的逃避中,认清自己的贪婪和懦弱,也不得不承认,失去阿萝的后果,他怎么承受得起? 毕竟,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爱妻如命的佛子而已啊! 阎君先是被他一句“我绝不会抛下你”,感动得要死要活,差点喊一声“滕郎”直接扑上去,与他互诉衷肠。 等听到后面这句“牵着你走”,头顶一盆冰水哗地浇下,热情熄灭。 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不就是想事后划清界限,可担心她这样下去会拖后腿,影响比赛成绩,才不得不伸手拉一把? 呵呵,一次又一次试探,对一个觉得她可怕、想给她写休书的秃驴始终抱有幻想,她果真是疯了。 为了这个小时候欺骗她友情,长大后又来骗她爱情的臭男人,值得吗? ** 见死对头伸出的手往回缩,佛子心中一紧。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直接把她抓起来,禁锢在身边,从今往后她哪也别想去,更别想找别人。 这疯狂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双手居然快过脑子,真的这么这么做了。 他可真是个敢想敢干的禽兽啊! 反应过来时,他解下的那条腰带已经将死对头的双手紧紧缚住,对方本就被阶梯折磨得不轻,此刻根本无力挣脱。 跟着,他旋身一拽,潇洒地把她打横抱在怀里。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顺畅极了,直到阎君的脸蛋撞上佛子那坚实的胸膛,一个脸发烫,一个心狂跳,两人猛然意识到不对。 救命,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在干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呸!流氓!” 佛子:“……” 到此时,若说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那真是侮辱他们化神期巅峰的悟性和智商。 可两人死死咬紧牙关,谁也不肯先开口,仿佛留下这层薄得可怜的窗户纸,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佛子使劲瞪着怀中人:你快说,说你最喜欢没头发的和尚了,你爱惨了全天下最会念经的那个,非他不可,打死都不会去找别人! 阎君被他抱得太紧,僵着身体凶狠回瞪:跟我道歉,说你嘴贱,说我一点也不可怕,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休我! 两人用眼神疯狂暗示对方,半天无果,忍无可忍,双双别开头“哼”了一声。 佛子:有本事你别低头。 阎君:谁先服软谁是狗。 脚下的青云梯早已生灵,见一个两个都这样,公然挑衅它的权威,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如法炮制,将加在阎君身上的折磨加倍转移给佛子。 佛子闷哼一声,身上浮现一层功德金光,将他和阎君一起包裹住,远看,两人就像结了一层金色的大茧,光华璀璨。 青云梯莫名被腻歪到,狠狠叩问佛子的内心—— “堂堂佛子,不以普济天下为己任,竟耽于儿女情长,你可知错?” “你师父养你教你,归宁寺护你助你,而你不顾师恩,抛下责任,你可知错?” “佛鬼向来泾渭分明,既察觉此女身份不妥,竟还执迷不悟,你可知错?” 每一个字都带着青云梯特有的神识攻击,重重敲打着佛子的识海,只要找到一丝破绽,就能顷刻摧毁他的意志。 佛子一力扛下所有,神识钝痛,表情却不露分毫。 “普济天下,儿女情长,皆是个人所选,我遵从本心行事,何错之有?” “师父于我亦师亦父,我自当爱他敬他,归宁寺是我的家,我自会护它平安,不过是换了种形式,何错之有?” “佛鬼泾渭分明,与我们夫妻何干?执迷不悟乃我所愿,何错之有?” 他一字一句驳回青云梯,甚至分出一丝心神,将冲向阎君的攻击一并拦下。 如果让阿萝知道他替她承担了攻击,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接受,他得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一点,免得引她怀疑。 阎君的确不解,若有所思地看着佛子,“青云梯为何突然不针对我了?” 佛子垂眸,眼神温柔,“阎道友如此可爱,便是愚蠢如青云梯,也不忍心让你难过分毫。” 阎君:“……” “啊?是、是这样吗?” “嗯,千真万确。 正在疯狂朝两人发起攻击的青云梯:“???” 是个屁! ** 先被姐弟俩挑衅,再被夫妻俩激怒,青云梯盯上这一家子,不断给两边施压。 滕云淡修为不及他爹,一会儿的工夫,识海已经被敲打得剧烈动荡,七窍缓缓流血。 但他一声不吭,平时撞上门柱都恨不得呜呜呜的性子,此时生怕被长姐发现他的惨状,死咬着唇不放。 他的识海并非没有破绽,青云梯很快找到一丝缝隙,将他拉回到少年时。 鹤行镇的滕家小院里。 某一日,他一觉醒来,温柔的长姐忽然变了个人,她看他的目光很怪,像是难过又带着隐隐恨意。 他有点害怕,但他没有躲开,反而努力地凑上去缠着她,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为什么会疏远自己。 她说:“我们长大了,以后喊我长姐吧,别叫我姐。” 他起初不同意,偏要喊偏要喊,可每喊一次,看着她眼底加深的厌恶和恨意,他终于不敢了。 “长姐。”他害怕失去她,所以选择妥协。 “我打你疼不疼?” “疼。” “为什么不跑?” “怕你追不上我,打不到,气坏自己。” “我要是杀了你,你也站着让我杀吗?” “你不会的。” “我会。” “……那你开心就好。” 青云梯原本只为了折磨滕云淡,他姐弟情深,它偏要让他看清楚,上辈子他们姐弟相残的真相。 殊不知,双生子的感应让滕风轻也看到了同样的画面,眼见滕云淡即将看到他亲手捅了自己一幕,滕风轻怒急攻心。 “你有本事就针对我,放过他!他不过是个二百五,连作恶都不会,你折磨他做什么?算什么能耐!” 不要让他看到,不要! 现在的他怎么承受得了? 滕风轻越是祈求,青云梯越要将那残忍的画面送到滕云淡面前。 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剑捅入滕风轻的心口,滕云淡心神俱颤,强撑至今的识海轰然崩塌。 “不!那不是我,我绝对不会那么做!长姐——啊!” 滕幼可原本规规矩矩在下面爬阶梯,看周围人的热闹,意识到二哥情况不对,立即骑着大白鹅往上狂奔。 青云梯霎时注意到她。 又是滕家人,居然敢在如此神圣的道统阶梯上骑鹅狂奔,这比她爹娘兄姐还要过分! “岂有此理!” 青云梯和滕幼可同时喊出这句。 紧跟着,青云梯之灵化作一柄青云刀,气势汹汹朝滕幼可劈来,滕幼可神魂出窍,化作一柄擎天巨剑,一剑斩下。 一息后,青云刀断成两截。 青云梯崩溃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滕幼可眼神睥睨:“平平无奇,一条来养老的咸鱼而已。” 又一剑斩下,9999阶青云梯尽皆碎裂!! 第 214 章 贴贴 半刻钟前。 虚空中,八位道主端坐高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届的参赛者们在青云梯上洋相百出。 器道主指着空幕一处,哈哈大笑:“快看,是第1111阶的失恋幻境,又有不少人上当了,哈哈哈。” 食道主一脸不堪回首之色,“快别提了,当年留下的心理阴影,在下至今心有余悸。” 阵道主却是满心向往,“凌霄宗这位开宗祖师的阵法造诣简直登峰造极,不管当年还是如今,都叫我好生钦佩。” 灵界如今的凌霄宗,便是他飞升后一手建立,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已然跻身一流门派行列。 正说着,空幕中传出轰然巨响,八位道主齐刷刷站起身,看着毫无预兆被劈成碎渣的9999阶青云梯,五界皆惊! “怎么回事?是空间塌陷吗?” “不对,像是被一剑劈出来的,你看那道沟壑。” “我竟然想象不出,该是怎样恐怖的存在,才能使出如此骇人一招。” “除了灵界那几位大乘期圣君,不作他想。” 几位道主议论纷纷,虽是往圣君们身上猜测,心里却隐隐觉得,只怕连他们都无法做到这点。 若当真不是那几位,答案岂不是越发叫人心惊胆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到仙界中人,以至于对方怒而拔剑,斩断这青云梯? 此时此刻,除了八位道主,以及五界受邀前来的观战者,虚空中另有一批灵界修士在此。 祝家的高祖祝仙君,便是其中一位。 他原本是为了当年那柄神剑而来,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有缘得之,是不是他祝家后人,哪料刚刚那惊鸿一瞥,整个人激动得甚至忘了呼吸。 “若我没看错,那是——灵剑仙啊。”他兀自喃喃,声音明明不大,来自灵界的人却齐齐一惊。 下界修士不清楚很正常,灵界修士对“灵剑仙”这三个字却是如雷贯耳,尤其剑灵和剑修,无一不以灵剑仙和她的剑主鸿枭为目标。 剑主和剑灵双双飞仙,这是何等的荣光! 谁能想到,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灵剑仙,竟然会在这小小青云界,劈出这旷世一剑! 八位道主互相对视一眼,不久前还对青云梯颇为推崇的阵道主最先轻咳一声,“没想到,比赛中会有此突发状况,不若我们去亲自处理,也好安抚参赛者们的情绪。” 理由相当冠冕堂皇,其余七人没意见。 更多的灵界修士争相前往,皆表示愿为本次意外略尽一份绵力。 事实上,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声如下: 呜呜呜,让我去,求求了!趁着眼下剑意最为浓烈,我要去参悟灵剑仙这霸道无匹的一剑,错过这次机会,必定抱憾终身! ** 青云界,凌霄宗。 代表着一界巅峰实力的青云梯这一碎,本界修士和所有在攀登阶梯的参赛者,齐齐一懵。 原本被幻境、杀阵等困住的人幸运地脱身,被神识攻击打压到意志濒临崩溃者,亦侥幸得救。 只不过,劫后余生的强烈喜悦伴随着浓浓的茫然:青云梯没了,比赛还能顺利进行吗? 彼时,滕幼可抽出魂魄化剑,除了大白鹅心知肚明,就只有滕云淡的剑灵重紫看到了。 因为过于震撼,重紫现在还抱着滕幼可的大腿不肯撒手,一脸迷弟样。 滕幼可:“……”干嘛,走开啦。 重紫:“!”大佬带我飞~~ 赛事主办方并未让大家等太久,八位道主撕裂虚空而来,身后跟着一众有些身份地位的灵界修士。 甫一到场,八位道主尚自持身份,和凌霄宗的现任宗主寒暄几句,问明情况,其他人却像闻到味儿的苍蝇,嗡一下就扑向了那道深沟。 情况就是,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比赛开始没多久,青云梯忽然就被天剑神剑给劈了,碎得透透的,渣儿都不剩。 “这么听起来,那就是天灾无疑了。” “许是仙界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偶然波及此界。” “不如我等实地考察一番,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说得极是,快走快走。” 说话间,八位道主少了七人,全都迫不及待加入参悟剑意的队伍当中,只剩一个滕筠,和凌霄宗宗主面面相觑。 凌霄宗宗主苦笑,客气道:“事已至此,我等也只能认命罢了,丹道主不去参悟剑意吗?” 滕筠笑笑,“自然要去,不过连宗主大可不必如此烦忧,区区一个青云梯,能换灵剑仙一道剑意,是你们凌霄宗赚了。” 凌霄宗宗主原本的确肉痛不已,听她这么一说,忽然醍醐灌顶,“灵剑仙,莫非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剑灵成仙,就是灵界传说中的那位?” 滕筠点头,“连宗主消息倒是灵通。” 本来想多安抚几 句,哪料对方已经喜极而泣,看样子确实知道这剑意难得,不用她再浪费口舌了。 她这才放心地离去,找了处没人的沟壑边缘,静心感受其中蕴含的澎湃剑意,认真开始参悟。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就连各界的参赛者们也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份难得的大机缘,纷纷收起对比赛中断的担忧,沿着沟壑打坐入定,抓紧时间努力感悟。 本来还想让阵笔精修补一下青云梯,好让大家接着比赛的滕幼可:“……” 看着顾不上闹别扭、第一时间开始参悟的爹娘,被长姐喂了丹药稳住伤势、一脸狂喜的二哥,以及最近一直躲着爹娘、此刻却壮着胆子露面的蓝猫头师父,她猜,如果她现在把这沟壑给修没了,大概会引发众怒叭? “哎,不过是随便劈了一下而已,何至于此?”她仰头望天,发出了灵剑仙独孤求败的幽幽一叹。 系统:「……」就喜欢你凡得如此清新自然。 世事无常,原定一年的青云梯比试,临时变成了一场大型悟道会,看得五界观战者眼红心酸。 一年后,有人原地顿悟,有人匆忙闭关晋阶,也有人受不住剑意中的霸道凌厉,人变得有几分疯癫。 随着时间的推移,沟壑两侧剑意犹存,却不似最初那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八位道主从入定中醒来,遗憾这次没机会进入沟壑中,继续体悟一番。 能挤出这一年已是极限,按计划,最后一场团队赛分赛开启在即,他们得回去了。 凌霄宗宗主在此等候多时,见状快步上前,道:“敢问诸位前辈,这次分赛的成绩,应当如何裁定是好?” 八人已经事先通过气,由阵道主临时布下一极品灵阵,仿照青云梯的模式,总共设置九个阶梯,每上一阶,参赛者都将面对一轮艰难的考验。 规则大致不变,取各界第一个攀上第九阶灵阵的队伍,按照用时长短排出名次先后。 很快,参赛者们便熟门熟路地冲进第一层阶梯,一面应对来自阵法的压力,一面互相使绊子。 佛子看了阎君一眼,“比赛要继续,咱们也不好不遵守规则,阎道友觉得呢?” 阎君心中一动,故作淡然地点头,“是这个理,便接着之前的比吧。” 两人眼神一瞬拉丝,意识到对方还没妥协呢,飞快挥刀斩断,别开头。 佛子一把将阎君打横抱起,稳步走上九阶灵阵,滕云淡一看,有样学样,闹腾着非要背滕风轻继续闯关。 佛子:媳妇贴贴。 滕云淡:长姐贴贴。 看着略显孤零零的滕幼可,大白鹅左眼角浮现一颗红痣,一脸温柔地朝她伸开翅膀,“过来,鹅抱你。” 滕幼可:“……” “你也想贴贴?” “嗯呐。” “一直贴,不分开?” “嗯呐嗯呐。” 下一秒,被捶了一顿的大白鹅如愿以偿地贴在地上,起不来一直贴那种。! 第 215 章 执念 九阶灵阵阶梯数虽少,每跨上一阶,难度却是千倍提升,是以,无数人直接卡在了第一阶,能上第二阶者是少数。 站的高度不同,格局便不同。 青云梯是道修飞升前所留,有其局限性,道魔佛鬼之分在灵界却不大,阵道主的阵法不再恶意针对魔修、鬼修,反而一视同仁。 最直观的改变就是,滕风轻滕云淡两姐弟没被拉入自相残杀的幻境,而是重回上辈子关系尚未疏远之际。 鹤行镇的滕家小院里。 滕风轻打理完自家的田地,赶回家做饭,妹妹不久前已经下葬,屋子里少个人,一下子显得空荡荡。 滕云淡下学后去搬砖,路上捡到一块古怪的玉佩,玉佩里的老头儿自称渡劫期老祖,一副施舍的口吻要收他为徒。 “小子,老夫见你骨骼清奇,气运不俗,可要拜老夫为师?” “你本来只有七分气运,老夫却有法子让它变成十分,你可知多出这三分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本来只是一方霸主,之后却能成为天下共主,你本来可以成为化神道君,之后却能得道飞升。” 这老头儿极尽诱惑之言,满以为滕云淡会感恩戴德,立马跪下磕头拜师,哪料这小子有眼无珠,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说,还把玉佩拿去当铺当了! 滕云淡拿着一大袋银两冲回家,“姐姐姐,你看,我今天又捡到好东西了!” “给,这是换的钱,你这几天累瘦了,拿去多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滕风轻一脸警惕,生怕他仗着自己运气好,跑去赌了。 “你别误会,是我捡到一块玉佩,它还会说话,说要收我为徒,吓我一跳,我就赶紧把它当掉了。” “为什么当掉?”滕风轻不解,“你不是一直盼着有这种奇遇,就等着拜师学艺,一飞冲天,当你的救世大英雄?” 滕云淡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脑子里就有个声音,说那老头儿不是好东西,多出来的三分运会让我失去家人,我一听就怕了,赶紧把它卖了。” 滕风轻定定看着他,片刻后露出释然的笑容,“嗯,卖得好。” ** 同样的,佛子这次没被叩问私人感情问题,而是和阎君一起重回少年时。 阵法自行捕捉到他们的心结,这是两个死对头,他们小时候结了怨,为了为难二人,自然直奔其 共同的弱点。 幻境中,玉雪可爱的小阎君误入归宁寺,遇到眉目清俊的小佛子,两个小伙伴玩起捉迷藏。 这期间,不断有人试图靠近他们。 想伤害小阎君的道修佛修,都被小佛子暗中打跑了,想抓走小佛子的鬼修魔修,也被小阎君私底下狠狠整治。 两个小孩子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们只是难得遇到一个能玩到一块去的小伙伴,不想失去对方,也不想被打扰到玩游戏而已。 这一天,小阎君突然问小佛子,“你为什么一直和我玩捉迷藏,你在练习抓鬼对不对?” 小佛子犹豫许久,低声说:“不是,我想和你玩,但是不知道普通小孩子该玩什么,所以就……” 小阎君震惊,“所以你就干脆玩我?” 小佛子脸一红,“都是成年人了,别说的这么露骨。” 说话间,两人双双离开幻境,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势站在第二阶灵阵上,一个垂眸,一个仰头,可惜不是甜蜜对视,而是坚决不看对方。 “不是说,当年是为了拿我练习抓鬼吗?”阎君没好气。 “嘴硬而已,觉得不会玩普通小孩的游戏很没面子。”佛子低声解释。 “你我本来也不是普通小孩。” “嗯,你说什么都对。” 阎君压住弯起的唇角:休书的事还没说清楚,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糊弄过去。 佛子一个劲偷瞄媳妇:消气了吗消气了吗?不要甩掉我呜呜呜。 因为是主阵者,已经被这两个腻歪到快要窒息的万年单身狗阵道主:“……” 他隐晦地看滕筠一眼,心里偷偷八卦: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难不成丹道主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百里圣君,私底下也是酱酱酿酿? 滕筠朝他看去,他冲她挤挤眼,一副“厉害啊”的敬佩目光。 风评被害的滕筠:“???” ** 滕幼可被爹娘糊了一嘴狗粮,默默收回视线,踏上第一阶阵法。 她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破绽就是执着于躺平养老,很可能会被阵法送去开荒,没想到脚落地时,荒地没见到,那些年遇到的“故友们”却轮番现身。 故友们都是同一个人。 她穿成咸鱼继母那次,这位故友不是继子他爹,而是三岁的继子本子,小团子处处维护她,却也一直暗中作梗,坚决不让她和夫君圆房。 ——可惜 了她那堪称人间极品配置的夫君,只能过过眼瘾,咳咳。 当时她才开始快穿,并没发现问题,只以为遇到了占有欲过强的书中土著,也没跟小孩子计较,完成剧情后顺利脱身。 跟着,她穿成三个大佬白月光的替身,万万没想到,这次他连性别都换了,是白月光本光,为了把她这个替身踢出局,花样百出,比她都拼。 好在她对三个渣男本身也没兴趣,做完快穿任务扭头就走,毫不留恋。 之后是让全师门集体火葬场的小师妹,她登场后大发神威,甩手走人,美滋滋奔向大反派男主,结果对方在当日,被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随手斩杀。 她当时一整个懵逼,剧情差点都不会走了。 后来才发现,路人甲又是这家伙,纯纯的不着调,一次次被她干掉能怪谁?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理我?”又一个故友现身,眼尾一颗小红痣昭示着他的身份。 滕幼可看着眼前这只一脸纯良的仙鹤,想起它当年干的好事——把她个合欢宗妖女送去寺庙里清修,扯着它翅膀往烤肉架上拽。 仙鹤一头惊叹号,骂骂咧咧地消失。 再然后她穿成一个恋爱系统,本来要绑定本土的龙傲天,开启一段旷世人统恋,哪想到被另个狗系统横刀夺爱。 至今她都记得,狗系统被她拆了那日,赌咒发誓,不管用什么手段,绝不会让她找别的男人。 呵,说得好像他是她什么人似的。 滕幼可一路“送走”几百个故友,畅通无阻地走上第八阶,这次她见到了曾经的剑主,鸿枭。 彼时,鸿枭站在当年被她踹下去的茅坑旁,往地上洒了一杯酒,无比怀念道:“阿可,眨眼万年不见,这是你最爱的桃花酿,多喝点。” 有被挑衅到的滕幼可:“???” 想也不想就抬脚一踹,又一次给他踹了下去。 她当初在灵界,原本的路线应该是进入萌宠身体里,承欢仙君膝下,是个限制级穿书副本,主打的就是一个擦边甜。 结果,她硬是被这厮炼成剑灵,跟着他一路打打杀杀,活成了所有人心中剑灵修仙的典范,钢铁直女的代言。 为什么999辈子都只见过猪跑,因为有人死活不让她吃猪肉啊! 原来她的执着不是躺平当咸鱼,而是活了这么久,都没能好好谈一次恋爱吗! ** 三天后。 佛子打横抱着阎君,滕 云淡背着滕风轻 滕幼可骑着鹅 一家五口相继抵达九阶灵阵的最高处。 回首俯瞰 各人的心境和初时早已大不相同。 随着其他四界的队伍先后抵达终点 第四场分赛结束。 第一名依旧是沧海界(+30分) 第二名是大荒界(+20分) 第三名是昆仑界(+10分) 第四名是青云界(+5分) 第五名是银元界(+0分)。 对于这样的结果 五界观战者表示:我们没啥看法 就顾着看佛子抱阎君闯阵了 不是说俩人是死对头吗?好像有亿点点好嗑! 还有七天休整时间 佛子向阎君发出邀请 “听说青云界的青云市坊很有意思 阎道友可有兴趣和贫僧一起逛逛?” 阎君矜持地“嗯”了一声 “既然空莲道友诚心相请 去看看也无妨。” 两个死对头别别扭扭、又有点雀跃地一同走远。 滕云淡也看向滕风轻 鼓起勇气问出了让他百般煎熬的一个疑惑 “姐 青云梯幻境里 我拿刀杀你那一幕 是真的发生过吗?” 滕风轻不再端着温柔长姐的假象 嚣张地冲他挥了挥拳头 “幻境而已 你别太自信 我杀你还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 滕云淡开心地笑起来 重重点头 “没错 那肯定是假的。” 滕幼可看看死活不肯说破 还忍不住去约会的爹娘 再看看双双自欺欺人的长姐二哥 幽幽一叹。 大白鹅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狂刷存在感。 滕幼可忽然抬头问它 “诡异 999个世界 只有在你的诡异世界里 我没见到他 你猜这是为什么?” 大白鹅心里一阵紧张 头顶呆毛竖起。 糟糕 她终于察觉不对劲了吗?!! 第 216 章 拷问 滕幼可说完,仔细观察大白鹅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化。 她对这家伙可太熟悉了,那对小眼珠往左移动了半下,极为克制地飞快收回,假装它没心虚。 果然有问题。 它平时要是闯了祸,从来只会理直气壮嚷嚷:“鹅没错,鹅只是做了每一个诡异之主都会做的坏事而已!” 能让它这么装模作样遮掩的,肯定是个不得了的秘密,说出来,它真会变铁锅炖大鹅那种。所以,它到底在隐瞒什么? 大白鹅头顶的呆毛雷达似的转了一圈,试探道:“鹅猜不到,你觉得是为什么?” ——瞧瞧,竟然还学会了用问题回答问题。 滕幼可凑近鹅脸,盯着它的瞳孔,“有没有可能,我其实见到他了,只是他伪装得太好,我没认出来?” 鹅脑袋上的呆毛一下绷直。 “啧,怎么可能有人能骗得过你,你也太瞧得起他了,他要真有那个能耐,还会次次被你干掉?” 滕幼可赞同地点头,“话是这么说——” “但万一呢?” “万一他在接连被我干掉几百次后,忽然开窍,给我来这么一出,成功潜伏下来,我岂不是防不胜防?” “你放心,他没这个脑子,不然哪至于次次把你惹毛,死得透透的。” “是吗?”滕幼可没在它眼底发掘出更多可疑的信号,却也没被轻易糊弄过去,将问题拉回原点,“那要怎么解释,999个世界,他唯独缺了那一次。” 大白鹅心虚地揪自己翅膀,不小心揪掉了好几根羽毛,“就是说,嗯,有没有可能……我说了你保证不生气?” “我只能保证,你不说,今晚我们全家肯定加餐,就吃烧鹅炖鹅烤鹅。” 大白鹅呆毛一耷拉,扭扭捏捏,“说就说,他开局被我吃掉了。” 滕幼可:“???” 这理由如此离谱,可搁在它身上,她竟然无法反驳。 “不是,你没事吃他干嘛?”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他先动的手,他想取代我,鹅只是正当防卫。” 事实上,滕幼可还真有点信,毕竟那位故友每次都会给自己搞个身份,男女不论,人畜不分,荤素不忌。 当过她三岁继子,当过她攻略对象的白月光,当过门中仙鹤和剑主,想装成鹅当她坐骑,完全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拧眉沉思片刻, 她摸摸大白鹅的脑袋,“知道了,吃就吃了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白鹅松口气,头顶的呆毛软趴趴落下来。 “好吃吗?”滕幼可忽然问。 “还、还行?”大白鹅小心翼翼回答。 一人一鹅看着彼此,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信没信,又信了几分。 ** 十天自由行动时间到。 佛子和阎君各自买了一堆青云界特产回来,给三个孩子和蓝猫头分礼物,连大白鹅、布偶猫、花圃里的无忧都有份。 滕风轻得了一套禾绿色华服,一把暗藏锋芒的极品匕首,还有一个佩戴后能凝心静气的玉镯。 以前她总穿得宽松低调,像木讷没主见的村姑,这件华服开领、束胸、收腰,款式可谓大胆奔放,一看就是阎君娘的手笔。 也是因为她毫不避讳地给大女儿选了这套衣裳,佛子这个操心爹连忙给大丫挑了防身的匕首,还有静心的手镯。 嗯,在孩子的教育方式上,夫妻俩可能还需要磨合,但是不管了,先哄好媳妇再说。 滕云淡手里宝贝多,佛子给他挑了最新的励志话本子,讲的是男主人公靠一片赤诚走上人生巅峰。 阎君:儿子就是这么被教傻的,可算找到根源了! 她扭头又找了两本,一本讲修仙界尔虞我诈,一本是后宫攻心计,不管男女都得让儿子有所提防。 佛子:难怪大女儿会入魔,根子找到了! 两人一身喜气地分礼物,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去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发喜糖喜饼。 显然,他们俩这些天相处得颇为融洽,只是看二人你送你的,我送我的,最后还互相送这架势—— 666,那层几乎透明的窗户纸居然还没捅破,真亏他们装得下去! 轮到滕幼可,在爹娘多年如一日的超厚滤镜下,她依然是那个病弱不能自理的小宝贝,梦想就是养老。 于是,她收到了一盒甜丝丝的青云糕、一套仙气十足的白色云纹纱裙,还有一张本界炼器师拿手的浮云床。 躺在上面如坠云层,柔软舒适,惬意极了。 这边刚全都分完,滕幼可手背上的印记开始隐隐发烫,所有剩余参赛者途径虚空,被传送至最后一处分赛场。 沧海界,灵族栖息地。 在外征战数年,终于能回家比一场了! 五色海一处隐蔽的海岛上,覆盖全岛的幻阵缓缓退去,刹 那间,浓郁的灵气勃然喷发,岛上秀丽的景色一览无遗。 “事关全界存亡,他们也真是拼了,灵族啊,我是不是能抓几个来当灵宠?” “嘘,灵族最是团结,小心他们一起揍得你满地找牙。” “没记错的话,当年那株凶残无比的忘忧草,好像就是沧海界灵族的少主吧?” 参赛者们议论纷纷,好奇这次的比赛内容会是什么。 空幕中,五界观战者也激动非常,恨不得从直播画面里钻出来,亲眼看看难得现身世人面前的灵族。 滕幼可抽空进入随身小院,把无忧的礼物送给他,顺便一把扯过大白鹅,把它放在无忧身旁,“并排站好,别动。”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她这次想太多,还是她这些年想得太少。 大白鹅就知道她没这么好糊弄,小眼珠滴溜溜乱转,老老实实蹲在无忧身旁。 无忧看它一眼,传音:“你暴露了?” 大白鹅朝他翻个白眼,冲滕幼可嚷嚷,“滕幼可你看他,他想诈我,可惜鹅不上当!” 无忧朝滕幼可露出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我没有,它贼喊捉贼。” 滕幼可的视线在一花一鹅上扫过,没劝架,扭头对一旁栽种的忘忧草打了个招呼,“忘忧道友,我回来了,你想我没有?” 她倒要看看,她一直以来的认知到底是真是假,除了眼前的心魔无忧,是不是还能召唤出一个忘忧来。 然而下一秒,灵族漫山遍野的忘忧草一起扯着嗓子大喊:“忘忧道友,我回来了,你想我没有?” 紧跟着自问自答:“宝儿,你可算回来了,他超想你!” 懵了一瞬的滕幼可:“???” 反应过来她一直开着大喇叭跟全村喊话的滕幼可:“!!!”! 第 217 章 助攻 努力回忆一番曾和忘忧传过的话,滕幼可老脸一红,到底是老熟人,她的用词似乎、可能、稍微放纵了一点,咳咳。 再一想到那些话回回被喊遍全村,整个人尴尬得脚趾抓地。 她后知后觉,难怪灵族族长对她那么热情,灵族的族人还都迫不及待想见她,换成她,她也想见见如此热情奔放的自己啊! 气呼呼瞪着花圃里的无忧,准备找某个沉睡中的始作俑者算账,根据之前的经验,她喊了忘忧他就会出现。 少时,无忧像困倦了般缓缓合上眼,快速长大,变成忘忧,这过程和她此前的认知一致,亲眼看到总算放心。 是她过度紧张,有些草木皆兵了。 确认完毕,一个是忘忧草化形的本体,一个是忘忧草的心魔,他们左眼尾的小痣红得灼目,是故友在沧海界的化身无疑。 不过比起这个,她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忘忧道友,劳烦解释一下,那满山的忘忧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一次次被我干掉,自己反省一下! 忘忧刚睁开眼就听到这叩击灵魂的质问,抽了下嘴角,心知他一直担心的那件事终于事发了。 哎,要怎么跟她解释,那些忘忧草生了灵,还害了相思病,打不得骂也不听,每天都在那长吁短叹,苦等她联络的苦恼? 还有灵族避世太久,全村村民如今最高兴的事,就是聚在一起边嗑瓜子边听他们聊天,尤其爱听她讲他们参加五界虚空论剑发生的趣事? 以及,他每次有心提醒她,隔墙有一群长耳朵,老族长就拿着长长一张灵族宝库的账单,瞪着他威胁要去滕家讨债的无奈和纠结? 他动了动唇,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默默把自己埋回土里,须臾又缩小变回无忧。 ——盗自家宝库可以,盗得那么嚣张就是他不对了。 看着被推出来顶锅的无忧,大白鹅蹲在一旁“嘎嘎嘎”幸灾乐祸,“喂,滕幼可问你呢,外头山上的忘忧草怎么回事?” 无忧:“?” 明净的笑容一寸寸裂开。 就说本体那厮闷骚得要死,这些年每次现身都要把小院打扫一新,给自己艹忘忧草姑娘的人设,这回怎么这么快就舍得让他出来。 原来是睡遁,真是阴险。 但本体再阴险,他一个心魔有什么可怕的?无忧毫不犹豫地出卖忘忧,“他干的,我实名举报,连我这个心魔都看不下去了,你稍等,我帮你弄 醒他。” 然后兄弟俩就变来变去,变来变去,看得滕幼可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嘎嘎嘎嘎!”大白鹅捂着肚子快笑疯,被滕幼可探究地扫一眼,啪叽用翅膀捂住嘴,讨好地朝她歪头卖萌。 差点忘了,它自己还在观察期呢,为了捂住小马甲,得超级超级小心才行。 ** 不幸中的万幸,刚才那传遍全村的喊声里,并没提到滕幼可的名字,倒是“忘忧道友”四个字,让不少观战者想起了当年那匹强势的黑马。 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忘忧草化形,为了沧海界挺身而出,被自己人围攻后当场反杀,一个不留,果决又冷酷,让人无法用简单的好坏善恶来评价。 修士最是慕强,空幕中留言的画风一下八卦起来。 [青云第一美男子:听说他比我好看,我不信,等一个真容。] [昆仑首富:一万块极品灵石,悬赏灵族少主超想的那个宝儿的所有信息!] [沧海一枝花:忘忧道友居然是灵族少主??我的天,我跟他一起横渡过五色海!(尖叫)(激动地爬行)] [银元界神秘杀手:灵族谈情说爱都这么大胆的吗,全村一起听,刺激。] 看到最后一句的滕幼可:“……” 万箭穿心.jpg。 灵界修士的声音姗姗来迟,在所有参赛者识海中响起。 “让诸位久等了,原本的比试内容临时有变,灵族近日来频繁遭受恶灵骚扰,请诸位击杀恶灵,并查明恶灵生成的真相,限期一年。” “恶灵的修为从炼气期到化神期不等,击杀奖励分别是炼气期1分,筑基期5分,金丹期10分,元婴期50分,化神期100分。” “此外,查明恶灵生成真相者,额外奖励500分,若顺手助灵族解决此事,族长另有厚礼相赠。” “五界最终排名,以各界分数最高的队伍积分总和为判断依据,恶灵穷凶极恶,诸位切忌轻敌。” 话音落,整座海岛猛然一阵,像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剧烈地晃动起来。 躲在树后、地面下、石头里看热闹的灵族成员们纷纷跳出来,大喊着:“有敌袭,有敌袭,全族准备迎战!” 一阵风似的跑过参赛者面前,让不少人大开眼界。 树灵有一对可爱的尖耳朵,头顶长着一棵小树苗,头发墨绿如瀑,长至脚踝。 土灵灰扑扑的,跑起来浑身掉沙子,让人担心它 随时会把自己跑没,好在它也不傻,一边掉一边从土地里源源不断地补充回去。 石灵脑袋方方正正,五官和四肢也是棱角分明,跑起来姿势相当滑稽。 [昆仑首富: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奇怪的收集癖蠢蠢欲动。] [青云第一美男子:就这就这?听说那位少主的本体是忘忧草,已经脑补了绿油油的头发,忍不住开始怜爱。] [沧海一枝花:酸气冲天,怜爱你自己吧,小心见到本人自惭形秽,灵族少主五界第一好看,不接受反驳!] [沧海灵灵妖:忍不住出来说一句,是真的又冷又欲,最绝的是眼尾那颗小红痣,简直勾魂!] 空幕中炸出来一群忘忧的颜粉,一问之下,大部分都是曾和他同乘一船横渡五色海的女修,夸张的是,个别男修比女修还疯狂痴迷,令人侧目。 天上展开一场颜值大战,地上的形势也相当紧张,不怪这次分赛会临时改变比试内容,实在是岛外这群恶灵来势汹汹,嚣张至极。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为首的化神期恶灵龇牙咧嘴狂笑着,将手里的雷震子反复抛起、接住,让所有人的心跟着一上、一下,担心这座海岛能不能承受得住下一颗。 海岛重新升起防御阵,参赛者们已经赶到外岛,隔着阵法和这群恶灵对峙。 即便没灵界修士的提醒,此刻也没人敢掉以轻心,这群恶灵的数量少说也有五百,其中化神期更占了一半以上,实力不在众人之下! 显然,它们已经把所有灵族当做了提升修为的美食,也不介意顺便吃掉几个修士,这一战不止为了积分和名次,更是为了保命! “灵族成员听令,随老夫保卫家园,消灭恶灵! 老族长一声令下,带头化出本体。 空中雷声阵阵,一个紫色雷电凝聚成的人形瞬息冲出防御阵,眨眼就和恶灵的头领打得难解难分。 紧随其后的是金灵、木灵、火灵、水灵、土灵、山灵、树灵、花灵等等等等,万物皆有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变不出。 姿态千奇百怪的灵族成员,看得五界观战者连架都忘了吵,只余一片惊叹。 眼看灵族已经和恶灵动手,参赛者们自然不甘落后,相继冲出去,一人对上一个化神期恶灵。 滕云淡热血上头,滕风轻就看不得对方的狂劲,姐弟俩早就跟着第一批参赛者冲杀出去,打得酣畅淋漓。 有蓝猫头师父在侧,佛子和阎君并没过多忧心两个孩子,只是看着这数量庞大的恶灵,阎君的眉头一直紧紧皱起,神色阴郁。 佛子关心道:“阎道友,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阎君颔首,“空莲道友还记得,当年咱们在吞噬谷联手击杀的那些恶灵吗?如果我没料错,这次的事和上次一样,是鬼界出了岔子。 也不知黑日和白夜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不然她不会没收到半点消息。 “你别着急,先派人回去看看,贫僧也让师弟们回寺里问问,上次遇袭之后,归宁寺也对那几位鬼主有所提防。 “嗯,多谢夫——空莲道友。 救命,差点喊了夫君。 “阿——阿弥陀佛,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夭寿了,一声阿萝几乎出口。 夫妻俩眼神相碰,想深情又要假装无情,双双别扭得很。 忽然,附近满山的忘忧草大喊起来:“多谢夫君—— “阿萝—— 夫妻二人:“??? 第 218 章 倔强 滕幼可:不用谢我,一家子就是要整整齐齐,明明每天都在一起,老差两个算怎么回事? 绝不是为了大家一起社死,绝不——是。 忘忧草们棵棵是传话小能手,这两嗓子喊得声情并茂,“多谢夫君”是那种娇滴滴的婉转调调,“阿萝”听起来温柔又深情。 佛子和阎君本就是强弩之末,猝不及防被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双双呆滞。 两个化神期巅峰修士,头顶同时呼呼冒傻气,一个急着否认,“不是贫僧喊的。”另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没叫你夫君。” 说完一起沉默。 过了会儿,互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对方一眼,莫名想笑,但硬要忍着。 “灵族这些忘忧草真有意思,哈哈哈。”阎君先忍不住笑出声,但她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 “是啊,哈哈哈。”还是阿萝聪明,佛子趁机跟着笑出来,差点憋死他。 滕幼可见状不由瞪大眼:不是吧,窗户纸都捅破了,这还治不了你俩? 她举起忘忧草再次开喊:“多谢夫君~~” “阿萝,跟为夫还客气什么。”“夫君夫君夫君~~”“阿萝阿萝阿萝。” 满山的忘忧草跟着她一起发癫。 佛子感觉自己何止是易.容面具,衣服都快被扒光了,道一声“贫僧去击杀恶灵了”,匆匆离开。 阎君也觉得自己这面具戴了个寂寞,跟着告辞加入战斗。 两人舍不得离对方太远,默契地聚在滕风轻、滕云淡周围,时不时越过一双儿女,偷瞄彼此一眼。 佛子:阿萝到底怎么想的,应该不打算甩掉我换人了吧,真是急死我了,要不我明示她一下? 阎君:夫君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像要休我,可他为什么不肯明说?难不成又和小时候似的,玩个游戏都死要面子,想等我先开口? 两人一眼一眼地看对方,每次发现彼此身边有危险,都会第一时间打出佛光和鬼气相帮。 ——有贫僧在,谁敢碰鬼头子一根手指头? ——秃驴是我的,伤他者,死! 附近给看不会了的参赛者:“???” 所以说,见鬼的死对头,这一定是沧海界的阴谋,就为了扮猪吃虎,看他们队伍次次的成绩就知道了,连续四个第一! 空幕中,原本暗戳戳不敢发声、圈地自萌的佛鬼cp激动留言刷屏—— [沧 海谁懂我:嗷嗷嗷,好甜好甜!] [大荒熊一只:爹,娘,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昆仑遍地是糖:救命,他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佛鬼cp粉数量猛增,全员嗑生嗑死。 滕风轻看看隔空眉来眼去的爹娘,时不时抬头扫一眼空幕,欣慰不已。 滕云淡发现长姐频繁走神,多次看向佛子和阎君两位前辈,一剑挑飞挡路的元婴恶灵,冲到她身边。 他低声道:“长姐别担心,这一看就是两位前辈的权宜之计,咱们成绩遥遥领先,现在是众矢之的,他们若再不和,很容易被外人钻空子。” 佛子:“?” 所以鬼头子是为了安抚我,才拖着不给个痛快?也太小瞧我了,就算真嫌弃我,要甩了我,我还能不管她和孩子吗? 阎君:“!”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那秃驴干得出来的事!真是过分,难道他以为休了我,我会一气之下连孩子都不顾? 周围温度骤降,气氛冷凝,附近的参赛者却不上当。 ——快看,一定是察觉被我们发现,他们又开始装了,四个第一不够,还要蝉联五个第一是吗? 滕云淡小声得意,“看吧,我就知道,两位前辈根本装不了太久,分分钟就得原形毕露。” 滕风轻:“……”果然,弟弟什么的,还是趁早刀了比较好。 滕幼可:迫不及待想看一哥被男女混合双打那日了,啧。 ** 佛子心里委屈,一气之下将火气发泄在恶灵身上,本就是巅峰战力,别人一打一,他一打三四五,尤嫌不够。 阎君心中恼火,再也不看死对头一眼,举着阎君大印疯狂输出,恶灵们仿佛全都长了颗佛子脑袋,挨个被她捶爆。 眼睁睁看着一人积分飞涨的参赛者们:看吧,他们就知道会这样! 既然你们卷得如此明目张胆,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冲啊! 截至前四场团队赛分赛,沧海界遥遥领先,累计120分,昆仑界位列第一,累计50分,大荒界第三,累计40分,青云界和银元界并列第四,都是25分。 不说青云界和银元界都不想垫底,彼此暗中较劲,就算是沧海界如今分数倍杀昆仑界,其他四界也没半点气馁。 要知道,五界虚空论剑,重点还是在“论剑”上。 团队赛之后还有个人赛,人人只能用剑,只要能进入 最终的前十名,尤其是前三,往往一个人的分数就能逆转战局。 就像当年那株忘忧草一样! 参赛者们打了鸡血般,互相卷得飞起,恶灵前几次尝到甜头,没想到今次会遭遇强敌,伤亡惨重。 在带头首领被佛子、阎君的佛光和鬼气同时击中,惨叫一声烟消云散后,剩余恶灵哇哇喊叫着狼狈撤离。 佛子和阎君隔空对视:哼。 ** 这日后,隔三差五双方就爆发一场大战,恶灵们前仆后继,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灵族族长看着伤亡与日俱增的族人和参赛者,长吁短叹,令人开宝库取药,一视同仁能救则救。 他忍不住再次呼吁大家:“还请尽早调查恶灵的来源,以及它们如此疯狂的真相,再这样耗下去,咱们根本不是这群恶灵的对手啊。 事实上,根本不用他说,在第一次交战恶灵败走之际,就有不少参赛者偷偷尾随,想要赚那额外奖励的500分。 然而无一例外,这些人都遇到了麻烦,迟迟未归,这才导致大家一时踟蹰,没敢继续派人跟踪,只能被动地等敌人一次次攻来。 眼见局势往不利己方一边倒去,滕幼可偷偷将胡半仙召唤过来帮忙,用她花圃里的花花草草炼丹制药救人。敲天自告奋勇,没黑没白地赶制出一批又一批防御法宝和攻击法宝,无偿送给灵族成员使用。 她这些年享受了扩建后的宽敞小院、漂亮的秋千、舒适的石桌石椅,自当回馈灵族。 老族长绝望之际,忽然发现不对劲。 咦,情况突然开始好转,濒死的族人奇迹般活了,受伤的人回回都能飞快痊愈,转眼又跟着忘忧上了战场? 待看到滕幼可骑着鹅,连比赛都顾不上,四处狂奔往回抢战败后几乎被恶灵吞噬的族人,他一下老泪纵横。 “呜呜呜,老夫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然老夫也不会任由那两个臭小子监守自盗。 “话说回来,小姑娘你到底喜欢哪个啊,是无忧还是忘忧? “五界虚空论剑后,咱们两家的长辈也该坐下来一起谈谈了,其实老夫还有个私库,里头的东西保你喜欢。 “…… “这样吧,你们看,婚期就定在明年如何? 太忙没顾上细听,冷不丁听到最后这句,差点从鹅背上掉下来的滕幼可:“??? 先前只顾着互相斗气,猛然察觉自家小白菜快要被猪拱了的佛子和阎君:“!!! 大白鹅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大喊:“臭老头快闭嘴!鹅不同意!除非他们俩当伴郎,新郎是鹅! 把鹅惹急了,信不信鹅大爷自己扒掉自己的马甲,震惊你们一万年!! 第 219 章 归位 灵族族长感动之下絮叨一堆,不过没等佛子和阎君忍不住跑来反对,忘忧已经亲自赶回。 “灵甲查到消息了,是符鬼主和黑日白夜两位政务官打起来,阵鬼主、器鬼主趁机逃出,当初吞噬谷的恶灵果然和他们有关。” 恶灵是灵族的天敌,事关全族存亡,老族长当即绝口不提什么婚期,细问起个中情况。 忘忧松口气,传音和滕幼可说了声抱歉,滕幼可才不和上亿岁的老人家计较,转头继续忙着从恶灵口下抢人。 恶灵除之不尽,且进攻越来越频繁,从最初的数日一次,到隔日出现,最后到每天都来挑衅。 哪怕积分源源不断地送上门,参赛者们无可避免地身心俱疲,同样苦不堪言。 很快,阎君和佛子也各自收到确切的消息,心情沉重。冥冥中,两人对这次的动乱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鬼界大乱,阎君必须回去主持大局,凡间也混入大量低阶恶灵,肆意吞噬凡人的魂魄,归宁寺空悟大师等高僧正忙着四处灭火,亟需佛子这根定海神针。 两人再三叮嘱三个儿女,借去调查恶灵真相的由头,双双脱离战场。 走之前,夫妻俩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直觉告诉他们,下次再见,或许要拔刀相见。 佛鬼相争的那个预言,终究躲不掉了吗?以前根本无所谓的事,现在却无法不去在意。 “阿弥陀佛,阎道友……保重。” “会的,空莲道友……也请多加小心。” 心底纵使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 滕风轻目送爹娘各奔东西,心情极差。 明明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爹和娘彼此察觉对方身份,并没立刻翻脸,她还以为彻底变了,以为这辈子会不同! “所以这就是命,命中注定,佛修和鬼修必有一场恶战,他们俩逃不掉这个死局,对吗?” “那我和滕云淡是不是还要姐弟相残,小可是不是依旧难逃厄运?” 伴随心底一声声叩问,周身魔气蒸腾,曾经的轻魔圣再不遮掩分毫,完完全全释放本性。 半张脸绮丽魔纹爬出,藤鞭化作腾蛇,她将满腔的不安和愤恨,狠狠发泄在扑上来的恶灵身上。 “如果对我们全家来说是必死之局,那这狗屁的世道,的确没存在的必要了。” 哈哈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吧!!! 浓 墨般的魔气中,滕风轻掌心刹那飞出上百条藤蛇,吐着剧毒的芯子,发出一阵让人胆寒的嘶声。 滕云淡感受到孪生姐姐的绝望不甘,心底无端难过彷徨,频频看向她,想靠近安慰,却被恶灵缠着不放。 “长姐,滕风轻!” “你怎么了,快醒醒!” 眼看滕风轻的攻击越来越狠毒,像变了个人,他内心深处的不安飞速放大,总觉得有些事开始失控。 “傻子,我有什么可醒的,还是你趁早醒醒,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才是我。” 滕风轻狂笑三声,不仅没收手,更开始用毒。 这一刻,她身上哪还寻得见往日一丝半毫的温柔稳重,全然就是个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及的女魔头。 同为沧海界的参赛者们沉默了。 一路看着她比赛的五界观战者也相当意外。 好在五界虚空论剑本就打破了道统的隔阂,佛修、鬼修、魔修、道修、灵修皆可参加,哪怕此前滕风轻一直以道修面目示人,此刻也没人能说她违规。 [昆仑首富:要不人家蝉联四次第一,看看这队伍,藏龙卧虎,不止有佛子和阎君,还有这么年轻的魔圣。] [沧海一枝花:之前在浮空船上,我还和她讨教过种灵田的技巧,她真的超温柔,没想到啊。] [沧海太虚宗宗主:知人知面不知心,犬子在大荒界神女洞失踪不见,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他就是被这女魔头害死了!] [沧海正道第十人:没错,她是潜伏在我道修之中的魔族细作,人人得而诛之!] [沧海界小玄玄:阿弥陀佛,不过是道魔双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诸位不用大惊小怪。] 沧海界修士互相指责起来,另外四界乐得看他们的热闹。 还说这回五界虚空论剑,沧海界怎么还没出岔子,这不就内讧上了? 便是当年的忘忧草一骑绝尘又如何,还不是被贪婪的同伴围攻,反目成仇? 便是如今的滕家队伍蝉联四次第一又怎样,佛鬼打起来了,道魔还远吗? [银元界第一杀手:坐等他们队伍解散,前功尽弃。] [青云第一美男子:可惜了,双生子一道一魔,怕是要完。] [昆仑首富:骑鹅的病弱小美人有点可怜哦,这下没人带她划水了。] 滕幼可刚一拖三,带回来三个重伤的灵族,丢给胡半仙,抬头就看见她被一群路人狠狠怜爱了。 滕幼可:谢谢,不需要。 我会开心地划水,我全家指定幸福,所以并不需要各位廉价的同情。 至于要如何才能在如此乱局中稳住养老生活的质量,继续快乐躺平,她摊开左掌心,打开了一直刻意跳过的(1/999)页。 系统惊了,「宿主,你要解封她吗?」 “这么多恶灵,没完没了的,也只有让她出来才行了吧。” 「她更可怕啊,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卡卡,你在怕什么?我总觉得,你似乎对我隐瞒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没有!宿主自行决定,我就是担心你,好不容易熬到退休来养老,万一受她影响就不美了。] “你应该对我多点信心。”滕幼可笑着解除卡牌封印。 卡牌里,一个垂着头一脸丧气、两眼画着超浓烟熏妆的滕幼可抬起头,眸中闪过一道幽光,“胆小鬼,你终于有勇气面对你自己了?” “省省吧,不用整天想着怎么忽悠我,我不会上当的,有你最爱吃的恶灵,请你吃个痛快。” 滕幼可伸手指天,半空中到处都飘着灰色的恶灵,形状各异。 来自暗黑世界的恶灵可舔舔嘴唇,同情地看了滕幼可一眼,“我就是你,为什么要自己骗自己?骗你的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有的是耐心等。” 说完迫不及待地冲上半空,凶残地抓过恶灵撕碎,然后优雅地一片片吃进嘴里。 别说金丹期、元婴期,就是化神期恶灵,在她手底下也走不过半回合,被盯上就只有被撕碎吃掉的命。 “通过这件事,我们学会了什么?”滕幼可仰着头,看一群化神期恶灵被恶灵可追得四处逃窜,与此同时,她的击杀积分也在飞速上涨。 大白鹅嘿嘿笑,“我们学会了,不要小瞧任何一个病弱小可怜,她们往往是三千界第一恐怖的存在。” 下一秒,大白鹅已经被捶得满头包,泡在水烧开的大铁锅里。 滕幼可瞪它一眼,这才继续道:“我们学会了,打工期间收集ssr卡牌的重要性,这样,退休后才能安心养老。” 她欣慰地看了眼忙成狗的胡半仙和敲天,陆续往锅里撒上葱姜蒜、盐酱油等。 大白鹅:“等等,滕幼可,你来真的啊,你不好奇鹅的马甲了吗?没有一只鹅,在掉马之前就被炖熟吃掉!” 滕幼可:就不好奇,急死你,再治不了你。 一人一鹅斗法之际 击杀恶灵赚积分的秦安神识猛然一痛 只来得及喊一声“师父” 目光便涣散开。 须臾 他的眼底重新有了光 举着手中宝剑 一剑刺向了在不远处战斗的滕云淡。 彼时 滕云淡一腔心思全在滕风轻身上 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有危险在靠近。 他一点都不介意长姐修魔 可入魔和修魔不一样 如今她心性大变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长姐 你别不理我 我——呃!” 一声闷哼 他后心毫无预兆被一柄利剑穿透 滕风轻被他喊得不耐烦 原本懒得搭理 却在刚刚一霎 仿佛有所感应般猛然回过头。 那穿心而过的一剑 像极了当年她被刺中的模样。 已经换了芯子的秦安哈哈大笑 “臭小子 老夫怎么说的 早晚要了你小命 让你后悔当日对老夫的羞辱!” “云淡!” “二哥!” 姐妹俩一天一地 同时喊破了音。 滕云淡朝滕风轻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长姐 原来被刺中这里 这么疼啊 对不起。” 对不起 幻境里的事 其实真实发生过对不对?对不起 我不是个好弟弟。 对不起…… 在秦安夸张的狞笑声中 滕云淡周身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此前服下的龙珠被这一剑贯穿 其中蕴含的精纯龙气迅速涌遍他四肢百骸。 这是金龙送他的报恩礼物 他一直小心保存着 此刻却成了他的保命丹药 让他在濒死之际成功继承了金龙的天赋和力量! “吼——” 背后一条巨大的金龙身影浮现 一声声咆哮着 睥睨众生。 虚空中 八位道主齐齐站起身 愕然看着这一幕。 “这是 百里圣君所写的话本子里 龙傲天归位时的场景?竟然一模一样 太不可思议了!” “那就是龙珠的力量吗?竟然真有人能完全继承神龙之力 而不是被当场撑破 爆体而亡?” “气运之子 如斯恐怖!” 差点被晃瞎眼、心情复杂的滕风轻:“……” 强势围观龙傲天二哥归位的滕幼可:“……” 人得神龙之威 天道亦有所感 赫然降下问询:“谁人得此惶惶龙威 报上道号来!” 滕云淡一剑朝秦安挥出 高声回应:“我不是狗蛋!” 天道:“???”! 第 220 章 绝配 天道:“我知道你不是狗蛋,所以你的道号呢?” 滕云淡:“不,我其实是狗蛋,道号不是告诉你了,我不是狗蛋。” 天道:“……” 这届龙傲天怕不是个傻子叭! 再三确认这的确是气运之子,也的确神龙之威加身,天道多一个字不想说,飞快有多远走多远。 滕云淡只当对方终于听懂了,满意地扬起眉毛,龇牙一笑,龙傲天的王霸之气并没有,村里狗蛋终于出息了的气息扑面而来。 滕风轻脸上的复杂之色转为淡淡怜爱:二百五还是那个二百五,不会因为继承了神龙之力而改变。 滕幼可:哇,是龙狗蛋没错了! 龙狗蛋,哦不滕云淡持剑一击,剑意带着惊人龙威冲向秦安。 半空中,一条金龙若隐若现,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跟着猛然加速,以迅雷之势穿透了秦安的眉心。 秦安被龙威锁定,身体完全无法动弹,挣扎半天无果后,眼神陡然一变,犀利老辣的目光悄然消失,换上了一对惊恐慌乱的眼。 “不要,不是我干的,不要杀我!是我师父——冤有头债有主,啊!” “安儿!”“二哥!”“二弟!” 秦如茂夫妇和恶灵激战中,苦于无法脱身,秦瑶离得较远,最近的秦柔快一步赶到,掏出回春丹冲上去。 龙威剑意捣毁了秦安的识海,万法宗那渡劫期老祖的魂魄在其中狼狈逃窜,走投无路之际见到秦柔,咬牙舍掉秦安的肉身,冲进了秦柔眉心。 秦安不想死,残魂下意识跟了上去,嘴里还自欺欺人地喊着:“姐,我给你报仇,我会给你报仇的,不要把身体给那个死老头,给我,给我!” 自从秦安事事听师父摆布起,秦柔早和他疏远,生死之际赶来相助,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师徒二人不约而同地夺舍。 看着那两团魂魄毫不顾忌她的死活,争先恐后冲进她识海,她心底泛起难言的悲凉。 师父毕竟不是至亲,虽然也曾教导过她,她也曾感激万分,却没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可秦安不同。 他是她弟弟,是她同父同母的血脉至亲! 刚刚那一瞬,他非但不示警不阻止,反而和师父做出了同样残忍无情的选择,她多希望自己眼花看错,这不是真的! “秦安,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能做得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来!” 秦 柔泪如雨下,眼底却生出一股疯狂,她甚至不恨夺舍她的师父,一腔恨意全都冲着背叛她的弟弟而去! “哈哈哈哈,秦安,我不用你给我报仇,我自己就能报!” 她的仇人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这个关键时刻为了自己活命、毫不犹豫背弃她的血脉至亲! “既然要死,咱们姐弟俩就一起去死!哈哈哈哈!” 秦柔凭借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以及那师徒二人互相牵制争抢,对她疏于防范,神识冷不到扑向秦安,将代表他魂魄的光团吞噬。 “姐,我错了,不要吃我,不要——” 秦安求饶的鬼哭狼嚎声,伴随秦柔恶狠狠咬下最后一口,戛然而止。 他死了,在他想夺舍亲姐时,被亲姐吞噬了魂魄,死得悄无声息。 也因为激愤疯癫之下吃了他,秦柔的神识眨眼间强大数倍,足够让她和识海中的另一团魂魄分庭抗礼。 渡劫期老祖冷笑,“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倒是老夫从前小瞧你了,若是早知如此,真不如一开始就选中你。” 秦柔亲口吃掉弟弟后,反而逐渐冷静下来,心中一点点升起懊悔。 但做都做了,不吃他,死此刻死的就是她自己,她很快想通,将心里那一点懊悔打消,全神戒备他们这位不怀好意的师父。 秦瑶姗姗来迟,正赶上秦柔和他们师父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两人互相指责对方吃掉了秦安,纷纷喊着要为徒弟/弟弟报仇。 “妹妹,你别信这个死老头,他根本没在玉佩里,他早就夺舍了你哥,刚才还想夺舍我!” “秦瑶,休要被你姐姐欺骗,你二哥忽然夺舍她,为师阻止不及。更没想到,你姐因为被背叛受了刺激,一气之下竟入魔,生吃了你二哥的残魂!” 秦瑶整个听懵了,二哥横死的事尚未来得及消化,没想到又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变故! 她哥为了自己活命夺舍她姐? 她姐吃了她哥的魂魄? 不会的,不可能,一定是师父撒谎,他们可是一家人,是亲姐弟呀! “师父,您如果说的是真话,不如先回养魂玉中?”不论如何,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姐姐,哪怕姐妹俩这几年没从前那般亲近,到底血浓于水。 渡劫期老祖冷哼,“现在说这些迟了,为师亲眼目睹她吃了秦安,她又入了魔,一旦我离开,对她没了威胁,顷刻就会被灭口。” 秦瑶无法反驳,因为就算真相相反,是师父 吃了二哥,她姐也断不会留他,他只要回到玉佩里,势必会被彻底摧毁。 两个魂魄就这么僵持下来,直到秦如茂夫妇摆脱恶灵赶到,惊闻噩耗,秦夫人悲痛欲绝,当场哭晕过去,秦如茂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借命一说。 滕家的日子顺风顺水,所以他们秦家,就注定要家破人亡吗? ** 有卡卡这个lv.999的系统在,滕幼可并没错过秦家这场热闹。 滕风轻也留意到了秦安临死前的不对劲,以及这股不对劲,现在出现在了秦柔身上。 “居然是夺舍?师徒相争,姐弟相残?” 想到上辈子滕云淡看到她时,那一脸仿佛在看陌生人的冷漠,滕风轻心底最后的一丝疑虑,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就是导致他们姐弟相残的真相?原来杀她的从来都不是滕云淡,他们姐弟从一开始就全是受害者? 甚至就连刚刚,也是这块玉佩突然出手偷袭滕云淡,它真是罪该万死!纵使千刀万剐,亦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滕风轻恨不能立刻杀过去,让那不知所谓的渡劫期老祖死无葬身之地,无奈恶灵阻路,她奋力厮杀时,秦如茂已经抱起他夫人,秦瑶带着秦柔,四人飞快脱离了战场。 他们能走,她却不能追。 弟弟妹妹还在这里和恶灵激战,爹娘被迫离开,她这个当姐姐的势必要看顾好他们才行。 这辈子,没什么比一家人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眼底迷雾拨开,滕风轻周身汹涌翻腾的魔气平息下来,却没收回去,反而因为内敛,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心境突破的一刹,她的修为猛然增至化神期大圆满,连带着半空中“出息了的龙狗蛋”,也随她一起冲至巅峰。 滕云淡方才消化了一身威势凛凛的龙气,又被天地间至精至纯的澎湃灵气洗刷一遍,整个人如坠仙境,身姿飘然欲飞。 滕幼可传音他:“二哥,醒醒,打恶灵啦。” 滕云淡一个激灵缓过神,才发现他已经被十个化神期恶灵包围,猛然抽身飞起,跳出包围圈。 要不是妹妹那一嗓子,他此刻小命休矣! 化神期恶灵们哪会放过他,它们贪婪地吮吸着他周身的龙气和灵气,越来越多的同伴朝这边聚了过来,想要一拥而上,分一杯羹。 滕风轻、蓝猫头见状,不顾一切地赶去支援。 恶灵可刚用恶灵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第 224 章 轮空 大白鹅又不是真的鹅,没人敢说它绝对不是一把剑,加上天道又默认了滕幼可的话,白圣君质疑无效。 这一次,滕筠亲自宣布:“115号擂台,滕幼可胜出!” 白圣君不善的目光倏地看过来,滕筠半点不怯地迎上去,意思分明:就算你是大乘期圣君又如何,谁也不能欺负我家孩子! 白圣君暗恼,滕家人的确够胆量,不管小的还是大的,全都敢公然挑衅她这个九天之主,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擂台赛又不止这一场,你不要得意太早。”她传音滕筠,话里话外透着威胁。 就算挑明了也不怕,只要没人抓得住她的把柄,他们就只能生受了这份委屈,这就是权势和地位带来的便利。 在她眼里,她们终究是一群小小蝼蚁罢了,不值一提。 第一轮擂台赛在三天之后完全结束,因为滕幼可安全无虞,一家人都没了后顾之忧,得以专心比赛。 7号擂台上,阎君和对手势均力敌,始终僵持不下,最后不惜以身为饵,手臂受伤的同时,成功将不依不饶的对手一剑穿喉。 80号擂台上,佛子余光瞥见妻子的左臂血流如注,当场发了狠,手握功德金光凝聚而成的慈悲之剑,每一招带着凌厉杀机。 步步紧逼,招招凶残,将故意拖住他的对手砍个稀巴烂,一脸血地回头,冲阎君隔空笑得温柔。 佛子:阿萝别怕,谁敢欺负你,我就剁烂谁。 阎君:啊,这该死的致命吸引力。 夫妻俩的目光遥遥相撞,含蓄地贴了一下,莫名找到了当年刚刚相识相恋的感觉。 心跳疯狂加速.jpg。 33号擂台上,滕云淡好运爆棚,对手虽然足够厉害,却“一不小心”被自己发出的回旋镖剑气刺中,掉下擂台。 旁边的32号擂台,滕风轻的对手因为看到这一幕走神,“不慎”被滕风轻的灵蛇剑一剑挑飞,完成送分任务功成身退。 裴嘉言位于58号擂台,对手似乎知道他神识格外强大,频繁使用极具针对性的摄魂法宝压制他,一度打得他节节败退。 就在对方以为稳操胜券,裴嘉言单手扒住虚空擂台,眼看即将坠下去时,一直不曾现身的龙鲤悄然咬破灵兽袋,冲出来一口咬住对手的脖颈,嘎巴一声掰断,反败为胜。 ** 第二轮擂台赛紧接着开始。 空幕中再一次随机匹配对战者,有了第一次的暗箱操作,这次不少人都格外关注匹配的过程。 白圣君安插的人故技重施,悄然对空幕做手脚,滕筠面色冷肃,几乎在同时催发灵气,将这人暗中狠狠震伤。 白圣君见状,紧跟着出手补救,早就防着她动手的百里奚更快一步,半路将其灵气拦截,两道澎湃的大乘期灵气相撞,于半空中无声地厮杀较量。 百里奚一派淡然,白圣君却险些被气吐血,忍不住传音质问。 “百里奚,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公然和我作对是吗,你就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告诉伯父伯母?” “爱说不说,我不在乎。” “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和你定下婚约的人?” “当然知道,反正不是你,那狗屁婚约是你师父跟我爹定下的,要娶要嫁,让他们俩自己上,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 “百里奚!