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督主夜夜诱哄,陛下女儿身瞒不住了!》 第1章:你想死干嘛给朕刨坑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时俞正美滋滋地数着银行卡余额上的零,一声锣响突然在她耳边炸开,惊得她猛然睁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入目,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寝殿,而旁边的太监小夏子,正拿着惊醒美梦的“作案工具”,露出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皇上,您终于醒了,再晚点早朝又要迟到了!” 痛失银行卡,富婆梦碎的时俞,扫了一眼明显还没天亮的窗外,咬牙看着小夏子,“你做个人吧,这个点村头的狗都还在睡着呢!” 小夏子默默把铜锣藏到了身后,“皇上,这是督主的意思,而且督主说了,若是您今日早朝再迟到的话,就自行去太庙跪经。” 时俞心头无语,“别说去太庙跪经了,就是去皇陵看坟,只怕也比当这劳什子的皇帝强,好歹不用早起。” 为了实现三十岁前早日退休养老的朴素愿望,她勤勤恳恳工作,以最快速度升职加薪,一跃成为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 眼见着富婆身份触手可及,可就在三天前,二十五岁生日当天,她却意外猝死,再一睁眼就成了天晋国的傀儡皇帝聂时俞。 更惨的是,聂时俞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子,只因为当年母妃争宠,才成了女扮男装的四皇子。 本来原主资质平平,性格懦弱,十分不起眼。 可谁知两年前,先帝突然驾崩,因为没有立太子,也没有留下传位诏书,几方势力疯狂争夺皇位。 小夏子口中的督主景衡,虽然是宦官,但那时已经权倾朝野,轻而易举便能决定谁登上皇位。可他却作壁上观,看戏般任由几方势力争夺。 然后在几方斗的如同乌眼鸡时,景衡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将小透明聂时俞提溜上了皇位。 再随便一挥手,斗的最狠也是胜算最大的二皇子,就以手足相残的名义,被安排着流放三千里吃糠咽菜去了。 自那之后,朝堂之上虽然还有其他势力伺机而动,可是心底却都跟明镜一般,知道不是景衡的对手。 至于聂时俞,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而且头顶还悬着一把女扮男装的大刀。 “皇上,再不去真的来不及了!”小夏子紧张的提醒声,打断了时俞的思绪。 皇上这几天是怎么了,不仅昨日早朝睡过头,而且现在竟然还敢这么说话,若是让督主知道的话…… 小夏子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细想。 时俞回过神,怀揣着比鬼还大的怨气,掀被起身下床。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她睡觉时没有解开束胸,套上龙袍,简单洗漱过后便出了寝殿。 天晋国的早朝卯时开始,时俞踩着点,准时踏进了宣德殿。 一进去,就看到了龙椅斜左侧,正慵懒坐在太师椅上的景衡。 一张脸绝美惑人,五官无可挑剔,虽然是宦官,可是周身没有丝毫的阴柔阴郁之气,反而如同百年清流,钟鸣鼎食间走出的世家公子。 风神轩举,郎艳独绝。 但只要再看上一眼便能发现,比起容貌更为显眼的,是景衡周身透出的那股子令人胆颤的威压,须臾之间便扩散到大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漫不经心却又不容置喙地告诉所有人,此处是他的地盘! 太师椅上,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也打量了她一眼,一双凤眸里透出几分微凉玩味。 “皇上倒是准时。” 一句话,吓得跟在时俞身后的小夏子忍不住抖了抖,要知道往日里面可都是皇上早到候着督主大人的! 时俞一挑眉,果断选择忽略了扑面而来的威慑感,“多谢督主夸奖,到的如此准时,朕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棒了!” 说完,没有理睬小夏子和朝臣们那复杂的目光,时俞直接走到了龙椅上坐下。 刨除洗漱和路上的时间,她至少四点半就被喊起来了,就算景衡的势力再吓人,可她又没迟到,实在没心情唯唯诺诺装孙子。 宣德殿内,朝臣们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开口,都在等着景衡的反应。 直到后者勾唇,懒懒说了句早朝开始,不少人才松了口气,纷纷下跪行礼。 待众人起身后,看着下面排列整齐的一个个脑袋瓜子,时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诸位爱卿,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今日早朝就……” “皇上,臣有本奏!”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时俞的话,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朝臣走了出来。 时俞看着对方,从原主残存的记忆里找出了对方的身份。 御史苏程,刚升上来不久的言官。 “苏御史有何事?” 苏程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恨恨地瞪了一眼景衡。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冒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苏程就大义凛然地开口。 “皇上,微臣要状告景督主,身为宦官,染指政务,祸乱朝堂!”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朝臣们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宣德殿瞬间落针可闻。 时俞暗暗看了一眼景衡,对方依旧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似乎苏程状告之人和他毫无关系。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人对景衡把控朝堂十分不满,可是却鲜少有人敢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当着景衡的面。 收回目光,时俞笑着开口:“苏爱卿说笑了,督主这是……关心朝政,辅佐朝纲。” 说完,她冲着苏程皱了皱眉,示意对方就此打住。 可苏程并没有领会到时俞的暗示,又往前几步,越发耿直地说道。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被景衡蒙蔽,奸臣当道,浮云翳日,此等宦官,绝不可以……” “够了,苏爱卿切莫再胡言乱语。” 再说下去,只怕她今日就要替对方点蜡默哀了。 不过,原主十六岁登基,两年下来,已经不负众望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软柿子! 这一点朝堂上下人尽皆知,这个苏程到底是怎么混到如今的位置的,纳谏前能不能做点背景调查? 看着打断自己谏言,还一脸无语之色的帝王,苏程心头生出一股子愤怒,一扯衣摆直接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立志一生直言,九死不悔,微臣相信,身为帝王您也定然不愿看到此等奸佞祸乱朝纲!” 此等奸佞,祸乱朝纲几个字,被苏程说的格外洪亮。 整个宣德殿的气氛,也在这一刻彻底陷入死寂。 而景衡也终于开口了。 “此等奸佞,祸乱朝纲?” 一声低笑,若月中弦歌,他饶有兴致的侧目看着时俞。 “皇上觉得呢?” 瞬间,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时俞。 后者嘴角一抽,“督主想听实话吗?” 景衡看着面前人的眼睛,极好看的一双眸子,少了平时的胆怯和恐慌,倒是一下子灵动起来。 “微臣洗耳恭听。”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吓唬吓唬这小皇帝罢了,可是现在他倒是真的想听一听,聂时俞会怎么回答了。 时俞重新看向苏程,敛眉凝神,片刻后十分认真地开口。 “朕觉得,毕竟君臣一场,苏爱卿未免太不厚道。你自己想要早日入土为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捎带手,把朕的坑也给一起刨了呢!” 第2章:跪几天庆祝庆祝 “咳,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起,刚才聚精会神等着时俞回答的朝臣们,不少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皇上这话的意思翻译过来不就是:你自己找死就算了,别拉上朕啊! 景衡笑了,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可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暗芒。聂时俞的胆子,似乎大不了不少。 而“不厚道”的苏程回过神后,一张脸气得通红,“皇上,您怎可屈服于一个太监的淫威!” 太监二字,让刚才还在咳嗽的朝臣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也不敢再发出声音。 时俞更是彻底无奈了,这个苏程是生怕他自己死的太痛快? 正欲装模作样的开口斥责几句,好完成傀儡皇帝的本职工作,可余光扫到景衡脸上的表情,时俞愣了愣。 玩味又不屑,仿佛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群蝼蚁。 似乎不管是苏程的话,还是自己的态度,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这般神色看的时俞心头陡然不痛快起来,眸光一转严肃开口:“苏爱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龙椅上的帝王,往日里总是怯弱低垂的眉眼,此刻清冽一片,恍然间透出几分高位者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屏息凝神。 “正所谓君子坦荡守节,待人以礼,所以……咱们可不能歧视太监啊!” 说完,时俞还不忘乖巧地看向景衡。 “督主放心,朕一心维护您,绝不会让别人戳您的痛处!” 她倒是想看看,景衡还能不能那么淡定地高高在上! 看着自以为在他痛处上蹦哒,还要得了便宜卖乖的时俞,景衡勾唇从容开口:“那就多谢皇上了。” 看来,对方的胆子变大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时俞后背一凉,下意识皱了皱眉。 是她的错觉吗,对方好像不仅不在乎,而且眼底的玩味和揶揄感似乎更浓了。 在时俞怔愣之时,苏程一张脸已然铁青。 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直言纳谏,结果皇上却仿佛只是当作玩笑。 作为一个以纳谏而死为平生志向的言官,他心一横牙一咬,“奸佞当道,社稷危矣,皇上却置若罔闻,臣唯有以死明志!” 说完,慷慨激昂地冲向了一旁的柱子。 砰的一声,苏程脑袋撞在了柱子上。 时俞猛地一颤,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浑身血液在此刻凝固,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然而下一刻…… 苏程好端端地爬了起来,脑袋连皮都没蹭破一块,反而是柱子上的龙纹装饰被撞出了一个大坑。 “额……”时俞愣住了。 不仅是时俞,还有许多的朝臣们,也都纷纷见鬼一般的呆愣在原地。 只剩下两个和苏程关系好的官员,一边连忙上前拉住想要二次撞柱的苏程,一边无奈解释道。 “皇上您放心,苏大人他的脑袋……比较坚固,应该不会有事。” 时俞:“……”头铁的言官! 时俞表情复杂地看了看那柱子,又看了看正因死谏失败悲愤着的苏程,终于叹了口气。 “苏爱卿……” 语气敬重,和刚才的敷衍玩笑判若两人。 不少人心头暗自思量,看来虽然苏大人没事,可皇上还是被他这大无畏的纳谏精神给触动了,也是,毕竟都已经以死明…… “柱子的维修费就从你日后的俸禄里面扣吧。”时俞开口道。 正心生感慨的朝臣们:“……” 正想再撞一次的苏程:“……” 朝堂之上,再次鸦雀无声。 唯有景衡悠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日后的俸禄,呵,聂时俞倒是找到了个让对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一场早朝闹剧,最终在朝臣们怀疑人生的气氛中结束了,苏程也被交好的官员拉了下去。 宫道之上,时俞步子迈的飞快。 她已经想过了,虽然刚才早朝之上景衡没什么反应,但不能排除对方是不愿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才装作不急不恼。 现在散了朝,保不齐就要来打击报复。 时俞脚下生风,可就在她已经看到了寝殿大门之时,还是被人拦住了,“请”到了御花园。 景衡正站在湖边喂鱼,长身鹤立,闲适非常,和刚刚“脚下生风”完,还跑出了汗的时俞形成了鲜明对比。 “督主,刚才朕……” “皇上觉得今日天气如何?”景衡笑着开口,俨然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时俞愣了愣,来的路上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大不了就求个饶,反正总不至于因为一句太监弄死自己。 可是现在……对方的神色实在太过温和,难道自己想多了,景衡没打算追究? 时俞抬头看了看天,“还不错,晴空万里。” “那皇上去太庙跪上两日,庆祝庆祝。” 时俞嘴角一僵,“真是难为督主了,找了这么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理由!” 不过,去太庙岂不是意味着不用早起上朝了? 时俞顿时心头暗喜。 景衡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按照规矩,五日休沐一次,接下来两天不必上早朝,所以皇上不必担心……缺席早朝。” 时俞:“……” 景衡发话,谁也不敢怠慢,很快就有人收拾好了东西,又将时俞“请”去了太庙。 看着时俞离开的背影,景衡身侧的侍卫追云皱了皱眉头,“主子,属下觉得皇上似乎不害怕去太庙了。” 虽不知什么缘故,但之前被罚去太庙时,皇上明明害怕极了,前段时间回来后,还生了一场大病,拖延了数日才好。 “何止不害怕,若非休沐日,只怕他要高兴的很。”景衡眼底泛出一丝疑惑,为何几天之内会突然性情大变,简直和以往判若两人。 “高兴?”追云仔细回想了一下时俞刚才的反应,“似乎还真是。” 景衡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尽数抛进湖中,看着扎堆争抢的鱼儿,眸光之中却兴致缺缺。 果然,鱼群争食还是没有几方相争有意思。 “既然皇上如此高兴,那便去给聂昭易那边递点消息,想来他自会多派几个人过去,再替皇上助助兴!” 第3章:卖去男风馆换点钱给朕花 太庙,庄严肃穆的正殿之中。 时俞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小夏子,你赶紧翻翻,肉要烤焦了!”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十分熟练的给自己面前的烤串撒上辣椒粉。 旁边的小夏子吓得双腿发软,欲哭无泪,“皇,皇上,都烤了这么多了,够了吧。” “这才哪到哪儿,当然是要把这些全烤完了。”时俞目光示意了一下一旁还剩下大半的食材。 “可,可是,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烤肉,要是传出去了,皇上您肯定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何止戳脊梁骨啊,唾沫星子都能把皇上给淹死! “脊梁骨?”时俞挑眉,手中放肉串的动作不停,“你误会了,朕没那玩意儿。” 一个傀儡皇帝,脊梁骨那可是奢侈品,就算有,也不是能挂在嘴边的。 小夏子:“……” “可是皇上……” “好了,好不容易暂时不用见到景衡,朕还不能放松放松吗,就算待会儿真的有列祖列宗从灵位里面钻出来,那打的也是朕这个不孝子,你怕什么。” 时俞打断了小夏子,面前的炭火映的她眸光发亮。 只是,虽然列祖列宗不会钻出来,但是保不齐会来点什么别的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大殿上方便传来一阵轻微的瓦砾声。 下一刻,四名黑衣人自窗口一跃而入,进了殿内。 “刺,刺客!”小夏子尖声大叫,“有刺客,快……” “别喊了。”时俞拿起一个肉串塞进了他嘴里,“这儿可是太庙,真有人在乎朕安危的话,能让他们进这殿内吗。” 小夏子浑身一颤,难道是督主要除掉皇上?那……只能等死了! “快吃吧。”时俞一边拿起肉串吃着,一边继续撒着调料,有商有量的对着刺客开口,“你们稍等一会儿,朕要做个饱死鬼。” 皇上竟然在太庙里面烤肉? 这画面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黑衣人们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 等到领头的一个回过神来,立刻提剑朝着时俞刺了过来。 “皇上!”小夏子忍不住惊恐大喊。 时俞不躲不避,就在对方即将近身的那一刻,突然将手中的调料撒了出去。 白色粉末洒出,黑衣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剩下的三个人连忙屏住呼吸,避开了剩余的粉末,可是却还是手脚发软,接连倒了下去。 “皇上,这是……”小夏子看得目瞪口呆。 “朕稍微做了点准备。”时俞将那罐调料放下,“这里面从一开始装着的就是迷药。” 在冲黑衣人撒出之前,她还撒在了炭火上面,所以他们躲开后来的粉末也没用。 “皇上,那为何您和奴才没事?” “解药撒在了你刚才吃的肉串上。” 这些是她在原主的床底下发现的,不少瓶瓶罐罐,迷药,解药,金疮药,都标的清清楚楚。 大概是提心吊胆这么多年,习惯性做出的准备。 出发来太庙的时候,她悄悄带上了两瓶。 小夏子恍然大悟,但随即又不解的问道:“皇上,可您怎么知道会有刺客呢?” “直觉。”时俞没有多说。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除了景衡这个可怕存在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让原主觉得提心吊胆。 五皇子聂昭易! 其实在天晋的一众皇子间,聂昭易是最出彩的一个,只是因为母妃是北渊国公主,身上有一半别国血统,所以一开始就无继承皇位的可能。 但他并非没有野心和图谋,原主成了傀儡皇帝后,他虽然不上朝,但是暗中谋划应该从未停止过。 对原主嫌弃非常,也没有什么手足之情,甚至之前也曾派人动过手,只是被景衡的人拦下了。 至于这一次…… 时俞看着倒地的黑衣人,景衡应该只是想要教训教训自己,若真到了生死攸关时刻,暗处的人十有八九还是会出手。 毕竟放眼如今的皇城,一旦自己死了,哪怕聂昭易有别国血统,也会成为许多人的第一选择。 时俞敛下思绪,迷药散尽时,太庙的守卫也正好进来。 “末将等守卫不力,请皇上恕罪!”领头的将领单膝跪地,不痛不痒的请着罪。 “无妨,几个刺客而已,虽然他们在诸位的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但朕还不放在眼里。”时俞笑着开口。 将领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对着身后的侍卫开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刺客带下去。” “等等!”时俞叫住了他们,“带下去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启禀皇上,自然是杀了。” 时俞扯下离得最近的刺客的面巾,“长得还不错,直接杀了未免太浪费。” 将领愣了愣,“那皇上想要如何处置?” 这些人可是刺客,长相好坏这算是什么关注点? 时俞想了想,摩挲着下巴挑眉道:“卖去男风馆吧,刚好给朕换点银子花花!” 在场众人:“……” 虽然心头万分无语,可是对方毕竟是皇上,那将领也只能领命行事。 在侍卫将人拖走之时,时俞还特地强调不许中饱私囊,卖完的钱要一分不少的给她送过来,廉洁奉公从他们做起! 而等到侍卫们离开过后,小夏子终于从皇上卖刺客换钱这件事里回过神来。 “皇上,那咱们还继续烤肉吗?” “当然!”时俞收起了迷药,将已经两个的烤串挪到一边,又新添了些炭火和食材。 烤着烤着,突然神色格外认真地抬头,“小夏子。” “皇上,怎么了?”小夏子心头一紧,“是还有刺客吗?” “朕决定了,我们明天吃火锅!” 紧张的差点打算去叫人的小夏子:“???” 跟在皇上身边,真是命都要吓短好几年! 时俞收回目光,继续开始翻动肉串,同时慢悠悠地勾唇。 今夜还是要准备一下,毕竟说不定明天还有“客人”来呢! …… 皇宫,霁影轩。 景衡立在书房窗边,听着追云的禀报,不动如山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诧异。 “聂时俞自己解决了刺客?” “回主子,是的,而且根据禀报的消息来看,皇上早就准备了迷药。” “倒是还算机警。”景衡唇边溢出笑意,“那他是如何处置那些刺客的,当众处死,杀鸡儆猴?” 第4章:你尊敬的父皇正被你坐在屁股底下 “这……”追云表情复杂,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继续回话道,“皇上他下令将那些刺客卖进了男风馆,说是给他换点银子花花!” 景衡:“……” 脸上的表情僵住,愣了几秒钟后,景衡回过神来,随即一阵大笑。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聂时俞如此有趣。 “主子,皇上这性情变得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追云忍不住开口。 抓到的刺客不杀就算了,居然还卖进男风馆,这简直……荒唐! 景衡悠悠挑眉,一张脸因着刚才的笑越发潋滟惊鸿。 “这消息聂昭易知道了吗?” “咱们这边没有刻意隐瞒,想来应该已经知道了。”追云想了想,又补充道,“按照五皇子的性子,只怕会亲自去太庙试探一二。” “你说,如今的聂时俞对上聂昭易,谁能更胜一筹?”景衡饶有兴致地开口。 “虽说皇上性情大变,可想要在五皇子手底下讨到便宜,只怕没有什么可能。”追寻笃定开口。 “是吗?”景衡眼底泛出几分玩味,“我倒觉得,未必!” 翌日。 时俞这边刚刚架起小火锅,聂昭易便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了殿门口。 一身青色长袍,容貌俊美,和聂时俞有三四分相似,只不过他眉目更加冷峻,棱角分明。 虽然已经听说了聂时俞在太庙烤肉的消息,可现在亲眼看,聂昭易还是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荒唐!皇兄莫不是连基本的孝道都忘了,如此狂妄悖逆之行,真让臣弟大开眼界!” 听着这劈头盖脸的指责声,时俞继续往火锅里下菜,头都懒得抬,“那你跪下磕一个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 “既然朕让你大开眼界,你磕个头道个谢,难道不是基本礼数?”时俞抬眸看向他。 干干净净的眼眸,如同东风过境,冰雪消融后,透着盎然春色的原野,一眼望去,生机勃勃。 聂昭易第一次发现,聂时俞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虽然往日里面,他也知道聂时俞容貌生的不错,可对方多年来唯唯诺诺,没半点骨气。就像被剪下枝头的花,皱皱巴巴蜷缩在一起,令人瞧着就觉得不喜。 可是现在…… 看着微微挑眉,就差在脸上写着“还不跪吗”几个大字的聂时俞,聂昭易心头一恼。 现在更令人讨厌了! “皇兄这是彻底自我放弃,打算就做个傀儡皇帝,连最后一点名声也不顾了?” “五弟真爱说笑。”时俞收回目光,慢慢伸了个懒腰,“朕仁义礼智信拉满,简直能当选咱们天晋国的年度好人,哪里就名声差了。” 聂昭易噎了一下,“聂时俞,你当真是不要脸。” “微臣也觉得,皇上名声甚好。”悠然含笑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下一刻,景衡踏进了大殿,扫了一眼时俞面前的火锅。 “皇上可介意添双筷子?” “朕不敢介意。” 看到景衡,时俞并不意外。 一个废物皇帝突然能对付刺客了,聂昭易显然是来探虚实的。至于景衡,十有八九是来看热闹的。 今日时俞并没有让人准备桌椅,而是在矮几上放了火锅和食材,自己跪坐在蒲团之上。 虽然现在对面就空着一个灰色蒲团和一套碗筷,可她还是让小夏子重新拿了一个黑色的团垫,又新准备了一副碗筷。 “督主请坐。” 自景衡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聂昭易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现在看着如此妥帖的时俞,心底更是越发讥讽。 “皇兄对景督主倒是妥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门伺候景督主的奴才。” 时俞不急不恼,笑眯眯地看向站在那儿的景衡,“五弟,伺候景督主的奴才,一般似乎都是站着的。” 聂昭易冷哼,走上前便要在空出的那个蒲团上坐下,可是却被时俞拦下了。 “等等!”时俞皱眉,“朕让你坐了吗?” 那明晃晃的嫌弃,惹得聂昭易心头越发冷意丛生,“对待景督主,皇兄极尽谄媚,对待自家兄弟,倒是一下子刻薄小气起来了。” 说着,不顾阻拦直接坐在了那蒲团之上,还不忘给了她一个“坐了你又能奈我何”的眼神。 时俞静静地看着对方,片刻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今日过来有何事?” 聂昭易余光扫了一眼景衡,“皇兄怎么不问问,景督主过来有何事。” 他今日过来,原本只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想要来亲眼看看聂时俞是否真的性情大变。 至于现在…… 既然景衡也来了,若是此刻离开,倒显得他怕了一般! 时俞看了一眼正在悠哉涮肉的景衡,“很明显,他是来蹭饭和看热闹的。” 景衡将涮好了的肉片夹进碗中,“那敢问皇上,微臣今日能看到什么热闹?” 时俞真诚开口:“自然是朕为了报昨日的刺客之仇,设下鸿门宴,然后愚蠢的五皇子自投罗网,喜提血光之灾的热闹。”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直白,就连景衡都有些出乎意料。 聂昭易闻言,讥笑不止,“皇兄有何证据能证明,刺客是臣弟派过来的?更何况,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臣弟有血光之灾?” 聂昭易顿了一下,侧目看了一眼景衡。 “难道,是想趋炎献媚,求着某些人替你动手?” 时俞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奇怪地看着聂昭易,“你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反驳愚蠢的五皇子这一点,难道说你也知道这是事实?” 聂昭易:“……”这种打压人的废话,有什么好反驳的! 景衡笑了一声,赞同地点头,“皇上和微臣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聂昭易彻底黑了脸,“逞这种口舌之利有什么意思。” “笨嘴拙舌的输家,自然不会觉得有意思。”时俞一脸同情地看着对方,“不过以你的脑子,朕的快乐你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你……” 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开口。 “这儿是太庙,皇兄不守礼法孝道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如此厚颜无耻,你难道就不怕父皇的在天之灵因你而蒙羞吗?” 提到先皇,时俞脸色变了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聂昭易一脸嘲弄,“怎么,皇兄现在知道后悔了?” “不是。” 时俞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聂昭易。 “五弟,蒙不蒙羞可以另说,朕只是想告诉你……你尊敬的父皇正被你坐在屁股底下呢!” 第5章:记得找个太医瞧瞧屁股 “什么?”聂昭易彻底愣住了,下意识斥责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时俞好奇问道:“说真的,你坐着难道就不觉得硌屁股吗?” 刚才满心不爽,来不及细细感受的聂昭易,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真的……有点硬。 心头猛然一惊,他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掀开蒲团一看,下面赫然放着先皇的灵位。 “聂时俞,你简直疯了,你怎么敢!” 不仅是聂昭易,就连景衡都没有想到,聂时俞竟然会这么做。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转念间,景衡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护住聂时俞这一次!毕竟,他才刚觉得对方有点意思。 可就在看到时俞眼睛里的笑意和淡定时,景衡又突然觉得,或许不必自己出手。 “朕做什么了?”时俞满脸无辜,“朕不过是太过思念父皇,又觉得一个人吃火锅未免孤单,所以把父皇的灵位请下来陪陪朕罢了。” “那父皇的灵位又为何会在蒲团下面!”聂昭易厉声质问。 “对着灵位吃饭还是怪怪的,朕心里有些发毛,所以就拿蒲团遮了遮。不过朕可以对天发誓,这蒲团全新,根本无人用过,最多算是给灵位盖了个被。只是没想到,五弟竟然一屁股坐了上去。” 时俞边说边叹气,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如此大不敬,真是有违孝道,厚颜无耻,愧对列祖列宗啊!” 听着这如数奉还的话,聂昭易气的差点想要动手,“你根本就是故意设计陷害,你……” “五弟说话可要讲证据,朕刚才难道没有拦你吗,是你自己不听劝阻罢了。” “那你为何不说?” “朕还来不及开口,你就坐上去了,朕顾念着手足之情,本来是想要压下此事不提的。可没想到你却一口一句父皇,朕怕你再说下去,突然降道天雷劈死你。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就只能提醒你了。” 说着,时俞还不忘补充一句,“唉,朕当真是太爱护手足了。” 聂昭易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明知对方在胡言乱语,可是却又无法反驳。 最后,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忍住了一掌拍死时俞的冲动。 “聂时俞,你真是好样的!” 时俞也收了刚才的玩笑之色,“忤逆不孝,以下犯上,还直呼朕的名讳,若不打你个几百大板,只怕父皇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不过……” 眸光一转,时俞接着开口。 “但朕实在太仁慈了,心下不忍,就什么时候见血,什么时候停吧。” 毕竟,她都说了血光之灾,自然不能食言。 聂昭易几乎要被气笑了,狠狠地盯着时俞,似乎动手就在顷刻间。 感受到浓浓的怒火与杀气,时俞慢悠悠地夹了块肉,“有些人可要想清楚,若是当众背上个弑君的罪名,所有一切,付诸东流!” 像是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最后,聂昭易忍了下去。 行刑的地方就选在了正殿外,由太庙的守卫执行。 时俞淡定地站在殿门口,看着不远处聂昭易一棍接一棍的挨着,可是始终没有呼痛。 察觉到景衡到了自己身侧,时俞转过头问道:“督主这热闹看的可还满意?” “如此有趣,微臣自然满意,不过……”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皇上是真的觉得,你能赢过五皇子吗?” 时俞轻耸了耸肩膀,“自然不能,而且朕清楚,今日能送他这顿板子,也不过是占了他轻敌和怒火的便宜罢了。” 聂昭易虽然并未进入朝堂,而且动不动就黑脸,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可却真切的得到了不少朝臣的暗中支持,其中还不乏武将。加上一半的北渊血统,他手中到底有多少力量,难以估计,否则也不会成为盘踞在皇城中的一方势力。 至于自己手中,算来算去,大概也只有一个看起来还算忠心,并且有点子造假技术的小夏子。 想到这儿,时俞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殿,正好看到小夏子诚惶诚恐,对着一众灵位专注磕头。 额……算了,还是当作一个都没有吧。 顺着时俞的目光,景衡也注意到了小夏子,随即一笑,“灵位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时俞一愣。 景衡勾唇,“他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嘀嘀咕咕的在交代罪行。” 许是太过认真,甚至都未曾注意到自己还没有出大殿。 时俞:“……”她好像想问问小夏子,心头默念犯法吗? 不过,蒲团下面的灵位的确是假的,真的被她藏了起来。 她一开始的确考虑过用真的,但始终觉得有些不妥。恰好又在后殿找到了一块材质差不多的木头,小夏子大抵是害怕用真灵位的话,到时候他会吓得直接撅过去,哭着喊着自告奋勇的通宵造假。 好在技术还行,虽有瑕疵,但刚才那种气氛下,聂昭易自然也不会仔细检查。 “皇上既然知斗不过聂昭易,难道不怕吗?”景衡绕回了之前的话题。 “这不是有督主在吗,朕相信督主随便动根小指头,就能弄死聂昭易!”时俞笑眯眯的拍马屁道。 她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更重要的是,既然原主当了那么久的软柿子,聂昭易也没放弃刺杀,那认怂保平安这句话,显然不适用于她和聂昭易之间。 眼前人微微仰头,眸子里光彩熠熠,像是星辰碎在溪水间,有讨好,却不谄媚,灿烂又灵动。 景衡心底莫名怔了一下。 “皇上,见血了。”不远处,侍卫禀报道。 时俞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四十杖?” “回皇上,是。”侍卫应声。 “皇兄满意了?”聂昭易艰难从刑凳上爬了起来,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原本俊朗的一张脸,此刻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也不必觉得委屈,你派刺客要朕的命,而朕只还了你这四十杖,已经够客气了。” 聂昭易恨恨开口:“所以你便能用父皇的灵位设局?” 时俞勾唇,“别在这儿玩什么道德谴责,口口声声列祖列宗,你亲爹的灵位都没了,你不也没发现。” 聂昭易噎了噎,“你……” “还有!” 时俞打断了聂昭易,收敛笑意,压低声音幽幽道。 “朕好歹还顾念着血脉之情,你呢?你只将朕当作一个废物傀儡,想着杀之而后快,可曾考虑过朕的处境,可曾顾及过……朕好歹是你的皇兄?” 声音虽低,可是一字一句,质问意味十足。 聂昭易眼神一沉,眼前人背光而立,神色间没有了刚才气死人的厚颜无耻,眼底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明澄澈。 有一瞬间,他下意识心虚的想要避开这目光,可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坚定。 要怪只能怪景衡选了聂时俞做这个提线木偶! 没有回话,聂昭易咬牙强撑着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景衡走到了时俞身侧,“皇上刚才低声和五皇子说了什么?” “这个嘛?也没说什么。” 时俞看着前方迈步艰难的聂昭易,粲然一笑,故意高声开口。 “朕只是提醒了一下五弟,回去记得找个太医瞧瞧屁股。” 聂昭易脚下一滑,“……” 他一定要弄死聂时俞! 第6章:皇上的另类罪己诏 虽然看出了时俞所说的并非真话,可景衡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眼。 那目光里有揶揄、有戏谑、更有似乎能洞察一切的锐利,但唯独没有丝毫担忧和防备。 时俞被看的心头一噎,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她还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好吧,她好像的确还不配。 景衡想弄死聂昭易,或许还要动动手指,扫除一些麻烦。但若是想弄死自己,只怕随便吩咐一声,就有的是人磨刀霍霍。 “督主,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朕就先回大殿了。”时俞开口道。 没有忽略眼前人脸上,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无奈,景衡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皇上觉得今日天气如何?” “还来?”这是又想干啥? 见时俞皱眉,景衡悠悠道:“比起上朝,皇上不是更喜欢呆在这太庙吗?” 时俞摇了摇头,“可朕觉得,督主这一次询问,一定不是为了让朕得偿所愿。” “为何?” “因为……”时俞看着景衡,“督主品性高尚,又怎么可能会有成人之美这么恶劣的缺点!” 扑通一声。 时俞身后,好不容易磕完头走过来的小夏子,听到这话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在了地上。 老天爷啊,皇上这马屁拍的,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因着小夏子这五体投地的打岔,景衡倒也没了什么心情继续天气的话题。 只是在离开太庙的时候,一脸品性高尚地告诉时俞: 近来的早朝有些无聊,劳烦皇上写个罪己诏,明日宣读一番。 说话时的语气,轻松的仿佛只是买早餐时,让摊主在煎饼果子里多加个蛋。 并且时俞合理怀疑,刚才若是没有被小夏子打断,正常的对话流程极有可能是: 皇上觉得今日天气如何? 不好,阴沉沉的。 那劳烦皇上写个罪己诏,检讨检讨! …… 翌日,早朝。 皇宫之中本来就没多少秘密,就算太庙也是如此。 时俞要宣读罪己诏的消息,已经在朝臣中传开了。 对此,朝臣纷纷诧异,然后表示:无所谓,不想听。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过是一些诚惶诚恐的场面话。 当然了,其中也不乏那么一两个特殊的。 一众脑袋瓜子们刚刚平身站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冒头了。 “微臣听说皇上已经深知自己的过错,今日要宣读罪己诏,不知现在可否开始?” 时俞看了看说话的官员,约莫二十来岁,生的倒是还算俊朗,只是一张脸就跟被四书五经夹过一般,透着一股子板正。 “这位爱卿是?” 沈清石脸色一僵,“皇上这是装作不认识微臣?” 时俞又认真看了看对方,确定了自己上朝的这几天,并没有见过他。 “微臣,翰林学士,沈清石。”沈清石一字一句地开口。 “哦,原来是沈爱卿。”时俞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皇上记起来了?”一旁,景衡打量着时俞的表情开口。 “并没有。”时俞老老实实地摇头,“朕只是碍于面子,装了装。” 沈清石黑了脸,不顾尊卑的瞪了时俞一眼。 一瞬间,时俞感受到了原主记忆里一道熟悉的视线,原来是他! 在原主记忆里,近半年来的早朝,总能感觉到有人在瞪她,那股子不满十分强烈,然而……原主紧张的一直没敢去看是谁。 敢情就是这位沈大人! 沈清石丝毫不觉得时俞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只当作她在转移话题。 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脊背开口:“微臣斗胆,皇上莫不是没有写出罪己诏,所以在这儿拖延时间?” “沈大人这可就冤枉朕了,既然是督主的建议,朕又怎么可能不听。” 说着,时俞扭头看向景衡。 “督主放心,朕昨晚头悬梁,锥刺股,进行了深刻反省了,洋洋洒洒上万字,简直字字泣血。” “哦?”景衡来了几分兴趣,“皇上确定?” 还头悬梁锥刺股,若换作以前的聂时俞他倒说不定会相信,可眼前人,他倒觉得,对方能应付个几百字便不错了。 “确定!”时俞坚定点头,“不过为了不耽误督主和朝臣们的时间,朕又呕心沥血的凝炼了一下,最后真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言语间的自豪感,仿佛下一刻都忍不住要为自己落泪鼓掌。 原本并不感兴趣的朝臣们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景衡同样来了几分兴趣,“皇上说说看。” 时俞严肃地站起身,看着在场的朝臣们,一声长叹。 “朕懒,朕馋,朕不爱运动;朕悔,朕改,朕痛彻心扉。” 这一次,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沉默了许久之后,看着已经坐下去的时俞,许多人还迟迟没能回过神来,这就没了? 不对,这算是哪门子的罪己诏? 就连景衡,一时之间也未能回过神。 等到反应过来时,陡然笑出了声,“皇上是觉得,臣如此好糊弄?” 一句话,顷刻间若阴云蔽日,整个宣德殿内陡然生寒,不少人后背开始发凉。 唯独时俞,真诚的表情不变,“督主明鉴,这当真是朕辛苦提炼出来的,绝没有任何敷衍之意,而且朕可以保证,所有的过错皆来自于此。” “譬如?” “譬如早朝迟到,是懒得起床,言官撞柱,是懒于政务,太庙烤肉,是馋虫上脑,还有因为不爱运动,朕昨夜上杆称,发现胖了三斤!” 朝臣:“……”胖了三斤也算是过错?不对!皇上在太庙烤肉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插科打诨的话语,透着满满不知死活的意味,可却如春风融雪,奇迹般地让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缓和了起来。 刚才噤若寒蝉的朝臣们,心头也突然放松下来。 景衡看着时俞,第一次认真审视着她。 能言善辩,语出惊人,看似插科打诨,但是却又识趣的交代了一些过错,倒是能屈能伸的很。 更重要的是,刚才自己刻意散出的几分威压,被她就这么消解了。 聂时俞到底是突然变了脾气秉性,还是……往日里面藏的太深? 景衡眸光微眯,他虽爱看几方争斗,可却也没有愚蠢到真的能够放纵猛虎长大。 所以,聂时俞会是那只猛虎吗? 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看似淡定喝茶,可景衡眼神依旧直勾勾地落在时俞身上,丝毫没有遮掩自己周身溢出的杀意。 站在时俞身后的小夏子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可时俞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脸疑惑地开口:“督主一直看着朕做什么?” “皇上!”小夏子声音低的发颤,拼命给自家皇上暗示。 皇上难道没感觉到吗,督主这分明是想杀人的表情,皇上快道歉啊! 时俞看了看眼睛快眨抽风的小夏子,终于,恍然大悟。 “朕明白了,督主莫不是在垂涎朕的美色!” “噗……” 景衡一口茶水呛住,从未当众失仪过的督主大人,就这么喷了自己一身! 第7章:画风偏的督主都拉不回来 盯着自己衣袍上的茶水渍,景衡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垂涎……美色? 他抬眸看向时俞,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容色皎皎,眉眼若画,美的雌雄莫辨。 虽然的确担得起美色二字,可是身为一个男子,为何会觉得另一个男子在垂涎他的美色? 朝堂上下静悄悄。 不同于之前的害怕与紧张,往日里个顶个精明谨慎的官员们,此刻脑门上都漂浮着硕大的问号。 皇上认真的吗? “皇上认真的?”同样的问题,景衡问出了声。 他第一次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最近对时俞太过宽容,以至于让对方觉得,胡言乱语这一招在什么时候都管用? 景衡神色一冷,可就在他眉头皱到一半之时,却看到时俞脸色迅速垮了下去,苦兮兮地开口。 “唉,看督主这模样,是朕痴心妄想了。不过也是,督主这般姿色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瞧得上朕这张脸,果然只有朕垂涎羡慕督主美色的份!” 景衡皱到一半的眉头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因着时俞那格外真诚苦涩的语气,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可能是真的在认认真真的和自己讨论长相。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一瞬! 朝臣中,沈清石终于从诧异中回过神来,脸色那叫一个复杂。 “简直就是荒唐至极,这儿可是朝堂!难道对于皇上来说,上朝的重点是……是垂涎臣子的美色吗!” 说到后面,沈清石语气越发掺上了几分古怪情绪。 时俞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没有接茬。 沈清石一噎,又黑着脸开口:“皇上这是自觉心虚,无言以对,还是就这么打算破罐子破摔?” “都不是。”时俞摇了摇头,“你长得丑,朕懒得搭理你。” 一众朝臣:“咳咳,咳……” 没少被人夸年轻俊美的沈清石:“!!!” 额边隐隐露出几条黑线的景衡:“……” 扫了一眼咳的摇摇晃晃的朝臣们,景衡第一次觉得,这殿内的画风似乎已经偏离到连他都拉不回来的程度了。 更重要的是,他刚才的杀心,居然也就这么淡了! 大概是因为…… 景衡看着时俞,默默在心头想着。 大概是因为,他还是一次看到,有人能不着四六的如此理直气壮!也算是……本事了。 最后,在朝臣们的咳嗽声中,景衡起身提前结束了早朝。 只不过在即将踏出大殿时,他停下脚步,终于再一次让话题回到了罪己诏上。 “既然皇上已经知错,那就去浣衣局锻炼锻炼,正好将长胖的三斤减下去。” 正劫后余生,准备脚底抹油的时俞:“……” 她能反对吗?好吧,她不能! 不过不就是洗衣服吗,她认了! 时俞乖巧点头,“督主长得好看,都听督主的!” 宣德殿内,齐刷刷的视线难得不怕触怒的直视景衡的脸,当然了,也不乏有那么几个特殊的,对沈清石投去同情目光。 显然,拉回失败,画风再一次成功偏离! …… 一个时辰后,浣衣局。 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扎到了腰间,时俞坐在枣红色的大木盆前,一下接一下地抡着棒槌。 随着胳膊越来越酸,一股子怨念也冒了出来。 她后悔了,景衡也没说,她一个人要洗掉浣衣局今日所有的脏衣服啊!而且居然还派人传话,说洗完后会有人来检查,若是不干净要重洗,从一开始就掐灭了她糊弄的心思。 “皇上,奴才给您加水!” 哗啦一桶清水倒进盆里,比起时俞的恼火,小夏子那叫一个喜笑颜开,从进入浣衣局开始,咧开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你至于这么高兴吗?”时俞忍不住开口。 “皇上,当然高兴了,奴才的脑袋还在,您的脑袋也还在,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说着,小夏子抬手摸了摸自己还算牢固的脑袋,嘴角弧度咧的更大了些。 看着小夏子这模样,时俞心头的怨念倒是也少了几分。 之前早朝上,景衡带着杀意的目光看过来时,她便后悔了。 她之前觉得,景衡这人就是个神经病,越激起他的兴趣,让他觉得有意思,或许就越安全。 但是她忽略了,对方能够身居高位,看着几方相争这么久,靠的除了玲珑心窍,必然也还有铁血手腕。 短短几日之内,性格变化如此之大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不引起景衡的猜忌。而解决潜在危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直接掐死在萌芽之中。 “皇上,您觉不觉得,督主最近的脾气变好了些?”眨眼的功夫,小夏子又打来了一桶清水。 “变好?”时俞挑眉,看着面前的衣服,“你确定?” “对啊!今日早朝您说了那么多胡言乱语,最后督主也没要了您的脑袋,这还不算变好吗?” 时俞笑了,“你以为朕为什么要那么说。” 小夏子看了一眼神色清明的自家皇上,默默把心底的“发神经”三个字咽了下去。 “皇上,您的意思是?” “景衡可以当众弄死一个可能有威胁,有野心的傀儡皇帝,警告众人,彰显权威。但是……” 时俞微顿了顿,接着开口。 “他如果当众弄死一个智障,这样只会显得他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而且智商疑似和对方在同一水平线!” 小夏子:“……”皇上这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主仆二人间,关于智障的话题并没能详细展开。 倒不是小夏子不敢多言,而是因为工期紧任务重,堆成小山的脏衣服还在等着时俞! 眼见着到了下午,时俞终于洗完了所有衣服,扯下腰间的龙袍下摆,捶着酸痛的腰出了浣衣局。 “景衡还真是够狠,连个帮忙的人都没给朕留!” 浣衣局里平日人不少,可今天却连其他人的鬼影子都没看见。 “皇上,您应该是误会了,那些宫女肯定不是督主大人吩咐不许来帮忙的。”小夏子笃定开口。 时俞看向小夏子,“怎么说? “因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督主吩咐,只要知道是督主罚的,那就没人敢帮忙!” 时俞:“……” “真的,奴才没有撒谎……” 以为时俞不信自己,小夏子还想要解释。 时俞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朕信,朕只是在感慨,太监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话音刚落,转弯处就走出了个嬷嬷,“见过皇上,老奴恭候多时。” 时俞脚步一顿,不会是景衡那边还有什么“吩咐”吧! 第8章:母后,做人得要点脸 不过再仔细一看,时俞想起来了。 对方是胡嬷嬷,是原主的母妃,也就是如今的林太后身边的宫人。 “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胡嬷嬷低头开口。 一想到林太后,原主的不少记忆都冒了出来,时俞眸光顿时深了几分。 慈安堂。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的通禀,时俞刚迈进内殿,迎面就砸过来了一个茶杯。 幸好她反应迅速,偏头躲了过去,茶杯砸在身后的殿门上,瞬间摔得粉碎。 林太后一身祥云纹绛紫色曳地宫装,头戴凤钗,周身华贵,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容貌艳丽,但却盛气凌人,一双眼睛恼火地盯着时俞,似乎对她的躲闪很是不满。 “母后这是做什么?”时俞扫了一眼身后的碎瓷片。 这皇帝还真是当的憋屈,任谁都能揉圆搓扁,来踩上一脚。 “你还有脸问,给哀家跪下!”林太后冷哼。 时俞收回目光,下一刻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朕刚洗完衣服,腰酸的很,跪不了,母后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你……”没想到时俞态度这般轻慢,林太后脸色更加难看,“皇帝真是长本事了,你莫不是真的是打定主意去当景衡的狗,所以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幽幽看向林太后。 当初,明明是林太后为了争宠,强行让自家女儿装成了皇子,亲自在原主头顶悬了一把刀。 可十几年来,她非但没有丝毫的歉疚和懊悔,反而越发的颐指气使。 一开始,原主小时候不知忍让,和其他皇子起了争执,她担心会暴露身份,要责罚训斥。 后来,原主畏畏缩缩,谨小慎微,她又嫌弃原主没出息,不能讨得先帝欢心,还是要责罚训斥。 总而言之,在原主的记忆里面,对于这个母妃的回忆几乎全部都是紧张和恐惧的。 偶有一两个温情的画面,也大抵因为被原主拿出来回忆咀嚼了太多次,如同万千石子沙砾中被艰难翻出的贝壳,反而透着一股子匮乏感。 “你这么看着哀家做什么?”林太后见时俞一言不发,心底更加不爽,“景衡让你读罪己诏你便读,让你去浣衣局你便去,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呵。”时俞回过神,忍不住笑了一声,“母后倒是有骨气,那怎么会让胡嬷嬷在朕的必经之路等着,而不是冲进浣衣局踢了桶,摔了盆,将朕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从那一堆脏衣服里拉出来?” 说到底,不管是林太后,还是聂昭易,都不敢真的正面和景衡对上,他们自己怂就算了,还有脸要求她这个最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帝挺直脊梁,当真是讽刺。 看着时俞脸上明晃晃的嘲弄,林太后怒不可遏,“放肆,哀家可是你的母后!” “是,母后。”时俞挑了挑眉,“那母后不妨直说,你今日到底有何事。” 她的腰还疼着呢,懒得和对方纠缠。 林太后拧眉,阴沉着脸告诫道:“皇上,哀家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你不可能当一辈子傀儡皇帝,不管你现在如何讨好,早晚会死在景衡手里。你最好的选择始终是帮哀家、帮林家夺权!” “帮母后夺权?”时俞意外地看着林太后,随即又想了起来,是了,林太后和她母族的林家,如今也算是一方势力。 