你、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叫啊,你听不懂吗,那你可能得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我倒是不知道,原来白圣君是个妖修?” 白圣君鼻子都气歪了,这么多年来,这是百里奚跟他说话最多一次,却是字字不留情面,让她难堪到无以复加! “百里奚,你该不会根本不知道,你们一天的真实情况吧?不然,你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我?” 白圣君原本不想说的,她不屑拿这个来要挟婚事,但她不甘心输得这么惨,尤其是输给那个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修为境界,通通都不及她的滕筠! 见百里奚一脸莫名,她心道果然,下意识松口气。原来他还真不知道啊,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敛起怒气,从容传音道:“因为接连仙界,不时有仙气泄入,一天的空间门已经隐隐出现裂痕,若没有我九天相融合,一天早晚要承受不住,轰然塌陷。” “所以百里奚,你给我搞清楚,是你们一天求着我嫁,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态度,免得我临时反悔,你们求救无门。” 她微微抬起下巴,等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来求她,哄她。 百里奚挑眉,“我就说,我爹娘眼睛又不瞎,怎么就能瞧上你,原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真是难为他们了。” “话说回来,你靠九天出嫁,又不是靠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 白圣君:“???” “我师父把九天留给我,那就是我的,而你们需要九天,二天到八天不会白白和你们融合,也没人和你们联姻,我为什么不能得意?” 百里奚看傻子似的看她,“你是选择性失忆了吗,从一天到九天,分明都是当年灵剑仙飞升之际一剑劈出,按规矩,这是她的私人领域。” “不管你师父还是我爹娘,包括另外七位圣君,不过是仗着真正的主人飞升了,鸠占鹊巢而已,我们一家尚且不敢以一天主人自居,你一个替你师父看大门的,怎么有脸据为己有?” 白圣君:“!!!” 他竟然骂她是看大门的,岂有此理,要不是为了强强联手,真以为她非嫁不可吗! ** 高台裁判席上暗流汹涌,端坐首位的百里奚一脸冷傲,位于末位的白圣君火冒三丈,后者再次朝空幕出手,前者照旧阻拦。 两股力量隔空拉扯,杀机凛然。 中间门七位:吃瓜看戏.jpg。 下方的符道主只知道滕筠出手,却未能察觉两位圣君的暗中较量,眼珠一转,有心讨好白圣君 ,偷摸打出一道灵气,试图扭转随机匹配的结果。 230人淘汰掉一半,本轮剩余115人,二对二的情况下,势必有一个幸运儿轮空。 符道主料想,这个幸运儿极可能是前不久大出风头的气运之子滕云淡,动手时故意带了三分恶意。 这一招不仅能改变匹配结果,还能震伤被选中那一股灵气主人的神识。 一点小伤虽不至于动摇一个化神期修士的根本,却能埋下隐患,让滕云淡在之后的比试里突然神识剧痛,吃个大亏。 合体期道主的手段,并非化神期的阎君和佛子能察觉,而第一时间门察觉的滕筠和百里奚,此刻却分.身乏术。 两人眼睁睁看着符道主的攻击朝空幕袭去,拦之不及,当即做好拼着自己受伤,临时收手去救人的准备。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符道主的灵气才碰到空幕,试图扰乱那一股被选中轮空的参赛者灵气,顷刻就被反过来吞噬,啃得渣儿都不剩。 符道主眼底惊骇,猛然站起来,噗噗噗连吐三口血,白眼珠一翻,人从高高的座椅上瘫倒在地。 大白鹅朝他这边看了眼,嘎嘎冷笑,“傻了吧,有滕幼可在,滕云淡那点气运也就逆逆天,哪儿逆得过她?” “用鹅脚丫子想都知道,轮空的名额肯定是她的啊,居然有胆子拿你那点神识偷袭她,活该被反震成残废。” 几个人一连串的暗中交手,形势瞬息万变,处在漩涡中心的滕云淡却毫不知情,只顾着操心裴嘉言的伤势。 “裴兄,真不考虑退赛吗?对手有备而来,分明是故意伤你神识。” 祝青颔首,“我也不建议你硬撑,有佛子、阎君前辈在,还有风轻、云淡、小可和我,比赛的成绩你大可以放心。” 裴嘉言摇头苦笑,看了眼滕风轻,“还记得你那个梦吗?说裴家会一蹶不振,下场凄凉。” “多亏你事先提醒,我们早早做了多番准备,否则前几个月击杀恶灵时,裴家一众精英弟子就已经全都葬送于仇家之手。” “现在,那人就在高台上坐着,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认出我了。” “但我一旦退赛,立刻会引起他的警惕,让他对裴家人赶尽杀绝,我只有继续撑着,才能麻痹他,给族人争取到更多的撤离时间门。” 没错,是撤离,裴家的精英子弟已经陆续“被淘汰掉”,伤心地回沧海界闭关修炼去了。 “可是你伤在神识,对方要还是用这种阴招对付你,你的修为就废了啊。”滕云淡痛心纠结,恨不能以身代之。 “轮空的结果怎么还没出来,要是我,我就把机会让给你,然后我就一直拖着对手,打他十天半个月,等你伤好再开始第三轮。” 裴嘉言被这“算无遗策”的计划逗笑,有气无力地拍他一下。 “都化神期修士了,怎么说话办事还跟当年的毛头小子似的,你当轮空名额是你那只小土狗,你指东它不往西?” 正说着,空幕中随机匹配的对战名单终于有了结果,轮空的人是——裴嘉言。 裴嘉言:“……”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 滕云淡:“???” 救命,我龙狗蛋竟然已经牛成这样,随便一句话就能左右轮空名额了吗! “空幕你好,佛子和阎君两位前辈也受伤了,麻烦让他们也一起轮空,休息一下。” 空幕:呸!你说我就听吗! 下一秒,被大白鹅掐着脖子疯狂摇晃的器灵:呜呜呜,行行行,你们都轮空,一块休息行了吧!! 第 225 章 记忆 第二轮擂台赛,轮空者为:沧海界,裴嘉言。 高台上,音道主眸色微闪,本以为再来一次,差不多就能趁他病要他命了,没想到死对头居然有这种好运。 不过无妨,一次轮空而已,只要他不是察觉到什么,打算退赛跑路,后面他有的是机会再次下手。 事情到此,尚且在合理范围内,参赛者们顶多羡慕一番,遗憾这种好事怎么不是自己赶上,然而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裴嘉言的名字后,陆续出现了沧海界佛子、沧海界阎君、沧海界大丫、沧海界我不是狗蛋四个名号。 器灵原本打算连同滕幼可一并轮空掉,谁让他们五个有组队信息,一看就是一伙的,但滕幼可拒绝了。 一家人里总得留一个,装装样子不是? 顺便还能像滕云淡所说,拖着这轮擂台赛不结束,给受伤的爹娘和裴嘉言争取养伤的时间。 ——她绝对不是不想看到“沧海界二丫”被打在公屏上,咳咳。 这几年大家都这么辛苦,这次就让她,的大白鹅辛苦一下,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叭! 看着轮空名单风中凌乱的众人:“???” 一下轮空五人已经前所未闻,五个参赛者还都来自沧海界,他们这是要逆天吗? 有人不服,提出异议,一番公开查验下,器灵当众起誓:一应结果绝非人为操控。 这下大家不服都不行。 自己轮空不算,还带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一起轮空,气运之子,果然非比寻常! 器灵:呵呵,想象力可以大胆一点,怎么能说它是被人为操控呢,明明是鹅为啊,是鹅! 话说回来,它之所以这么轻易妥协,也是因为第一轮这五人皆被针对了,这次就当补偿他们,图个心安理得。 小插曲过后,其余参赛者的匹配结果陆续公布,大家两两一组,飞上虚空擂台。 滕幼可这次被分配到49号擂台,对手是银元界一个化神中期修士,就在刚刚,此人顺利被白圣君重金收买,打算在擂台上结果了她。 斗法开始前,对手:小意思,不就是杀个化神初期修士,看我的。 斗法开始后,对手:有意思,区区化神初期修士,看我的!跪姿标准不标准! 在被大白鹅用翅膀一顿抽后,这个参赛者老老实实跪在了擂台上,鹅不喊停,他就一直在那背生意经。 滕幼可搬出水晶小板凳、金线蒲团,坐那边喝茶嗑瓜子,边围观周围擂台的比赛,没一会儿,听着生意经昏昏欲睡。 四天后,55个擂台上,紧张刺激的对战依次结束,只剩49号,一个不停打瞌睡,一个还在背生意经。 “简直是儿戏,他们这算什么论剑,这次的剑又在哪里?”白圣君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忍不住再次质问。 滕幼可打个哈欠,扫了她一眼,回头看向大白鹅,“问你呢,剑在哪里 ?” 大白·绝世好贱·鹅:哼。 “看好,下面鹅将使出惊世骇俗的一贱!” 它扭搭扭搭走上前,一脚丫子踹在被收买那男修的脸上,下巴一扬,“行了,生意经先停下,换一个。” “鹅不问你那个人是谁,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现在开始,给我狠狠骂她,拿出你浑身的本事,开始吧。” 男修:“……” 什么情况,难道对方早就知道我被人收买了? 男修心虚,下意识想往裁判席上瞟,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威压罩住,急忙收回视线。 白圣君勾唇冷笑:骂我?他也得有那个胆量,真当她大乘期的修为是摆设吗? 下一秒,鹅挥挥翅膀,罩在男修身上的大乘期威压瞬间消散。男修肩膀一轻,还没来得及窃喜,对上鹅的目光心中猛然一突。 ——等等,刚刚难道不是台上那位放过他,而是这只灵宠鹅,一翅膀把大乘期圣君的威压扇没了! 一个大乘期圣君,竟然还不如一只鹅?! 眼珠来回转动,男修心里的天平迅速开始倾斜。 尤其在看见大白鹅左眼尾那一颗若隐若现的小红痣后,他竟感受到了比之前恐怖千万倍的威压,哪怕那感觉只是稍纵即逝,却真真切切,几乎要了他一条狗命! “呸,那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背地里收买我,欺负一个病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我不屑与之狼狈为奸,她居然威胁我,简直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禽兽不如……” 一个能被轻易收买的男修,还能指望他有多少骨气呢?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男修越骂越投入,言辞也越发放得开,到最后干脆成了市井间的浑话。 从头到尾没被指名道姓,所以也不能对号入座的白圣君:“???” 小小化神期修士,他是不是疯了,居然真敢开口辱骂她,活腻歪了吧! 滕幼可看了眼白圣君被气成猪肝色的脸,抿唇一笑,“承让,这一招叫做君子贱,光动口,不动手。” 众人:“……” 好贱,真是一招好贱呐! ** 听男修骂了一整天不带重样的,没人敢再质疑滕幼可的剑术,以及她那柄气死人不偿命的鹅型宝剑。 滕筠原本还担心小孙女吃亏,见状偷偷给她个赞赏的神色,一回头撞上百里奚讨好的眼神,瞬间翻个白眼,别开头。 百里奚:“……”呜呜呜。 他心里委屈得要死,扭头绷着脸,神色清冷地看向手下,传音道:“那块记忆水晶还没找到吗?不是说有线索了,东西就在这片虚空里?” 倒不是他还对滕家几个孩子的身份有疑问,而是找不到那段记忆,滕筠又不肯承认,他实在找不到理由赖上她! 当年他什么都不记得,一时没认出人是他不对,但这女人也太狠心了,一巴掌扇完走人,从此形同陌路,再不给他任何了解真相的机会 。 要不是他好奇心强, 脸皮又够厚, 一直默默打听她的事,通过养老盟一点点查到她在下界有血脉后人,险些就错过了这一大家子! 手下见他似乎心情不好,连忙把腰弯得更低了些,传音回话,“启禀主子,已经基本确定,东西在一个叫裴嘉言的修士手里,更准确地说,是被他豢养的灵宠捡去了。” “裴嘉言?就是刚刚轮空的五人之一?” “正是此人。” “他和滕家那姐弟妹三人是什么关系?” “彼此相识多年,是滕云淡的好友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叫祝青的剑修,一个叫陆少风的妖修,不过,这只是他表面上的身份,实际上,此人疑似是音道主寻找多年的死敌,下界转世重修。” “嗯,别人的私事不必多管,既然和滕家人交好,那就私下和他交涉,送份厚礼,把东西换回来,不要为难对方。” 手下面露难色,“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没法立刻归还东西,碍于他和滕家人的关系,我们也不好强行收回。” “他有什么难处?只要条件不太过分,你只管答应便是,尽快取回东西要紧。”他急着一家团聚呢,有记忆在手,看滕筠还怎么赖账。 手下苦着一张脸,“那块记忆水晶的材质比较特殊,被那只叫做龙鲤的灵宠当做了妖晶使用,除非它能成功换回本体,否则一旦剥离记忆水晶,它必定魂飞魄散。” “这好办,它本体是什么,去帮它找一具不就是了?” 手下:“……” “回主子,是龙。” 百里奚:“……” “哦,当我没说,龙冢的东西我可不敢碰。” 手下:“……” 主子,你是大乘期圣君啊,能不能别跪得这么快! ** 三天后,被收买的男修骂得口干舌燥,口吐白沫,仅凭一股顽强的求生欲,还在骂。 七天的圣君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忍不住问滕幼可,“这位参赛者,请问,你这套……剑法,还有多久才能取胜?” 滕幼可估算了下爹娘和裴嘉言养伤的情况,不客气地翻个倍,“二十天。” 几位圣君抽着嘴角,纷纷看向百里奚,等他拿主意。 虽然没什么有力的证据,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养老盟背后的真正建立者,比赛中出现这种离谱却不违规的情况,大家都不知如何决断是好。 “诸位道友为何都看我?传闻不可信,我只是替人打理一下,建立者真的不是我。”百里奚每次都是这套说辞。 大家纷纷表示:随便你怎么说,我们就是不信。 百里奚无奈。 事实上,这养老盟是早已飞升仙界的鸿枭上仙一手建立,因为灵剑仙以前的梦想是养老。 不过鸿枭上仙不喜俗事,见他们住进了九天,顺手便将养老盟推给了他,他便当做占用人家地盘的租金,一直帮着暗中打理而已。 这是灵剑仙和其剑主鸿枭的私事,主人不在,他从来不会对外多说一句。 “滕二丫小友的行为符合比赛规则,大家还请耐心观战,不过二十天而已。” 白圣君反驳,“二十天很短吗?”她疯了,才会再听人骂她二十天,还不能还口! “白道友很着急?你要是大限将至,我不介意送你一颗延寿丹。” 白圣君:“???” 她彻底恼了,连传音都忘记,直接喝斥:“百里奚,你别得寸进尺,真以为我不敢悔婚是吗!” 百里奚:“!!!” “救命,还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说!” 他一眼看向49号擂台那男修,微微一笑,“再追加二十天的,骂,给我狠狠地骂下去!” 百里奚:“滕筠滕筠滕筠,我来啦!”么么。 滕筠:“……”智障。! 第 226 章 好甜 滕幼可说一不二,百里奚暗中纵容, 那男修果真又咬牙骂了四十天。 骂到最后, 他早已神智不清,被心底的懊悔和怨言驱使着,冷不防就提到了白圣君的名号。 第 227 章 改变 怀着一片赤子之心,滕云淡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去的时候一脸正义, 回来的时候一脸癔症。 ——我是谁,我在哪儿,佛子和阎君两位前辈为啥手拉手冲我回眸一笑,还突然变成了我那弱不禁风的凡人爹娘? “师父,我忽然觉得,我对这个家的认知有些错误。” 他艰难地消化掉这个惊人的真相后,向蓝猫头认真忏悔,“我可能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蓝猫头默默点头,二徒弟终于认清了这点,不容易。 “爹娘深藏不露,长姐道魔双修,看样子,全家我顶多只能排在第四,保护一下小妹而已。” 蓝猫头:“……” 不,你可能还需要继续认知认知。 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却选择保持沉默。 有些真相,还是需要他们一家人自己去慢慢了解,毕竟就连他,这么多年也没能看透他这个一心养老的小徒弟。 ** 同一时间,沧海界上空相继出现佛子和阎君的真容,举界震惊。 一部分修士震惊于两人容颜之绝色,另一部分人则错愕不已,佛子和阎君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眼花了吧,他们俩居然像极了滕家那对凡人夫妻,一个是没头发的滕屠夫,一个是不穿红戴绿的阎神婆! 可谁不知道,佛子和阎君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一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一言不合就打一架,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错觉! 晏清大陆别鹤城,赵城主看到这两张脸,吓得茶碗都没端住,连呼两声:“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堂堂金丹期修士,险些激动得当场昏厥过去。 他从滕家进入仙城小比开始,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消息,一方面是出于职责,一方面也是真心好奇,想知道这明显不俗的一家人,此番到底能走多远。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晏清大比上大放异彩,出乎意料地夺得大陆第一,而后参加大陆交流赛,又以最高成绩,让万年垫底的晏清大陆扬眉吐气。 本以为这已经是滕家的极致,谁曾想,三个孩子竟在短短二十年间相继化神,出现在五界虚空论剑赛事上,更拿下团队赛第一,成为了保住沧海界最大的希望! 原本他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委实匪夷所思,也替身为凡人的滕家夫妇遗憾过,惋惜他们终究不能陪孩子们走得更远。 眼下,他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脸,而后又哭又笑,“没想到,那夫妻二人竟是归宁寺佛子和鬼界阎君,他们的孩子,资质怎么可能差得了?” 别说二十年化神,就是二十年飞升灵界,他也半点不惊讶! ** 归宁大陆万法宗,已经顺利认亲的万小呦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我的天,难怪他们一家子这么厉害,那两位居然是佛子和阎君!!” 泰安大陆泰无宗,一众峰主和长老齐齐陷入诡异的沉默,曾经取笑过天同 峰一家泥腿子出身的人, 现在只觉得脸疼。 尤家家主看清滕家夫妇的脸, 脸色一沉,转头就让人将天天嚷着要杀了滕家人泄愤的尤曼青一家人轰走。 “这谁能想到啊,怪不得近年家中事事不顺,原来是这一家子祸害,连累我尤家同时得罪了佛鬼两道!” 无独有偶,闵家也才知道自家得罪了什么人,终于找到了这两年处处碰壁的根由。 族长深知,他们一族和闵实的恩怨太深,早已无法化解,为了不被秋后算账,快刀斩乱麻,决定带族人去一个比鹤行镇还要偏僻荒凉的地方定居。 “族长,咱们为什么要躲,就算滕家那对夫妻是佛子和阎君,个人论剑他们也未必能胜。” 有族人不甘心就这么退隐,更不看好佛子和阎君能赢到最后,之前他们不就全都受伤了?这次赢得也不光彩,说穿了,还不是靠一张脸。 闵族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这族人,一把将人揪过来,捏着他的下巴看向天幕,“你往裁判席上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然后再告诉我,搬还是不搬?” “看别人干什么,说佛子和阎君的事呢,滕筠不都被赶下裁判席了,她又不能违规下界,怕她不成?” 这族人骂骂咧咧,两只眼却老实地看去。 正常情况下,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回避灵界这几位裁判的脸,以示尊敬,大乘期圣君的真容也不会随便给人打量,基本都施加了让人看不清、记不住的小法术。 但此时的百里奚,显然不在正常的范围里。 在看到滕云淡、发现他们有六七分像时,他就激动得撤掉了自己脸上的遮掩术法,而刚刚一见佛子真容,他简直要被这天降的惊喜砸晕。 试问,一个和他七八分相似的男修,来自沧海界,跟滕家三个孩子组队,他有可能是谁?他还能是谁? 只能是他和滕筠那传说中的凡人儿子啊! 遮什么脸,他恨不得给自己施加个放大术,把他一整张脸都变成虚空背景,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百里奚,是沧海界佛子的亲爹,哈哈哈哈,这下滕筠赖不掉了! 百里奚巴不得五界观战者都给他作证,大大方方给人看,空幕器灵被迫给了他好几组特写镜头。 闵家这族人飞快看了一眼,看清九个裁判中为首那位男圣君的长相,当场石化。 众所周知,秦正元不是滕筠儿子的亲爹,滕屠夫是滕筠的血脉后人,滕屠夫是佛子,而佛子和这位大乘期圣君长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一看就是父子无疑。 族人腿一软,瘫坐在地,“搬家,快搬,不管他们最后是输是赢,在他们回沧海界之前,咱们赶紧逃命!” 族长:“……” 哎,早知今日,他当年真不该纵容族人欺负闵实那小狗崽子,谁能想到他被滕筠捡去,而滕筠身后还有位圣君呢? 更别提,据说他还是大荒界天狗族的稀有血脉,地位高得很,真是风水轮流 转, 莫欺少年穷啊! ** 虚空中, 随着时间推移,发现百里奚和佛子关系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表情精彩绝伦。 他们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相互挤眉弄眼,被一颗八卦的心疯狂折磨。 符道主被滕幼可神识震伤,好容易苏醒,刚好就见到这一幕。 他完了他完了,他努力巴结九天的白圣君,说到底不还是想进一天?谁能想到,滕筠不仅和百里奚有个儿子,连孙子孙女都这么大了! 想到他刚才还要动手干掉滕云淡,用来讨好白圣君,他喉咙一甜,再次惊得吐血昏迷。 至于刚刚成为“前未婚妻”的白圣君,脸色更是黑成锅底。 她气急败坏下拿退婚威胁百里奚,哪料不仅没用,反被百里奚抓住不放,坚决当场退了婚。 现在不止孙子孙女,连儿子儿媳都跳出来了,藏得这么深,他和滕筠分明是早有预谋,故意打她的脸,成心让所有人看她的笑话! “百里奚,你们太过分了,这事没完,你们全都给我等着瞧!” 白圣君发了狠,在第四轮擂台赛的随机匹配结果公布后,暗中以重宝相赠佛子、阎君、滕风轻、滕云淡和滕幼可的对手。 这几个人的修为不敌化神大圆满? 没关系,手握灵界所向披靡的攻击法宝,只要不是个废物,杀一个还没飞升的化神期巅峰,易如反掌! 至于所有人当中最为崩溃的,还要数秦如茂一家,如今秦安身死,只剩下夫妻和两个女儿,长女还“身不由己”,一家人彻底恨上了滕家。 秦柔一人“分饰两角”,声音时男时女。 此刻,她用渡劫期老祖的粗糙嗓音道:“不用急躁,幸亏老夫早有安排,想必此刻,器鬼主和阵鬼主已经带着恶鬼攻入泰无宗了。” “只要泰安大陆一乱,佛子和阎君只能弃赛赶回去,你们一家依然能成为救世主,届时别忘了你们的承诺,给老夫找一具合适的躯壳便是。” “前辈此言当真?”秦如茂被诓了太多次,都快不敢相信他的话了。 “比真金还真。”渡劫期老祖笃定,“佛鬼一战,避无可避,道魔之间亦然,此乃天机。” 事实如他所言,就在不久前,一众恶鬼攻入泰无宗,泰无宗紧急向归宁寺求助,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佛修。 然而,两边刚要打起来时,空幕中出现了佛子和阎君携手离开一幕,双方当场死寂,紧跟着化干戈为玉帛,此刻正在泰无宗的天同峰以茶斗酒。 “我归宁寺这佛茶侵染了佛性,绝不会输!” “我鬼界的鬼酒乃鬼气所酿,天下无敌!” “来吧,咱们今日就决一死战!” 佛修和鬼修将佛茶和鬼酒勾兑在一起,一杯下肚,表情酸爽,而后畅快大笑,笑声传遍整个泰安大陆,久久回荡在天地间。 秦如茂盼啊盼,一直盼到第四轮擂台赛正式开启,才收到沧海界格局巨变,佛道如今一家亲的惊人消息。 因泄露天机而遭受反噬、险些被秦柔吞掉的渡劫期老祖:“???” 被黑日白夜二人守株待兔抓获的器鬼主和阵鬼主:“……”! 第 235 章 冥河 别人或许认不出转世后换了张脸的灵剑仙,鸿枭这个剑主,能不认识自己的本命剑吗? 由于滕幼可演得太逼真,鸿枭当时就疯相毕露,好好一个高冷剑仙,愣是抡着四十米的大刀,追着七个上仙连骂带砍。 妈耶,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滕幼可直接给看懵了,知道他疯,没想到多年不见,都疯成这样了? 苟上仙等人本来就发憷鸿枭,他们这些年没少被他揍,最过分的是,他连个借口都不找,遇到就打,狂得不行。 直到今日他们才意识到,合着以前鸿枭真的只是随便揍揍,他即使没有剑,真疯起来,一个照样能打他们七个! “救命啊!灵剑仙,你说句话!有种你别装死!” “我们根本还没来得及动手!鸿枭你这疯子,神经病!求求了,别打了!” 滕幼可老老实实在地上躺了会儿,竖着耳朵听动静,趁打斗声渐远,麻利地站起来,给一家人使眼色。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该说不愧是一大家子,全员秒懂,滕云淡喊出土狗犼,让它迅速变大,一家人骑上去,头也不回地狂奔开溜。 不久后,就听身后传来鸿枭一声震天咆哮,“滕幼可,你往哪里跑!你给我回来,告诉我这一地鸡血是怎么回事!你这辈子混得这么惨,投胎成鸡妖了吗!” 滕幼可:“???” 呸,个二傻砸,你才投胎成鸡妖了。 佛子轻咳一声,“二丫,你和那位上仙之间,认识?” 滕幼可乖巧点头,“算是吧,跟大白鹅一样,是转世之前认识的人,他是剑主,我是灵剑。” 阎君这个当娘的观察得更细,不放心道:“娘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躲着他,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滕幼可眼神乱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实话,一家人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羞涩一笑,“主要是我想起来,那一世我离开前,一脚把他踹茅坑里去了,你们看他疯成这样,指不定就等着抓着我,把我也踹里头去呢。” 全家:“!!!” 太可怕了,各种意义上的。 百里奚默默给每人贴了张隐息符,“都怪我这个一家之主实力低微,不能保护好你们,来,咱们藏得隐秘些。” 滕云淡露出同款惭愧的表情,“是我这个顶梁柱不称职,这么多年了才化神,打不过上仙。” 乘坐龙鲤跟随,转世重修前不过渡劫期的裴嘉言:“……” 御剑飞行在侧,比滕云淡大了好几百岁也才化神的祝青:“……” 滕筠受不了祖孙俩一起冒傻气,瞪了自说自话的百里奚一眼,“你这个一家之主?” 百里奚绷着脸纠正,“你这个一家之主听错了,我说的是一家之辅。” 滕云淡终于听出些不对味来,眼珠一转,偷偷用胳膊肘戳滕风轻,传音道:“长姐长姐,大事不好,这个老头子坏得很,他假借求医的名目,打咱们漂亮祖母的主意!” 因为境界太高,完全听得到的百里奚和滕筠:“……” 百里奚一脸得意地朝滕筠挑眉:看到没有,绝对是亲孙砸! 滕筠:呵,幸亏就长歪这一个。 ** 在木灵和妖植的掩护下,滕家一行路上顺利避开几拨仙界和灵界的修士,穿过青龙墓穴,进入金龙墓穴。 众人眼前一下从苍翠欲滴的绿,变成了闪瞎眼的金光灿灿。 墓穴里坐落着连绵不绝的矿山,山上的树木花鸟全是金矿雕成,连山脚的溪水,流淌的都是金色液体。 金灵和石妖们正跟一伙打算将整座墓穴挖空的上仙对峙,滕幼可放出阵笔精,传音交代,“去帮金灵守墓,之后想吃什么让它们给你送来。” 阵笔精一见这漫山遍野的金矿,馋得两眼发直,使劲点点头,困阵杀阵幻阵轮番丢向上仙们。 金灵和矿妖争相送上堆成山的极品铸剑石,滕幼可给祝青和滕云淡分了,一行人辗转进入风龙墓穴。 这是一片明镜一样的广袤大地,没有树木,没有山石,半空中随时会生出大大小小的风旋,风灵和形状多变的风妖在其中探头探脑。 “又来人了,吹走他们。” “你傻,是玛丽苏大王来了,快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是大王呀!大王是谁……” 老风灵给小风妖科普玛丽苏大王当年打遍龙冢无敌手的赫赫战绩,“打架厉害是其次,重点是它那一身七彩鳞片,真是骚到没朋友,嘿嘿嘿!” 天生风灵体,耳目无处不在的滕幼可:“???” 快走快走,这墓穴不能处! 收获成堆的疾风石、飓风草,一行人被风灵、风妖们簇拥着飞过墓穴,滕幼可的境界也从化神初期,一路被吹成了化神大圆满。 第一次见到这离谱场面的百里奚和滕筠:“???” 滕幼可摊手:“没办法,风太大了,我也不想进阶这么快的。” 佛子、阎君、滕风轻和滕云淡一起麻木点头,“没错,我们可以证明,她真的不想修炼,只想养老。” 裴嘉言/祝青:“……”你们全家加一起,凡不过你一个。 “说起养老,养老盟就是鸿枭上仙一手建立的,小可知道这件事吗?”百里奚既然知道了小孙女和鸿枭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能瞒她。 更何况,养老盟还是鸿枭送给灵剑仙的礼物,因为她的梦想是养老。 滕幼可微微意外,“当年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记得。” 大白鹅周身呼呼冒酸气,小声嘟囔,“一个个都是心机狗,真是让鹅防不胜防。” 它一对小眼珠滴溜溜乱转,脑子里跳出各种对策,那棵草还没搞定,这个剑主又来凑热闹,这样下去可不行。 “是时候让它们见识一下鹅的厉害了。”它暗戳戳准备起来。 ** 之后一年多,滕幼可和全家默契配合,四处躲着鸿枭走,陆续穿过了火龙、水龙、冰龙、土龙的墓穴,收获各种晶矿无数。 滕幼可暗中派龙魂们帮忙寻找,依旧没雷龙墓穴的消息,正当大家以为此行将空手而归时,滕云淡脚滑掉进一条冥河。 上一秒,“啊啊啊,爹娘长姐祖母妹妹救命呀~~” 下一秒,“嗷嗷嗷,是雷龙墓穴!我找到雷龙墓穴了,你们快下来!” 冥河河水呈暗红色,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河里没任何生物,像是死去的神龙最后一滴鲜血汇聚而成。 众人出于敬意,一直没随意下河,谁也没想到,雷龙居然把自己的墓穴藏在了水下。 百里奚正郁闷,这孙子呼救时独独漏掉他这个祖父,闻言第一个跳下河,火速赶到雷龙墓穴里。 “哈哈哈,只要找到龙躯,就能换回我的记忆水晶,我百里奚终于可以认祖归宗——呸,让孩子们认祖归宗啦!” 他朗声大笑,震得暗红色河水汩汩翻腾。 殊不知,这冥河便是雷龙之躯所化,哪怕龙魂早已消散,龙威却在,河底当即雷电轰鸣,整条冥河成了一条紫红相间的电河。 百里奚和滕云淡双双中招,头发被电成了羊毛卷,祖孙俩一起浑身抽搐,发出相当有节奏感的同款哀嚎,“嗷嗷嗷~~” 佛子和阎君简直没眼看。 滕筠扶额,“要不是云淡也在,我绝对不会管他,电死活该。” 说完,认命地激活防御法宝,下水将抱一起抖动的两人拎了上来,一个好好交给滕风轻扶稳,一个直接扔岸边。 仍在过电抽搐的百里奚:呜呜呜,媳妇。 裴嘉言放出斗志昂扬的龙鲤,几次试图入水,都被威力惊人的雷电给劈了出来,浑身散发着烤鱼味儿。 滕幼可见大家无计可施,正要化身彩虹龙秀一下玛丽苏大王的风姿,被他们甩掉无数次的鸿枭冷不防现身。 “阿可,这下看你还往哪里跑!” 滕幼可一秒潸然泪下,“鸿枭剑主,我好悔恨,我当初怎么会对你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我没脸见你,我惭愧呀!” 说话间纵身一跃,跳进了冥河中,同时化作彩虹龙,灵活地扭动身躯游入墓穴深处。 半空中,鸿枭感动极了,“阿可,说什么傻话,你不就是踹了我一脚,你肯定不知道旁边就是茅厕,否则你必然不会如此。” “不,别跳——” “我来救你!” “嗷嗷嗷~~” 片刻后,彩虹龙嘴里叼了块黑黢黢的龙化石,从疯狂抽搐的鸿枭身旁游过。 一人一龙对视那一眼,认出自己灵剑那嚣张眼神的鸿枭:“???” “滕幼可,做个人吧!!!”! 第 236 章 祖孙 雷龙生前再凶残,龙魂都不在了,区区龙威在彩虹龙面前不值一提。 滕幼可本来想默默路过,被鸿枭要求做个人后,扭头极为人性化地围着他游了两圈,学他被电击的模样,整条龙小马达似的抖抖抖,嚣张得不行。 成功被气吐血的鸿枭:“!” ——本命剑太叛逆怎么办,在水里等,水里过电,挺急的! 彩虹龙不给鸿枭吼她的机会,吱溜一声游得老远,只留给他一道无情无义丧尽天良的背影。 上了岸,恢复人形的滕幼可将龙化石交给龙鲤,看到那充斥着雷电之力的龙形石块,龙鲤哇一声哭出来。 “小可,呜呜呜,你还缺坐骑吗?爱吃灵果,曾经误入歧途,被裴姓修士耽误了大好青春的那种。” 某耽误了它大好青春的裴姓修士:“?” 大白鹅从后面使劲扯龙鲤尾巴,一对小眼睛凶光毕露。 滕幼可摸摸龙鲤,“快进去吧,冥河这么大动静,肯定会引来不少上界修士,再迟咱们就跑不掉了。” “呵呵,还想跑?交出雷龙之躯,饶你们不死。”一男一女两位上仙联袂而至,看起来像一对道侣。 尽管滕家这边人多,两人却丝毫不放在眼里,现身前他们就已经摸清,这不过是灵界和凡间的修士而已。 能来龙冢他们就该烧高香了,至于一具难求的龙躯,那可不是他们能惦记之物。 女上仙传音道:“真放他们走?雷龙之躯人人觊觎,万一走漏消息,你我二人可禁不住那么多人追杀。” 男上仙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然是假的了,我有那么傻吗?” 两人相视一笑。 紧跟着,看着浑身过电从冥河里爬出来的鸿枭,笑容僵在脸上。 鸿枭一肚子邪火正愁没地方发泄,他又不忍心打自己的灵剑,主要是也未必打得过,咳咳。 举着刀冲上来,一刀一个把这对道侣拍进冥河,然后守在岸边,谁上来立马再拍下去。 陆续有人赶来夺宝,看到这一幕想跑却晚了,冥河里下饺子似的,一群上仙集体在里面浑身抽搐,像在跳大型鬼畜舞。 众仙齐声抗议:“鸿枭,做个人吧!” 鸿枭:呵,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我那把灵剑先动的手。 他远远看向滕幼可,滕幼可一脸无辜地打个哈欠,别开头。 大白鹅瞪圆一对小眼睛,和鸿枭目光相接之际,火花迸溅。 大白鹅:电死你电死你电死你。 鸿枭:承认吧,呆鹅,你嫉妒得发狂。 ** 有鸿枭帮忙挡住蜂拥而至的夺宝者,龙鲤抓紧时间抽离魂魄,融入龙形化石。 百里奚比它还激动,不惜余力地以灵气相助。 眼看记忆水晶从鱼脑袋里一点点剥落,他马上就能想起过往,音道主带着白上仙、四天和八天两位圣君一起现身 。 音道主率先拦住裴嘉言,手中一把玉笛隔空点向他,“姓裴的,跑到凡间当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咱俩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了。” 裴家精英早已回到沧海界,裴嘉言此刻再无顾忌,索性和死对头彻底撕破脸,“当初若非你拿无辜的性命相要挟,谁当这个乌龟还不一定。” “用什么手段不重要,我只在乎结果,成王败寇。”音道主不以为意,脸上只有对生命的漠视。 “看清楚,我现在可是大乘期圣君,而你,上辈子止步渡劫境,此时更是小小化神,跟我斗,做梦还差不多!” 说话间玉笛横在唇边,笛音带着杀伐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裴嘉言,将高境界对低境界的碾压展现得淋漓尽致。 龙鲤正在融合身体的关键时刻,根本赶不及护主,危急时,祝青化作一柄纹路斑驳的青铜剑,飞入裴嘉言手中。 “拿好,我与你并肩作战!” 裴嘉言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惊讶,而后浮现笑意,“原来如此。” 好友的本体居然是镇守灵界升仙塔的上古太清剑,真是来得及时! 握住太清剑,他只觉得体内灵力澎湃,当即逆转必死之局,和修为相差四个大境界的音道主打个不分伯仲。 “雷龙之躯难得,正好拿来给我徒弟重塑身体,别跟他们废话,动手。” 趁鸿枭被一群上仙绊住,四天、八天两位圣君合力拦下百里奚、滕筠等一家六口,白上仙目的达成,肆无忌惮朝落单的滕幼可杀来。 “灵剑仙,没了鸿枭,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嘎!”大白鹅用翅膀拍胸脯,“根本不需要鸿枭,只要有鹅,她就能猖狂一辈子!” 大白鹅身型猛然变成一栋楼高,一脚丫子踩向蚂蚁般的白上仙,白圣君在玉佩中大喊示警,“师父小心,那鹅邪门得很!” 白上仙单手举高,迎向落下来的巨大鹅蹼,“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邪物,不足为惧,看为师的!” 下一秒,他就被鹅一脚踩进泥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手还高举在头顶。 大白鹅又咣咣补了两脚,把白上仙脑袋和手也踩进去,“瞧把你牛逼的,还挺会摆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半身不遂呢,嘎!” ** 滕幼可不放心爹娘他们,转头一看,百里奚独自抗下四天、八天两位圣君的猛烈攻击,一身伤却半步不退。 滕筠在激战中意外突破瓶颈,原地打坐晋阶,佛子、阎君、滕风轻和滕云淡护卫在侧。 龙鲤成功融进雷龙之躯,飞去助裴嘉言和祝青一臂之力,音道主再无半点优势,被打得节节败退。 两方逐渐会合,龙鲤将识海中剥离出的记忆水晶抛给百里奚,“圣君接着,谢过救命之恩!” 百里奚生挨了对手一掌,伸手抓住记忆水晶,用力拍进眉心处,记忆水晶当即化作万千记忆碎片,涌入他识海。 曾经在沧海界转世历劫的记忆纷至沓来。 百里奚最先回忆起了他龙傲天的一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热衷创作龙傲天话本,原来是死去的记忆在攻击他! “哈哈哈哈,龙傲天本天在此,你们俩给老子乖乖受死!” 滕云淡体内的龙傲天之魂被激发,举起重紫神剑挥向两位圣君,同样高呼:“看我的,万龙穿菊!” 海底龙宫的龙族成员接连现身,浪笑着冲向了两个目标。 被裹挟在其中的叶之寒:“???” 同样身不由己的龙鲤:“???” 恢复记忆的百里奚一脸慈爱地看向滕云淡,大喊一声:“孙子,你现在可知我是谁了?” 滕云淡万龙护体,更加霸气地吼回去,“哈哈哈,你才是孙子,想追我祖母,先接我一招万龙穿菊!”! 第 237 章 回溯 别看祖孙两代龙傲天叫嚣得欢,手中攻击瞬发()?(), ?()『来[字@小说]@@』()?(), 漫天冰雪一下让周围的温度降至冰点,定住两位圣君的身形。滕云淡《天衍剑》第八式挥出,万龙齐发,一条条哇哇浪笑着穿菊而过。 两位圣君当场痛到怀疑人生,捂着腚崩溃地昏过去。 祖孙俩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向且战且退的音道主。百里奚道:“这次咱俩换换,你负责定住人,我来给你秀一手。” “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滕云淡转动脑筋,和阿青阿红阿金它们商量,“你们这次冲过去,别穿他们,把人给我捆住。” 龙们照做,阿红阿青阿金等拼成一根长绳,将音道主牢牢捆住,跟着就听百里奚一声低喝:“看我的,万冰穿菊!” 冰灵气转瞬凝成上万根冰锥,齐齐冲向音道主,正中红心! 音道主:“嗷——” 滕云淡一看,哦呦,这不是挑衅是啥? “再来!” 两代龙傲天扫视一圈,将目光对准了冥河中抽搐的上仙们,他们一上岸就被鸿枭拍下去,妥妥地被困无疑。 “看我的,万龙穿菊!” “怕你吗,万冰穿菊!” 众上仙:“???” 求求你们,全都做个人叭! 上仙们哭着沉没到河底,宁愿被电得抖动不止,死活不肯浮上来。 百里奚和滕云淡不得已,重新寻找目标,滕幼可伸手指了指被大白鹅踩出的土坑,“那里还有一个。” 两代龙傲天眼一亮:这个好,想躲都没处躲,“万龙/冰穿菊!” 白上仙:“救——嗷嗷嗷嗷!” ** 冥河内外一场大战,最终以鸿枭发疯一个干翻一群、两代龙傲天比谁更狂拽酷炫为收尾。 滕筠顺利晋阶渡劫期,实力更上一层楼,滕家大获全胜。 白上仙被穿成筛子,怀中玉佩开裂。 白圣君在消散前一刹,恰好听到百里奚冲滕筠大喊一声,“滕筠,我全都想起来了,你竟然骗我,那天晚上分明是——唔,唔唔。” 白上仙心中一动,解恨地想:她原来是个骗子,这下他们要反目了吧!太好了,大家都别有好下场,一起下地狱! 然而消散之际,她看到的最后一幕却是百里奚笑得一脸荡漾,传闻淡漠疏离的灵界第一圣君,眼中仿佛盛满了星光。 滕筠死死捂住百里奚的嘴,脸上疑似划过一抹绯红,淡定地告诉儿子儿媳和三个孙辈,“他记忆错乱了,我带他去治一治。” 一家五口:“……”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唔唔,滕筠,快放手,不说也行,那让孩子跟我姓。” “你做梦。” “怎么,让我改姓滕就这么难?我不管,从今日起,我就叫滕里奚了 ()?() 。犹记得那一晚,月黑风高,我被你——哎呦!” 滕筠:“闭嘴。” 老牌影后滕筠双颊绯红,拎着百里奚飞快遁走,眨眼跑得无影无踪。 佛子和阎君含情脉脉对视一眼,牵着手一本正经道:“爹娘不放心二老独处,万一打起来就不好了,我们去看看。” 粉红色气息中,夫妇俩腻腻歪歪地走远——去的分明是滕筠和百里奚离开的反方向! 大白鹅:学废了学废了。 头顶呆毛一立,羞涩地伸翅膀拍拍滕幼可,“骑上来,鹅也不放心四老独处,咱们去看看。” 滕幼可二话不说捶了它一顿,“还看吗?” 大白鹅一脸倔强,嘟嘟囔囔,“就看就看,打不死就看,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阿可。”鸿枭拿外人出完气,走过来时已经恢复剑仙的高冷孤傲,“闹够脾气了吗,离家这么久,我很想你,跟我回去吧。” “剑主没有剑,是不完整的剑主。” 鸿枭抿唇一笑,朝滕幼可伸出手,左眼尾那颗小痣红得灼目,“阿可,没有你,我永远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鸿枭以前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以至于滕幼可乍一听到,一时愣神,脑海中闪过忘忧和无忧的脸,心生茫然。 大白鹅小眼珠乱转,飞快伸出翅膀握住鸿枭的手,“你好,残缺也很美,再见。” 它驮着滕幼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龙冢。 ** 上界修士轻易不得下界,结束龙冢之行后,鸿枭回到仙界,日日对着茅厕睹物思人,百里奚也在灵界花式追妻,闹得鸡飞狗跳。 滕幼可一回沧海界,养老令里就收到了上百通留言,除了不赚灵石没饭吃的日常问候,几个找她购买灵草的,其余皆来自灵界和仙界。 百里奚:乖孙女,你们一家准备几时飞升?快来帮帮祖父呀,你祖母追求者好多,呜呜呜~~ 滕筠:别理那个混账,修炼不能急于求成,稳扎稳打最重要,祖母等得起。 陆圣君:灵剑仙大人,在下厚颜居住二天多年,随信附赠一些薄礼,还望收下。待你飞升灵界之日,便是在下物归原主之时。 三天、五天、七天的圣君也各自表达了谢意,送上厚礼,静待她回归。 滕幼可要养老,巴不得有人帮自己打理名下产业,逐一回信,托他们继续费心,只要按时给她这个地主交房租即可。 两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至于空余出的四天、八天和九天,滕幼可大手一挥,直接划到滕筠名下,看谁还敢小瞧她亲亲祖母。 鸿枭紧跟着来信:原来你喜欢收房租啊,养老盟已经转到你名下,所有院落都是你的,你可以尽情收租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飞升仙界? 一想到被踩着飞来飞去就腰疼的滕幼可:不了不了,拉黑删号一条龙。 鸿枭再发,收到了“你不是对方养老好友”的自 动回复,瞳孔地震,身子一晃掉进了前方的……嗯。 噗通!古嘟嘟嘟。 ** 五界虚空论剑获胜后,如今的沧海界欣欣向荣,界内灵气比从前浓郁百倍。 不仅修士们心中感念滕家的恩情,连凡人都修起了滕家庙自发祭拜。 据说这习俗是从晏清大陆别鹤城的鹤行镇传开,由村长带头,当地的百姓对滕家赞不绝口,个个虔诚得很。 滕幼可看着每天被功德金光追得四处逃窜的佛子爹,重新被黑白猫忽悠着多盖章的阎君娘,只觉得生活节奏一下变慢,悠闲惬意。 唯一头疼的,大概就是龙傲天二哥过于中二,气得长姐转身去当魔圣,占地为王逍遥自在了。 ——她背着爹娘偷偷开后宫了,呜呜呜,好羡慕的就是说。 “养鱼一时爽,一直养一直爽,是时候丰富一下我的小鱼塘了。()?()” “?()『来[+]++』()?()” 阎君从一堆地府公文中抬起头,顶着一对黑眼圈,满脸羡慕,“养鱼好啊,总比盖章快乐,让她替我多养几条。” 大白鹅哇哇哭得更凶,冲到佛子身前,“爹,滕幼可要养鱼,娘居然不反对!” 重操旧业的佛子在街边小铺里当当当剁着肉,闻言沉思片刻,点头,“养鱼可以修身养性,这孩子毕竟是下一代佛子,不想养了直接送到肉铺来,我杀了正好可以散一散功德。” 大白鹅:“?” “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佛子高深地看它一眼,摇头叹息,“阿弥陀佛,贫僧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但你……终究是只鹅。” 大白鹅颓然地坐在地上,眼泪一下流成河,小声呜咽,“谁说鹅不懂爱,鹅懂的,是你们不懂鹅。” ** 数日后,滕幼可应邀赶到苍幽大陆,参加轻魔圣一手举办的夏日妖魔祭。 大白鹅破天荒地没跟来,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它主动缺席了她的行程。 盛夏夜,繁星璀璨,烟花在头顶绽放。 滕风轻左手拉着妹妹,右手被龙傲天弟弟拽着不撒手,姐弟妹三人站在魔宫祭坛上,遥望夜空。 “这一天,我期待了两辈子,我们一家人终于赢了命运。” 这句话,直到今天她才敢说出口。 滕幼可从七岁睡醒,看着她一路提心吊胆,挣扎难过,最懂她此时的心情,默默抓紧她的手,“长姐,这些年,辛苦你了。” 滕云淡重重点头,“养大一个龙傲天不容易,长姐辛苦了,爹娘互相演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咱们全家都好辛苦。” 突然就感慨不起来的姐妹俩:“……” 三人一起沉默,淡淡的宁静和幸福却流淌在周围。 突然,一束不同于烟火的炸裂声打破了这一切,滕风轻看向西南方,“是姜肆 ()?() 的魔宫,竟然发出求救信号,出什么事了?” 滕幼可下意识摸向颈间门的铃铛,轻轻一摇,一身血的姜肆随后出现在他们身前。 “快跑,我爹他疯了,他帮秦如茂破坏了梦魇大陆的封印,放出了里面的魔物!那个庞然大物如今已经彻底苏醒,没人能阻止它疯狂的报复,沧海界注定要覆灭!” 天道 滕幼可噗嗤一笑, 笑着笑着,对上大白鹅认真的眼神,用食指戳戳它脑门, “你是诡异之主, 不是恋爱脑之主, 别闹了。” 大白鹅轻哼, “鹅没闹,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好好好, 我等着你让我明白那一天,拭目以待行了吧。”滕幼可从棺木中爬出来,看了眼四周。 毫无疑问,这是块景色宜人的风水宝地, 杂草不久前刚被拔掉,草根上的泥土还湿润着, 墓碑前摆放有精致的糕点和新鲜水果。 “不知道是谁来过,爹、娘?还是长姐、二哥?” 卡牌系统和主脑对抗一轮,为了安全送滕幼可进入这个时空, 消耗巨大, 过了会儿才出声。 「根据目前的局势分析,宿主长姐滕风轻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这个时空, 你娘为了给你报仇,已经和你爹反目,你二哥被玉佩师父操控, 为人冷漠至极。」 滕幼可表示赞同,“总之,先赶去泰无宗, 阻止爹娘同归于尽,其他的问题慢慢解决。” 她骑着大白鹅横跨五色海,一路上冲破大风大浪,和海兽厮杀,曾经一船人用五年时间才顺利渡海,这次她独行,只用了短短五十天。 这其中的不眠不休、艰难险阻,只有陪她一路厮杀过来的大白鹅才能亲身体会到。 “滕幼可,你别怕,大不了鹅帮你把他们都抓起来,永远不给他们机会杀了彼此。” “我没怕。”滕幼可下意识否定。 过了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泰安大陆,滕幼可心里的不安越强烈,似乎不止是爹娘、长姐二哥的事在拉扯她。 还有其他什么在暗中窥视着,蠢蠢欲动,想拉着她一起走向万劫不复。 “卡卡,我真的没忘记什么吗?”她在心里问。 上次提到这个问题,还是她看了闵实从小受欺.凌的心魔,被勾起了似曾相识的难过情绪。 但她999个世界的记忆都在,如同系统所说,不存在遗忘什么的可能。 “会不会是我原生世界的问题,我记得我是个孤儿,平平无奇长大,遇到交通意外开始快穿,真的是这样?” 系统:「……」 “宿主,那时我还没绑定你。”它模棱两可地说了句。 泰安大陆近在眼前,滕幼可没继续这个话题,骑着大白鹅疾速赶往泰无宗。 ** 此刻泰无宗外,佛鬼两道已经交战多时,两边各自的率领者——佛子、阎君也终于正面交手。 半空中,佛子斗笠轻纱遮面,阎君的真容也被一张面具遮得严严实实,两个死对头斗了一辈子,这次双双下了狠手。 “阿弥陀佛,鬼头子,你何苦执迷不悟,为了你死去的女儿,就要这沧海界众生跟着一起遭殃?” “呸,死秃驴,你知道什么就敢妄下评论?我女儿是秦家害死的!该死的是那个秦瑶才对!” 面具下,阎君一双眸子中恨意滔天,“她借了我女儿的命,他们一家子都是帮凶!泰无宗既要护她,你们佛修既要护泰无宗,那就全都给我去死!” “泰无宗,秦家?” 佛子听得一怔,暗道事有凑巧,惹来这天大麻烦的,竟然是他那个被称为沧海界正道第一人的生父的养子一家。 只不过,那生父不知道他佛子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个凡人,秦家看不上他们一家,至今只承认秦如茂这个样子,以及他的儿女们。 他也不屑带着妻子儿女认祖归宗,妻子只是个凡人,没必要受他们这份闲气,他甚至没告诉家里他和秦正元的关系,免得给一家人平添不快。 说起来,他已经多日未见阿萝,也不知她一个人住在客栈会不会不习惯,一双儿女现在如何? ——奇怪,和死对头决一生死的关键时刻,怎么会突然想到妻子? 阎君的怒吼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没错,就是秦家!一家子伪君子,以为他们背地里做的龌龊勾当没人查得出?” “居然还有脸来讨伐本君,老娘不仅要弄死秦瑶,还要他们全家帮凶给我小女儿偿命!” “谁拦我,谁就跟他们一起去死!”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转眼又开始新一轮激战。 一个是功德圆满迟迟不肯飞升的佛子,一个是化神巅峰为了家人留下的阎君,双方皆下了死手,一时打得胜负难分,势均力敌。 滕幼可赶到时,佛子一剑破开阎君的面具,锋利的剑尖直指阎君的心口,阎君一掌掀飞了他的斗笠轻纱,五指紧紧扣住他的脖颈。 看到对方的脸,两人瞳孔骤缩,身形猛然一顿,表情既有难言的震惊,又有被枕边人背叛的心痛,复杂到无法形容。 滕幼可的心也跟着揪紧,她大喊着“爹!娘!”冲上去,身形却从那把不曾放下的剑、那只越发扣紧的手中径直穿过。 想到某种可能,滕幼可心下一沉,直觉不妙。 不远处,金属头颅的虚影浮现,声音冰冷道:「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运转规则,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强行回来了,就能改变一切?」 「滕幼可,死心吧,你谁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在内。」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而你,现在已经死了,你们一家子,终将走向全家灭亡的结局。」 “你闭嘴,我可是来养老的,你死我都不会死!我全家更不会!” 滕幼可一副被激怒的样子和主脑争吵,心里却冷静无比,飞快思考着眼下的对策。 她绝不信主脑的鬼话,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细节,没道理她可以击杀海兽,却不能阻止爹娘自相残杀。 “卡卡,帮我扫描周围环境的异常,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宿主!」卡牌系统刚应声,立马道,「发现重叠时空,主脑为了防备你干涉剧情,你爹娘现在被封闭在独立的小时空里!」 也就是说,她看得见摸不着,难怪主脑这么有把握她救不了全家! “胡半仙、敲天、罪、小红小白……”她接连喊了一长串名字,左掌心摊开,所有人物卡牌全部激活。 三十三尊法相金身,三十三个鬼帝,不死泉、机甲、阵笔精、红凤凰、小白龙、饕餮等等等等,卡牌们感受到主人的悲恸和召唤,瞬息冲了出来。 “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撞碎这个小时空!” “是!” “看我敲天一锤!” “饕餮这一屁股坐下来,没有不塌的!” “南无阿弥——姐妹们冲鸭~~” SSR卡牌们奋力撞击小时空,滕幼可不停地呼唤着爹娘,试图阻止他们对彼此痛下杀手。 主脑的声音冰冷中透着得意,「没用的,他们看不到你的人,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你以为这么多年,我真的完全瘫痪,一点准备没做就敢来找你算账?」 滕幼可不理它,看着卡牌们不停冲撞,她也跟着撞上去,一声声喊得喉咙嘶哑。 独立的小时空中,阎君听不到小女儿的呼喊,看不到小女儿撞得头破血流,一颗心却快速跳动,酸痛不已。 她感觉到什么,下意识看向四周,“我的心肝宝贝,是不是你来了,你想跟娘说什么?” 佛子同样有所感应,心中震动,“二丫,是二丫吗?” 尽管知道他们听不到,滕幼可依旧大喊着:“是我,我回来了!爹,娘,你们不要死,不要伤害对方!” 主脑冷笑,「没用的,他们只能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 笃定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时空里,滕幼可看到了梦中的一幕。 佛子和阎君嘴唇翕张,无声说了什么,而后目露决然,一个向前出剑,一个收紧五指。 两人双双血溅当场! 但滕幼可看得清楚,那是她娘从怀里掏出来的黑狗血,跳大神用的!她还飞快地塞了一包给她爹! 佛子:阿萝,我们的女儿是被秦家害死的? 阎君: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追查,不久前拿到了确凿证据。 佛子:对不起,我竟然一直不知情,还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是为夫失职。 阎君:滕郎快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以为你是个凡人,刻意瞒着你,那现在怎么办? 佛子:你我身份太敏感,未免节外生枝,不如先假死脱身,平息这场战乱,而后我与你一同给二丫讨回公道,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阎君:好,我信你。 眼睁睁看着夫妻俩眼神拉丝地商量完,一起狂飙演技,喷血而亡的滕幼可:“???” 行叭,不愧是影帝影后,原来上辈子到最后你们都在演! ** 小时空被卡牌们撞碎,爹娘成功死遁。 半空中的金属头颅冷冷咒骂一声,滕幼可眼前一晃,一脸绮丽魔纹的长姐和戴着面具的二哥忽然出现。 「宿主,受时空影响,我刚刚检测到了女主系统残留的剧情,你长姐和二哥不知道你爹娘诈死,一个愤而入魔,一个被玉佩趁机侵占躯壳性情大变。」 「他们俩出事后,你爹娘才双双赴死,逆转了时空,得以重来一回!」 滕幼可恍然,表情却格外凝重。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主脑不会给我爹娘逆转时空的机会,我必须阻止长姐和二哥自相残杀。” 眼前的独立小时空里,滕风轻一鞭子掀飞了对手的面具,看到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一时愣住。 滕云淡也微微一怔,紧跟着识海中有人下令,“快出绝招,杀了她,你是沧海界气运之子,理应除魔卫道!” 那声音仿佛有股无法抗拒的魔力,让他的身体自发行动起来,右手挥剑—— “我的绝招?那不就是——” “万龙穿菊!” 海底龙宫的龙族成员们忽然出现,天生具有操纵时空天赋的阿青愣了下,“卧槽”一声,“整个龙宫群穿,厉害了!” 再一看,滕云淡这一剑对准的居然是滕风轻,啥玩意儿??? 一群龙浪笑着飞到一半,气愤地扭头冲回来,围着滕云淡一通数落,叶之寒更气得揍了他一顿。 “你这个白眼狼,居然要杀自己姐姐!” “那可是你亲姐!你穿谁呢!” “二百五,你是不是被人附身了?好可怜哦,都说了让你多吃鱼。” 滕云淡被一群龙围攻,逐渐回过神,内视识海,“师父,是你吗?” 万法宗的渡劫期老祖怒道:“当然是为师,不然还能有谁?你这是什么狗屁绝招,我怎么不记得教过你这些?还不快用处你至强一剑,结果了这个无恶不作的女魔头!” 滕云淡看着这张吐沫横飞的老脸,摇头,“不对,你为什么不是蓝色的猫猫头?你不是我师父,究竟是何方妖孽,敢入侵本龙傲天的识海!” “万龙!穿菊——” 所有龙一瞬出现在他识海中,毫不留情地穿了渡劫期老祖的魂魄,唯独叶之寒一脸崩溃地拉着他的胳膊,打死不肯进去干架。 “不就是揍了你一顿,滕云淡,至于吗!” 识海中多余的魂魄消失,滕云淡茫然四顾,“咦,不对呀,我明明记得梦魇大陆封印被破,魔物入侵沧海界,我刚刚还在跟长姐并肩作战,怎么一转眼,我们俩打起来了?” “长姐,你身上好多血,疼不疼,你快躺下,我给你包扎!” 滕风轻冷眼看着他冲过来,不是给自己补刀,而是细心地擦拭伤口,好像变个人似的,皱眉不解。 她这个一心修炼、六亲不认的冷漠弟弟,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青很快从滕云淡眉心钻出,几条龙叽叽喳喳讲清了来龙去脉,闻讯赶来的佛子和阎君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一双儿女了,不料却惊闻他们一家两辈子的真相。 佛子道:“既然是梦魇大陆出了问题,那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 阎君颔首,“没错,趁那片大陆现在还没苏醒,直接干掉它,下辈子看它还怎么翻腾。” 滕风轻和滕云淡自然赞同,一家四口当即赶往梦魇大陆,神不自鬼不觉将其彻底摧毁。 睡着睡着突然就死了的梦魇兽:“???” 整个时空剧烈地晃动起来,天空和大地同时寸寸开裂,一家人被青龙护着带回了此前的时空,滕幼可也在系统的协助下跟回来。 就在刚刚,被魔物大肆入侵的沧海界忽然清气涤荡,魔物尽消,一切被损坏的房屋恢复如初,在这场浩劫里枉死的修士和凡人也随之复活。 市井街道上,卖菜的卖菜,娶媳妇的娶媳妇,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要不是身上的伤还在,一起战斗的同伴并未消失,道修、妖修、魔修、鬼修们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个荒诞离奇的梦。 半空中,金属头颅发出暴躁的骂声,时而是一具冰冷的机械,时而变成秦夫人歇斯底里要为儿女报仇的面孔。 「没关系,我还有魔主,他一个就足以灭世,你们终究得死!」 姜肆那隐世修炼的魔主爹一现身,所有人就知大事不妙,他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虽未飞升灵界,却已经是半仙之身! 这完全是降级碾压,别说毁掉一个沧海界,就是五界联手,也不够他一个人祸祸! 看着不顾一切迎上去的道修、妖修、佛修和鬼修,还有不曾退缩的家人和朋友们,滕幼可心绪震动。 她脑海中灵光乍现,缓缓闭上眼。 “卡卡,主脑刚刚说的是实话,对不对?” 系统:「宿主……」 “我是救世主,我在原生世界救了世,成为了主宰,他们却惧我怕我驱赶我,希望我从此消失。” “我厌烦了,选择离开,他们仍不放心,派了主脑来监视我,伏击我,希望我彻底死去。” 「宿主,你别难过。」系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她自己说的,再也不想想起当初的一切,她甚至为此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滕幼可摊开左掌心,第一次没有向左翻页,而是向右滑动系统光幕。 (0/999)页。 封印的是主宰者的记忆,以及让所有人畏惧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滕幼可只短暂地犹豫了一瞬,便将之激活,而后轻轻抬手,挥手间灭掉了足以摧毁五界的半仙魔主。 众修士:“???” 这就是滕家那个病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儿吗!!! 半空中,金属头颅没想到滕幼可居然能破开她自己的封印,恐惧地尖叫一声,扭头就要逃。 大白鹅一个飞扑,狠狠将它从空中一脚踹到地面上,砸出一个百米深坑。 「救命,救我——啊啊啊!」 卡卡冲上去,趁着大白鹅发飙,一点点拆着吃主脑,「呸呸,真难吃,你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主系统,呕——」 滕幼可被主脑的惨叫声提醒,最后看了眼卡牌系统里的0页,“既然原生世界容不下我,那我也没留恋的必要了。” 她抹去了那一页,不愉快的记忆随之化作齑粉,999次快穿太累,她真的只想养老。 沧海界很好,她喜欢现在的家人。 同一时间,原生世界天塌地陷,被主宰者彻底遗忘的地方,没了守护者,迅速被周围强大的世界吞噬。 那些受了她恩惠后翻脸无情的人此时方知后悔,但那又如何?他们只能在无穷无尽的后悔中,沦为大世界贵族鞭打、虐待的奴隶。 主脑已经被卡卡吞掉一大半,拼尽全力大喊:“她是救世主,她也是灭世主!你们要小心!她一念之间就能摧毁——啊!” 大白鹅一脚将它踹碎,卡卡加快咀嚼。 不过,这话还是被周围不少人听到了,滕幼可有些忐忑地看向家人。 阎君、佛子、滕风轻和滕云淡一起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二丫别怕,你永远是爹的乖女儿。” “女儿这么优秀,娘为你感到骄傲!” “小可以后安心养老,一切麻烦有长姐替你解决。” “妹妹你刚才好威风!唰一挥手,比我还像龙傲天啊!” 滕幼可:“……” 本来很感动的,被二哥一句话创飞了。 渐渐地,更多的人聚过来,感谢滕家、尤其是滕幼可的帮助。 祝家、裴家、泰无宗宗主、归宁寺普玄大师、十万大山的黄金蟒和黑白团子,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修士…… 原来救世主也可以被爱,而不是被畏惧被驱逐,即使她手握灭世的力量,依然可以拥有真正爱她的家人、关心她的朋友! 幸福圆满的气氛中,大白鹅拨开众人,挤到滕幼可面前,“你既然都想起来了,那你还记得我吗?” 滕幼可眨眨眼,摇头。 大白鹅生气地叉腰,“很久很久以前,鹅还是黄毛小鹅,你还是黄毛小小丫头,你路过池塘,鹅冥冥中回头,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滕幼可:“……” “你是诡异之主,不是好声音之主,好好说话,别唱。” 