只不过比起聂昭易实在是差太多,比起景衡那更是没眼瞧,所以林家在朝堂上实在不算突出。 “母后想要朕怎么帮?” “自然是想办法除掉景衡!”林太后毫不犹豫地开口。 时俞乐了,“那母后有什么能够除掉景衡的妙计吗?” 林太后皱眉,“若是哀家想到了,还会在这儿同你耽搁时间?” 时俞笑意更浓,“巧了,朕也没有,如今朕唯一能想到、并且能够实施的办法就是,在年龄上熬死他!不过……” 微微停住话头,时俞看着林太后真诚开口:“不过,朕或许能够努力苟住,但不出意外的话,母后应该会走在景衡前头!” “你……”林太后没有想到,时俞竟然敢这么同自己说话,气得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时俞截住了林太后的手腕,幽幽开口:“母后,朕可是皇帝。” 林太后冷笑不止,语带威胁,“皇上这是忘了,你女扮男装的事?” “朕自然记得。”时俞甩开了林太后的手,“不过一旦身份暴露,母后这个始作俑者,只怕死的比朕更快。” 眼前的人目若冷月,透着丝丝缕缕的寒霜,一下子钻进人的心底。 林太后面色一僵,第一次觉得被时俞看的心头发冷。迟疑了片刻后,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虚假的母女温情。 “你我母女之间何至如此,你是哀家唯一的女儿,只要哀家掌权,林家上位,届时就算你女儿身暴露,哀家自然也能护得住你。” 时俞嗤笑,“母后你说反了吧。按照常规剧情,一般是你费尽心思的帮朕夺权,然后在关键时刻舍身,惨死在景衡手中,朕抱着你的尸体指天发誓要替母报仇,最后终于奋发图强,干掉了仇人。” 林太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脸色一阵青白,“当真可笑,你竟然敢……” “当然了!”时俞打断了林太后的话,“这种固化思维也是不对的,做母亲的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从来就不应该被要求必须为了孩子牺牲,不过……” 时俞认真地看着林太后,笑意一点一点褪去,化为一片冷冽嘲弄。 “不过母后,做人得要点脸!” 先是将自家女儿推进火坑,然后还想踩着她往上爬,母亲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少见。 听着那火辣辣的讽刺,林太后疑惑地看着时俞,她想不明白,平日里面怯懦恭敬的皇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大包天。 不过短暂怔愣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怒火。 “聂时俞!你当真觉得哀家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 看到了林太后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和庆幸,时俞心头咯噔一声,难道对方还留了什么后手? 第9章:要不她去抱景衡大腿? 果然,下一刻,林太后得意洋洋地开口:“皇上若是现在跪下来祈求哀家的原谅, 或许哀家还能饶那个贱人一命。” 贱人?谁? 时俞飞快地回忆着,终于想起了一个人,照顾原主多年的嬷嬷秋霜。 秋霜是林太后在闺阁时的丫鬟,跟随她一起入宫,也是除了林太后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聂时俞是女子的人。 不同于林太后的动辄责骂,秋霜对聂时俞极好,心疼她扮作男儿身,私下里面各种照顾,只不过也因此越发招致林太后不满。 聂时俞登基之后,担心林太后对秋霜动手,在林太后寝宫跪了整整五个晚上,才求得对方答应放秋霜离开。 所以…… 时俞直勾勾地看着林太后,“母后这是食言了?” “哼,要怪只能怪你蠢,秋霜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哀家怎么可能放她离开。不过你放心,哀家只是将她悄悄关了起来,现在还没要她的性命。当然了,若是皇上不肯好好听话的话,那哀家就不能保证她会如何了。” 时俞目光冷静,理智告诉她,这是林太后第一次摆出筹码,自然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若是她真的露出一副在意的模样,接下来林太后只怕就会得寸进尺,越发的想要拿捏她。 可如果她浑不在意,那秋霜的性命…… “皇上想清楚了吗?”林太后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秋霜对你可是素来疼爱的很。” 时俞盯着林太后,没有错过对方任何细小的表情。 “母后是有事情想要让朕去办吧?” 秋霜离开皇宫已经一年多了,林太后今日才摆出这筹码,说明她并非不能藏事之人。 今日突然说出来,再加上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去做,而且十有八九和林家有关。 “哀家的寿辰要到了,今年的寿辰,哀家要交给你的表兄去筹办。” “然后呢?”时俞问道。 寿辰的事情,自然有礼部负责,林太后突然要林家人横插一杠子,自然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办个寿宴。 “然后拨给你表兄十万两,让他全权负责此事。” “十万两?”时俞看着林太后,突然就笑了,“母后这是打算把中饱私囊四个字,刻在林家人的脑门上?” 根据天晋国的规格,一次寿宴几千两银子绰绰有余,甚至林太后一年的月银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千两,张口就是十万两,倒是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林太后冷眼看着时俞,“哀家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了,皇上要做的是抓紧时间去办,否则哀家可不能保证秋霜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 一个时辰后,含光殿。 时俞站在铜镜前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对于林太后的要求,她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提出让对方至少要证明秋霜真的在她手中,并且安然无恙,其他的才能再谈。 而一炷香前,林太后那边派人送来了秋霜出宫时的随身物品,还有一封墨迹尚新的书信。 秋霜大概不知道这封信会被送到自己面前,还以为是写给林太后的,在信中向林太后保证自己绝不会泄露什么,甚至字里行间,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劝说林太后要珍惜“母子之情”。 同时,她也让小夏子打听了一下她那位表哥林子杰的消息。 一打听才发现,对方烂赌的名声都传到宫里面来了,又仗着是林家独子,得林太后偏爱,据说还隔三岔五的入宫打秋风。 要这十万两银子,十有八九是为了还赌债。 “皇上,太后那边又派人来传话,说是问皇上考虑的怎么样了。”小夏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俞没有开口,依旧静静地看着铜镜,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考虑,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承认,从发现自己穿越开始,她都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自己辛辛苦苦那么久,眼见着终于要看到回报了,可是上天却像是开玩笑一般,把她送来了这儿。 过去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现在悬在脑袋上的雷倒是清清楚楚。 说不心塞,不失望,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不愿意去深思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今天的事情,却一把将她拽回了现实。 哪怕她愿意得过且过,混过一日是一日,可是如今还有其他人的性命系在她身上。 更何况,她不愿意! 舒舒服服的退休养老,依旧是她的人生目标,而不是苟过一日算一日。 至于秋霜…… 虽然她和秋霜甚至算不得相识,而她也没有什么四处泛滥的圣母心,可这次的事情毕竟未到绝境,若是不拉一把,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她也做不到。 想清楚这些,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连同因着林太后而心底隐隐生出的不悦也尽数消散,整个人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模样。 “去告诉太后,就说朕答应了。” “皇上,您确定吗,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小夏子愁眉苦脸。 时俞转过身看向小夏子,“你觉得户部那边,朕大概可以拨出多少银子?” 小夏子犹豫了半天,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两?还是一千两?” 小夏子认真摇头,“皇上,是一两银子也不行,督主从来没给您这权力。” 时俞:“……” 要不,她去抱抱景衡的大腿?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做出决定后,时俞就麻溜地踏上了去抱大腿,哦不,是去求见景衡的道路。 踏进霁影轩,时俞四周打量了一下,一景一物都比寻常的宫院要雅致,显然是重新布置过。 由追云引着到了书房,时俞一进去,就看到正在代她这个皇帝批阅奏折的景衡,随意抬眸间容色无双。 “督主。” 时俞唤了一声,话音刚落下就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的视线,扭头一看……果然是沈清石! 沈清石原本正在向景衡禀报政务,一听说皇上来了,立刻就变了脸色,虽然此刻一言不发,可是那双眼睛还是瞪的直冒火星子。而且看样子,似乎半分行礼的打算都没有。 景衡已经放下了奏折,随手端起一杯茶,饶有兴致地问道:“皇上今日浣衣局的体验如何?” 时俞挺了挺还在发酸的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甚好,激发了朕关于皇宫制度的新想法。” “哦?说来听听。”景衡笑着开口,说完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时俞清了清嗓子,“朕打算发起倡议,让皇宫众人以后少洗澡,少换衣,或者只洗澡,不换衣。正所谓,皇宫是我家,节约用水靠大家!” 第10章:皇上生在皇室,真是屈才了 景衡看着一脸认真的时俞,又扫了扫面前的茶杯,心底突然有些庆幸。 还好,他放下来了! 而一旁的沈清石忍不住了,他笃定了对方说不出什么真知灼见,可却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混账话。 “皇上莫不是想要让整个皇宫都变的臭不可闻!” “沈爱卿激动什么,你这辈子又没有机会住在皇宫。”时俞瞥了他一眼。 “那督主还在皇宫之中呢!” “哦,原来是急着表忠心啊。”时俞阴阳怪气道。 说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来抱大腿了,话锋一转又笑眯眯地开口。 “当然了,督主值得!朕也一定要好好向沈爱卿学习一下讨好督主的本事。” 沈清石只当这话是讽刺,气的脸色通红,“你……” “不可对皇上无礼。” 景衡终于开口了。 一句话,原本还满脸恼火的沈清石,立刻偃旗息鼓。 “督主说的是,微臣知错。” 时俞见状,只觉得既无奈又无辜。 天地良心,她后面那句可真的不是在讽刺沈清石。毕竟这大腿怎么抱,她的确没有经验,实在想要学习学习! “皇上所为何事,不妨直说,”景衡目光停留在时俞的脸上。 今日才罚了聂时俞去浣衣局,若不是有事,对方恐怕根本不想看见自己。 “朕只是来探望探望督主,督主丰神俊美、气度无双、智慧超群,朕……” “追云,送客。”景衡打断了时俞的马屁。 门外的追云立刻走了进来,“皇上请。” “额……”时俞摸了摸鼻子,看来拍马屁没用,“要不,再给朕一次机会?” 景衡看着时俞的小动作,唇角轻勾,“皇上还想说什么?” 时俞想了想,嘴一撇眼一红脸一垮,“督主,看在朕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早起晚睡当傀儡的份上,您就让朕抱一次大腿吧!” 景衡:“……” 沈清石:“……” 被时俞这惨兮兮的目光看着,恍惚之间景衡甚至生出一种,若是拒绝了,对方立刻就能泪洒当场的感觉来。 好歹是个男子,虽然生的女里女气的,可是大男子落泪…… 景衡表示,他并不想看。 抬手揉了揉发僵的眉心,景衡难得多了几分宽容。 “说吧,何事。” 时俞没有再耽搁,将寿宴和十万两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了,关于自己答应的真正原因,她自然是不会提起,只是称这是自家母后的要求。 “所以皇上便应下了?”景衡神色恢复了淡定,靠着椅背,挑眉看着依旧站在那儿的时俞。 他还以为这小皇帝最近转性了,现在看来,还是被林太后拿捏着,没用的很。 “哪能啊!”时俞立刻摇头,“朕当时立刻就严词拒绝了!” “皇上如何拒绝的?” “朕告诉母后,朕全部的私房钱加在一起,也只有三百四十六两五文,贫穷如朕,实在不适合同人聊如此巨款,朕担心自己嫉妒而死!” 时俞胡编乱造的理直气壮。 她相信,慈安堂里绝对没有景衡的眼线,倒不是对方安插不进去,而是景衡根本不屑去探听林太后的消息,瞧不上。 书房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满脸贫穷的时俞,听着这精准到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真实性的数字,景衡忽然觉得,时俞很适合去挨家挨户打秋风。 这么可怜兮兮的表情,配上毫不顾忌的脸皮,若是打秋风的话,定然能让私房钱成倍增长。 而刚才还满心怒火的沈清石,愣愣地听着这话,破天荒的对时俞生出了几分同情。 皇帝当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等等!自己家中的存银……似乎还不到一百两! 突感贫穷的沈清石表情一僵,不行,继续瞪! 不知道此刻二人的心思,时俞看着出神的景衡,小声地唤了一声,“督主?” 景衡从替小皇帝“谋划副业”的思绪中回过神,片刻之后,恢复了理智。 “但说到底,皇上最后还是答应了太后的条件,可对?” “朕那都是被逼无奈。”时俞一脸弱小又无辜。 “呵。”景衡笑了一声,懒得去深究原因,只是语气冷了下去,“谁给皇上的信心,觉得微臣会答应此事?莫说十万两,就算是一万两,一千两,微臣也觉得,太后不配!” 时俞默默在心里面点头,说实话,很难不赞同! 不过谁让她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督主误会了,其实朕也没有真的打算花上十万两,朕只是希望,督主能够允许先拨了这十万两银子给林家,把太后那边应付过去,之后再想办法把银子弄回来就是了。” “哼,皇上说的轻松,能有什么办法!”沈清石终于找到机会讽刺道。 “办法多了去了。”时俞掰着手指头数道,“比如,林子杰好赌,摆个赌局算计算计他。再比如,十万两银子总有离身的时候,找个梁上君子去偷回来。实在不行,赶在对方领完银子的回家路上,麻袋一套,抢完就跑,连带着还能踹他几脚出出气!” 时俞说的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景衡和沈清石看着她的眼神再一次变了。 “皇上不觉得这些办法太过粗鲁吗?”沈清石忍不住开口。 时俞摆了摆手,“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越是简单粗暴,有时候就越是有用。” 更重要的是,对待林家,她也懒得弯弯绕绕的死脑细胞。 景衡看着时俞,发自真心的开口:“皇上生在皇室,可真是屈才了。” “怎么说?”时俞问道。 “若是生在草莽,朝廷要剿的匪首,估计又要多一个。” 时俞:“……” “督主,朕用先皇的棺材板发誓,朕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哦不,好皇帝!” 最后,景衡还是答应了时俞,同意拨出十万两。 不过却要时俞保证,三日之内如数归还,若是做不到或者逾期,便要双倍赔偿。 而且,整个过程时俞自己搞定,他的人不会出手相助。 对于这些,时俞见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也只能应下。 而沈清石虽然不赞同,可是见景衡都答应了,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时俞离开的时候,又多瞪了她几眼,要多不满有多不满。 瞪得时俞在离开霁影轩后,终于忍不住向小夏子打听,“那个黑猫警长怎么回事?” “黑猫警长?”小夏子一头雾水。 “就是眼睛瞪得像铜铃的那个沈清石。” 那恼火厌恶中又带着几分幽怨的目光,瞪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拖欠人家工资了! 第11章:这个大腿道德素质低下 “原来皇上说的是沈大人啊!”小夏子恍然大悟。 “皇上,奴才只知道,沈大人是两年前的新科状元,才华过人,封了翰林学士,而且听说沈大人十分拥护景督主,督主也对沈大人颇为器重。” 拥护景衡这一点,时俞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那你知道,沈清石为何这么拥护景衡吗?” “奴才也不确定真假,但听说好像是因为沈大人刚入朝的时候,得罪了同僚,被排挤陷害,是督主救了他,替他查明了真相。” 时俞点了点头,“听着倒很有可能是真的。” “皇上是说,督主真的救了沈大人?” “不,朕是说沈清石得罪同僚很有可能,毕竟那张脸看着就挺招人烦的。” 小夏子:“……” “对了,朕前几日在朝堂之上,为何没有看到他?”时俞又问道。 “回皇上,似乎是身体不适,告假了几日。” 身体不适? 时俞挑眉,莫不是……瞪人瞪得眼睛疼? 对于沈清石的事情,小夏子知道的也并不多,尤其是他为何会对时俞有那么大的敌意和不满,小夏子更是一无所知。 时俞也没有继续纠结此事,毕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寿宴。 而不出她所料,第二天早朝之上,关于花十万两银子办寿宴,还交给林家人负责的事情一提出来,立刻激起了千层浪,朝臣们纷纷疾言反对。 只不过就在时俞遭受唾沫星子攻击的时候,景衡一句轻飘飘的“本督主答应了”,瞬间压下了一切的反对之声。 不管朝臣们心里面如何想,这件事情就这么拍板了。 散朝后,时俞难得没有立刻脚底抹油,而是选择和景衡同路而行。 今天早朝,她算是彻底感受到了这大腿的靠谱,也更加坚定了努力抱上这大腿的决心。 时俞扯着笑意,没话找话道:“寿宴一事,真是多谢督主了。” “不必,毕竟微臣只会帮皇上解决早朝上的麻烦。” 时俞点头,“朕明白,其他的事情朕会自己想办法,三天内一定会把那十万两还回去。” 景衡停下脚步,“微臣的意思是说,早朝之外的微臣并不打算干涉,比如……现在的。” 说着,目光示意了一下时俞身后。 时俞顺着景衡的目光看过去,几秒钟后,只见宫道转弯处突然冲出来了几个人。 时俞一愣,跑在最前头的是……那位头铁的苏言官? “皇上,寿宴一事万万不可!” 甩开拉着自己的同僚好友,苏程一下子冲到了时俞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的两个朝臣,心头那叫一个无奈。 好不容易早朝上将人劝住了,可没想到刚才散了早朝,苏程越想越气,趁着他们不留神,直接追上了皇上和景督主! “皇上,寿宴一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如此是非不分,偏袒纵容,若不能及时改正,天晋危矣!”苏程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时俞看了一眼景衡,后者顶着一脸看热闹的戏谑之色。 “皇上,微臣觉得苏大人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不如寿宴一事您再考虑考虑。” 时俞挑眉,“督主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莫不是想要后悔?” “微臣是答应了,不过这只是因为皇命,所以不得不赞同,但私心里微臣还是认同苏大人所言的。”景衡脸上的无奈之色,看起来那叫一个真实。 时俞:“……” 这是生怕苏程不够炸,继续火上浇油? 这个大腿虽然厉害,但是道德素质是真不行! 果然,苏程听到这话,反应更加激烈了。 “请皇上收回臣命,若是皇上执意如此的话,那微臣只能……” “墙在那里,你撞吧!”时俞接过了苏程的话开口。 苏程愣了愣,“皇上,您……您当真如此冥顽不灵?” “苏大人慎言!”跟着前来的两个朝臣连忙开口。 “皇上,苏大人只是一时气愤,还请皇上……” “砰!” 二人话还没说完,苏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墙撞了上去。 如同上次一样,苏程砰的一声撞翻在地,但是却并无大碍。 只是显然他没有打算就此罢休,悲切开口:“今日,微臣定要血染宫墙!” 说完,便又要继续撞上去。 “等等!”时俞猛然叫停了他。 “皇上改变主意了?”苏程看向时俞。 后者没有开口,只是走到了苏程面前,“伸手。” 苏程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时俞从袖子里面掏出了几个铜板,放到了他的掌心。 “朕的打赏,苏大人的铁头功当真是精彩!” 苏程:“???” 另外两个朝臣:“???” 小夏子:“???”皇上居然还随身携带铜板? 唯有景衡勾唇发笑,静静这一幕。 死谏成了卖艺,看来这位苏大人日后再想撞柱而死时,也要掂量掂量,这条命豁出去的值不值得了。 看着手中的铜板,苏程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偏偏时俞还顶着一脸体贴的表情开口:“苏大人放心,朕明白,你撞一回朕给一回,定然不会亏了你。” 苏程:“……”他为的是铜钱吗! 最后,苏程脸色青白,又气又羞的终止了死谏,并且将那几枚铜钱气愤的掷在了地上。 时俞也不生气,只是一边嘀咕着要爱惜钱财,一边一枚一枚的将铜钱捡了起来,又重新塞回了苏程掌中。 而宫道上的“才艺表演”,也就这么告一段落。 回到含光殿,时俞询问了一下小夏子,让他找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既然景衡那边说了,他的人不会出手相助,那也就是说,在林子杰拿到钱后,不管是偷是抢,她都要自己安排人动手。 可是她身边除了小夏子之外,根本没有其它暂时可以信任的人。 至于小夏子,他不会武功,显然不是合适人选。 小夏子连忙回话,“皇上,有一个人很合适,虽然普普通通,但武功不错,而且还和奴才还有些交情,如果皇上不介意的话,奴才立刻就去把他找过来。” “普通无妨,只要有拳脚功夫就行。” 得到了时俞应允,小夏子连忙离开含光殿找人去了。 然而,一炷香后。 时俞看着被领到自己面前之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小夏子问道: “你管这叫普普通通?” 第12章:“很不起眼”的俊美杀手 眉飞入鬓,目若寒潭,一张脸生的桀骜又凌厉。 身上的太监服难掩修长身形,一眼望去,像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刀,于夜色下震慑人心。 小夏子无辜地看着时俞,“皇上,要不您让他自己说。” 时俞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太监身上,后者开口了。 “的确普普通通,很不起眼。”声线冰冷冷的,似乎不掺杂任何情绪。 这声音…… 时俞嘴角一抽,“说实话,你如果不是小夏子领进来的,朕会觉得来了个杀手。” 那人抬头看了时俞一眼,“干过。” “你干过杀手?”时俞诧异。 见对方点头,又追问道,“那现在为何不干了?” “被除名了。” “为何?”时俞好奇。 那人沉默了片刻,垂眸开口道:“因为我普普通通,很不起眼。” 时俞:“……” 或许是担心时俞觉得自己介绍的人脑子有毛病,小夏子连忙解释了一下。 听完小夏子的介绍,时俞才知道,这位杀手大哥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结果还被人四处追杀,为了隐藏行踪,三个月前入了宫。 两个月前小夏子脚滑落水,被他从湖里提溜了起来,两人因此结识。 因为他自我介绍时,总爱说他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听得多了,小夏子之前才说了那么一句。 “皇上您放心,他虽然之前干过杀手,可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其实也不算是个杀手。”小夏子解释道。 时俞没有多说什么,她到不介意对方杀手的身份,只不过对方这周身的气势,当真是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的菜鸟? “你叫什么名字?”时俞看着对方问道。 “张三。” “真名吗?” 时俞看着那张桀骜俊美的脸,这名字是不是略微潦草了点? “现在叫张三。” “那你以前叫什么?”时俞顿了顿,“若是以前名字好听的话,可以改回去。” 张三看了一眼时俞,“龙傲天。” “咳咳……” 时俞猛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止住咳嗽,看着对方。 “你认真的?” “是。”张三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泛起一丝疑惑,“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时俞看着对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听起来有一种,你马上要拳打景衡,脚踢聂昭易,然后踩着朕的尸体,登基称帝的感觉!” 小夏子:“……”皇上咳坏脑子了吧! 张三兼龙傲天:“……” 最后,时俞还是选择了继续喊对方现在的名字。 并且觉得,张三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不仅不普通,而且十分的……亲切! 关于需要他做的事情,时俞也大致说了一遍。 无非也就是在林子杰从户部领了银子之后,暗中跟随,然后找到机会,再将银子抢回来。最关键的,就是不要让人抓住和追查到行踪。 对此,时俞还特意看了看张三的功夫,然后看着那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的俊俏轻功,默默的在心里给这位杀手大哥竖了个大拇指。 “朕已经让人传召了林子杰,你待会躲在暗处看清楚他的长相,然后他会去户部领银子,到时候你一定要跟紧了他。” “明白。”张三应声,随即又抬头看了一眼时俞,可是却没有继续开口。 “你如果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要朕能做到,都会尽量答应你。” “我……” “等等!如果要钱的话,上限不能超过三百两。”时俞补充道。 张三皱了皱眉,“我不要钱,我要留下来。” “留在宫中?” “留在含光殿。” 时俞眼底暗了几分,“朕能问问什么原因吗?” 对方入宫避祸这一点,她暂时倒并不怀疑。 可看张三这模样,应该也不打算从此真的在太监堆里扎根,那自然也没必要在皇上身边伺候,找机会往上爬。 而且退一万步说,若是真的想要往上爬,也不该选自己,应该选景衡才对。 张三垂下眸子,没有开口。 “若是说不出原因,朕可不敢留你。”时俞语气里透出逐客意味。 看着这情形,小夏子急了,忙开口:“皇上,您有所不知,他已经换了好多处地方了,可前两天又打伤了新的领头太监,等人好了肯定要报复他,虽然他武功高不怕,可是差事一定黄了,他在宫中实在是没处去了。” 时俞:“……” 果然不愧是江湖中人。 “那若是朕将你留在含光殿,万一日后我们起了冲突,你……” “我不会动手。”张三立刻说道。 小夏子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算这小子有点眼力见。 然而下一刻,却听张三又道:“你的身体看起来远不如那些太监,可能挨不过我一招。” 小夏子脸色一僵。 完了,哪能这么跟皇上说话,这下子…… “好,朕答应了,你可以留下。”时俞点头开口,就冲着这武力值,她收了! 小夏子:“……”合着这屋子里,就他一个正常人吧! 既然一切都已经定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也简单多了。 没过多久,林子杰就进了宫。 一身故作风雅的打扮,神色间的贪婪却暴露无遗,就差把声色犬马公子哥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见到时俞之后,假意寒暄,说了几句保证办好寿宴的客套话之后,便开始讨要圣旨。 时俞也懒得和对方多纠缠,确定躲在暗处的张三看清楚后,便拿出可以去户部领银子的旨意打发了对方。 紧接着,便是一阵长长的等待。 “张三怎么还没回来。”一个时辰后,时俞皱眉看着门口。 “皇上,您再等等,说不定是路上等待时机,耽搁了时间。”小夏子安慰道。 时俞点了点头。 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可还是不见张三的人影。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时俞心底冒出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皇上您放心,您也见过张三的功夫,不可能出事的。”小夏子信心满满地开口。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略进殿内,张三回来了。 时俞松了口气。 小夏子忙笑着说道:“皇上您看,奴才就说不会出事……” “出事了!”张三沉声开口。 小夏子:“……” 第13章:他要留在含光殿 最后,时俞还是选择了继续喊张三。 并且觉得,张三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不仅不普通,而且十分的亲切! 关于需要张三做的事情,时俞也大致说了一遍。 由于这次寿宴,全权交给林子杰一人负责,所以户部的银子也会直接给到他个人。 在林子杰从户部领了银子之后,张三需要暗中跟随,然后找到机会将银子抢回来,当然了,在这过程中尽量不要让人追查到行踪。 对此,时俞还特意看了看张三的功夫,然后看着那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的俊俏轻功,默默的在心里给这位杀手大哥竖了个大拇指。 “朕已经让人传召了林子杰,你待会躲在暗处看清楚他的长相,然后他会去户部领银子,到时候按计划行事就好。” “明白。”张三应声,抬头看着时俞,似乎欲言又止。 “你如果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要朕能做到,都会尽量答应你。” “我……” “等等!如果要钱的话,上限不能超过三百两。”时俞补充道。 她之前可没有撒谎,三百多两真的是她的全部积蓄了。 不过,如果张三想要的是钱,那十万两银子在手,对方倒是可以直接逃的远远的…… 张三摇头,“我不要钱,我要留下来。” “留在宫中?” “留在含光殿。” 时俞眼底暗了几分,“朕能问问什么原因吗?” 对方入宫避祸这一点,她暂时倒并不怀疑。 可看张三这模样,应该也不打算从此真的在太监堆里扎根,那自然也没必要在皇上身边伺候,找机会往上爬。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想要往上爬,也不该选自己,应该选景衡才对。 张三垂眸,没有开口。 “若是说不出原因,朕可不敢留你。”时俞语气里透出逐客意味。 虽然直觉告诉她,对方应该可以信任,可是直觉终究只是直觉,如果张三一开始就是冲着留在含光殿来的,而且还说不出原因,那她也不愿意因着一点直觉去冒险。 张三眉头皱起,可还是没有立刻开口。 看着这情形,小夏子急了,连忙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皇上,您有所不知,他已经换了好多处地方了。可前两天又打伤了新的领头太监,等人好了肯定要报复他,虽说他武功高不害怕,但差事肯定是没了,他在宫中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所以奴才才建议他,这次好好帮皇上,争取留在含光殿。” 时俞:“……”果然不愧是江湖中人。 “那若是朕将你留在含光殿,万一日后我们起了冲突,你……” “我不会动手。”张三立刻开口。 小夏子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算这小子有点眼力见。 然而下一刻,只听见张三又说道:“皇上的身体看起来远不如那些太监好,可能挨不过我一招。” 小夏子脸色一僵。 完了,哪能这么跟皇上说话,这下子…… “好,朕答应了,你可以留下。”时俞点头开口,就冲着这武力值,她收了! 小夏子:“……”合着这屋子里,就他一个正常人吧! 既然一切都已经定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也简单多了。 没过多久,林子杰就进了宫。 一身故作风雅的打扮,神色间的贪婪却暴露无遗,就差把声色犬马公子哥几个字顶在头上了。 见到时俞之后,随意问好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开始讨要圣旨。 “表兄,朕可还要嘱咐你两句,这次的事情,是朕废了好大力气才求得督主同意的,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时俞紧皱眉头,脸上满是不安。 “知道了知道了,皇上放心!”林子杰敷衍地应声,伸手就要去抢那圣旨。 “还有一件事。”时俞躲开了林子杰的手。 “皇上,还有什么事,您倒是一口气说完啊!”林子杰不耐烦的开口。 “表兄,朕为了此事,可是没少花功夫,你就是这么个态度?”时俞故意冷了脸。 林子杰心头恼火,脸上不情不愿的赔笑开口:“多谢皇上,你放心,姑姑那边,我一定替你美言。有什么事情,皇上赶快说了吧,我还要抓紧时间领了银子,然后去操办寿宴呢。” 时俞心头发笑,是抓紧时间还赌债吧,看起来在林子杰心里,自己也只是个听命于林太后的废物皇帝,不过这样也好! “表兄,朕就是想要嘱咐一下,景督主那边因为此事对林家已经心生不满,领了圣旨之后,这几日你就不要入宫了,以免撞上景督主,被抓住什么把柄,自讨苦吃。” 小夏子站在一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瓜子格外清晰,瞬间领会了自家皇上的意思: 景督主对你们不爽,所以丢了钱可能是景督主动的手。你丢了钱也别入宫再来找朕,万一事情捅出来,反而会受罚。 林子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圣旨上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连忙应声表示知道了。 等到他领了圣旨,急匆匆离开之后,时俞看着从后面走出来的张三。 “如何?” “这人脚步虚浮,外强中干,不仅不会武功,而且看起来身体比皇上还差。” 时俞:“……” “朕是问你有把握吗,不是让你给体检报告。” 张三点了点头,“有。” 小夏子满心无奈,“皇上问话,你倒是多说两句啊!” 不该说的说一通,该说的又惜字如金起来了。 张三看了一眼小夏子,想了想,又对着时俞道:“要打死吗?” 时俞嘴角一抽,“不用,稍微教训一下可以,但不要将人伤的太重。” 张三皱起眉头,“有点难,他身体太差了。” 时俞:“……” “算了,钱抢回来就行,人就不用教训了。” 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反而要平添麻烦! 张三已经出发了,接下来时俞能做的也只是等待。 按理说,以张三的武功抢回银子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林子杰那边,丢了办寿宴的银子本就是失职,只要稍微再利用景衡的名头吓唬吓唬,想来不管是林家还是林太后,都不敢声张,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所以只要银子拿回来,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是过去了。 可等着等着,时俞心里面却开始有些不踏实。 隐隐之中,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变数…… 第14章:原来钱才是皇上的逆鳞 一个时辰后,张三还没有回来,时俞心底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小夏子,你说朕有没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小夏子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没有啊,皇上,所有的一切您都安排好了。” “那张三为何现在还没回来。” “皇上,您再等等,肯定是路上等待时机,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小夏子安慰道。 “可朕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时俞皱眉。 “皇上,您就放心吧,您也见过张三的功夫,不可能出事的。”小夏子信心满满地开口。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掠进殿内,张三回来了。 时俞松了口气。 小夏子笑着说道:“皇上您看,奴才就说不会出事……” “出事了。”张三沉声开口。 小夏子:“……” 时俞:“……” 根据张三所说,他跟着林子杰出宫,然后又一路跟到了户部。 就在林子杰领了钱离开,他正等待着时机动手之时,有几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当街就抢走了林子杰的银票。 “你有追上他们,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吗?”时俞问道。 张三脸色难看地摇头,“打完人后立刻扔了烟雾丸,而且还有人掩护,他们趁乱分头逃跑了。” “打完人?他们打林子杰了?” “是,当时他们直接给林子杰套了个麻袋,抢完钱后,几个个人还踹了几脚。” 时俞:“……” 这熟悉的操作,她想她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而且,她也终于知道,她忽略了什么…… 她忽略了某人那低下的道德素质! …… 霁影轩。 小夏子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宫院,“皇上,咱们真的要去质问督主大人吗?” “不然呢?”时俞挑眉,“朕可没有十两万银子赔。” “可是万一督主大人不承认呢?”小夏子咽了咽口水,心底直发毛。 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可只要督主不愿意承认,他们也没办法啊。 不对,应该说就算督主承认了,只要督主愿不交出来,他们同样还是没办法。 时俞看了一眼吓破胆的小夏子,“你要是实在怕,就留在外面,不必进去。” “多谢皇上,奴才……” 小夏子话说到一半,看着自家皇上单薄的身躯,最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算了,死就死吧! “皇上,奴才陪您一起进去!” 时俞眼底露出几分感动,伸手拍了拍小夏子的肩膀,“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如果……小夏子能收敛一下那必死无疑的表情就更好了。 很快,追云出来了,奉命将时俞给请了进去。 依旧是之前的书房,景衡悠哉地站在窗边,似是在欣赏外面的景色。 “皇上是来交还那十万两银子的?” 时俞看着景衡的背影,“督主又何必明知故问,十万两银子不是已经在督主手中了吗?” 一句话,让小夏子心惊肉跳,皇上这也太直接了点吧! 他后悔了,他不该陪着皇上进来,他想走! 景衡转过头,含笑看着时俞,“皇上这话是何意?” “今日在朕的人动手之人,有一伙人先抢走了银子,麻袋套人,抢完还踹了几脚,督主觉不觉得太巧合了些?” 时俞直视着景衡的眼睛,神色间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拒绝了她,不肯答应那也就罢了,她还能再去想其他的办法。 可是偏偏,景衡先故作大度的答应,引得她应下双倍赔偿。然后到了关键时刻又使绊子,捷足先登,将她耍的团团转。 最过分的是……她哪来二十万两去赔偿! 坑人钱财,丧心病狂! 看着这样的时俞,景衡一点一点勾唇,“真没想到,原来钱才是皇上的逆鳞。” “所以督主是承认了?”时俞立刻开口。 “是又如何?”景衡笑着反问。 时俞快要气炸了,还如何,当然是还钱了! “既然督主承认了,那这十万两银子就算是……” “既然到了微臣手中,自然算作是微臣的私产。”景衡打断了时俞,“至于户部那边……还请皇上抓紧时间交回十万两,否则三日之期一到便是二十万。” 时俞:“……”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根本就是明抢! 景衡直视着时俞的眼睛,四目相对间,他轻叹了口气,“皇上若是再用这杀人的目光盯着微臣,微臣不介意再向皇上讨一些收到惊吓的医药费。” “呵呵,督主大人还想要多少?”都二十万两了,是觉得坑的自己还不够? 看出了她的想法,景衡眼尾微微上扬,笑意越发玩味。 “不多,三百四十六两五文。” 时俞:“……” “督主还真是好记性。”时俞咬牙切齿,“只不过可惜,那五文钱朕看铁头功的时候打赏出去了!” “是微臣疏忽了,忘了皇上如此败家。”景衡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看在君臣情份上,那五文钱便免了。” 时俞看着景衡,心头疯狂的盘算着,现在把张三喊过来揍他一顿可不可行! 但是最后,她还是决定忍住,就算是和景衡同归于尽,她也觉得自己亏大了。 对方死不死的,她不在乎,但决不能影响自己的小命! 想到这儿,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露出了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督主想要多少要多少吧,至于户部那边,不管是十万两,还是二十万两,朕都管不着了。” “皇上这是打算赖账?” 时俞学着对方刚才的模样,一点一点勾唇,顺便耸了耸肩膀,无辜开口:“这叫有自知之明,反正朕没钱,督主把朕卖了也赔不起。” 看着表情无赖的时俞,景衡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来人,把皇上卖去男风馆。” 时俞:“!!!” 门外,追云领命走了进来。 时俞愣了,“等等,你来真的?” “皇上觉得呢?”景衡虽然面上含笑,可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眼见着追云就要上前来拉自己,时俞立刻认怂,“等等,朕赔,朕赔就是了!” 这要是真的男风馆走一趟,失了面子是小,万一身份暴露她脑袋就没了! “皇上不必勉强。”景衡“体贴”开口。 时俞一边在心里问候着景衡全家,一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不勉强,督主放心,朕就算是去御膳房砸锅卖铁,三天内也一定把十万两给还上!” 第15章:讨债专属背景音乐 出了霁影轩,小夏子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皇上,咱们去哪儿凑十万两啊,您不会真的要把御膳房的锅给买了吧?” 那可不算是皇上私产啊,而且就算督主答应,御膳房的人也不乐意啊。再说,砸锅卖铁了,他们吃啥? 时俞摇头,“这件事待会儿再说,朕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筹钱更重要?”小夏子疑惑道。 时俞扭过头,看着小夏子,“朕突然想起……太庙守卫卖刺客的钱还没给朕!” 小夏子:“……”这算是什么更重要的事? “太过分了,朕明明嘱咐过不许中饱私囊。” 都怪景衡那个王八蛋,突然下令什么罪己诏,离开太庙的时候她给忘了。再加上这寿宴的事情,如果不是刚才景衡提到,她估计还没想起来。 “皇上,您误会了,他们没有中饱私囊。”小夏子表情复杂,“有件事情,奴才忘了告诉您。” “你把那个钱给私吞了?” 小夏子急忙摇头,“皇上,奴才不敢!只是离开太庙那天,奴才听那将领说,钱已经被督主派人给拿走了。但当时还有罪己诏的事情,奴才一紧张,就忘了禀报。” 时俞:“……”景衡这个王八蛋! 眼见着自家皇上恶狠狠地盯着身后的霁影轩,大有要直接冲进去让景衡还钱的架势,小夏子连忙劝说,“皇上,您可别冲动啊,万一彻底得罪了督主,命都没了,要钱也没用。”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说道:“你去给朕找把二胡过来。” “皇上要二胡做什么?”小夏子愣愣开口。 “做什么?”时俞挑眉,“当然是讨债了!” …… 半个时辰后,霁影轩门口。 时俞去而复返,拿了把椅子坐下,接过了小夏子手中的二胡。 “皇上,您会拉吗?”小夏子挠了挠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会拉二胡。 “当然会。”时俞笃定开口。 “可是皇上,奴才觉得就算您拉二胡讨好督主,督主我不一定会把之前的银子还给您。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万一传到太后娘娘那边,会不会又斥责您讨好督主?” 小夏子左右瞧了瞧,远远的已经有不少太监宫女在悄悄朝这边张望,显然很是好奇,可是又不敢靠近。 时俞瞥了一眼小夏子,“谁说朕要讨好他了。” “那皇上您拉二胡是……” “当然是给讨债这件事添点背景音乐!” 说完,时俞左手虎口一把握住胡杆,右手持弓,开始了。 三秒钟后,周围除了时俞的二胡声,便再也听不见其它。 小夏子呆滞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捂住耳朵,该怎么形容这声音呢? 就像是大清早的,有人一把攥住了正在打鸣的鸡脖子。 可是那只勇敢无畏的公鸡,却誓死要完成它的职责,不屈不挠的从嗓子里挤出尖利破碎的鸡叫声, 令人听着……耳朵疼得想要直接杀鸡! “皇上,您不是说您会拉吗?”小夏子大声对着自家皇上喊话。 后者停了下来,“朕会拉啊,这不是拉响了吗。” 小夏子:“……”合着是这么个会拉啊! 耳朵才刚刚得到片刻喘息,眼见着时俞又要继续,小夏子连忙哭丧着脸拦住了她。 “皇上,奴才求求您,您可别了,这要是吵到了督主,咱们的命就没了!” 那二胡还是他找过来的,他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放心。”时俞给了小夏子一个安抚的眼神,“若是真的出了事……朕会厚葬你的。” 小夏子:“……”他还以为皇上要说,会护着他的。 不待小夏子再开口,时俞的二胡声又开始了。 尖利、破碎、难听,但穿透力极强。 虽然隔着院墙,可是丝毫不影响这二胡声的威力。 霁影轩内,不少侍卫被这声音刺激的个个面色痛苦。 就连书房内的追云,都十分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可顾及到景衡就在面前,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督主,属下刚才已经问过了,皇上说他是真心诚意地在为督主表演,什么时候感动了督主,把那些刺客的卖身钱还给他,他什么时候再回去。” “他是觉得拿把破二胡就能威胁本督主?” “督主,属下看了,那二胡是好的,应该是皇上技术的问题。”追云头晕脑胀地开口。 说完,感受到自家督主扫过来的不悦目光时,才陡然回过神,“督主,是属下误会了。” “退下。”听着那接连不断的二胡声,景衡烦躁地开口。 “督主,那皇上那边……”追云犹豫了一下,“看皇上的态度,估计不达目的不会离开,要不属下动手将人赶走?” 景衡看着追云,“你倒是不怕他直接躺地上,讹你个几百两。” 追云:“……”就皇上最近的表现来看,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督主,您的意思是?” 其实按他的想法,只要皇上能停下来,他给个几百两也行啊,反正督主给他的每月俸禄还挺多的。他应该……比皇上有钱吧! “随他,我倒是要看看,聂时俞能拉到什么时候。”景衡冷笑,挥手让追云退下。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时俞制造噪音的能力,不仅持续,而且还能“不断精进”! 两炷香后,时俞的二胡声已经成功的从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的独角戏,进化成了一群公鸡此起彼伏。 每一声音色各异,高低不同,但同样的刺耳难听! 哦不,是越来越刺耳难听。 就在霁影轩中的侍卫已经快撑不住时,紧关着的书房门终于打开了,景衡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督主……”追云如同看到了救星,看来督主也受不了了! 景衡被那二胡声刺激的有些偏头痛,“是本督主小瞧他了,聂时俞还真是锲而不舍,要钱不要命!” 追云忍不住腹诽:苍天可鉴,皇上不要的,明显是他们的命,快把人给难听死了! “督主,那现在……” 没等追云把话说完,景衡已经忍无可忍,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第16章:朕以后还怎么勾搭小姑娘 院门口,时俞依旧坐在那椅子上面激情演奏着。 而她身旁的小夏子已经麻木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到景衡走过来时,甚至忘记了行礼,心里面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厚葬……也行吧! 皇上的二胡拉的,让他觉得人生无望。 景衡走到了时俞面前,近距离的二胡声,让他觉得更加无法忍受。 真不知道聂时俞是怎么能撑住拉这么久的,难道他就不觉得难听? 时俞看着景衡,却没有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拉的更加起劲了。 景衡彻底黑了脸,“聂时俞,够了!” 终于,时俞停了下来。 在二胡声停止的这一刻,所有人觉得,世界好像瞬间美好起来了,他们爱这份安静! 就连景衡,脸上都忍不住隐隐露出松了口气的感觉。 唯独时俞,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二胡,似乎是在为不能继续而觉得惋惜。 随即,又疑惑地看向景衡,“督主,为何要停下,难道您不是专门出来就近欣赏的吗?” 景衡噎了一下,目光复杂地对上了聂时俞的眼睛,“皇上的忍耐力,当真令微臣佩服。” 聂时俞这二胡声,简直可以堪比酷刑了,难道他自己当真没有感觉。 “督主想知道为什么吗?”时俞微微一笑,笑容里还带上了几分看透红尘,悟尽因果的豁然之感。 景衡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她的脸上,“为何?” “因为……”时俞微微拉长声调,片刻之后开口,“穷,让朕坚韧不拔!” 景衡:“……”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景衡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无语,认真地打量着眼前人。 他之前说钱是聂时俞的逆鳞,多多少少带了几分玩笑,可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真的能为了钱,把命都豁出去? 又或者,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自己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杀了他? 时俞不躲不避,坦然迎着景衡的视线,笑眯眯地开口:“督主,您看朕这么认认真真,不辞辛劳的给您演奏乐曲,您真的不打算表示表示吗?” 景衡眸光微眯,“若是微臣不愿意表示呢?” 时俞叹了口气,“那朕只好继续了,一定再让督主好好的感受一下,朕的心意!” 说着,时俞又握住了弓。 一瞬间,景衡身后的追云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直接开口表示他愿意掏钱。 “不必了。”景衡叫停了时俞,“既然皇上想要微臣表示一番,那微臣照做就是了。” 时俞停住动作,“当真?” “当真。”景衡点头,对着身后开口,“追云!” 追云立刻拱手,“属下现在就去取银子过……” “砍下皇上的右手好好表示表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追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家督主,不是拿钱吗? 时俞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活阎王。 “这就是督主大人表示的方式?” 景衡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回归,嘲弄地看着时俞,“怎么,皇上不满意?莫不是觉得,左手也不应该留着?” 说完,又扫了一眼时俞的双脚,“不知皇上可会用脚拉二胡,需不需要微臣下令一起砍了?” 聂时俞想要的那么点银子,他自是不在乎的。可是他需得让这个小皇帝明白,威胁自己的后果会是什么。 一股子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时俞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仿佛都被冻住了。 她努力克制住了牙齿打颤的冲动,奋力从心头挤出一团热气,驱散身上的寒意。 “督主,朕觉得……” 话未说完,强大的压迫感和冷意再次铺天盖地而来,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喉咙。 这一刻,万物死寂。 