大白鹅轻哼一声,忽然腾空而起,“鹅之前骗你的,不是诡异之主吃了鹅,而是鹅吃了它。” “滕幼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滕幼可这次没问是什么,而是果断摇头,“我不听。” 大白鹅:“不,你要听。” “那就是,你喜欢的样子,鹅都有,嫁给鹅,你将拥有整片鱼塘。” 说话间,大白鹅左眼尾浮现一颗灼目红痣,身后隐隐浮现出一个俊美无俦、身穿白色羽衣的年轻男子。 ——诡异,竟然是被她救了的原生世界的天道?! “那些蠢货不记得你的好,鹅记得,所以我一路跟着你,害怕跟丢了,害怕你受伤,鹅可以抛弃那个世界,鹅只要你。” 在他身后,相继出现了无忧和忘忧,跟着是剑主鸿枭、宗门仙鹤、神秘莫测路人甲、三岁继子、比她还卷的白月光…… 猝不及防拥有了整片鱼塘的滕幼可:“!” 恍惚间,她陷入一个漫长的梦境里。 梦境1 【第120个世界人物设定加载中……】 【你是代替重生的女主——你的嫡姐, 嫁入荣国公府的对照组庶女,请保持你的人设:懒惰、贪财、虚伪并虐待三岁继子。任务目标:作为对照组全程衬托女主,直到她扬名全大周。】 滕幼可接收完任务信息, 卷翘的睫毛轻微闪动, 缓缓睁开一双懒洋洋的眸子, 打量四周。 房间不大, 一眼看到底,家具摆设简单陈旧, 离得老远都能看见上面一层浮土。 庶出女儿也是小姐,但这里一点也不像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看样子“她”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颇为不易。 “难怪会被随便替换出去, 看这四面漏风的墙壁,透光的屋顶, 估计比主院的柴房都不如。” 她伸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慢吞吞坐起身,拎起茶壶想润润喉, 发现是空的, 里头连一滴水都没留。 滕幼可:“……”真是好惨一小姐。 “小小姐,你可算醒了, 头还疼吗?” 滕幼可看向门口的人, 下意识摇头。 “哎,就算不想替嫁,你也不能轻生呀, 怎么能跳湖呢?真是吓死奴婢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奴婢也不活了, 奴婢陪你下地底下找小姐去。” 一身粗布衣裳、年约十七八岁的丫鬟絮絮叨叨走进来,小心翼翼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碗口还冒着热气。 放下药碗,丫鬟伸手摸了下滕幼可的额头,一脸惊喜地双手合十,“小姐在天保佑,退烧了就好,退烧了就好。” 滕幼可视线扫过她烫红的手,轻轻抿唇,“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脑海中,卡牌系统道出了丫鬟的情况。 「她叫脂红,是你过世的姨娘留给你的人,这些年全靠她上下打点,悉心照料,你才没被饿死冻死。」 「你姨娘是落魄的官家小姐,嫁入虞家为妾实属无奈之举,她姿容不俗、秀外慧中,活着时有多受你爹宠爱,就有多招你嫡母妒恨。」 「她死后,这份恨意就转嫁到了你身上,你爹对此视而不见,他觉得你娘是为了生你才落下病根,最后一命呜呼,心里怨你。」 司空常见的剧情,习惯了地狱式开局的滕幼可一脸平静。 脂红发现她嘴皮干裂,扭头去倒水,见茶壶里一滴水没有,气得冲到门外,冲着院子里大骂一通。 无非是说那些小丫鬟偷懒不做事,趁她不在欺负她家小小姐云云。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这些年早听腻了,知道这主仆俩没人撑腰,根本不怕她,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嗑瓜子,气得脂红恨不得把茶壶砸她们脸上。 但她舍不得,她们主仆手里没钱,这茶壶要是砸了,以后就只能用瓜瓤舀水喝了。 她跺跺脚,眼眶发红,走回屋低声对滕幼可道:“小小姐,你别怕,夫人要真敢强迫你,大不了我带着你逃出去,路线我都看好了。” 滕幼可意外地看她一眼,没想到这丫鬟还挺有胆量,可惜她的任务是给女主、也就是她的嫡姐当对照组,替嫁是关键,这个剧情躲不掉的。 “你别急,我这一跳倒是想通了很多事,其实嫁进荣国公府也没什么不好。” “小小姐你千万别想不开——呃,你真这么想的?不是骗我?”脂红有点傻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嗯,不都说那位荣国公世子盛京第一好看,文武双全,芝兰玉树?要不是嫡姐嫌他家里有个小拖油瓶,这种好事哪会轮到我?” 其实嫌弃孩子是假,毕竟不是亲的,只是女主知道,这位世子爷大婚不久就死于战场,这才急着悔婚。 滕幼可默默梳理一遍任务,迎着脂红不可思议的目光,认真点头。 “没骗你,千真万确,我想开了,对于我这种处境来说,嫁过去才是明智的选择,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 男人挂得早,没生娃压力,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呼奴使婢吃香喝辣,美滋滋。 脂红再三确认,总算相信滕幼可不是烧糊涂了说糊话,也没委屈求全,而是真的想开了。 她眼底愁云尽散,“太好了,那我这就去主院那边回个话,顺便借口备嫁事多忙不过来,把丹白要回来帮忙。” 「丹白也是你娘留下的人,做得一手好吃食,这些年一直被你嫡母扣在主院使唤,用的是善待你的理由。」系统见缝插针道。 滕幼可心里有了数,对这个所谓嫡母更反感几分,亲爹亦然。 “去吧,就说我死活闹着要丹白陪嫁,不然就把嫡姐嫌弃荣国公世子的事嚷嚷出去,吵架不怕,她们要是动手你就赶紧跑,别吃眼前亏。” 脂红“哎”了一声,脸上笑意多了几分。 小小姐经过这一遭,不仅变通透了,还知道关心人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脚步带风地离开,没一会儿主院那边就热闹起来,隐隐的有人在哭,滕幼可住得这么偏都能听到些许。 她没空去看热闹,而是满院子乱逛,找她这一次的任务辅助金手指。 卡牌系统里虽然有她前面世界收集的SSR卡牌,但那都是主脑画大饼,退休后才能启用,一旦中途挂了,会被全部收回充公。 “找到了。”她站在枯井前探头,见里面落着一个小木葫芦,只有拇指大,左右看过确认没人,撑着井边敏捷一跳。 拿到小木葫芦,有脚步声快速朝这边赶来,她急忙双手双脚并用,呈大字型爬上井口,溜回屋有气无力地躺平。 脂红拉着一个面色蜡黄、五官却清秀可人的丫鬟进门,“小小姐快看,我真把丹白要回来了!” 丹白已经迫不及待冲到滕幼可身前,下跪磕头,“奴婢以为夫人真会善待小小姐,没想到小小姐过的居然是这种日子,是奴婢眼瞎,早知道不如一把老鼠药送那老虔婆归西,呜呜呜。” 脂红拍丹白一巴掌,“不许哭,小小姐醒了,你回来了,都是大喜事。” 丹白额头已经磕红了,听话地咬紧唇,眼泪还在唰唰掉,让人看得心酸又好笑。 脂红无语,赶她去洁面,扭回头跟滕幼可八卦起来。 “我过去时,主院那边正好出了乱子,一只买来炖汤的大白鹅从厨房跑出来,把二小姐的头发给扯掉了一大把,看起来竟像是秃了……” ** 主院,一群丫鬟婆子追着一只大白鹅东奔西跑,撞散了柴堆,踩坏了名贵的花草,鸡飞狗跳。 “嘎嘎嘎!” 来追我呀,追不到你鹅大爷,哈哈哈! “嘎!” 敢逼着滕幼可替嫁,看鹅不一嘴揪秃了你! “嘎嘎!” 什么,她居然答应嫁了?鹅大爷没空跟你们玩了,她要嫁只能嫁给鹅! 大白鹅翅膀一扑棱,飞上墙头,扭头朝所有人拍拍屁股,留下一院子狼藉,嘚瑟地溜之大吉。 一转眼,大白鹅混进给大厨房采购家禽的平板车里,挤在一群鸡鸭中间,成功溜进了荣国公府。 傍晚,一道铁锅炖大鹅被送到连完婚都等不及、不日即将出征的荣国公世子面前。 他正抓紧时间看前方的加紧战报,看到一整口铁锅被抬进屋、端上桌,无奈地摇头失笑。 “娘可真是,再让我这么补下去,身体没事也能补出点毛病来。” “先放着,你们都下去吧,主院那边要是来人问,就说我用了一些。” 下人应声,恭敬地退出去,小丫鬟偷看一眼自家公子,只见着一张低头专注在勾画什么的俊美侧颜。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人心神荡漾,魂不守舍。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全身洒满葱花的大白鹅偷偷睁开眼,来回打量着眼前这男子,不由啧啧。 “凑合的皮囊,无趣的灵魂,就知道打打杀杀,还是放开那个滕幼可,让鹅来吧!” 荣国公世子沈至似乎听见鹅叫声,回过头刚好对上铁锅炖大鹅的一对小眼睛,一脸狐疑。 “这鹅……” 刚刚送进来莫非就是睁着眼? 死不瞑目? 太诡异了。 “来人,我没胃口,这鹅……撤下去你们分了吧。” 他一声令下,立即有门外当值的小厮推门而入,低着头不敢乱看,轻手轻脚撤走了大铁锅。 沈至这才觉得舒服些,没了那种被什么东西窥视的别扭感,继续研究前线的战况,制定对策。 此一去九死一生,但愿,他还能活着回来,见到他那即将过门的新娘。 “抱歉,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他轻叹一声,如玉容颜映着明亮的烛火,奋笔疾书。 ** 门外,得了赏赐的小厮高兴得咧嘴笑,两人一起抬着大铁锅往后面的倒座房走,然而回屋掀开锅盖一看—— “鹅呢???” “我那么大一只炖鹅跑哪儿去了!” “你路上是不是偷吃了,说!” “好哇,背着我们吃独食。” “不是我我没有!我端出来时候它明明还在,我这一路也没离手,真是活见鬼,饿呢!” “满口胡言乱语,炖熟的大鹅,它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这边吵起来时,大白鹅已经大摇大摆走进荣国公府小少爷的卧房,三岁的小男娃患有先天心疾,此刻熟睡中骤然发病,无人察觉,眼看气息全无。 大白鹅“嘎”一声,“遇到鹅算你走运,身体借我用用,走时候还你一副健康的体魄。” 一人一鹅眨眼间融合,三岁小少爷的左眼尾浮现出一颗灼目的红痣。 “比起一个常年征战在外的夫君,当然是能整天缠着滕幼可的继子更合鹅心意了,贴贴抱抱举高高,嘿嘿嘿。” ** 眨眼到了大婚当日,荣国公府张灯结彩,上下喜气洋洋。 小少爷沈遏被沈至的弟妹二少夫人柳氏偷偷拉到一旁,小声叮嘱他,“你继母进门会打你,不给你糖吃,你怕不怕?” 大白鹅嘤咛一声,“鹅好怕怕呀。” 柳氏心说,怕就对了,耐心哄道:“等下新媳妇接来了,你就跳出去问她,为什么会和一只大公鸡拜堂,给她个下马威,这样她就不敢不打你了,记住没有?” 大白鹅一听,瞪圆眼,“你说什么?她和一只大公鸡拜堂?” 哪只鸡这么走运,美得它! 柳氏掩嘴笑,“是啊,你说好不好笑,急急忙忙嫁过来,世子爷早领兵出征了,连迎亲的都是这只鸡,这不,他们正在大厨房挑让哪只去呢。” 三岁的小人儿突然跳起来,一巴掌呼晕了没安好心的柳氏,跟着大白鹅从沈遏身体里钻出,撒丫子奔向大厨房。 眨眼间,大厨房里所有的鸡鸡鸭鸭都被拔光毛,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只剩下一直油光水亮的大白鹅,梳着羽毛,傲然挺立在一群手下败将中间。 仆妇们:“???” 管事的来催,“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鸡送来,误了迎亲的吉时可就不好了。” 一进门,看见满地鸡鸭毛,还有一只常胜将军似的大白鹅,他愣了愣,“怎么回事?” 待听人说了这鹅好斗,祸祸了所有鸡鸭,管事的眼珠一转,笑得意味不明。 “既然天公不作美,那也没办法,就它了,快,给它披上红披风,咱们就带着它去虞家迎亲去!” 他是二少夫人的人,能让大房丢脸,何乐而不为? ** 半个时辰后,看着骑着白马向她走来的大白鹅,滕幼可:“???” 一个时辰后,滕幼可抽着嘴角,被大白鹅驮进荣国公府拜堂。 “一拜天地!” 滕幼可矜持一拜,大白鹅激动得哐哐磕头。 “二拜高堂!” 一人一鹅朝荣国公夫妇双双叩拜。 “夫妻对拜!” 大白鹅转向滕幼可,激动地搓搓翅膀。 滕幼可:“……” 玛德,忍你很久了,来劲是吧! 次日,满朝文武都听说了荣国公府上昨日的闹剧,新媳妇拜堂时怒揍“新郎”,据说直接送去大厨房给炖了。 出征在外接到信件的沈至:“……” 她果然怨我。 梦境2 纸包不住火, 替嫁一事次日便爆发。 荣国公夫妇盛怒,可他们用只大白鹅娶亲也不厚道,如今已经被满京城看了笑话, 一时骑虎难下。 滕幼可要做任务, 当然不能被退回虞家, 想了想, 让脂红和丹白“无意间”将她这些年在虞家的待遇透露出去。 不出所料,一对愿意让独子帮战死的袍泽养儿子的善良夫妇, 谁也没再提把她退回去的事,算是咬牙认下了她这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卑微庶女。 荣国公夫人单独见了滕幼可,看到她一双清亮的眸子,答话时不卑不亢的态度, 心中的不喜就先淡了三分。 这也是个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苦孩子啊,他们荣国公府战功赫赫, 已经是烈火烹油,犯不着靠联姻找什么助力。 说不得,换了比不换好呢? “姐妹易嫁一事, 咱们揭过不提, 以后你就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记得善待沈遏那孩子, 他身子骨差, 性子有些敏感,你多担待。” “儿媳省得,一定不教父亲和母亲失望。” 滕幼可身上有个“虚伪”的标签, 十分敬业又专业地展现出温柔不争的一面,荣国公夫人满意地点头,挥挥手让她自去找沈遏相互熟识。 滕幼可不仅“虚伪”, 还“懒惰”,先绕路回自己院子睡了个回笼觉,待晌午才爬起来,吃饱喝足,晃晃悠悠消食,顺路溜达到离她不远的沈遏院子里。 从一大早就眼巴巴等着她来哄自己吃饭的沈·大白鹅·遏:“……”失策了,她这次拿的莫非是咸鱼摆烂人设? 【由于你迟到,沈遏忍饥挨饿了一早晨,成功虐待目标1次,奖励:不死泉水一滴(1/3),用法请自行摸索。】 看到任务进度提示,滕幼可:“?”她明明还没开始动手好吗。 掏出系在颈间的小木葫芦,轻轻一摇,果然听到一点液体晃动声,她心情不错,觉得这回的任务有点好做。 片刻后,见到左眼尾有颗小红痣的三岁沈遏,滕幼可:“……” 救命,话说早了。 快穿论坛上很快出现一个匿名新帖。 #求助:怎么才能做到只是虐待跟我有深仇大恨、次次坏我任务的继子,但能忍住不杀他,在线等,挺急的。# ** 虞家,重生而归的虞清雅忐忑了整整一天,见荣国公府天黑也没来退婚,竟像是认栽了,一时意外又庆幸。 意外他们家居然这么死要面子,吃了这么大亏都不吭声,庆幸的就是她这辈子彻底解脱了。 不管沈至多么渊渟岳峙、龙章凤姿,一个不久后即将死在战场上的人,注定不是她的良配,她这辈子给自己选了个好夫婿—— 一直低调隐忍,最后一鸣惊人登上皇位的五皇子,赵澈。 她的医术、她的才华,都会成为她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路走上巅峰的筹码。 这一次,她要母仪天下,让上辈子笑她守寡的那些贱人个个跪在她面前,一边忏悔一边抽自己嘴巴。 尤其是她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庶妹,上辈子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被她爹随意送给赵澈当礼物,一朝咸鱼翻身,竟也封了妃,没少跑来奚落自己这个“风光大嫁”的嫡姐。 可惜蠢货就是蠢货,空有一副好皮囊,没得意几天就掉进别人的圈套,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死后还连累了虞家。 这次送她去守寡,正好物尽其用,也免得她再拖累全家。 “对了,若是没记错,我上辈子刚嫁过去,荣国公府那小病秧子就犯了心疾,险些一命呜呼,多亏我及时施救,这次没我相助,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撑得过去?” 她低声喃喃,回忆着上辈子让她印象深刻的一些人和事,掌握了先机,自然能从中抓住机遇。 说起来,荣国公在军中颇有威望,若能救沈遏一命,结个善缘,以后同样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想通这点,她急忙吩咐大丫鬟苏叶,“快去,打听一下荣国公府的消息,万一有情况速来回我。” 苏叶以为她还在担心替嫁的事,不疑有他,点点头快步离去。 “对了,明日就是皇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差点把这个忘了。” 虞清雅记得,这次宴会名义上是为了赏花,实则是娘娘们为了几位皇子选妃,她既然认定了赵澈,倒不如趁机在帝后面前露个脸。 说起来,她上辈子为此还遭人诬陷,在荣国公府老夫人手底下吃了大亏,更被柳氏当众指责虐待沈至那三岁的儿子,脸面丢尽。 这次换作她那个庶妹,那就不关她事了。 想到明日进宫有好戏看,她心情大好,转头吩咐另一个丫鬟杜若,“你悄悄出府,到花鸟市寻一盆墨兰来,越贵越好别心疼银子,我明日有大用处。” “是,奴婢这就去。” ** 沈遏院子里,滕幼可和她新鲜出炉的三岁继子大眼瞪小眼半个时辰,终于分出胜负。 沈遏饿得肚子咕咕叫,忍不住撒娇道:“姐姐喂我。” 滕幼可把凑过来的继子按回他自己座位上,严肃地纠正,“叫娘,不然就给我饿着。” “姐姐姐姐姐姐。” “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让我把你揍到喊爹为止是吗?” 沈大白鹅:“……”嘤。 【由于你太粗暴,沈遏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成功虐待目标1次,奖励:不死泉水1滴(2/3)。】 滕幼可:啧。 她进一步试探道:“以后每天早起扎马步一个时辰,每晚睡之前写好100个大字交给我,不然就不要来见我了。” 【由于你太残忍,沈遏内心崩溃,成功虐待目标1次,奖励:不死泉水1滴(3/3)。】 注意到括号里的数字变化,滕幼可果断丢下她的集点数工具人沈遏,快步走回自己院子里。 路上遇到花房的花匠,哭丧着脸搬着一盆枯死的兰花往外走,她顺手拦下来,“这是要丢掉的吗?” 花匠认出这位新进门的世子夫人,不敢怠慢,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回世子夫人,是要丢掉,昨夜当值的人偷懒,不小心淋了雨水,今早一看,根全泡烂了,救不回来了。” “可惜了,这盆墨兰很值钱吧?”她可没忘了自己贪财的人设。 花匠憋了半天的眼泪直接落下来。 “呜呜呜,何止值钱,这可是咱们家养得最好的一盆墨兰,外头多少人千金求购都买不到,说好了明日要拿去参加皇后举办的百花宴的,这下可好,我们全都要被发卖了……” 滕幼可没兴趣听花匠诉苦,不管是真失误,还是有什么猫腻,天塌了有有荣国公夫妇在上头顶着,她不瞎操那份心。 “既然要丢掉,不如给我吧。”她一摆手,脂红立马接过那盆全无生机的墨兰,主仆俩款款离去。 花匠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原地站了片刻,在全家被发卖的恐惧下,忽然心生一计。 当今荣国公是老国公的原配嫡子,二房的二老爷才是老夫人的亲儿子,她本就对老国公偏心长房不满,处处喜欢挑长房的刺,要是把这事推给世子夫人,他和全家人岂不是能逃过一劫? “世子夫人,对不住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是为了救我全家。”花匠一咬牙,扭头找上了二少夫人柳氏身边的大丫鬟。 二少爷沈悻从小跟世子面和心不合,府里头人尽皆知,送上门的好机会,他们肯定不会错过! 不久后,花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奔向小佛堂,跟爱花如命的老夫人告状。 “老夫人,不好了,咱们花房那盆墨兰一大早被世子夫人要去赏玩,奴婢方才一看,竟是被养死了!” 老夫人佛珠一拍,当即震怒,“岂有此理,区区虞家庶女,她要反了天不成?” “来人,去叫老大媳妇来,这就是她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倒要看看,娶这么个丧门星回来,这回她还有什么可说!” ** 滕幼可回到自己屋,支走脂红和丹白,掩好门,这才打开小木葫芦的封嘴,滴了一滴不死泉水到只剩枯枝的墨兰根部。 刹那间,整株墨兰肉眼可见地恢复生机,开出暗紫色的兰花,馨香浓郁。 “能让植物起死回生,那人呢?” 她决定找个机会试验一下,顺手给重新焕发生机的墨兰分株,打算多培育几盆拿出去卖掉,赚点零花钱。 刚处理完,院子里就冲进来一群丫鬟仆妇,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进了土匪。 “世子夫人呢,快叫她出来,就说老夫人来了,要问她墨兰一事!” 柳氏身边的嬷嬷狐假虎威,一路上喊得满府皆知,不少人偷偷跟来,等着看这位新媳妇的笑话。 须臾,滕幼可亲手端了一盆盛开的墨兰走出来,迎面看见气势汹汹进门的老夫人,笑道:“正要把这盆墨兰给老夫人送去,老夫人就亲自来取了,这般重视,您一看就是真正爱花之人。” 看着开得好好的墨兰,老夫人一腔怒火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险些吐血。 她可以为了养死花发怒,总不能为了新进门的孙媳妇借花赏玩一日就骂人吧,传出去她成什么了? 这个该死的花匠,不是说花被折腾死了吗?竟敢愚弄她,看她不把他们全家都卖去矿山做苦力!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憋憋屈屈地走,花匠一家很快被人牙子带走,指定卖去苦寒之地,柳氏也因为跟着起哄架秧子,被罚抄佛经一百遍。 荣国公夫人还在想怎么应对这位难缠的老夫人,就听心腹嬷嬷来报,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么快?”她不免诧异,“那盆墨兰我早几日看着就要不好,这明显是栽赃,冲咱们长房来的,阿至媳妇竟有办法脱身?” 心腹嬷嬷也觉得离奇,更多的却是畅快,一脸喜气道:“您是没看到,老夫人冲进院子想借题发挥,结果还没张嘴,就被咱们世子夫人端着开得好好的墨兰给堵了回来,脸色那叫一个黑呦。” 她比划着描述当时的场面,屋子里不时传出主仆二人的低笑声。 “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气人的本事,这个亲换得好,换得妙啊。” 转念一想,又有点失望,“可惜,墨兰没枯死,老夫人明日铁定要在宴会上作妖,为了捧二房踩咱们长房的脸,可怜我的阿至,为了这个家还在战场上拼杀。” 心腹嬷嬷想到老夫人一贯的做派,也跟着一叹:谁让当今以孝治国,那位又最会倚老卖老呢?真是愁人。 ** 次日,百花宴在后宫如期举办,御花园里聚了一群出身高门的妙龄少女,既是赏花,亦是赏人。 才艺展示期间,心里有怨气的柳氏故意让丫鬟将新媳妇虐待三岁继子的事散播出去,她这回有证据,听说沈遏昨日在屋里偷偷哭了好久。 丫鬟苏叶打听一圈,将“虞家庶女虐待沈至儿子”的消息带给虞清雅,虞清雅权衡一番,猜测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许多事情有了细微变化。 沈遏没突发心疾,却被替嫁的庶妹私下虐待,如果她能大义灭亲,站出来揭发此事,也算是救了沈遏一命,让荣国公欠下一个人情。 轮到她上台展示才艺,她先抚琴一曲,得了皇后几句夸奖,而后故作挣扎之色,最终一脸难过地揭发了家中庶妹的恶劣行径。 满场夫人小姐震惊,皇后当即派人去核实此事,荣国公夫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又担心沈遏,又要防着老夫人落井下石。 很快,三岁的沈遏被下人抱入宫,送到皇后和闻讯赶来的皇帝面前。 帝后见沈遏长得可爱极了,竟有些像他们寄予厚望却意图谋逆、事情败露后畏罪自杀的儿子,心中又痛又爱,不由自主就想为他主持公道。 “好孩子,别怕,你说说,你继母私底下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沈大白鹅眼珠一转,哇一声大哭:“二婶说我想玩就玩,不用急着练功识字,她却非让我每天扎马步、写大字。” “二叔说下人如猪狗,不高兴就可以打,她偏不让,还骂我,说我要真那样做连猪狗都不如,我敢胡乱打人,她就要打我。” “还有,太祖母给我银子让我随便挥霍,都被她抢走了,她买了好多零嘴,只分给我一点点,骗我说小孩子吃太多甜食对牙不好,我才不上当,还是二婶好,天天给我送好多甜食,让我使劲吃。” 听着三岁稚童的一声声哭诉,御花园里突然鸦雀无声。 众人不由看向大义灭亲的虞清雅,那意思分明:你管这叫虐待?! 童言无忌,这一看就是老夫人和二房想捧杀长房这孩子,他却相当走运,碰上了一个绝世好继母啊! 虞清雅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辩称自己被误导了,并说出消息来源。 帝后下令一查,查到了柳氏头上,荣国公府二房因恶意造谣,灰头土脸地被请离百花宴,成为笑柄。 “好了,不过误会一场,咱们还是继续赏花。”皇后扯回正题,让各家将准备好的名花拿出来,一同欣赏。 各家小姐纷纷端上用红布遮盖的名花,虞清雅手中也捧了一盆,为了挽回在帝后面前的印象,她抢到机会率先进献。 “这是臣女精心培育的兰花,京城独一无二,谨献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祝陛下和娘娘福寿安康。” “巧了,臣女也栽种了兰花一株。” “臣女也……” 十几个小姐相继表示她们都种了兰花后,场面有些诡异,在帝后狐疑的神色中,她们缓缓揭开红布,露出了其下一盆墨兰。 不能说开得一模一样,只能说种得如出一辙。 用稀释的不死泉水批量生产后高价售罄,一夜暴富的滕幼可:“……”抱一丝,不知道你们都是买来参宴,骚瑞啊。 用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墨兰公然欺君罔上、一夜间扬名全大周的女主:“???” 梦境3 百花宴结束后, 当日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恍若亲见。 “虞家那位二小姐听信谣言, 检举自家姐妹, 可真是无情无义。” “她那个庶妹出身差了点, 品性倒是真不错, 这么好的孩子,早知道不如娶回自家来。” “要说最好笑的还是那个墨兰, 那么多盆,长得一模一样,亏虞二小姐好意思说是她自己种的,哈哈哈!” “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也就是帝后宽容……” 虞清雅脸上挂不住,在家里躲了两个月, 等风波彻底过去,京城出了新热闹,才肯出门见人。 有着前世的经历, 她提前洞悉两国交界处战场上的变化, 知道荣国公世子沈至将遭军中细作偷袭,受重伤不治而亡。 大周士气大跌吃了败仗, 连去三座城不说, 边关还因为死人太多来不及掩埋,随后爆发一场时疫。 北上逃难的流民将疫情带入京城,连宫里都病死一位小皇子, 搅得百姓人心惶惶,帝后忧心不已。 上辈子此时,她医术尚浅, 没办法应对此事,加上身在荣国公府,大婚后不曾见面的夫君刚刚战死,二房在老夫人的支持下突然发难,以沈遏并非沈家血脉为由夺爵,家里全乱了套,根本没空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 这一次,她没沈家内斗的拖累,又有医术傍身,知道大医院后来群策群力研究出的抗疫药方,不怕做不出一番大事来。 总之,她一定要抓住机遇,扭转给帝后留下的坏印象,也让五皇子赵澈对她刮目相看。 ** 虞清雅开始精心策划,预计一鸣惊人时,滕幼可正每天躺平了享受生活。 靠举着戒尺监督沈遏练字习武,懒得理他就轰走不见,轻松完成虐待继子的日常任务,积累了一大瓷瓶的不死泉水。 “可惜,墨兰那次女主名扬大周,却不是我衬托的,不然我现在已经功成身退了。” 她闲来无事,懒洋洋躺在葡萄架下翻看脂红拿来的账本,看着这两个月的一笔笔大额进账,只觉得小日子过得处处舒心。 小佛堂那位一点不清心寡欲的老夫人是真爱花,也是真舍得买名花,但名花娇贵难养,动不动就枯死,正好便宜了她。 捡回来滴一滴不死泉水,管它喜阴喜阳喜水喜干,眨眼间都能变鲜活。 转头批量培育,再让脂红拿去花鸟市偷偷出手,完全是无本的暴利买卖,不说其他府上的夫人小姐们出手阔绰,光老夫人一个“可循环利用”的回头客就够她血赚。 “按时间线,我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应该快挂了吧?”滕幼可问系统。 「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一旦事发,前方的消息很快会传回来,宿主写信提醒他有细作,还送了他一小瓶不死泉水,也不知他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但愿吧,反正我尽力了。”滕幼可轻轻叹气。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毕竟涉及到边关无数百姓的生命,为了推任务进度而无视这起天灾人祸发生,她做不到。 只不过这么一来,女主暗中囤的药派不上大用场,她又错失一次衬托对方、让她扬名大周的机会,只能静待下次了。 “阿可,我找你玩来啦。”三岁继子人未到,声先至。 一道小身影飞奔进院子,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别看他年岁小,一番锻炼下来,身手比所有大人都灵活。 “阿可你看,这是我在花园刚采的芍药,送你。” “阿可你吃早食了吗?我练了功写了字,现在还饿着,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钱,都给你花,不够我再去要。” 身后一众丫鬟婆子:“……” 哪怕类似的事这两个月时有发生,她们依然觉得无比震惊。 这位世子夫人到底给小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一个被宠得无法无天、敢抬脚把柳氏踹个屁股蹲的混世小魔王,一到她面前就乖巧如鹌鹑? 就算是亲母子,都未必能孝顺到这个份上吧? 沈大白鹅:呵,鹅可从来没承认过她是我娘,一直喊的是昵称呢。 滕幼可留下花和银子,陪沈遏一起吃了早食,把她不爱吃的都推给对方,顺便刷几次虐待任务,小木葫芦里的不死泉水才倒空,一转眼又蓄满。 傍晚,一骑快马敲开城门,八百里加急给宫里送去前线军情,沈至遇袭重伤的消息随后传入荣国公府,府里顿时乱成一片。 滕幼可得知自己成了沈少将军遗孀时,半信半疑,只把沈遏喊来身边,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滕幼可:好歹给我那没缘分的夫君留个摔盆的,别再让二房趁乱给祸祸没了。 沈遏:府里乱了,我得护着她。 一人一鹅默契非常。 虞清雅次日收到消息,心底荡开一抹隐秘的欢喜,立刻着手准备施药救人,往宫里进献药方,誓要帮帝后分忧解难,应对来势汹汹的时疫。 然而她等啊等,没战败,没屠城,没疫情,只等来了“沈至识破细作身份,以身为饵,将计就计诈死,成功麻痹敌人,一鼓作气连下敌国三座城,平定战事即将凯旋”的喜讯。 虞清雅:“???” 为什么会这样,上次的墨兰,这次的时疫,每次都让她破财还白忙一场。 她仿佛重生了个寂寞! ** 大军返程那日,边关万人空巷,沈至一身银白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威风凛凛,掷果盈车。 同一日,虞清雅破釜沉舟,一番利弊分析说服亲爹,被一顶小轿送进五皇子府,成了赵澈的侍妾之一。 五皇子妃留下一个幼子便难产而亡,她有信心,凭借对不少大事件的先知先觉和一手医术,五皇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属。 同样是给人当继母,她的继子是未来皇子,滕幼可的继子,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袍泽遗孤罢了。 这辈子,至少她不用再受区区庶女的嘲笑奚落,还能等着她跪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殊不知,赵澈同意纳她入府,完全是冲滕幼可这个庶妹,更准确地说,是滕幼可身后的荣国公府。 沈至这一仗实在打得漂亮,比预计的一年时间足足缩短了四分之三,消除了大周边关的隐患不说,更带回大量战利品充盈国库。 宫里的眼线传出消息,他父皇龙心大悦,有意破格提拔这位世子,一个年纪轻轻却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无疑会成为他夺嫡的绝佳助力。 他思来想去,想要拉拢和他并无交集的沈至,有什么是比和他成为连襟更快的呢? 赵澈和虞清雅一个有心拉拢、一个小意逢迎,再加上新婚燕尔,很快就好得蜜里调油,人人艳羡。 赵澈:太好了,是时候通过妻妹这层关系,跟沈至走动一二了。 虞清雅:太好了,有了在渊潜龙的宠爱,何愁不能收拾一个小小的荣国公世子夫人? 夫妻俩心思各异,迫不及待想尽早见到沈至和滕幼可,摩拳擦掌大干一番。 ** 彼时的荣国公府。 二房在刚得知沈至“战死”时,激动不已,迫不及待朝大房发难,以沈遏是个野种为由,要求将世子的封号转给二少爷。 沈遏也在短短数日间,接连遇到了各种离谱的“意外”,诸如屋檐坍塌、马车失控、大厨房送来的饭食恰好相克等等。 滕幼可烦不胜烦,“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她手头有钱,心中不慌,二话不说雇了一批绿林好汉将二房给围起来,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飞出。 任凭他们有多少害人的招数,在绝对的武力镇压下,半点都使不出来。 冷不防被软禁起来的老夫人、二夫人和柳氏凑在一起,个个气得血气翻涌——大房到底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别人来暗的,她来明的,她是女土匪吗! 还有,她哪来的银子雇佣这么多人手,明明数月前嫁过来,虞家完全把她当弃子,连给的压箱底的银票都是假的! 同样被这彪悍操作看呆了的荣国公夫妇:“……” 荣国公义正辞严道:“我大周以孝治国,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如此任性妄为?” 说罢“咯”一声往榻上一歪,“来人,快去宫里给陛下传话,就说我被二房的无耻行径气得中了风。” 荣国公夫人见状,立马让心腹嬷嬷给自己脸上搽了厚厚一层粉,看起来血色全无,随时要一命呼呜。 “走,随我去看看,我那儿媳妇被逼无奈,为了护着我苦命的孙儿软禁二房也罢,怎能连老夫人一起软禁?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才是——哎呀!”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快来人啊,夫人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昏过去了!” 大胜而归的沈至一进家门,面对的就是“中风”的爹、“昏迷”的娘、被软禁到崩溃的二房、以及一群伸手朝他讨要酬金的绿林好汉。 嗯,还有一个懒洋洋躺在树下吊床里,眯着眼昏昏欲睡,让沈遏读话本子给她听,美其名曰教他识文断字的新婚妻子。 一腔感激卡在喉咙的沈至:“……” 新婚妻子果然有点东西。 虐待继子被抓包的滕幼可:“……” 随便吧,开始摆烂。 好在夫妻俩并没尴尬太久,五皇子赵澈听闻荣国公府二房朝大房发难,特意选在沈至回来这一日,携爱妾、即世子夫人的嫡姐赶来相助。 赵澈自持皇子身份,虽是主动上门示好,却也不愿意太急切,有意等着沈至主动投靠。 他给虞清雅使个眼色:接下来看你的了,好好表现。 虞清雅等这一刻多时,给他一个“殿下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的目光。 紧跟着,她上前狠狠地数落滕幼可一顿。 “你怎能勾结外贼,软禁自家人,其中更有老夫人和二夫人这样的长辈?你的礼义廉耻呢?虞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出去别说自己姓虞,我没有你这样丢脸的妹妹,五殿下更不愿和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感觉自己迟早要完的五皇子:“???” ** 沈至冷着脸送走不着调的五皇子和虞清雅,转头看向滕幼可,“抱歉,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他缓步上前,伸手拉住了滕幼可的手——她的手好小好小,女儿家的手原来这么小吗?呃,会不会太小了…… 他低头,和伸手拉住他的沈遏面面相觑。 沈至抽了下嘴角,“遏儿,你先去花园里玩一会儿,爹有话和你娘说。” 沈遏深深看他一眼,“好的爹,你稍等。” 他转头跑回屋,眨眼抱了块没写名字的灵位回来,郑重地交给沈至,“你们慢慢聊,我和阿可先去玩了。” 沈至:“???” 无奈下,他只好先去处理二房的事。 待客客气气结了账送走那些绿林好汉,从下人口中审问出沈遏那一系列“意外”的真相,天已经黑透。 沈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看到滕幼可根本没等他,早自己吃了饭躺下睡着,不由想笑。 他这个妻子真的很不一样,懒得真实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纵容她。 他先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仆仆,再回到卧榻前一看,他的位置上已经多了个三岁的小人儿,正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 被挤去睡美人榻的沈至:“……” 感觉哪里不对劲。 闭着眼白激动一场的滕幼可:“???” 又来坏我好事是吧! 沈大白鹅:死心吧,鹅就在这里瞪大眼看着你们,呵! 梦境4 拜虞清雅所赐, 五皇子交好沈至失败,反而狠狠得罪了人,回到府中很是忐忑不安。 这样文能治国、武能杀敌的少年将军, 如若不能牢牢抓到手里, 那就只能毁掉, 免得他成为其他人砍向自己的刀。 虞清雅后知后觉, 她误会了五皇子的意思帮了倒忙,为了不彻底失宠, 再三犹豫后告诉了他几件即将发生的朝廷大事。 ——身为重生者,这是她最大的筹码。 不久后,这几件事一一得到证实,五皇子大喜, 当即向帝后请命,以虞清雅性情高洁、学识过人、适合抚育其独子为由, 给了她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 此后,夫妻二人步步为营,屡次针对“沈至”这个本该战死的变数, 以免他的存在扰乱了上辈子夺嫡的最终结果。 一来二去, 五皇子惦记上滕幼可的美色,打着拿捏沈至软肋的名义, 多次试图掳走落单的滕幼可。 得知此事的沈遏:“???” 鹅大爷不发疯, 你真当我三岁,好欺负是吧! 数日后,沈遏跟着沈至进宫, “偶遇”帝后,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太子遗腹子的真实身份。 一个月后,沈至帮被构陷谋逆的已故太子翻案, 原来他为这一日早已暗中准备了足足三年。 半年后,皇帝一场风寒险些没命,虞清雅的医术无力回天,滕幼可却给了沈遏一瓶不死泉水,轻松把人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皇帝愧对枉死的嫡长子,加之身体大不如前,颁下诏书禅位于沈遏,三岁半的沈遏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滕”。 一夜之间,全国百姓都知道了滕幼可的功绩,是她这个继母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被故意捧杀的继子,更靠卖花赚钱,在危急时破釜沉舟,雇佣江湖人士护他性命。 与之相对的,皇帝原本最喜爱的小皇孙,即五皇子之子,却因为嫡母虞清雅忙着搞事业,疏于管教,小小年纪学得暴戾恶毒,视人命为草芥。 在滕幼可的衬托下,虞清雅再次扬名全国。 还没来得及跟顶配夫君谈场恋爱就被动完成任务,即将离开这个小世界的滕幼可:“???” 她凶巴巴瞪眼,“喂,你有完没完,不许再跟着我捣乱了,但凡你不是三岁,信不信我揍得你一个月下不了地?” 穿着迷你龙袍的沈遏一脸幽怨,低头对手指,“信的,朕知道错了,但下次还犯。” 滕幼可:“???” 再见吧! ——不对,再也不见! ** 【第121个世界人物加载中……】 【你是京城三位大佬心中白月光的替身,请保持你的人设:作天作地,嫉妒心强,喜欢处处和白月光攀比。任务目标:疯狂在三位大佬面前刷存在感,直到白月光华丽回归后凄惨退场。】 滕幼可脑海中接收完信息,睁眼时人站在选秀舞台上,一同表演的队友整卖力地载歌载舞,唯独她,唱歌跑调,肢体僵硬。 “这种笨蛋怎么通过的海选?” “我猜是因为那张脸不错,笨蛋美人也是一种特色?” “嘘,是大赞助商点名让留下的,估计是看上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台下几人暧昧一笑,隐约有人提到了“干爹”什么的,评委们看滕幼可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 小场面,滕幼可完全没在怕的。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被她带着一起跑调、忘了舞蹈动作的队友,以及台下的观众。 一曲终了,滕幼可毫不意外被痛批一顿。 某评委夸张地痛心疾首道:“别人这么努力,你却一点不用心,拖了大家的后腿,你就一点也不惭愧吗?” 滕幼可摇头,“这位老师说得不对,您怎么知道我没努力?” “你努力了就唱成这样,跳得跟僵尸似的?” “是啊,我要是不努力,连这样都唱不出,跳得还没僵尸蹦的好看呢。” 气到心梗的评委:“???” 一旁被辣到眼睛的高冷影帝柏堰:哗众取宠,脑子似乎不太好,但长得好像她啊。 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昧着良心按下了绿色的“一键通关”按钮,淡淡点评道:“可塑性强,来我的队伍吧,继续努力。” 滕幼可看向他,“对不起,丑拒,我一点也不想努力,只想躺平被淘汰。” 全场哗然,网络热度飙升。 【任务进度:高冷影帝(1/10),请继续怒刷存在感。】 导播室内,西装革履的男人静静看着屏幕上放大的少女清丽的容颜,唇角带笑,却莫名有些讥讽。 “肤浅,无知,幸而长了一张好脸,让她来见我。” 滕幼可刚回到后台就被工作人员喊到贵宾休息室,见到了传说中的豪门继承人,许元丰。 许元丰笑得温和,“过来,坐我身边,别怕,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她对我来说极为重要,我不会伤害你。” 滕幼可眉毛一挑,“所以我到底像谁啊,你妈吗?” 许元丰:“???” 【任务进度:豪门继承人(1/10),请继续怒刷存在感。】 滕幼可见许元丰迟迟没吭声,扭头离开,不就是作嘛,她超会的。 脑海中,卡牌系统小声叨叨,「宿主,有没有可能,这个“作天作地”是小作精的那种,娇滴滴的作?」 “自信点,它就是。” 「那你还……」疯狂作死? “谁还没点小脾气呢?”滕幼可还在惦记她上辈子的顶配夫君,“反正只要刷足存在感,最后都能完成任务,我怎么开心怎么作。” 说话间,滕幼可回到更衣室,由于耽误了会儿,其他人已经换完衣服离开,只剩她一个。 她麻利地脱掉演出服,换上休闲装,一开门,险些撞进一个人怀里。 戴金丝边眼镜的英俊男人一把抓住她手腕,“阿眠,是你对不对,你终于肯回来了?” 不等滕幼可开口,这男人又兀自摇头,“不,你不是她,她唱跳俱佳,是天生的舞台精灵,绝不是你这种笨蛋。” 滕幼可:“?” “敢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赵,赵嘉和。”男人看她的目光透着痴迷,紧跟着却嫌弃道,“你别笑,笑起来就不像她了。” “赵先生,你有事吗?”滕幼可手腕一转,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在地上,木地板发出嘭一声闷响,“没有也没关系,现在不就有了?” 疼到表情和尾椎骨一起开裂的男人:“???” 【任务进度:政界大佬(1/10),请继续怒刷存在感。】 滕幼可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看到眼前的系统提示又退回来,低头看了这位大佬片刻。 “真好,你们仨眼尾都没红痣。”按照那位故友每次的出场方式,或许这次,她耳根终于能清净一回? 她好心帮他拨通120,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 丑拒一个、骂了一个、打了一个,滕幼可以离谱的方式,成功让三位大佬念念不忘。 很快,这三人相继找上门。 影帝柏堰:“下部戏的女主给你,条件是每周末来陪我,对外保密。” 豪门阔少许元丰:“选秀让你复活,一路通关C位出道,给我当地下情人,为期一年。” 政界大佬赵嘉和:“以后乖乖跟在我身边,娱乐圈没人敢欺负你,相信没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滕幼可为了做替身任务,当然是都答应啦!不过有个额外条件—— “拒绝画饼,按时收费。” 三人纷纷表示:“钱不是问题。” 周末,她被柏堰的助理秘密接到他的高端公寓中,凑巧柏堰的白月光从国外打来视频电话,两人彻夜长谈。 她美滋滋独吞了法国名厨准备的大餐,而后借口散步消食,一去不回。 次日,滕幼可陪许元丰出海,白月光生病求安慰,滕幼可钓鱼游泳玩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几天,赵嘉和约滕幼可在酒店见面,不能说很直接,只能说意图赤裸裸。 滕幼可举着电棍赴约,却在酒店房间门口遇到了急匆匆杀回国的白月光。 白月光咬牙切齿,“你敢进去试试,放开这个人渣,让我来!” 看着她左眼尾一颗小红痣,再看看她鼓囊囊的胸,久久无语的滕幼可:“……” 就是说,要不要这么卷? 梦境5 影帝柏堰因常年严格地管控身材, 患上厌食症,最初的目的是让滕幼可陪他进餐,看着她那张脸, 他就会有好心情。 没想到第一次“约会”, 滕幼可自己吃挺饱, 他饥肠辘辘和白月光煲电话粥煲了个通宵, 挂断电话直接饿晕过去,连滕幼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要不是银行卡被划走一笔巨款, 他险些以为这是个梦。 豪门继承人许元丰玩心不减,最爱出海钓鱼,可惜头一回带着替身滕幼可去嗨皮,滕幼可只顾着自己嗨皮, 他在那安慰生病的白月光,吹了一整天海风, 嘴差点吹歪。 最后,他歪着嘴如约给滕幼可转了一笔巨款,说不蛋疼是假的。 政界大佬赵嘉和向来务实, 没那些花里胡哨, 他要的是征服的快感,于是他毫不遮掩心底的欲念, 头一回碰面就约在了酒店。 他想象中的:肆无忌惮地酱酱酿酿。 他真切体验的:被突然回国的白月光逮个正着, 白月光一脸兴奋,举着电棍蜡烛小皮鞭对他酱酱酿酿。 差点被吓萎了的赵嘉和:“???” 哭着给滕幼可付钱,求她带走了白月光。 白月光太卷, 她比滕幼可这个替身更懂三位大佬的喜好,比滕幼可更温柔小意,比滕幼可更随叫随到。 关键她不收费, 还倒贴钱,反正就是不让三个大佬沾到滕幼可的边。 滕幼可:“???” 卷不过,躺平摆烂。 很快,在白月光的疯狂攻势下,影帝柏堰胖了三圈,有关他身材走形的报道铺天盖地。 柏堰:“……” 他默默打通了滕幼可的电话,“她晚上又要陪我吃日料,我拒绝不了,麻烦你替我陪她一下,钱照付。” “双倍。” “……成交。” 当晚,滕幼可替柏堰和白月光吃了顿美味日料,当天空运来的生鱼片鲜到没朋友,和牛煎成七分熟,浇上酱汁,滴一滴柠檬汁,每一道纹理都散发着诱人的浓香。 白月光托腮,一脸幸福地看着她的替身,“阿可,性别不要卡得那么死。” 滕幼可:“……” 闭嘴吧,要不是为了继续刷那三个渣男的任务,谁理你。 【任务进度:高冷影帝(2/10),请继续怒刷存在感。】 三天后,许元丰抖着手脚躲到卫生间拨通滕幼可的电话,“你在哪儿,速来游乐园,替我陪她玩海盗船,我已经连续玩了三天了,双倍酬劳!” “这个有点晕,五倍吧,一口价。” “……行,你快来!” 滕幼可美滋滋去游乐园玩了一天,她想玩什么,白月光就去排队,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轻松度过快乐美好的一天。 【任务进度:豪门继承人(2/10),请继续怒刷存在感。】 周末,赵嘉和在120和滕幼可之间,选择将电话打给滕幼可,他要脸。 听着浴室外啪啪的小皮鞭声,他蹲在墙角,带着哭音恳求滕幼可,“能、能来酒店替我一下吗,价钱好商量,你要多少都可以!” “这个有点刺激,十倍吧。” “……二十倍,立刻出现,一秒都别耽搁!!” 滕幼可打车赶到,在酒店和白月光联网打了一宿游戏,爆出一件传说级橙装,满载而归。 【任务进度:政界大佬(2/10),请继续怒刷存在感。】 白月光一看,折腾这三个人能和滕幼可独处,毫不犹豫地变本加厉,花样百出。 三位大佬苦不堪言,深刻明白了滕幼可这个替身的美好,她是白月光的替身吗?不,她分明是他们的替身啊! 滕幼可迅速刷满三个任务目标的进度,看着恨不得24小时让她开工的白月光,买站票连夜脱离小世界。 次日,被暴躁的白月光折腾得死去活来,却怎么也打不通滕幼可电话的三位大佬:“?” 替身爸爸别走,救命啊!!! ** 【第122个世界任务设定加载中……】 【你是常年被冷落被无视、最终为救师门而亡,令门派上下集体追悔莫及的剑宗小师妹,请保持你的人设:圣母小白花,柔弱善良。任务目标:金蝉脱壳后结识反派魔头,与之展开一段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虐恋,你负责虐的部分,对方负责恋。】 滕幼可盯着这个任务目标的描述,整个人都不好了,“主脑到底跟我多大仇,怎么次次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剧情?” 「怎么办,任务目标不可违逆,否则会被判定失败,宿主也会遭主脑强行抹杀。」 “好说,不就是我负责虐的部分嘛。”她被虐是虐,她虐大魔头也是虐呀。 定下对策,滕幼可给负了她的师门上下布下幻阵,让他们日日重复她牺牲那一幕,沉浸在她死后的懊悔中,痛苦煎熬。 她则假死脱身,高高兴兴下山,在命运注定的岔路口,耐心等待即将被她虐来虐去的恋爱脑魔头。 远处,一容貌俊美的黑衣男子阔步走来,眉眼间尽是嚣张肆意。 滕幼可和大反派隔空对上视线,一个满眼欣喜,一个目露惊艳。那一瞬,他们一见钟情,认定了彼此。 “公子,救我……”她娇滴滴地迎上去,弱柳扶风般的身姿在风中摇曳,仿佛吹一下就会被刮跑。 大反派被激起保护欲,邪邪一勾唇角,潇洒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径直朝滕幼可迎上来。 走到半路,他和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甲擦肩而过,路人甲手起刀落,大反派卒。 怀疑自己认错男主的滕幼可:“???” 路人甲一脸醋意地回过头,平平无奇的脸上,唯有左眼尾那颗小红痣耀眼灼目。 直接给整不会了的滕幼可:“……” 「宿主,冷静,就算大反派挂了,任务目标也要达成,不然会被主脑抹杀!」卡牌系统急忙提醒。 滕幼可狠狠深呼吸,冲上去掐住路人甲的脖子一顿狂摇,“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你成心捣乱,没完没了是吧?给我死给我死……” 路人甲察觉滕幼可这回真火了,临死前一脸深情地吟诗一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呃。” 死了,但没死透,魂魄飘在一边,看着滕幼可给自己挤满眼药水,泪眼婆娑地扑到大反派身上。 “你好歹也是个男主,怎么说死就死,死得还这么窝囊,真是好虐啊!” 【任务进度:50%。】 「宿主,光虐不行,还得恋呀。」 滕幼可擦干眼泪,心一横,看着地上大反派的尸体目露痴迷,“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孤单,别走,留下来陪我。” 「反了,他负责恋。」 “哦哦,重来。”滕幼可反应神速,飞快改口,“你这么爱我,怎么舍得我一个人孤单,别走,留下来陪我。” 说话间,麻利地把武力值顶尖的大反派男主炼成傀儡,带着他满世界去搜刮修炼物资。 【任务进度:100%。】 气到中风的主脑:「你走,快放开男主,离开这个小世界!」 滕幼可:哼。 ** 【第123个世界人物加载中……】 【你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合欢宗妖女,请保持人设:魅惑、浪荡、无男不欢。任务目标:扑倒仙门那位清冷高傲的无情上仙。】 滕幼可:啧。 她轻松混进仙门,打算先去看看那位上仙的情况,途中偶遇一只开了智的可爱仙鹤。 “仙子要去哪里,要搭仙鹤吗?今天是我生日,全程免费。” 滕幼可心想,这好歹是只本土仙鹤,不搭白不搭,路上还能顺便套话,何乐而不为? 她开心地骑上去,然后被这只仙鹤嗖一下送到了隔壁佛寺,门窗钉死,从此青灯古佛。 滕幼可:“???” 仙鹤用翅膀撩起眼角的茸毛,露出一颗性感的小红痣,“你安心在这里念经,不就是扑倒上仙,放着让我来!” 从此以后,每天一出门就被一只仙鹤扑倒的清冷上仙:???” 老天啊,如果我有罪,请用劫雷劈了我,而不是每天让这只仙鹤来推我,天天被推泥坑里,这谁受得了啊! 飞升 滕幼可之前当过佛子, 飞升过真佛,念经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才能一边念经, 一边保持魅惑、浪荡的人设。 高大的佛祖石像慈悲地垂眸, 平等地俯视着众生, 滕幼可左右一看没人, 妖娆地扯偏衣襟,露出半截香肩, 一脸荡漾地开始诵经。 在天有灵的佛祖:“???” 咔嚓,石像的表情缓缓裂开。 半个月后,滕幼可念塌了所有石像,被寺庙的主持哭着送走, 途中遇到了一身泥污的清冷上仙。 清冷上仙哽咽,“求求你, 扑倒我。” 仙鹤嘎嘎叫着随后赶到,伸开翅膀挡在两人中间,扭头啐了清冷上仙一口, “呸, 一天扑倒你三回还不够,真是欲求不满。” 清冷上仙:呜呜呜, 干脆给我个痛快吧! 滕幼可扶额, 灵机一动,隔着仙鹤双手一推,“我扑!” 清冷上仙会意, 夸张地往后一躺,“我倒!” 看到这波骚操作,整个系统都不好了的主脑:“???” 【成功扑倒任务目标, 完成度100%,即将脱离小世界,倒计时10秒——9、8、7……】 最后三秒,滕幼可招手叫仙鹤近前,“来,我和你说句悄悄话。” 仙鹤害羞地上前,扭捏地搓翅膀,“说、说什么,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不用谢我。” “不,我是真的会谢。” 最后一秒,滕幼可狠狠捶了仙鹤一顿,将它毛拔光,紧跟着消失在众人眼前。 光溜溜的仙鹤:“!” 被扒光了,好刺激,嗷嗷嗷~~ ** 【第124个世界人物加载中……】 【你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精,被仙君养在身边,日常酱酱酿酿,请保持人设:胸大无脑的傻白甜。任务目标:静待仙君杀灵宠证道。】 等着被杀是不可能的,滕幼可计划前期猥琐发育,享受甜宠日常,后期死遁糊弄过关。 谁料,剑仙鸿枭从天而降,一剑挑飞了她的饲主,将它抓回去圈养起来。 她豁出去灵魂出窍死遁,对方更狠,直接将她炼成剑灵,抬头不见低头见,被她气呼呼捅了不知多少回,愣是连生气都不曾。 “没用的,我是你的剑主,你杀不死我。” “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那你尽管捅吧,小心别累到自己。” “别的我都可以纵容你,唯独这个不行,我会嫉妒得发狂。” 滕幼可:“……” 没办法,她只好疯狂修炼,一路飞仙,重获自由后一脚将这厮踹进茅坑,潇洒走人。 【第125个世界人物加载中……】 滕幼可想起自己穿进垃圾星,捡到一台刚报废的机甲,左眼尾居然点了一颗红痣。 她火速拆了对方,看着一地零件叉腰大笑,之后好不容易攒够钱,去店里购买新型机甲,结果每一台左眼尾都有红痣。 犹记得,那个小世界的任务目标是自爆救世,和虫兽王同归于尽,是那一台台机甲毫不迟疑地替她赴死,因为怕她会疼。 “救命,死去的肉麻记忆在攻击我。” 一世又一世的回忆接连涌上心头,滕幼可满脑子都是红痣、红痣、红痣,他的偏执、她的痴迷、它的癫狂……原生世界的天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半空中,大白鹅已经完全化作身穿白色羽衣的俊美男子,孔雀开屏般亮出所有马甲。 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可,我说过,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阿可你看,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阿可,我为你疯了999辈子,我不急着要一个答案,我还可以继续疯下去,哪怕是9999辈子,99999辈子,我等得起。” “阿可,我喜欢你,你愿意给我一个陪你一起养老的机会吗?” 滕幼可看着大白鹅化形后的模样,就连一根头发丝都在她的审美上疯狂蹦跶,很难违心地拒绝。 “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就明天再问一遍,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以前怎么不化形?”她一个标准的颜狗,大白鹅早点露出这副真容,她保准舍不得炖它。 “嗯……”他不好意思地别开头,“就是单纯地想每天都被你骑一骑。” 滕幼可:“???” 单纯个屁,辣鸡! 她抿着唇傲娇道:“想跟着我也行,报上真名来。” 俊美男子的双眸一瞬间亮若星辰,“我天生天养,单身未婚,接受入赘,迄今为止只有你给我起的名字。” “我就是诡异,一辈子跟着你、眼里心里只有你、永远舍不得离开的大白鹅。” 滕幼可脸颊微烫,“问你名字,没有就没有,说这么多干嘛。” 粉红色的气息野草般在两人之间疯长,向周围快速蔓延。阎君若有所感,轻轻依偎在佛子肩膀旁,粉红泡泡漫天。 滕风轻忍无可忍,小声嘀咕,“谁还没开过后宫呢,想我那些郎君粉面含情、温柔小意——” 话音未落,湛蓝的天空彻底被染成了粉色的海洋。 母胎单身的滕云淡:“……” 汪汪,汪汪汪汪汪!!! ——难怪我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问题的根源找到了,原来是我不会制造粉红色气息! “师父,这个粉红色气息要如何制造?” 蓝猫头:“?” 傻徒弟,为师要是知道这个,眼下还有空理你? ** 粉色天空中,一片片雷云倏然而至,精确锁定了修为均已至化神期巅峰的滕家五口,云层中电若游龙,雷声轰鸣。 在场不少修士曾见过滕风轻、滕云淡姐弟俩一起渡劫的盛况,一家五口同时渡劫飞升,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三千界的奇迹。 想也知道,五合一的飞升雷劫有多恐怖,滕幼可思来想去,还真想到一个好主意。 取出红色天丝朝空中一抛,“去,人肯定还没跑远,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神器领命飞远,一眨眼将两个人五花大绑带了回来,正是试图偷偷逃走的秦如茂夫妇二人。 两人挣扎谩骂着,神色疯癫。 “干什么,我们一家受天道眷顾,注定要同时飞升灵界,快放开我们!”“还我三个儿女,该死的是你们全家才对!” 滕幼可招招手,天丝会意,将歇斯底里、满口疯话的夫妻俩丢在他们一家人身旁,阵笔精布上层层防御阵,静待劫雷劈下。 轰一声,五道木桶粗细的紫雷同时落下,防御阵接连破碎,佛子和阎君御起本命法宝,双双飞身迎上去抵御,将三个儿女牢牢护在羽翼之中。 两人牵着手,彼此互为支撑,做好了承受天道威严的准备,不想劫雷余威打在他们身上,看似狠厉,却一点不疼? “救命,啊!” “为什么劈我,凭什么!” 一旁,正试图偷袭滕家姐弟妹三人的夫妇被劫雷余威劈中,倒在地上呼呼冒黑烟。 第二轮劫雷紧跟着劈下,和之前一样,先由多层防御阵消耗一半,余威被佛子和阎君抵住,而后又一次转嫁到秦如茂和他夫人身上。 远远躲开的修士们起初不解,直到普玄大师宣了声佛号,悲悯道:“阿弥陀佛,这就是借命术了,借了别人的,终究要还。” “飞升是我的,好命是我的,我才是滕筠的亲儿子,哈哈哈,都是我的,你们才是小偷!”秦如茂彻底疯了,至死不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 秦夫人想到先一步死去的儿女们,流着泪狂笑不止,“柔儿瑶儿安儿,你们别怕,爹和娘这就来陪你们了,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两人的喊声被最后一轮劫雷淹没,须臾,雷云散去,地上只留下一个深坑,再没有那对夫妇的身影。 天际仙乐飘飘,祥云团簇,龙飞凤舞。 五道圣洁的接引仙光落下,分别裹住了境界圆融的滕家五口,带着他们轻盈地飞向高空。 前四道一切顺利,到了滕家小女儿滕幼可这里,诡异为了不被丢下,再次化身大白鹅,两只翅膀紧紧抱住了滕幼可的腿。 它太激动忘了收马甲,于是,身后一群人妖魔紧跟着冲上前,你抱鹅腿,我抱你腿,它抱我腿,连成一长串。 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拉不动,快被拽下去的接引仙光:“???” “喂,过分了啊,我腰都要断了!” “一带一千,严重超载,我要去九天投诉你!” “什么,你就是九天之主?哈哈哈,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叫你一声爹!” “爹~~~” 在接引仙光谄媚的喊声中,滕家五人朝亲朋好友们挥手告别,齐齐飞升灵界。 半空中浮现一本书籍,名为《大佬全家的对照组不干了》,下一秒,“不”字上灵光一闪,悄然变成了“被”。 番外1 灵界, 极北荒漠。 这里有一片大大小小的云池,总共三千个,池中满溢的不是灵泉, 而是五颜六色的接引仙光, 对应着三千小世界。 哪个云池腾起冲天的光束, 就意味着哪个小世界有人飞升了, 飞升者的资质和腾起的仙光颜色相呼应。 以百界为一个大星域划分,三千界共有30个大星域, 东南西北各七星域,包围着中心两大星域,每片星域又以五界为一星区,囊括20个小星区。 沧海界位于东30域第20区, 这个位置靠近虚空边缘,资源匮乏, 相应的云池也在最边上,已经很久没有光束冲天而起。 “快看,有光束出现了, 居然是东30域, 真难得。” “功德金光,这次飞升的是个佛修?不对, 怎么还有绿光、白光、鬼气???” 一男一女两个负责看守云池的仙君面面相觑, 心道:怕不是太久没人飞升,天路的资质感应坏掉了吧? 很快,最靠边的云池上出现了一道英俊挺拔的身影, 周身功德金光闪耀,是滕屠夫。 两个看守人热情迎上前,刚要开口打招呼, 就见滕屠夫身旁相继出现了鬼气四溢的阎神婆、魔气环绕的滕风轻、紫运傍身的滕云淡,以及骑着大白鹅睡着的滕幼可。 看守人:“???” 要么多年没人飞升,要么一来就是五个,还一人一个风格,沧海界这是要逆天呀! ** “灵界分为东灵界、西灵界、南灵界、北灵界,正中心是大乘期修士所在的九天,那里很难进入,你们刚飞升,不用了解太详细。” “东灵界以人修为主,西灵界适合妖修生存,南灵界是魔修的聚居处,北灵界是鬼修的地盘,四界虽然不排外,但修炼资源各有倾斜,建议你们去自己最合适的区域落户。” “来,我先给你们现场办理一下仙籍。” 女看守人掏出一片玉简,对着滕屠夫扫了一下,原意是录入外貌,不料这一扫,玉简上直接浮现出他的仙籍资料。 道号:滕屠夫。 