时俞呼吸停滞,她奋力的想要摆脱这种威压,可拼尽全力,刚得以喘息,便会有更加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像是冰天雪地里,好不容易冲破束缚的嫩芽,刚刚冒头,便会被毫不留情地再次覆盖上一层冰雪。一次又一次,窥不见日光。 对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将她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胆量全部碾碎,当着她的面化为齑粉,让她自此,只能彻底跪地臣服。 时俞双腿发软,她不断的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转。 终于,在那强大的压迫下,她努力抬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瞪了一眼景衡,“督主,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委屈满满的一句指责,在这一刻格外不合时宜,就连景衡都被这句话说的一愣。 时俞迅速抓住时机,撇了撇嘴,“不给钱就算了,居然还要砍了朕的双手双脚,朕好歹也算是个美男子,没了手脚多影响形象,朕以后还怎么勾搭小姑娘!” 景衡:“……” 春风过境,冰雪消融。 谁也没有想到,刚才那股子威压,在这一刻却被时俞的不着调给打破了。 景衡周身压迫感不由自主的敛下,忍不住想,刚才那种情况下,聂时俞居然还能惦记着勾搭小姑娘?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景衡又迅速意识到,自己被对方带偏了。 心头一沉,冷着脸再次看向时俞,却陡然看到对方发红的眼眶。 委屈、倔强、又后怕。 像是张牙舞爪,好不容易吓退了敌人的幼兽,事后却发现,那幼兽是只红眼小兔子假扮的,瞧着让人觉得……怪可怜的。 心头的冷意莫名消散,景衡突然就懒得再计较了。 罢了,就算是军中武将,在刚才的压迫感下,也未必能够抗的住,这小皇帝,也算是吃了苦头了。 时俞并不知道景衡此刻在想什么,在威压消散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被人给抽走了,眼圈也忍不住泛红。 暗暗吸气,整理好情绪后,时俞再次看向景衡,发现对方面色已然恢复平静后,心底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督主您……还砍朕的手脚吗?” “那皇上还要钱吗?” “不要了不要了!”时俞立刻摇头。 景衡心底发笑,“还算皇上识趣,知道命比钱……” “朕还是留着手脚,日后想办法赚更多的钱吧!” 景衡:“……” 第17章:拉二胡只是为了调虎离山 一口气走出好远,直到回望时彻底看不见霁影轩之时,时俞和小夏子才停了下来。 “皇上,实在是太吓人了!”小夏子脸色苍白。 “是啊,朕也没想到,景衡那么变态!” 居然还砍手脚,他是天晋国人彘爱好者吗! “幸好皇上您没事,咱们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得罪督主了。”小夏子一脸劫后余生。 时俞十分赞同地点头,“没错,除非景衡那个变态再坑朕的钱,否则朕一定再也不招惹他了。” 小夏子表情一僵,痛苦地问道:“皇上,就一定要加上这个前提条件吗?” “朕也不想,可是朕穷。”时俞十分真诚地开口。 小夏子无奈地看着自家皇上,“可是皇上,刚才花了那么多功夫,不还是没要回钱吗,白折腾一场。” 而且还差点把手脚给搭进去,皇上就不能吸取一点儿教训吗。 “谁说白折腾了。”时俞挑眉看着小夏子,“朕可没有说,拉二胡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要钱。” 小夏子一愣,那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彻底的得罪督主大人? 含光殿。 时俞和小夏子回来的时候,张三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样?”时俞对着张三问道。 张三点头开口:“得手了。” “得手什么啊?”小夏子不解的问道。 刚才皇上只是说,回了含光殿他就知道了,所以,皇上到底让张三做了什么? “自然是将那十万两又偷回来了。”时俞笑着开口。 虽然她顶着个皇帝的身份,可是有景衡这尊大佛压着,皇宫之中的银钱她根本就动不了,也不可能随便卖东西凑钱,最好的办法还是将景衡那边的十万两给偷出来。 既然景衡能派人截胡,那她凭什么不能也截一次。 所以在小夏子去找二胡的时候,她回了一趟含光殿,跟张三说了这个计划,看看能不能在霁影轩中发现那十万两。 没想到果真如此顺利,那十万两还在霁影轩中。 小夏子恍然大悟,“皇上,原来您拉二胡是为了调虎离山,好让张三去霁影轩里面偷东西!” 这话一出,小夏子心底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皇上正在作死这条路上撒丫子狂奔! “若不是那二胡声太过折磨,霁影轩自然不是那么好闯的。”时俞目光狡黠,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张三,“当然了,还得是你的好身手。” 张三面上表情不变,“皇上满意就好。” “满意满意,把银票给朕吧。”她还要抓紧时间,还回户部,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张三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时俞掌心。 时俞怔愣的看着手中碧绿色的方形玉石,“这是什么?不是银票吗?” “银票没有找到,不过我在书房里面找到了这个。” 时俞嘴角一抽,“可是朕要的是十万两啊。” “绝品玉石,这个大小可以卖到十万两。”张三认真开口。 时俞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但朕要得,是被景衡的人抢走的那十万两,你现在拿了个玉石回来,那不是盗窃吗?” 张三疑惑了,“偷十万两,不也是偷盗吗?” 时俞无奈地看着张三,“偷十万两,是为了还去户部,某种程度上叫物归原主。” “皇上可以将这玉石卖了,再将卖了的十万两还给户部。” 时俞:“……” “可是景衡那边……等等!”时俞猛地一顿,“你刚才说,这玉石是从景衡的书房里面的偷得?” 看到张三点头,时俞心里面冒出一股子极不好的预感,将手中的玉石翻转过来,下一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而听到张三从景督主的书房里面偷了东西时,小夏子就已经脸色发白,现在看着自家皇上怔怔地看着玉石的表情,忍不住凑上前一看。 “嘶……”小夏子直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魂魄正在升天,“皇,皇,皇上,这是景督主的印鉴啊!” 时俞麻木地站在原地,“朕看出来了,这下子的祸……闯大了。” …… 对于一天之内,去三次霁影轩这件事情,时俞内心是十分排斥的。 她甚至想过,不如直接“毁尸灭迹”,将这玉石印扔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小夏子却几乎是跳着脚反对,然后声情并茂的给时俞举了好几个犯错之人企图蒙混过关,最后在督主的火眼金睛之下暴露无遗,下场凄惨的例子。 总结起来意思就是: 现在主动还回去,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毁了,死不认账,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必死无疑。 而且督主查出来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如何?”霁影轩外,宫道转弯处,时俞看着回来的张三。 后者摇了摇头,“守卫森严,尤其是书房周围,可以试着潜入,但是无法靠近书房。” 时俞脸色发白,那想要靠张三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去,应该是不可能了。 “皇上,不如您主动和督主解释解释,说不定督主他不会怪您。”小夏子也不知是在安慰时俞,还是在安慰自己,但那惨白的脸色让这话听起来十分的没有说服力。 时俞明白,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拖的越久,越难解释清楚。 从张三手里面拿过印鉴,露出一脸勇敢无畏的模样,她迈步走出了转弯处。 一步、两步、三步! 时俞没忍住停了下来,再回头时,勇敢无畏变成了苦哈哈,“朕觉得,不如我们赌一赌那百分之一?” 若是现在还回去,那整件事情看起来就是:傀儡皇帝,拉二胡吸引注意,处心积虑派人偷盗印鉴。可到手后,又害怕的不行,主动交还。 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又怂又作,不知死活的意味。 真的是……好丢人啊! “我去。”张三突然走上前,拿过时俞手中的印鉴。 “等等!”时俞一把拦住了他,“你去只怕就一点儿活路都没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说到底是自己的主意。 “他们打不过去我。”张三笃定开口。 “是打不过,但景衡一声令下,御林军的箭能把你给射成筛子。” 时俞抢回了印鉴,正准备让张三回去躲好,却听到不远处霁影轩门口,有人行礼喊督主的声音。 时俞心头一惊,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推着张三一下子躲回了转弯处,然后悄悄探头看了看。 果然看到景衡和追云从里面走了出来,不过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时俞收回目光,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却发现,刚才因着紧张自己推人时没太注意。 现在这姿势是她靠着墙,撑着手,将明显高她快一个头的张三圈在其中,而且几乎是贴在对方怀里。 额…… 时俞面色尴尬,正准备将人松开时,却听到身后响起景衡的声音。 “微臣倒是不知,皇上还有此等爱好。” 第18章:朕喜欢的绝对是男人 一扭头,时俞就看到本该走向另一个方向的景衡和追云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刚才景衡说此等爱好? 时俞看了一眼张三,连忙和他拉开了距离,同时趁机将手中的印鉴塞进了袖子。 “督主误会了,朕刚才……” “皇上刚才不过是在暗中窥伺微臣,因着微臣突然出来,慌乱躲藏之时,未注意姿势。”景衡接过了时俞的话。 时俞表情僵了僵,明明是事实,可是从景衡嘴里说出来,怎么搞的自己好像是在胡编乱造找理由一般。 偏偏,景衡还继续似笑非笑的问了句,“皇上想说的可是这个?” 时俞看着对方,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是。” “哦,那皇上这是?”景衡挑眉。 “很明显,朕……就是在调戏身边的小太监!” 目瞪口呆的小夏子:“……” 脸上平静无波,但是眼底却十分复杂的张三:“……” 而看着一脸“我就承认了,又能咋地”的时俞,景衡噎了噎,复又笑了一声。 “皇上果然坦荡,只是不知……”景衡扫了一眼时俞的袖子,“皇上为何会出现在微臣这霁影轩外。” 时俞心底暗暗挑眉,景衡这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按照张三所说,印鉴就在景衡的书桌上面,对方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只要发现了印鉴丢失,十有八九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再加上自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儿,景衡怎么可能会猜不到。 “朕有些事情想向督主请教,不知能不能进去说?” 不管景衡打的什么主意,今日这印鉴必须还,歉她也只能道。 “微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皇上若是不急,可以去霁影轩书房稍待臣片刻。” “不急。”时俞立刻摇头。 “那微臣先行告退。”说完,景衡打量了一眼张三,转身离开。 “皇上,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看来督主还没发现,您刚好能去把印鉴放回去。”看到景衡的身影消失,小夏子欣喜地开口。 “你觉得可能吗。”时俞幽幽道,“朕倒是觉得,景衡这模样,显然是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估计也猜到了,朕是来还印鉴的。” 小夏子愣了愣,“那督主为何还让您直接去书房。” 时俞皱眉思索,过了一会儿之后,摇头开口:“朕也想不明白,或许是他在书房里面留下了什么陷阱,就等着朕一头撞进去?” 总不可能是因为,景衡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大发慈悲的放过自己一马吧? …… “本督主为何就不能放小皇帝一马?” 另一边,景衡心情不错的勾唇。 “可是督主,皇上竟然让人偷盗您的印鉴,您难道就不生气?”追云满心疑惑。 之前皇上离开之后,督主书房的印鉴就不见了,周围的守卫无一人知晓发生了什么,没人察觉任何异常。 当时督主便说,恐怕皇上拉二胡要债是假,吸引注意,乱人心神,趁机派人偷盗才是真。 再加上刚才,他亲眼看到了皇上在他们过去后,将印鉴藏进了袖中,他不信督主没有看见。 明明实证都有了,可是督主却既不动怒,也不审问,反而离开给了皇上将印鉴还回去的机会。 “即使他偷去了印鉴又能如何。”景衡话语里面透出了几分狂傲。 追云暗暗在心头思索,也是,就算皇上真的拿着印鉴伪造些什么,只怕还没能达成目的,就已经会被督主的人给发现了,可是…… “可是督主不觉得,皇上这是在挑衅您吗?” 偷东西都偷到督主头上了,皇上这胆子,变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景衡笑容玩味,“一开始,本督主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偷的为何会是印鉴,毕竟聂时俞瞧着,倒也还没有不知死活到这般地步。直到刚才,瞧着聂时俞那胆战心惊的模样,本督主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督主,什么猜测。”追云好奇地问道。 景衡唇角上扬,眼底的笑意更加促狭,“偷错了。” 追云:“???” “督主您的意思是说,皇上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又是拉二胡,又是偷东西,结果……” “结果发现,他的人不仅没有带回他想要的十万两,而且还偷回去了一个大麻烦。”景衡语气里忍不住透出笑意,“你说,聂时俞是不是有些太惨了?” 追云默默在心里点头,别说,还真是! “所以督主,您是因为同情皇上,才打算放他一马?” “那就要看聂时俞他敢不敢进去了。” 说完,景衡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御花园的满目春色,眸光之中兴味十足。 “走吧,去看看皇上现在到底是在书房,还是依旧缩在那墙角。” 追云跟在景衡身后折返,看着自家督主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种猫捉老鼠的逗弄感。 虽然他坚定的忠诚于督主,可是此刻,也不由得对那只惨兮兮的“老鼠”生出了几分同情。唉,可怜的皇帝陛下啊,这居然还能……偷错了! 回到霁影轩。 小夏子和张三依旧站在之前的地方等待着。 而书房之中,时俞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到景衡回来,规规矩矩地站起身,“督主回来了。” 景衡扫了一眼书桌,印鉴已经放了回去。 “皇上久等了。” “督主客气,朕也才刚进来不久。” 她刚才着实纠结了一会儿,可最后还是觉得,不管有没有什么陷阱,她都要借坡下驴先把这印鉴给还了。 可奇怪的是,进来之后发现,这书房之中并无什么异常。 不过,对方既然说了让她在书房之中等,她也不敢随便离开。万一到时候景衡秋后算账,给她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再坑她个几万两怎么办。 “皇上刚才说,有事情要请教微臣,不知是何事?”景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从容的坐在了书桌后面。 时俞打量着对方,只见景衡神色如常,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异样,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并不打算追究? “皇上?”景衡又唤了一声。 时俞回过神来,笑着开口:“也没什么,就是想要问问督主,您是靠什么法子发家致富的?” 景衡正准备拿起面前奏折的手一顿,“这就是皇上的问题?” 时俞叹了口气,“毕竟欠了那么多钱,朕想向督主学习学习,赶紧把十万两凑齐。” 好吧,她就是瞎扯圆个谎罢了,如果景衡真心想要放自己一马,那就赶紧结束话题,让她离开吧。 景衡看着时俞,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眼尾微扬,继续拿起了奏折。 “其实,倒的确有个捷径。” 时俞愣了愣,这下子是真的有些好奇了,“是什么?” 景衡慢悠悠地翻着手中的奏折,抬眸看了一眼时俞,“自然是……贪赃枉法。” 第19章:督主,朕的腰扭了 时俞让小夏子他们留在原地等着,自己打着有事要和督主请教的名义,顺利的进入了霁影轩等待景衡回来。 原本她还在担心,会有人不让她入内,或者阻止她进入书房,可没想到一路上畅通无阻,十分顺利的就到了书房之中。 不过,越是顺利,时俞就越是提心吊胆,总觉得有个大坑在等着自己。 但来都来了,抓紧时间将印鉴放回了书架的盒子后,时俞便打算以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处理为由溜了。 可刚踏出书房,她就看到了正站在外面,似是专门等着她逃跑的景衡。 “督主什么时候回来的?”时俞心头一凉。 “微臣听人禀报,说是皇上有事情要向微臣请教,所以便回来了。”景衡走上前看着时俞,“不过看皇上这样子,是又不打算请教了?” “自然不是,只是朕突然想起来,林子杰那边丢了银子,林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朕想要先去解决一下。” 时俞说的直叹气,眸光暗暗观察着景衡的表情。 钱没到她手上,麻烦还要她解决,但凡景衡能稍微有点良知,是不是都不应该再坑自己了? “皇上说笑了,难道皇上在给圣旨的时候,没有用微臣的名头吓唬林子杰?” 时俞一愣,当时说那话的时候,除了林子杰,在场的就只有小夏子和张三,难道…… “皇上大可放心,微臣没有在你身边安插眼线。” “那督主怎么会知道?” “猜的。”景衡神色坦荡。 时俞看着他这模样,心头松了口气。 而景衡则是继续开口:“所以皇上大可以放心,林家不会轻易泄露此事,更不会在今日就来找皇上的麻烦。” 说着,景衡迈步走进了书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时俞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督主思虑周全,朕很是佩服。” “皇上说说吧,你有何事想要请教微臣。”景衡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抬眸看着时俞。 “这……”时俞笑了笑,随便扯了个理由,“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朕对于政务的事情,许多都不清楚,所以想要请教请教督主。” “皇上何时开始对政务感兴趣了?” 幽幽一句,听得时俞心头一紧。 景衡不会是觉得,自己想要插手政务,开始夺权吧? “朕只是想着督主每日里面处理政务,十分辛苦,朕于心不忍,所以才想要学习学习替督主分忧。不过朕也清楚,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所以就在刚才,朕已经放弃了这一想法。” 从时俞话音落下开始,书房之中便安静了下来。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目光之中情绪不明,直看的后者心头发毛。 难道说就因为这么一句想要学习政务,景衡便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觉得她可能要成为一个不受控的傀儡? 不至于吧? 时俞暗暗咬牙,就在她打算再多说几句,表表忠心之时,景衡终于开口了。 “皇上能这般想,果然是长进了,微臣甚是欣慰。” 如沐春风的语气,听起来倒真透着欣慰之感。 可时俞却觉得,她似乎嗅到了几分麻烦的气息。 果然,下一刻就听景衡又道。 “既然如此,那从今天开始,所有奏折便都交由皇上批阅。” 时俞表情一僵,“督主,这就不必了吧,奏折上的事情,朕实在是不太明白,只怕会耽搁了正事。” “无妨,微臣在这儿,皇上有什么事情,请教微臣即可。” “可是……” “皇上今日前来,不正是为了请教和学习吗,难道说皇上还有其他的……目的?”说话间,景衡扫了一眼书架上的盒子。 时俞心底一噎,“没有,朕都听督主的。” 景衡满意的收回目光,很快,便有人进来,将高高的几摞奏折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面,顺便还摆上了笔墨纸砚。 时俞在案几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手边的奏折。 刚才那目光,景衡显然知道印鉴之事,可是他故意不揭穿,难道就是为了用来威胁自己处理奏折? 可是,这么做的理由呢? 好端端的,对方为何要让自己开始批阅奏折,总不可能是因为处理政务累了,想要当个甩手掌柜了吧。 “皇上不开始吗?”景衡提醒的话语响起。 时俞回过神来,伸手拿起了一本奏折。 看了看正悠哉坐在书桌后面喝茶的景衡,又看了看扭着身子,不方便的凑在案几边上的自己,时俞嘴角轻抽了一下。 处理奏折就算了,能不能给自己搬张正常点的书桌来? 正想开口,就看到景衡又扫了一眼书架上的木盒子。 时俞:“……”算了,凑合一下便凑合一下吧,谁让她心虚呢! 幸好最近朝中并无什么大事,奏折里面,也只是一些常规的政务汇报,处理起来倒不算太难,只需批阅回复即可。 一开始时俞还想佯装糊涂,多问景衡一些,可是在被景衡告知,什么时候全部处理完,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之后,她心头的“社畜之魂”冒了出来。 显然,猝死的经历让她现在哪怕身在天晋国,也丝毫都不想加班。 原主的字写的并不好看,这几日她暗中模仿过,也算学个七七八八,虽然终究有些差别,不过时俞也并不害怕。 毕竟她的性格都有了这么多变化,字变一些也无妨,更何况,朝堂上下,只怕也没什么人见过原主的字。 就这样,时俞批阅的越来越快,虽然偶有一些麻烦的地方,可思索了一会儿,也就想到了该如何回复。 景衡许久不见她出声提问,眸光一转,视线从手中的书移向了时俞。 后者正批复的认真,虽然半趴在案几上,姿势实在算不得美观,可是目光认真,神色专注,周身仿佛凝出了一个专属于她的小世界,让一些的干扰和杂念隔绝在外。 或皱眉,或沉思,或眉眼舒展,自信落笔。 这般模样,看的景衡一阵失神。 一个时辰后,几大摞的奏折全部批阅结束。 时俞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向了景衡。 “督主,朕可以回去了吗?” 刚才,景衡过了许久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神,虽然没被时俞注意到,但这还是让他心头有些不快。 目光停留在书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可以。” 趴在这案几之上写了这么久,时俞现在腰酸背痛的,看着对方这闲适模样,顿时一阵心塞。 不过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惹麻烦,只想着赶紧回去躺躺。 可就在时俞站起身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听到了咔嚓一声,紧接着,她脸色一变,整个人僵在了那儿。 余光瞥见时俞一动不动,景衡终于看向了她,“皇上这是?” 后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着脸开口:“督主,朕的腰扭了!” 第20章:聂时俞或许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景衡看了一眼拿堆放着奏折的案几,难得面上滑过一抹心虚。 原本想着聂时俞不会真的老老实实的将奏折处理完,所以他便也没有让人准备桌椅,可是却没有想到,聂时俞能够处理的如此认真。 趴着将就这么久,扭了腰倒也不奇怪。 正想着,对上时俞的目光,景衡心头突然一怔。 他居然因着聂时俞在检讨自己? 眉头一皱,景衡收回目光,神色瞬间恢复如常。 “既然伤了腰,那皇上便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刚刚难得看到景衡有点心虚模样,时俞还以为对方良心发现了,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场面话。 还回去休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督主,朕动不了了,您是不是可以稍微施以援手呢?” 比如,让人给自己准备个轿辇啥的。 景衡再次看向时俞,看着后者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那微臣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起身朝着时俞走了过来。 时俞松了口气,“多谢督主,如果可以,尽量让轿辇快……额,你做什么!” 时俞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脖颈一勒,紧接着,她被景衡抓着衣领就给拎了起来。 时俞:“???” 她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了,可是和景衡比起来还是矮了大半个头。 而她虽然知道,景衡应该有些功夫,可是对方怎么看,都还是更接近文人书生,着实没想到,竟然可以单手就这么把自己给提溜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也太影响形象了! “督主,朕说的帮忙是……” 这一次,时俞依旧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将人直直的拎到书房门口之后,景衡便将时俞放了下去。 容色无双的一张脸上,顶着足够气的人咬牙切齿的笑容,景衡勾唇开口:“微臣已经施过援手了,皇上慢走。” 时俞:“……”景衡突然又抽什么风,怎么感觉比刚回来的时候生气多了? 看着已经转身重新回到书房的景衡,时俞恨不得冲进去给上对方一脚。 当然了,她不敢,而且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做不到。 艰难挪了几步,时俞看到了守在不远处的追云,连忙请对方帮忙传个轿辇。 可是没有景衡的命令,追云自然也不敢应声。 