过往职业:佛子。 户籍所在地:九天。 女看守人愣了下:名为屠夫,实为佛子? 惊讶只是一瞬,跟着眼底满是艳羡,“失敬失敬,原来是提前预定了九天仙籍的飞升者,请稍等,很快会有九天来使为你引路。” 说罢,她举着玉简扫向阎神婆。 道号:阎神婆。 过往职业:阎君。 户籍所在地:九天。 女看守人看了眼滕屠夫和阎神婆牵着的手,心中明了,这是一对道侣,大概是有长辈在九天吧,真好。 等等,佛子和阎君是一对道侣…… 她神色古怪,出于礼貌克制住没多问,转而将玉简对准了滕风轻。 道号:大丫。 过往职业:魔圣。 户籍所在地:九天。 女看守人表情麻木,二话不说接着扫了下滕云淡,该不会这也是个直接入住九天的关系户? 道号:我不是狗蛋。 过往职业:气运之子。 户籍所在地:九天。 女看守人:“……” 住九天已经无法让她情绪波动,就想问问,这奇葩道号是怎么起的? 不信邪地用玉简扫向最后一人,滕幼可刚好打着哈欠睡醒,友好地朝女看守人笑了笑。 道号:二丫。 过往职业:无。 户籍所在地:九天。 还好还好,虽然都是关系户,总算还有个身份平平无奇的,要不这几个新人也太逆天了。 女看守者见没什么可录入的,将玉简交给男同伴检查一遍,走个流程,顺便心满意足地欣赏对方逐渐麻木的表情。 是不是心里很酸?酸就对了,瞧瞧人家这人脉资源,妥妥地赢在起跑线上呀! 两人交换个心酸的目光,正打算和这五位前途无量的新人套套近乎,忽觉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后背一僵。 这气势,是大乘期圣君,而且不止一位! 看守人在灵界不过是个底层职位,两人哪见过这种大阵仗? 回头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位圣君全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丹道主、器道主等人,一时惊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两人匆忙给诸位大佬行了道礼,顺便好心提点几个新人,“快来,快见过九天之主。” 他们的户籍都落在九天,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去哪一天,但能给圣君们留个好印象,肯定百利无一害。 刚说完,就听整齐的一声,“恭迎九天之主回归!” 五个新人纹丝未动,却是从二天到八天的七位圣君率领几个道主躬身行礼,一天圣君百里奚和丹道主滕筠更激动地走上前嘘寒问暖,这是什么情况?! 唯一一个身份平平无奇的滕幼可摆摆手,“诸位圣君客气了,不用这么郑重,把我当普通的晚辈对待就行。” 圣君们:“……” 一个手握九天和养老盟、大佬重回新手村的普普通通灵剑仙吗? 呵,你一定在说气话,我们不信。 圣君们觉得这是九天之主对他们的考验,态度越发恭敬客气,免得像九天的白上仙师徒那样自作自受,落得个惨烈下场。 只想躺平收租、低调养老的滕幼可:“……”随便吧,只要我躺得够平,就没人能推得动我。 ** 滕家五口被径直迎入一天,滕幼可以为能见到传说中的曾祖父、曾祖母,哪料大殿内空荡荡的,只有百里奚一个主人。 百里奚哽咽,“可惜你们来晚一步,见不到二老了,他们临走前给你们准备了很多见面礼,特别想见你们一面,哪料世事无常——” 滕屠夫等人眼底划过淡淡遗憾。 毕竟是家人,哪怕隔了几代,听到这样的消息依旧让人难过。 “你闭嘴。”滕筠忍无可忍,一张符箓禁言了百里奚,“别听他乱说,二老只是压不住修为,双双飞升仙界了而已。” 伤心了一半突然被卡住的滕家五口:“……” 滕屠夫:亲爹说话不着调可以打吗,多对一那种? “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意识到自己表达得有歧义,百里奚讪讪,偷偷拉扯滕筠的衣袖,让她给自己留点面子。 “当时一天成功融合了九天,解决了仙气外泄时空塌陷的危机,二老意外摸到飞升契机,只来得及将礼物留在升仙塔,传讯让我转告你们,来了之后记得去拿。” 他一口气说完,滕筠才道:“升仙塔只有在有人成功飞升仙界时才会开启,一旦有人悟道就会关闭,灵界所有修士皆可入内历练,机会难得,你们休整一晚,明天咱们就一起进塔。” 临别赠礼是长辈的一番心意,考虑到升仙塔随时有关闭的可能,当然要尽快去取回来,滕家五口当即应下,各自去休息不提。 ** 次日,一大家子早早赶到位于东西灵界交界处的升仙塔前,跟着一众修士排队入内。 说是塔,从外面看却只有一层,据说每次开启都有不同的历练内容,每个人见到的层数亦不相同。 ——看缘分,看实力,看悟性。 滕家一行七人一鹅,一脚迈进塔门的瞬间便失去意识,转生到凡间某万邦来贺的雍国。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被锦衣卫大肆追捕的千面神偷滕筠中了迷烟,倒在荒郊一座破庙里,和途经此地入内避雨的英国公世子共赴巫山。 打不过滕筠只能快乐躺平的英国公世子:“……”嘤,嘿嘿,嘤嘤嘤。 那一晚,破庙内的雨势比外面更来势汹汹,滕筠连续折腾好几回,解了药性,醒来后看着被风雨摧残过的世子爷,一脸震惊。 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她果断穿好衣服溜之大吉,一出破庙却险些被带着猎犬追来的锦衣卫撞个正着。 被抓还是负责,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看着小白花一样柔弱不能自理的英国公世子,滕筠心中一动:两害相权取其轻,就是你了。 恰在此时,小白花的睫毛轻颤一下,哑声道:“水……” 滕筠急忙从他的包袱中翻出水囊,喂他喝了几口,在对方恢复意识的一刹,她飞快往眼角抹了几滴水,扯乱衣衫倒在一旁,一脸被欺负了的委屈无助。 百里奚:“……” 一时间竟分不出,昨晚兽性大发的到底是谁,莫非记岔了,是他先动的手? “锦衣卫办差,里面的人都出来,违者格杀勿论!”破庙外一声喊,唤醒了沉默对视的两人。 “别怕,应该是找我的。”百里奚将宽大的外袍罩在滕筠身上,撑着身子站起来,腿软得踉跄一下。 纵那啥过度了,咳咳。 他耳根一红,扶着墙颤巍巍走出去。 努力装成受害者的滕·罪魁祸首·筠:“……” 救命,太尴尬了,都怪药力过猛,绝对不是她的错! ** 不久后,英国公府来人接走了世子和滕筠,滕筠后知后觉,她之所以侥幸逃过一劫,多亏了这位不靠谱的世子。 他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吓坏了英国公夫妇,五城兵马司差点将京城翻个遍,锦衣卫正因为看到他,才忽略了她这个追缉目标。 千面神偷怎么会甘心当一只笼中鸟呢? 英国公府内,滕筠每天都留意着外面的消息,只等着风头一过,她立马就拍屁股走人,从此天高任鸟飞。 然而半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滕筠:“……” 英国公夫妇大喜,本来还有些介意她孤女的身份,担心她来历不明,眼下哪还顾得上在乎那些? 在百里奚一番恳求下,老夫妇顶着压力退了原本门当户对的联姻,给二人办了喜事。 十个月后,滕筠顺利产下一子,因为梦中莲花一夜绽放,取名百里莲。 二十年后,百里莲成为满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兼之文成武就,被圣上钦点为新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悉心培养他多年的滕筠:这下稳了,亲儿子总不能抓她这个神偷娘吧? 实在技痒,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数日后,皇宫内库被盗,贼人嚣张至极,竟在墙壁上留下“千面神偷到此一游”,挑衅之意分明。 百里莲奉命追查贼人下落,在曲折的巷道中低调寻访,一不小心撞上了刚执行完刺杀任务、大名鼎鼎的顶级杀手阎萝。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时空静止。 打扮成朴实民女的阎萝:这个书生好生俊俏,是我的菜。 易容成老实书生的百里莲:这位姑娘的眼睛会说话,让我怦然心动。 “抱歉,撞疼你了吧,在下……姓连,因赶着去教书,这才走快了。” “连公子客气了,怪我没看清路,我……姓罗,正要去给雇主家劈柴。” “那你快去吧,迟到了可不好。”年轻男女异口同声,说完双双一怔,一个弯了弯眼角,一个掩唇轻笑。 两人擦肩而过,没走几步,不约而同停下,依依不舍地回望。 “你明天还去教书吗?” “你明天还去劈柴吗?” 阎萝羞涩一笑,点点头。 百里莲憨憨地朝她挥手,“那,明日再见。” 两人的身影从巷道两头离开,一个飞檐走壁赶着去换掉染血的衣服,顺便找份劈柴的活计,一个继续暗访,同时应聘成为一家私塾的先生。 空无一人的巷道中,粉红色的气息悄然蔓延。 趴在墙头上盯梢自家好大儿,眼睁睁看着暗访的问题从“最近可见过可疑人出没”,逐渐变成了“你认识劈柴的罗姑娘吗?可知她是哪里人,平日爱吃什么,喜欢何种颜色?”的滕筠:“……” 很好,儿子暂时没工夫抓她了,继续浪起来~ 番外2 翌日, 还是那条巷道里,去教书的百里莲和去劈柴的阎萝再次“偶遇”。 两人辗转一夜,反复告诫自己要矜持, 别吓坏对方, 可目光相碰的一刹, 理智便开始失控。 “罗姑娘, 咱们又碰面了,真巧。” “是啊, 连公子这么早就去私塾吗?” 百里莲点头,“冒昧问一句,罗姑娘可曾婚嫁,亦或有心上人?” ——明知不合适,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心中忐忑又期待。 阎萝赧然, “我是个孤女,整日忙着讨生计,没人替我张罗那些, 连公子呢?” ——有些紧张, 普通男子都讲究先成家后立业,他该不会已经成婚了吧? 忙好, 没人张罗更好, 百里奚松口气。 他笑道:“在下家中长辈倒是催得紧,但在下始终觉得缘分未到,宁缺毋滥, 所以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才第二次见面,话题突然就扯到男婚女嫁上,两人越聊越觉得古怪, 偏又停不下来,实在关心对方会如何回答。 一不小心就聊了半个时辰,看着明显升起的日头,一个不得不去教书,另一个不得不去劈柴。 双方不情愿地道了别,各自走向巷道一头,而后无比默契地快步返回,重新站在彼此面前。 阎萝和百里莲深情望着彼此,后者率先开口,“虽然唐突……罗姑娘可愿嫁给在下?” 阎萝双颊绯红,轻轻点头,“我也正想问你,是否想娶我回家。” “我当然想,实不相瞒,我昨天就想了,只是怕吓到你,这才强忍到此时。”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没那么容易吓到。” 两人相视一笑,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化作粉红泡泡,充斥着整条巷道。 ** 一见钟情,再见定终身,百里莲在继续扮作老实书生和坦白身份间几番权衡,犹豫不决。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过往办差从不讲情面,谈笑间就能抄了朝中三品大员的家,素有笑面阎王之称。 万一吓到心上人怎么办? 阎萝就没这个困扰了,毕竟她可是道上人称“女阎王”的顶级杀手,身份过于敏感,一旦泄露必定麻烦缠身。 且江湖上的事也不适宜让普通人知晓,她嫁人归嫁人,压根就没琢磨过要坦白什么,不知情,才是对她枕边人最好的保护。 至于婚后住在一处,要怎么解释自己行踪不定,时不时一走数日——就说自己懂些浅显的医术,还会接生,常被大户人家请去当稳婆便好。 她一点也不担心未来夫君去找人打听,大户人家规矩重,外男若真敢去打听这些内院女子的私密事,别说问出实情来,不挨一顿毒打送官就是好事。 这么一来,就算干掉目标回家时身上沾染些血腥气,也能顺势推到产妇身上,听起来合情合理。 最终,百里莲决定隐瞒身份,跟他爹娘当初一样,先斩后奏,免得因为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多,横生枝节。 他心悦她,这个媳妇他娶定了! “罗姑娘,我爹娘在外地老家,上京需要一段时日,早说过婚事全由我一人做主,给他们去信一封即可。你看,咱们何日完婚?”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阎萝微微紧张,害怕自己过于不矜持,但她不想等。 一想到今晚又要和昨晚一样彻夜辗转难眠,百里莲诚恳地说出心声:“今日风和日丽,要不今晚?” “好,我都听连公子的。” “换个称呼,以后喊我莲郎吧。” “嗯,那你也可以唤我阿萝。” “阿萝,委屈你了,待我爹娘收到信上京,我定补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迎你为妻。” “只要能跟莲郎在一起,那些我都不在意的。” 郎有情妾有意,两人谁也不再提教书劈柴的事,牵着手一起去逛街,一件件置办傍晚的婚宴不提。 ** 日落时分,夕阳似火。 按习俗,雍国的婚宴在傍晚如期举行,新房就在两人一同挑中租下的小院里。 院子虽小,却布置得温馨别致,屋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哪怕从头至尾只有百里莲和阎萝一对新人,气氛却半点不显凄凉,反而被明亮的龙凤喜烛衬得美好安宁。 杀手阎萝:不用打打杀杀,难得的岁月静好。 锦衣卫指挥使百里莲:没有尔虞我诈,是我想要的平凡生活。 两人携手拜过天地,将一对鸡鸭捆在两把太师椅上,认真恭敬地当做高堂拜过,整个流程简陋却庄严,庄严中又带着点好笑。 仪式结束,夜色渐浓。 百里莲看着被红盖头遮去精致容颜,却遮不住一身娇羞的新婚妻子,虽然清冷的眼底温柔满溢。 “该入洞房了。” 新娘子点头。 “这身衣服是不是很重,我抱你。” “嗯。” 一对新人的背影消失在新房门口,龙凤喜烛在粉红色的旖旎气息中亮了整夜,烛火时而羞红,时而小脸通黄。 从此,夫妻俩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百里莲早出晚归出去“教书”,勤勤恳恳,阎萝一大半时间在附近的酒楼劈柴打杂,偶尔去大户人家住几天“帮忙接生”。 百里莲:我家阿萝劈柴劈太多,总拿斧子手上都起了茧,每次去给人接生弄得一身血气,真是太辛苦了。 ——我要更努力才行,今年一定要多破几个大案,先定个小目标:年底前抓到狡猾的千面神偷,还有凶名在外的顶级杀手女阎王。 阎萝:我家莲郎教书不易,有时候回家眉头紧锁,把自己关在书房奋笔疾书,定是被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们欺负了,只能用文字发泄。 ——我要更努力才行,今年一定要多接几单任务,最好在年底前干票大的,就是锦衣卫那个神神秘秘的指挥使有些难搞,做事得额外小心。 夫妻俩默契地发下宏愿,老天爷仿佛听到了般,当晚就让他们俩在某贪官家中相遇。 **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龙椅上那位,素来嚣张跋扈,在朝中树敌无数。 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死于仇家暗杀,由于仇家太多,至今都未能查出到底是哪家、亦或哪几家动的手。 这一任学聪明了,被钦点为指挥使的当日便以银质面具遮住真容,据说就连露出的眼鼻和下巴,都有易容的痕迹。 #只要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你们就暗杀不到我# 因为这张面具以及易容效果,蒙面混进来的阎萝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那老实憨厚的书生夫君。 百里莲自然也想不到,被他列为小目标之一、此刻正冲他抹了下脖子狂笑挑衅的顶级杀手,会是家中那个腼腆易害羞的娇妻。 百里莲:拿下她,用功勋给阿萝求个金口玉言的身份! 阎萝:呵呵,想抓我?看老娘不拍烂你的狗头! 电光石火间,夫妻俩激烈地交起手来,招招狠辣,直指脉门。 三个回合后,两人双双后退一步,神色皆凝重几分。 百里莲:难怪她至今不曾落网,身法诡谲招式灵活多变,着实棘手。 阎萝:这个狗头子工夫还不赖,三个回合都没被她打趴下,啧,本来还想早点收工回家找夫君呢,烦死了。 两人休息够了,再次迎面而上,拳掌交加引得风声猎猎,腿法快到踢出了残影,由于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便宜,状况陷入胶着。 唰一道寒光,百里莲的利剑横在了阎萝脖颈前,与此同时,阎萝藏于袖间的匕首也点在他左胸口。 不管谁,只要稍稍一用力,对方的小命就得玩完,但打到现在,两人心里很清楚,他们快不过对方,只有同归于尽的下场。 百里莲: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娶了阿萝,这辈子定要对她负责。 阎萝:夫君老实好欺负,没了我不知道会多伤心,我必须活着回去,守着他过日子才行。 两人定定看着彼此,一瞬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退意。 阎萝不失时机道:“你是笑面阎王,我是女阎王,阎王见阎王,两眼泪汪汪。” 百里莲赞同,“有道理,都是送人下地狱的,何尝不是缘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阎萝莫名觉得,狗头子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多少有点像她那喜欢掉书袋的书生夫君,手中匕首稍稍拿远。 而听完她那直白接地气的表达,百里莲亦想到了自己那率性可爱的妻子,手中利剑轻轻抽离。 “念在死者生前无恶不作、死有余辜的份上,今日本指挥使暂且放你一马。” “呵,我也只用了三成功力,要不是赶时间,你现在已经趴着跟我说话。” “哦,你竟然用了三成功力?我其实只用了两成。” 阎萝:“???” 臭不要脸! 一旁,趴在屋顶上全程看完两人打斗的滕筠狠狠松口气。 还好,看样子儿子儿媳短期内都打不过对方,单纯就是死鸭子嘴硬,她不用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拍拍怀中鼓囊囊的小包袱,美滋滋拎起今日的收获,站起来时故意重重踩断一片瓦,发出咔嚓一声。 “哈哈哈哈,千面神偷到此一游,后会有期~~”上次多亏儿媳妇帮忙转移视线,这次就当还她人情啦。 只是回了下头,两个小目标就一同溜之大吉的百里莲:“???” 番外3 那一晚, 两大“阎王”的交手仿佛触动了一个奇怪的按钮,双方自此频繁在案发现场狭路相逢。 连全套流程都走熟悉了。 遇到先打一场,发现彼此武功皆有精进, 依旧谁也干不掉谁, 为了自家娘子/夫君心生退意, 例行放狠话挽尊。 每每此时, 还会有个千面神偷趁火打劫,看完两人的热闹, 卷着小包袱荡漾大笑着逃离。 这般僵局在三个月后意外解开。 阎萝小腹坠痛、月事迟迟没来,百里莲忧心忡忡,以为她累到生病,请来大夫一看, 竟是月前有了身子,而且看情况, 怀的极有可能是双胎。 百里莲包了个大红封给大夫,晕乎乎送走对方后,跟着大步跑回来, 小心翼翼却眼眶微红地抱住了阎萝。 “阿萝, 我好开心,我就要当爹了, 辛苦你了, 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地赚钱养家,照顾好你和孩子。” 阎萝也颇为意外,心情激动又忐忑,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竟然要当娘亲了?所以我肚子里,现在揣了个小生命?” 像她这样刀口舔血的杀手, 每次出任务都做好了不是目标死就是自己死的觉悟,血脉延续这样的事,从前哪里敢想?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和百里莲的孩子,是他们真心相爱的见证呀! 别看他们认识不久,相处起来却默契之极,仿佛彼此早已相知相爱多年,一同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 杀手最忌讳对人动情,有了牵绊就有了软肋,可她看见他第一眼,所有的原则顷刻间土崩瓦解,在他这里溃不成军。 事实上,百里莲又何尝不是呢? 从前心狠手辣、冷心冷肺的锦衣卫指挥使,现在会牵着妻子的手嘘寒问暖,她蹙蹙眉,他能惦记一整天。 夫妻俩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中,百里莲思量再三,当晚和阎萝坦白了自己英国公世子的身份。 他公务繁忙,生怕自己照顾不好有孕的妻子,也舍不得她再出去奔波劳碌,思来想去,哪儿都比不上英国公府安全,还是交给他爹娘放心。 “对不起,阿萝,之前没能和你说实话,我只是害怕失去你,不想承担错过你的一丁点可能。” “本想等个更合适的时机带你归家,但眼下,只有让你得到最好的照顾我才放心。明日我就带你回家见我爹娘,好吗?” 阎萝怔了片刻,恍然。 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夫君气质不俗,不似其他普通书生那般,原来是京城的顶级勋贵、赫赫有名的英国公府世子。 以为自己被骗了会生气,她也的确鼓着腮帮子假装了一下,可被百里莲一求一哄,转眼就破了功,噗嗤笑出声。 论骗人,她也骗他了呀。 而且怎么看,她这个雍国的顶级杀手嫁入顶级勋贵家,吃亏的也不是她吧? 反正她不会委屈自己,过得开心就过,万一不开心,谁不让她痛快,她就能让谁痛个彻底,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不信这京城里谁能留得住她。 哦,倒是有那么一个难缠的对手,但锦衣卫指挥使再厉害再嚣张,他也不能在世代掌管兵权的英国公府内横着走吧? 妥了,跟夫君进府! ** 冷不丁收到消息,数月在外执行秘密行动的世子爷要回府,同行的还有怀了身孕的世子夫人,英国公府上下震惊一片。 所谓的秘密行动,难道就是指秘密地结婚生子?! 紧跟着,却是满府人发自内心的狂喜,铺天盖地。 天知道,他们世子爷从小到大只知道读书练武,从不肯多看小姑娘一眼,大家多担心他爱好独特啊,咳咳。 还好,有世子夫人横空出世,拯救了一度被怀疑成为迷途羔羊的他! 如今的英国公是百里奚,掌家夫人自然是滕筠,滕筠和阎萝都是江湖奇女子,彼此不说知根知底,却也八.九不离十。 早在阎萝和百里莲走到一起,滕筠就对阎萝的情况摸了底—— 被杀手组织养大的孤女,虽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死在她手底下的官员巨贾却无一不是作奸犯科之辈。 世人只看得到她杀了人,她却看得分明,自己这个儿媳妇只是平白担了恶名,每次出手从不伤害无辜,无形中救下的人不知凡几。 旁人畏她惧她,她却欣赏她的杀伐果断,儿媳妇就是最善良的,和她这个拿不义之财常年供养慈佑堂的神偷一样,不接受反驳! 于是不等阎萝进府,她已经成了满府上下的团宠,此情和怀孕无关,而是她这个人,得到了包括滕筠、百里奚在内的所有人的真心认可。 没几日,百里莲私下向皇上坦诚娶妻一事,顺利拿到赐婚的旨意,之后如同当初承诺的那般,他为阎萝补上一场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迎娶她为妻。 大婚那日,满京城听不到任何不好的声音。 因为——凡是说不好的那些人,不是走路被树枝砸,就是下饭馆吃坏了肚子,就算是关在自家院子里嘀咕,大水缸都能一夜间破个洞。 碎嘴子们:就特么吓人! 两人的美好邂逅传出去,甚至被书生们偷偷写成了话本子,风靡京城,引得无数少女春心暗动,对爱情憧憬不已。 ** 怀胎十月最是艰辛,阎萝这期间老老实实待在家,别说打打杀杀了,连走路弯腰都恨不得十万个小心。 滕筠一边打理府中内务,一边看顾儿媳妇的起居吃食,外加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筛选乳娘等,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都没空出去搞事,百里莲和他的手下们却逐渐不安,怀疑敌人是不是在暗中憋大招,几次三番设伏诱敌,均以失败告终。 百里莲:“?” 什么情况,仿佛知道我惦记家中妻子,特意不出来搅风搅雨,好让我有空多回去陪陪她一般。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王,会有这么好心?无论如何,能日日回家陪着心爱的妻子,他心中多少有些感激。 转眼到了夏末秋初。 一个天高气爽的好日子,伴随着先后两记响亮的哭声,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和二少爷相继呱呱坠地。 是一对喜庆吉利的龙凤胎,个个长得白白胖胖,健康可爱,谁见了都要夸个不停。 “咱们的长女就叫风轻,次子就叫云淡,风轻云淡,于事安然,怎么样?”百里莲为两个孩子的名字苦思冥想了大半年,几经推翻,终于拿出了最终方案。 养得面色红润、恢复不错的阎萝笑得甜蜜,“我哪里懂这些,只觉得很好听,夫君起的名字肯定是最好的。” 小小摇篮里,新鲜出炉的百里风轻努力睁开眼,斜了一眼在她身旁傻了吧唧啃爪子的弟弟,皱巴巴的小脸上露出嫌弃。 百里云淡仿佛有所感应般,歪过头一咧嘴,哇一声哭起来。 感受到有液体滋过来,湿透了身下的褥子,百里风轻表情裂开,张开嘴骂骂咧咧,发出的却是咿咿呀呀的稚嫩声音。 乳娘赶过来,将姐弟俩抱起来查看,回头冲阎萝和百里莲笑道:“没事,是大小姐尿了,少爷真是聪慧,还知道帮姐姐喊人换尿布呢。” 百里云淡哭得越发起劲:“哇——” 蒙受不白之冤的百里风轻:“???” 算了,不跟这个二百五弟弟计较,上辈子他们一家功高盖主,祖父卸下兵权后被诬陷谋逆,一家子没有好下场。 幸而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让她重生回来,这一次,她定然要保住英国公府,让一家人幸福安康! “哎呦,拉了拉了,二少爷真是活泼,怎么偏要拉到姐姐手上,哈哈哈。” 正计划干一番大事业的百里风轻:“!!!” 干个屁,先干掉这个不学无术、处处拖全家后腿的二百五再说! 吃我一脚—— 百里云淡抱住她踹过来的肉乎乎的小脚,直接送进嘴里:吸溜~ 百里风轻:“???” 妈哒,快放开,你这个蠢货,谁让你真吃了! 番外4 顶级杀手阎萝苦熬十个月, 终于成功卸货,一出月子,压抑已久的杀手基因立马蠢蠢欲动。 同样内心按耐不住的, 还有她的神偷婆母滕筠,但婆媳二人都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下人带, 一定要自己或对方盯着才安心。 婆媳俩:没办法,只能让婆母/儿媳多操劳一些,在我外出时看顾两个孩子了。 为了能出府活动一下手脚, 搞钱继续做慈善, 滕筠率先找上阎萝, 笑得一脸慈爱。 “阿萝这段时间辛苦了,听王院判说,你身体恢复得极好。”可以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了。 阎萝正想找个机会和婆母垫个话,见机顺势道:“多亏娘一直以来的精心照顾,两个孩子这么闹腾,我又没经验, 往后还要娘多费心。” 我恢复得这么好, 不出去行侠仗义多可惜, 这十个月可让那些披着人皮的狼躲过一劫,是时候收网了。 滕筠一听,儿媳妇这话是没错,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感激之情也发自肺腑, 但跟她今日的来意南辕北辙, 这不行呀。 这滑头,该不会是自己急着重出江湖吧? “别担心,刚开始都会手忙脚乱, 这不是有乳娘和丫鬟婆子一起帮你,很快就会适应了。” 所以不要挣扎了,南方洪灾,百姓流离失所,一堆善堂等着我拿钱救急呢,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带孩子。 “我笨手笨脚的,以前劈个柴打个杂还行,风轻云淡皮肤这么娇嫩,我都不敢抱,生怕手上的茧子弄疼他们,还是交给娘最放心。” 娘明明在关心我,表情为什么看起来有几分狰狞?肯定是错觉。 婆媳俩信息不对称,你来我往打着机锋,滕筠猜到阎萝的心思,偏没法直说,阎萝只当婆母是寻常关心,努力甩锅。 疯狂商业互吹半日,结果谁都不肯让步,吹了个寂寞的婆媳俩:“……” ** 滕筠郁闷地铩羽而归,阎萝满头雾水也没得个准话,各自琢磨着解决办法。 阎萝思来想去,有了主意。 她现在不比从前,身为英国公世子夫人,既不用劈柴,更不可能给人接生,想要夜里出府,只能趁夫君不在那几天。 还好夫君在御前领了个差,每月总要值守几晚,否则她根本找不到空子钻。 他们夫妻俩不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两个孩子去公公婆婆膝下承欢,到时她就借口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任谁也挑不出错。 完美,可以开始着手接单了! 不过在此之前,身体不能恢复得太好,得先假装病弱,给全家做个铺垫才行。 次日,听下人禀报,世子夫人起夜着了凉,有些小咳嗽,怕过了病气给孩子,特意让奶娘将一双儿女送来主院的滕筠:“……” 这才一晚上就有对策了,瞧把你给能的!! 她气得肝儿疼,主要是羡慕,都怪她平日飞檐走壁身体太康健,不像儿媳妇刚生了娃,好找借口,想生病都难。 滕筠实在郁闷,去找孙女孙儿玩。 顺便支走下人,暗戳戳和两个小婴儿告状,“好孩子,你们不知道吧,你娘可不是普通女子,麒麟阁鼎鼎有名的头号杀手女阎王,论武功,江湖上数一数二,你爹至今都打不过她。” 吃手手的百里云淡:呲呼呲呼睡得香。 睁大眼的百里风轻:“……” 祖母啊,不瞒您说,我不仅知道我娘是厉害的杀手,还知道她接下的最后一个暗杀任务,目标就是我爹。 再过十五年,祖父平定边关一场战乱后上交虎符,彻底卸下军权,满心以为群臣无猜,能回家安享晚年,不料变故陡生。 我娘的杀手身份被揭穿,而麒麟阁正是敌国设在大雍,用来收集情报的秘密机构,我爹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身份敏感,因此被指控通敌叛国,夫妻反目,全家锒铛入狱。 ——救命,我已经是满月的大孩子了,不能再浪费时间,必须赶紧制定求生计划才行! 一着急,上辈子文能制定谋略,武能骑马杀敌,十二岁就扮成弟弟,扛着大刀驰骋沙场的百里风轻小将军,尿床了。 滕筠笑呵呵给她换尿布,碎碎念着,“瞧瞧,真是个有灵性的孩子,莫非能听懂祖母的话,被你娘的杀手身份吓到了?” 熟练地换上一块柔软干净的新尿布,滕筠轻点小女婴的鼻尖,“那你要是知道,祖母就是江湖人称千面神偷的第一侠盗,岂不是又要吓尿一回?哈哈哈。” 百里风轻:“???” 这个我上辈子真不知道! ** 装病铺垫两次后,阎萝自觉准备到位,可以开始行动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百里莲夜间在宫中轮值未归,阎萝将一双儿女温柔哄睡,送去婆母滕筠那边,而后换上夜行衣,黑布遮面,轻松溜出英国公府,混进目标住所。 彼时,百里莲亦佩戴银质面具,根据临时得到的线索一路追查,率手下包围了某四品御史的府邸。 时隔快一年,夫妻俩再次不期而遇,招呼都不打一个,眨眼间已经交手十回合。 一掌相对,两人双双被震得倒退三步,看向彼此的眼神带着三分欣赏,七分嫌弃。 夫妻俩:烦死了,许久不见,这人怎么又变厉害几分,长此以往,到底几时才干得掉他/她? “本指挥使秘密查案,要抓活口,你速速退去,我只当今晚没见过你。” “想得美,被你们锦衣卫抓了,我还怎么完成雇主的任务?这狗官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手上的人命官司不下二十起,合该死在我手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这是滥用私刑,要坐牢的。” “说得好像你们锦衣卫多良善似的,指挥使大人审讯犯人,难道是靠推心置腹,从未碰过犯人一根汗毛?” “冥顽不灵。” “切,好过你掩耳盗铃。” 两人正低声互怼,忽然双双噤声,一个耳廓微动转头看向斜后方,一个贴地倾听,警惕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百里莲朝阎萝挑眉,示意不远处的假山洞:暂时休战,一起躲进去? 阎萝翻个白眼,跟着点点头。 有第三方人马出现,今晚这府邸可真热闹,不确定因素太多,为了夫君和一双儿女,她得一万个小心,看看情况再说。 夫妻俩前后脚走进假山洞,然后一起盯着蹲在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千面神偷,陷入诡异的沉默。 滕筠:“……” 糟糕,把孩子交给他们祖父带,竟然被孩子爹娘同时抓包。 话说回来,我只是随便挑个贪官下手,这么巧的吗? 番外5 确实太巧了, 巧到不止滕筠心生疑窦,阎萝和百里莲也产生种种猜测。 阎萝暗忖:莫非我私自嫁人生子的事被麒麟阁那边发现,阁主心生不满, 想借锦衣卫的手除掉我? 百里莲思量:怕不是我那些仇家终于按捺不住,故意让我跟某个难缠的杀手撞上, 指望我们两败俱伤? 顶级杀手和冷酷指挥使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的戏谑和一抹精光,鬼使神差地, 秒懂了对方的心思。 百里莲指指假山外, 用口型道:合作, 敌明我暗,看看是谁在搞鬼。 阎萝点头,无声笑道:管他是谁,敢趟这趟浑水,今晚老娘就让他们全都有来无回。 滕筠看看儿子,再看看儿媳, 欣慰地点头, 算这两个孩子知道轻重, 没在这种要命的关头继续内讧。 正想夸一句,她眼里难得没内讧的儿子儿媳不知何时竟悄然逼近,冷不丁出手将她制住。 阎萝冲百里莲伸出大拇指,压低声音道:“干得好, 我还怕你没理解我的暗示。” 百里莲回以一笑, “你也不错, 出手稳准狠,一击必中。” 惨遭五花大绑、被迫听两个不孝罪魁祸首商业互吹的滕筠:“???” 好小子,看老娘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百里莲侧耳倾听, 另一方人马看样子不少,也更嚣张,暂时还没搜到假山这边来。 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奶香味儿,眉头一拧,左右来回打量滕筠和阎萝,紧跟着眼一亮,震惊道:“我说你二人怎么一同消失,原来是躲起来生孩子去了?” 阎萝:“?” 大意了,出门前明明沐浴换过衣服,没想到还是沾染了一丝孩子们身上的奶香。 滕筠:“!” 小兔崽子,我生你个头,老娘是帮你媳妇看孩子才中招的! 婆媳俩被百里莲盯得不自在,深知此时不能心虚,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堂堂英国公府,要是被锦衣卫指挥使抓出个千面神偷/顶级杀手,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两人不约而同盯回去。 仿佛在用眼神反驳: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听不懂。 阎萝离百里莲相对近些,鼻尖忽然轻轻抽动,目光一瞬古怪,“奇了,我说指挥使大人怎么消停了快一年,原来也回家生孩子去了?” 后知后觉自己身上同样沾了奶味儿的百里莲:“……”糟糕,致命失误。 他外头仇家无数,绝不能暴露身份,给柔弱的妻儿老母招致危险! 三人各有顾忌,一下互相拿捏住,默契地跳过这个微妙的气味,权当一开始就没察觉。 一家三口:这个问题太敏感,过! **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听着不下十人,脚步乱中有序,不是普通家丁之流能做到。 是受过训的死士,还是私兵? 三人神色凝重几分,默契地收了声,各自贴在洞内一侧,将身形隐入阴影里,仿佛和凹凸不平的假山石融为一体。 此时若有人举着火把从洞口照亮,只能看到一片空荡荡的空地,根本无法发现里面藏了人,而且还是三个。 来人在假山四周围寻了片刻,无功而返,往洞里照了照,见其中地方狭窄,一目了然,不可能藏人,遂不再理会。 “怎么回事,不是说消息都放出去了,今晚女阎王和千面神偷肯定会出现?” “你问我我问谁?按说这两个人不可能不上钩,一个嫉恶如仇,一个劫富济贫,主子可是咬牙牺牲了这枚棋子,就等着将那二人捉拿归案。” “也得捉得着才行啊,没见锦衣卫的人守在外头,寸步不入府,想干点什么甩锅给他们都难。” “真是奇怪,主子信誓旦旦说,咱们那位疯狗似的指挥使大人蛰伏一年,今夜一旦遇上,决不可能放过这两个贼人,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他们打起来?” “有没有可能,他们早来一步,已经打完离开了?” “府里没死人,没丢东西,也没被抄家,可能吗?” 几个人议论来议论去,一点头绪摸不到,鱼儿不上钩,他们这些捕鱼的就全成了笑话。 又聊了会,声音逐渐远去。 假山洞内的三人一动未动,少时就听离开的人快步走回,火把再次往洞内一照,依旧没任何发现。 “怎么疑神疑鬼的,不放心就进去瞧瞧。” “我才不去,要去你去,里头一股骚气味,闻着就够了。” “关我鸟事,里头明明没人,就你非说不对劲,当然是谁有发现谁上了。” 两人互相推脱着,再一次走远。 这次是真的走了,从脚步声到气息一起消失,假山洞内,三个高手彼此打个安全的手势,这才从紧贴的假山石上剥离。 “一石三鸟,这会是谁的大手笔?”滕筠将自己的仇家在脑海中过一遍,发现人太多,一时竟数不清。 她关键时刻没出卖另外两人,已然洗清嫌疑,三下五除二解开束缚住手臂的绳子,活动肩膀。 显然,她一开始就没被捆住,只是为了让儿子儿媳安心,这才没继续挣扎。 阎萝、百里莲见状,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不过若不是三人之一,那幕后设局之人就更棘手了。 一口气算计他们三个,再加上这个作为鱼饵的高官,说句能量通天不为过。 夫妻俩异口同声:“你现在在怀疑谁?” 互相嫌弃地别开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一起沉默:“……” 滕筠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俩斗嘴,末了摆摆手,“贼不走空,我先去开工了,你们俩慢慢吵。” 她身形一动,洞口处的百里莲想拦,不料这假山洞内另有玄机,头顶上还藏着出口,滕筠几个腾跃就没了人影。 “难怪她最初敢躲在山洞里,原来早就找好了退路。”他说着,抽刀欲拦下阎萝,两个目标里总得留下一个。 一回头,哪儿还有那女阎王的影子? 走上前一看,这回不是头顶,问题出在脚下,竟然有条缝隙通往一旁的湖泊。 百里莲:“???” 这假山是个筛子吗,怎么到处是暗洞,一个个都溜得这么利索。 既然如此,那就各做各的,他也不客气了! ** 不久后,目标所在的主院中柴房着火,火势飞速蔓延,府中下人不明所以,纷纷冲出来打水救火。 场面混乱不堪,尖叫声此起彼伏,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无法瞄准,顿时变得极为被动。 滕筠易容成当家主母身旁大丫鬟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指挥着一群仆妇小厮救火,没一会儿就挨个房间踩完点。 凭借过人的专业能力,她找到了这家藏宝的密室,就在看似不起眼的马厩里。 “里头肯定有埋伏,谁去谁傻。” 刚嘀咕完,滕筠就见她那胆大包天的儿媳妇闪身冲进马厩,看样子她暗杀的目标躲在里头。 没等她过去拦人,她那好大儿也紧跟着入内,不用怀疑,他同样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问题来了,儿子儿媳这么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这个当娘的能临阵退缩吗? 也不知背后是何等大人物,但再大也大不过龙椅上那位,心一横,她飞快易容换装,转眼便换了副模样。 不久后,埋伏在马厩附近的人眼睁睁看着当今圣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点上火油拉弓射箭的手,微微颤抖。 一人问带头首领,“怎么办,还按原计划动手吗?” 首领的表情比吞了苍蝇还憋屈,“动什么动,哪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万一呢?你今晚敢动手,信不信明天就能被扣上顶谋逆的帽子,抄家下大狱?” 被喷得狗血淋头的手下:“……” “还愣着干什么,弓箭手原地待命,其他人跟我上,抓活口!” “是!” 十余人飞快靠近马厩,恰好听到里头传出的打斗声,这是动手的信号,大家再不遮遮掩掩,叫喊着冲进去。 马厩后方的地下密室内,此刻倒了一地身穿黄马褂的男子,横着竖着趴着躺着皆有。 冲进来的人不敢耽搁,立马检查这些人是死是活。 拉起来一个,“头儿,是陛下,一剑穿心。” 再翻过来一个,“头儿,这个也是陛下,脖子被掰断了。” “这边这几个都是,陛下们被毒死了,好惨……” “这位陛下流了好多血,救还是不救?” 带头首领:“???” 他就不问怎么做到这么多陛下的了,毕竟有千面神偷在,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半夜出来搞事,会随身带这么多黄马褂啊! 番外6 别说对方不懂, 混在一地皇上里的阎萝、百里莲也没搞清千面神偷这个盗窃思路,只是方才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多问。 三人彼此合作又互相提防, 此时相隔一段距离, 听着来人挨个检查皇上的进度,很快就会轮到他们这边。 滕筠想到家中一双嗷嗷待哺的孙女孙儿,眼珠转动几下,认命一叹,诈尸般腾地跳起来, 冲远处正被扶起的两人大喊:“哈哈哈, 活该你们被抓, 老娘先走一步!” 贼嘛,踩点是基本功课,没有个五六七八条后路,怎么可能放心作案? 她身形一闪,冲着密室出口的反方向冲去, 在墙上按动几下开启另一道机关门, 转瞬溜得无影无踪。 带头首领见状急喝, “拿下那二人, 别让他们跑了!其余人,随我去追!” 两个刚坐起身的皇上当即被五花大绑,点了穴道扔在一旁, 密室内眨眼一空, 只余两个人看守。 阎萝眼睛掀开一道细缝,左右观察片刻,手中迷烟点燃,屏息而待。 少时, 就听咚咚两声,两个看守相继中招昏迷,她麻利地起身,走到同样陷入昏迷的百里莲面前,伸手要去掰断他的脖颈。 意外地,再次嗅到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奶味儿,想到家中一双儿女,她难得动了恻隐之心,默默收回手。 这只朝廷的疯犬,难不成家中也有还没断奶的幼儿?那么小的孩子要是没了爹,可就太可怜了。 “看在孩子的份上,姑奶奶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下次再落在我手上,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她轻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百里莲睁开眼,表情有些微妙,“看在孩子的份上吗?” 他松开手,掌心里一枚梅花镖闪着寒光。 原本,这枚毒镖此时应该被他亲手嵌入女阎王的心口,但他临时改了主意,甚至比对方收手更早一步。 同样的,也是因为那股莫名熟悉的奶香气息。 “人在京城,家中有还在吃奶水的幼儿,千面神偷竟主动引走敌人,她和女阎王莫非真的有什么关联?” 他若有所思,起身挨个查了一遍,发现一个活口随手送走,而后一把火毁去了这一地皇上。 “就当是还千面神偷的人情了,等抓到她一定要问问,偷个东西而已,为什么带这么多黄马褂?” ** 一场针对三人的设伏,以设伏者团灭告终,幕后人咬牙切齿,却又担心被这三人报复,小心翼翼藏起尾巴。 一个能任意改变容貌出入皇宫宝库的飞贼,一个武功出神入化的杀手,有这两人在一日,专克她们俩的锦衣卫指挥使就有存在一日的价值。 当然,所谓的专克,不过是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命够硬,跟这一神偷一杀手争斗一年有余,竟然还没横死街头。 这就足以证明,他有不为人知的过人本领了。 一时间,三人仿佛形成一个坚固稳定的铁三角,缺一不可。 滕筠引走追兵,仗着轻功了得在城内狠狠遛了他们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儿子儿媳肯定各凭本事离开了,这才改变形貌,安全脱身回到英国公府。 一进主院,她火速换下夜行衣,仔细沐浴洗掉一身血腥气,假装才处理完庄子上送来的厚厚一摞账本,清清爽爽地去看孙儿孙女。 还没进屋就听她丈夫百里奚在爽朗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的亲孙儿,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滕筠:“???” 救命,像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才不希望自己宝贝孙子跟他爷爷当年一样,好骗得很! 她快步走进去,一问乳娘才知道,百里奚所谓的孙子像他,竟是百里云淡尿了床,“栽赃”给他姐姐百里风轻一事。 滕筠:“……” 真是有出息。 罢了,今晚这批银两送出去,捐助的事暂且缓一缓,她还是抽空多带带孩子吧,免得两个孩子潜移默化受了影响,跟谁像谁。 思量间,“洗了个热水澡,感觉身体好了不少”的阎萝过来接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滕筠总觉得儿媳多看了她好几眼,“怎么,可是我脸上沾了东西?”滕筠心虚地飞快摸查一遍,确认自己没用错脸,不至于露出破绽,暗暗松口气。 “没,就是觉得娘身上的气味真好闻,好像有点熟悉。” 阎萝轻轻嗅了嗅,一时分不清这奶香是从婆母身上飘来,还是两个孩子在场的缘故。怎么闻起来,有点像那位指挥使身上的气味? 念头闪过,她自己先无语,觉得自己疑神疑鬼过了头,可能是不久前的埋伏太有针对性,她情绪紧绷,草木皆兵了。 不过经这一回,为了孩子和家人的安危,她决定继续蛰伏起来,至少在孩子没自保能力前,不会再主动现身,给人抓她的机会。 麒麟阁的人彼此不知真实身份,就算是阁主想杀她灭口,找不到她一样是空谈。 ** 阎萝带着一双儿女回到自己院子里,和赶回家的百里莲迎面遇上。 “这么晚,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宫里出了事?”她暗自庆幸自己动作快一步,否则就要被抓个正着。 百里莲笑着解释,“临时和人换了班,我改日再去,今天回来陪你和孩子。” 实际上是他心绪不宁,今晚这出伏击让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妻子儿女,亲眼确认她们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背后人竟连他这个指挥使都一并算计上,哪怕他的身份只有皇上和极少数几人知晓,他还是有种被毒蛇盯上的紧迫感。 如果动手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事情就更不妙了,他得尽快暗中查清真相才行。 心思烦乱间,他忽然抽动鼻翼,想到此前种种,随口问道:“阿萝,妇人刚诞下麟儿,是不是身上都会沾染这样的奶香?” 阎萝心里突地一跳,只觉得夫君这问题毫无预兆,和今晚的事过于巧合了。 “是啊,孩子还小,一日要吃好几回奶,当娘的或者自己喂,或者在乳娘喂完后抱过来哄,难免会沾上一些。” 她边说边留意百里莲的神色,暂时没看出什么不妥。 一定是她多心了,夫君武艺平平,不可能是那个能跟她打个不相上下、出手阴险狠辣的狗头子。 百里莲的确没往自己妻子和母亲身上想,闻言目露温柔,深情道了句,“要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你了。” “说得哪里话,都是应该的,你为了这个家奔波在外,更加辛苦。” 夫妻俩凝望彼此,牵着手甜甜蜜蜜回屋,将两个孩子哄睡,一转眼就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夜生活。 在隔壁屋使劲翻白眼的百里风轻:“……” 吱呀吱呀这么久,那张床怎么还不塌? 爹娘知道他们两夫妻刚在外头打完一架,回到家又接着打吗? 这样下去,她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上辈子那个命运多舛的妹妹了? 斜眼扫了眼呲呼呲呼睡得香的百里云淡,她嫌弃地撇嘴。 ——但愿这一次,妹妹能健康平安地长大,求求了。 不久后,咔嚓一声闷响,隔壁屋的床终于塌了,小女婴在深夜发出了咿咿呀呀的狂笑声。 ** 那晚过后,千面神偷销声匿迹,顶级杀手不再接单,锦衣卫指挥使许久没抄家,整座京城似乎都跟着安静了几分。 百里莲利用锦衣卫的耳目,暗中调查伏击的真相,不料频频遇阻,这一查就是七年。 七年过去,百里风轻已经出落成眉眼标志的小姑娘,主动跟着她祖父百里奚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小姑娘天生神力,不怕苦不怕累,小小年纪便能拉开一石的弓,箭法更是百发百中,府中人都说,百里家这是要出一位女将军了。 百里云淡和她胞姐正相反,干啥啥不行,调皮捣蛋第一名,隔三差五就能闯个祸,惹得学堂的夫子频繁登门控诉。 这一日,阎萝才狠狠修理了拆家的百里云淡一顿,忽然头一晕,险些昏倒。 百里莲闻讯,急忙请了王院判上门为她诊脉,王院判前脚笑呵呵离开,英国公府上下便传开了一则天大的喜讯。 ——时隔七年,世子夫人又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有余,他们英国公府又要迎来一位可爱的小主子啦! 刚准备接单重出江湖的阎萝:“……” 已经踩好点即将动手的滕筠:“……” 察觉两个老对手异动,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人的百里莲:“……” 三人不约而同再次开始蛰伏。 想趁机再算计他们一波、结果算计了个寂寞的幕后真凶:“?” 八个月后的某日,英国公府上空彩霞漫天,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婴呱呱坠地,哭声响亮,取名百里幼可。 “哇——哇——” 滕幼可扯着嗓子使劲干嚎。 娘呀,你可算把我生下来了,升仙塔这试炼太变态了,它就是为了看咱家的八卦,非要高度还原沧海界的剧情,我变成小蝌蚪整整等了七年,七年啊,干着急就是出不来! [宿主,这次你还要再睡七年吗?] “不了不了,这里不是修仙界,没有灵丹妙药给我保命,别说睡七年,我敢睡七天不醒,都有可能被当做死掉埋了。” 她暂时控制不好软趴趴的小身体,只能努力睁开眼,激动地打量这个新的养老世界。 没过多久,就听稳婆低呼一声:“快看,二小姐的样子不太对劲,眼歪嘴斜,还不断流口水!” 滕幼可:“???” 救命,目测这一傻就是七年…… 不就是看个热闹,要不要把剧情搞这么凶残啊喂! 番外7 滕幼可抗议无效, 扭脸就躺平。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她是来养老的,傻就傻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当然, 躺平不代表破罐破摔,她还是挺注意自己形象的。 从婴儿时期开始,她努力练习控制脸部肌肉,尽量让自己眼睛少歪点,嘴少斜点, 每天流口水的次数控制在十次以内。 日复一日, 日积月累, 还真见了效。 更让她庆幸的是,一家人哪怕全然进入剧情,却和当初一样,不仅不嫌弃她,反而把她当掌中宝、心尖肉, 个个宠得不行。 一晃过去三年, 宫里举办中秋宴, 英国公府里的大小主子们全在受邀之列, 滕幼可自然也要出席。 不少人早早到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都等着看英国公府这个出了名的傻小姐。 这是百里家第一次带她正式出现在人前, 此前传闻这孩子眼歪嘴斜, 口水横流,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也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好像是真的, 据说是百里家杀孽太重,报应在这孩子身上了。” “呸,根本是一派胡言,历代英国公骁勇善战,屡次平定边关战事,将野心勃勃的强敌驱逐出境,守卫我大雍一方沃土,没他们的牺牲,咱们如今哪来的歌舞升平?”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敢瞎说,咱们如今的好日子是皇上给的才对。” “马屁精,以为我是你,连句大实话都不敢说,大雍边关要是没百里家,早被敌国的铁骑踏平了。” 这番对话很快传进帝后耳中。 皇后抿了口茶,将茶碗轻轻一放,不悦道:“看来是陛下素日对他们太宽和了,一个个口无遮拦,在宫里都敢如此说,在家中指不定如何编排你我。” 皇上笑笑,并没因为皇后这几句话动怒。 “梓潼何必与他们计较,况且这话也不假,要不是有英国公的赫赫威名镇压,那群贼子可真要反了天去。” 帝后的对话小范围传出,消息灵通的几位重臣私下皆赞陛下圣明,心胸宽阔。 ** 中秋宴如期开始。 小小的滕幼可被她娘亲阎萝打扮得粉雕玉琢,珠光宝气,一现身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十岁的百里风轻、百里云淡一左一右牵着她肉乎乎的小手,不仅没故意遮挡妹妹,反而大大方方任人打量。 ——看到没有,这就是他们超可爱的妹妹,是不是很羡慕? 换做其他小姑娘,早被这灼热的视线吓到畏畏缩缩了,滕幼可却全然不在乎,仿佛那些怜悯、好奇、幸灾乐祸的视线并不存在一般。 别说她从未入戏,内里心智成熟,就算她真是个三岁小儿,在一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此刻也定然无惧。 百里家以她为荣,从不觉得她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她从不知晓自卑为何物。 滕筠摸摸滕幼可的头,低声道:“乖孙女别怕,祖母帮你看过了,你是今天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姑娘,大家都忍不住看你。” 阎萝感激地看一眼婆母,耳根微动,听到不远处有人说了句“那个小傻子”,眉梢一挑。 她脚尖轻轻一踢,一粒小石子以迅雷之势飞去,打在出言不逊那人膝盖上。 那贵妇人刚还在嘲笑百里家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现在却扑通一跪,巧的是正朝着滕幼可的方向。 贵妇人:“……”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 她羞得面红耳赤,想起身却疼得要死,肥胖的身体被两个侍女一起搀扶着,才勉强站起来。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个个人精,见状各有一番思量,有关滕幼可的议论声依旧不绝于耳,画风却陡变。 “英国公这小孙女长得多俊,一双大眼睛灵秀非常,怎就被传得那般不堪?” “是啊,可见谣言不能当真,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编排,也不怕烂了舌根。” “真是越看越惹人爱,真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 滕幼可:“……” 行叭,看得出来,诸位夫人小姐求生欲满满。 ** 男女宾分开入座,帝后简单说了几句应景的话,乐舞起,正式开宴。 席间,皇后一双儿女盛装出席,以嫡皇子、嫡公主的尊贵身份,替帝后向与宴的宾客们敬酒。 两个十岁的孩子皆是人中龙凤,礼仪出众,贵气逼人,引来席间赞美连连。 嫡公主放下酒杯,看向英国公府所在的位置,目光和百里风轻遥遥相遇,“听闻你已经能拉开一石的弓,我不信,你拉给我看看。” 同在尚书房念书,一个是嫡公主,一个是英国公的长孙女,两个小姑娘从小就被人比来比去,暗中没少相互较劲。 百里风轻从不怯战,闻言看向母亲和祖母,见两人都没反对,不紧不慢地起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石弓,深呼吸,一拉到底。 “好!小小年纪,天生神力!” “不愧是英国公府大小姐,有祖上之风!” 嫡公主没想到她还真能拉开,失望之余瞪了胞弟一眼,“你哪来的消息,不是说她吹牛吗?” 本来想让对方丢个丑,这下可好,反倒让她长了脸。 嫡皇子一脸不解,“不应该啊,我从百里云淡那傻子嘴里套的话,你知道他,藏不住秘密,一骗一个准。” 换成别人,嫡公主或许还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给她下套,若是百里云淡,她还真信他干得出出卖自己亲姐的事来。 这么一来就更说不通了。 难道是百里风轻为了坑她,连她弟弟一起骗了?肯定是这样没错,这个死丫头,真是越来越难缠。 百里风轻被嫡公主瞪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她又发的哪门子疯?” 一想到这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后来被送去和亲,孤苦伶仃地死在异国他乡,她就懒得理她发癫。 滕幼可羞涩地垂下头,认真盯着眼前的蜜枣,一副“我还小,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 百里风轻以为她想吃,夹了一个送到她嘴边,滕幼可张嘴,美滋滋接受投喂。 长姐真好,永远都这么温柔,么么哒! 旁边的百里云淡一瞧,立马将自己面前一整盘蜜枣端到滕幼可面前,“妹妹爱吃这个吗,都给你。” 阎萝无语地把次子按回座位,“你给我老实点,别添乱,你妹妹还小,吃那么多甜的牙会坏掉。” 百里云淡苦恼地挠头,“早知道我之前掉的那颗牙就不扔上屋顶,留着给妹妹用了。” 滕幼可:“???” 她小声告诉百里风轻,“长姐,二哥说,你会拉弓,骗人的。” 百里风轻秒懂,拧着弟弟的耳朵去一旁谈人生,滕幼可乐不可支,倒在娘亲怀里继续接受投喂。 ** 宴会接近尾声时,生病的小公主闹着要找爹娘,一路跌跌撞撞跑来,扑进皇后怀里。 身后的下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皇后心疼幼女,抱在怀里一通安抚,念在中秋佳节的份上,免了这些人的责罚,让他们退下。 小公主年纪小,玩心重,很快收了眼泪,好奇地四下打量下方的宾客。 看到全场唯一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的滕幼可,她眼一亮,挣脱皇后的怀抱跑上前,伸手去拉滕幼可,“你陪我,捉蝴蝶。” 滕幼可吃饱喝足,正好坐不住了想遛食,当即点头答应。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哒哒哒跑去御花园玩耍,百里风轻有些担忧,却没阻止。 小公主命里有一劫,七岁那年会意外落水,不过她有惊无险地渡过去了,反倒是自家妹妹,因为当时就在湖边,被一众少爷小姐诬陷成推公主落水的凶手,百口莫辩。 虽然因为痴傻,她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责罚,却受了惊吓,回家后高热不止,最后一命呜呼。 现在她们才三岁,妹妹的病情也比上辈子好转许多,应当不会出问题吧? ** 御花园里,小公主追着蝴蝶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她气呼呼问滕幼可,“说好了陪我玩,你怎么不追呀?” 滕幼可虚弱地往凉亭里一歪,“我身子骨差,还在生病,跑不快会拖累你,能坐在这里看你捉,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好可怜哦,那你好好看着,我去给你捉蝴蝶。”小公主拍拍胸脯,扭头追得更卖力。 负责伺候她的侍女抽了抽嘴角,暗暗瞪滕幼可一眼,心里骂句小傻子,认命地跟了上去。 滕幼可才懒得跟个下人计较,她算看出来了,虽然这里不是修仙界,不存在借命一说,但升仙塔还是给他们一家安排了对照组。 这对照组有点厉害,显然是皇帝一家。 不过,距离她七岁还有四年时间,谁说她就一定要按剧情走了? 她靠在舒适的躺椅上,指挥着小公主留下的侍女剥葡萄剥荔枝,一颗颗喂给她吃,好不惬意。 贵妃娘娘去更衣,路过此处,见状心中一动,走进凉亭柔声和滕幼可搭话。 “好孩子,你为什么不去和小公主一起追蝴蝶,是不是她欺负你,骂你是小傻子了?” ——傻子就是傻子,连这么好的巴结公主的机会都不懂得抓住,不利用她坑皇后一把,都对不起她这番偶遇。 滕幼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 这位娘娘坑人坑得这么简单粗暴,才是真把她当傻子吧? 她不客气地翻个大白眼,“我看你才是傻子,想诓我,回去多读几本书再来吧。” 宫斗亚军贵妃娘娘:“???” “呵,小小年纪,牙尖嘴利,本宫算看出来了,你是真傻,不然你怎么敢对本宫如此不敬?” 滕幼可撇嘴,“你这脾气也该收收了,根据经验,像你这么能蹦跶的,一般都活不过第二集。” 听不懂但知道不是好话的贵妃:“!” “岂有此理,给我跪下,不叫你起来就一直跪着!” 滕幼可轻轻朝她啐了一口,“呸。” 与此同时,快要跑断腿的小公主总算扑到一只蝴蝶,抓回来跟滕幼可炫耀,见到贵妃娘娘在,顺便打了个招呼。 “娘娘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路过而已,只是英国公府这位二小姐不懂礼数,冲我又是翻白眼又是撇嘴,我在教导她。” 小公主看向滕幼可,眼神微亮,扒着她的耳朵小声嘀咕,“你可真厉害,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就是不敢。” 滕幼可:“……” “不,是娘娘冤枉我了,我那是天生的嘴歪眼斜。” 她又不傻,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小公主:好借口,学废了! 贵妃娘娘气个倒仰,指着她的嘴不依不饶,“你刚刚是不是朝本宫吐了口水?这可是大不敬!” 滕幼可一脸无辜,“我不仅嘴歪眼斜,还口水横流。”说话间,嘴角挂起一丝可疑的晶莹液体。 贵妃娘娘:“???” 谁跟她说这是个小傻子,她分明是只讨厌又狡猾的小狐狸! 跟三岁孩子较真,关键还较输了,贵妃娘娘气到心梗,捂着心口快步离开。 滕幼可夸了献宝的小公主几句,安然无恙地回到宴席上,一家人不约而同松口气。 直到次日,滕幼可在家中听说了一个离谱的消息—— 宫里疯传,她的傻症传染给小公主了,如今太医院一群太医聚在一起想办法,可惜束手无策。 滕幼可:“?” “祖母,小公主到底怎么了?” 刚见完皇后回来的滕筠扶额,“你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这事和你没关系。”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小公主冲贵妃娘娘翻白眼撇嘴吐口水,被贵妃娘娘告到皇上那里,她坚持说自己没有,只是天生的嘴歪眼斜,口水横流而已。” 滕幼可:“::::::” 这位小公主多少有点东西。 番外8 因为“同病相怜”, 小公主自此对滕幼可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就闹着要去英国公府探望好友。 帝后一看,这样下去也不叫事, 大手一挥, “英国公的小孙女既然已经年满三岁,那便来尚书房,和大家一起念书吧。” 消息传出宫,京城各家的小姐们羡慕得抓狂。 能进尚书房陪皇子公主们念书,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这样好的机会, 怎就被个傻子抢去了? 话说回来, 她识字吗? 滕幼可:认不认字不重要,我只是换个地方养老而已。 反正她痴傻的名声在外,病情“时好时坏”,完全可以恃傻行凶,翻白眼撇嘴吐口水全套下来, 想气死谁一气一个准。 于是, 尚书房中很快出现了奇异的一景。 几个抱团欺负“小傻子”的公子小姐, 隔三差五就被气得眼歪嘴斜, 偏先生一来,滕幼可就装病,谁也拿她没办法。 一个月后, 几家高官和勋贵后知后觉, 自家孩子似乎被传染了傻症,一天到晚的眼歪嘴斜?? 英国公的这个小孙女,恐怖如斯! 一群当爹娘的暗戳戳去帝后那里告状,帝后从暗卫处了解了事情经过后, 笑而不语,转头请了年近古稀的老太傅出山。 老太傅年轻时乃大雍第一才子,三元及第,学富五车,先后辅佐过三任帝王,素来以严厉著称,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就是当今圣上,见到他也忍不住发憷。 就不信这尊老神仙亲自出马,还镇不住这些胡闹的皮猴子们,尤其是小小年纪就十分难缠、深谙扮猪吃虎之道的百里幼可。 新先生上任三把火。 三天后,帝后召来暗卫询问尚书房事宜。 “三天了,老太傅将那群皮猴子收拾妥帖了吗?” 暗卫表情古怪,“回陛下、回皇后娘娘,太傅大人不仅没重塑学风,还成了英国公府二小姐的忠实拥趸。” 帝后:“……” “此话怎讲?” “他给大家上课时,体谅这位二小姐年幼体弱,特意让人搬来美人榻,供她打瞌睡时躺在上面休息。” “下课后,老太傅通常和这位二小姐一起饮茶下棋听曲,偶尔相约去湖畔垂钓,聊聊自家那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儿媳孙儿孙女、爹娘祖父祖母,消磨时光。” 帝后:“???” 彼时,御花园湖边,老太傅和滕幼可刚吐槽完自家不省心的孩子/大人们,正互相交流养生之道。 滕幼可教了老太傅一套太极拳,老太傅跟着打了一遍,通体舒畅,惊为天人。 老太傅:小丫头是懂养老的! 滕幼可:哎,这老头要学得还很多。 ** 滕幼可进尚书房的第一年,老太傅大彻大悟,学会了宽于律己,每天吃吃喝喝,快乐似神仙。 滕幼可进尚书房的第二年,十岁的嫡公主和嫡皇子仿佛一夜间长大,性情温和,不再骄纵。 ——问就是佛系,咸鱼快乐躺平。 ——爹娘都已经是帝后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卷?总要给别人留一些机会嘛。 滕幼可如是说。 两位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的嫡皇子嫡公主试着躺了一下,真的超快乐,深以为然。 嫡公主再也不跟只斗鸡似的,处处和百里风轻比较,反而巴不得她更优秀,她好抄个作业偷个懒。 嫡皇子少了算计,意外发现了百里云淡没心没肺的优点,朋友圈大换血,将他眼里曾经的二傻子引为至交。 姐弟俩受宠若惊,投桃报李,一来二去,两位公主一位皇子和英国公府姐弟妹三人的关系越发亲厚起来。 滕幼可进尚书房的第三年,其他公子小姐们终于忍不住,纷纷贴上来,“求求了,带我们一起躺平。” 滕幼可来者不拒,趁机给他们科普了提前开始养老的重要性,着重强调其中的快乐。 没多久,各家内宅就发现不同。 素日里,为支簪子都能吵个鸡飞狗跳的嫡姐妹突然安生了,牵着手赏花赏月赏美少年。 姐妹之间亲亲密密,无话不谈。 连她们自己都搞不懂,以前到底哪根筋不对了,非要和彼此整日又吵又闹? 暗中争抢家族资源的堂兄弟茅塞顿开,巴不得对方继承家业,累死累活给家族当牛做马,自己躺平了吃分红。 “兄长能力卓越,这个家主自然该兄长继承才是。”我每天听听曲儿、溜溜鸟,自在又逍遥。 “哪里哪里,二弟才华超群,咱们家的将来全靠你经营,方能更上一层楼。”至于躺平的无聊,就让我这个当兄长的一个人来承受吧! 兄弟二人为了推卸责任,对彼此狂吹彩虹屁,看得族中长辈一头雾水,还以为他们这是以退为进。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的生活节奏都跟着慢下来。 在这样安宁祥和的氛围中,滕幼可迎来了她转折性的七岁生辰。 依据《大佬全家的对照组不干了》的剧情走向,最小的百里幼可不日将死于意外,给一家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而后君臣猜忌,夫妻反目,一家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十四岁的百里风轻多年来勤学苦练,为这一日做足了准备,这次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小公主落水后欺负她家小可不会辩解,上辈子那般冤枉她! “小可别怕,有姐姐在,这次绝对没人能够伤害你。”她拉着滕幼可的手,目光坚毅,暗含杀气。 滕幼可看着刚刚收到的宫里的邀请函,大约猜到了长姐为何会如临大敌,用句耳熟能详的话来说就是—— 命运的齿轮,要开始转动了吧? ** 滕幼可和小公主的生辰在同一天。 尚书房四年同窗,两人早已是“小公主单方面无话不说”的手帕交关系,小姐妹之间腻歪得很,七岁生辰这样的大日子,当然要一起过啦。 后宫,皇后亲自为小女儿操办了这场盛大的生日宴,宴席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齐聚一堂,云香鬓影,娇笑声连连。 不知是谁提议,“天气燥热,咱们去泛舟湖上吧”,一群公子小姐开心附和,很快就转移了玩耍阵地。 御花园湖边,宁静被一阵嬉闹声打破。 少年少女们三群两伙,和关系好的同伴一起登船,从他们的交往中,隐约能窥见朝堂上的派系之争,几方势力泾渭分明。 滕幼可、小公主两个小寿星分到了一条船,有熟悉水性的船娘和宫女相伴。 她们左手边是百里风轻和嫡公主的船,右手边是百里云淡和嫡皇子,一应准备做足,小船撑离岸边,驶入偌大的湖泊中。 距离他们不远处,贵妃的娘家侄女萧蕊静静注视着三条船,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一直生活在江南老家,月前忽然被贵妃姑母接进宫里作伴,一夜间日子天翻地覆。 她不是傻子,看着爹娘的激动迫切、兄长的野心勃勃,心中隐约明白,姑母这是在替她铺路。 姑母膝下没有子女,想让她在皇上面前露脸,自荐枕席,若能有幸孕育麟儿,她们萧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尤其这几年,嫡皇子突然沉稳许多,不再急于冒进,反而开始韬光养晦,萧家好容易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如今还不如百里云淡那纨绔吃得开。 嫡公主也毫无预兆地开了窍,不仅没再处处找百里风轻的麻烦,反而热衷于拉着她一起品尝新出的美食,讨论最近流行的胭脂水粉,一派岁月静好。 再加上一个恨不得跟百里幼可长成连体婴的小公主,宫里和英国公府的关系无形中被拉近几分。 同为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英国公和她祖父守卫着大雍的一南一北,互为犄角,相互制衡,一方和宫里走太近,另一方难免焦虑。 她理解家里的担忧,却不愿意跟个年龄能当她祖父的人,如果能破坏宫里和英国公府的关系,她不就可以顺利脱身了? 余光扫到和小公主同船的百里幼可,一个计谋在她心底埋下种子,快速地生根发芽。 ** 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一群公子小姐们迎着清爽湿润的湖风,在水上玩得不亦乐乎,见湖中一座小岛风景宜人,纷纷登岸观赏。 由于要避开大片密集的莲叶,船只分散开来,各自停泊的地方不同,萧蕊的船凑巧在小公主和滕幼可后方,紧挨着他们靠岸。 小公主踩着木板往岸上跳时,小腿忽然一痛,身子一歪掉进湖里,噗通一声,引得稍远处的小姐们大声惊叫。 “有人落水,快救人!” “是小公主,快来人呀,小公主落水啦!” 消息传开,一大波宫女、侍卫朝这边飞快赶来。 今日来的公子小姐太多,其中绝大部分都没机会进入尚书房读书,对尚书房如今全员养老的画风毫不知情。 更不知道,年仅七岁的滕幼可在这些天之骄子心中的地位,比老太傅还要高几分。 毕竟,老太傅钓鱼钓不过她,谈论佛法甘拜下风,下棋屡战屡败,养花靠她指点,连日日打的那套养生拳法都是她教的。 如今的尚书房,事实上是滕幼可在带着大家一起快乐养老,什么好吃,什么好玩,她样样精通,信手拈来。 萧蕊初来乍到,恰好是不知情的人之一,她悄然收回弹出小石子的手,和周围的人一样大喊着求援。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还是武将家的孩子,她水性其实不错,不过这里没人知道,她自然可以装作不会的样子。 思量再三,她若立即下水救人,小公主安然无恙,怕是记吃不记打,无法让英国公府伤筋动骨。 就是要让她受一番惊吓,最好再落点什么体寒的病根,这样才能让帝后既膈应又不好跟个傻子斤斤计较,从此对英国公府心生芥蒂。 附近的人越聚越多,不少船娘、侍卫跳进湖里救人,却迟迟没发现小公主的身影,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 小公主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落水溺亡,怕是在场的下人都活不过今天,怂恿她来玩水的公子小姐们也难辞其咎吧?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落水?” “是啊,真是奇怪,我们这么多人上岸都没事。” “是不是后面那位小姐急着上岸,撞到她了?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萧蕊混在一群公子小姐中,小声说了一句,没想到她话音才落,周围人齐刷刷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你是新来的吧,不然怎么会有此猜测?” “呵,我们小可向来能躺着就不站着,她会急着上岸,简直是天方夜谭。” “原来是刚进京不久的萧家姑娘啊,怪不得会有这般天真的想法。” “……” 萧蕊身份不低,周围站的恰好是尚书房那一群天之骄子,大家七嘴八舌说完,她已经尴尬得无地自容。 这些人为何是这般反应,和她预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好在她出手隐秘,不可能被人看到,小公主的船上除了船娘就是百里幼可,帝后要迁怒,最后只能拿英国公府出气。 只看结果的话,还是她赢了。 ** 一刻钟后,小公主终于被找到了,但不是在水里,而是她正拉着帝后气冲冲往这边走。 众人:“???” 怎么回事,不是说小公主落水了吗? 小公主径直走到萧蕊身前,指着她大喊:“父皇母后,就是她,我刚才好端端要上岸,她的船从后面靠过来,手里忽然拿颗小石子弹我小腿,害得我一疼掉水里,气死我了!气得我一口气游到御花园那边,找你们给我评评理!” 萧蕊:“???” 她当然不会承认,急忙辩解,“殿下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会无缘无故做那种事?”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你是萧家人,萧家和百里家皆为武将,手握兵权,每年兵部发军饷粮草,你们两家背地里都要打上一架,你就是见不得我和小可关系好,成心挑拨离间我们的友情!” ——这可是养老必修功课之一,各家的八卦,她这门功课成绩最棒! 一口气怼完,小公主冷哼一声,“再说了,我管你是因为什么做的,反正是我亲眼看到你动的手。” “不可能,殿下当时明明一心在看岛上风景,根本没回头看我。”萧蕊莫名心虚,说完意识到不对,立马解释一句,“我也是在排队上岸,凑巧才看向殿下的。” “呵呵,解释就是掩饰,你不知道了吧。”小公主有些得意,朝周围尚书房的“养老同窗们”抬抬下巴,骄傲如孔雀,“告诉她,为什么我看着前面,还知道是她动的手?” 大家与有荣焉般异口同声:“因为殿下眼睛斜,你以为她在看前面,其实她在看你!” 萧蕊:“???” 虽然孩子才七岁,但已经开始担心自家小闺女嫁不出去的帝后:“……” 番外9 萧蕊看不起两个七岁小姑娘, 自觉能凭本事拿捏她们,孰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受害者本人就是人证, 还把她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 太可怕了, 这就是宫里长大的孩子吗,看着天真懵懂,没想到心思这般深沉! “姑母,我没做这种事,殿下还小, 肯定是殿下看错了, 姑母救我, 我是冤枉的!”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在江南,这招屡试不爽,哪怕是她欺负了别人,道歉的也永远都是别人。 贵妃娘娘将她拙劣的演技看得分明,眼底划过一抹惋惜。挺好一步棋, 还没走就废了, 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真是枉费了她一番心思。 作为宫斗亚军, 她也是从小姑娘熬过来的,稍微一琢磨便猜到自家这侄女的意图——不就是不愿意入宫成为她的助力,想釜底抽薪, 直接离间帝后和英国公府? 殊不知, 小公主从小身子骨弱,为此格外受帝后疼惜,她的手竟敢伸这么长,还被人家当事人抓个正着, 这让她怎么救? 谁给她的底气,真以为他们萧家手握兵权,就能为所欲为?惹出这么大乱子,别说帮忙,她和她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眼见贵妃娘娘扑通一跪,自认没管教好娘家侄女,恳请帝后责罚,萧蕊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而后是强烈的被背叛、被抛弃的恼怒。 ——是你把我弄进宫来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萧家,你为什么不帮我?! 感受到帝后的威严冷漠,周围人的讥笑同情,她这下才真的慌了,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她萧家一手遮天的江南,而是天子脚下的京城。 没人会不顾一切地维护她,没人会装聋作哑地纵容她,她自以为的妙计,彻底沦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皇上开恩,皇后娘娘饶命!暗害小公主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萧蕊被拖下去,很快就传来她受杖责的惨叫声,一众宾客看不见她挨打的样子,光是听那凄厉的嘶喊,已经毛骨悚然。 帝后真的动了怒,这是杀鸡儆猴,鸡是萧蕊,猴却不是贵妃娘娘,而是她身后所代表的萧家派系。 这场风波很快从后宫卷向前朝,萧家领回了奄奄一息的萧蕊,没伸冤也没谢罪,好像哑巴了一般,至今不曾做出任何表态。 高官重臣们皆察觉到萧家的态度有些微妙,宫里宫外气氛紧张,风雨欲来。 **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满京城大概只有一家人还能笑得开心,那就是英国公府。 百里风轻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迎风舞鞭,痛饮烈酒十坛。 “变了,一切都变了,竟然和当年完全相反,恶人自有恶报,哈哈哈哈!” 她整个人醉醺醺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仰面看天,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一丝轻松,畅快的大笑声传得满府皆闻。 百里云淡:救命,长姐为什么笑得如此瘆人,她该不会发现了,我要跟狐朋狗友们给萧家那几个公子套麻袋的事吧? ——哎呀不管了,就算最后被长姐收拾一顿,我也要先替妹妹出了这口气再说! 百里奚听闻萧家的孩子行为恶毒不说,居然还诬陷自家宝贝小孙女,气得恨不得打上门去,虽然被妻子滕筠好说歹说劝住,却还是偷偷使心腹半夜去拆了萧家的大门。 滕筠劝完夫君,自己转脸就重操旧业,三更半夜易容成守夜的婆子,轻车熟路地摸进萧府,到他们号称固若金汤的藏宝库一游。 无独有偶,阎萝这个当娘的也咽不下这口气,时隔多年再次穿上夜行衣,身形敏捷地绕开萧府引以为傲的铁桶般严防死守的暗卫,顺利溜进内院。 婆媳俩久违地出山,不免兴奋,一个搬空了萧家的金山银山,一个剃秃了萧家的男女主子,玩得不亦乐乎。 临走时,两人意外在庭院中相遇。 滕筠:“?” 呵,这不是不久前给她请了安,说要回去安抚小女儿的好儿媳吗? 阎萝:“?” 事情过于凑巧,为什么她时隔多年出来浪一次,都能和当年一样,精准碰到这个神偷? 想到某个可能,她狐疑道:“你该不会是——” 滕筠一瞬打断,“不,我不是!” “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知道你不是?”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是!” 婆媳俩深深对视一眼,各有一番复杂的心理活动,一个心中疑惑加深,一个在猜测对方是不是耍诈忽悠自己。 突然,两人同时捕捉到来自不同方向的低呼声。 “救命,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全都不见了!来人啊,有刺客!” “谁拿了老子缝在底裤里的银票!别让老子抓到你,岂有此理!” 萧府彻底陷入恐慌,婆媳俩趁乱逃离。 ** 次日,千面神偷和顶级杀手双双重出江湖的消息传遍京城,为富不仁的富人和尸位素餐的高官人人自危。 锦衣卫指挥使临危受命,率领一群手下浩浩荡荡前去萧家查案。 案子查了多少不知道,反正态度嚣张恶劣,一群人来去匆匆,有如蝗虫过境,府邸内就跟被抄了差不多。 百里莲:呵,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这不过是替我二女儿讨回一点利息而已。 萧家人:“???” 这群拿了钱不办事,四处咬人六亲不认的狗崽子,简直欺人太甚! 主院里,萧蕊的娘抱着颜面丢尽、饱受打击女儿,低声和相公哭诉。 “你瞧见了吧,这些人最会见风使舵,分明就是成心欺辱我等。老爷,爹到底是什么打算,咱们的女儿都快被宫里欺负死了,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萧家大爷一脸烦躁,在屋子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猛然看到铜镜中自己光秃秃的头顶,一把摔烂手中的茶盏。 厉色道:“忍忍忍,那老头子就知道叫我忍,都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了,我要是再不吭声,别人还以为我萧宏茂是个孬种!” 萧夫人眼神微亮,“老爷,莫非你——”真敢不听爹的话,提前开始他们的计划? 萧宏茂毫不掩饰眸中的野心,“来人!给那些投靠我萧家的官员去信,明日起,全都给我弹劾英国公府,贪污军饷、杀良冒功、功高震主、意图谋反!” 下人战战兢兢应声,刚要离去,却被萧宏茂喊住,“且慢,让他们换个说法,都去替英国公府叫屈,罗列各种能想到的罪状,一起弹劾我们萧家。” 下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点着头小跑着去联络各方人手。 ** 一夜间,整座京城乌云密布。 朝堂上,来自各部的几十个官员替英国公府鸣不平,反复提出百里家对大雍的贡献,上折子要求严惩萧家的人。 “萧蕊此女,心思歹毒,死不足惜。” “陛下圣明,边关离不开百里家军,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 “萧家算什么东西,敢算计英国公的后人,合该让他们吃些教训。” “……” 不得不说,萧宏茂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极是时候。 自古帝王多疑,尤其皇上知道尚书房不少内情,早早认定了,百里家的这个小丫头最喜欢扮猪吃虎,狡猾如狐。 万一,真的是她将计就计,利用了萧家那个蠢货,替自家铲除阻碍呢? 他从小接受帝王教育,不是看不出这一边倒的弹劾中暗藏玄机,但不得不承认,萧家的反击给他提了个醒。 百里家和萧家,一南一北,互相掣肘,他的制衡之术可以无视他们两败俱伤,却决不允许其中一个先一步倒下。 是时候安抚一下萧家了。 自认为掌控了一切、将整个朝堂玩弄于鼓掌的帝王,此刻和弹出小石子的萧蕊并无区别。 一样的自信,一样的自负。 雪花一样的折子一筐一筐搬进御书房,皇上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下令英国公闭门思过。 之后接连数日,各式赏赐源源不断送进惨遭劫掠的萧府,以安抚萧家人心,以及正在边关抵御外敌的萧老将军。 宫里虽然没明确表态什么,但事实胜于雄辩,太医院王院判屡次登门救治萧蕊,皇后娘娘又赐下珠宝以示安抚,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说:萧蕊是冤枉的。 ——只有受了委屈的人,才需要被补偿和安抚。 如此一来,被萧蕊指认的真凶滕幼可,处境一下微妙起来,不少人甚至真的开始怀疑,莫非是这个小傻子动的手? 那她可就半点不傻,而是把所有人当成傻子在愚弄了。 出门和老太傅钓鱼,一路上收获了无数复杂目光的滕幼可:“?” 帝王心,海底针。 这也太善变了吧,还能不能让人快乐地养老? ** 京城阴了数日,厚重的乌云里仿佛藏着一头可怕的怪兽,随时要跳出来,撕裂这虚假的宁静。 夜色中,一身披黑斗篷的男子快马加鞭赶到皇宫,连夜敲开宫门觐见皇帝,呈上了一封密信。 来人双目炯炯,沉声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此番抓到那几个刺客,竟能截获如此惊人的消息。” “麒麟阁是敌国皇室设在我大雍的眼线,而那个赫赫有名的女阎王,竟堂而皇之嫁进了英国公府,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 “她这些年参与过多少回宫宴,陛下就与死亡擦肩而过多少回,此等心机和手段,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陛下,非我假公济私,而是英国公府此举分明包藏祸心,不得不防。” 黑色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带疤的方脸,正是本该在边关率军杀敌的萧炀萧老将军。 在他满面无私、一腔正直的目光注视下,皇上捏着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密信,反复看了十几遍,轻叹一声。 “朕曾听父皇说过,老英国公当年战死塞外,尸骨都未曾寻回,老夫人伤心之下随他去了,历任英国公的下场,总逃不过这般凄凉。” 萧炀眸色微闪,不管心中想到什么,掀起何等惊涛骇浪,表面上始终沉稳冷静,一声不吭。 须臾,皇上似乎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这些年来惹得天怒人怨的锦衣卫指挥使,正是英国公世子,将他和他夫人的消息放出去,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朕和父皇、皇祖父他们不同,真心希望这一任的英国公能有个好下场。”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萧炀虽然有些失望,没能趁机一杆子掀翻英国公这艘大船,不过有百里莲这个意外收获,已经心满意足。 他垂首应是,“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门外,未免消息泄露,所有无关人等早已被清走,偷偷跑来找父皇的小公主呆呆地蹲在桌子下,捂着嘴巴一脸惊恐。 她和桌上餐盘里的烤鹅不约而同道:“糟了,阿可一家有危险,我要赶紧去找她!” 突然给整不会了的小公主:“???” 秘密潜入的烤鹅:“……” 番外10 待萧炀和她父皇相继离开, 小公主软手软脚地爬出御书房,全程不敢回头往桌上的餐盘里看。 出了门,她沿着小径一路飞奔。 “阿可快跑, 烤鹅说话啦,救命呀!” “不对, 是萧老将军要使坏,你带着家人快逃!” 从三岁到七岁, 小公主跟着滕幼可专心养老,每天在宫里四处溜达, 早摸清了各处的路线,轻车熟路找到一处被花木遮掩的狗洞, 麻利地钻出去。 英国公府距离皇宫不远, 直着跑出一条街, 拐个弯,占地面积最大的那座府邸就是。 小公主此刻无比感谢之前频繁来串门的自己,顺利跑到英国公府大门外, 左右看看没人, 咚咚咚拍门。 她不敢喊,怕惊动了左右的邻居。 好在英国公以军法治家,夜间的守门人都是退下来的残疾老兵,哪怕是门外一点点动静, 也立刻心生警觉,起身出来查探。 “嘘,快带我去见阿可,有急事。”小公主掀开兜帽,方便守门人看清自己的脸。 由于她超级黏人,这些年没少来英国公府刷存在感, 守门人一眼就认出这位的身份,心下一紧。 能让一个公主深夜独自跑出宫来报信的事,那该有多急?二话不说,确定没人尾随,立马带她去见滕幼可。 在他们身后,一只烤鹅摇摇摆摆追上来,一阵风似的超过去,一路散发着浓浓的烤肉香。 突然饿了的小公主:“???” ** 烤鹅一路狂奔到滕幼可的院子里,径直走到井口旁,跳进去洗个澡,出来时又是精神抖擞、英俊潇洒的大白鹅一只。 它用翅膀搭理好一身羽毛,对着井水来回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仰首阔步走进正房。 ——然后被出来给滕幼可倒洗脚水的大丫鬟迎面泼了一脸。 落汤鹅:我的发型,呜呜呜! “咦,这水香香的呢,嘿嘿,嘿嘿嘿。” 屋里的滕幼可:“……” 还以为它这次不会跟来了,好歹也是一方天道,出场方式要不要这么变态? 这里毕竟不是修仙界,滕幼可考虑到普通人的接受能力,特意支开了身边的丫鬟。 一转眼,大白鹅已经蹲在她身前。 “滕幼可,你想我没有。” “没有。” “没有就好,想一个人却见不到实在太痛苦了,这种相思蚀骨的痛就让鹅一个人承受吧。” “……” 屋门打开又关上。 一只大白鹅因为过于肉麻而被扔上半空。 恰在此时,小公主冲进院子,一路跌跌撞撞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阿可,出大事了,你快收拾东西,和家人离开京城!” 她急得嗓子冒烟,端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水,不小心呛到,一阵猛咳。 滕幼可连忙帮她拍背,“出什么事了,你这是自己跑出来的?这么晚了,以后不要这样,太危险。” 小公主使劲摇头,看着唯一一个好朋友,两眼一红,狠狠缓了口气,只稍微挣扎了一下下,就果断出卖了亲爹。 “我偷听到父皇和萧老将军说话,你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得罪了好多人,你娘是很厉害的杀手,她也有好多仇家,他们的身份马上会被揭穿,你们快跑,晚了就跑不掉了!” “对不起,我真没用,我不懂我爹为什么要那样说,他明明对我很好,也常夸英国公是个英雄,呜呜呜……” 小姑娘生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无助。 滕幼可摸摸好友的头,见她跑得小疯子似的,半点没平时金尊玉贵的模样,鬓角还挂了片树叶,轻轻抽了下嘴角。 不用问也猜得到,她是从哪条路溜出宫的了。 “过来,我帮你重新梳头,一会儿回去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今晚没来过这里,更没见到我,谁问都不能说实话,包括皇后娘娘,记住了吗?”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给我梳头?”虽然焦急不解,小公主却习惯了听她的话,乖乖把脑袋送了过来。 滕幼可飞快帮她整理一番,惹得小公主直呼:“哇,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会?”“真漂亮,你比母后身边的徐嬷嬷手艺还好!”“这下我不担心你以后会挨饿了。” 想给她嘴堵上的滕幼可:“……” 不过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记住我刚才的话,任何情况下,谁问都不能承认。” 小公主郑重地举起手发誓,“你放心,我们是好朋友,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我绝对不会出卖你!” 此时的她还不理解,滕幼可其实是在保护她,滕幼可也没时间多解释,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支式样简单的木簪,插进她发间。 “这是我自己做着玩的,原本想等你及笄再帮你做一个,现在来不及了,只能把这个送你。我不会死,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到和我重逢那一天。” 小公主并不是很理解她的话,现在要逃命的是她们一家人呀?不过分别前能收到好友的礼物,她还是很开心,使劲点头。 “你放心,我最听你的话了,我保证好好的,等到和你再见那一天!” 两个小姐妹拉勾盖章,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能听见下人低呼:“不好,外头突然出现好多禁军,看方向是朝咱们这边来了,快去通知大家。” 小公主一脸惊恐,“糟糕,是不是我偷跑出来被发现了,你快走——不对,要不你抓了我当人质吧!” “你这个小傻子,怎么比我还傻。” 滕幼可被她傻气的话狠狠触动,紧紧抱住她,“我这几年偷偷教你那些东西,一定别忘了,下次见面我会考你。” 说罢伸手在她后脖颈轻轻一劈,小姑娘身子一软,倒在她怀里。 “诡异,别藏着了,快帮我把她送回宫里,别让任何人发现她离开过。” “没问题,但鹅为了你守身如玉,可不会让别人骑。” 大白鹅强调一句,扯掉床上的纱帐将小公主人一裹,往翅膀底下一夹,从窗户翻出去,一溜烟跑远。 ** 半个时辰后,英国公府被萧老将军带兵包围,据说有敌国的细作潜逃入内,他们奉命抓捕。 大门外,禁军首领重重扣门半天,等不到人开门便破门而入,“我等奉命抓捕细作,所有人等一律——呃?” “人呢???” 随后进门的萧炀亲自带人搜查一遍,整座英国公府竟早已人去楼空,别说人了,连只鸡鸭都没留下! 该死,他前脚离开御书房,心里就直觉不妥,担心百里莲收到消息提前开溜,干脆先斩后奏,率兵赶来。 哪曾想还是晚了一步,竟然被他们一家子给逃了! “来人,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各个城门口,全城搜捕英国公一家!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一家子人,他们肯定还没跑远!” “是!” 士兵们纷纷跑出去,萧炀一脸凝重。 他无法不怀疑,百里莲是不是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否则怎么会反应如此迅速,一大家子跑得如此悄无声息? 想到出宫时,皇后娘娘那边似乎在派人寻找小公主,他眸色一暗,扭头大步朝皇宫赶去。 与此同时,留守的禁军将英国公府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最终一无所获,除了大件的家具搬不动,他们竟然将值钱的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半点没落下。 就问谁家逃命是这么个逃法? 也太抠门了吧! 捞不到油水,白忙活一宿,留守的禁军很快对这座府邸失去兴趣,各自找了地方打盹偷懒。 密道里,百里奚朝手下打了几个手势,一行人悄悄回到地上,将后门附近的守卫清空,换上他们的衣服取而代之。 不久后,躲了大半夜的百里家人个个背着鼓囊囊的小包袱,安静有序地走出密道,分批从后门离开。 下人仆妇们没人认得,也没人在意,拿了丰厚的细软各自散入市井中,主子们则上了接应的马车,朝东南西北各城门口奔去。 待所有人安全撤离,百里莲一把火烧了后院,柴房坍塌,掩埋了密道的存在。 ** 宫里,皇帝听了萧炀的猜测,协同皇后一起赶到小女儿寝殿,却见她睡得很沉,呲呼呲呼打着小呼噜。 皇帝蹙眉,保险起见让皇后唤醒小女儿,拐弯抹角问了她今晚的行踪。 小公主牢牢记得好友的叮嘱,该说的全说了,不该说的只字不提,哪怕她母后循循善诱,父皇保证不生她气,她还是没吐露半分。 她要保护好朋友顺利逃走,绝不能当叛徒! 才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心机呢?帝后几番试探后,打消心中的疑虑,便是萧炀觉得不对劲,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只不过,此时此刻,顺利逃到城门处的百里家人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各处城门皆已封锁,城墙上贴着一家人的画像,他们一露面就会被认出,根本没机会出城。 一家人重新聚在一起,百里莲惭愧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所谓的抓细作不过是个借口,没想到他们为了对付我,竟栽赃阿萝就是女阎王,简直离谱至极。” 身为帝王手中一把锋利的刀,知悉众多皇室秘闻,他早猜到自己的下场,也在着手准备退路,只不过这一日提早来了,仓促间他竟没能准备周全。 女阎王本王阿萝:“……” 枉她纠结了一路要怎么辩解,居然就这么躲过去了? 英国公百里奚拍拍儿子的肩,重重一叹,“傻孩子,这不怪你,萧炀那老匹夫分明是冲我来的,要说连累,那也是我这个当爹的连累了你和儿媳。” 历代英国公又不傻,这么多人没一个寿终正寝的,难道还猜不到其中的猫腻吗? “现在怎么办,如果不能在天亮前出城,届时萧炀全城大肆搜捕,咱们一样逃不掉。” 百里风轻说完,想到了一家人上辈子的遭遇。 和今晚一样,他们提前收到风声试图逃走,可惜敌人不仅不蠢,还极为恶毒,竟让人放话,一天之内抓不到所有人,就毁了妹妹的坟墓,让她曝尸荒野,死了也不得安生。 凭爹娘、祖父祖母的功夫,他们原本有机会强闯出去,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可他们全都没走,一起留了下来。 傻吗?多少有点。 但他们不后悔,她也不后悔。 一家人就是这样,哪怕妹妹不在了,他们也没办法为了自己苟活,看她受到那样的羞辱。 “嘘,有人来了。”滕筠耳力极好,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后漆黑的小巷。 来人功夫不扎实,即便很努力掩藏身形,在百里奚、滕筠、阎萝、百里莲和百里风轻眼里,依旧拙劣得很。 也因为如此,他们没第一时间动手,等到他们近前一看,居然是日常和百里云淡混在一起的三个狐朋狗友。 众人:“???” 三人狗狗祟祟摸上前,一个塞给百里云淡一叠大额银票,“我从家里偷的,是我爹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你可省着点用,够你们一家子跑到边关去了。” 另一个拿出一份通关文书,“我模仿我爹字迹写的,他们不知道我学得这么像,放心拿去用,反正我爹不知情,到时候事发就喊冤,说是你们自己仿造的就行。” 最后一个抱着百里云淡汪汪大哭,“好兄弟,要不你们带上我一起逃吧,过了今晚,我可能也活不了了。” “我为了让我爹别立刻搜捕你们,把他偷偷养外室的事儿捅到我娘那去了,我娘现在正用鸡毛掸子抽他,太可怕了呜呜呜。” 百里云淡:“……” 他以前狐朋狗友众多,有的被长姐打跑了,有的被妹妹嫌弃,他就不跟他们玩了,没想到仅剩这三个最不靠谱的,生死关头反而最靠得住! “呜呜呜,好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闭嘴。”百里风轻一巴掌拍弟弟脑袋上,冲其他三人道:“大恩不言谢,你们赶紧回去吧,今晚就当咱们彼此没见过。” 三人知晓轻重,挨个抱了抱百里云淡,扭头看向百里风轻——这个不敢抱,于是纷纷看向了超可爱的小可妹妹,真的好舍不得她啊。 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平地起风。 三人被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大白鹅一记连环踢踹晕,就见大白鹅嘴里叼一个,一边翅膀夹一个,眨眼间消失在漆黑的后巷里。 百里家人:“???” 迎着全家人狐疑的目光,滕幼可一脸无辜地看向滕筠,“呀,祖母包袱里的黄马褂露出来啦。” 正打算偷偷易容成皇帝,只身犯险引走城门守卫的滕筠:“……” 好孙女,你这甩锅的本事,真是像极了曾经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我。 番外11 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湖第一神偷, 滕筠心理素质过硬,当然不会因为小孙女一句话就自乱阵脚。 她无视儿子抽搐的嘴角、儿媳微妙的目光,淡定地捋了捋碎发, 将黄马褂掖回包袱里,手在里面摸了一圈, 掏出另外一套衣衫。 “等我一下,我有个好主意, 保管咱们一家子能顺利出城。” 她没具体解释什么,用实际行动给全家上了生动的一课:你祖母永远都是你祖母。 一番易容打扮, 换上一套军中布甲,百里奚摇身一变, 赫然成了正带人四处搜捕他们的萧炀萧老将军。 同样是征战沙场的武将, 那不怒自威的气势, 锐利有神的双眸,甚至不用刻意模仿,百里奚就像了个十成十。 滕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很好, 从现在开始, 你就是萧炀了,回忆一下他说话的语气,练习一下短促浑厚的哑嗓,尾音挑起, 带一点倨傲。” 百里奚怔了片刻,猛然抓住滕筠一双手,“夫人,没想到你居然——你居然——”他一激动,话有点卡壳。 滕筠微微抬起下巴。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错, 我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神偷,娶到就是赚到! “夫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心灵手巧,真让人敬佩呀!”百里奚由衷赞叹,与有荣焉。 百里云淡重重点头,“是啊祖母,这一手太厉害了,都快赶上街边杂耍的变脸术了,当真神奇。” 心灵手巧的街边杂耍艺人滕筠:“???” 百里风轻无语地看看祖父,再看看弟弟,这爷孙俩铁定是亲的,脑回路一脉相承。 坦白身份这种事也是需要氛围烘托的,滕筠原本都不打算瞒了,却硬生生被按回去,憋得喉头一哽,表情古怪。 沉默片刻,她继续从包袱里掏出一件件布甲,将儿子儿媳易容成萧炀身边的两个心腹。 百里莲:盯—— “娘啊,你刚才那件黄马褂,为什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戏班子里演皇帝专用的,你平时肯定没少见,眼熟很正常。” 儿砸,算了,被当成杂耍艺人也不错,省得吓到你爹和你儿子。 阎萝:盯—— “娘这一手空前绝后的易容术,倒是让我联想到一个老熟人。” “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机缘巧合,当年被戏班子收留一段时间,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一点皮毛。” 乖儿媳,咱俩之间就不要互相拖后腿了,第一神偷和第一杀手,半斤八两。 她给阎萝一个“顶级通缉犯何苦难为顶级通缉犯”的眼神,看得阎萝一愣。 阎萝:“!” 果然是她!而且她还认出了我! 无视儿子儿媳崩溃中带着一丝明悟,无语中带着一丝震惊的神色,滕筠手中继续忙个不停。 百里风轻、百里云淡姐弟俩身形单薄了些,易容成普通兵卒,她和滕幼可则扮成一对卖艺的爷孙。 全家人装扮完毕,各自适应一番,分作两批准备出城。 ** 经过深思熟虑,最先出城的是滕筠和滕幼可这对卖艺的祖孙二人。 两代影后一秒入戏,将两个靠沿街卖艺为生的祖孙俩演得惟妙惟肖,轻松混在出城的队伍里,一点点往城门口移动。 没多久就轮到她们俩。 胡子花白的滕筠驼着背,脸蛋黑瘦的滕幼可探头探脑,被呵斥一声立马缩回脖子躲在爷爷身后,一副没见过世面又好奇不已的乡下傻小子模样,惹人发笑。 这样的小老百姓在京城很常见,都是从外地来讨口饭吃,平时他们连多看一眼都嫌累。 只不过,今日守城的将领接到上面的命令,所有人出入都要严查,贵人们他们不敢刁难,只好拿普通人做做样子。 “站住,干什么的,要去哪儿?” 祖孙俩被拦住,滕筠揣着手,小心翼翼解释自己是带孙子进城来见见世面,顺道赚点儿路费回老家投奔远房亲戚。 她背上的小包袱鼓鼓囊囊,被将领用刀背掀开,掉了一地铜钱,一看就是客人的打赏。 一老一小急了眼,警惕地盯着周围人,飞快将铜钱捡起,那模样像几辈子没见过钱似的,越发让守城的士兵们看不上。 “行了,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谁还差你那几个铜板不成?赶紧捡,捡完快滚,别挡道儿。”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滕筠操着一管烟嗓儿,脸上赔笑,皱纹里依稀可见一点泥土。 滕幼可用捡完铜板的小脏手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汗珠,一张小脸顿时成了小花猫。 祖孙俩畏畏缩缩出了城门,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生怕有人追上来打劫他们的“万贯家财”。 后面隐隐传来嗤笑声,连排队出城的人都被这祖孙俩的警惕样看得无语。 祖孙俩尚未走远,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疾驰声,为首的正是扮作萧炀的百里奚。 他指着要逃的祖孙俩大喊一声,“找到了,千面神偷在那,跟我追,抓活的!” 左右两个心腹——百里莲和阎萝一马当先冲过城门,两个小兵卒——百里风轻、百里云淡紧随其后。 守城的人起初发懵,回头见那祖孙俩果然变了副表情,半分不见先前的可笑畏缩,心知大事不妙,哪里还敢拦着? 他们只祈祷这几位军爷赶紧抓到人,否则肯定要回过头来找麻烦,怪他们放走了通缉犯! “让开,快快快,都让开!” 为了方便他们骑马快速通行,守城的将领粗暴地挥着鞭子,驱赶排队出城的老百姓让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城门口乱了一瞬,几匹高头大马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尘烟。 守城将领吃了一嘴土,咳个不停,才要庆幸他方才胡乱盘查几句,那祖孙俩并未走远,忽听又一阵马蹄声奔来。 不用问,肯定也是来抓贼的了。 “所有人,都散开,给军爷们让路!”守城将领想要将功补过,大声呼喊着,想表现一番。 为首的萧炀见状皱眉,勒马停下,沉声道:“不是让你们严查,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人过去?” 守城将领点头哈腰地行了礼,一抬头,看着这张不久前才出城的脸,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还在挣扎要不要说实话,周围人的惊呼声已经将他出卖个彻底。 “咦,怎么这个军爷和刚才那个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是孪生兄弟吗?” “连他们带的手下都是孪生兄弟,真好玩。” 萧炀久经沙场,对江湖上这些手段也多有耳闻,只听这几句已经猜到真相,一鞭子抽飞有眼无珠的守城将领,策马追击。 “快追,别让他们逃了!” 萧炀亲自带一队骑兵往官道上疾驰,在岔路口偶遇一出殡队伍,忌讳地避让开,从侧面慢慢绕过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萧炀猛然醒悟,掉头往回狂奔,等跑到岔路口,果然见灵幡被随意丢了一地,那口棺木的盖子敞开着,里头空空如也。 像个张着嘴的怪物,在嘲笑他的愚蠢好骗。 “岂有此理,跟我往另一边追,驾!” 一队骑兵在萧炀的率领下冲上曲折的小路,附近静了片刻。 确认敌人不会反戈一击,百里奚、滕筠一家子陆续现身,飞快将棺木改造成花轿,脱掉最外层的白色麻衣,露出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衫,变成了一支极为常见的民间接亲队伍。 一家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继续沿着官路逃生。 ** 皇上担心猛虎归林,萧炀也不允许死对头逍遥在外,一夜间,各城守备皆收到密函,派人暗中盯着城门处,只等着那一家人自投罗网。 这一次,萧炀学聪明了,每个进城的人都要被来回扯脸,扯到大老爷们儿都疼得失声痛哭,才肯放人通行。 百里一家再次遇到了麻烦。 “我查过了,附近的山里有埋伏痕迹,易守难攻,我们若选择绕路,相当于自投罗网。” 百里奚扮作老农的模样,刚进山砍柴而归,带回了这则消息。 滕筠自怀中掏出一份绸布地图,展开端详片刻,指着上面一条路线道:“要去塞北,走这条路最便利。” 百里莲看着那份皇宫宝库丢失的、全大雍最详尽的国宝级山川河流图,一脸麻木地移开视线。 他甚至懒得开口询问。 母子俩的对话肯定是这样的—— “娘,为何我看这幅地图有些眼熟?” “地图嘛,大同小异,画的都是一个地方,看着不眼熟才奇怪。” 百里云淡不解,“但这不是最近的路,祖母为何说它最便利?” “西边月前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地里颗粒无收,一路上都是逃难的灾民,因为饿极了,其中一部分青壮纠集到一起,每到一处常有劫掠等行为,各地官府唯恐灾民带来瘟疫,避之不及,方便咱们隐藏行踪。” “娘说的有道理,但要从这条路去边关,咱们眼下就必须进城,直着穿过去。”阎萝提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百里风轻的神色一瞬黯淡下来。 真是天公不作美。 她记得,接下来半年会有数场天灾人祸,越往西日子越艰难,乱象横生。 上辈子,种种不祥和厄运全被算在了英国公府头上,百里家祖祖辈辈世代守护的百姓,全都在谩骂他们不忠不孝,倒行逆施,这才引发天谴。 他们一家人被斩首示众那日,甚至有人奔走相告,额手相庆。 百姓朴实,却也愚昧,真是让人寒心呐。 她叹口气,不抱希望地问滕筠,“祖母,有什么易容是不会露出破绽的吗?” 滕筠沉思少时,颔首,“你别说,还真有,但那是我们妙手——咳,我们戏班子最难的一项技艺,至今无人掌握。” 百里莲诧异,“这世上还有娘不会的易容术?” 阎萝想到江湖上有关妙手空空门的一个传说,眼神微亮,“可是你们——戏班子,祖传的幻术?” 儿媳妇也是江湖中人,她能猜到滕筠并不意外。 “没错,我师父曾说过,最高级的易容不是改变自己的外貌和声音,而是自己丝毫未变,别人眼中的你却变了。” 百里云淡咋舌,“这个听起来好玄乎,是要给所有人都吃下厉害的迷药才行吧?” 为了不露出破绽,不管守城的官兵还是进出城的百姓,都要中招才行——光是想想都不可能做到,何况他们手中也没那等厉害的迷药。 “嘎嘎。”大白鹅从滕幼可身后探头探脑,“嘎嘎嘎。” ——这个还不简单,快来求鹅呀! 滕幼可偷偷掐它腰一把,大白鹅酸爽地“嘎”一声,瞬间分化出一群小鹅,将一家人围起来。 周围忽然雾气氤氲,在旁人眼里,这里就只有滕幼可赶着一群鹅。 滕幼可还没来得及跟家人解释,远处忽然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一度被甩掉的萧炀率一队骑兵追来。 见城门口傻站着一群鹅,全都瞪着眼看自己,萧炀心烦不已,冲赶鹅的小村姑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群鹅轰走,占着官道成何体统?” 滕幼可点点头,飞快地朝全家人摆手,“快走快走,都不许挡道,咱们进城了。” 集体懵逼的家人:“……” 滕幼可赶鹅才进城,萧炀直觉不对,指着她的背影高喊:“站住,你是不是之前那个卖艺的臭小子!” 他挥鞭一抽,朝守城将士喝道:“快让开,那是逃犯!” 守城将领们看了眼那群鹅,一起嗤笑。 他们早都听说了京城出的意外,见状齐刷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为首的将领冷哼,“没想到你还敢扮作萧老将军,真是小瞧我等,来人,给我将这群逆贼拿下!” 冷不丁被围攻的萧炀:“???” 番外12 城门口, 大战一触即发。 守城兵将悍勇无畏,靠人海战术将束手束脚、不好对自己人下手的萧炀拉下马,一群人扑上去抢功劳, 脸皮差点给他扯破。 “难怪能逃过京城的封锁,这张脸贴得太结实了, 简直能以假乱真。” “听说是那位锦衣卫指挥使监守自盗,跟千面神偷里应外合, 真是没想到。” “知人知面不知心,食君之奉, 却不忠君之事,英国公府狼子野心, 昭然若揭。” “幸而我大雍还有萧老将军这般忠臣, 及早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 令我等守株待兔,立下大功。” 当事人萧炀:“……” 滕幼可看了会儿热闹,趁乱赶着一群“鹅”径直穿城而过, 出了另一侧城门, 顺利踏上了北上之路。 确认身后没追兵,大白鹅收了化身们,一家人再次由滕筠简单改变容貌,融入到随处可见的流民当中。 滕筠小声问滕幼可, “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被当成一群鹅?” 滕幼可附在她耳边嘀咕,“祖母,我也不知道呀,那是我捡到的鹅,是不是它显灵啦。” 滕筠:“……” 她更倾向于是当时附近藏了某位高人, 心怀大义,暗中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将心中猜测和家人一说,百里奚、百里莲和阎萝也更倾向于这个解释。边关虽乱,却不乏能人异士,越往西走,他们百里家在民间的威望越高,一家人越安全。 如今这种困境下,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 真正踏上这条路,他们才切身感受到灾情的严重,越往西田地越荒,流民越多。 一家人扯烂衣衫、抹黑脸蛋,故意弄得蓬头垢面,即便如此,还是因为通身的气质显得鹤立鸡群,频频引来好奇的打量。 为免节外生枝,他们尽可能远离大批的灾民,但也不完全掉队,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方。 途径一片树林,灾民们冲进去扒树皮、抢野果,百里奚、百里莲做样子砍倒一棵树,扛回去做了一架简易推车。 再次上路时,一家人的行李和年纪最小的滕幼可便被放上了小推车。 滕幼可躺在几个柔软的包袱上,仰面望天,回忆起沧海界那些年的经历,默默理顺了升仙塔的考验思路—— 在下界,他们一家人从鹤行镇参加仙城小比,一路晋级,进入五界虚空论剑,同时和对照组秦家了结了恩怨。 在这里,他们一家人大概要从京城一路逃生到边关,东山再起,同样的,最后要和对照组皇帝一家了结恩怨。 “因为是人生对照组,所以注定要走上你死我活的路吗?” 滕幼可脑海中闪过小公主初次见她时,冲过来要和她一起玩,被她一句病弱忽悠瘸,一个人傻乎乎在御花园里捉蝴蝶给她看的可爱模样。 还有不久前,她深夜爬狗洞出来给她通风报信,出卖亲爹的毅然决然,心中划过一抹怅然。 多年后,她还是她,小公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胡思乱想间,小推车突然停下,百里奚、百里莲抽刀指向前方,滕筠和阎萝将三个孩子护在中间。 前方不远处,路两边的草丛一阵窸窸窣窣,很快钻出来十多个手持棍棒的青壮,个个表情凶神恶煞。 为首一人吆喝:“人可以走,把推车和上面的东西留下,快点!” “还愣着干什么,晚一步就都别想走了!” “不走更好啊,女人和孩子转手卖掉能赚不少钱,嘿嘿……” 其余人跟着喊叫,声势骇人,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拦路打劫。 百里一家包袱里藏着银票和食物,一家人也不会真的啃树皮充饥,早有被盯上的准备,此刻遭遇埋伏,完全在意料之中。 不等对面再次恐吓,百里奚、百里莲抢先出手,挥刀冲进匪群,一刀一个快如割韭菜,一眨眼,站着的人已经排排躺。 唯恐血腥气会引来狼群,一家人不敢耽搁,解决掉抢匪立即继续赶路。 之后数日,类似的打劫越发频繁,从三五日遇到一回,渐渐竟是一日之内要遇上三五回,匪徒也从清一色的青壮,变成了老少妇孺皆有,甚至有人手里拿块石头、举根树枝就敢拦路打劫。 “可见大家是真活不下去了,只能铤而走险。”百里奚眉头紧锁,重重一叹,“这里尚且如此,边关不知已经变成何等惨状。” 滕筠冷哼一声,“活不下去也不是他们可以打劫的借口,那么多人病死饿死,都当抢匪了吗?” 她暗中资助孤寡贫弱多年,太清楚底层百姓的艰辛和无奈,但再穷再难,有人选择挖树根吃树皮,挖不到宁愿饿死,有人选择打劫,要死也让别人先死。 归根究底,还是人心问题。 说归说,一家人又一次被一群男女老少围住时,并没像最初那样下狠手,只把人打退便离开。 骂得最凶的滕筠,临走前偷偷给一个抱着小婴儿的妇人留了几个馒头,那妇人哭红了双眼,想磕头却不敢,生怕引来周围的觊觎。 滕幼可坐在小推车上,看得心中不忍,这个世道,似乎并不适合她这条咸鱼躺平养老啊。 “我不管,我是来养老的,任何困难都不能阻止一条咸鱼快乐躺平。” 没有养老的条件,那她就自己努力创造一个叭! 她摊开左掌心,快速滑动光幕,翻到第(233/999)张卡牌,激活。 【梦幻小岛启动中,请稍后……】 【这座岛光秃秃的,快将它打扮成你想要的梦幻国度吧!】 滕幼可躺在小推车里,意识沉浸在异空间的梦幻小岛中,一念之间,岛上的平地便被拔光杂草,碎石子聚集在一起,划分出一块块正方形田地。 接下来只要从现实中找到种子,种进去,就可以快速收获农作物,解决温饱问题啦! ** 一家人星夜兼程,继续西行。 身后,萧炀也带兵追来,屡次和他们擦肩而过,与此同时,京城传出英国公里通外敌,全家畏罪潜逃的消息。 通缉令上画着百里奚、百里莲、滕筠、阎萝和姐弟妹三人的面容,贴得到处都是,悬赏金额之高,足以令无数人铤而走险。 好在家中有滕筠坐镇,大家一路上从未露出真颜,且每过数日就改换一次面部特征,时而一家聚在一起行动,时而分散开来扮作几家,耍得萧炀像个无头苍蝇般突突乱转。 终于,萧炀运气好了一回,误打误撞拦下一批灾民,其中恰好有百里一家。 他下令士兵挨个扯所有人的脸皮,由他亲自盯着,一个一个通过,这样下去,发现滕幼可一家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百里奚独自混在灾民中,摸着挂在腰间的镰刀,视线依次落在萧炀的脖颈、心脏、腹下三寸,反复思考哪里更容易得手。 百里莲掌心藏着一枚飞镖,锋利处直指萧炀眉心,但他不能轻举妄动,敌众我寡,怎么护着柔弱的妻儿脱身才是关键。 ——对方警惕性极强,一击必杀可能性不高,得让他受点伤,而且是那种不得不立即医治的才行。 滕筠一身轻功了得,眼下扮作饿到虚脱无力的老妪,被百里风轻、百里云淡搀扶着,一旦事情有变,她立即能带着孙子孙女飞出包围圈。 阎萝背着滕幼可,推着小推车,做好了只要被发现立马掀翻小推车,带小女儿杀出去的准备。 随着检查放行的关卡越来越近,一家人蓄势待发。 彼时,滕幼可在梦幻小岛种下的野生红薯成熟了,一共四块田地,满满的紫红果实。 念头一动,红薯自动收割完毕。 在萧炀若有所感般回头朝百里奚看去的一瞬,半空中突然降下一场红薯雨,将他严严实实埋在下方。 一个小女孩高呼一声,“哇,好多红薯!甜甜的,快抢呀!” 灾民们刹那间红了眼,哪还顾得上兵将们阻拦,不要命似的冲上去疯抢粮食。 被砸完又被踩扁的萧炀:“……” “啊!救命——呃!别踩啦!” 番外13 这饿死人、人吃人的世道, 没什么比到手的粮食更重要,灾民们眼下哪还顾得上官不官, 踩着萧炀抢完红薯, 一哄而散。 滕幼可跟着阎萝抢了一大捧红薯,特意多踩了萧炀两脚才跑掉,一家人眨眼溜得无影无踪。 萧炀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脸上身上全是鞋印和泥土, 戎马半生,归来丢尽颜面。 “来人……给我追……有人故意……踹我……”命根子!!! 有气无力喊出这一句,他两眼一翻, 彻底昏厥。 没多久,在百里家的推波助澜下,“萧老将军乃红薯转世”、“萧炀命里带红薯”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饿得两眼发绿的灾民们四处打探这位红薯大人的行踪,处处围追堵截, 给他们的搜捕造成了极大困扰。 也因为萧炀的行踪不再隐秘,百里家每每都能提前收到消息, 顺利避开追兵,一次次将萧炀气吐血。 与天斗、与人斗, 西行逃生之路上,狼狈却也其乐无穷。 ** 半个月后,滕幼可和家人辗转穿过两座大型城池, 机智地避开搜捕,彻底适应了这种幕天席地、每天一睁眼就在赶路的日子。 家逢巨变,一夜间从京城顶级勋贵沦为逃犯,一家人从最初的茫然、愤怒,到现在的坦然接受了现实。 不管多难,都要向前看。 冷静下来仔细一回忆, 全家人不约而同发现一丢丢不对劲—— 这段日子,他们明明避开了那位红薯大人,一路上却没少捡到又大又甜的红薯,而且每次都临近饭点,数量刚好够全家饱腹? 夜幕降临,百里奚架起火堆,将刚在路边捡到的一窝红薯丢进去烤熟,盯着劈啪作响的火苗,百思不得其解。 “这红薯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莫非也是那位高人所为?他一路尾随我等,就是生怕咱们一家人饿到?” 百里云淡坐在火堆旁烤火,搓着手道:“可是祖父,如果真有人跟踪咱们,那也早该被发现了,那只鹅护食得很,前天半夜有人来偷红薯,不就被它追着咬出一里地。” 大白鹅远远瞄他一眼,头顶呆毛竖起,得意地用翅膀叉腰,跟滕幼可邀功。 “你别听他瞎咧咧,鹅才不是护食,是护着你,那是你辛辛苦苦种的红薯,你不说送人,谁也没资格窃取。” 滕幼可摸摸鹅头,“我知道,谢谢。” 辛苦倒是不辛苦,也就是闭上眼动动脑子,用意念肝种田游戏而已,只不过连续吃了半个月红薯,她的胃很辛苦,急需新的食物调剂一下心情。 再吃烤红薯,她都要变成红薯了。 正发愁旱灾导致农作物绝产,连草皮都被吃得一干二净,根本找不到新的食物种子,去小解的百里云淡脚底下被什么一绊,摔个大马趴,紧跟着低呼一声,“呀,土豆!” 滕幼可:“……” 吓她一跳,差点以为二哥在古代发现了一包薯片,那他可就真要逆天了。 虽然但是,这是代替玉佩师父出现的吗?土豆……约等于蓝猫头裴宴? 滕幼可想象了一下土豆头师父回眸一笑的模样,表情逐渐裂开。 话说回来,此一时彼一时,荒年之下,再多玉佩也买不到粮食,解决不了温饱问题,还是土豆实在。 所以,二哥终于开启气运之子的路线了? 滕幼可琢磨着升仙塔的路数,小跑上前接过土豆,拉拉百里云淡的衣袖,“二哥,你刚才怎么摔的,可不可以再摔一次给我看看?” 虽然这个要求有些古怪,但妹妹从小病弱,一家人对她有求必应,百里云淡半分犹豫没有,当即退回到来路上,认认真真地又给她摔了一遍。 “哎呦——咦,这次是颗白菜?” 滕幼可眼一亮,果然有bug可卡! “二哥,继续继续,你摔得真好看,我还要看。” 百里·宠妹狂魔·云淡被夸得晕晕乎乎,爬起来按照妹妹的要求又重复一遍,“哎呦,西瓜???” 先后摔出了粮食、蔬菜和瓜果,果然,他前七年都是待机状态,一朝觉醒,气运加身! 百里云淡眼见自己一摔一样新鲜吃食,思及祖父提到的高人,心中激动,这下都不用滕幼可说,他自己就一遍一遍重复起来。 小麦、玉米、西红柿、辣椒、茄子、芒果、哈密瓜…… 兄妹俩一个负责摔,一个负责收获种子,没一会儿就凑齐了全家日常所需,果蔬种类之丰盛,比当初在英国公府样数还齐全。 百里云淡:哇,我还有这能耐! 滕幼可:emm,全家武力值天花板,吃喝不愁,这不就走上正轨,能开始养老了? 她闭眼假寐,将新到手的种子通通播种到梦幻小岛的田地里,意念扫过,田地上方浮现出农作物成熟所需时间的倒计时。 小麦、玉米之类的粮食生长最快,一个时辰一熟,其次是白菜、茄子、辣椒之类的蔬菜,三个时辰一熟,最慢的是水果,要整整六个时辰。 尽管如此,荒年中还能满足口腹之欲,她已经很知足了。 ** 一家人默认有高人相助,默默道谢后饱餐一顿,灭了火堆,在被烧热的地面上铺上干草、衣物,搭建了一张临时床铺。 滕幼可睡在最温暖、最安全的正中间,左右是百里风轻、百里云淡,最边上一圈分别是百里奚、滕筠、百里莲和阎萝两对夫妻。 一家人低声聊了几句,逐渐安静下来,百里云淡发出低低的鼾声。 万籁俱寂时,滕幼可忽然睁眼,看向在附近巡逻的大白鹅,大白鹅伸翅膀指了指树影斑驳的林间。 ——几个小毛贼,不足为惧。 它无声传音道。 与此同时,内功深厚、警惕性极强的百里奚、滕筠、百里莲和阎萝也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 出于默契,全家谁也没有开口喝止。 滕幼可起初不以为意,别说几个小毛贼,几十个几百个也不是大白鹅的对手。 但当那几个三岁、五岁的小豆丁跌跌撞撞摸过来,偷偷捡他们丢弃的食物残渣时,她狠狠心酸了一下。 “卡卡,有时候我常在想,人活着图什么,怎么过才能不虚度光阴,才是真的快乐?”她在心底默念。 「宿主不是一直既充实又快乐吗,不管哪个世界,笑到最后的都是你。」 “可我现在躺平了,却不快乐。” 「阿弥陀佛,施主,你着相了。」 滕幼可没言语,静静看着那几个小豆丁捡到西瓜皮、白菜帮子,抱在怀里如同珍宝的表情,若有所思。 天光破晓时,凝望跃出地平线的旭日,她深呼吸一口晨间的清新空气,自言自语道:“的确是我着相了,我是咸鱼没错,但我祖父祖母爹娘哥哥姐姐不能和我一起咸,他们得卷起来啊!” 一度以为她大彻大悟,打算翻身当卷王的系统:「……」行叭,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不愧是你。 ** 翌日,胎里带疾、生而痴傻的滕幼可忽然身体大好,拉着全家开了个会。 会上,她表达了自己朴实的想法—— “祖父、祖母、爹、娘、长姐、二哥,我想养老,但这个世道太乱,不适合快乐躺平,你们可以让世道不乱、路上没有这么多灾民吗?” 护国大将百里奚:小孙女不止不傻,还有大格局,一朝明悟便着眼于江山社稷,心疼民生多艰! 蛇口佛心神偷滕筠:哎,这孩子是个心怀大慈悲的,敏感脆弱又朴实,像我。 亦正亦邪指挥使百里莲:世道乱,是因为治世者乱,不让它乱,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换个人治理。 小女儿这是在暗示什么吧?不愧是我闺女,好胆气! 嫉恶如仇杀手阎萝:我就说那些贪官污吏全都该杀嘛,看,都影响到我小女儿养老了。 暗戳戳筹谋多年,从小就想搞事的百里风轻:好妹妹,说到长姐心坎上了,既然咱们家被诬陷成反贼,那就真的反给他们看! 百里云淡:妹妹要养老,我得给她多摔出来几样好吃的才行! 系统扫描到所有人的脑波,将他们的心声如实传达给滕幼可,「你二哥人设拿得真稳,从沧海界到灵界,只有他,初心不改。」 滕幼可:“……” 你直接说他傻不就得了? 因为滕幼可一席话,一家人下定决心,原本藏于心底的惶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腔热血,一片誓要改变这糟糕世道的热忱。 收拾好行囊再上路,全家精气神焕然一新。 ** 此去边关路遥,一家人披星戴月、餐风饮露,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到了距离边关最近的城池,墨城。 墨城临近大漠,风沙漫天,土地贫瘠,物产匮乏,平日里两国一旦起了战事,这里必定首当其冲,动荡不安。 百姓日子本就贫苦,恰逢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眼下更是到了卖儿鬻女、易子相食的地步。 