不仅是追云,还有这霁影轩中的其他人,时俞一个也使唤不动。 最后,她只能是咬着牙,以堪比乌龟的速度,一步一步的往霁影轩门口挪。 每走一步,都要在心里面问候一下景衡全家。 而且她怎么也没想明白,景衡怎么突然就变脸了,连让人给自己准备个轿辇都不愿意。 难道……是自己处理奏折的速度太快,景衡发现他的速度被吊打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时俞忍不住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 艰难转身回望了一眼,时俞默默在心里面告诉自己,或许是她想多了,根本没什么原因,因为景衡就是个阴晴不定的大变态! …… “阿嚏!” 书房之中,景衡打了个喷嚏。 “督主,您是身体不适?”从外面走进来的追云恭敬地问道。 景衡摇了摇头,“或许,是正在被某人咒骂。” 追云低下头,虽然对督主不满的人甚多,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皇上无疑了。 “督主,属下多嘴,皇上是何处得罪了督主了?” 他虽然跟在督主身边好些年了,可是今天这状况,看的实在有些糊涂。 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督主把皇上给拎出去了。 如果说皇上没有得罪督主吧,应该也不至于连个轿辇都捞不着。 可若是说皇上得罪了督主,督主亲自动手,可却只是将人拎到了门口,这也着实奇怪的很。 “没有。”景衡摇头。 “那督主您刚才……” “大概……是心虚。”景衡笑了一声。 “啊?”追云满脸不解。 景衡并没有再继续这一话题,“聂时俞现在如何?” “回督主,已经被等在外面的两个太监给接回含光殿了。” 景衡眸子微眯了一下,“那个张三……” “回督主,他就是易水阁的少阁主,之前查到他潜入皇宫假扮太监后,属下曾向您禀报过。”追云立刻开口。 易水阁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三个月前,易水阁少阁主突然失踪,易水阁的人一直在秘密查找。 而他们的人发现对方混入宫中后,立刻禀报了督主,只是督主那时曾说过,只要对方不闹出乱子,便不必管。 景衡记了起来,点了点头。 “督主,可需要查一查,为何他会为皇上所用?”追云猜测道,“会不会皇上和易水阁暗中有联络?” 说完,追云突然回想起了时俞刚才一步一步辛酸往外挪的画面,嘴角一抽。 “应该是属下猜测失误,高估皇上了。” 景衡脑海之中再次浮现时俞处理奏折时的模样,“本督主倒是觉得,若是有足够的机会,有朝一日聂时俞或许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追云一愣,诧异抬头。 “不过……”景衡话锋一转,唇边溢出笑意,“本督主并不打算让聂时俞有那么一日。” 他并不是喜好自找麻烦之人,这个傀儡皇帝,他暂时虽不打算换了,可也该敲打敲打,折断羽翼,拔去狼牙,好让聂时俞明白,到底应该听谁的。 冷冽的压迫感弥漫,追云心神一颤,下意识低头拱手。 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督主,那皇上和易水阁少阁主之间,我们的人是否需要插手?” “不必。”景衡摇头,“就算将人留在身边,聂时俞暂时还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是,属下明白了!” 追云应声退下了。 而景衡此刻还不知道,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后悔今天的这个答案。 并且若是能重来一次,他的回答一定会变成:立刻把人赶的越远越好,决不允许靠近聂时俞! 当然了,这是后话…… 第21章:朕想坑点银子 翌日,含光殿。 时俞躺在床上,顺利的以腰伤为理由,躲过了今日的早朝。 “皇上,真的不用找个太医来瞧瞧吗?”小夏子担忧地走进寝殿。 昨日回来之后,他就要去找太医,可是却被皇上给阻止了,说躺躺就好。 结果今天一大早,皇上就说腰疼的更厉害了,连早朝都没法子去了。 “不用。”时俞看着床顶,随手从一旁的矮几上拿了颗蜜饯,“林家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您受伤的消息已经传过去了,而且也下了令,让林公子入宫探望,只是……”小夏子顿了一下。 “只是现在让林子杰入宫,朕根本就是自找麻烦。你想说的可是这个?”时俞接过了小夏子的话开口。 小夏子点头,“皇上,昨日刚丢了银子,林家的人今日入宫,一定会让皇上您帮忙。而且皇上您之前不是还特地用督主吓唬林公子,为的不就是不让他入宫烦您吗。” “那是之前,朕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到,景衡如此无耻!”提到景衡,时俞想到昨天艰难挪步的自己,又忍不住有些咬牙。 “皇上,您慎言啊!” 小夏子吓得直皱眉,连忙往外看了看,确定了无人偷听,才又接着低声开口。 “所以皇上,您是因为气愤,想要将真相告诉林家,联合林家一起对付督主吗?”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朕倒也还没有那么的不知死活。” 仅凭一个林家就想要对付景衡,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小夏子松了口气,“那您传召林家是?”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时俞轻咳了一声,“朕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从林家那边……坑点银子!” 归根究底,如果不是林家和林太后的话,这麻烦也不会落在她的头上。打一打林家家产的主意,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子杰入了宫。 丢了十万两银子,还被踹了一顿,林子杰自然又急又恨,昨日立刻回家找了自家父亲,想要全城抓人。 可林政宏听说之后,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劲,仔细盘问了一番。 在得知时俞说景衡对此事很是不满,想抓林家把柄之后,再联想一下当街动手的嚣张行径,林政宏立刻觉得景衡在给林家下套。并且交代林子杰,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闹大。 而在听说时俞受伤,希望表兄能够入宫探望后,林政宏也立刻应了下来,让林子杰抓紧时间入宫。 当然了,不是因为担心时俞,只是想要探探口风,顺便看看能不能从时俞这边弄些银子,弥补一下那十万两的亏空。 林子杰入宫的一路上,都在惦记着怎么开口要钱,进入寝殿,先敷衍地行了一礼。 “见过皇上。” “表哥来了,快坐。”时俞半靠在床上,腰间垫着枕头,笑的十分亲切。 一旁的小夏子也立刻搬来了凳子。 林子杰看了一眼那凳子,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便想要切入正题。 “皇上,我们是表兄弟,都是一家人,就不客套了,你……” “表哥是想问朕如何受的伤?”时俞接过了林子杰的话,一脸感动地开口,“果然,到了关键时刻,最关心朕的还得是自家人。” 林子杰噎了一下,暂时咽下要钱的话,附和着开口:“没错,皇上怎么受伤了?” 时俞叹了口气,“朕也不瞒表哥了,都是景衡害的!” 林子杰一愣,“景衡打的?” “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时俞顿了一下,忿忿道,“但他真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人面兽心,令人发指!” 说完,时俞还不忘对着林子杰问道:“表哥,你觉得朕说的对不对?” 林子杰根本就没想过对方敢这么骂景衡,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是。” 看到他点头,时俞眼睛一亮,“表哥既然如此认同朕的说法,那想来肯定是愿意帮朕了。” 林子杰一愣,“帮什么?” “当然是借朕一万两了!”时俞立刻开口。 “什么?”林子杰几乎是一下子从凳子上面跳了起来,他是来找聂时俞要钱的,对方居然还先开口找他借钱! “朕不小心打碎了景衡书房的摆件,要赔偿一万两。不过……”时俞皱眉看着林子杰,“朕之前费了那么大功夫,帮表哥弄了十万两银子,现在不过是找你借一万两罢,应该不过分吧。” “我没钱,那十万两银子已经没了。” 时俞脸色冷了下去,“表哥不愿意借就算了,干嘛用这么蹩脚的理由。若是那十万两银子没了,景衡说不定马上就要以失职罪砍了你的脑袋,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的入宫。” 林子杰心头一颤,时俞的话吓得他不敢继续说出银子被抢一事,而是试探着问道:“如果银子丢了,景衡会砍了我的脑袋?” “表哥装什么糊涂,这一点朕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吗。”时俞冷哼一声,“怎么,难不成一夜的功夫,表哥已经把钱给挥霍完了?” 林子杰僵在原地,心头立刻惦记着去找林太后求救。 时俞暗暗给小夏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装作打圆场,“皇上,您和林公子那可是兄弟,千万别置气,有什么话好好说。” “哼,什么兄弟如此靠不住,若不是母后那边从昨日开始,一直有景衡的人暗中盯着,朕没办法向母后借,也不会向他张口。” 林子杰浑身抖了一下,“姑姑那边有人盯着?为什么?” “景衡安排的朕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是想要抓什么把柄吧。” 时俞顿了一下,又扫了一眼林子杰,阴阳怪气道。 “不过,母后不是向来疼你吗,你倒也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说不定母后想方设法也要给你传消息。” 林子杰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难不成是在等着自己去找姑姑,然后自投罗网? 看着时俞那难看的脸色,他知道恐怕从对方那里弄钱无望了,也没有久留,急匆匆就要出宫去找自家父亲想办法。 而待到林子杰离开后,时俞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张纸条交给小夏子。 “让张三跟着,等到他出宫之后,把这纸条扔进他的马车里面。” 第22章:当杀手这么赚钱吗? 小夏子看了一眼纸条,上面写着:今夜突击检查十万两,失则重罪,切勿入宫,有暗哨。 “皇上,这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明天就知道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时俞抽掉腰间的枕头,重新躺了回去。 单靠林子杰弄个十万两自然不行,可是林家毕竟在朝多年,还是有些家底的,凑个十万两应该不算太难。 而寿宴一事,显然是林家舍不得出钱给林子杰还赌债,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国库的银子上。 但如今,只要让林家相信了,景衡真的打算利用这件事情来对付林家,他们自然也舍不得眼睁睁看着林子杰出事。 “皇上,就算真的有用,但这时间上会不会太着急了些,不如放到明天,多给林家留出一些准备的时间。” “越急迫越好,若是留下的时间太长,林家可能会想办法入宫求证。” 单凭这张纸条,很难让林政宏彻底相信这是林太后给的消息,可是自己刚才故意在林子杰面前言语铺垫了一下,让林子杰相信应该不难。 而只要林子杰慌了神,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林政宏的判断。 加上迫切的时间,林政宏应该会选择,先准备出十万两再说。 小夏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刻领命打算将纸条交给张三。 “对了,还有一件事!” 身后,时俞再次开口。 小夏子连忙转身,紧张地问道:“皇上,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给朕弄点瓜子来,这蜜饯吃多了腻得慌。” 小夏子:“……” 纸条已经交给了张三,之后该怎么做也吩咐下去了。 如同昨日那般,时俞现在能做的,依旧只剩下了等待。 不过比起昨日,今天时俞的心头却踏实了不少。 靠在床上,吃着蜜饯,磕着瓜子,顺带着还招呼小夏子给自己拿盘橘子过来。 “皇上,您真是奴才见过的,胃口最好的病人了。”小夏子将橘子放在了床榻边上,忍不住开口。 “朕伤的是腰,又不是嘴。”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剥了瓣橘子塞进嘴里,瞬间酸的直皱眉。 “怎么这么酸!” “奴才让人给您换了。” “不用麻烦了,放这儿吧。”时俞摆了摆手,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了的天色,“林家那边,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有了昨日的教训,小夏子没了之前的信心满满,叹气开口:“皇上,奴才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按照皇上的计划,张三暗中潜入,在林家准备好十万两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回来。 之前在大街上明抢都失败了,这一次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去偷。 他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时俞挑眉,“你要对张三有信心,他可是你推荐的人吗。” “奴才之前就是太有信心了。”小夏子叹气,“皇上,如果这一次还失败了怎么办?” 时俞拿着蜜饯的手一顿,“那……你再去给朕弄只烧鸡过来!趁着还没彻底破产,朕要多吃点。” 小夏子:“……”怎么感觉皇上就跟要做个饱死鬼好上路一般。 虽然心头无语,可是小夏子还是领命准备去御膳房,就在他正准备离开之时,张三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小夏子一愣。 完了!回来的这么早,估计是还没见到银子就被发现了。 想到这儿,小夏子心底叹了口气,拍了拍张三的肩膀,又对着时俞开口:“皇上,奴才还是给您准备两只吧,您多吃点。” “钱拿回来了。”张三从袖子里面抽出了厚厚的一叠银票。 小夏子:“???” “真的拿回来了,这么顺利?”小夏子又惊又喜。 时俞心底松了口气,也问道:“怎么这么快?” “和皇上猜的一样,林家决定不管消息真假,先准备十万两银票以防万一。” “他们筹钱的这么快?”时俞有些意外。 张三摇了摇头,“不用筹,林家的库房里面就有,直接拿了十万两银票。” 时俞:“……”果然,穷人只有她一个! 时俞看着手中的银票,认真开口:“你们说,要不朕下令把林家抄了怎么样?” 小夏子吓了一大跳,“皇上,您怎么突然要抄家?”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泛出几分辛酸,“因为,朕穷疯了!” 小夏子:“……”算了,他还是去给皇上拿烧鸡去吧。 小夏子已经离开了,张三沉默地站在寝殿之中,看着脸上还是满满辛酸之色的时俞,欲言又止。 时俞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卸磨杀驴,“朕既然答应了让你留在含光殿,就不会反悔,你放心。” “不是。”张三摇了摇头,“我是想告诉你,林家库房我看过了,所有的加在一起大概几十万两。” “所以呢?”时俞看着张三,这是觉得自己扎心的还不够,还要来给个具体数字? 张三认真地看着时俞,“所以,几十万两而已,就算抄了林家,皇上可能还是会很穷。” 时俞:“???” 时俞:“!!!” 几十万两……而已? 当杀手这么赚钱吗? 她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 在接连经过了林家,还有张三带来的贫穷暴击之后,时俞化悲痛为食量,一个人消灭了两只烧鸡。 等到洗漱完,重新躺回床上时,还在不停的打着饱嗝,等到后半夜,才抱着银票渐渐睡着了。 一夜好眠。 时俞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昨晚入睡前就吩咐了,今天的腰肯定好不了,早朝继续请假。 就在时俞闭着眼睛,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时,外面传来了小夏子的敲门声。 “朕腰痛,早朝不去,早膳不吃,你退下吧。”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皇上,是督主派人来探望您了。”门外,传来小夏子紧张的说话声。 时俞一愣,景衡派人来探望? “派的谁?” 不会是太医吧,一瞬间,时俞心头的睡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皇上,是属下。”门外,追云的声音传来,“督主吩咐属下给皇上带了探望的礼物。” 第23章:把你的粪土分一些给朕好吗 一盏茶后,看着走进寝殿的追云,还有被拿进来的几大摞奏折,时俞黑了脸。 “这就是督主给朕准备的礼物?” “回皇上,正是。督主说了,既然皇上伤了腰,无法动弹,那刚好批阅些奏折,有助于修身养性。” 时俞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不就是你请病假,你领导还派人将工作打包送到你家里吗,是人吗! “皇上有什么话需要属下带给督主吗?”追云问道。 督主说了,送完奏折让他问一问皇上的感想。 “有。”时俞点头,露出一脸的感激之色,“麻烦你告诉督主,这个礼物甚好,朕一瞧就觉得……腰更痛了!” 追云:“……” “皇上放心,属下一定带到。” 等到追云离开,被这么一搅和,时俞彻底没了睡意。 吩咐小夏子和张三一起,将十万两交回给了户部。 而户部那边,景衡早已经让人打过了招呼,小夏子他们过去的时候,户部的人只是收下了钱,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虽然钱还回去了,可是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了多久,林大人和太后娘娘到时候一碰面,肯定就能知道是咱们在搞鬼。”小夏子忧心忡忡。 “朕知道。”时俞靠在床上嗑瓜子,随手拿了本奏折接着瓜子壳,“朕也没打算一直瞒着。” “那太后娘娘那边若是怪罪下来……” “说到底还是林子杰丢了银子,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开。更何况这件事情景衡和朕同样可疑,加上朕平时那窝囊样,太后最多觉得,朕是在帮景衡诓林家。” 时俞语气淡定,她和林太后之间,自然不可能真的有什么母慈子孝。 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林太后觉得自己投靠了景衡,暂时也不会对秋霜动手,反而会更加握紧秋霜这个把柄来要挟自己。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景衡横插一脚,否则只是大街上抢了银子,没有在林子杰面前说上那番话,林太后那边也未必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看着自家皇上这模样,小夏子心头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虽然最近这几天,皇上的行为真是一天比一天作死,可是每每在他觉得死定了的时候,皇上又能安然无恙,既然皇上说没事,那应该也许大概保不齐……是真的没事吧! 一个上午过去,时俞一本奏折都没有批阅,反倒是瓜子磕了一堆。 用完午膳,眼见着到了下午时分,时俞伸了个懒腰,终于打算开始干活。 只不过,她才刚翻开一本,便有人禀报,说是五皇子前来探望。 “皇上,五皇子这个时候过来,不会是来算账的吧?”想起之前太庙的事情,小夏子抖了一下。 “或许吧。”时俞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皇上,您这次可千万不要再和五皇子起冲突了。”小夏子忙劝到。 皇上才刚算计了林家和太后娘娘,这要是火上浇油,又更加得罪了五皇子,那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看着小夏子这紧张的模样,时俞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朕有分寸。” 过了一会儿,聂昭易走进了寝殿,一眼就看到了正靠在床上,看起来单薄柔弱的聂时俞。 他愣了一下,看来聂时俞受伤一事是真的。 可下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聂时俞床边的瓜子蜜饯橘子苹果香蕉还有……那堆了一奏折的瓜子壳。 聂昭易嘴角一抽,目光顿时又嫌弃起来,聂时俞是在过月子吗? “皇兄还真是……” 看出了聂昭易的嘲讽之意,时俞直接打断了他,张口就是一句关心,“你屁股好了?” 小夏子:“……”这就是皇上的分寸吗?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聂昭易黑了脸,咬牙道:“不劳皇兄关心,倒是皇兄现在这模样,看起来像是命不久矣了。” “五弟怎么知道的?你真是神机妙算!” 聂昭易一愣,目光深沉地看着时俞,“皇兄这是想要告诉臣弟,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时俞不明所以。 看着面前人疑惑地模样不似作假,聂昭易皱了皱眉,“你当真不知?” 时俞老老实实地摇头,“所以,是什么传言?” 聂昭易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宫中传言,你得了失心疯,想要刺杀景衡。” “刺杀景衡,怎么刺杀?”时俞诧异。 聂昭易看了她一眼,“据说……你想要拉二胡难听死他。” 时俞:“……” “而且还有传言称……”聂昭易打量着时俞,“你因此得罪了景衡,被他打伤,只能卧床休息。” “这个倒还算靠点谱。”时俞回过神。 “所以你当真是为景衡所伤?”聂昭易有些意外,目光落在那一堆奏折上。 若是景衡真的已经有心除掉聂时俞,又为何还要让他处理什么奏折,难道是想要借此抓住什么纰漏,处置了他? 没有忽略聂昭易的目光,时俞勾唇无奈地笑了笑,“不够准确,但也有关系。” “什么关系?”聂昭易问的认真。 “这个嘛……”时俞微微拉长声调,“朕主要是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腰。” 奏折是景衡让她批阅了,所以自然也算是有关系了。 聂昭易:“……” 短暂的无语过后,聂昭易觉得自己被耍了。 “所以你刚才的命不久矣,只是在胡说八道!” 虽然拉二胡难听死景衡这样荒谬的传言,他并没有相信。可是却也想看看,景衡和聂时俞之间是否真的起了冲突。 但现在看来,只怕非但没有,而且景衡还给聂时俞放了权,竟然都已经开始批阅奏折了。 被聂昭易瞪着,时俞无辜地摇头,“朕对天发誓,命不久矣是真的,朕的确穷的快死了。” “你……”聂昭易噎住了,看向时俞的目光越发嫌弃,“堂堂帝王,皇室子弟,你怎会如此俗气。” “这话说的,难不成五弟能做到视钱财如粪土?” 聂昭易抬了抬下巴,“臣弟可没有皇兄这般爱财。” “五弟真是品行高洁。”时俞赞赏的点头,期待地看着他,“那把你的粪土分一些给朕好吗?” 聂昭易:“???” 第24章:张三,给朕打他 见聂昭易僵着脸不开口,时俞挑眉道:“怎么,难道五弟刚才的话都是在吹牛,嘴上视钱财如粪土,心里视钱财如亲爹?” “聂时俞!” 聂时俞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提“亲爹”二字! 聂昭易感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面,那叫一个不上不下,卡的难受。就连屁股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的伤,都又开始隐隐作痛。 偏偏,时俞脸上没有半分恼火之色,无辜又亲切地看着聂昭易道:“别生气啊,朕不过是和五弟闲聊,五弟舍不得就算了,当心……气的屁股疼。” 聂昭易:“……”他真的不能当众一掌拍死聂时俞吗?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聂昭易压下了怒火。 “皇兄如此牙尖嘴利,只是不知道,在景衡面前,你可还有这份胆量?” 时俞乐了,“五弟这是又要拿傀儡皇帝的身份来讽刺朕?” “臣弟不过是好奇罢了。”聂昭易盯着时俞的眼睛,“臣弟虽不知道皇兄用的什么办法,说动景衡让你参与处理奏折,可是想来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奴颜婢膝的滋味好受吗?” 时俞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不知道。” 聂昭易冷笑,“装傻?” “朕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奏折都是景衡死皮赖脸让人塞过来的,正经人谁吃饱了撑的找活干啊!”时俞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一旁的小夏子默默抬头,生无可恋地开口:“五皇子,这一点奴才可以作证,是真的。” 而且,他好想告诉五皇子,其实在督主面前,皇上这张嘴也没好到哪去。 聂昭易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第一次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聂时俞从身到心都只想当个废物? 怎么可能! 废物会像聂时俞这般,在朝堂上上下下的折腾? 从罪己诏,到十万两,再到现在的批阅奏折,聂时俞绝对是在扮猪吃虎! 聂昭易冷笑连连,“皇兄真是演技一流,你背后再大胆,再嫌弃,可是此刻若是景衡在这儿,只怕也还是谄媚讨好,卑躬屈膝。” “聂昭易,你这是没完了?”时俞看着眼前人,觉得这话翻来覆去听得着实无聊。 “皇兄这是被戳中痛脚,不演了?” 上次在太庙,聂时俞逞口舌之利,自己输给了他。这一次,他也要让聂时俞尝尝被讽刺的滋味。 “你今日过来,无非是刺探消息,看看传言是不是属实,朕已经告诉你真相了,你还这般不依不饶的,有意思吗?”时俞神色认真了几分。 “皇兄若是觉得不痛快,那自然就有意思了。”聂昭易嘲弄地看着时俞,“聂时俞,你怕景衡。” 后者迎着这目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是,朕的确害怕景衡,不管朕此刻态度如何轻慢,如何嫌弃,可若真的到了景衡面前,朕一定是会犯怂的。” “皇兄倒是承认的干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不害怕景衡?朕无权无势,不过是被套上了个皇帝的壳子,难道就因为这个,就必须要勇敢无畏,舍生忘死,冲上去当景衡脚底下的炮灰吗?” 时俞直视着聂昭易的眼睛。 “朕想活着,有什么错?” 聂昭易说的的确没错,她害怕景衡。 不过更多的却不是因为对于权势的恐惧,她害怕的,是景衡这个人。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景衡不好惹,不能惹。