看着街上一个个哭喊着被陌生人带走的两三岁稚童,不舍却因骨瘦如柴而无力反抗的母亲,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一进城,滕幼可一家的脚步就变得无比沉重,仿佛绑了千斤重的沙袋。 抬不起,迈不开。 按理说,这是朝廷的最后一道关卡,只要他们一鼓作气穿过去,抵达边关大营,那就是游龙入海,从此天大地大自由自在。 可不管百里奚、百里莲这样的前高官,还是滕筠、阎萝这样的江湖人,谁也没办法对眼前的一幕幕视而不见。 百里风轻、百里云淡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惨象,心中大为震动,越发坚定了某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这是萧炀最后一次机会,他肯定会设下天罗地网拦截咱们,大家最近赶路太辛苦,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整一晚,明天再设法出关。” 对百里奚的提议,大家都表示赞同。 滕筠心说:正好,到了边关需要用到大量的钱财,我夜里便去会会当地首富。 阎萝暗道:如此人间惨象,一看就是这里的狗官不作为,这种垃圾活着也是浪费空气,不如化作肥料,也算回馈这片土地了。 百里风轻看看蠢蠢欲动的祖母、再看看她那杀气凛凛的娘,不由扶额。 ——还是性情刚正的祖父、心思冷硬的爹更让人省心。 是夜,眼睁睁看着祖父、祖母、爹、娘先后找借口离开客栈的百里风轻:“……” 话说早了,果然省心的只有二百五弟弟一个。 这么想着,就见百里云淡连夜行衣都没换,鬼鬼祟祟溜出客栈,往相同的方向溜去。 百里风轻:“???” 不久后,当地府衙后院意外走了水,混乱中四个蒙面黑衣人不期而遇,你看我,我看你,场面陷入僵持。 隔着面纱,滕筠一眼看出其余三人的眉眼相似得出奇,皆有易容痕迹,心思电转间,已然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她无语道:“这样,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摘了面纱?” 确定都是自己人,那就不用动手了,万一不是,那就和是的联手将外人先打趴下再说。 其余三人心中也隐隐有所猜测,不敢轻举妄动,闻言没反对。 “一、二、三!” 四人目目相觑,谁也没摘下面纱,尴尬的气氛一瞬间弥漫在四周。 四根老油条:“……” 眼见火势变大,要搞事机不可失,四人不敢继续耽搁,这次不用滕筠喊,他们默契地同时摘下了遮面的黑纱。 百里云淡一号:“自己人,看不惯狗官的所作所为而已。” 百里云淡二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百里云淡三号:“在下向来以惩奸除恶为己任。” 百里云淡四号:“恶人,该杀。” 异口同声说完,四人一起沉默。 出门前只是想蹭蹭儿子/孙子的好运而已,万万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想蹭。 从狗洞里爬起来,一抬头就见四个“自己”在互相吹牛逼的百里云淡:“???” 番外14 五个百里云淡齐聚一堂, 画面颇具喜感,滕筠见状,不问也知道另外三个“孙子”是谁, 默默抽着嘴角,飞身一跃率先脱离战圈。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聊。”这场面怪尴尬的, 她可不想被儿子儿媳当着相公的面揭穿身份。 主要是当年在破庙里那事吧,她是以受害者身份被带回英国公府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无力抵抗”,一旦被发现轻功这么好, 酱酱酿酿不太好解释, 咳咳。 脸颊划过一片绯红, 高挑的身影瞬息消失不见,留下反应慢一拍的百里云淡本淡和他的二三四号互相干瞪眼。 二号百里奚狐疑地望着一号滕筠离开的方向,满头小问号,“此女轻功甚好, 恐怕江湖中没几个比得上,再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 等一下,为什么听起来完美符合千面神偷的特征? 身为镇守一方的英国公, 百里奚对这个江湖上响当当的义贼早有耳闻,边关的慈佑堂里收留了不少战亡将士的遗孤, 他以前常去探望孩子们,对慈佑堂一部分的资金来源心知肚明。 等兵部拨款,黄花菜都凉了,毫不夸张地说,千面神偷对孩子们有再生之恩, 无形中也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所以,今晚的事是巧合,还是他那于破庙中一夜定情的夫人,其实深藏不露? 怀揣着忐忑、激动、好奇的心情,百里奚追着滕筠离开的背影而去,无情地丢下了三号和四号。 剩下两个百里云淡面面相觑,气氛紧张。 三号阎萝:怎么办,要被前锦衣卫指挥使的死对头相公发现杀手身份了吗?婆母故意的吧,自己溜得倒是快,也不拉我一把。 四号百里莲:先跑的是我娘,跟上去的是我爹,傻儿子本人在狗洞前发呆,那么问题来了,我眼前这个是谁? 百里莲:盯—— 阎萝:闪避,疯狂闪避。 阎萝忽然朝百里莲身后一指,“你别跑!” 百里莲本能地回头,动作到一半意识到不对,身前的人已经一纵一跳,狡如脱兔,几个起落间溜得无影无踪。 百里莲:“???” 本来只有三分怀疑,现在变成了十分,赫赫有名的顶级杀手阎萝,该不会就是他那柔弱娇羞的妻子吧! “别跑,我就跟你说几句话,我不撕你面具,真的——”百里莲低喊一声追上去,眼里充斥着“看我不撕了你面具”的凶光。 屋顶上,脚步刚要放慢,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的阎萝:“!” 骗子,老娘信了你的邪! 一个加速,彻底将百里莲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跑远。 一眨眼,只有百里云淡本淡还孤零零站在狗洞前,看了看身手矫健的四个“自己”,再看看身后的狗洞,他毅然原路退了回去。 扒着墙头暗中观察的百里风轻:“?” 这二百五上辈子交友不慎,拖了全家的后腿,这辈子好不容易有点长进,这就临阵退缩了? “大老远跑过来,这么轻易就放弃不好吧?”她忍不住道。 百里云淡吓一跳,回头见说话的是长姐,立马找回底气,骄傲地昂首挺胸,“没关系,我的四个影分.身会出手。” 一双铁拳无处安放的百里风轻:“……” 重生连命运都能改变,智障却不能,不能就是不能。 ** 是夜,墨城知府家不慎走水,烧光了半座府邸,好在家中进贼惊动了熟睡的下人,全家除了知府一人外,无一伤亡。 看着被搬得空荡荡的金库,恨得咬碎一口银牙的年轻知府夫人:“……” 她的金子呢?她的珠宝玉器古玩呢?早知道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年纪能当她祖父的老不羞啊! 墨城某客栈。 百里奚轻功不如千面神偷,在府衙中跟丢了人,灵机一动,提前回屋守株待兔。 “如果是我猜的那样,夫人她此时肯定不在茅厕,孰真孰假,稍后一探便知。” 无独有偶,百里莲也被阎萝甩掉,不死心地跑回来蹲守。 “说什么水土不服闹肚子,肯定是假的,等下就揭穿她,看她还能怎么编。” 父子俩不约而同走向客栈后方的茅房。 因为是公用的,男女各一边,两人即使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测,却也不敢轻狂,十分克制地停在女子那一间茅房外。 两父子不期而遇,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 百里奚:你来找你媳妇? 百里莲:您来找我娘? ——若是所料不错,她们此刻尚未归来,肯定不会在里面。 父子俩沉默点头,心中愈发笃定,这间茅房里面藏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伴随他们的到来,这秘密即将揭晓。 “夫人,你出来很久了,还没完事吗?” “阿萝,是不是晚饭吃坏了肚子,要不要为夫帮你请个大夫?” 茅房里窸窸窣窣一阵衣料摩擦声,没想到还真有人,然而偌大一间客栈,女客众多,有人并不能说明什么。 父子俩出于礼貌,后退数丈,免得吓坏无辜的女客。 片刻后,在百里奚、百里莲错愕的目光中,滕筠和阎萝婆媳俩互相搀扶着走出来。 表面上,两人像是拉肚子拉得有些脱力,面色发白,额头冒虚汗,不得不互相支撑。 实际上,婆媳俩一路往回狂奔,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就比外面的父子俩早三个呼吸冲进茅房。 迎上百里莲意外的眼神,阎萝朝婆母投去感激的一瞥——谢谢娘一路捎带,不然我今晚肯定暴露无遗。 滕筠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眼底同样饱含谢意——傻孩子,客气什么,之前要不是你替我挡开那一箭,我现在只能等着大夫来救了,哪还有这份伪装的悠闲。 阎萝:哎,我真的很为难,您儿子可是我多年的死对头,彼此好几次下了死手,不好糊弄啊。 滕筠:好孩子,你有所不知,你公爹虽然好糊弄,但当年被我这样那样还倒打一耙,只怕心中有怨言。 婆媳俩无声轻叹:这个家迟早要完。 当了十多年客客气气的婆媳,两个女人一夜间拉近关系,亲如母女,腻腻歪歪亲亲热热,看得对面的父子俩惊疑不定。 ——难道他们全都猜错了,这婆媳俩真的是吃坏肚子,整晚都留在客栈里? 百里莲一秒否定这个念头。 ——不可能,他确定其中一个百里云淡是他娘所扮,另一个,怎么想最可能的都是妻子阎萝,否则哪会这么巧,大家全都易容成次子的模样? 正琢磨要如何进一步试探,另一边茅房里传出一阵动静,陆续走出来几个喝醉了结伴来放水的男客。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百里云淡走出来,紧跟着又出现一个身材矮小、胖乎乎的百里云淡,过了会儿,瘦瘦高高麻杆儿似的百里云淡提着裤子往外走。 一眨眼,身前陆续走过了五六个“百里云淡”。 父子俩:“???” 什么情况,一下冒出来这么多孙子/儿子? 百里奚拉住刚走出来的少年百里云淡,低声道:“敢问这位朋友,你为何要扮作我孙儿的模样?” 上个茅厕被狠狠震惊,尿都憋回去的百里云淡:“……” “祖父,是我,我怀疑我在梦里练就了一身影分.身的绝世武功,这已经是我今晚第二次分裂了!不过很奇怪,我刚才在里面尝试控制他们,这些分.身都不太听话!” 百里奚:“……” “好孙子,你这话一听就不合理。” 百里莲点头,“没错,你祖父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听他的。” 百里奚微微一笑,继续道: “能分.身已经很了不起了,哪能一蹴而就,控制的事要慢慢练习才行,我看刚才那个矮个子比较好搞定,就从他开始吧。” 百里莲:“?” 日常一问,这样的憨憨爹到底怎么生出的我?这样的我,到底怎么生出这么个蠢儿子的?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滕幼可怀揣几张剩余的“百里云淡脸皮”,举着一块黑布挡住自己,完美融入夜色里,骑着大白鹅飞快溜走。 娘,祖母,长姐为这个家愁得掉头发,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啦! 番外15 这一夜, 百里一家集体辗转反侧。 百里奚、百里莲父子盯着自己熟睡的妻子,满脑子胡思乱想,而装睡的滕筠和阎萝则心中忐忑, 生怕这层窗户纸被捅破。 他们全家一路历尽艰险,从京城逃生至此,只差一点就能重获新生,总不能在最后关头散了人心。 百里云淡彻夜练习分.身术, 狗胆包天冲矮个醉鬼喊了一句“旺财,给爪”,被对方满客栈追着捶。 百里风轻用心梳理了一遍上辈子的记忆,和此番路上所见所闻一一对照, 有些得到印证, 有些早已改变。 “如果没记错, 在咱们一家人秋后问斩前,还有一次地龙翻身、一次洪灾、一次瘟疫、以及一场雪灾。” 她轻轻帮看似熟睡、实则在脑内肝种田游戏的滕幼可掖好被子,低声呢喃。 “上辈子这时,我们在牢里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不断有通敌的罪证从英国公府搜出,扣在咱们家头顶的罪名, 据说写满了整整一箩筐奏折,引得圣上震怒。” 说到这, 百里风轻嘴角扯了下,讥讽之意明显。 当年的她,最初真的坚信陛下圣明,会查明一切还英国公府一个公道,哪料等啊等, 等来的是狗皇帝深夜密探地牢,亲自送英国公一程。 美其名曰:给大雍曾经的功臣最后一份体面。 那晚的晚饭里下了迷药,全家都睡得死沉沉,只有她,为了让从没吃过苦挨过饿的弟弟吃饱些,将自己那份偷偷匀给他。 所有人在睡,她却醒着。 她亲眼看到了狗皇帝用药唤醒祖父,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大谈君臣情谊,然后十分无奈又不舍地,亲赐他一杯毒酒。 祖父没喝。 他说:“微臣喝了不过死得体面几分,不喝,还能陪家人一起上断头台,黄泉路上同行一程,这是臣最后的心愿,恳请陛下恩准。” 那位自认为重情重义的狗皇帝抹着眼泪,大方成全,“既如此,便如你所愿。” 那施恩的语气,那怜悯的神色,哪怕隔了一辈子,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令人作呕。 “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敢信,这就是咱们百里家世代效忠之人?” “呵呵,他不配。” “其实我打从出生起,就在等着咱们家反了这一天,日复一日,我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冷眼看着皇帝的一言一行。”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狗皇帝上辈子拿小公主落水溺亡当借口,一面说不与你计较,落实了你害人的罪名,一面故意疏远英国公府,将咱们全家排挤到一个极为尴尬的处境上。” “这辈子小公主跟你学会了游泳,他顺势惩治了真凶,展现了一番慈父心肠。” “然而一转眼,萧炀就发现了娘的杀手身份,逼得咱们家畏罪潜逃,如此环环相扣,事情真有那么巧?” “萧炀自以为聪明,抓住机会打击政敌,殊不知,他不过是狗皇帝手里的一把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 “这就是帝王心术,狠起来连亲生女儿的死都能利用,甚至于,我一直有个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 “偌大一座皇宫,那么多宫女暗卫,堂堂帝后嫡次女、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落水溺亡?” “对了,告诉你个秘密,我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做了很多稳赚不赔的生意,这些钱都存在四通钱庄里,明天我找个时间去取出来,还有一些能人异士,我早早拉拢他们……” 滕幼可的意念沉浸在梦幻小岛里,收割了一轮小麦玉米、蔬菜瓜果,存在时间静止的仓库里,种上新的一茬,等待下次丰收。 同时耳朵高高竖起,长姐所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过,越听越觉得她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只想高举双手双脚大喊666。 重生大女主的套路算是被长姐吃透了! ** 一夜过去,全家人顶着个黑眼圈,其中百里云淡的最大,毕竟别人是没睡好,他是被人捶了一顿。 彼时,大街上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兵丁,整座墨城都在抓夜袭知府宅邸的贼匪。 连夜赶来的萧炀临时接手城中守备,大肆缉拿凶手,当众承诺有提供消息者,一旦证明属实,赏金千两。 滕幼可和家人起个大早,各自出去逛了一圈,百里奚负责查看城门的守卫情况,百里莲打探京城那边的最新动向,百里风轻悄悄兑了所有银票,百里云淡去买了瓶跌打药酒。 回来后,一家人由滕筠改换形貌,准备趁乱出城。 百里风轻紧张半天,祖父和她爹却默契地没提昨天的话题,祖母和她娘也像彻底忘了自己疑似暴露一事。 外忧内患,风雨欲来,格外让人忐忑不安。 这份不安,在一家人混在出城的百姓队伍里,逐渐接近城门,看到一左一右站在那里的嫡公主、嫡皇子,以及他们俩养的那条狼狗时,一下飙升至最高点。 在京城这些年,他们没少和这对姐弟相约一起玩耍,这条狼狗还是他们踏青时一同捡到,抱回来轮流喂养,大了之后送给了爱狗的嫡皇子。 千面神偷的伪装即便再精妙,或许可以瞒得过人,却不可能瞒过鼻子灵敏的狗——人的气息不会改变,他们今日注定在劫难逃。 百里云淡心中恼火,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朝昔日友人瞪过去,生怕被四处扫视可疑人物的官兵发现。 “怎么办,我以前经常抱那条狗,它跟我最熟,就算立即给身上熏香,他肯定也能认出我的气味。” 百里云淡无比悔恨自己从前贪玩,一点不讲究,长姐和小妹当初嫌狗身上有跳蚤,喂养也是让下人动手,如今就没这个烦恼。 百里奚:怕什么,我一刀下去,狗头就飞了。 百里莲:甩一记飞镖的事,看是它鼻子快,还是我的动作更快。 滕筠:要不我把狗偷走? 阎萝:看我顶级杀手的杀气,吓不死它个小畜生。 滕幼可给大白鹅一个眼神,大白鹅甩着翅膀摇摇摆摆走上前,冲城门口的狼狗“嘎”了一声,“兄弟,借一步说话。” 狼狗似懂非懂,但它喜欢吃鸡鸭鹅,盯着大白鹅哗哗流口水,下意识就跟着它往城门一侧的狗洞里钻去。 片刻后,大白鹅不见踪影,疑似被吃掉,“狼狗”嘴边挂了一根鹅毛,大摇大摆走出来,颇有气势地往城门口一蹲。 一鹅当关,万夫莫开。 目送滕幼可一家人过去后,“狼狗”猛然高高跳起,冲着追上来的萧炀一阵狂吠。 “嘎嘎嘎!” “哦不,汪汪汪!” 瞬间被守军压在地上疯狂扯脸皮的萧炀:“???” 这都第几回了,为什么连狗都这么对我,到底有完没完!! 番外16 感谢大白鹅的角色扮演, 以及萧炀萧老将军多次的无私助演,百里一家轻松离开墨城,三日后抵达边关小镇, 百里镇。 顾名思义,这个小镇是由百里家军驻扎的营地演变而来,镇上多是兵将们的家眷、依附这些人做些小本买卖的老百姓等。 回到这片土地,百里奚如蛟龙入海, 一家人去掉脸上的伪装,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衫,被激动的将领们簇拥着走进营地里最大的一顶帐篷。 这是永远为百里家军主帅预留的帅帐,哪怕英国公解甲归田、哪怕朝廷将百里家打成反贼, 这顶帐篷依然屹立于营地正中。 里面的一桌一椅每天都会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像今日这般, 随时静待它的主人到来。 “大将军一路上辛苦了,饭菜已经备好,要不要和家人先用一些?” 百里奚的心腹副将张烨做事细腻,一向将军中杂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早在收到百里一家离京的消息,他就打听清楚全家人的喜好,将衣食住行等打点妥帖。 百里奚摆摆手, “不急,先说说这边的情况, 存粮还有多少,够全军吃几日,镇上百姓日子如何,有没有人聚众闹事?” “回大将军,都挺好的, 您放心。” “说实话。” “……”张副将赧然,他是不想大将军刚来就为营地的事操心,可他不会撒谎,这不,一句话就露馅了。 “那个,嘿嘿。”他挠头,方才的能干相顿时被一脸憨厚取代,“存粮早没了,大家伙现在就是勒紧裤腰带,进山寻摸草根树皮,运气好能抓到老鼠蛇什么的,反正有什么吃什么。” 说话的人笑得一脸满足,百里奚却听得一阵心酸,尤其想到这种情况下,兵将们还设法给他和家人准备了饭菜,愈发自责。 “是我不好,拖累大家了。” 西边大旱,路有饿殍,京城那些人却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仿佛不是活在一个大雍。要不是英国公府出了事,他怎么也得去兵部户部坐一坐,不要出军饷来不罢休。 “报——” “大将军,不好了,几个蛮夷部落听说我朝大旱,军中将士食不果腹,突然集结在一起,由坎穆勒那老匹夫担任主帅,三万大军压境!” 帐篷中,众将领霎那间齐刷刷色变。 “这老匹夫素来爱恶心人,他肯定会拿粮食的事大做文章,动摇我军心。” “我倒不担心咱们的人被忽悠,只是大家这段日子没吃过一顿饱饭,跟那群天生力气大的蛮子交手,肯定会吃大亏。” “听说萧炀前日接手了墨城军务,还被当通缉犯误伤,大发雷霆,他本来就是冲大将军来的,会不会趁机从背后偷袭咱们?” “那个小人,很可能会不顾大局,背后捅刀子……”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没粮食,所有人面上愁云惨淡。 滕幼可被百里风轻背在背上,刚在脑内收割完一批小麦玉米蔬菜,睁开眼打个哈欠,拽了下长姐的衣襟,小声附在她耳边道: “长姐,那个神秘高人给我托梦,说附近的山洞里存了好多好多食物,让咱们快去搬回来,吃饱了好打走敌人。” 百里风轻眸色微闪,眼底刹那间迸发希冀。 一路上,他们一家全仰仗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高人时不时投喂,才没忍饥挨饿,以极好的状态一路逃亡,屡次避开萧炀的追击。 如今面临一个军队、几万张嘴,对方愿意且有能力出手相助,真是让人惊喜又感激! 百里风轻从不觉得妹妹傻,无条件相信她的话,小声道:“祖父,粮食的问题有办法了,找一队信得过的人,跟我们来。” ** 途中,滕幼可问清了附近的地形,得知山洞有三个,一处天然岩洞,一处野兽老窝,还有一处是营地挖来储藏军粮、以备不时之需的。 当然,最后这一处早在旱灾伊始就派上用场,也多亏里头的粮食,大家才能咬牙撑到现在。 考虑到洞穴的空间大小和运输便利程度,滕幼可选择了距离营地最近的天然岩洞,步行赶去只需要一刻钟时间。 按照神秘高人的“梦中指示”,百里风轻带着滕幼可最先走进岩洞,百里奚一家和张副将等亲卫守在洞外。 姐妹俩沿着曲折的洞穴直达岩洞深处,看着空荡荡的地面,百里风轻心生遗憾,却很好地藏起了失望的情绪。 果然,奇迹并没有发生吗? 她安慰滕幼可,“没找到粮食也没关系,小可千万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会和祖父解释的。” “长姐,高人说咱们俩要闭着眼诚心祈祷,粮食才会出现。”滕幼可一本正经地胡诌。 百里风轻:“……” 讲真,这话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点不靠谱,但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试。 她点头,安全起见拉着妹妹的手,两人一起闭眼,下一秒,山洞里传出百里风轻虔诚的祈祷声。 “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顺利渡过难关,遇难成祥,早日洗刷冤屈,活得堂堂正正。” “求老天爷开眼,让边关没有战乱和饥荒,老百姓安居乐业。” 念叨几句,她偷偷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发现岩洞中依旧空空如也,轻叹一声。 ——是她的心还不够诚吗?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个人承受所有苦难,只求这一世,他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 彼时,滕幼可意识进入梦幻小岛,飞快从仓库里往外搬运粮食,口中同样念念有词。 “小麦可以磨面粉,做成馒头包子面条饺子都好吃,多来点。” “玉米煮一煮就很甜,玉米饼玉米面窝窝也管饱,这个也不错。” “可惜没稻米种子,不然还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啊,想吃白米饭。” “蔬菜里富含各种维生素,一定要多吃,大家才能不生病,有力气打胜仗。” “瓜果成熟最慢,当做奖励,表现好的人才有,嘿嘿,甜甜的大西瓜我来啦……” 随着她含糊的碎碎念,岩洞里陆续出现了一捆捆金灿灿的小麦,个大金黄的玉米堆成山,种类繁多的蔬菜瓜果占据掉最后的空间,眨眼将偌大的洞穴填满。 没来得及闭眼的百里风轻:“???” 原来是她心不够诚,还是她家小可厉害,想什么来什么,这下不缺粮食,开始缺存粮的仓库了! ** 手头有存粮,心里有底气。 百里奚下令将粮食秘密送回营地,将士们饱餐一顿,战意汹涌澎湃,却依旧装作饥饿难耐的模样迷惑敌军。 是夜,坎穆勒突然发动夜袭,三万大军一齐出动,打定主意一鼓作气破关而入。 驻守墨城的萧炀闻讯,当即放弃前后夹击死对头的念头,亲自护送身份尊贵的嫡皇子、嫡公主返回京城避难。 他又不傻,这几天看边关这灾情,别说抵御坎穆勒的三万大军了,敌方就是只来三千人,只要吃饱喝足,也照样能把墨城这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守军一举拿下。 如此一来,百里奚正好没了腹背受敌的隐患,能专心带兵御敌。 两国交战,百里奚和坎穆勒对峙边境,两边各派出一人上前叫阵。 敌方某将官:“哈哈!大雍气数已尽,狗皇帝倒行逆施,惹得天降惩罚!” 我方百里莲:”你——骂得对!会骂你就多骂点!” 敌方人马:“???” 开局碰了个软钉子,坎穆勒冷笑,“不愧是前锦衣卫指挥使,嘴皮子当真利索,但战场不是酒桌,没必要逞口舌之能。” 他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为的是给暗棋创造机会,一旦那位高手偷到百里奚的布防图,过了今晚,长驱直入不在话下。 两边一起骂了皇帝半个时辰,坎穆勒重金聘用的江湖高手终于前来复命。 “怎么样,东西拿到手了吗?” 带着面具的男子点点头,还要往下说什么,坎穆勒已经朗声大笑,朝百里奚得意道:“想不到吧,这位正是你们雍国大名鼎鼎的百面神偷!” “你的布防图如今已经落在我手里,此刻尔等在我面前,就如同一群没穿衣服的待宰羔羊,识相的话立刻放下兵器,弃暗投明!” 这也是动摇军心的一种手段,他最喜欢玩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花招。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为真,坎穆勒朝百面神偷伸手,“东西拿来,你可以领赏走人了。” 百面神偷略显尴尬,“抱歉,我刚才话还没说完,东西我的确拿到手了,但又被对方的人偷了回去,不仅如此,看样子那位还偷走了你们的布防图。” 坎穆勒:“???” “你说什么?你不是神偷榜排行第二的高手吗,怎会如此轻易被人偷!” 百面神偷面露苦涩,“是啊,万年老二就是我了,和第一还有九百面的差距。” 坎穆勒:“……” 到底是名沙场老将,他很快定下心神,自信一笑,“无妨,这也不过是一步闲棋,事实上,我已经雇佣了一名厉害的杀手——” “如果你说的是麒麟阁的人的话,他已经跑了,临走前还让我给你带个话。”百面神偷一脸同情。 “跑了?什么话,快说!” “他说——你告诉坎穆勒那个傻缺,他活腻味了别拉着别人一起作死,雇我一个萌新去暗杀顶级杀手女阎王,他这分明是想杀我,老子不伺候了!” 坎穆勒:“???” “呵呵,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了吗?本来我不想提前暴露杀手锏的,但你们如此咄咄逼人——来人,牵出那头世间第一凶猛的凶兽,让他们见识一下穷奇的厉害!” 这次终于没再出岔子,小山高的穷奇喷着浊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每一步都震得地动山摇,杀意凛冽。 坎穆勒笑道:“去吧,踏平对面的军队,看你的了。” 穷奇高傲地扬起头颅,“睁大眼睛,看老子的。” 话音未落,它远远和大白鹅对视一眼,当即扑通一跪,扭头冲坎穆勒咆哮:“看到没有,老子已经跪了,你不赶紧跪还磨蹭什么,等老子请你跪吗!” 番外17 坎穆勒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耗费驯养的凶兽穷奇,竟然一个照面就倒戈。 碰到强敌认怂也罢,可它大白鹅, 鹅,家禽啊! 迎上穷奇的血盆大口, 坎穆勒扑通一跪,半败, , 沦为俘虏。 猝……” 然而, 里送人头的举动,他更在意对方刚刚说的话。 ——千面神,还把敌人那份给偷过来了,她是他们的人? 千面, 易容术, 深夜破庙, 被锦偷。 会是她吗? 父子俩此刻脑电波同步, 百里莲话。 ——麒麟阁,顶级杀手女阎王,什么情况下,坎穆勒这老狐头? 没由来的, 当 莫非, 是她? 父子俩对视一眼,皆, 将收押战俘等后续, 双双往营地赶去。 ** 营地正中最大一顶帐篷里,婆媳俩打扮得漂漂亮亮,手袱, 端坐在椅子上,到来。 心知这次躲不过,滕筠做好了开诚布公的准备,当年破,如今是时候负起责任。 ——对不住,酿,你才是真的受害者。 阎萝在见到麒麟保,这么些年也演累了,左右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她。 ——不好意思,我就是又一直打不过的顶级杀手女阎王。 听到营帐声,婆媳俩看向彼此,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眼底隐住。 ——啊, ——终于,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刹那,外面的人动作猛然一顿,紧跟着就是门内 门外—— 多年,为何忽然不想瞒了? 百里莲:我当留情,阿萝此刻摊牌意味着什么? 激大事不妙! 门内—— 来,莫非气坏了,不想与我再见? 阎萝:夫君气息凝滞,了,该不会要和离吧? 忐忑中俩:如此甚好! 双方短暂地僵持片刻,百里奚深呼吸,撩帘入,一进帐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阎萝身前,无视她身旁的小包袱, “阿萝,让你担心了,顺利,敌方主帅已经束手就擒,接下来咱们可以踏实住下,” 阎萝了,没想到百里莲仿佛半点不知情,有关杀手的事连提都不提。 什么情况, 一旁,,稍一思索,一把将滕筠拉入怀中,紧紧抱住,眼一扫,脑海中警铃大作。 ,那可不成! “夫人,为夫与那坎穆勒一战,身负重伤,接下来”说话间不大熟练地往滕筠身上一歪,仿 ,快让我看看,怎么伤到的?” 滕筠的注意力一下被带偏,要不是儿子儿媳在,的衣服检查伤势。 百里演技,竟然真能奏效,一想到这是因为妻子太爱他,关心则乱,心情一阵激荡。 ,别抛下我,哪怕是骗我,也求你继续骗下去。 他再次拥她入怀,下,简简单单两个字,含的却是无比的深情。 滕筠一下心软。 当年从破庙相遇,跟他回府,后来生下儿子百里莲,身,但她最终都没走。 如今回想起来,权势地位,也不贪图呼奴使婢的享受,不过是夜深人静时,偶尔软地唤她一声。 意,却也注定了没有朋友、居无定所,没人看到过她真正的容颜, 百里奚的记得, “真是,一把年纪了,不过受点伤就这么撒娇,快松开我,筠小声嘀咕, 她一笑,百里奚一颗心怦怦狂跳,晚,他对庙中的姑娘惊鸿一瞥,从此身心沦陷。 ,阿筠,阿筠。” 百里奚真的开始撒起娇来,整个人没了半分国公爷的威严,好像刹爷。 涩,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经意回想起破庙那一晚,,心中轻轻一荡。 视一眼。 百里奚轻咳一声,道:“好了,你娘要帮为父上药,你们俩赶快回自己帐篷,早点歇息吧, 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百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呵呵,上个药而已,你们俩脸红什么,,当谁不明白呢! 唰啦一声,门帘放下, 待赶出来的百里莲和阎萝:“???” ** 不久后,百里风轻、百里来,听说祖父祖母已经歇下,直奔爹娘的帐篷。 百里风轻深知,今晚是,过不去这个家就要散,心中异常紧张。 百里云淡和姐姐心有灵犀,莫名跟着焦虑,但他,于是越发躁动不安。 ,一点也不想去吃狗粮,无奈长姐二哥非要拉着她一起,尤其是长姐,娘打起来,就拿她这个全家的宝贝说事。 ——娘,你走了,万一爹续娶,办? ——爹,,小可还小,不能没有亲娘啊! 诸如此类的话,,总之怎么凄惨怎么说,务必让爹娘放下仇恨,摒弃前嫌。 到了那对夫妻俩的帐篷外,姐弟,平日里外头都有士兵值守,今晚却一个都不见人影。 ,恐怕是两人已经摊牌,特意支开了外人。 百里云淡纵使心大,眼下也已经察觉不对劲,题,以至于长姐担心至此。 ,靠近帐篷,听到里面传出咣当一声,百里云淡急得大喊:好说,别动手啊!” 刚为谁在上谁在下打了一架,暂时取得胜利:“……” 老脸一红。 一眼,低声责备,“都怪你,干嘛搞出这么大动静,这下想装睡都不行了。” 百里莲目光温柔,“是我错了,阿萝别气,你知道的,面对你,。” “肉麻得要死。” “只要和你说话,我就会变成这样, “好了,快闭嘴,孩子 “怕什么,,该懂的也要懂一些,免得以后于小可,她还小,听不懂的。” ~~” 百里风轻:“……” 百里云淡等了会儿,没听到爹娘的回应,屋里也没了动静,根番,猛然瞪大眼。 “爹!娘!你们不会已经打起来,都受伤们!” ,眼睁睁看着他冲进去,一转眼又被丢出来,嘭一声平躺在地上,疼得五官扭曲,要哭不哭。 ” “嗷嗷嗷,我看到了,他们身上,手里还拿着小皮鞭——” 嘭。 百里风轻一掌将蠢弟弟劈晕,拉着天真无邪的么能让小孩子听,都把妹妹教坏了。 “小可乖,别听你二哥胡咧咧,爹娘今日太辛苦,已经歇下了,咱” 滕幼可抿唇偷笑,“嗯,我懂的,就和祖一样。” …” 祖父祖母,早早歇下, 番外18 一夜过后, 百里家,狠狠震慑了蠢蠢欲动的邻国,更让大雍朝堂内外为之惊惧。 皇, 一把砸在地上,“朕就知道, 百里家早有不臣之心,竟然隐瞒了如此实力!” 他一时心惊又懊悔, , 带着大军杀回京城, 急忙给萧炀连发数道密旨,军,速速进京护驾。 君,出兵之前有多自信, 此刻就有多自责, 火速派使臣携重礼送来降书, 表达 “臣服的是我百里家, 不是皇家,也不是大雍,这是表达诚意,还是明晃晃的挑拨, 盼, 降书,没好气地扔到使臣身上, 似笑非笑, “你们国君是不是觉得,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 就想要回坎穆勒和三万大军,真是好算计,你回去告诉他,” 使臣赔笑,“我大夏国君一言九鼎,断不会出尔反尔,还望鉴。” “我的确明鉴了,与账,还不如带兵长驱直入,拿下你们国都,左右没了坎穆勒,你们 使臣还想辩解,对上百里,心下一颤,垂下头不再吭声。 出发前,国君曾信誓旦旦,说百里家既,逃到边关,两边肯定势如水火。 他们只要肯放低身段,稍加引导利用,不仅能缓解自身的危机,操作得当。 可事实上,别说老将百里奚稳如泰山,对他们的怂恿暗示毫无兴趣,连年轻气盛的态度,让。 ——怎么办,这父子俩不仅不上当,还,我大夏危矣! 百里风轻原本安,顺便观望一下家中局势的,恰,心中一动。 龙翻身,她迫不及待地掀帘而入,跃跃欲试道:“祖父、爹,这件事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迈的大家闺秀,而是十二岁就敢女扮男装冒充百里云淡,先斩后奏,跟。 虽则这两年年纪稍长,被祖母和母亲盯着没敢造次,却不代表她一颗躁动下来。 事实上,因为重生之故,她一日读兵书,一身带兵的本领不敢说超过打了半辈子仗的祖父,比她当锦及。 眼下来到边关,没了京城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正是会。 百事,作为一个开明的大家长,当即颔首,“好,既然你有此意,便放手一试,不论结果如何,你 百,也跟着喊:“祖父祖父,我也去我也去。” 一旁的百里莲扫他一眼,还在暗一事,没好气道:“你长姐带兵出征, 握拳,掷地有声,“我当然是带着小妹随军,给长姐加油助道,咱们百里家就是这么团结一心,所向披靡!” ” ” ** 听,百里风轻更当众立下军令状,滕筠和阎萝哪还有心思离开? 花了一整晚稳住各自夫君,拎着小包袱期而遇,相视一叹。 滕筠发愁,“了谁,小小年纪就敢带兵出征大夏,他们祖父和爹也是,,还纵容。” 阎萝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简直胆大包天,本以,没想到,现 “阿萝啊,我的意思是,孩。” “娘,他们这传,还是像您多一些。” “想当初,你 “忆往昔,一游。” “……” 一顿商业互吹,最终齐齐叹气,认命地挽着小包袱各回各屋。 百里风轻从主帐出来,带着弟弟妹妹走了一圈,同,见她们包袱拆了,东西已经放回原处, 太好了,这下时间了吧? 但愿祖父和爹早点开窍,明白豪杰,装傻卖惨不是长久之计,想要不被抛下,他们! ** 一晃到了端午节前夕,雍,无论民间还是官府衙门,都热热闹闹赛起了龙舟。 百里风轻记得很清楚,地天,海面上巨浪滔天,掀翻了所有龙舟,,威势骇人。 上辈子,他们一,边关发生地动死伤惨烈,却全算在他们身上。 这辈子她提前洞悉一切,不仅,不会再任人污蔑,更要利用这场地动谋得名利, 事实上,所谓的带打仗,她征服的是人,是民心! “用备得如何?这是咱们百里家来边关后,第一次正式和当地百姓见面,东西一定要仔细检查,别让人滥竽充数,亦等。” ,必须全员迁移,派人反复去游说,无论如何不能动用武力,记住咱们是救人, “生面孔,混在人群中待命,一旦舆论风向不对,立即反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还有夏国边境地带,记得让…” 百里风轻一系列命令吩咐下去,条理分明、思路清晰,稍微改观。 张副将作手,每一项任务都一丝不苟地认真执行。 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滕幼可也暗中出力,每天看似,实则在梦幻小岛里拼命肝游戏。 ,收割。 ,收割。 还有,种满了眼下急需的各种药材,收割,收割,再收割! “长姐,神秘高人托梦,” “长姐,我和蔬菜,你快去让人搬呀。” “长姐,,还缺什么?” “长姐……” 处,瞪大眼看着妹妹一阵念叨,山洞里便被各种粮食蔬菜瓜果和药?!” 到底什么样的神秘高人,才能如此无家,支持她? 她下意识握紧妹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后知后觉,睡,偏顶着一对黑眼圈,越 ——或许,从京城到边关,一路,有的只是一个默默努力,辛苦变出食物支 仔细回想,她重生以来最大的变数,就。 小公主的深夜送信,全家的携手逃亡,是小可的存在,给转机! “小可,谢谢你,滕幼可,眼角微微湿润。 ,砍头那么疼,她都没掉一滴眼泪,这辈子一家人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反 “长姐,想哭就哭吧,,独自背负了所有仇恨,我心疼你。” “不要总是活得这么辛苦,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会支持你,我只想” 这是滕幼可的真心话,幻境里,还是在沧海界,她早就想对她这么说。 百里风轻沉浸在感动的情绪里,眼泪簌簌掉落,的精神力,认真地点点头。 妹妹说的没错,如今局势已变,一味地软弱,她要放开手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坚信,哪怕他贼,只要全家人齐心合力,一样能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看百里家落魄的人全都被打肿脸,,日日夜夜,跪着忏悔! 「恭喜宿主,就在刚刚,你一直深感动,释放真我,成功黑化了。」 是个意外, ** 端午当日,无论京城还是边关,处处擂鼓声阵阵, 墨城的龙舟在水上竞相飞驰时,如洗的乌云,遮天蔽日,紧跟着狂风大作,地动山摇。 难,并没什么实感,这一次亲眼见到天地之怒,百里风轻不由暗自心惊。 偌大的龙舟叶,毫无反抗之力,船上的人不断被甩落,被巨浪拍入水底,纵 变成了尖叫求助,无数人的亲人、朋友被困在龙舟上,危在旦夕。 绝望之际,训练降,腰间系铁索,在最窄一处河道上筑起一道人墙,拦下了被急流冲来的人。 获救者,立即有军医上前救治,荒年缺医少药,百里家却自掏腰包,煮粥熬药,救回了一条条性命。 与此同时,相似的画面在边关的几座村镇、演。 听劝的百姓早已搬离村落,侥幸逃生,们的百里家军感激不尽。 难,以为必死无疑,再没人会管他们,懊悔自责到痛哭流涕。 这些人无助等死时,百里家军出现了,训练明光,给所有受灾者带来了生的希望。 “对不起,是我们不听劝,我们错了,” “是百里家军,呜呜呜,但凡不死,我这” “不不不,,小老儿何德何能,怎么能白拿……” “我可是夏国人,你 一时间,以边关为轴心,受灾的墨城、夏国边境,无,更深知,这一切都是百里家的安排。 人会是反贼,英雄蒙冤,民意滔天。 萧炀留在城中的探子抓住机会,四处散播流言,百里家的到来,。 然而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开始行动,雍以至天地降下惩罚示警的消息,已经扬。 本来就是真事,,百姓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仿若亲见。 不消半日,已经有庸,当下罪己诏书,以消天怒人怨。 消息传到皇宫,皇帝将自己关在御书房,愤怒之下接连砸茶盏。 “岂有此理,西边不是大旱,所皇后都要节衣缩食了,” “是谁在暗中帮他收揽民心,他,通通给我抄家灭族!” “陛下息怒,微臣 萧炀被碎瓷片划伤额头,鲜血渗出,帝,黑着脸匆匆离去。 ** ,一场洪灾接踵而至,同样是百里家军,在危难时挺身而出,救人施药。 有了上一次的应对经验,。 百里奚负责在后方调动指挥,掌握大局,百里莲收重缓急分批救助。 滕筠第一次不是靠偷,而是光明正大召集富户们筹钱,用来 阎萝也没闲着,趁机将掉,顺便清理了一批从夏国潜入,意图刺杀她家人的同行。 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心底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洪灾过后是瘟疫,因为要求,同时定期定点收容患者,看诊赠药,边关 病的探子坑害,疫情扩散,闹得人心惶惶,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这之后,边关一场大雪, 因为百里加固房屋,并未发生大雪压塌屋顶、砸伤砸死人的事件,禾,缩在屋里生火取暖。 几场天灾轮番肆虐后,边关百废待兴,。 青壮修路盖房,妇孺织布缝衣,就连半大的之类的简单工作,靠。 酬劳不是银钱,而是在,夏国边境的百姓再也抵抗不住诱惑,纷纷偷逃过境,自愿成 一个冬天后,发现边境???” 百里风轻拉着滕幼可的手,骄傲地向大将军百里奚复命:“看,祖父,的江山。” ,“嗯。” 一秒后, 番外19 滕幼可这一手凭空变出粮食药材的本事, 如小儿持金过闹市,一旦被有心人察觉,必定危险不断, 麻烦缠身。 百里风轻不愿妹妹的付出无人知晓, 却也知道轻重,这话从她口中出, 入百里奚之耳, 再无旁人知晓。 小孙女做出如此大的贡献, 却不能论功行赏,百里奚心里别提多愧疚。 他蹲下身平视滕幼可,郑重承诺,“小可有什么心愿,告诉祖父, 祖父将来一定为你实现。” 机不可失, 滕幼可当即不客气道:“我想变成一条养老的咸鱼,一辈子快乐躺平。” 百里奚:“?” 小孙女应当是在谦虚,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这般识大体, 果然与众不同。 他摸摸她的头,“好孩子, 你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却丝毫不争不抢, 实在难得, 你放心, 祖父将来定不会亏待你。” 滕幼可:太好了, 百里家眼看要起势,将来成就一番霸业,我得早早把自己从劳累中摘出来。 百里奚:将来但凡大业有成, 定让我家小可得到十倍百倍的回报,荣耀加身,大权在握! 祖孙二人相视一笑,达成了“默契”。 此后,有了百里奚这位大家长的暗中支持,以及长姐的全力配合,滕幼可只管放心地收集种子,在梦幻小岛肝种田游戏。 别人眼中的她:整日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眼看越大越傻。 家人眼中的她:没黑没白地施法变出粮食蔬菜、瓜果和药材,为了这个家付出良多。 “怎么好让小孙女一个人承担重担,既如此,我也该尽全力才是。” 滕筠多年资助慈佑堂,一朝有所需,济济人才从四面八方涌来:刻苦好学的少年少女、身有所长的技人、受过恩惠的能人异士…… 这些人的到来像水花落入滚油,给边关注入无限生机,附近城池肉眼可见地繁华起来。 当祖母的都如此上心,阎萝这个亲娘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她隐隐明白百里家将走上怎样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从孤儿中挑选出好苗子,亲自将暗卫训练起来。 前有百里奚征战沙场,后有百里莲收集情报,百里风轻的商业版图从边关向雍国、夏国同时辐射,百里云淡气运爆棚,某日头顶竟出现一片龙形祥云。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家人以百里镇为核心,将边关打造成两国交界处第一繁华之地,附近城池无不自愿追随。 ** 与此同时,雍国皇帝数次派兵“捉拿反贼”失败,终于意识到,百里家已经完全脱离皇权掌控,彻底将命运攥在自己手中。 他隐隐生出危机感,脾气日益暴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你要钱要人,朕一样没少全都给你了,结果呢,几次三番吃败仗,被百里奚耍得团团转,这就是你所谓的替朕分忧吗!” “简直是个废物,还不如朕御驾亲征!” 得知自己刚派出的杀手又一次全军覆没,雍国皇帝大发雷霆,将一壶热茶泼向前来复命的萧炀。 萧炀闭上眼,感受着滚烫的茶水自额头滑落,眼底暗光闪烁,最后一丝耐心消失殆尽。 “陛下圣明,为今之计,也只有陛下御驾亲征方能稳定军心,震慑宵小,还我大雍一片朗朗乾坤了。” “微臣誓死追随陛下,清剿叛军拨乱反正,以正视听!” 以萧炀为首,几位朝堂重臣皆对皇帝御驾亲征一事极为支持,皇帝被吹捧得骑虎难下,不顾兵部户部的劝阻,最终当真定下此事。 不日,皇帝率两万亲卫军出征边关,一路上声势浩大,劳民伤财,还未到目的地已经激发民愤,所经之处怨声载道。 皇帝很快察觉不对,他明明约束大军不得滋扰沿路百姓,为何还会闹成如此局面? 下令一番彻查,方才惊觉,他这支亲卫军竟早已被人暗中大换血,所有兵将听令的不是他这个九五之尊,而是另有其人! “萧炀!枉朕这般信任你,你竟然如此对朕,你这是谋逆,罪当诛九族!” 他派人传副帅萧炀来见,对方却姗姗来迟,对他的指控更无动于衷。 “陛下说完了吗?”萧炀躲开他砸来的笔洗,扯了下唇角,“说完该微臣说了。” 无视皇帝难看的脸色,萧炀一脸平静,“皇宫如今已经被萧家军控制,陛下出征途中不幸遇刺,惊怒中风,微臣临危受命,受封辅国大将军,扶持新皇继位。” 说罢,在皇帝难以置信的愤怒目光中,萧炀单手扼住他的喉咙,粗暴地灌下一碗浓稠的黑色药汁。 “你给朕喝什么?住手!” “来人,护驾!” 守在行军帐外的两个侍卫目视前方,对帐内的喊声充耳不闻。 片刻后,里头传出扑通一声,忠心耿耿的萧老将军匆忙跑出来疾呼,“快,宣太医,陛下遇刺,昏迷不醒!” 营地登时乱作一团,随行太医诊治后,确认皇帝中风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主帅倒下,副帅临时叫停出征,亲自护送皇帝赶回京城接受治疗,皇宫中一夜间变了天。 萧炀大权在握,伪造禅位圣旨,皇后被逼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嫡皇子当做傀儡小皇帝,暗中把控朝纲。 一晃八年,时移世易。 百里镇成为边关第一大城池,更名百里城,繁华程度在雍国、夏国都是数一数二,人人向往。 反观京城,由于傀儡皇帝和辅国大将军之间明里暗里的内斗,百姓始终活在水深火热中,民生凋敝,奸宄不禁。 彼时,七岁的小公主到了及笄之龄,即将被送去大夏和亲,此事乃萧炀一手促成,他欲和夏国国君联手,消灭百里城这个眼中钉。 送嫁当日,小公主盛装打扮,特意在发间插上了滕幼可当年送的那支木簪。 八年来,她始终不曾忘记好友临别时的叮嘱,她说:我不会死,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到和我重逢那一天。 只为这句约定,不管夺走凤印的萧贵妃在后宫如何猖狂,克扣日常用度欺压她们母女三人,萧蕊如何嚣张,反复践踏她和姐姐的公主之尊,她一次次忍了下来。 哪怕夏国国君已经年过古稀,听说牙齿都快要掉光,换做别人恨不能一根白绫自我了结,她依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婚事。 “吉时已到,送嫁队伍出发!” 太监的高呼声中,一支喜气洋洋的送嫁队伍敲锣打鼓地走出皇城。 小公主笑着挥别哭成泪人的皇后和姐姐,不放心地看了眼一脸不甘的皇兄,直到他们的身影变成三个黑点,这才放下轿帘,揉了揉笑僵的脸。 “小可,你放心,不管前路多艰难,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活到和你重逢那一天。” ** 雍、夏两国联姻,此等大事自然瞒不过消息网遍布各地的百里莲,滕幼可有大白鹅这个耳报神,一转眼就拿到了送嫁队伍的精准行程。 要去夏国,边关是必经之路。 多年来鲜少出现在人前的百里家小女儿,带着百名暗卫披星戴月赶路,在边界线处成功拦下送嫁队伍。 萧炀派来的侍卫如临大敌,却见那一百个黑衣人只是将他们围住,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双方僵持之际,一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一阵风似的穿过侍卫的防守线,冲进了小公主所在的喜轿里,一翅膀夹上新娘飞快逃离。 待外面的侍卫反应过来,冲进轿子,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侍卫们:“???” 所以这一百个一看就身手不俗、杀气腾腾的暗卫是来干什么的,只管拦路是吗! 附近山林里,滕幼可和小公主阔别八年再度重逢,双双感慨万千,只觉得一切好似发生在昨天。 “长话短说,不想嫁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我不想嫁,也不能和你走,我爹娘和哥哥姐姐还在萧炀那老贼手里。” “要帮忙吗?” “嗯!” “那你听我的,去了之后就这样……” 两个小姐妹密谈一番,小公主最终没和滕幼可离开,而是假装被遗弃在林中,等着侍卫们沿路追来,把她抓了回去。 侍卫队长反复检查过小公主这张脸,确认是本人,并未被掉包,只觉得满头雾水,想不通这一出劫掠目的何在。 好在人找回来了,送嫁队伍继续上路,以最快速度越过边境,抵达夏国国都。 ** 夏国国君和小公主大婚这日,百里城守军突然攻入大夏,由于在边境几城刷了多年好感,所过之处城门大开,畅通无阻。 夏国百姓:求求了,快拿下我们吧! 盛情难却的百里奚:“……” 小公主当然不会心甘情愿成为萧炀的棋子,尤其他的目的还是为了对付百里家。 洞房中,她卸去一身钗环,在那荒淫无度的老皇帝醉醺醺扑来时,用发间仅剩的木簪,一簪子扎穿他的喉咙。 ——滕幼可从前教过她许多自保的办法,用簪子当武器就是其中之一。 夏国国君于大婚之日暴毙,国都大乱,一路被敌国百姓开绿灯的百里奚率兵赶到,趁乱一举攻入皇城。 一夜过后,百里家彻底掌控皇城,在夏国宗室和朝臣们反应过来之前,雷厉风行地斩草除根,成了大夏的新一任主人。 这一切都对外封锁消息,丝毫不曾泄露,远在雍国的萧炀只当大婚顺利,立即开始着手两边联合对百里城用兵一事。 七日后,夏国如约出兵,联手雍国军队前后夹击百里城。 萧炀当年在百里奚手底下吃过太多亏,此番胜券在握,亲自带兵来收割他们一家的性命。 直到被百里家军和夏国兵将一同包围,进退无路,萧炀才后知后觉,时隔八年,他居然又一次掉进圈套,被百里家耍得团团转! 二打一格外轻松,百里家军一鼓作气,拿下萧炀后径直攻入京城,铲除了萧家一派的势力。 中风多年的皇帝在皇后的精心照料下日益好转,只是伪装成尚未苏醒的样子,麻痹萧炀。 猛然听闻这叛徒被生擒,成了大雍的阶下囚,皇帝狂喜,紧跟着惊闻百里家打回来了,气得嘴歪眼斜,才见好的病情再次加重。 皇后:“……” 皇后深知,他们和百里家结怨已深,唯一的生路系在小女儿身上,当即让皇帝儿子传位于妹妹。 猝不及防荣登大统的小公主:“?” 巧的是,百里奚也刚将大夏国君的位子交予滕幼可,言明她多年来劳苦功高,这皇位全家都受之有愧,非她莫属。 滕幼可:不,我只想躺平。 她正愁怎么让祖父收回成命,新晋的雍国女帝匆匆赶来,二话不说,当众禅位于滕幼可,“小可,没有你我撑不到今日,这皇位是你应得的。” 躺着躺着就一统天下的滕幼可:“……” 悟了,你们就是嫉妒我能养老! 地动山摇间,半空中浮现一行大字:《大佬全家的对照组白干了。》 番外20 “就这?” 说好的一波三折, 狂撒狗血呢! 升仙塔默默围观完滕家的八卦,总觉得少了几分滋味,这故事和它听来的南辕北辙。 滕幼可识海中出现它的疑惑声, “剧情是不是哪里不对, 你在沧海界和对照组关系这么好?” “此一时彼一时。”滕幼可也不瞒它,“命是注定的, 运却可以改变, 小公主冒死来给我家通风报信, 我也骑鹅奔袭千里救她于水火,主打的就是一个姑娘帮助姑娘。” 升仙塔:“……” “你看,我们互相一对照,彼此都显得有情有义、智商在线,多难得。” “行吧, 其他人在幻境里都有所明悟, 你呢?” “我也不例外,此番参悟了许多真谛, 比如——” “躺平不易, 咸鱼叹气。”她已经足够低调了,没想到还是一统了天下。 “在家养老靠父母, 出门养老靠朋友。”重点是抓住一切机会养老。 “只要发自内心地咸,快乐其实很简单。”全程她只干了一件事, 躺平种田, 风吹不着日晒不着, 动动念头每天都是大丰收。 “……够了够了, 我宣布,你们通过了幻境考验。”升仙塔打断她的凡言凡语,飞快道, “接着,这是登塔的骰子,最终能走到哪步,就看你们一家的运气和实力了。” 声音消失的同时,滕幼可掌心多出一枚立方体的彩色骰子,使用规则自动浮现在识海中。 ——每层塔投掷一次,骰子六面随机出现各种任务事件,包括但不限于:炼丹、布阵、炼器、制符、抽奖、擂台赛、参悟等。 ——每次投掷后,升仙塔会在本层随机匹配两个任务相同的队伍进行比试,获胜方全员通关进入下一层塔,失败方终止塔内历练,传送出局。 和他们来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一致,这座塔相当任性,每次开启都有不同的历练内容。 滕幼可将规则告知全家人,说话间他们已经被传送至塔内二层,紫运当头的滕云淡负责投掷。 只见他单指一曲一弹,骰子凌空翻转,色彩交替令人目不暇接,片刻后,翻转速度逐渐变慢,趋于静止。 随机任务事件:擂台赛。 比试队伍:九天滕家vs东灵界占星门。 好巧不巧,上来就遇到滕家横渡五色海时在灵降期间的熟人。 占星门那边,带队入塔的星澜仙君看清眼前几人,狠狠抽了下嘴角,本能地想讽刺几句,对上大白鹅一双似笑非笑的小眼睛,瞬间抿紧嘴唇。 星澜仙君:救命,死去的回忆在攻击我。 天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他被一群大白鹅追着揍,每次睡醒都浑身疼,吃再好的灵丹妙药都不管用。 记仇的大白鹅:呵。 两个队伍当中,一座十丈见方的擂台拔地而起,按规则,每队出一人上台打擂即可。 占星门一方,修为最高的星澜仙君当仁不让,率先迈步登台。滕家这边,不等一家人商量好由谁出手,大白鹅已经昂首挺胸地阔步出场。 星澜仙君:“……” 他脑子里快速闪过一连串噩梦,黑着脸冷哼一声,“你们队没人了吗,让一只灵宠上擂台算什么本事?” 大白鹅眼珠一翻,抖抖翅膀,下一步落地之际,脚蹼变成成年男子的鞋履,鹅腿变成两条大长腿,白色羽毛化作华丽衣裳,朗目疏眉,容颜倾城。 它放慢行走速度,将这一瞬的惊艳亮相拉长到极致,让某只写作咸鱼读作颜狗的养老人士看个够。 滕幼可:啧,心机鹅。 但是这张脸真的好蛊,啊啊啊~~ 大白鹅展示完优雅飘逸的身姿,站在擂台上淡淡一扫星澜仙君,用滕幼可最喜欢的清冽嗓音道:“请。” 对手从鹅变人,星澜仙君没了避战的借口,咬牙掏出本命法宝摆开战斗架势,大喊一声:“看招!” 咻—— 他脸上多出一道红色鞋印,整个人已经被一脚踹飞,在半空划出一条抛物线,咚的落地。 登台一刻钟,比试一眨眼。 大白鹅以压倒性的强大战斗力获胜,滕家全员通关,星澜仙君等人一脸不甘地消失在原地。 ** 进入升仙塔二层,依旧是滕云淡扔骰子,这一次他投出了“炼丹”任务,被随机选中的队伍却是一群御兽师。 为首的御兽师出列,目光扫过滕家诸人,伸手指向大白鹅,“我们都不会炼丹,和它比试最公平。” 滕风轻欲驳斥对方,刚要开口却被滕幼可轻轻扯了下衣袖,“长姐,让诡异去。” 她眉梢一挑,就见大白鹅已经雄纠纠气昂昂走上前,和出战的御兽师面面相觑。 御兽师私下捏了一套指诀,想要操控大白鹅,让它速速炸炉输掉比赛,这样己方就能在不会炼丹的情况下顺利通关。 大白·天道·鹅:“?” “呵呵,实不相瞒,这世上除了滕幼可,没人能让鹅俯首称臣。” 它甩甩翅膀,逆向控制住对手的神识,让他问自己:“你口中的滕幼可是什么人?” 大白鹅羞涩一笑,“是我见过的最最可爱的女孩子。” 对手意识到自己被控制,暗自挣扎,一瞬间喊出心里话:“这么说来,你见过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喽!” 被抓到语病的大白鹅:“???” 它操控对手迅速炸炉,御兽师全员出局,紧跟着回头冲到滕幼可身前,一脸严肃道:“阿可,你听我解释。” 滕幼可抿唇,“你编吧,我听着呢。” 大白鹅头顶的呆毛支棱起来,晃晃脑袋,目光温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我眼里大家都是狗,只有你才是女孩子。” 如此独一无二的滕幼可:“……” 就差汪汪汪的滕家人:“?!” ** 转眼来到升仙塔三层,滕云淡这次投出了随机任务:驯兽。匹配的比试队伍来自北灵界,个个是鬼修。 阎萝见到同类本想上前,对方却呼啦一下后退,冠冕堂皇道:“且慢,我们不和纯血阎君的后人比,这有失公允!” 滕屠夫见状要替她出战,几个鬼修依旧不肯,不满地嚷嚷,“佛子天生克我等,你来的话不叫比试,叫欺负鬼!” 百里奚和滕筠闻言蹙眉,不等二人有所表示,鬼修那边已经唧唧歪歪开了。 “不是吧不是吧,难不成大乘期圣君和丹道主要降级碾压?那还比什么,我们不如直接认输。” 夫妇二人:“……” 鬼修们趁机把滕家剩下三个孩子扫视一圈。 滕风轻——不行,此女眼底带着三分叛逆七分魔性,一看就不是善类。 滕云淡——跳过,幸亏他们当中有人懂望气之术,这臭小子身后凝聚万龙之气,谁沾谁倒霉。 滕幼可——不错,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不思进取、毫无斗志那一类,浑身上下透着股敷衍的气息。 就是她了! 鬼修们齐刷刷看向懒洋洋打哈欠的滕幼可,昧着良心吹捧,“这姑娘一看就深藏不露”、“显然是你们全家最厉害一个”、“就她吧!” 滕幼可意外地看对方一眼,“你们确定?” 鬼修们一齐点头,异口同声道:“我们鬼修最喜欢挑战高难度了,来吧,看咱们谁更擅长驯兽!” 按照规则,双方需要先各自展示一下自己的灵宠,而后交换灵宠,互相驯服对方的战斗伙伴。 出战的鬼修成竹在胸,从灵兽袋里放出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一声令下。 “吼叫!” “吼——” “跳跃!” 白虎抬起两只前脚,靠后脚围着主人来回跳动一圈。 一人一虎看向滕幼可和她身旁的大白鹅,露出同款志在必得之色。 滕幼可没想好下什么指令,懒洋洋看大白鹅一眼。 大白鹅忽然捂住胸脯尖叫,“嗷嗷嗷,她看我了,她一定很爱我,但不及我爱她的千万分之一,我迫不及待想化作铁锅炖大鹅,躺平等她吃掉我~~” 滕幼可:“……” 少时,潜水看热闹的升仙塔给出第一轮评比结果:“个人展示环节,滕幼可胜。” 鬼修不服,“凭什么?我的白虎完全听从指令,而她根本都没开口说话!” “你不懂,这才是驯兽的极致——让妖兽自我攻略。”升仙塔不偏不倚,客观评价,“别的不说,就问你一件事,你家白虎愿意躺平被你吃掉吗?” 鬼修被问住,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小伙伴。 白虎挣扎了一下,想到自己早已修炼大成,拥有不死之身,十分给面子地点点头。 大白鹅羞涩一笑,小声道:“不是那个吃,是那个吃,让人脸红心跳那个。” 白虎愣了愣,反应过来的同时虎躯一震,迎着鬼修挤眉弄眼的暗示,黑着脸飞起一脚将他踹下擂台。 它大声咆哮:“卧槽,吃你大爷,你想都别想,老子宁死不从!” 鬼修:“???” 鬼修抽着嘴角爬上擂台,不服道:“交换灵宠,我就不信了,第二轮!” 滕幼可没反对,大白鹅和白虎互换位置,走到彼此主人的对手身前。 鬼修对大白鹅用上一套顶级御兽术,而后以神识震慑它,大喊一声:“吼叫!” 大白鹅斜他一眼,轻飘飘“呸”了一声。 鬼修抽了下嘴角,再叠加一套轻易不示人的仙级御兽术,下令道:“跳跃!” 大白鹅跳起来,一脚丫子将他踹下擂台。 二次被踹下去的鬼修:“!!!” “怎么会这样,我不服,有本事你也别换指令,看我的白虎会不会让你吃掉!” ——等对方也被踹下擂台,我们就打平了。 鬼修暗搓搓耍心眼,滕幼可已经从善如流地问白虎,“我可以吃掉你吗?” 白虎一瞬暴怒,周身气息澎湃。 鬼修大喜,期待滕幼可被一脚踹飞,却听它咆哮道:“这他妈还用问,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吗!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头猛虎就怜惜我!!!” 大白鹅:“???” 哪来的绿茶虎,真让鹅猝不及防! 番外21 白虎毫无节操地叛变, 滕幼可轻松获胜,一家人层。 滕云淡将骰子一掷,六面旋转, 最终停留在“布阵”一面, 随机匹配修队伍。 擂台纹, 规则是双方同时用阵笔补全缺少的纹路, 速度快者获胜。 按常理,此刻该滕风轻出战, 然她才迈出一步,大白鹅已经抢先飞上擂台, “长姐, 看我哒!” 滕风轻:啧。 好一只心机鹅,严重怀疑“看它的”是其次, 重点。 小可那么单纯, 姐的上辈子身经百战, 不行,她得打起精神,帮妹妹严格把关,绝不能让她轻易 出战的魔修并非阵法师,不过懂些皮毛,原本紧张,见状嗤笑,“区区一个扁毛畜牲, 仗,拿捏住气质,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捏着阵笔开始专心补阵。 它悄然化出人形, 用自认为最好看的左侧颜对准滕幼可,展现。 两人相识多年,滕幼可哪偏它每一次都狠狠踩在她的喜好上,即使知道这家伙在孔雀开屏,。 对面的魔修不甘落后,也掏出阵笔开始补全阵纹,两人同时动作,本事明。 大,轻松熟练。 魔修,难如登天。 大白拒绝一只才华横溢的鹅,红花还要绿叶衬,有对比更有伤害。 ,这只扁毛畜牲什么来头,为什么能操控老子又是发呆又是咬手指头,老子不会归不会,蠢相啊! 一刻钟后,大白鹅率先补全阵纹,自己站在纹路中心,朝,单膝下跪。 “阿可,的——唔唔唔,唔唔?”什么情况,他的声音竟被人封住了! 很显然,能手,只有可能是滕幼可,这是唯一一个他从不设防的人。 ,他顿时一脸委屈,“唔唔。”阿可…… ——心意我领了, 大白鹅读懂她的潜台词,像被戳破的皮球,一瞬变回鹅,头顶下来。 它落寞地蹲在那里,脚下的阵纹被灵气激活,半雨,花瓣落地后自动拼成一颗硕大的爱心。 紧跟着,爱心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 滕幼可:“……” “赢了就快回来, “哦,摇摇摆摆跑回她身边,看起来就是只没事鹅,半点没受刚刚求婚失败的打击。 对面的,滕家一家顺势进入塔内第五层。 不久后,第六层。 九层…… 每一层大白鹅都自告奋勇出战,展示了它过人的本领,顺便暗搓搓夹带私货,疯狂和滕幼可告白,六 抵达第一百层时,参悟,匹配到来自西灵界的一队妖修,滕 坐,对方才闭眼开始感悟,大白鹅已经高举翅膀,大喊一声:“本鹅悟了!” 这才刚开始,我题都没出呢,你悟了什么了?” 大白鹅转头看向擂台下的滕幼可,一瞬目光缱绻,“我终于悟了,要怎样鱼。” 路,闻言不由好奇,“说来听听?” 大,掷地有声道:“滕幼可,从今以后你只管放心地躺平,鹅养你啊!” 滕幼可:“……” “嘎嘎,,一看就是不稀罕,没问题,只要能一辈子跟着你,鹅不介意吃软饭,那你养鹅啊!” 片刻后,冒着热气的大铁锅里,大白鹅扒着锅边对一直大骂。 “笑什么笑,没见过铁锅炖人扒光吃掉了,想想都刺激,嫉妒不死你!” 升仙塔:呵。 ** 升仙塔外,前来出局,速度快到令人目不暇接。 塔身飞快拔高,从九十多层一路狂奔到九百多层,一开始还能说几句酸言酸语,到后来 “我,被那只鹅送出来的,你们呢?” “真巧,我 “原来局了啊!” “实不相瞒,在……” 升仙塔出现第九百九十九层时,整个灵界震惊,无数高阶修士从。 据说,距离,至今能登塔百层者屈指可数,滕九九层,这是打算一步登天吗?! 塔内,被升仙塔也相当崩溃,大声质问滕家人,“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能不能管管这只鹅,这通关速度,一点也不!” 滕佛,你的感受不重要,贫僧冷眼看着,这鹅还挺有毅力,追我家二丫勉强合格。” 阎神婆表示赞同:“小女儿一心养老,身边有这么只本领通天、的鹅跟着, 滕风轻暗自遗憾:“本来门,没想到这心机鹅早就弄出来那么多身外化身,用实际,啧,算它狠。” 滕云淡看着态姐,转过去盯住大白鹅,咬牙切齿道:“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敢欺负我妹妹, 大白鹅冲他郑重颔首,“二哥放心,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儿。” 走开,别让我沾染这不祥的气质,鹅承受不住。” 升仙塔惨遭无视,出离的恼火,“就不信了,你们一飞升灵界,还真妄吗!” “真是太瞧不起塔了,看招,第一千层终极镜像考验—互相伤害呀!通关! 滕,这可是你先动的手,不怪我哦~ 最后一层塔内,由于人设受限,百里奚、滕筠、滕屠夫六人齐齐进入养老状态,只剩下滕幼可一个战力。 通关规则不变,任务事件。 骰子浮现在眼前,滕幼可伸手轻轻一弹,六面飞快旋转,速度逐渐变慢时,“集体出清晰可见。 不能说恶意满满, 滕幼可扯了下嘴角,不以为意,止,一阵大雾升起,转而消散,骰子冲上一面赫然露出“抽奖”二字。 被大白鹅掐着脖“???” 滕幼可随手一抽,眼底笑意漾开,“你 为了开奖,一瞬被抽干!!!” 番外22 的云池, 这两日来热闹得不行,东30域的云池中,接引仙光接连冲天而起, 。 “照这个趋势, 沧界了吧?” “何止, 这么多人一起飞升灵界, 有他们在,。” “快看, ,人越来越多, 开工了。” 男女看守人迫不及待迎上前, 照例给新飞升的,而后掏出玉简逐一给他们录入外貌。 道号:裴嘉言。 过 界。 道号:陆少风。 主。 界。 道号:祝青。 。 一口气来了三个少主, 男看守人啧啧称奇, “你得了, 全都是组团飞升,” 话说一半,余光地,声音卡住,“呃,不好意思,玉简可能出错了,应该不是升仙塔才对。” 祝青礼貌道:“没错, 的确是升仙塔,在下别名太清,是升 “哦,原来???你、前辈莫非是那把赫赫有名的上古太清剑!” 祝青微笑颔首。 气地掐他一下, 小声道:“淡定点,别太丢人。” 说着努力绷起脸,举起玉简去扫另外几人,同样是来自沧海界,他们只比那三位 道号:九命灵猫。 过往职业:妖主。 。 道号:黄金蟒。 。 道号:姜肆。 呼一声,随即掩下一脸惊色,故作镇定地再次举起玉简,对着姜肆的脸快速扫过。 ,的确是魔渊。 她不信邪,,还是魔渊。 “不可能的,魔渊可是灵界禁地,连南敢涉足,传说魔渊深处住着一个极可怕的灭世大魔头,但凡靠近魔渊者,无一不落得惨死的下场,。” 姜肆邪邪一勾唇,“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头?” ” 啥也不说了。 小小沧海界, 两个看守人战战兢兢处理完接待事宜,陆少风知道,不久前飞升至此的滕家人现在在哪儿?” 姜肆乜了陆少风一眼,“你一头云鹿,欢去,别碍事。” 陆少,“我和小可是好朋友,你是我好朋友养的崽,四舍五入——哎呦!” 团。 女看守人最先反应过来,家人的,抬手朝高空一指,“别打了别打了,他们户籍都落在九天, “不用找了,快看天上,他们全都在那动,嗓子直接喊破了音。 祝青、姜肆等人闻言,抬头看去,就见迅速缩小,像漏气的气球,塔顶却有七人一鹅凌空而立。 ,一看就有一番奇遇。 陆少风顾不上和姜肆打架,的滕幼可,开心高喊她的名字,“小可,小可我来找你玩啦, 明明相距甚远,滕幼可却来。 姜肆见状纵身一跳,骑到,迎上滕幼可的目光眼角发红。 “滕幼可,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当初是谁捧着我的脸,口?” 滕幼可:“……” 闭嘴啦,我那是跟一颗妖兽蛋说的,个你。 大白鹅呆毛一竖,,气势汹汹瞪向北方,“嘎!有你什么事,再废话一脚丫子 姜肆按住狂甩他的云鹿,扯着嗓子叫嚣,你来踹,怕你不成?” 大白鹅冷哼,,爹娘在此,容不得你造次。” 猛然想起来自己尚未破壳时,隔三差五被这货!!” 他心眼一转,痞里痞气一笑,“滕幼可,你被它骗了,,它嫉妒,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胡说八道,你鹅大爷跟你一毛没有红痣,你不是!” 姜肆心一横,几步路,“嘎嘎”叫了几声,抬头的刹那用指甲在左眼 ——呵,想骗本少主,哪有那么容易,以为左边吗? 大白鹅:惊, 滕幼可:“……” 两个幼稚鬼。 闹腾间,滕家人身上仙光大盛,即便再难以置信、再匪夷所思,前来认,这一家人 —迹?! ,笑着道了声,“恭喜,有缘来日仙界再会。” 祝青同情地看哭的升仙塔,无奈摇头,“你说你,何苦招惹她。” 了,“呜呜呜……” 滕幼可解开颈间铃铛,扬手一抛,铃铛,“还你自由,好好修炼,别 ,“他日有缘,仙界再会。” 祝青等人挥手送别,陆少风眼泪汪汪,扭,突然噗嗤一笑,一魔头一云鹿又打成一团。 的朋友们,眼底闪过笑意,不多时,她和全家人的,消失于漫天祥瑞中。 ** 云池,修士飞升仙界,会被随机传送到九个仙域之一,仙界之大,堪比寰宇,不同的仙域之间有距离。 滕,打听清自己的处境,不由轻叹,“不是吧,和家人分开也就算了,居然这么倒霉,被传?” 要知道,本命灵剑,但凡他的死对头,有一个算一个,,仇恨拉得稳稳的啊! “嘎。”一只灰从天而降,扑通一声掉到她脚边,洁白的羽毛焦黑一片。 “干嘛, “嗯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强行追过来了。” ,双眼闪闪发亮,“阿可,鹅说到做到,生生世世都要跟着你,寸步不离,难得这次只有咱们俩,,我养你啊~” 滕幼可:“?” 不待她动手收拾它,周围。 “快看,是灵,她真的出现了!” “抓住她,咱 作,飞身一跳骑到大白鹅身上,大白鹅撒腿就跑。 “嗷嗷嗷, “你在上,我在下,就这么骑着我, 老 番外23 说起第九仙域仙主和鸿枭的过节, 就绕赛事。 每逢仙历整一万年,仙界九大仙域都会联,届时, 无论人仙妖仙还是魔仙鬼仙, 凡报名者, 会战场, 分作九大阵营,战亡即淘汰。 想当年, 鸿枭一飞,作为第五仙域的参战者, 带着灵剑仙在战场, 声名鹊起。 他和灵剑仙的死对头,子, 自此你找我麻烦, 我套你麻袋, 一发不可收拾。 而其中打架次数最多、结怨最深的,恰是滕幼可人——第九仙主,俗称仙九。 大白鹅驮着滕幼可一路飞奔,中上蹿下跳、左闪右避,每次都能在被击中前一瞬躲开,身形灵活数次。 要不是看它逃命本领一流,就冲刚,滕幼可早就捶得它洗心革面, 重新做鹅。 “阿可,咱们现在去哪儿?黑市还柄飞来的宝剑,回头问。 去,兑换仙币, 购买易容、隐息法宝等,去云港就是逃命优先,一切等离开仙九的地盘再说。 ,果断道:“去黑市。” 一家人从灵界飞升仙界,这,别看各个仙域之间离得远, 她不想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还是先的下落再说。 ** 大白鹅是在滕幼可手底下练出来的,轻松甩掉身后一群小喽啰,半日后出现在黑市里。 逛黑市当然要守黑市的规矩,一人一鹅披上模糊了,站在入口处举目四望。 第九仙域的,以夹缝入口为圆心,向周围辐射出一条条商业街,每条街汇聚了相同或相近的售卖物品,类似丹街、器等。 滕人的消息,扫视每条街口的提示牌,看到“消息街”时眼一亮,快步入内。 走在消息街上,耳声—— “瞧一瞧看一看,,瓜熟,保真!” 境攻略,假一赔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每人限购一册,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各仙域战力排行火热销售中,附带真人画像、生平,人手一册,参战必备。” 直到此时滕幼可才意识到,她这次飞升竟然,九九归一战场开启在即。 “难怪黑市里这么热闹,时机正好,如果全都参战,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战场上团聚了。” 大白鹅小声哼哼唧唧,“难得的二人世界,鹅还没开心够呢,要下。” 滕幼可回头, ,我替你开心,马上就可以跟家人团聚了,万一找不到人,还可以让鸿枭帮忙!” 滕幼可似笑非笑看它一眼,“这还差不多。”说话间,她脚步一顿,看向街 位租金,别的摊主都在热情揽客,唯独他大咧咧往那一蹲,低着头专心抓虱子, “怪句,却被勾起几分好奇心。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另有所求? 她走上前,蹲下身和老头儿平视,“前辈,” 仙界的上仙们按境界从低到高,分别,看眉心仙印很容易区分开来。 滕幼可一家是抽奖飞升的,助,只够擦边飞上来,在仙界无疑是最底层。 顺带一提,鸿枭就是依此将养老金院四种等级。 老头,又在身上胡乱挠了几下,这才顾得上抬头看滕幼可一眼,急切道:“什么消息都卖,要什么有什么,但我不要仙币,。” 滕幼可:“?” 难怪没客人,。 “抓虱 老头儿东抓西挠,抽空给她个“,让她自己体会。 滕幼可定睛一看, 这不是普通虱子,而是存活于的阴虱,行动速度极快,擅隐蔽,难于捕捉灭杀,一 她大概明白了老头儿的困扰,拿出无限背包翻了翻,掏效杀虫剂,喷口对准老头儿。 “闭眼。” 老头儿法宝”,警惕地抱胸后仰,“你要干什么,连虫子带我一起干掉吗?” 滕幼可:“……” “先闭嘴,再闭眼, 老头儿面露挣扎,可一骚扰啃噬,又痒又痛不说,还会耽搁他接下来的参战状态,当即心一横。 他闭上眼,“来吧,抓一只是一只,我以心魔起誓,必定信守承诺,,知无不言。” 滕幼可满意地点头,同时按下瓶口的按钮,噗呲一声,奶白色雾气喷出,洋身。 “好了,见滕幼可没其他动作,小心翼翼睁开眼。 恰好此时杀虫药起效,阴落,眨眼铺满一地,神识一扫,竟有上千只。 老头儿:“……” ,还是先糟心,一只虱子买一条消息,这是要榨干他啊! 滕幼可只当没看见他狂抽的嘴角,笑家子,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你可真会问问题,他们没在一处,一个人算一条消息。” “可以,说吧。”反正滕幼次那么多。 ,滕屠夫在第三仙域,滕筠在第四仙域,我不是狗蛋在第五仙域,阎神婆在第六仙域,大丫在第八仙域, 滕二丫:“……” 算了, 老头儿飞快说完,发,剩下的次数依然上千,一张老脸团成一团。 思及族中那些同样被阴虱困扰的族人们,他索还能用几次,可以卖给我吗?” “可以,像刚才那种程度的阴虱,” 老头儿闻言大喜,“多少仙币,,滕幼可轻轻一躲。 “且慢,我也不要仙币,你设法帮息,让他们都参加九九归一赛事,这瓶杀虫剂就当做报酬送你。” “传个消息就行,反掌,反而是仙币,万一滕幼可狮子大开口,他 “我确定,。” “好,,你稍等!” 老质特殊的透明纸,薄如蝉翼,手指灵活地折了七只纸鹤,以神,轻吹一口气,纸鹤便腾空而起,飞往不同的方向。 证明自己完成了交代,却见最后一只写着二丫的小纸鹤在半空中转个圈, ,有人让我帮忙传个话,希望你参加九九归一赛事,但我劝你别参加,,实力不足,战场上刀剑无眼,去了也是送死,这人身份不明,,说完啦,不用谢!” 小纸鹤 幼可:“???” 尴尬到假胡子都” 老头儿哪想到这么狗血,虫剂,生怕她反悔不卖了。 滕幼可才不惯着他,收起杀虫剂转身就走,看,不揍他一顿已经不错了。 老,干嚎一嗓子,“别丢下我啊,二丫!我错了,我再也不自作主张,我什么都听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让我 来,那微妙的神色,仿佛滕幼可是个负心汉。 滕点,说话别这么大歧义。” 老头儿使劲点头,扒着她松懈,生怕一眨眼人就跑了。 滕幼可看他急得胡子掉了,假发套也歪了,隐约可见一张年轻稚嫩的脸,气笑。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你” 滕幼可怕家人被误导,当真不参赛,那她就只能挨个仙域去寻人了,说百年后。 老头儿沉默片刻,盯着一地的阴虱尸体,面色沉重地点头,鹤,以神识留言后激活纸鹤放飞。 第里,她明白老头儿的意思,这是用来证明他没胡乱传话的。 果不其然,“二丫,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当着你,求你不要抛下我,没有你,我真的会生不如死啊!” 滕幼可:“……” 不久后接家人:“???” 番外24 , 四季如春。 西南方一片深山老林中,滕屠夫正慈眉熊妖,一身气质圣洁超然。 然而, 看断滴血的剁骨刀, 临时喊他一起组队的三个灰仙集体沉默。 本地出产低阶仙草, 此采集, 自用或换取仙币,这三个男灰仙常年盘踞于此, 可惜,今。 ——“这是个和尚没错吧, 怎?” ——“我怎么知道, 人不是你们俩找来的,?“ 及动手, 不然躺地上的就不是这头熊, 而是咱哥几个了。” 三人偷偷传音, 彼此后怕地对视一眼,,悄然后退几步,掉头就跑。 记,待他们离开神识范围,腿一软,世外高人的表情瞬间裂开,扑通坐地上大喘气。 “累死贫僧了, 不愧是仙界妖物,这头熊可真凶残, 呼哧带喘间,两 第一只语重心长, 大一战场,目测是圈套,别去。 二丫我错了,没有你我不能活。 凭借无瑕慧根的悟性,他很快得出正确正是小女儿二丫,以及,又有外头的猪想拱 一瞬间,他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有关九九归一赛事,他恰好听,知之甚详。 “阿弥陀佛,贫僧得快点进城,在截止日期前报名参战,尽 ** ,域内生长着大量养魂草,是鬼仙们的宜居之地。 主城幽冥城内,衣着的养魂花,施施然拦住一个漂亮女灰仙的去路。 发,邪魅一笑,“美人儿,你别怕,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府,我可以为颜知己,从此只守着你一人,可好?” 漂亮死,表面上却一副战战兢兢、胆小畏惧的模样,面,摇头摆手直呼自己不配。 ,她原本是想来酒楼打听消息,没想到偶遇了第六仙主,对方还对她一见钟情。 哪为人妇,孩子都生了三个,眼下正在寻找家人,也没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对方是金仙,,她初来乍到,暂时也不想轻易得,讲道理又不听,她该如何脱身? 为难之际,两 ,九九归一赛事危险至极,第二只却画风突变,一声“二丫,老母亲的心。 ,打不过就只好智取了,小女儿那边或许遇到了什么麻烦,传讯她战场见, 她悄然手握阎君大印,抬笑,“劳烦前辈靠近些,我想和前辈说句悄悄话,不 “好好好,你看你,,害羞什么,哈哈哈——呃!” 懵了,晕了又没全晕,气得抖着手怒斥,“你这小灰仙,好大的胆子,竟着,看我稍后怎么收拾你——” “呸,老娘忙着呢, 阎神婆手起印落,大力连砸一通,趁过来,两指并拢狂戳他双眼,转身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低等的灰仙一顿揍,还被路人围观了的第六仙主:“!!!” 思及小纸鹤的喊话内容,他咬牙切齿道:“很好,想去九九归吧?着瞧!” ** 第八仙域魔仙聚居,秩序混乱,,所有人见怪不怪。 食,毫不掩饰。 滕风仙,狂笑三声,“哈哈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点,储物袋、仙币统统上交,不然别怪我心狠,一脚踹断你的子孙根。” 一秒前还是加害者、突然变?” “妖女,竟敢口出狂言,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子—啊!别踹了,饶了我吧, ,滕风轻立刻学妹妹的模样,一脸的柔弱不能自理,颤巍巍继续沿路前行。 她被随机传送到郊外荒地,眼下一边赚仙币,。 ,争相往她怀里扑。 ,她英眉一挑,“我家小可开窍了,才飞升就有了追求者,桃花比我这个长姐还旺,那只醋鹅还好吗?” “哈哈哈,九九归一战场, ** 第五仙域正值春暖花开,某的秘境中,滕云淡被一只妖兽撵着跑,脚一滑, 看着眼前成片的茂盛仙草,身后一堆堆无人问津的矿石,他两眼闪闪发亮,放出土狗犼 “嘿嘿,这柱,多挖点,拿去城里换仙币,未来养家就全靠我啦!” “吼——” 两只小纸鹤一前一后飞来时,滕云沟扫荡一空,听它们小嘴叭叭说完,滕云淡先是发懵,紧跟着反应过来, “啊啊啊,是我妹妹, “她孤哪儿去了,现在一定很孤单很害怕很无助,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我这个滕家顶梁柱,不行,,保护她!” “要是师父也,可惜他要自己修炼得道,旺财,走,咱不挖了,先去报名参战,一 土狗犼:“……” 虽然事实绝非如此,但那位小祖宗意思,罢了,狗生难得糊涂。 ——啊呸,它堂堂神兽,!! ** 第一仙域,百孙,一边打听自己父母的消息,收到小纸鹤传讯,二话不说赶去报名。 起老本行,炼丹赚钱找家人,听小纸鹤喊出那一嗓子“二丫”,当即猜到儿子儿媳、同的传讯。 既如此,赛事,一家人铁定能碰面。 怀揣同样的心思,个仙域报名九九归一赛事,于半个月后,顺利进入战场。 滕幼可一脚,眨眼置身于第九营地中,成了第九阵营的参战修士一名。 按规则,修士们从哪里报名,的势力,九个阵营在战场上相互击杀,百年后剩余人数最多的阵营获胜,击杀敌方阵营人一笔不菲的奖励。 当然,被击杀出局并非真的死亡,顶多受轻重不等的伤,将养一番。 ,去营地附近溜达了一圈,放出神识仔细探察。 片刻后归来,道:“阿可,域,要找人的话,按照现实中的方向赶路即可, “第五仙域吧,位置居中,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另外我二哥在那,能被他那,应该错不了。” 一人一鹅说罢,直接叛出第九阵营,成”。 所谓自由人,指的是没有所属阵营的参战者,这类修人,也能被任意阵营的人击杀。 一般情况下,只攻破,存活者四散逃亡时才会有自由人的出现,开局直接叛出,滕人。 换言之, 大白鹅耳恶意,类似“击杀叛逃者”、“干掉自由人”之类,冲滕幼可拍拍胸脯。 “阿可别怕,有鹅在,谁也 滕幼可笑,“我当然不怕,但我懒得东躲西藏,那不符合我养老的气质,聚。” 大白鹅眼珠一转,“但第付,你又公然叛出阵营,肯定会被他们针对啊?” “嗯,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滕幼可,我是大白鹅,你负责东躲西藏, 说话间,她摊开左掌心,999)页,激活其中一朵沉睡的靡丽花朵。 999次快穿的最后一世,她和男主换了魂,全因偶一瞬绽放。 这次花朵绽开时,互换,毫无夺舍附身痕迹,不管金仙银仙,还是手握什么高阶法宝, 一人一鹅双双意识恍惚,转瞬,“大白鹅”,新奇地甩了两下翅膀,,脸颊绯红。 “怎么了,,不适应吗?” “不、不是。”变点结巴,“是是是,那个……阿可,这可是你自己要换的,不、不怪鹅。” 滕幼可点头,“是我的意思,怪你干什么,我呢,我就在第五阵营附近开家小店,静二哥上门。” 大白鹅嘿嘿一笑,,深情道:“阿可乖,让鹅抱抱。” 不等滕幼可开口,它紧己,娇羞地扭了扭,学滕幼可嗓音声!诡异,抱紧我,别放手,你的怀抱好温暖,好有安全感~~” “嗷嗷嗷,鹅中有可,刺激,嘿嘿,嘿嘿嘿……” 看着对面的“自己 滕幼可:“???” 番外25 “说过多少次了, 你是诡异之主,不是变态之主, 碍于“羁绊”的互穿效果, 滕囊, 打在大白鹅身上疼的又是自己, 只好咬牙放过它一马。 “别闹了, 正事要紧,接下来一了。” 大白鹅拍胸脯, “放心,包在, 猛然觉得手感不对劲, 脸蛋瞬间红成熟透的虾,头顶呼呼冒热气。 的。” “……我知道。” “你放心, , 衣服也不换, 绝不胡来。” 滕幼可:“……” 大可不必,。 “这样吧,你白天出去诱敌杀敌,,跟我交换回来就好。” “嗯、嗯呐。” 一人一鹅商量完,大白远,看着自己那离谱的体态,滕幼可默默扶额。 “也好, 至少,应该不至于认错人了。” 自我安慰一番,她,划到第(565/999)页, 激活了卡牌里的一间小店铺。 一间门脸,却能设置固定时间,定时出现在不同位面。 当然,滕幼可并没打算跨位面做生意,容易引来天外来客,善恶难辨,顶多而已。 “就是屋里地方太小,东西摆不开,影一句,忽然心中一动,掏出养老令召唤空间小院。 坤石还有不少剩余,再加上取自剑域的诸多高级锻造材料,她立刻设计一番,将位面小店。 依旧是用星际版的炼金炉,放入五色能源石,将乾,一键启动人工智能模式。 冶炼进度:距离完成还剩9999天(加入五色能源石 滕幼可:“……” 啧,不愧是逆天的空间融合技术,这冶逆天。 好在她这些年攒下了大量五色能源石,也特殊元素灵石,疯狂氪金后, 。 在此之前,,正好熟悉一下战场环境,等二哥出现,顺便打开销路再说。 ** 战场第五营地,,位置紧挨着营地正门,但凡从此出出进进的人,一眼就能发现它。 小店从外面看平平无奇,里头不足十平米,三面贴墙立着货架,每层货架上 东西,挑挑拣拣一大堆,因为背包内时间静止,即使很多东西放了成千上万年,模样依旧崭新。 九九归望和利益,战事激烈,参战者们通常都是私下交易,偶尔也动黑市,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一开战就开店。 几乎是她这边才归置好,就,在门口外头朝小店内打量。 “请问,这里是杂货店吗,有没有丹药卖, 滕幼可朝她挥翅膀,语气亲切,“快请进,左手药,右手边是低阶仙草,你看一下有没有你需要的。” ,一点也没因为店主是只鹅而轻视,得到允许才迈进屋,沿着一左一右的货架仔细挑选起来。 起初,女修只是单纯想看看这家店,有合适的东西就储备一些,一空。 看着看着,她表情忽然一惊,指着货架然是补神丹?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的神识?” ,“是——” “话,女修已经激动地尖叫起来,紧跟着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往门口看了眼。 随后压低声音,“竟然被我遇到了第九仙的卖吗,多少仙币,我要了!” 仙域”、“秘药”两个关键词,心下一动,故作不解道:“其他仙域不卖补神丹吗?” “可不是,一看你就是才飞升不久,还情况,我给你细讲讲啊。” 女修把滕幼仙,热情地科普起来。 “九大仙域中,第一仙域盛产问心石,第二,第三仙域的湖水里出产” 女修说着飞快舔了下唇,忍真的特别香,光是远远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听说吃了能感悟天地大道,可 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介绍,“,咱们第五仙域有紫运草,,养魂花和补神丹一样,万金难求。” “第七仙域的万灵矿,所以他们那的修士最有钱,第特别漂亮,还附带防水、防火等各种功效,在仙界极受追捧。” 滕幼可听得认真,心里不由感慨,当年她和鸿枭一起飞升时,这些,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 不过这么一来,她背包里攒下的这些东西,卡牌里的SSR物品卡,方等,岂不全都成了稀有货品? 她心情不错,拿过补神丹递给女修,“客人,给你打八折,800仙币。” 货架上,补神丹的标价是1000仙币,第九币一瓶。 起价的准备,毕竟在此之前,她显然不知道这瓶丹药的珍贵,没想到她不仅没涨价,还主动打折,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不尽了,不瞒你说,我家人急需这个丹药救命,我寻了很久了,可惜每次在拍卖会遇到,” 女修眼角湿润了几许,坚持付了足额的1000仙币,还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给滕幼可。 即便如此,她仍,赧然道:“鹅仙子你人真好,这次算我欠了你一份大人情,日后但有所需, 目送关素心千恩万谢地离开,的存货,心中踏实无比。 有几万组,每组一百瓶,也就是说,第九仙域有市无价的秘药,她随随便便就 ,想炼制也不过动动手,轻松得很。 第九仙主不是仗着手底下人多,悬赏围剿她吗算一下,就从让补神丹成为平价丹药开始。 ** 因为补神丹的出现,以及关素心不遗余力地帮忙宣传,第。 鹅,一下就想到了妹妹的坐骑身上,马不停蹄赶来和她相认。 他赶到时恰逢傍晚,大,瞬移回卡牌,出现在小店内,正要和滕幼可互换身体。 “妹妹,我可算找到你了,看到” 幼可”的手,暗戳戳瞪“大白鹅”一眼,用身体将它挤到一边。 抽回手,眼珠一转,坏心眼道:“二哥,你真的当我是一家人吗?” ,“当然啊,这还用说,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的零花钱我负责,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干。” 拉钩,摇摇摆摆走过去,和真的滕幼可换回本体,再扭搭扭搭走回来,伸一笑。 “二哥,给点零花钱吧, “去去去,捣什么乱,信不信我拔” 怨的眼神,“说好的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我的零花钱你负责呢?咦,你干嘛突然表情这么凶,你亲口说的,谁敢!” ,他说话不算数,他嫉妒鹅有零花钱,嗷!” 番外26 爱争宠, 碰到一起转眼就是鸡飞狗跳,一个被拽掉鹅毛,一个被扯破衣衫。 滕幼可见怪不怪, 心知他们俩打起来都知道轻重, 淡定地在一旁整理货架, 往左丹。 除此之外, 间小院里的各色蔷薇花,问心石就是那一地鹅卵石, 所谓禅鱼,后院粉湖里多到泛滥, 前不死泉的灵气, 异变为紫运草。 总之,九大重回新手村的灵剑仙面前, 根本就是一片浮云。 夜过天明, 大, 一个负责出去诱敌搞事,一个在小杂货店中安稳度日。 滕云淡虽然早已弄清真相,此时看着自己成大白鹅,心里还是酸得不行。 “小可,店里需要我帮忙吗,要是没我的事,我就去了讨好妹妹太卷, , 不是送人头?” 醒二哥,他们一家子现在可都是灰仙,仙界食物链最底端那种。 “你放心,我的《天, 师父说过,这是特别为我改良过的招式,只要,我肯定能自保。” ,快跑!” ,他是真懂你啊! 滕幼可忽然不想跟他说话,默默从无限药水,让他带着有备无患。 “红色补血,蓝色补体,白色补魔——咳,白色滋养神识,你,看你往外掏药水,多半反应不过来,遇到。” 来攻击,不到万不得已别用,砸向强敌有奇效,砸完就跑千万别回头。” 哪怕二哥是沧海界气运之子,滕幼可也不敢掉以轻心,偷偷里的罪,将那一团致 酷爱??” 能不能换个大点的瓶子,我你嗷! ** 午后,,昏昏欲睡。 小杂货店里突然冲进来一队男女修士,二灵草扫进储物袋,看眼,转身就走。 滕幼可:哦豁,不仅明抢,还抢得如此傲慢, 这一行五人刚走出店铺,锤子的敲天,被对方一锤子一个砸进土里,像打桩一样。 滕幼可慢吞吞走出来,挨宝,全程没一句抱怨,仿佛只是路过顺手拔了几棵野草那么简单。 交锋,以五个抢匪被晒脱水,颜面丢尽,全部身家惨遭没收,公然摆上货架售卖为剧终。 夹起尾巴,相继撤退——惹不起惹不起,这位鹅仙子是个狠人。 关素心闻讯赶来帮忙时,滕幼机,杂货店有厉害守卫的消息传开,觊。 “抱歉,我来晚一步,还好来回检查一番,见她连根羽毛都没掉,不由松口气。 “万幸,人没事就好,要不我得内疚死,怪我考虑不周,只顾着到处宣传,引 ,“不用自责,就算你不说,只要我开了店,这些人迟早会找上门,能一次性解决更好, 思及至今还被钉在匪的惨状,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关素心抽了下嘴角。 ,至少她扛不住,实在太丢脸了。 “对了,能感兴趣,听说第九阵营开局就有人叛出,第九仙主大怒,正全力派人追缉。” 说完压低声音,没关系,那边暂时顾不上你,但你千万小心,尽量低调, 架,看到整整齐齐一排补神丹,声音一下卡住。 讲真, 片刻后,符箓,沉声道:“你放心,万一第九阵营派人来杀你,我一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出去了,舍命陪君子的模样,心中好笑又熨帖,认真地点头,“多谢关道友,你人真好,本来我也有顾虑, 跟着翅膀一挥,左丹,摆得满登登。 标价明晃晃,一律1000仙币一瓶,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打。 关素心:“……” 糟糕, “鹅仙子,要不你还是顾虑一下吧,呜呜呜,第九仙主真的很凶残,你这么挑衅,十个 if ** 第九营地内,今天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叛,耍得身后一群追兵团团转。 灵剑仙诸多仇家闻讯赶来,摆的身姿,听着她那“嘎嘎”的狂笑声, 多年不见, “灵剑仙,被这么多人围攻,意多久,看招!” 中钻出,尖啸一声,直奔“滕幼可”啄去。 的模样,嗷嗷喊着救命,一个劲儿往第九营地的建筑物后躲,成片的火球朝她砸落,轰隆一阵巨响, 匆” “混蛋, “哈哈哈,没错,一群混蛋,你们这辈子也休,叫声爹来听听!” 论嘴贱,大白手,要不是顾及滕幼可的形象,它光靠一张嘴,就能把在场的上仙们气到吐血昏迷。 果然,原本碍于下失去仅存的理智,齐齐出手攻击目标,一个眨眼, 第九仙主气炸了,跳脚大喊:“灵剑仙,你最好立刻停手,否则别怪我将你!” “滕幼可”眼珠一转,好” “呵呵,都说了是秘密,你确定要我现泄露,不止你,还有你转世后那一家人,谁也别想好过。” 涉及到滕家人, 它知道,,每天只想躺平养老,其实她很在乎滕家人,但凡他们有一点不好,她都不会容忍丝毫。 第可”的态度转变,眸色一闪,扯起一边唇角哂笑,“原来如此,一把剑竟然对人类产生了感情, 他长袖一甩,踏空而起,扬声道:“既如此,,你灵剑仙的弱点就是家人,而你们全家,不过是天道的弃子,早” 此话一出, “什么叫对照组,是说有一家人,和他,互为对照?” “我不信,那可是灵剑仙啊,以剑灵之身飞升,转世,此等机缘,竟然只是弃子?” “万一是真的呢,第九仙主为人暴戾,但还不至于说谎,他肯 第九仙议论什么,凉凉一笑,“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确凿的证据——” ,侧耳倾听。 “不瞒各位,残魂,它自称主脑,这位主脑道友和灵剑仙一家同样来自沧海界,” “事实上,他家破人亡的结局,谁料这一家人阴险恶毒,逆天而行,害组一家下场凄惨。” “具体的,还是让吧,听完你们就会明白,这一家人简直是害群之马,人人得而诛之!” 极具煽动性的言论说罢,玉,注入仙气。 少时,一缕残魂袅袅飘出,对滕家一番血泪控诉,其所言秦家遭遇之悲惨,。 “石,不料滕家却逆袭而上,这真是——好励志的一家人啊!” 志?” 某上仙觉得这话不对,刚要反驳,的大鹅,双目猩红,正用一边翅,抽得他两颊肿胀,形似猪头,默默闭上了嘴。 下一秒,高举不错,滕家真的好励志啊!” ——救命,大鹅,吓死神仙啦。 番外27 身为卡牌所有者, 了解大白鹅的情况,还能随时回收卡牌,。 是以, 残躯, 第九仙主当众颠倒黑白, 污蔑他们一家人时, ,左右开弓教他做人。 那一顿狂抽快到出现残影, 下翅膀,只能通过第九仙主越来越肿的脸, 后退, 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被无故牵连。 “这是灵剑仙真黑, 跟她当年简直如出一辙。” “要不是本尊就在旁边, 看不出丝毫术法痕迹, 我都 “是啊,熟悉的凶残感,她真的回来了, 半空中,第九仙主半天才缓过神,愤怒的同时,暗。 怎会如此,他可是全仙之一, 在对方手底下竟像个无助的凡人,毫无还手之力! “孽畜,你到底对我用了什主,惹怒我的后果就是与整个第九仙域为敌, 你 ,这还用想? 。 第九仙主见跟只鹅讲不通,抽身想跑,双脚缚在原地,几番挣扎无果,表情逐渐崩溃。 好死不死,入他耳中—— “奇怪,仙九怎么不躲,就 “嘘,小道消息,你们当这剑仙?” “竟然还有内幕, “嘿嘿,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 “这个在下恰好知道一二,提起他们这段恩怨,还得从当年加的那场九九归一赛事说起……” “总之,在下合理怀疑,,其实是为了引起灵剑仙的注意,他好不容易成功了,指呢。” “原来如此,那他可真深情,对灵乌,随便它抽。” “???” 憋屈得要死,,当空昏了过去。 混乱中,一中的玉佩里剥离,正想开溜,却被滕幼可一翅膀捏住。 主脑身份,扭动着咆哮:“放开我,你这蠢鹅,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生来注定高高在上,受世人尊敬膜拜,好好的世界之主不当,处跑,我看你就是疯了!” “大白鹅”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滕幼可”不干了,扯着,天道怎么了,天道不能有心上人吗?天道不能喜欢追着女魔头——咳,心上人到处跑,我爱她爱到发疯, 主脑残魂愣了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滕白鹅”剖析自我。 “阿可,你别听这傻缺胡说八道,它纯粹就是挑拨离间,鹅不,鹅只想跟着你,每,就算你一直不接受我,我也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后知:“!!!” “卧槽,我他妈马上就要散了,但我不是被打散的, 说着,这明,眼看时间不多。 临消失前,主脑残魂有许许多多话想问滕幼可,比如,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把她千防万防! 又比如,她手里是真,确定不乘以个10?要知道,那些小 最后,它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喊着,问“难道话超级恶心,你不觉得吗?!” 滕幼可认真思索一番,惊,心境隐隐有了一丝变化。 一眼,不大自然地轻咳两声,“还好吧,主要是听习惯了,它要不这样, 毕竟相伴了999+1辈子,漫世界新生,多少小世界灭亡,,只有这只鹅。 积怨太深,好,死透之前忽然冷笑一声,传音她:“滕幼可,你以为我这一缕残魂,” 滕幼可沉默。 其,只是思来想去,得到的答案不太乐观。 见她沉默,丝微妙的平衡,哪怕自己眼看活不成了,依然拖着破祸起来。 “哈哈哈,你早承认,不敢和它对上,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真难得啊,你滕幼可居然也,黄泉路上等着你,我已经迫不及待,哈哈哈!” “所有你在乎的人,注定,你想要扭转命运,自然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不对,哈哈哈哈……” 主脑残魂近乎癫狂叫,刺耳的笑声消失时,它的最后一丝存在也被彻底抹杀。 “阿可,它是不是私觉有些不安。 滕幼可回过神,抿着唇摇头,“没什么,,它一个系统意识,凉了就凉了,,想太多。” 话音刚落,响,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颤。 ,瞬间将神识放出。 很快,她确认那巨响来自于第五阵营,那里所有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她二哥滕云淡。 没预兆的,主脑残魂最后脑海。 ——所有你在乎的人,注定一个接一个离你而去,你想要扭转命运,自然生。 “阿可,是此方天道介入了。”同为天道,天地散发出的淡淡敌意, 。 她知道,早就猜到了。 沧海界是凡间小世界,会被彼时全,并不让人觉得意外,但它在严重残缺的情况,背后必定有人放行。 而存在,滕幼可甚至不用多想,很轻易就找到了答案。 “它不满我的做法,不的行为,所以出手了。” 滕幼可抿唇,眼底划过浓浓凉薄,“又一个自以为是,觉得运维护者,真伟大。” 大白鹅走过来,,目光温柔,“别生气,至少我不是那样的,你的命运从来,我的也是。” “阿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再难再艰辛都不怕,更事,你知道的, 袋的手,来不及感动先被气笑,“身体换回来吧,接下来的麻烦少不了。” 她是退休养老,可不是真的老了,还不至于让人。 “想要我变得一无所有,它真是瞧不起我,也太” 说话间,一人一鹅魂魄交换,各自归位,不用多言,大白鹅低头驼起滕幼可,飞快赶。 下方一众上什么,只知道第五阵营那边出了状况,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出于好奇, ** 不久之前,第五阵,前所未有的恐怖天威降下,所有人被卷入天罚秘境中。 “在这里,你们最大势,能不能活着离开,全看各人的运气和实力。” ——拼命挣扎吧,傲慢的上仙们,在天道面前,,皆为蝼蚁。 天罚秘境中,陡然被卷入的修士们尚且没回过神,兽潮、天至。 在一拨又一拨强敌的轮番冲击下,参战变,接连死亡出局,总人数 “优势变劣势,那我岂云淡听到半空中那个声音,审视自身,一事。 他定几个同伴。 他们当中,擅长魅裂,五官狰狞,失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绝美容颜,身强体壮的嗽个不停,羸弱得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刮远。 神识强大者头痛欲裂,沉稳冷静者疯癫若狂,咒,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倚仗。 起来,感受着地面的轻微震动,隐隐传来的兽鸣声,人鱼仙子绝望地捧着脸,瘫坐在地。 “是兽潮,终于轮到,丑成这样,我还能魅惑谁,不过一个废物罢了。” “我——咳咳咳,咳么,一开口却咳嗽个不停,很快见了血,,最终选择了沉默。 随便吧,,不如给个痛快,早死早超生。 “这一次战场,天罚秘境,天到底在罚谁,罚什么?”另一人捂着疼到快,满地打滚。 原本人狠话不多的队长,蹦蹦跳跳,嘻嘻哈哈像个神经病。 “情况不对劲,哈哈哈!大家小心,放弃,咿咿呀呀,活着就有希望,喵喵喵!” 猛然发现自己竟:“!!!” 果然,,接下来看他的吧! “大家别放弃,都起来,跟在我后头,我这一生运气极佳,相应的,,我在前面给你们试错,咱们逃一个算一个, 其余四人微怔,没想到他态这么好,天都塌下来一半了,他还这么有干劲。 “滕道友,你不怕光有些钦佩,身为极受追捧的漂亮银仙,她第。 ,“怕,我当然怕了,刚才逃命时腿都发软,幸亏张大哥扛着我跑,我能活到现在,” 变羸弱的体修姓张,是个天生的热心肠,天罚秘境刚降临时,肩上,一路狂奔。 “咳咳,随手施为而已,不用挂怀,,我也没那个本事了,咳咳咳……” 血,脸色越发惨白。 ,你们互相搀一下,跟我保持距离,看我倒霉立刻避开,千万别管我。” 滕云淡交代完毕,带,三步一个深坑,五步一道陷阱,不过片刻工夫,他身上已然伤痕累累。 即便如此,他一步不停, 太大希望,却不忍辜负他一片好意,急忙互相拉扯着踉跄跟上。 渐渐地,四人隐。 滕云淡印堂发黑,头顶直冒黑气,子,但这样的他,竟然一路跌跌撞撞、险象了兽潮的侵袭。 “哎呦,救命, 滕云枝五花大绑,勒得青筋爆出,直到奄奄一息才被抛回地面。 当几个人都以为他这次真活不成了,人鱼尽时,一只小土狗从他,举着一瓶红色液体,咕嘟嘟给他灌下。 “哎,你,这都第几回了,你真是让她操碎心。” 自言自语嘀咕完,,一脸陶醉地吧唧吧唧嘴,无视其他人,扭头钻了回去。 的队友们:“……” 一秒后,,精力充沛,别说四个队友,连妖树都懵了。 “你喝的是什么,,怎么可能没事人一样,快把那宝贝交出来!” 趁它盯着滕云淡,人鱼仙子最先回过神,眼神一凶,一根,“看老娘不泡烂了你!” 身为人鱼一族,,她平时用惯了魅术,无往而不利,险些忘,并非只能靠美色制敌。 在她的带动下,,或忍着头痛挥刀砍树枝,或嘻嘻哈哈扔火球,一时及。 姓,灵气却还在,干脆一张张激活符箓,砸不死这棵树也烦死它。 几人合力,磕磕绊绊打了一场,竟真将这活活磨死,这是自被卷入天罚秘境以来,他们第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用的全是自己并不擅长的本领,这比他们用曾经舞人心! “滕道友说得对,弃,咱们还有希望逃出去!” “优势变劣势,劣势也能变成优势,我以前真傻,之不顾。” 了,哎呦头好疼。” ,就是费仙币,哈哈哈,咳咳咳!” 的小队,此刻一个个精神焕发,重燃信心。 自己的霉运,以及小土狗时不时出来救场,轮番掏出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他 ** 滕幼可赶到事发地点,只见偌大一片起来,陆续有上前打,却迟迟没人能出来。 “许进不许出,是单向吸附大阵,雾气不过是个雾神秘的面纱。 她几乎毫无停顿,一步跨入天罚秘境中,原本起精神,,精神振奋。 搞事搞事搞事, 大白鹅传音她,“天罚秘境自带规则,天道自己也要遵守,这片秘” 滕幼可:“!” 所以她中招了,成 这?? “这怎么好意思呢,诚意地客气一句,两眼闪着绿光,一伸手,大剑。 身形娇小的她,,一路左劈右砍,径直向前。 前方没路, 前方有强敌, ,她来了,就是生的希望! 一路披荆斩棘,滕幼可很快深入秘境,遇到。 “鹅仙子,鹅仙子你怎么也被拖进来了,快过来,兽潮即将士,其中就有关素心。 关素心,不至于受牵连,还替鹅仙子庆幸了下,,到底被卷了进来。 “诶,鹅仙子你躲着我干嘛,说好的我会保护你, “嘎!救命,别碰鹅,鹅在男女方面可是很注意的,谁也不能毁我清持地退后。 关素心:“?” 滕幼可:“……” “关道友,抱歉,这个才是真正的我,之前为了方便开店,特,熟悉的,紧跟着明悟过来。 她就说么,这鹅的气质怎么有点不对劲,和的鹅仙子截然不同。 其实她瞒,事实上,因为某个难以言说的原因,他们一家人也是隐姓埋名,,且刻意低调再低调。 子,还是?” “我姓滕, ,前面是沼泽,不少人试过,根本无法通行,咱们没路可逃了,只能和兽潮拼死一战,你做好准备,等下跟紧我, 可,此刻必然果断躺平划水,等着被关素心带飞。 现在么,,只想卷天卷地卷空气,卷完这里再卷那里! “关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麻烦你,尽量和我保持距离,免得我等下打起来,误伤到各位。” 关素心:“?” 她很快反应过来,一脸心疼,“我知道了,我,心态平和,你是被这里的独特阵法影响才变成这样。” “不,你听我说,,真的不骗你。” “幼可你放心,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当真,!” ” ** 近,地面震动得越发强烈,滕幼可神识一扫,这股兽潮竟有上万只,其中不乏眉心闪烁银光者。 ,天赋和智慧都不逊于人修。 坚持挡在她身 她最大的优势是制符,现在却连握笔都成问题,。 如果和此前一样,遇到的是小规模兽潮,来的只有几百只,她活路,如今这局势,。 “幼可,,你去哪儿,你别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此时此刻,滕幼可热血沸腾,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卷”字,巨剑,一剑挥向对面兽群。 “哈哈哈,哪来的无知女修,,看你熊爷爷——” 话音未落,白色剑光闪过,乌,随风飘散。 对面空荡荡一片。 滕幼可一脸意犹未尽,迈步上前,朝远处疯狂后退的,我只是在远处挥挥剑而已, ?” 救命,,快跑! “诶,你们别跑啊,我就挥一下, 的关素心等人,滕幼可连哄带骗追着兽群挥剑,每次出剑,顷刻间都有成魂飞魄散。 讲真, 一路碾压过去,兽群四散逃命,其中最大一股朝反方向狂奔,恰好是此前线。 彼时,滕,累得瘫在地上打坐调息。 人鱼仙子好奇道:“滕道友,冒昧问一下,你六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我还是头一回见。” “是我妹妹勾兑的魔药,就是液体丹药的意思,多亏她未雨绸缪,不少回。” “你妹妹真厉害,对你真好,真字,说得极为恳切,其余人纷纷附和。 没办法,相帮,而滕云淡能活下来,靠的正是这些神奇的药剂,四舍五入,他们全是 滕,一脸的与有荣焉,“哈哈,我家小可从小就特别优秀,一觉睡七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队友们:“?” ,以前也为此沾沾自喜,是妹妹让我知道,在她面前,我那点气运什么都不算, 队友们:“……” ,应该被卷进秘境来了,我得尽快找到她,你们不知道,她身子骨很弱, “不好,有兽潮,几来了,快走!”人鱼仙子最先发现危险,打断他紧急预警。 五人匆忙起身,正要掉头奔逃,却见成群的妖兽瞬息而至,速度快生之机。 “完了完了,敌人数量太多,这下咱了,咳咳咳。” 体修无奈念叨着,,举起符箓准备迎敌,其余同伴亦然,哪怕明知打不过, 几个呼吸后,大,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疯了般跑远。 “救命啊,太可怕了,这器!” “卧槽卧槽,她追上来了,还快!” ,一道白色剑光划过,一地妖兽化作齑粉,风一吹消失不见。 被剑气划出的深沟旁,一握擎天巨剑缓步走来,“二哥,可算找到你了。” 滕云淡看清来人,,是我妹妹来了!” 看看眨眼团灭的兽群,再看看可,四个队友:“???” 弱??? 番外28 滕云淡激动地迎上去, 拉,“这里这么危险,你一路过来, 二哥帮你出气! ” 滕幼可摇头, 看着眼前人衣衫破烂, 脖颈、手臂等处裸嫩, 可以想见,他此。 , 后果不堪设想。 思者,她眸色染上一层寒霜。 滕幼可是全家人的逆鳞, 全家人又何尝不是她的来头, 敢踩她的底线,她奉陪到底。 感变, 手中的巨剑轻轻贴贴她, 暗中朝滕云淡翻个白眼, “管好你自己,能伤到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滕云淡没听清,他忙着给滕幼可介朋友,“妹妹,这是我的四个队友。” 而后无比隆重地向队友们介绍道:“、却从小聪慧灵透的妹妹,滕幼可,还望各位在接下 四个队友:“?” 双标狗,就, 到底是谁关照谁? 事关最宠爱的妹妹,滕云淡总是格外敏锐,异常,似乎对他的话不敢苟同。 ——质疑他可以, 妹妹,可吃不了一点苦,他得帮她解释清楚,免得他们期望过高,平白给她压力。 误会,我妹妹真的很娇弱,你们忘了,这个天罚秘境会让人优劣互转,了,刚刚才能挥出那样强势一剑,那么弱,想也知道,她内心有多痛苦,多煎熬。” 四 此事,因为很快,下一轮兽潮接踵而至,这批妖兽数量有所减少,质量却大幅提升。 ,更难缠。 像是为,幕后者派出了更凶残的敌人,一次次试探她的战力极限。 滕幼可不负众望,大,每一剑挥出,都仿佛在与天地抗争,让已经身处渺小和微不足道。 几次三番下来,以人滕幼可的强大,不仅没被吓退,反而和滕云淡一样, 现在如此强大,离开,她未来该变得多娇弱? 娘,行走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真是太不容易了,真如滕云淡所说,没人护着不行啊! “二丫妹妹,你放心,,为我等开路,只要出了这天罚秘境,姐姐恢复实力,多了不敢说,至少 人鱼仙子最先许下承诺,神色郑重,既是出于感激,也是护欲。 试问,娇滴,谁不爱呢? 在她之后,其余三个队友争相表态,这个喊“小可宝贝”,那个叫“幼可姑娘”,。 妹,证据不用找,都已经噼啪甩我脸上啦! 看着二哥和四暗中争宠的滕幼可:“?” 无论如何,结果相当美好,她这条咸鱼出手了依旧是咸鱼,。 二哥懂我!!! ** 两个月后,第五阵营的天罚等级再次提升,兽群中 参战者们,最可怕的是遇到一只,就像此刻横卧在前方,拦住滕幼可一行去路的烛龙。 呼。 同行几躯上扫过,警惕又敬畏,这已经是神兽级别,境界和实力远超他们。 毫不夸张地说,烛龙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们已经双股战栗,,胆子大的在考虑扭头逃跑,胆 不是他们道心不坚,这。 “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出局了,没,我就要遗憾退场了啊。,捶胸顿足。 烛龙见状,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从硕大的鼻孔里重重一哼,喷出一。 吸,滕云淡好运地打了个喷嚏,凑巧用手遮住鼻子,其余四人毫无防备地吸了口气,,扑通扑通倒地。 “呵呵,来时看见一群妖崽子吓得四处逃窜,还以为是大罗金仙,原来不过一群弱鸡。” 烛龙丝毫不掩饰轻慢的态度,淡淡扫了眼,“识相点,自裁吧,小小灰仙,根 滕云淡听得不忿,“你看不起我可以,看不起我妹妹,不压,剑指烛龙。 金仙和灰仙的境界差距,让他一个简单无比,慢得像被按了减速播放。 与此同时,顶着巨大的压力,孔、嘴角接连流血,模样看起来相当瘆人。 还没交手,只是拔剑就,为了保持清醒,他的神识正在快速枯竭。 “勇气可嘉,实力可笑,哈哈哈哈笑了,蝼蚁的反抗在它眼中那么笨拙,完全不堪一击。 “就算是神么,我是当哥哥的,一定会护着妹妹,不让她受到伤害!噗——” 滕云淡吼出这一句,紧跟着吐了一大口血,躯碾压,,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瞪大眼,半分不肯示弱,,任由鲜血覆盖了整张脸,骨骼接连碎开,用尽浑身力气喊出那一句:” 刹那间,红龙、黑龙、青龙、金龙等小来,其中还夹着个正在练剑的叶之寒。 又来! 识,身子一歪倒在叶之寒怀里,叶之寒尚且来不及搞清状况,嗷嗷冲出去的龙族。 同为神兽一族,实力亦分高低,显然,屡敌。 随着滕云淡陷入昏迷,唤者,身形逐渐淡化。 它们谁都不想走,却对 “小可姨姨,别发呆,我自爆龙躯拖住它,你们只有三息时间,幼可传音。 滕幼可轻轻摇头,“用不着,看好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滕幼可摊开左掌心,卡牌系统无声翻动,三 “注意,这,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路过而已。” 她话音一落,三,冲下去假装路过,顺手排成排按住了烛龙,让它无法动弹。 上前,从烛龙头部开始,一片一片揪它的龙鳞。 边揪边念叨,,我不是,我是,我不是,我就是一朵娇花,算了我不是,其实我是……” 疼” 说好的一个人动手,为什! “哎呦!” “一手拽掉一片,你相比,本座才是一朵娇花好吗!” 番外29 消失之前, 看,叶之寒和族人们龙生震惊。 不久后,滕云淡和人鱼仙子等人陆续醒来, 就见鳅。 等等, 泥鳅??? 滕云淡懵了一下, , 凶巴巴斥责烛龙,“哪来的变态, 快穿上衣服,你是暴露狂吗, 万一吓到” 被滕幼可以多胜少一烛龙:“……” 放心吧, 吓不到你那纯是真话的妹妹。 ,生无可恋地哼哼唧唧, “二哥你好, 我不是暴露狂, 我是一朵娇花,被社 滕云淡:“?” “我们娇花最配娇弱的美少女了,所以我决呦!” 洞,它急忙改口,“我决定给你妹妹当小弟,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话。” 众人:“……” 很难想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这条龙大概和他们一样, 被吧? 总之,一行人再次出发时,的烛龙,有它一路震慑, 沿途中的兽群主动回避,前路畅通无阻。 ** 继第五阵营发生异变后,天罚秘阵营。 第八阵营内,天罚秘境”,包括滕风轻在内的所有参战者,被 ,周而复始。 明知的事,说着同样的话,遇见同样的人,却无法跳出这个怪圈,只能一次次被裹挟。 ,这是什么鬼打墙,让我死,让我死!” “为什么,干脆吃了我吧,我已经打吐了,呕——” 云罩顶,心好痛,就特么离谱!” 一个又一个参战者,自尽出局是他们唯一逃生的办法,只是一旦做出这个选择,参战者势必道心受损,比单 阵法里,凭着一股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疯劲儿,以及出去找到妹妹和家人的执念,宁死协。 ?” “认命吧,照组,注定要家破人亡。” “你还不知道吧,你最宠爱的妹妹,第一时间去了第五阵营,她一点,全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闭嘴,你这个垃圾,妹的关系?”滕风轻一刀扎在自己大腿上,鲜血如注,意识清晰了些。 她已经不记得的话,只努力保持神识清醒,害怕自己会像周围的人一样,不自觉 不过,多亏那音,至少她知道了小可和弟弟的下落,她得尽快打破规则, ** 许是姐妹连心,滕幼可小憩片刻, 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被特殊关照了,她上战场,重复经历上辈子的痛苦回忆。 看样子,,意识开始变模糊,随时有可能被击垮。 “二哥,我,烛龙留给你,你自己多保重。”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急忙道。 和。 “我们也去。” 。” “没错, 滕幼可摇头,,这里只能进不能出,我是因为在秘境外开了杂货店,连通了空间小院,这,否则也没办法离开。” 天道有它既定的基础规则,除非滕幼可想灭世,不顾地,不然她一样要遵守。 滕云淡认清现实,不再提跟过去的事,小声嘀咕,“咱们只是灰仙,一旦境规则,你就打不过高境界的敌人了,怎么办?” “我聪明, “有道理,但敌人也不傻,” ,你瞎担心什么?” “哦,,妹妹去吧,我彻底放心了。” 滕幼可:“?” 自行浮得意地摇晃两下,算这小子识货,它就勉强原谅他的不敬了。 ** 99天的冶炼还剩三分之一,杂货店和空间小院尚在融合中,滕幼五阵营,骑着大白鹅一路朝第八阵营疾驰。 短至七天,进入第八阵营的一瞬,大白鹅化作宝剑悬于她身后,一。 “这里的规则是永无止境,和你当多,通过不断重,让人精神崩溃。” 海响起。 滕幼可不着痕迹地点头,摊开左掌心,划到第(9/999)页,激活螺。 世界之柱,俗称“锚点”,有它帮忙定位,她就不至于在这个秘境规则下迷失自我。 她用仙气包裹住锚点,轻轻推入眉心,识海时消散,心中一阵踏实。 “走,去找长姐搁,回忆着梦中所见的景象,派出八卦蜂先行探路。 第一天, 日落日出, 滕幼可站在秘境边缘,等,两人立刻联手,分工合作寻人。 秘境太大,第。 轮回又一次开启, 之后是第四个、达到10时,十个她的破坏力堪比天灾级别,一路推平阻碍找人, !!” 当第20个滕幼可踏进秘境,天道终于绷不住了,骂骂咧咧,丢 ,齐声喊:“长姐,你没事吧,我终于找到你了!” 稍等,让我静静。 “我本来以为我没事,但是我影,看来是有事了。” :“不是重影,都是我,每天来一个,我们在组队找你。” :“……” 同一时间,被留在第五阵一点小麻烦,烛龙趁滕幼可不在消极怠工,试图恢复自由身。 ,“你言而无信!” 烛龙从鼻孔里冷哼,,又不是给你当,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你是龙,我是龙傲天, “多两,我还没穿衣服四处跑呢。” “没穿衣服了不奔似的,看我的!”一记布帛的撕裂声后,烛龙和人鱼仙子等人齐齐沉默。 。 “雾草,不愧是亲兄妹,各有各的纯洁无邪,这 正在听卡牌系统现场转播二哥如何:“???” 番外30 价, 只能说,她二哥还是她二哥,从沧海界到灵界再到仙界, 气质拿捏得稳稳的。 怪, 低声询问:“怎么, 出什么问题了?” 众滕幼可一齐的个人魅力, 师夷长技以制夷,征服了一条桀骜不驯的烛龙。” 分欣慰, “他终于长大了,这办法不错, 在对手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它, 才能让它输得心服口服。” 顿了顿,“对了, 烛龙的长技是什么?” “没穿衣服, 到处乱跑。” 滕风轻:“……” 欣慰的笑容一寸寸裂开。 “不想解释太多, 我只想让大家知道,龙凤胎除了长得像,智商方面并没什么太大关系。” “嗯,亲兄妹之间也没有。” 姐妹俩惺惺相惜地对视一眼。 确认长姐安全后,滕幼可将锚点留下,告知她使用办法,“爹娘和祖父祖母那边肯定也遇到了麻烦,我想去看看, 长姐保重。” 滕风轻视线扫过浮在她背后的擎天巨剑,就听大白鹅飞快传音,“长姐放心,有鹅在, 绝不让阿可受半点委屈。” 思及大白鹅的身份,以及它深不可测的实力,她心里有了底,“小可放心去吧,我这边不用惦记,遇到麻烦一定要优先照顾好自己。” 在长姐眼里,滕幼可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病弱妹妹,随时随地让人担心。 “嗯。”滕幼可心里暖洋洋的,乖巧点头,在长姐的目送下激活养老令,传送回杂货店。 ** 第六阵营,天罚秘境降临时,阎神婆正被第六仙主派出的狗腿子们围追堵截。 “快,人在水下,随我跳进去!” “她跑进林子里了,兵分两路,追!” “以为躲在山里就抓不到你了?来人,把这座山给本仙主铲平!” 一群仙兵仙将追在阎神婆身后,被她耍得团团转,然而跑着跑着,前方的人忽然变成了一只惊慌逃窜的小白兔。 追兵:“???” ——天罚秘境规则出现:亦真亦假。 顷刻间,整个秘境被笼罩上一层灰色,所有人和物都变得不再可信。 队友可以是假的,运气好是一棵树,运气差,混进来的敌人反手就是一刀。 天财地宝眨眼化作一地枯骨腐肉,刚刚为夺宝打得两败俱伤的队伍齐齐傻眼。 以为走进洞天福地的修士,实则落入了妖兽巨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口咬断脖颈,惨死出局。 …… 处处是陷阱,处处是杀机。 很快,整个营地里的参战者们都被折腾得疑神疑鬼,精神濒临崩溃。 他们意识恍惚,彼此间信任破裂,宁愿眼睁睁看着队友死亡出局,也不敢轻易出手相救。毕竟,谁也不知道一旦援手,死掉的会不会变成自己。 滕幼可和大白鹅入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残酷又现实的一幕。 “阿可,这里的规则有些棘手,你无法确定找到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你娘亲,对方也同样会怀疑你的真假,甚至连我,也随时有可能变成假货。” 大白鹅这次没化作巨剑,它担心会有另外一把剑借机迷惑滕幼可,接近她,伤害她。 滕幼可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蹙眉沉思。 片刻后,她传音道:“有没有可能,这里的天道发现我可以自由出入各个天罚秘境,所以故意针对我,让我和我娘没办法顺利相认,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自相残杀?” 太阴险了,这可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大白鹅点头,趁机拉踩同行,“天道生而无情,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除了我,就算是我,也只对你一个人有情。” 滕幼可:“……” 她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不出意外应该能打破这里的规则。 仿佛是为了帮她印证自己的想法,原本不知要寻找多久才能遇到的阎神婆,凑巧被第六仙主的人一路追赶,朝这边狂奔而来。 娘不一定是真,敌人也未必是真,端看滕幼可如何抉择。 “这个好办,我一个自由人,击杀敌对阵营的修士有积分,除了我娘,其余人一概不留。” 她才开口,打算暴力推平,追击阎神婆的人身形一晃,竟然全都变成了阎神婆。 滕幼可:“?” 忽然理解了之前长姐突然看到20个她的震撼心情。 浩浩荡荡一群“娘”朝她奔来,意外发现小女儿,齐刷刷停住,异口同声低呼:“宝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下一瞬,所有阎神婆同时面露警惕,“你真是我家小可?有什么证据?” 阎神婆们说完,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指责对方是假货,让滕幼可千万别上当,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滕幼可想了想,从无限背包掏出一叠纸,道:“我娘的阎君大印从不离身,麻烦各位,用那方大印往纸上盖个章。” 十多个阎神婆从怀中掏出大印,听话地盖了章,被暴起的大白鹅一脚一个踹飞,身形消散于半空。 ——印不印的无所谓,主要是阎神婆讨厌盖章,不可能这么配合。 一轮淘汰下去半数假货,还剩一半,剩下的人明显冷静许多,对滕幼可这边有所防备,不会再轻易上当。 滕幼可一计用完,再生一计,“挨个说说,你们跟我爹是怎么认识的吧。” 对面的人一听,这个简单啊。 1号阎神婆笑道:“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我们在鹤行镇偶然相遇,一眼定情。” 2号阎神婆补充:“你爹说他是屠夫,本地人,我自称孤儿,来此地谋生。” 3号阎神婆一脸自信:“冥冥中早有定数,我和你爹都隐藏了真实身份,其实我们儿时便已相识。” 4号、5号、6号挨个讲述了一段他们少年时期的回忆,7号和8号提到了两人反目,长大后变成死对头。 轮到9号阎神婆,她无语地看着滕幼可,“该说的都被她们说了,说的大差不差,你要怎么区分真假?” 滕幼可抿唇一笑,“啊,我就是想听听爹娘过去的故事,我娘平时都不说,机会难得。” 她心满意足地点头,顶着一众阎神婆或真或假的嗔怒目光,摊开左掌心划拉几下,激活了第(200/999)页的卡牌。 里面是一面铜镜,她轻轻一晃,镜面上出现了滕风轻在第八阵营的画面。 在滕幼可想象中,长姐此时肯定和她一样,靠锚点等来了好多自己,一群轻魔圣嚣张狂笑,组队横扫天罚秘境。 她的问题就是,其中哪个是真的长姐?母女连心,隔着一面镜子,这可不是假货能随便蒙对的问题。 然而镜面上水波划过,出现的却是滕风轻和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少年,她亲亲长姐,用锚点开了一个后宫。 滕幼可:“???” 她默默抽了下嘴角,轻咳两声,故作镇定地问对面的阎神婆们,“如各位所见,请问,哪个是我真的姐夫?” 假货们:“……”这题超纲了。 始终沉默的10号阎神婆:“!!!” 番外31 有关谁才是真姐夫, 阎神婆们虽然都没开口,滕幼可却 苦思冥的,通通出局, 只有最后一位, 眉梢高挑, 双目发亮, 一副我家女,不用问, 这是亲娘无疑。 滕幼可一个眼神,大白鹅就知道该怎么做, 飞身而起一顿连环踹, 出局。 “娘,那些是什么人, 为什么追着你不放?”看样子也不像是要杀人夺宝, 滕幼可百思不得其解。 阎神婆一脸嫌弃, “全都是第六仙主手底下的狗腿子,想抓我回去给他们当第101夫人,呵。” 想到那位仙六手捧养魂花,一副高高在上施舍恩情的嘴脸,她就感觉被人兜头浇了一桶猪油,腻得很。 滕幼可听得两眼发光:嘿嘿,我娘在仙界这么抢手,我爹知道吗? 迫不及待想给亲爹通风报信。 想搞事.jpg。 鉴于规则受限, 秘境不破阎神婆无法离开,滕幼可从卡牌系统里激活了三十三个鬼帝,让他们和她组队杀敌。 被这一番操作看呆的阎神婆:“……” 她一个小小灰仙,带三十三个金仙当打手? 知道小女儿不简单, 但她这何止是不简单,根本是逆天了好吧! 目送滕幼可离开后,三十三个性别不一、性格各异的鬼帝看向阎神婆,一脸孺慕之情。 阎神婆:稳住,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是堂堂阎君。 