从穿越到现在,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一点一点探索安全范围,又尽量在那个范围内,去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 可是越试探,越觉得看不清楚。 有时候,景衡周身压迫感骇人心神,可有时候,似乎又能随意抬抬手,放她一马。 甚至从罪己诏到现在,景衡所做的一切,仿佛只是随心而行,可是却总让她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以至于到现在,她依旧觉得景衡周身笼着一层雾,实在难以看得明晰。 时俞目光坦然,毫不回避的承认着她的害怕,反倒让聂昭易一时间哑口。 “你是真的不在乎?” “朕已经说了,朕想活着。”时俞收回目光,看着旁边的那一堆吃食,却没了之前的好心情。 而聂昭易拧着眉,看着表情平静,根本没有丝毫恼羞成怒之感的时俞,心头顿觉挫败。 罢了!聂昭易转身要走。 “朕让你走了吗。”时俞唤住了他。 “既然皇兄不介意,臣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实仔细想想,聂时俞说的倒也不算完全没道理,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要求他勇敢无畏。 “光一句没什么好说的就完了?” “那你还想要如何?” “你来探望朕,不带几块黄金做礼物也就算了,现在还破坏了朕的好心情,这笔账怎么算?”时俞顿了顿,“现在朕可以给你个机会,把礼物补上,否则……” “聂时俞你穷疯了吧!”聂昭易忍不住开口。 小夏子默默在心中点头,是的,皇上早就穷疯了。 时俞看着聂昭易,“所以,你这是不准备给了?” “想都别想!” “好吧。”时俞叹了口气,下一刻提高声音开口,“张三,给朕揍他!” 聂昭易一愣,紧接着,殿外的张三飞身而入,抬掌就朝着他打了过来。 聂昭易急忙闪躲,堪堪避开了这一掌。 “把他拎出去打,别砸坏房间里东西。”时俞开口道。 张三立刻领命,伸手朝着聂昭易的衣领就抓了过来。 后者继续闪身躲避,虽然逃过了被抓衣领,但还是被张三逼着退到了殿外。 时俞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起身下床,对着小夏子开口:“走,看热闹去。” 小夏子愣愣地看着时俞,“皇上,您的腰……好了?” 时俞动作一僵,下一刻,连忙皱眉扶住自己的腰,“痛痛痛,还没好呢,至少还要躺上半个月。” 说着,还不忘抓紧时间往殿外走,半点都不想耽搁了看聂昭易挨揍。 身后的小夏子看着一边呼痛,一边脚下生风的自家皇上,心头突然就明白了。 皇上哪里是腰还没好,根本就是想躲懒不上早朝吧! 第25章:后宫八卦小团体成立 殿外。 虽然聂昭易学武多年,可是无论是速度,还是招式的凌厉程度,显然都落了下风。 十几招下来,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 眼见着一拳袭来,聂昭易伸手挡下,顿时被打的连连后退。 咬牙稳住身形,聂昭易心头满是惊讶,聂时俞身边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高手! 而还不待他细想,张三便又攻了上来,出手直击面门。 “别打脸!”时俞突然开口。 张三陡然收手,一掌打在了聂昭易的肩膀上。 聂昭易又被打的后退几步,怒目看向时俞,“聂时俞,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同你计较!” 时俞扫了他一眼,继续对着张三道:“踹他屁股,他屁股有伤!” 聂昭易:“?” 一个怔愣的功夫,张三已经到了近前,灵活闪身,绕到身后,然后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聂昭易的屁股上。 聂昭易被踹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幸好摔倒之时,单手撑地一个腾空,才免了和地面亲密接触。 “聂时俞,你欺人太甚!” 感受到屁股火辣辣的疼,聂昭易简直气疯了。 时俞示意张三暂时停下,看着气急败坏的聂昭易笑道:“兄长教训弟弟,踹踹屁股也不算太过分吧。毕竟,打头容易变傻,至于打脸的话……” 时俞摇头叹气,“朕怕把你给打丑了,以后娶不到媳妇,那岂不是砸在我们老聂家手里了。” “你……”聂昭易心头怒气翻涌,比起被踹屁股,他宁可受伤的是脸。 看着聂昭易这模样,时俞了然地安慰道:“放心,只要你下次多给朕带点礼物,朕保证以后不把你被踹屁股的事,告诉你未来娘子。” 听着时俞还特意在“踹屁股”三个字上,格外加重了一下。 聂昭易觉得,自己可能下一刻就要气的生生呕出几两血来。 怒气上头,抬手就朝着时俞打了过去。 “张三!” 时俞唤了一声,张三在聂昭易距离时俞还有三步的时候,稳稳的截住了他,擒住了他的手腕。 “抓紧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弑君呢,啧啧,年轻人火气真大。”时俞语气感慨。 聂昭易用力想要甩开张三,可是却发现就连内力都被压制的死死的,根本无法挣脱。 “聂时俞,你到底哪里弄来的这么个人!” “路上捡的,怎么,羡慕啊?” “捡的?”聂昭易看了一眼张三那张俊美的脸,心思一转,讽刺道,“什么捡的,不会是和你那个伤风败俗的母后一般,养的男宠吧!” 时俞愣住了,男宠? 看着时俞僵住的神色,聂昭易心头终于稍微顺了口气。 就算聂时俞脸色再厚,当众被揭破此事,他也必然会羞愧难当! “怎么,被我说中了?”聂昭易继续讽刺,“还是说,这人就是从你母后的那堆男宠里面挑的。” 时俞再次愣住了,还那堆? 乖乖,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啊!为什么都没有人跟她说过。 看着时俞愣愣地站在那儿,像是真的被聂昭易刺激到了,张三皱了一下眉,“要杀吗?” “杀?当然不杀!”时俞连忙开口,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聂昭易,“你快具体说说,男宠是怎么回事?” 聂昭易脸上的笑意僵住,见鬼一般地看着聂时俞。 他这是在……兴奋? “你放心,只要你同朕分享了这个大八卦,朕保证不会把你被踹屁股的事情说出去。” 聂昭易凌乱了,“你真的不觉得难堪?” “为何要难堪?” “你母后养男宠!”似是担心聂时俞没反应过来,聂昭易又强调了一遍。 “那说明太后有本事!” 说完,感受到齐刷刷停留在自己脸上的三道目光,时俞咳嗽了一声,佯装正经地开口。 “朕的意思是说,养男宠这么大的事情,母后怎么可能会去做,而且还养一堆,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如果你不仔细讲清楚的话,朕就要治你污蔑太后的罪名。” 聂昭易:“……”聂时俞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笑的那么开心,那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关于林太后养男宠的事情,后宫之中虽然有些风言风语,可是在他人看来,多是捕风捉影,也不敢议论太过。 不过聂昭易曾经派人仔细的查过林太后,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这种丢脸的事情,既然时俞想听,他自然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林太后是从一年前开始养男宠的,一开始,还只是挑一些容貌俊美的小太监放在身边。 后来见无人干涉,越发变本加厉,由林家从外面挑选美男,扮做小太监送进慈安堂。 “明面上是太监,实际上则是彻头彻尾的男宠,如今慈安堂中这样的太监可不在少数。若是皇兄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 “信,信!”时俞连忙点头,“你继续说,那这件事情一开始是怎么被发现的呢,难不成是有人撞见了,还是慈安堂的人泄密了?你倒是展开说说啊!” “你当是在说书吗?”聂昭易没好气地开口。 聂时俞竟然真的半点都不羞愧? 不过,看着聂时俞这模样,聂昭易甚至也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怎么,难不成你没查到,这些都是你的臆测?” “少用激将法!” “呵,那就是你没查到。”时俞嫌弃地看着聂昭易。 “你……”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之前……” “等等!”时俞打断了他。 “怎么,皇兄终于不想听了?” “不是。”时俞摇头,“朕只是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小夏子看着自家皇上,这一刻灵光乍现。 转身走回了寝殿,然后给时俞端来了一盘瓜子。 “小夏子,你果然是朕的知己啊!” 小夏子:“……”行吧,也算是皇上夸他了,虽然这种知己,听起来怪怪的。 时俞抓了把瓜子,想了想,又分别抓了把给张三和聂昭易。 “现在好了,继续说,之前怎么了?” 聂昭易看着手中的瓜子,又看了看面前的聂时俞。 突然有些恍惚,自己怎么就和聂时俞成了这种可以凑在一起聊八卦的关系了? 而且…… “为什么我们要蹲在这儿聊?”聂昭易十分不解。 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带着一个太监,一个打手,蹲在殿门口聊太后养男宠之事,这个画面,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因为朕站累了啊。”时俞理所当然地开口。 “那为何不坐下?” 时俞体贴地看了一眼聂昭易,“朕倒无所谓,只是你确定你屁股还坐的了?” 聂昭易:“……”他就不该多嘴! 第26章:督主这是被皇上传染了? 等到聂昭易将自己的人,是如何潜入、如何发现、如何确认,以及林太后是如何遮掩,如何勒令宫人保密这些都说出来了之后。 聂时俞一盘瓜子也磕的差不多了,还顺便把张三手里没动的瓜子又给拿了回来,也磕了个干净。 等到彻底说完,聂时俞站起身,颇为感慨地开口:“在养男宠这件事情上,母后真是吾辈楷模啊!” 聂昭易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想要讽刺,便又听时俞说道。 “但凡这份心思分一半到弄死景衡上,说不定景衡不死也能断条腿。”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讽刺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聂昭易表情古怪地看着时俞,“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景衡?” 如果是这样的话,聂时俞倒还算有几分骨气。 时俞看了聂昭易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聂昭易一愣,“你刚才……” “刚才那不过是随口感慨一句,像朕这么温和良善的人,又怎么可能天天惦记着打打杀杀的,多影响形象。” 说完,感受到一旁张三看过来的目光,时俞还不忘转过头安抚了一句:“你是狂拽酷炫的杀手大哥,打打杀杀那是你吃饭的本事,丝毫不影响形象。” 张三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听着这夸奖,又想起聂昭易刚才那男宠的说法,默默和时俞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至于聂昭易,听着这温和良善的厚脸皮自夸,只觉得心头火气蹭的又上来了。 可作为刚才“四个脑袋凑一起,后宫八卦小团体”的一员,他此刻也着实有些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时俞。 甚至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他和聂时俞之间的画风,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跑偏的呢! 最后,只能是脸色僵硬地瞪了时俞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时俞站在原地,看着那带着几分虚张声势意味的怒气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聂昭易毕竟也才十七岁,说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啊! 收回目光,时俞转身准备回寝殿,可在看到床边的那堆奏折时,突然又愣了一下。 “皇上,怎么了?”看着停下脚步的时俞,小夏子问道,“您不会是腰又疼了吧?” 时俞摇了摇头,“朕只是在想,景衡会不会提前猜到,聂昭易今日会入宫。” 这堆奏折送的可够及时的。 小夏子不明所以,而还不等他多说,时俞便敛了思绪,神色恢复如常。 “把你刚刚的问题再说一遍。” “啊?”小夏子愣了愣,“皇上您不会是腰又疼了吧?” “疼,太疼了!”时俞立刻皱眉扶腰,“朕快疼死了,明日的早朝,记得继续帮朕告假!” 小夏子:“……”皇上能不能别装了,他帮皇上请假还不行吗! 另一边,霁影轩。 “聂昭易出宫了?”景衡坐在后园亭中,慢悠悠地喝茶。 风过庭院,衣袂飘飘。 “回督主,已经出宫了。”追云拱手答道,“不过,只是恐怕并未像督主料想的那般。” 景衡神色不变,“是奏折并未生效,聂昭易没有相信本督主已经开始给聂时俞放权?” “不是。”追云摇头,“效果比督主一开始预料的还要强烈,皇上还下令让易寒揍了五皇子一顿。” 景衡笑了,突然有了个称心的打手,聂时俞倒是不客气。 “然后呢?” “然后皇上和五皇子他们就蹲在地上嗑瓜子了。” 景衡愣了愣,疑惑地看向追云,“这两者之间,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追云想了想,心情复杂地开口:“回督主,大概是漏掉了……太后娘娘养男宠一事!” 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禀报了一遍,追云心下觉得,实在是太荒唐了些! “督主,您说五皇子莫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皇上行为怪异些也就算了,可是五皇子为何也跟着皇上胡闹。 蹲在地上嗑瓜子聊太后娘娘的男宠,这样的画面,他脑补都脑补不出来。 对比之下,景衡倒没有多少诧异,毕竟聂时俞擅长带偏画风的本事,他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只不过…… “但凡能将养男宠的心思分一半到对付本督主上面,我不死也能断条腿,这是聂时俞说的?” “回督主,的确是皇上亲口说的。但后面皇上又说,他只是随口感慨。”追云将时俞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想来应该是因为督主曾对皇上说,并没有在含光殿里安插眼线,所以皇上便掉以轻心,口无遮拦了。 只不过皇上不知道的是,虽然督主没有安插眼线,可是含光殿里,多的是主动禀报皇上言行,来讨好督主的人。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面的茶杯,景衡眼底透着玩味,“聂时俞倒是看得起他母后。” 追云点头应声,“督主说的是……啊?” 虽然说林太后的确没有那个本事,可是这件事情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皇上出言不逊,对督主不敬吗? 见景衡目光扫过来,追云心头一颤,忙敛了诧异,“属下失态。” “退下吧。”景衡收回目光。 但追云却犹豫了,“督主,还有一事。刚才小夏子来了,拜托属下向督主传话,继续替皇上告假。不过属下看他神色躲闪,再加上今日含光殿的情况,皇上应该是在装病,躲避早朝。” 景衡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边泛起点点笑意,“他这个当皇帝的,倒是会躲懒。” “那需要戳穿皇上吗?” “不必。”景衡悠悠开口,“毕竟,本督主如此温和良善,又岂会做此等恶人。” 追云:“……”好熟悉的话,督主这是被皇上传染了? …… 接下来,时俞以腰伤为由,顺利的又躲过了两日早朝。 而这两日里面,宫外传来消息,说是林子杰不知因为何事犯了家法,被林政宏给打了一顿,然后便是林家已经开始筹备寿宴一事,丝毫没有泄露十万两丢失的事情。 紧接着,林太后派了人来传召时俞,但是却被时俞以腰痛无法前往的理由给拒绝了。 顺便还让人传了话,说她腰痛难愈,为了避免林太后瞧见了伤心,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林太后也不必来探望,来了她也不会见。 小夏子担心这样一来会越发激怒林太后,自然是劝过的,可却不知为何,时俞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在殿中假借养伤之名偷懒。 可她这悠哉的好日子,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第三天时,景衡就带着奏折,亲自到了含光殿…… 第27章:这算不算是皇上在调戏督主? “督主,您不觉得这么对待一个病人,太过残忍了些吗?” 时俞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奏折,还有坐在一旁亲自监工的景衡,有一种皇帝变长工之感。 “那皇上是否需要微臣派个太医来替皇上好好瞧瞧?”景衡挑眉看着时俞。 迎着景衡的目光,时俞明白自己装下去了,无奈地从软榻上起身,走到了书桌后坐下,“还是不劳烦督主了。” “皇上这是已然痊愈了?” “今日一看到督主,朕就觉得神清气爽,头不晕眼不花连腰也不痛了,简直还能再批阅奏折三百本。”时俞笑着奉承道。 明明是谄媚讨好的话,可是从时俞的嘴里面说出来,非但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透着一股子灵动鲜活,听得景衡心头都忍不住多了几分愉悦。 “皇上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日益精进了。” “哪里哪里,都是督主教导的好。” 要不是对方来找自己麻烦,她也不至于违心成这个样子。 景衡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时俞也已经开始了她的“上班”时间。 一本接一本的奏折看过去,时俞的心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上一次在霁影轩里批阅的奏折,包括前两天送过来的那些,大多都是日常政务汇报,没有太大难度,也不涉及什么重要决策。 可是这一次的,有官员任命,有奏本弹劾,甚至还有一些六部的改制问题,这些都关系到了朝堂上的大事件,往日里面,原主对于这些消息根本连边都摸不着,可现在景衡却把这些奏折放到了自己面前…… 时俞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衡。 “皇上是有什么问题吗?”察觉到时俞的目光,景衡抬头看了过来。 神色温和,眉目含笑,可是此刻在时俞看来,却是个妥妥的笑面虎。 “没什么,朕再看看。” 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到奏折上,时俞心头却越发的不踏实。 难道真的如同聂昭易所说的,景衡想要给自己放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立刻被时俞给否定了。 若是此时朝野上下,对于景衡把持朝政一事有诸多不满,那为了暂时稳定人心,景衡给自己放权或许还说的通。 可是如今显然不是这么个情况,好端端的让自己处理这些奏折……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看向那些奏折时,时俞仿佛在看着一个个横亘在她面前,等着她跳下去的坑。 “皇上为何还不开始批阅?” 景衡的声音一下让时俞回过神来,心念一转,她皱紧眉头。 “督主,太难了,朕不会。” 虽然不知道坑底是什么,可还是能别跳就别跳。 “皇上何处不懂?” “都不太懂。”时俞顶着老老实实的表情继续装傻,“朕不想耽搁督主的时间,这奏折不如还是……” “无妨,皇上何处不懂,微臣给皇上讲讲就是。”景衡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了时俞身旁。 看着对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批阅奏折,时俞心里面更加不踏实了,指着奏折上的一个字开口:“督主,这个字朕不认识。” 景衡眼尾一挑,聂时俞这装傻装的,倒是够彻底的。 “皇上莫不是想要和微臣开玩笑?” “督主,大概是因为朕在床上躺了两日,所以……” “皇上刚刚才说过,看到微臣只觉得神清气爽,头不晕眼不花。”景衡堵住了时俞的话。 后者不慌不忙,直勾勾地看着景衡的脸,“是啊,但督主这张脸生的实在是太过好看,乍一眼神清气爽,可看得多了,朕被督主的美貌所深深折服,现在眼里根本容不下这些丑兮兮的文字。” 说完,时俞小脸一垮,“督主,因为你朕都不识字了,你要负责啊。” 景衡:“……”聂时俞到底是如何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但又让人不想动手揍他的? 守在门口的追云和小夏子:“……”这算不算是,皇上在调戏督主? 时俞脸上哀怨的表情不变,看着景衡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负心汉,“督主,你怎么不说话,你莫不是不想负责?” 哼,给自己挖坑是吧,恶心不死他! 景衡听着这阴阳怪气的幽怨话语,的确有那么一刻想要直接转身离开,只不过就在他下意识和时俞拉开距离之时,却看到了时俞隐隐勾起的唇角,瞬间理智回归。 “皇上哪个字不认识,微臣告知皇上就是。”景衡面色恢复如常,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离时俞更近了些。 心头的笑意僵住,时俞奇怪的看了一眼景衡,刚刚明明都起作用了,这是又忍住了? 伸手再次指了指奏折上的一个字,时俞开口:“这个。” “启。” “那这个呢?”时俞又指了一个。 “振。” “还有这个!” “贪。” “对了,还有这个!” “枉。” “哦,还有……” “不如微臣将奏折上的内容读给皇上听如何?”景衡笑着开口。 “那敢情好,就多谢督……”时俞话没说完,一股子浓烈的冷意便从身侧传了过来。 默默咽了口口水,随即又笑着改口:“还是不麻烦督主了,朕自力更生就好。” 她怕景衡有心读,而她没命听。 “那皇上这本奏折上,可还有别的字不认识?” 时俞认认真真地举起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回督主,应该没有了,朕看明白了。” “那皇上觉得该如何处置?”景衡看着时俞。 这本奏折上的弹劾纯属诬告,所列举的证据也多是伪造,就是不知道聂时俞能否察觉出来了。 “督主觉得呢?”时俞小心翼翼地问道。 “微臣想听皇上的看法。” 时俞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先将这个李振打个几十大板。” 景衡面上神色不变,可眸光里浮现出几分诧异,聂时俞到底是仅凭这奏折,就看出了李振诬告,还是说他平日里面对于朝堂局势也有所了解? “督主,有什么问题吗?”见景衡盯着自己,时俞问道。 “皇上为何要惩罚李振?”他倒是想听听,时俞在这奏折里面看出了多少破绽。 “啊?”时俞表情茫然,似乎是不明白景衡为何这么问,“这个李振不是贪赃枉法了吗。” 景衡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僵住,“李振……是写奏本的官员。” 第28章:难不成你想勾搭景衡 房间之中,陡然就安静了下来。 时俞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吗,哈哈哈,误会了误会了。” 她就是个傀儡皇帝,分不清上奏官员和奸臣,应该也算正常吧。 景衡看着时俞这笑,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今日是不是不应该带这些奏折前来。 在装傻这件事情上,聂时俞果然也是独具天赋。 “既然皇上已经下令了,那就依皇上所说,将李振先杖责个二十。” “好,那朕就这么批复了。” 时俞毫不迟疑地开口,倒是让景衡忍不住问了句。 “皇上就不怕寒了忠臣之心?” “只要督主没意见就行,督主说怎么办,朕就怎么办!”时俞回答的那叫一个快速。 呵,还寒了忠臣的心,景衡倒是会瞎扯。 这奏折上面的一些证据列举的不尽不实,再加上刚才自己说要杖责李振时景衡的反应,这份奏折十有八九是污告。这个李振,挨打也不冤。 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处理完一份奏折,时俞也不急不躁,继续慢悠悠地打开了下一本。 她没有再装傻,佯装不识字,毕竟这样的办法一直用下去,难保不会惹恼景衡。 只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认真批阅奏折,而是开启了“摸鱼”大法。 对着一本奏折,神游天外,可每每在景衡看过来时,又能一秒切换到神色严肃,眉头紧锁,认真思考的模样。 一炷香过去了,时俞手中的奏折换都没换。景衡问起时,她就苦着一张脸,说还要思考。 几次下来,景衡察觉了对方这偷懒的本事,倒也没有戳破,只是时不时的看时俞一眼,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不可捉摸。 恍然之间,时俞突然觉得,这像极了砸地鼠,而景衡的目光,就是那高高举起,等待着随时落下的锤子。 偏偏景衡还仿佛玩出了兴致一般,丝毫都不觉得疲惫,只要时俞一松懈,目光立刻精准的看过去。 终于,时俞忍不住了,地主老财都没这么监工的吧! 再又一次对上景衡目光之时,时俞咬牙笑着开口:“督主,你简直比黄世仁还周扒皮。” 景衡眉头微挑,“皇上今日的午膳没有了。” 时俞一愣,“你听懂了?” 景衡悠悠一笑,“没有,但听着就不像好话。” 时俞:“……” 最后,果然如景衡所说,时俞没有吃上午膳。 不止午膳,就连晚膳,也因为时俞批阅奏折的速度太慢,被取消了。 离开含光殿的时候,景衡还不忘对着时俞开口:皇上饿一晚上,正好可以清醒清醒,以便于明日继续批阅。 对此,时俞只想表示:饿着肚子也不耽误问候景衡全家。 而接下来几天,时俞不仅恢复了上早朝,还要在景衡的“监工”下批阅奏折。 朝堂上下得知后,都暗暗在传督主是真的有意放权给皇上。 当然了,这是最后的总结性版本,关于其中过程,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 皇上为了取得督主的信任,各种卖力讨好,从言语奉承,到拉二胡取悦。虽然二胡拉的十分难听,但督主还是大人大量,宽恕了皇上,并且答应了给皇上放权。而皇上费尽心思,呕心沥血,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批阅奏折的权利。 对此,时俞只给了一个评价:放屁! 每天早起也就算了,她现在还要被这堆奏折折磨,更重要的是,还要时不时接受景衡的监工,这日子过的,简直人生无望! 