她清了清喉咙,道:“好了,你们跟我走吧,稍后听我指挥,咱们这就掀了仙六的老窝去。” 众鬼帝齐声:“好的,娘~” 阎神婆:“咳咳咳咳咳咳……” 救命,稳不住了! ** 第三阵营,正在念经超度敌人的滕屠夫忽然打个喷嚏,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一定是阿萝和孩子们想我了,天罚秘境突降,也不知他们那边情况如何?” 振袖一挥,身前被完美剥皮切丝的妖兽肉飞入大铁锅中,锅里的水已经滚沸,灵米在其中上下浮动,散发着诱人的清淡粥香。 须臾,肉丝煮熟,两股香气缠绕在一起,浓淡相宜,一锅瘦肉粥做成了。 滕屠夫用木勺舀了一口,咂咂嘴,“还没大女儿熬的好吃,更别提小女儿那个神仙手艺了,哎。” 倒不是他嘴馋,而是这片秘境的规则就是“生而凡人”,顾名思义,所有参战者顷刻间失去了一身仙术,变得与凡人无异。 可怕的是,人修是人,妖兽却是妖,它们完全无视秘境规则,从弱小的猎物一下成了强大的捕猎者。 这就是一场人和妖之间的大逃杀。 短短数日,被生吞活剥的参战者已经上百人,生死不由己,每日战战兢兢躲躲藏藏,整个秘境里弥漫着恐惧的气息。 一海碗瘦肉粥下肚,滕屠夫浑身充满力气,提起剁骨刀继续横穿秘境,盼着早日和妻儿们团聚。 远处的灌木丛窸窸窣窣一阵想响动。 “他在那儿,快!” “可算让我找到这个臭和尚了,眼下咱们都成了凡人,三对一,老子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脱身。” “呵呵,被咱哥几个盯上的猎物,以为还跑得掉吗?” 说话间,滕屠夫被三个人包抄,这伙土匪不是别人,正是开战时意图打劫他的灰仙。 “死秃驴,快把你身上的食物交出来!”比起集体失灵的天财地宝,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但凡果腹之物样样价值连城。 滕屠夫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和这三个抢匪再次相遇,手握剁骨刀,他眉眼慈和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打劫就打劫,不要胡乱搞暧昧,除了我家阿萝,死秃驴也是你们能叫的?” 不好好打劫瞎搞暧昧的三个劫匪:“???” ** 滕幼可进入秘境时,迎面遇到一伙逃命的参战者,约莫百余人,正被几只凶残的牛妖追击,狼狈逃窜。 “这该死的天罚规则,好端端的把咱们变成凡人,分明就是故意置我等于死地!” “凡人要怎么和妖兽斗?本君修道万年,头一次明白了,仙家对凡人来说是何等的高高在上,生杀予夺。” “这次的九九归一赛事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要降下天罚秘境?还让不让人好好参赛了?” 人群中怨声载道,天道却一意孤行,察觉到滕幼可的到来,附近的妖兽冥冥中受到指引,成群结队朝这边赶来。 大白鹅有些担心,“阿可,要打破这里的规则吗,这对你来说太不利了,你爹那边的情况肯定也不太好。” 只要滕幼可一声令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它必定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天塌了没关系,它家阿可受委屈不行。 被重点针对的滕幼可耸下肩,不以为意,“不用,这规则挺好的,特别适合我,不就是生而凡人,我就不信了,还有人能比我更凡?” 看着打头一只牛妖用犄角撞飞沿路的修士,目标明确地朝这边奔来,她抿唇一笑,不紧不慢划出卡牌系统。 “我一个靠全家带飞的咸鱼,哪里受得了这份惊吓,幸亏以前养了几只小动物,能帮忙看家护院。” ——激活红凤凰卡。 “看,这是我养的小鸡。” 正在泡澡的红凤凰愣了下,红着脸穿上羽衣,十分配合地缩小身体,成了一只巴掌大小、毛茸茸的小鸡仔。 ——激活小白龙卡。 “看,这是我养的蚕宝宝。” 一觉睡醒又双叒叕打成死结的小白龙眼珠一转,学着桑蚕的蠕动方式一拱一拱,爬过去让“小鸡”帮它解开身体。 ——激活饕餮卡。 “看,这是我养的小羊羔。” 饕餮万年不变地保持着蹲姿出场,闻言快速缩小庞大的身躯,捏着嗓子冲周围嫩生嫩气“咩”了两声。 奔逃的参战者们接连被牛妖撞飞,露出对面的滕幼可和三只家禽,那一刻,敌我双方同时两眼冒绿光。 一个照面,现场就剩下一堆堆牛骨,肉已经被拆下来放在烤架上,在炭火中烤得滋滋冒油。 因为是凡人,不得不一日三餐按时吃妖兽肉的滕幼可:“我真的好凡哦~~” 因为是凡人,逃了一路腰酸腿软,差点全都被牛妖吃掉的参赛者:“???” 真是猝不及防凡了我们一脸! “原来如此,我悟了。”一个伏在地上大喘气的男修眸色一闪,冲随后赶到的妖兽哈哈大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哪里受得了这份惊吓,幸亏身上有一块平平无奇的手帕,能遮住我眼底的恐惧。” 说话间,他掏出自己的手帕防御法宝,轻轻覆盖于脸上,放心地合上眼,等着法宝生效,抵抗住妖兽冲击。 下一秒,几十只妖兽咚咚咚从他身上踏过,他盖着白手帕被踩扁,安详出局。 周围人:“……” 滕幼可心疼地看了眼出局者,小声嘀咕,“是不是傻,我是真的凡,但我的灵宠们不是啊。” 周围人:“!!!” ** 受限于秘境规则,滕幼可无法展开神识寻找滕屠夫的下落,但大白鹅、红凤凰它们四个不在此列,稍微动动手就有了线索。 她骑着鹅一路飞驰,见到滕屠夫时,他正以一敌三和抢匪们激战,因为大家都不能使用灵气,两边交手纯靠拳打脚踢。 只见滕屠夫一记重拳砸歪其中一人的鼻子,回身一脚在另一人脸上留下鞋印,转身一跳躲开飞扑过来的偷袭者,紧跟着往回高高一跃,落下来时一屁股坐晕对方。 第一次见佛子爹打架这么接地气的滕幼可:“……” “爹,你得快点找到办法离开这里,去第六阵营找我娘,第六仙主正派人抓她回去拜堂成亲。” 滕屠夫:“!!!” 下手瞬间狠辣,三个劫匪转瞬出局。 “阿萝你别怕,为夫来了!”滕屠夫受到强烈刺激,由佛入魔不过一瞬间,赤红双目举着剁骨刀风卷残云般一路厮杀向前。 滕幼可不放心他的精神状态,大声安慰:“爹你别急,娘一点也不怕,她现在很好!” “哈哈哈哈,我怎么能不急!”滕屠夫仰天长啸,“她不怕我才更怕啊!狗日的第六仙主,敢抢我媳妇,贫僧跟你拼啦——” “对了,二丫你怎么过来的?算了爹没空听你细说,先去找你娘了,好孩子,爹知道你是天生无瑕慧根,聪明得很,你自己多保重!” 一阵风吹过,目送滕屠夫头也不回背影闪电般消失的滕幼可:“???” 确认了,她是化缘化来的,汪汪汪,汪。 滕幼可想了想,临走前激活系统里的三十三张法相真身卡,理直气壮下令:“全秘境击杀参战者赚积分,都用我爹的脸,别跟他客气。” ——好爹,同为无瑕慧根拥有者,你也多保重呀! 番外32 临, 规则为群龙无首。 起初,参战者们引申其含义,以人, 即将陷入内斗, 后来才知想多了, 这规则单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一群无头龙狂躁暴戾, 四处 众所周知, 龙族不好惹, ,还个个强悍护短不讲理,被他们盯上, 秘境里。 滕幼可刚进秘境就赶上一场暴龙袭击,参战者虽然没优劣互转、没生而凡人, 却被迫直面前仆后继的强敌。 眼看几条无头龙朝这边飞来,疑似盯上自己,她当机立断:打不过就加入它们!化身彩虹龙, 脑袋消失的同时站到了敌方队伍中。 突然失去目标的无头龙们:“???” 半空中, 滕·玛丽苏·幼可摇头摆尾地飞了一圈,在这群修士中没见到祖父百里奚的身影, 扭头朝秘境深处飞去。 彼时,百里奚被困秘境中围, 正被一群参战者围攻,身负重伤。 他寡不敌众,一脸崩溃地高喊着:“大家冷静, 我真的是参战者,你们打我没用啊!” “别听他狡辩,他没头,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没错,所有无头龙都是龙身,只有他是人身,干掉他肯定能打破规则,离开秘境!”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人群中,主战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即使有人心生动摇,也很快就被这氛围感染,打消了了解真相、避免误杀的念头。 ——就算这人真无辜,那又怎样,谁让他没头呢? ——杀错了就算他倒霉,反正又不是我的朋友亲人,无所谓。 抱着此般种种念头,打向百里奚的术法不减反增,大家默契地想要速战速决,赌对了正好,赌错了法不责众。 因为是龙傲天,被秘境规则故意隐去了脑袋,莫名其妙成为众人公敌的百里奚:“?” 他还惦记着妻子滕筠的安危,还没来得及和儿子一家人团聚,难道就要这么憋屈地被杀出局了吗? “既如此,我跟你们拼了!” 百里奚大吼一声,身后浮现无头冰龙,暴风雪瞬息而至,周围的气温一下降至零点。 “看,他现出原形了!”、 “果然是龙。” “杀了他就能离开,一起上!” 这仿佛成了他的确有问题的佐证,参战者们群情激昂,出手越发猛烈,冰龙在数不清的强攻中出现裂痕,勉力支撑了一刻钟后不堪重负,啪嚓一声轰然崩碎。 百里奚心头发苦,带着满腔不甘和对家人的歉意,低吼一声奋勇迎上攻击,“当我们龙傲天好欺负吗?哪怕出局,我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嘭!轰隆——” 无数道术法撞击在一起,爆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响,那架势似要将整个秘境夷为平地。 百里奚合上眼,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只是等啊等,人迟迟没死,连疼痛都没感受到,反倒是耳边充斥着参战者痛苦的叫喊声。 百里奚:“???” 他缓缓睁开眼,就见一条七彩巨龙飞于天际,一记龙摆尾,飓风将朝他扑上来的修士刮得只剩一副白骨,张开龙口接连喷出火球和水柱,围攻他的人顷刻深陷水深火热中,成片成片地死亡出局。 见百里奚朝自己看过来,滕幼可开心地朝他挥挥龙爪,“祖父,我来啦,你没事吧?” 众参战者:“!” 看吧,他就是龙,他就是! 认出小孙女的声音,百里奚懵了片刻,盯着七彩巨龙开始认真思考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那个,他该不会,真的是龙吧? 眼睁睁看着祖父趴在地上,一拱一拱准备变身的滕幼可:“???” ——我是谁,我在哪儿。 ——祖父你干啥玩意儿呢?! ** 滕幼可被祖父的诡异行为辣到眼睛,留下小白龙对他进行深度观察,匆忙传送回空间小院,赶往祖母滕筠所在的第四阵营。 第四阵营的天罚规则:阴阳逆转。 一进秘境,滕幼可立即察觉自己体内燥热不已,阳气旺盛,连说话的嗓门都粗狂几分。 与之相对的,大白鹅三步一下蛋,五步一抱窝,也不让滕幼可骑了,娇滴滴喊着:“阿可,抱我,要公主抱~” 滕幼可:“……”行叭。 她公主抱抱着鹅,沿路打听滕筠的下落,本来觉得所有天罚秘境里,这边的规则是最无害的一个,直到,她看到自己那一脸络腮胡、肌肉虬髯的亲亲祖母。 健硕魁梧的滕筠:“……” 感觉自己形象不保的滕幼可:“……” 祖孙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滕幼可不解,自言自语嘀咕起来,“二哥运气好,被优劣互转各种倒霉,长姐有心魔,所以容易在永无止境的规则下迷失自我,受尽折磨。” “爹被压制成凡人,举步维艰,娘被逼婚,逃跑的同时还要辨别敌人真假,困难重重,祖父被动归属敌对方龙族,惨遭参战者集火。” “我能理解天道做那些的目的,但阴阳逆转是为什么,精神摧残吗?不过是胡子长点,肌肉发达点,谁还能被这点小事——” 突然红了眼角低声哽咽的滕筠:“嘤嘤嘤。” 谁还不是个小娇娇呢? 惊觉祖母有颗少女心的滕幼可:“……” 失算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亲亲祖母! 滕幼可万万没想到,一家人里最受打击的会是历来最洒脱飒爽的祖母,努力安慰几句,在摸到自己下巴长出胡子茬的一刹,瞳孔骤然放大,嗷嗷叫着一溜烟跑远。 救命,胡子什么的太可怕了,退出秘境保平安! 滕筠:“嘤嘤嘤。” 臭丫头,这是一点小事吗,真不在意你倒是别跑得那么快啊! 远处,大白鹅娇滴滴的声音徐徐传来—— “哎呦,阿可你跑慢点,我好像有了,是你的。” “闭嘴,那是你自己怀的蛋,跟我没关系!” “鹅不管,你要对鹅负责——嗷!阿可你等等,不要丢下我呜呜呜,鹅非你不嫁!蛋她娘,你回来啊——” ** 满战场跑完一圈,99天期限到,杂货店和空间小院融合完毕,炼金炉顺利交货。 滕幼可仗着自己可以自由进出各个天罚秘境的便利,在九九归一战场上安心开起了小店,售卖物品从丹药、法宝、符箓、灵草、矿石等修炼资源到美食、刮胡刀,丰富多样,五花八门。 第一个十年。 滕云淡凭借他逆天的霉运,在烛龙和四个队友的保护下强势坑了整个第五阵营的参战者,人见人跪,妖见妖愁。 每次他坑完竞争对手,滕幼可的小杂货店就会悄然出现在附近,各种开运符、丹药法宝等被抢购一空。 看着逐渐瘪下去的储物袋,被贫穷笼罩的参战者们:“……” 天罚秘境内怨气滔天,天道日常被问候全家,优劣互转规则,破! 第二个十年。 滕风轻彻底放飞,带着她日复一日攒下的7000多个美少年,组成第八阵营中最庞大一支后宫——咳,参赛队伍。 每天轮回开启,秘境中的人都会被清理掉一批,参战者越来越少,美少年却越来越多,这是绝对实力的碾压。 滕幼可每次来这边开店,卖出去最多的就是鲜花和各种包装精美的小礼品,几千个美少年排长队抢购,那画面别提多美。 ——好羡慕长姐啊,嘶哈嘶哈。 ——嘎!999只鹅还不够吗! 漫山遍野站满美少年那天,天道看着每天过得美滋滋的滕风轻,自己崩溃了。 永无止境规则,破! 第三个十年。 阎神婆带着三十三个鬼帝大开杀戒,在第六阵营内横冲直撞,追得第六仙主狼狈逃窜,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管它真还是假,目之所及的活物一律击杀出局,天道眼睁睁看着她把第六仙主当狗撵着玩,气到吐血,天降红雨。 滕幼可和杂货店悄然出现在雨中,蓑衣斗笠竹伞卖起来,踩着对手千疮百孔的心,赚得盆满钵满。 亦真亦假规则,破! 第四个十年。 滕屠夫为了早日打破规则离开秘境,赤红着双目满秘境发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参战者全员皆凡人的前提下,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某爱妻狂魔显然是后后者,挥着剁骨刀一通砍,生生凭一己之力砍得人修妖兽瑟瑟发抖。 这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显然不能够。 滕幼可的杂货店在这里主营美食,一边给“凡人们”提供昂贵无比的一日三餐,一边看三十三个法相真身实力坑爹。 生而凡人规则,破! 第五个十年。 被困第一阵营的百里奚经过长期的高强度自我洗脑,已经成为一条成熟的龙傲天,在地上一拱一拱,走得比正经龙都快,引领了龙族出行新风潮。 他带领小白龙辗转秘境各处,抢地盘,收小弟,打天下,争霸事业搞得风生水起。 滕幼可带着她的杂货店两头通吃,从参战者手中收亮晶晶的石头,高价卖给龙,再从龙族成员那边收坚硬的鳞片和血,高价卖给参战者,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不对称。 百里奚将最后一条无头龙打服那日,龙族成员终于有了老大,群龙无首规则,破! 第六个十年。 滕幼可带着刮胡刀、除毛仪、嫩肤露等美容养护产品空降第四阵营,这里阴阳逆转,相信爱美的仙子们早已等不及,灵石一定超好赚。 做好了最后收割一轮财富的准备,小店开张了,虽然东西的确卖得火热,但顾客群体似乎有点不对劲。 看着满屋子抢购护肤品、漂亮衣服的男修们,滕幼可:“……” “抢什么抢,那件肚兜是我先看上的!” “最后一套嫩肤霜是我的了,哈哈哈!” “来瓶香露!滕上仙说,她最喜欢香香软软的男修了,说的就是我这种。” “滕上仙真的好有男子气概,好英俊,今天也是想嫁给她的一天。” 留着络腮胡、一身虬髯肌肉的滕筠从门外经过,店内的男修们立刻羞红脸,用手帕捂着嘴尖叫连连,有甚者激动得昏了过去。 滕幼可:“???” 我是谁,我在哪儿,祖母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少女心呢,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天道:“……” 这家人好怪,再看一眼。 看完实在辣眼,天道崩溃地自戳双目,阴阳逆转规则,破! 继第二、第七阵营随后破开封印,为期百年的九九归一赛事在第六十个年头,终于打破天罚秘境的阻隔,彼此间正式开战。 开战首日,各阵营内的第一强者按规矩齐聚一堂,相互撂狠话示威。 第一阵营的百里奚冲第四阵营的滕筠高喊:“可算让我找到你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三阵营的滕屠夫冲第六阵营的阎神婆冷笑,“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等着瞧,看我宠不死你。” 第五阵营的滕云淡指着第八阵营的滕风轻,凶巴巴警告:“看到这些天财地宝没有,不收下我就加倍给你,让你储物袋没地方放,日日为此发愁!” 第二/第七/第九阵营强者:“……” 这一届的强者宣言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二阵营至强者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地摆手,“行了,差不多就是走个流程,说得再阴阳怪气也没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第七阵营至强者点头附和,“只剩下四十年,大家都别整那些幺蛾子,不如直接打吧,干脆利落一点。” 第九阵营至强者跃跃欲试,“附议。” 滕屠夫等其余六个阵营的至强者们异口同声问:“现在就直接开打?” 三人齐刷刷点头。 下一秒,三人被摩拳擦掌的一家六口围了起来。 三人:“……” 三人:“???” 番外33 六对三, 百里奚滕筠夫妇打一个,滕屠夫和阎神婆打一个,滕风, 滕幼可负责加油助威。 这一战惊天动地, 一打就是三年, 草木几番枯荣, 秘回。 对方三人虽然人均银仙, 实, 但滕家占了人数优势,外加滕幼可暗中相助,双方竟打成平手, 令。 顶层的参战者激烈交手,各阵营内的攻防, 然而不打不知道,一打把各位仙主吓一跳—— 人呢?我那么多的参战者呢?? 早在天罚秘境中就被大面积清理出局的参战者们:“……” 第一阵营,群龙无首, 大量参战者先是惨遭无头龙的荼毒, 随后被成功自我催眠的龙傲天地毯式清洗。 第三阵营,生而凡人, 起初被迫变成凡人的修士们亡于妖兽之口,后来滕屠夫为爱发癫, 一人屠了大半个秘境。 第四阵营,阴阳逆转,秘境内氛围相当友好, 但羞耻度爆表,规则被打破后,抢购护肤品试图引起滕筠注意的男修们第一时间自戕出局, 多一秒都没脸见人。 第五阵营,优劣互转,滕云淡喜提霉神称号,扬名整个区域,也顺便扬了整个区域。 第六阵营,亦真亦假,阎神婆从被第六仙主撵着跑,到率领三十三个“小女儿”撵着对方跑,一路无差别清空对方人手。 第八阵营,永无止境,滕风轻和她的7000多个美少年靠无限刷新,成功占领了整片营地,视线内活人皆为后宫。 细数下来,众人惊觉,居然只有第二、第七和第九阵营免遭毒手,其他六大阵营悉数被滕家人掌控。 诸位仙主:“???” 不得不说,这个滕家有点东西! ** 第七个十年,九九归一战场上几大势力重新洗牌,格局逐渐明朗,分别是仙二、仙七和仙九亲自督战的三大阵营,以及滕家阵营。 前三者参战人数保留最多,各自占领了东西南三块区域之一,相互合作的同时彼此防备。 后者成员稀少,只有人鱼仙子、体修大哥、关素心等人自愿加入,全员自由人,总数不过半百,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集体退至北战场,一家人和信得过的朋友们守望相助,胜在团结与默契。 未来三十年,端看这四个阵营谁先消亡,谁又会成为笑到最后的大赢家。 心照不宣地休整一年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四方势力突然开战。 第九仙主打着报仇的名义佯攻滕家阵营,实则中途绕路,打了盟友第二仙主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仙主跳脚大骂,“仙九你有病吧,说好了拿滕家虚晃一枪,先联手打仙七,你言而无信!” 第九仙主不以为意,笑得鄙夷,“兵不厌诈,本仙主想打谁就打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仙七那毒妇私底下早就狼狈为奸,就等着战场上给我背后插刀,临阵倒戈。” 第二仙主被怼得哑口无言,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第七仙主美滋滋看着两人互撕,暗中却与三人的公敌滕家接触,从滕幼可的杂货店购入了大批的修炼资源。 她许诺滕幼可,“你只管放心,只要你接下来源源不断给我提供这些丹器符阵等物,我必定保你全家活到最后。” 左右他们争霸用的是击杀得分,也不差滕家这三瓜俩枣,退一万步讲,到时候要真是就差那么几个,大局已定,她权力在握,便是杀了他们又如何? 第七仙主隐身离开杂货店,没多久,第三仙主趁夜赶来,用雷同得仿佛复制粘贴的承诺,从滕幼可手中高价买走了“仅有的一批修炼资源”。 过了一晚,就连和灵剑仙有旧仇的第九仙主也打起杂货店的主意,令手下十倍重金相诱惑,垄断了店内所剩的全部修炼资源。 一家人眼睁睁看着滕幼可左右逢源,坑完这个坑那个,将这几十年全家人在各个天罚秘境里屯下的东西高价倒手,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滕屠夫暗自感慨:二丫不愧是无瑕慧根,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缺德事,却一副老手的淡定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常坑人呢。 阎神婆心中激动:小闺女真是太优秀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当年坑得多,不愧是我们阎君一脉,做事妥妥的阴间。 滕风轻嘴角轻抽:糟糕,小可肯定是被我带坏了,她那么天真无邪,心灵比白纸还纯净,都怪我从前坑人没避着她。 滕云淡没觉得哪里不对,此时此刻他只想振臂高呼:妹妹真聪明,不仅赚敌人的钱,还耍得他们团团转,你最优秀啦,二哥为你骄傲! 百里奚偷偷传音滕筠,“快看儿子儿媳、大孙女和孙子,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的沉默有些震耳欲聋?” 滕筠:“……” 小孙女一看就是个干大事的,果然肖我! ** 有了杂货店的物资供应,三位仙主底气十足,当机立断与另外两方同时开战。 滕家仿佛一夜间认清了自己的弱小,连同投靠他们的参战者,老老实实地龟缩一隅,从不掺和战事。 滕幼可安安静静开店,一家人老老实实修炼,随着战事日趋激烈,全家人的修为也在噌噌飞涨。 眨眼三十年。 在滕·端水大师·幼可的精打细算下,三位仙主的势力轮番登顶又滑落,跌入谷底后再触底反弹。 眼看为期百年的九九归一赛事只剩最后一个月,第二、第七、第九仙主后知后觉,他们三方竟然诡异地维持平衡至今,谁也没能彻底吞并谁。 这合理吗?! 终于,三人意识到不妥,一齐将视线转移向低调到近乎没存在感的滕家阵营。 他们不傻,当然考虑过这一家人暗中蛰伏,等待渔翁得利的可能,但几个最底层的灰仙并几十个乌合之众,别说短短三十年,就算给他们三百年,他们能干什么? 要知道,滕家这些年故作低调保存实力,他们又何尝不是在骗取物资? 带着满腔疑惑,第二仙主最先发现问题,声音颤抖着惊呼:“仅用了三十年,一家子竟都从灰仙修炼至银仙?你们当这是过家家,修为是大风刮来的吗!” “呀,这都被你发现啦?”滕幼可羞涩一笑,一阵风刮过,她的境界再次松动,转瞬从银仙跳至金仙。 第二仙主:“???” 骗子,过家家都没你晋级晋得这么随便! 眼见如此,第七仙主承认自己轻敌了,但她早在从杂货店购物时就多了个心眼,跟滕幼可签订了一对一的休战协议。 感谢她近乎恐怖的直觉,传说中灵剑仙的转世果然不一般。 “按照约定,一旦你我利益冲突,双方即刻放下一切事宜,不再插手战事,全权交由同伴处理,我说的没错吧?” 第七仙主看似确认,实则在提醒滕幼可,这是她们立下的天道誓言,哪怕她此时已是金仙,亦不可违背。 滕幼可点头,“不止你,我还跟第二仙主、第九仙主都做过相同的约定,接下来我会兑现诺言,安安静静地原地躺平。” 她说到做到,当即关了杂货店,彻底将手从战场上收回来,参战的事全家人说了算。 第二仙主、第九仙主闻言,也从容地卸下战场主指挥的身份,将最后一个月的指挥权下放给选定的同阵营强者。 第七仙主给继承人使个眼色,“接下来看你的了,只要能赢,我事后定会帮你们夫妇二人找到失散的儿子儿媳一家。” 第二仙主轻拍继承人的肩膀以示鼓励,“加油,我看好你,你女儿和女婿一家的下落包在我身上。” 第九仙主扫了继承人一眼,冷声吩咐,“好好干,别让本仙主失望,你三个徒弟的去向很快就会有线索。” 顿了顿,他面色古怪,“这么巧,你们全都在找人?” 三个继承人纷纷点头,“是挺巧。” 权力顺利交接,三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强者大权在握,一秒变脸,争先恐后地宣布向滕家投降。 退居二线屁股还没坐热的三位仙主:“???” 三人震惊之余,异口同声道:“为何如此,你们难道全都被精神操控了吗?还想不想在九大仙域找人?” “不好意思,我已经找到我儿子儿媳一家了。”第二阵营的继承人百里空伸手指向百里奚,“这孩子不像我,像他娘,你们没看出来很正常。” 第二仙主:“???” 第七阵营继承人阎老魔微微一笑,伸手拉过阎神婆,目光慈爱,“我女儿女婿一家就在眼前,不用找了,自家人怎么能打架,当然要和和睦睦才好。” 第七仙主:“……” 我这里有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九阵营继承人回眸一笑,脑袋冷不丁变成蓝色机器猫,此情此景过于眼熟,三个徒弟一起陷入沉默。 第九仙主见他迟迟不吭声,忍不住问:“所以呢,你为什么叛变,你也找到你三个徒弟了?” 裴宴轻笑,“嗯,找到了,没想到我们师徒四人这么快就能团聚,真好。” 滕云淡眼眶一红,大喊一声“师父,我好想你啊!”扑进了裴宴怀里,气氛一时间变得温馨感人。 百里奚受到感染,深情地唤了声:“爹,我娘呢?” 百里空:“……” “我和你娘分头找你们,我进了战场,她留在外头,等赛事一结束,咱们全家就能团聚了。” 一旁的阎神婆恰好也在问同一个问题,只不过同样是当娘的人不在战场,阎夫人显然更忙碌一些。 阎老魔压低声音,“好女儿,你娘最近刚捅了仙五的马蜂窝,正被第五仙域满仙界通缉,不方便露面,等风声过了她就来跟咱们会合。” 并不是很意外的阎神婆:“……” “你猜你娘这次干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 “哈哈哈,你娘偷了仙五刚下的仙兽蛋,打算送给你三个儿女当仙宠。” 阎神婆:“???” “我娘该不会一窝三个蛋全给人家偷了吧?” 阎老魔摇头,笑得满脸宠溺,“你误会了,当然不是。” 阎神婆松口气,“那就好。”至少留了余地,不是不死不休。 “一窝一共六个蛋,你娘决定一个孩子送两个,仙宠也好有个伴儿。” 表情寸寸开裂的阎神婆:“……” 一不小心听到这段对话的滕家姐弟妹三人:“!!!” 番外34 确认过眼神, 祖母无疑,换成外人干不出一窝端的事,端的还是堂堂第五仙主的窝。 总共就下六个蛋, 好歹给人家留一个当作念想嘛— 总之, 有了曾祖, 九九归一赛事当场结束, 最终的胜利者毋庸置疑是滕家。 生过的情况, 九位仙主集体翻车, 反而让自由人成功登顶,消息传回仙界, “滕家是哪个隐世大族, 此前为何从未听说过?” “仙二、仙七和仙九亲自督战都没赢,这一家实在令人震惊。” “自由人竟一举夺魁, 如此说来,恐怕仙界万万年不变的格局也要跟着变一变了。” “连天罚秘境都无惧,滕家恐怖如斯……” 外界传闻纷纷扬扬, 最离谱的甚至把滕家描述成了一窝神兽, 生于开天辟地之初,家中成员只只寿与天齐。 滕家对此一概不理, 人人心中洋溢着和家人团圆的欢喜。 离开九九归一战场时,一家人特意选了同一扇传送门, 落脚点不是别处,正是阎夫人被疯狂通缉的第五仙域。 好在仙兽蛋一直在对方手里,一家人丝毫未染蛋的气息, 暂时未被第五仙主的滔天怒火波及。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家人在主城紫运城转了一圈, 由辈分最大的百里空做主,临时租了一处五进的大院,所有人一齐入住。 百里空夫妇被大家让至院子正中央的第三进,第四进是百里奚和滕筠,第五进留给阎老魔夫妇。 滕屠夫阎神婆住第二进,最前头则留给了滕风轻、滕幼可姐妹俩,以及滕云淡和蓝猫头师徒二人。 安顿妥当,大家各自休整一番,当晚便等来了全副武装、鬼鬼祟祟的阎夫人,一大家子幸福地聚餐。 月色太美,酒意正酣。 阎夫人小心翼翼掏出她为外孙女外孙准备的仙兽蛋见面礼,还没来得及让三个孩子上前挑选,院子的大门忽然被一掌震碎。 门口站了个不速之客,表情扭曲目光凶残,不是别人,正是那一窝仙兽蛋的娘。 闻讯赶来拜访滕家,不料在门外察觉蛋宝宝们气息的第五仙主:“!!!” “好哇,原来是你们偷走了我的小宝贝,快把孩子给本仙主还回来!”第五仙主气场大开,杀气腾腾。 院子里众人霎时一静。 在仙界,上仙们流行豢养仙兽,仙兽的血统越是高贵纯净,饲主便越有面子,无形中成了地位和实力的象征。 是以,哪怕是银仙,只要本体是会下蛋的妖仙,每每生产后都紧张万分,不得不提防来自各方的窥视。 类似的事在仙界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强者为尊,偷蛋也是凭真本事,只是偷到一域仙主头上,这还是头一回。 院子外呼啦围上来一群看热闹的路人,其中不乏来自其他各仙域的探子,大家都好奇,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滕家,要怎样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改变了形貌的第九仙主混在人群中,远远看着院内的滕幼可,唇角挑起。 “呵呵,跟我斗,惹毛了这只六亲不认的母老虎,看你们这回往哪儿逃,哪怕是灵剑仙的转世,也乖乖等着拿命赎罪吧!” 他才说完,就见院子里那六颗仙兽蛋接连晃动几下,啪嚓啪嚓破壳,从里头钻出一只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幼崽似虎非虎,背生双翼,毛色雪白,像六个软叽叽的糯米团子,想站起来又啪嗒滑倒,跟着锲而不舍地再次站起来。 “嗷呜嗷呜。”最先破壳的糯米团子带头哼唧几声,吧唧吧唧小嘴,像是饿了,本能在找奶吃。 已经撸起袖子要打架的第五仙主抽了下嘴角,一时不知该先打一场,还是先喂饱嗷嗷待哺的孩子。 没等她想好,阎夫人已经将六只小幼崽递到她眼前,“愣着干什么,瞧瞧都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赶紧喂,放心,这期间谁敢打扰你,我头一个不依。” 第五仙主:“???” 她登时一脸警惕,“你个偷蛋贼,会这么好心?” 阎夫人理直气壮,“当然,饿坏了就不可爱了,我怎么好意思送给我外孙女和外孙当见面礼?养仙宠,当然要白白胖胖的才好。” 第五仙主:“……” 竟然无言以对。 “对了,小家伙刚出生,估计不好带,有没有兴趣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定期来喂个奶?” 第五·喂奶工具人·仙主:“!!!” 真是岂有此理,为了孩子们,她忍,一切都等喂完奶再慢慢清算! ** 一场大战在幼崽们的“嗷呜”声中消弭,第五仙主轻轻挥手,化作本体的同时周身笼罩上一层烟雾。 六个小家伙吸着鼻尖,嗅到奶香的一瞬激动地哼唧起来,争先恐后往前爬,努力挂在她身上吧唧吧唧吃得欢。 一刻钟后,第五仙主满脸慈爱地望着孩子们,“别急,慢慢吃。” 两刻钟后,第五仙主面色平静,耐心等六个小宝贝吃完,忍不住笑道:“真是一群小可爱。” 三刻钟后,第五仙主嘴角抽搐,用手挨个戳六只小崽子,“吃快点,别墨迹。” 一个时辰后,第五仙主一脸绝望,“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吃完?” …… 两个时辰后,第五仙主软绵绵平摊在地上,仿佛身体被掏空,看着依然没吃饱哭唧唧的六个幼崽,心情崩溃。 “六个小讨债鬼,刚出生就这么能吃,老娘我可养不起。”她暗自嘀咕着,眼珠一转,盯上了信守承诺守在附近的阎夫人一家。 其实她们妖仙的蛋根本没那么好偷,之所以经常被人修得手,一多半原因都是养不起、不想养。 真实流程是这样的: 首先,你得等到一个偷蛋贼,贼越多越证明自家血脉的稀有和高贵。 其次,打架的时候观察下对方的人品,看上了就放水,顺水推舟送出去,看不上就打跑,静待下一个偷蛋贼上门。 最后,成功送出仙兽蛋,并以受害者的身份被世人怜爱和谅解。 当然,这都是其他妖仙的套路,她一开始并无此意,是真打算亲自把孩子们养大的,只不过事与愿违,小崽子们可爱归可爱,就是有点费娘。 思及在九九归一战场上大放异彩的滕家,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好主意。 “好了,我喂完了,现在可以动手了。”第五仙主恢复人形,挥散烟雾,凶巴巴冲阎夫人宣战。 阎夫人是银仙境界,敢偷到金仙境界的仙主头上自然有所凭仗,她刚要上前迎战,衣袖忽然被人轻轻一拽。 回头一看,是全家都最疼爱的小外孙女。 她笑着安抚,“小可别担心,看外祖母的,等会儿打赢了这位仙主,六只幼崽让你先选。” 滕幼可轻轻摇头,“外祖母,我不要仙宠了,让它们和亲娘一起回家吧,咱们一家人团聚,它们一家人也应该团聚才对。” 滕风轻向来顺着妹妹,滕云淡也对她有求必应,姐弟俩迎上阎夫人询问的目光,一起点头。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外祖母,让第五仙主带它们回家吧。” “妹妹说得对,一家人团团圆圆最幸福了。” 阎夫人被三个孩子的爱心打动,半点不在乎她此前为偷蛋花费了多少心思,爽快地点头答应,“好,就依你们,咱们一家好容易团聚了,也让它们一家幸福地团聚。” 看着被打包塞回来的六只幼崽,第五仙主:“???”不是,偷个蛋多辛苦,怎么能说还就还,你们不再考虑一下? 她可是堂堂仙主,想让滕家帮忙养孩子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只好拐弯抹角故作深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你们一家团聚感觉幸福,不代表我就想要这种幸福,明不明白?快跟我打一架,你们不动手,我可怎么放水啊! 以滕幼可为首,滕家人集体表示不明白,滕幼可更认真地强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到蛋归原主,六个小家伙以后每天都能被娘亲悉心喂养,我们都很开心。” 在场唯一一个不仅不开心、甚至还有点扎心的第五仙主:“……” 救命,早知道她今晚就不来了,偷都偷走了,居然还能送回来,滕家这是什么绝世好品行?没错,好品行,他们正式通过了她的考察,但是他们竟然不要蛋,那可不行! 第五仙主心思电转,伸脚偷偷踢了踢脚边几只幼崽,用它们血脉传承里的兽语道:“想吃饱吗,想就快去抱大腿,娘养不起你们,你们是成熟的幼崽了,要学会自力更生。” 几只幼崽“嗷呜”一声,飞快爬向滕幼可,出于小动物的本能,这肯定就是它们娘亲说的“大腿”。 不巧,恰好听得懂一切兽语的滕幼可:“……”她抿着唇忍笑,就知道第五仙主会沉不住气。 第五仙主见幼崽们相当上道,心里满意,表面上一脸不舍,“娘本来想亲自养育你们,没想到你们和滕家如此投缘,既如此——” “怎好拆散你们一家,还是让它们跟你回去吧。”滕幼可打断她,将六只幼崽客客气气塞回来。 “不用不用,缘分到了,它们合该来此,成为你们滕家的一员。” 你来我往客气一番,滕幼可语气一转,“可是我外祖母因此被全仙域通缉,名声受损,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真让人心疼。” “这是个误会,你放心,本仙主马上就为令外祖母澄清。”见滕幼可还要说什么,第五仙主抢先道,“另外,这座院子也送给你们,就当是一点补偿,聊表心意。” 滕幼可挑眉,勉为其难点头,从无限背包里掏出奶粉和奶瓶,用温温的不死泉水冲兑好,喂给六只偷偷蹭她小腿的毛茸茸。 闻着那诱人的奶香,第五仙主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她想潇洒地转身离去,却发现自己举步维艰。 一步,两步,三步。 艰难地走到院门口,她突然转身冲了回去,化作毛茸茸一大只,轻飘飘倒在滕幼可脚边,“你好,本仙主刚刚掐指一算,我们全家都跟你们有缘,介意再多养一只吗?虽然能吃,但也很能打,会卖萌会暖床,还有自己地盘那种~” 滕家人:“???” 滕幼可:“……” 等着看第五仙主大开杀戒的第九仙主:“!!!” 番外35 不得不说, 跟着气运如虹的滕云淡走准没错,一笔。 这不,一家人不久, 眼下却亲亲热热凑在一起, 这个给撒娇的第五仙主梳毛, 那个。 一开始还略带羞涩, 第五仙主:“~~” 嘿嘿, 早知道当仙宠这么幸福, 谁 院子外,各仙域的探子们眼睁睁看着事情的走向逐渐变得离谱又诡异,急忙往回传讯。 ——大事不好, 第五仙主行为诡异,疑似走火入魔! ——惊, 身为第五仙域的主人,她竟然干出这样的事! ——你绝对想不到,内容刺激, 十分钟后删, 激活就看第五仙主到底做了什么? #没办法,同行太多, 当探子也越来越卷# 一夜间,第五仙主登门拜访滕家, 带着全家主动认主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仙界再次为之哗然。 “厉害了,这下看谁还敢炫耀自家仙宠, 人滕家养的可是第五仙主。” “内幕消息,滕幼可手里有种神奇的白色粉末,能够操控金仙的神智, 大家一定要当心。” “滕家果真有点东西,可惜第五仙域太远,否则我定然要前去拜会一番。” “养老盟不是组织了一场养老交流会,只要他们参加,不愁没机会一睹其风采。” “太好了,我也报名了……” 仙界养老盟乃是当年的鸿枭上仙提议,由九大仙域初代仙主联手建立,哪怕时移世易,大家对精致养老的追求却从未停止亦或改变。 滕幼可给第五仙主喂奶时,听说还有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交流会,颇觉有趣,二话不说拉着全家报了名。 “养老交流会每次都在九九归一赛事结束后举办,一方面是为了缓解一下各仙域之间打出来的火药味,一方面,也是代表天道对赛事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的奖励与惩罚。” 第五仙主叼着大号奶嘴,吃几口吧唧两下,旁边六只幼崽努力学她的样子,连吧唧嘴的频率都一致,萌得滕幼可一塌糊涂。 只不过—— 这次又是天道?滕幼可迅速回神,眸光微闪。 “奖励和惩罚,具体指的都是什么?”她可没忘了针对他们一家人的天罚秘境规则,如今对“天道”二字极为敏感,状似不经意问。 已知,他们一家夺得九九归一赛事的桂冠,奖励是未来一万年内仙界所有大型秘境的所属权,说句一夜暴富毫不夸张。 但想也知道,此方天道肯定对此极为不满,指不定憋屈得吐血,又在暗中酝酿什么阴招,为免家人吃亏上当,她得时刻关注敌人的动向。 第五仙主回想片刻,舔着嘴角伸着爪子来回比划,“养老交流会是打擂形式,由历届赛事第一充当擂主,接受其他养老爱好者的挑战,挑战项目多种多样,具体看举办方的安排,反正就是各种比。” 滕幼可疑惑,“这算哪门子奖励?” “有面子呀!你想,身为第一,站在高高的擂台上,万人瞩目,不断有人上台挑战,不断挑战失败铩羽而归,最后第一名独孤求败,冷冷朝台下说一句:本养老大王在一日,尔等终究为奴——就问帅不帅?” 滕幼可:“……” “乖,闭上嘴,老老实实喝你的奶吧。” 第五仙主眨眨眼,讨好一笑,乖觉地换个话题,“还有惩罚没说呢,天道对最后一名的惩罚,就是把交流会交由对方举办,你知道,养老很烧钱的,每次接手的仙域都被折腾得元气大伤,没个几百上千年缓不过来。” 顿了顿,它坏笑两声,“对了,这次九九归一战场上,最先被干掉的就是第九阵营,仙九现在肯定特别崩溃,恨你恨得牙痒。” 滕幼可耸肩,“就算没这件事,他也一样恨我,我就喜欢他每次都想弄死我偏偏拿我没辙,只能无能狂怒的样子。” 说话间,她轻轻拍开第五仙主暗搓搓伸出去的爪子,“你今日份的奶粉已经喝完了,不许抢幼崽的。” 第五仙主:嘿嘿。 “瞧你这话说的,孝敬老母亲的事,怎么能叫抢呢?” 她给幼崽们一个“快交出奶瓶”的眼神,六个幼崽对视一眼,动作一致地仰头,咕嘟嘟将瓶里的奶一口喝光,而后老老实实上交奶瓶。 看着被小崽子们喝到一滴不剩的瓶底,此时此刻,一个心碎的老母亲发出灵魂质问:“我让你们交出奶瓶,你们就真给我留个奶瓶是吧???” 幼崽们:嗷呜嗷呜~~ ** 第九仙主最近烦得很,作为九九归一赛事的倒数第一名,为了筹备这场养老交流会,每天眼看着仙币如流水般花出去,心一抽一抽地疼。 “瞧你这苦瓜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苦瓜成精了呢。”第七仙主调侃他,被狠狠瞪了一眼。 第二仙主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吵起来,急忙劝:“行了,仙七,你少说两句,明知道他这回被坑惨了,你还故意戳他心窝子。” 第七仙主撇嘴,“就他被坑了吗,你我难道不是辛辛苦苦打了九十九年,被滕幼可忽悠着退居二线,一朝回到飞升前?” 听到“滕幼可”三个字,第九仙主忍不住把上下牙磨得咯吱响,“曾经我以为,灵剑仙已经够不是东西了,没想到她这个转世之身更夸张,简直就是天生的恶魔。” 另外两位仙主一脸赞同,就是因为要对付这个恶魔,三个一度尔虞我诈、打得你死我活的“受害者”破天荒走到一起,共商对策。 第二仙主道:“滕家作为第一,肯定要守擂,这就给了咱们动手的机会。” 第九仙主挑眉,“比如?” 第七仙主接过话茬,“比如斗法交流,咱们大可以先用人海战术,搞车轮战拖垮他们,之后再安排厉害的挑战者上台收割积分,让他们一败涂地。” “二位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养老交流会只有一个斗法交流,且是自愿报名,其他的交流项目不是种花栽树就是养鱼遛鸟,如果滕家人只参加这些没危险的项目,咱们该怎么办?” 作为交流会举办方,没人比第九仙主更清楚一系列交流项目的具体内容,一想到仇人一家在自己的地盘上优哉游哉,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二仙主、第七仙主思及此,也开始跟着发愁,这种事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根本无法弥补他们之前所受的巨大的心灵伤害。 正发愁,三位仙主识海中冷不防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亦男亦女,雌雄莫辨。 “吾乃此方天道。” 一开口就狠狠震慑住三人。 冥冥中若有所感,三位仙主面色一喜,闭紧嘴巴,认真聆听这个不请自来的声音。 “此番养老交流会,形式不变,依旧是种花栽树、养鱼遛鸟等项目,但具体内容有所改变——”天道拖长声音,显得森冷又神秘。 “每一场交流,守擂者和挑战者都将一同进入一个小型秘境,比试种花、比试养鱼等项目,胜者将得到小秘境内所有的修炼资源,败者则需向胜者双倍支付等价的资源。” 三位仙主一听,立刻明白了天道的险恶用心——咳,聪明机智。 第九仙主可是交流会举办者,稍微动动手脚,就能让滕家输得翻不了身,输红眼,输得娘都不认! 他们不是靠九九归一赛事一夜暴富吗?那就让他们在交流会上狠狠栽个跟头,一夜变回穷光蛋! 三人都觉得此法可行,尤其有了天道暗中相助,信心暴涨,五分变十分。 “就这么定了,仙九负责挑选小秘境,仙七把咱们的人手安插进挑战者里,天时地利人和,就不信搞不垮一个小小滕家!” ** 一个月后,养老交流会如期在第九仙域举办。 第九仙主为此下了血本,将平平无奇的种花养鱼等交流项目嵌入不同的小秘境中,给交流会平添了几分趣味。 为了让所有人都能近距离围观这场别开生面的交流会,整个交流过程将在九大仙域上空开启同步直播。 表面上:全仙界一起交流。 背地里:让滕家颜面扫地。 作为守擂一方,滕家一家子早早乘坐第九仙主慷慨赞助的远距离传送阵,准时抵达第九仙域。 彼时,第九仙域内已经人山人海,街道上摩肩接踵,修士们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 正午时分,第九仙主一身华服现身主城上空,简短地致辞欢迎八方来客,而后高声宣布:“本届养老交流会正式开启!” “为了增添趣味性,这一次的交流内容稍有改变,具体内容为……守擂方守擂成功,将获得秘境内所有资源的采集权,战败则需向挑战方双倍支付同等资源……” 第九仙主不厌其烦地解释完毕,迫不及待道:“第一个交流项目,秘境种花,守擂方——第五仙域滕家,挑战方——第二仙域灵植宗。” 这是他亲自为他们一家人挑选的强劲对手,希望滕幼可喜欢! 迎上第九仙主明晃晃瞥来的挑衅目光,滕幼可回他一记白眼:啧,听这名字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 曾祖父百里空隐隐担心,传音提醒全家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切莫轻敌。” 滕屠夫蹙眉,下意识宣声佛号,“阿弥陀佛,不知道是不是多心,贫僧总觉得这次交流会有点怪,种花就种花,突然搞出个秘境来,好像战场上无缘无故降临的天罚秘境一般。” 阎老魔伸手指天,“好女婿,自信点,就是有问题,灵植宗那些老家伙个个醉心种植,这是他们第一次出面参加交流会,这还不明显?明摆着就是冲咱们家来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整件事分析个透彻明白,心知这场交流会是第九仙主特别为滕家准备的鸿门宴,大家纷纷戒备十足。 ** 种花交流开始,攻守双方一同传送进小秘境,秘境中起初鸟语花香,姹紫嫣红,然而一场暴雨过后,百花凋零,遍地残枝。 第九仙主的声音响起—— “本场的交流内容,就是通过种植,尽可能恢复小秘境内此前所有的花卉品种,攻守双方可自行选择地域,开辟灵田,为期一个月,一应种植过程将在水幕中全程直播。” 这个交流内容,不能说看着眼熟,它完全就是灵植宗上下弟子每天的必修课,由宗门三位长老亲自出马,带来的弟子们个个是单木灵根,天然亲近灵植,想不赢都难。 再观滕家,一大家人里只有小辈的滕风轻是单木灵根,但她怎么看都是个魔修,哪能跟潜心研究种花技艺的专业人士比? 场外,九大仙域的修士们紧盯水幕,快速判断出攻守双方的实力差距,纷纷下注。 场内,灵植宗众人自信满满,还没开始几乎锁定了必胜的结局。 整个小秘境资源,外加战败方的双倍赔偿,另外还有第九仙主私下答应的丰厚奖励,一个月后,他们灵植宗必将脱贫致富,一鸣惊人,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诸位仙友,请开始你们的种植,一个月为期,期待各位培育出更多种花卉。” 一声令下,双方开战。 灵植宗的长老和弟子们撸起袖管,挽起裤腿,举着锄头开荒,吭哧吭哧累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勤劳的笑容。 不远处,滕家人同样齐心协力地忙活起来。 滕云淡摘了新鲜的灵蔬灵果,和蓝猫头师父一同清洗;滕屠夫进山猎了一头肉质鲜嫩的猪妖,顺路逮了几只山鸡。 阎神婆和阎夫人、阎老魔一起下河抓鱼,一家三口俩轮流给河里的鱼讲鬼故事,一个赛一个毛骨悚然,吓得它们晕过去一片,轻轻松松抓起来丢进水桶里。 百里奚和滕筠精心挑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景色绝佳,从储物法宝里搬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附近一下充满了烟火气。 百里空夫妇辟谷多年,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干脆走来走去,四处帮忙搭把手,乐在其中。 滕幼可的厨艺全家公认最棒,所有处理好的新鲜食材源源不断送到她手中,经她烹炒炸煮一番调理,转眼变成香喷喷的美食。 不久后,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海陆大餐准备完毕,全家人围坐成一圈,开始聚餐。 所有菜盘都被滕幼可施了浮空风法术,平稳地沿着顺时针方向缓慢转动,谁要是多看哪道菜一眼,那道菜立刻会调换到她/他眼前。 “这个凉拌蕨菜真不错,现摘的就是新鲜。” “这道西湖醋鱼味道也极为醇正,我上次吃,已经是数万年前。” “来来来,蓝猫师父别客气,多吃鱼。” 一激动就顶着个猫脑袋的裴宴:“……” 他们不光吃,还顺带看着灵植宗的人顶着炎炎烈日辛勤劳作、挥汗如雨,时不时感慨两句“粒粒皆辛苦”,然后吃得更香。 虽然肚子不饿,但莫名觉得又热又累的灵植宗众人:“……” 对面这家人怎么回事,是自知不敌便干脆放弃,破罐破摔了吗? 这么想着,他们信心倍增,越发卖力地挥动锄头,誓要展现他们灵植宗的实力,在这场交流会上拔得头筹! 于是,种花秘境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一边一直在干农活,另一边始终在吃喝玩乐。 进入秘境第一天,滕家全家聚餐。 进入秘境第二天,滕家集体郊游。 进入秘境第三天,滕家各自休息。 进入秘境第四天,几对夫妇两两相约出行,赏花赏月赏夕阳。 看着手挽手走来走去的百里空夫妇、百里奚夫妇、滕屠夫夫妇、阎老魔夫妇,滕云淡来回拿眼风扫长姐,被无视后嘟起嘴,默默牵起了蓝猫头师父的手。 裴宴:“???”逆徒,快放开为师! 秘境中突然弥漫开粉红色的气息,气氛暧昧非常,大白鹅搓搓翅膀,一点一点挪动到滕幼可身旁,小心翼翼牵她的手。 “阿可,谈恋爱吗,可以让三千界繁花一息开遍秘境那种。”说话间,天地之力悄然渗入土壤、山丘、河流,眨眼的工夫,滕幼可已经身陷花的海洋里。 滕幼可看它一眼,轻轻抓住它的翅膀,将它放进了一旁的大铁锅里。 大白鹅:“……” 革命尚未成功,大鹅仍需努力。 与此同时,由于大白鹅表白时一不留神让三千界繁花一起盛开,超额完成种花任务,为期一个月的交流提前结束,滕家成功守擂。 好容易培育好种子,才让它们发芽的灵植宗众人:“???” ** 场外,第九仙主看到险些吐血,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马不停蹄开启第二场交流。 “这次的交流项目是养鱼,和前次一样,需要进入特殊的小秘境,攻守双方克服重重困难,养出品种最多的一方获胜。” 言简意赅说完规则,滕幼可和家人传送进养鱼秘境,这次他们的对手依旧相当专业,是御兽宗水兽一脉的精英弟子。 吸取前次教训,御兽宗弟子们此番谦虚异常,并没一上来就埋头苦干,而是先认真观察了滕家的举动。 进入秘境第一天,滕家一起吃了烤鱼。 进入秘境第二天,滕家一起吃了红烧鱼。 进入秘境第三天,滕家吃的是糖醋鱼。 第四天……算了不看了,反正除了吃鱼就是吃鱼,再这么造作下去,秘境里的鱼都不够他们吃的。 “他们是不是想吃光所有鱼,让咱们养无可养?” “可能是,但切忌大意轻敌,派人盯着他们,同时抓紧时间培育鱼苗。” “放心,那只古怪的鹅能一息间让三千界繁花盛开,难不成还能一息间让三千界鱼类聚集?” 这话逗得师兄弟师姐们几个哈哈笑,手中却忙碌不停,眼底写着势在必得。 滕家吃鱼吃腻后,又一次进入双人约会模式,百里空拉着夫人赏星河,百里奚和滕筠围观隔壁御兽宗养鱼,阎老魔夫妇最爱半夜在空中飘来飘去,滕屠夫和阎神婆锲而不舍释放粉红气息。 一不小心,整个养鱼秘境再次暧昧起来。 滕云淡看了眼飞快走远的长姐,抓着蓝猫头师父的手不放,学着爹娘的模样一脸惊喜道:“师父,快看,水里有鱼,是金色的,真可爱呀!” 蓝猫头师父:“……” 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寂寞中变态,哎。 不远处,大白鹅又一次鼓起勇气,暗戳戳地去牵滕幼可的手,“阿可,谈恋爱吗,一息间可以让漫山遍野长出鱼那种。” 滕幼可:“?” “你先长一个我看看。” 大白鹅双颊绯红,羞涩地挥挥翅膀,999个分身齐刷刷出现,“看,这是鹅为你承包的鱼塘,里面的每一条鱼都是精挑细选,能满足你所有的特殊癖——咳,口味。” “所以,要尝尝看吗?” 滕幼可:“???” 番外36 由于大白鹅骚操作, 鱼塘,里面的鱼多种多样,完全碾压御兽宗的几十尾小鱼苗, et√。 御兽宗挑战失 接连两场, 滕家都以, 场外观战者直呼有黑幕, 甚至爱这一家。 盼着滕家惨败的天道:转圈吐血.gif。 它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滕家, 不是轻易可以打败的对手, 他们从沧海界开始已然跳脱了命运的枷锁,想要拨乱反正,只有让一切回归原点。 “幸亏我早有对策, 针对他们准备了杀手锏,对付这家人, 怎么能缺少和他们命数互补的对照组呢?” 清冷的声音在第九仙主识海中响起,彼时,第九仙主恰好也在为滕家的连胜郁闷, 闻言窃喜, 当即照做。 “第三个养老交流项目,垂钓, 比试即刻开始。”第九仙主声音洪亮,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垂钓秘境内, 所有鱼都由御兽宗倾情提供,这意味着,它们将受人为操控, 根本不会老老实实被滕家人钓到。 与此同时,原本安排好的挑战者,也临时被换成了名不见经传的一家人。 传送进秘境, 滕幼可见到挑战方时颇感意外,“素心?怎么是你们一家来挑战?” “幼可!哎,此事说来话长……”再长也要说清楚,她可不希望滕幼可误会她此前是故意接近她。 “很久很久以前,我做了一个梦。”关素心陷入回忆里,语速飞快地述说着她一枕黄粱,看到了自家未来的悲惨结局。 “梦里,我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知道有那么一家人,和我们全家命运互补,此消彼长,两家人争斗多年,最终我们不敌,个个没有好下场。” “你知道的,修士的梦哪里真能当个梦?我当时就觉得不妙,担心这是一种示警。”即便过去那么多年,关素心回想起来仍记得彼时心底的慌乱。 “梦醒后,我把事情和家里人一说,我们全家决定,立刻改名换姓,低调求生,为了最大程度避开这个未来,我们一家人甚至分散开,各自定居在不同的仙域。” “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没发生梦里的事,我们一方面松口气,一方面也忍不住怀疑,会不会太敏感了,那真的只是我胡思乱想而已?” “万万没想到,时隔数千年,我们全家人第一次相聚,一起参加九九归一赛事,比赛结束后,所有人都做起了那个梦。” “就在刚刚,我们更是莫名其妙被聚齐,打包传送进这里……” 耐心听她说完,滕幼可心里有了个猜测,“你——以前该不会姓秦吧?” 关素心瞪大眼,“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做了类似的梦?” 滕幼可摇头,脑子里想的却是沧海界的秦瑶一家,就是不知道关家这遭遇,是主脑那缕残魂搞的鬼,还是此方天道插手的结果,亦或两者皆有。 啧,她不就是退休了想安安静静养个老,怎么就这么难,总有人跳出来捣乱呢? ** 几步之隔,滕家人和关家人目目相觑,尤其是关家,他们已经从关素心那里听闻事情的经过,心情相当微妙。 ——对照组。 ——命运互补。 听起来两家人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可话说回来,滕幼可其实是关家的大恩人,要是没她百年前低价卖给关素心的补神丹,关素心的爹早已旧伤发作,神魂俱灭。 没了这位睿智慈爱的大家长,他们一家人必定伤心欲绝,一蹶不振,今日根本不可能以对照组的身份站在这里。 这般情景下,让他们如何出手相争?恩将仇报,岂是正经修士所为? 纠结之际,垂钓秘境闭合,空中直播开启。 九大仙域内,无数仙者冥冥中似有所感,纷纷停下手中事,抬起头,认真关注着两家人的一举一动。 “总觉得,仙界好像要变天了。” “在下方才起了一卦,那百万年的玄龟壳竟然四分五裂。” “天道不可违,灵剑仙这转世之身怕是要止步于此,连带着她一家人……哎,可惜。” “人力终有尽,怎能与天斗?” 无数个角落里,相似的话语被大家一遍又一遍提起,没人看好滕家能逃过此劫,有的只是一点怜悯和唏嘘。 忽然,关素心秀美一蹙,手脚一齐动起来,略显僵硬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钓竿和鱼饵,准备好后一甩竿,鱼钩入水,垂钓开始。 继她之后,关家其他人也相继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犹如着了魔,手脚并用地快速进入钓鱼模式。 ——不愿恩将仇报又如何,从被天道选中的那日起,命运的掌控权早就不在他们自己手中。 ** 滕幼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 和沧海界主动夺人命数的对照组秦家不同,仙界的秦家、即眼前的关家,分明有意避开这段孽缘,更为此一家分离,努力良久。 选中这样心思朴实的一家人,天道可谓心机算尽,是瞧准了滕家不会对这无辜的一家子下狠手,只能干等着认栽? 大白鹅想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伸着翅膀指天大骂,“臭不要脸的贼老天,你就是欺负我家阿可心善,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她要是阻止关家走剧情,就是害了他们一家,不阻止就只能让自己一家人等死,亏你还是一方天道,真是阴险卑鄙,连作恶多端、毫无底线的鹅都不如!” 滕幼可:“……” 大可不必如此有自知之明。 “别拿你自己跟它比,它不配。” 竟然被夸奖了,大白鹅羞涩一笑,“嗯呐。”说完改为传音,“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我上去找它拼命吧!鹅总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同为天道,鹅一个外来的天然不敌本土人士,但它摩拳擦掌,誓要为爱癫狂。 滕幼可抽了下嘴角,扯着它的翅膀把它已经飞出去的半个身子拉回来,“不许去,万一你被对方吞噬了,我找谁哭去。” “嘎!你竟然会为了鹅流眼泪?”大白鹅心情激动,霎时脑补了一万字不可描述的剧情,而后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它当场高歌一曲—— “好大鹅从来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绝不会像阵风东飘西荡,在温柔里流浪~~” 滕幼可:“……” 松手,推搡它。 “算了,当我没说,你还是去吧。” 大白鹅赖着不走,竖着呆毛嘿嘿笑,“鸭头,你在说气话,鹅不信。” 滕幼可:“……” “闭嘴,你是诡异之主,不是油腻之主。” 此方天道:“……” 怀疑对手是想恶心死我,并且掌握了证据! 大白鹅向来听话,见滕幼可坚持不许,老老实实退到她身后,笑得一脸春风荡漾,“每个成功的凶残女人身后,都有一只默默陪伴她的温柔大鹅。” 一秒后,它被丢进汩汩沸腾的大铁锅里,红着脸吟诗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我爱滕幼可,滕幼可爱鹅。” 滕幼可:“???” 受到单身狗暴击的此方天道:“!!!” ** 这么一耽搁,作为对照组的关素心一家已经钓上来不少鱼,其实根本不用钓,那些鱼受人所控,好像不知疼痛般争抢着主动咬钩。 滕云淡已经从大白鹅的话里听出问题所在,见状不由急道:“关家被操控了,身不由己,但事关命数,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求助般看向爹娘—— 滕屠夫宣了声佛号,低声诵经试图唤醒关家人的神智,可惜无效。 阎神婆祭出阎君大印,直击对方的魂魄,依然无法让他们脱离天道的操控。 夫妻俩无奈,一起看向了他们的爹娘。 百里奚、滕筠、阎老魔和阎夫人四人一起出手,或用法宝干扰、或用神识阻断,各种招数用尽,结果仍是不妙。 这一次,百里奚看向了他爹娘。 百里空夫妇苦笑,“没用的,除非直接杀了这一家人,否则我们也没办法阻止他们。” 可一旦对他们动手,在明知道他们同样无辜的情况下,滕家人岂不是自毁道心,将把柄拱手送给天道? 见一家人都被难住,此方天道忍不住冷笑,“不用挣扎了,这一次你们必输无疑,那只鹅是个叛徒,天道的尊严由我来维护!” 说话间,半空中徐徐浮现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大佬全家的对照组不干了”,和沧海界时毫无二致。 最后亦是最初,一切都将回到原点。 眼看滕、关两家的命数牵扯在一处,气运即将朝胜利的一方疯狂流转,滕幼可闭了闭眼,朝前迈出一步。 “本来我不想这么做的,但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养老生活,这不能忍。” 说着,她朝前迈出第二步,每一步都如同携带万钧之力,重重踩在了现场以及九大仙域所有人的心间。 一步两步三步。 咚咚咚。 终于,她停下脚步,视线从不受控制继续垂钓的关素心一家,一点点移动到鱼群聚集的湖中。 一个超性感的wink,全场猛然一静。 湖水里的鱼群愣了愣,冷不丁疯狂拍打尾巴,激得水花四溅,用鱼鳍一把抢过关家人手里的鱼竿,自己咬钩跳上岸,一排排横躺在滕幼可脚边。 天道:“???” “什么情况,这些鱼疯了吗!” 滕幼可微微掀唇,“你之前不是已经见识过我的鱼塘了?实不相瞒,在被卡牌系统绑定之前,其实我是个,平平无奇的钓系万人迷。” 因为还要脸,所以这段话是传音。 天道沉默,片刻后怪笑起来,“哦呵呵呵,那又如何?” “我也实不相瞒,我刚刚数了一遍,你钓的鱼没关家多,你们滕家完蛋了,一旦输掉比试,注定要被夺走气运,让一切回归原位!” “是吗?”滕幼可轻飘飘吐出两个字,重新看向关家人。 这一次,以关素心为首,一家人麻木呆滞的目光陡然一亮,而后集体脸红心跳鼻血横流,拎着钓到的一桶桶鱼往过冲。 “救命,我不干了,太钓了,这谁受得了,鱼全给你!” “我也不干了,不就是鱼吗,全给你,你真的好可爱好迷人!” “啊啊啊,老夫也不干了……” “我也不想说不干就不干,可是她朝我眨眼诶~” 和之前一样,垂钓比试提前结束,由于大佬全家的对照组关家不干了,把所有鱼都送给了滕幼可,滕家又一次轻松斩获最终的胜利。 滕家一如既往:赢麻了。 关家遵循剧情:不干了。 被牵扯在一起的命数一脸懵逼,一时间不知该偏向哪一方,尴尬地裂成两半,大白鹅趁机一口吞噬了强敌,只有此方天道受伤的世界达成。 滕幼可看了眼晋升为顶级天道的大白鹅,再看看一家人朝她投来的宠爱目光,打个哈欠,懒洋洋在原地躺平。 手握九大仙域的垄断资源,她一边养老一边搞事,不过分吧? 滕云淡激动高呼:“妹妹妹妹,你刚才实在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眨眨眼关家就给咱们送鱼?” 滕幼可要脸,害羞一笑,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蓝猫头裴宴。 “师父,我二哥问你呢,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我眨眨眼,关家就给咱们送鱼?我猜,你一定就是传说中平平无奇的钓系万人迷,对不对?” 蓝猫头:“???” 逆徒,为师难道不要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