当然了,这种事情,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比起时俞的不满,小夏子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他看来,自从皇上批阅奏折以来,朝臣们对皇上的态度,显然比之前恭敬了不少,连带着他在其它太监宫女面前的地位都高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下来,他觉得皇上和督主也算是相处的不错,尤其是督主偶尔还会称赞皇上奏折批复得当。 长此以往,说不定皇上和督主真的可以和谐相处,到时候他也不用天天再为了皇上和自己的小命担忧了。 而得知了小夏子这想法之后,时俞也只给了一个评价:还是放屁! 在这么累下去,只怕不用景衡动手弄死她,她就要迎来人生新一波的猝死。 “皇上,今日是太后寿宴,督主说了,您可以休息一日。” 含光殿里,小夏子喜滋滋的禀报着这个消息。 时俞看着小夏子,“太后寿宴,你怎么这么高兴?” “皇上您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要休息吗,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了。” 时俞站起身,拍了拍小夏子的肩膀,“你果然还是太年轻。” 小夏子不明所以,“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景衡馈赠的假期,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麻烦。” 听说林家那边,因为丢了银子,又被偷了十万两,再加上只能从自家掏钱给林子杰还赌债,所以这一次寿宴办的很是寒酸。 而林太后又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这些天却一直没有派人再来传召她,想来无非是因为景衡这段时间经常出入含光殿,有所忌惮罢了。 只不过,心头憋的怒气,可不会因为忌惮而消失,只会不断发酵。而今天这个日子,十有八九会找自己算账。 果然,就如时俞预料的那般,在距离寿宴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慈安堂就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 这一次,时俞没有推脱,很快就跟着来人去了慈安堂。 慈安堂内,时俞一进去就立刻感受到了林太后那怒火满满的目光。 “见过母后。” 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然后不待林太后开口,时俞便自己站直了身子。 林太后盯着时俞,“哀家还以为,皇上今日也不敢来见哀家呢!” 时俞面色含笑,“母后说的哪里话,前段时间儿臣不过是太忙了,实在是分身乏术。如果有怠慢了母后的地方……母后您就自己忍忍。” “你……”听到后面一句,林太后面色越发冷沉。 挥手让领路的宫女退下后,讥笑地看着时俞,“你当真觉得,你攀上了景衡就真的可以无所顾忌了,你可别忘了,你终究是个女子。” “这一点儿臣一直谨记,不劳母后提醒。” 时俞不痛不痒的态度,越发惹恼了林太后,“哀家瞧着你这模样,倒是半点都不慌张,难不成……” 林太后微顿了一下,脸上的讥笑之色更浓,“难不成你还想靠着你这张脸去勾搭的景衡,好让他在东窗事发时放过你?” 时俞皱起眉头,“母后这话……” 看到时俞皱眉,林太后心头痛快了不少。 然而下一刻,却只见时俞眉目陡然舒展,仿佛一下子深受启发。 “母后这话果然是个好主意啊!” 第29章:故意激怒林太后 林太后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聂时俞,你可别忘了,景衡是个太监。” “无妨,反正儿臣也只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没什么好介意的。”时俞一脸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可他是个太监,你要如何勾引他!” “太监怎么了,不是还有对食一说吗。再者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你要是失败了,身份暴露,到时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归是要冒些风险的,要是失败了的话……”时俞看着林太后,“到时候就劳烦母后陪着儿臣一起去死了。” “你……” 林太后原本是因着最近的传言,疑心时俞真的彻底投靠了景衡,所以故意出言讽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无耻,而且还说的如此认真。 难道她还真的想要用这种方式去勾搭景衡? 若真是如此,那简直就是拉着自己一起去送死! 林太后稳下心神,冷声开口:“你还真是痴心妄想,就算你这张脸生的还不错,可是你就当真有把握能勾引的了景衡吗?” 顿了顿,林太后越发轻蔑地继续道:“看在你是哀家亲生骨肉的份上,哀家可以告诉你,在这个世上,容貌最是无用,你最好绝了这份心思!” 时俞勾唇一笑,“母后放心,朕当然知道光靠脸不行。当然了,母后这张脸更是无用,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要亲生骨肉去女扮男装巩固地位。” “放肆!”林太后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抬手打时俞几巴掌,可是在对上时俞的目光时,陡然又冷静了下来。 那双眼睛里面,满是戏谑和嘲弄,可是偏偏没有丝毫的害怕。 “看来,是哀家小瞧你了,你是不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攀上景衡,然后再也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母后为何这么生气?难道不是您一心只为了林家,不管儿臣死活的吗。”时俞嗤笑。 “你这是承认了,林家的事情是你和景衡串通好的?”提到林家,林太后立刻开口。 “冤枉啊,景督主要做的事情,儿臣怎么配和他串通。”时俞顿了顿,眉头一挑,“而且朕就算在其中起了那么一星半点的作用,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林太后死死的盯着时俞,想要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出她有没有撒谎。 而时俞静静地站在原地,坦然迎着林太后的目光,那神色看起来没有丝毫心虚。 林太后动摇了,所以当真是景衡想要动林家? 虽说比起之前,聂时俞大胆了太多,对自己也越发的不恭敬。可若真的说是她在算计林家,一时之间,她倒也觉得不可能,聂时俞应该还没这个本事。 眼见着林太后的怀疑落到了景衡头上,时俞心底暗暗勾了一下唇。 给“监工大人”泼脏水的滋味倒是还不错。 只不过,就算相信是景衡所为,林太后也未必会轻易饶了自己,毕竟她心头的火气,可不敢去朝着景衡发。 果然,林太后回过神后,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就算是景衡所为,可你竟然帮着一个阉人算计林家,简直就是白眼狼!” “那母后想要如何?” “立刻给哀家跪下,今日哀家就要……” “太后娘娘,景督主到了!” 门外突然传来的禀报声,打断了林太后的话。 时俞诧异地看向门外,景衡怎么来了? 林太后同样是诧异不已,景衡平日里面根本不会来这慈安堂,今天突然过来,难道……怀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时俞身上。 后者心头咯噔一声,冒出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景衡走进了殿中。 比起往日里面的云淡风轻,低眉浅笑见震慑人心,此刻的景衡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 “景督主……”林太后稳了稳心神,正欲开口。 可是景衡却直接看向了时俞,“皇上可有受伤?” 时俞脸色一变,心里面那股子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不对劲,景衡顶着这么一副神色,绝对是来坑自己的! 看到景衡如此关心时俞,林太后脸色越发难看,“景督主说笑了,哀家是皇上的母后,皇上在哀家这慈安堂里,能受什么伤。” 景衡扫了一眼林太后,“太后何必装模作样,看来还是微臣防范不严,竟然让太后的人把皇上给传召过来了。” 时俞打量着景衡,看着他这模样,心头陡然冒出了一个猜想。 “景督主这话是何意?”林太后装作不解,“为何要防范哀家?” “太后娘娘觉得呢?”景衡冷笑一声,“皇上派人夺银,还有诓骗林家之事,是微臣默许的,太后若是想要报复,大可以冲着微臣来。” 景衡的言语之间,透着满满的维护意味,可是却让时俞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 而林太后听到此话,顿时看向时俞,“皇上,景督主说的是真的?” 竟然是聂时俞!所以刚才她口口声声,都是在骗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觉得是景衡所为? 时俞没有回答,眸光落在了景衡的脸上。 后者也看着时俞,脸上的神色缓和,笑着开口:“有微臣在,皇上不必害怕什么。况且银子回到户部后,户部官员也对皇上的公正高洁,不徇私情的作风钦佩不已,朝堂上下都会站在皇上这一边。” 景衡的话,看似是在宽慰时俞,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林太后,时俞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卖了林家,来换取朝臣们的认可。 感受着林太后那刀子般的目光,时俞轻轻叹了口气,片刻之后,扯出笑容看着景衡。 “督主说的都对,既然有督主护着,朕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转身对着林太后一拱手,直接开口:“儿臣告退。” 有景衡在,不管林太后如何恼怒,自然也不敢强行将时俞留下来。 出了慈安堂,时俞慢慢停下脚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衡轻笑,“皇上这话是何意?” 时俞也笑了,侧目看向景衡,再次开口:“督主的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30章:当众磕头一百 四目相对,景衡脸上笑意不变,“皇上不妨猜一猜。” 时俞思索了片刻,“林子杰欠下赌债一事,和督主有没有关系?” 景衡眸光之中滑过一抹欣赏,“皇上果然反应敏锐。” 这是承认了? 时俞心头一冷。 之前她让小夏子打听林家消息时,得知林子杰就是在最近几日欠下的大额赌债,而且似乎就是自己去太庙的时候。只不过因着林子杰的一贯作风,所以她也并未太过在意。 可是刚才她却突然又想起了这一点,而也是这一刻,时俞发现这些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 她一开始觉得,景衡不过是心血来潮,所以让自己写个罪己诏,展示展示他的绝对权威。 还有后来寿宴的事情,对方一开始答应的痛快,但在张三动手之时,突然又横插一脚,当时她以为是景衡阴晴不定。 以及这些天里,景衡饶过自己偷印鉴,让自己批阅奏折,任由朝堂上放权的传言四起,她虽然隐隐觉得奇怪,但也说不清到底怪在何处。 可是现在,一切都明晰了起来。 时俞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所以,从太庙开始,这一切都在督主的掌控之中了?” 先是让林子杰欠下赌债,只能入宫求助。 然后再让自己当众宣读罪己诏,给了林太后一个训斥自己,以及提出要求的机会。 假意答应拨出寿宴银子但又半路截胡,是为了引导她向林家动手,把算计摊到明面上来。 饶过自己偷印鉴,让她处理奏折,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真的获得了他的信任。 最后,再到林太后面前打着维护的名义,戳破一切。 自现在开始,看似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助力的林太后和林家,只怕会对她恨的咬牙切齿,绝不可能再站在她这一边。 甚至,自己和聂昭易两次见面,一次是景衡故意放任了刺客到自己面前,激化矛盾。 而另一次,景衡派人提前送来了奏折,聂昭易见了也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靠着讨好景衡,获得了放权。 斩断自己的助力,又刺激自己的对手,景衡这是真的将自己当作要防范的一方势力了? “皇上这是生气了?”景衡眸光之中的趣味更浓,聂时俞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上一些。 “朕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时俞皱起眉头,“朕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督主这般布局。” “自然是因为现在的皇上和以往不大相同,陡然生出的变数,让微臣觉得颇有意思。而且,微臣喜欢下棋。”景衡语气悠悠。 “下棋?”时俞想了想,“是了,的确是一盘棋。乍一看,督主和我们一样,身在其中是一枚棋子。可是后来摇身一变,原来你才是那个下棋之人。至于朕,被督主玩弄于股掌之间,左奔右突,上蹿下跳,最后达成督主你一开始设定好的目标,很有意思吧?” “尚可。”景衡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皇上给了微臣很多意料之外的惊喜。” 比如,和聂昭易的关系。 再比如,原本在他的预想之中,是不必来这一趟的。可今日若是不来的话,只怕这小皇帝会毫不客气的把一切都栽都他头上,而且,聂时俞有这个本事。 时俞静静地看着景衡,下一刻,她再一次笑了,“能让督主觉得惊喜,那可真是朕的荣幸了。” 身上的冷意和不悦消散,时俞恢复了之前的放松模样。 不,应该说,这一刻的时俞看起来比起之前更加放松。 景衡着实没料到时俞会是这么一个反应,“皇上难道不生气?” “刚才督主到太后面前给朕使绊子的时候,朕的确是有些生气的。至于现在……”时俞轻耸了一下肩膀,“既然是朕自己上了当,入了局,没算计过别人,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景衡问道。 时俞勾了勾唇,神色间透出几分慵懒之气,“更何况,朕现在好像没那么害怕督主了。” 就在刚才,她觉得一直笼罩在景衡周围的那层雾终于散了。 或许景衡是想要将这天晋朝堂视为一局棋,只做执子者,不做局中人。高高在上的掌控着一切,从一场又一场棋局里面来找到乐趣。 但是她所求的,不过是好好活着,攒够银子,退位养老罢了。 所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傀儡也好,棋子也罢,她不介意,也没资本去介意,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迎着景衡略带疑惑地目光,时俞再次开口:“督主,朕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督主能说实话。” “皇上想问什么?” “张三是不是你安排的?” 这一点,她现在还是无法确定。 若是景衡安排的,未免太过特殊,武功高强,来历不明,就像是把有问题几个字刻在身上。 可如果说不是景衡安排的,张三的出现又实在巧合了些。 景衡摇了摇头,“不是,皇上能够得到这么一个帮手,的确在臣的意料之外。” 原本在他的设计之下,聂时俞会安排侍卫抢走十万两,然后再直接因着侍卫泄密,被林太后得知此事。 一开始的双倍赔偿,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让自己答应时俞一事显得没有那么痛快罢了。 但突然出现的张三打乱了原本的设想,所以他调整了计划,派人先下手抢了银子。 “那就好。”时俞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朕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相信景衡说的是实话,只要张三没有问题就好,毕竟,她接下来还有计划需要张三。 景衡意外地看着时俞,他想过对方得知一切后的反应,可能是恼火,也可能是恐惧,甚至可能会讽刺自己玩弄人心,卑鄙无耻。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轻松。 “皇上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有!”时俞面色严肃,认真地看着景衡开口,“朕希望督主可以做好准备。” 后者挑眉,聂时俞这是打算对自己宣战放狠话?呵,果然还是不痛快的。 “皇上想要如何?”景衡勾唇问道。 “也不如何。”时俞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开口,“只是……朕要认真地开始抱你大腿了!” 第31章:皇上挨个儿报复 景衡着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聂时俞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将抱大腿三个字说出了要取他项上人头的气势来的? 看着时俞,景衡发自真心的问了句,“皇上当真不需要找个太医吗?” 时俞粲然一笑,一双眼睛亮若星辰,“若是传召太医能让督主高兴,朕立刻就把整个太医院都搬过来!” 景衡表情一僵,聂时俞这话,怎么像极了登徒子在哄人家姑娘? 回过神,心底只觉得一阵无语,他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联想。 “不必了,皇上有时间还是亲自去太医院看看脑子的好。”景衡冷了语气。 虽然冷冽感扑面而来,可时俞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灿烂了。 “没想到督主如此关心朕,朕甚是感动,对于接下来的抱大腿一事,朕也更有信心了。” 景衡:“……” 明明应该是一切揭开,剑拔弩张。 可是此刻慈安堂外,谋划布局的胜利者脸色发沉,满心无语。 而掉入陷阱的大冤种却笑的仿佛捡了金子一般,气氛那叫一个诡异。 瞧着时俞这信心满满,似乎随时能发表个“抱大腿宣言”的模样,景衡突然对于自己两年前扶持时俞上位的决定,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自己到底……扶持了个什么玩意? …… 很快到了寿宴的时辰。 虽然往年里面,林太后的寿宴办的也不算隆重,但至少是合乎规格。 可是这一次的寿宴,由于林家一切从简,到了最后只是在宫中的长乐殿准备了个宴会,群臣赴宴庆贺,至于其他的花样,是半点都没了。 时俞和景衡一同出现在长乐殿的时候,朝臣们都已经来齐了,纷纷起身行礼。 而亲眼看着皇上和督主一起出现,让不少人对于之前的传言越发相信了几分。 对于这些暗暗打量的眼神,时俞并没有太过在意,朝臣们信了传言,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不过她刚一落座,就感受到了一道冷冷的视线。 一扭头,聂昭易目光晦暗,面色阴沉,看得时俞心头咯噔一声。 这是觉得自己已经投靠了景衡,之前纯属是在骗他? 时俞张了张口,想主动同聂昭易打个招呼,就听到坐在她斜右侧位置的景衡悠悠道。 “皇上这是要同五皇子解释?” 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嗓子里,时俞侧目冲着景衡一笑,“哪能啊,朕可是真心实意抱大腿,督主想要朕结仇,那朕结仇就是了。” 说完,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聂昭易。 聂昭易见此,冷笑一声,心头暗道了一句果然。 那日回去之后,他认真地反思了自己对聂时俞的态度,既然图谋的是大事,他又怎么能够因为一点儿血脉亲情而手软。 更何况,如今的聂时俞看着,比往日可难对付的多,装疯卖傻起来更是一流,他不应该生出丝毫的动摇。 聂昭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神色再次坚定起来。只不过,眼底深处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对于聂时俞投靠景衡的失望。 没过多久,今日寿宴的主角,林太后到了。 妆容精致,仪态得体,倒是看不出丝毫动怒的模样,只是在落座之后,看向时俞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狠辣冷意。 对此,时俞只是默默吃了点东西,然后将这种眼神定义为:惹不起景衡,就想挑自己这个软柿子出气。 果然,寿宴才刚开始没一会儿,林太后便开口了。 “皇上,今日是哀家寿辰,不知你可有给哀家准备生辰贺礼?” 刚才还在觥筹交错,寒暄着的朝臣们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林太后和时俞。 时俞停下手中的筷子,恭恭敬敬地对着林太后开口:“回母后,没有!” 这没有二字,说的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惹得不少人心头一阵错愕。 而站在她身后的小夏子心底更是一阵无奈,瞧太后娘娘这样子,分明是想要在寿礼一事上找皇上的茬,皇上咋就不知道委婉点呢! 林太后冷眼看着时俞,非但没有动怒,脸上反而浮现出几分笑意。 “其实没有也无妨,哀家倒是想要向皇上讨个寿礼。” “母后想要什么?” “昨夜,哀家在梦中得仙人指示,说是今日寿辰,哀家的孩儿若是能当众给哀家磕上一百个头,孝心必然能够感动上天,保佑哀家福寿安康。” 长乐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朝臣们面面相觑,磕一百个头,不磕的头破血流,也得头晕眼花啊!太后娘娘这是真的得了仙人指引,还是……故意为之? 林太后眼底透出得意,“皇上素来孝顺,想来今日也不会让哀家失望吧。” 聂昭易目光在林太后和时俞之间来回看了看,顿时心头了然。看来,聂时俞为了投靠景衡,这是连林太后也得罪了。 他嘲弄着帮腔道:“皇兄如此孝顺,自然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说完,聂昭易暗暗使了个眼色,几个投效于他的朝臣也连忙开口。 “既然是上天指引,那想来应该甚是灵验。” “没错,皇上仁孝,今日又是太后娘娘寿辰,皇上可莫要违逆天意。” 小夏子急的连脸色都变了,让皇上当众磕头,而且还是一百个,这不是存心折辱皇上吗!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若是不磕的话,岂不是会被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就连站在景衡身后的追云,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觉得过分了些。 暗暗看了一眼景衡,发现自家督主没事人一般坐在席位上喝酒。 “督主,您不管管吗?”借着倒酒的功夫,追云压低声音问了句。 若是督主能开口阻止的话,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景衡看着杯中里面的酒水轻笑,“你真当聂时俞是吃素的?” 追云下意识向时俞看去,只见她一脸为难之色。 像是纠结了许久,发现无计可施后,无奈让步问道:“母后,必须当众吗?” “既然是孝心,也不妨让众位大臣们一起见证。”林太后给了时俞一个“你自作自受”的眼神。 既然敢算计林家,那自然要受些教训!就算现在后悔了,想要同自己讨饶,那也已经晚了。 “好吧。”时俞失望地叹了口气,下一刻抬头看向煽风点火的聂昭易,“五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磕啊!” 第32章:毕竟办葬礼可要花不少钱 聂昭易愣住了,回过神后瞬间皱起眉头。 “皇兄这是何意,太后娘娘的意思自然是让你磕。” 时俞纠正道:“叫什么太后娘娘,多见外,按照皇室规矩你应该喊母后。” 说完,还不忘对着林太后开口:“朕相信,像母后这么慈爱宽厚之人,就算不是您亲生的,但只要算在了母后名下,您也一定会一视同仁。绝不会如同某些短视刻薄的妇人那般,斤斤计较,对待晚辈两样心肠。” 林太后心头冷笑,想要这么简单的推脱掉,做梦。 “皇上,哀家自然是一视同仁,可是终究皇上才是哀家的亲生血脉,这头由皇上来磕,才能更显真心。” “母后这话就不对了,正因为朕是您亲生的,所以朕磕,那是理所应当。而五弟磕,那才是真正彰显了母后平日里面的爱护之心,纵使不是亲生血脉,也能孝顺至此,上天定然会更加感动。” 聂昭易脸色难看,“皇兄莫不是毫无孝心,不愿磕头,所以巧言推脱。” “五弟莫不是狼心狗肺,不遵礼法,根本不将母后放在眼里?”时俞笑眯眯地反问。 不待聂昭易开口,时俞又叹了口气。 “当然了,若是五弟当真觉得,太后不配做你的母后,朕也不会强人所难,明日就下旨将你从皇室除名也就是了。” 聂昭易黑了脸,“皇兄真是好大的口气!” 聂时俞想要将自己除名,只怕他还做不到! “督主觉得,朕有这个权力吗?”时俞直接扭头看向景衡。 目光里面的意味很明显:大腿,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景衡看着时俞那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点了点头。 “微臣觉得皇上有。”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时俞挑眉一笑,眸光灵动非常,看得景衡心情都莫名好了几分。 而景衡一开口,这寿宴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更加微妙起来了。 在绝大多数朝臣们看来,既然景督主都开口了,如果皇上真的要把五皇子踢出皇室族谱,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毕竟也不是没有先例,二皇子现在不是还在边关吃糠咽菜吗。 那些暗自拥护聂昭易的朝臣,更是一个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时俞接下来直接开口将聂昭易真的给除名了。 至于聂昭易,他阴沉着脸,心头后悔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就没有继续派人刺杀。 “如何,五弟想好了吗?”时俞看着聂昭易。 林太后原本是想要教训时俞,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对她而言,若能够除了聂昭易,那也不错,所知选择了默默看着,没有开口。 而站在景衡身后的追云,心头诧异,刚才明明是五皇子在落井下石,可谁能想到,不过三两句话,皇上反而一下子将五皇子推进了两难之地。当然了,也是因为督主开口帮腔。不过…… 能让督主开口,这也算是皇上的本事了。 聂昭易冷眼看着时俞,“皇兄这是非要臣弟磕头不可了。” “五弟刚才又何尝不是这么对朕的。”她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四目相对,聂昭易心头咬牙,聂时俞还真是个半分亏都不肯吃的。 可想要他当众磕头,而且还是给林太后磕,简直做梦!他和林太后之间,不做敌人已经很不错了,更遑论什么母子情分! 气氛僵持不下,过了好一会儿,聂昭易终于开口:“无论如何,臣弟都绝不……” “算了。”时俞突然收回目光,打断了聂昭易的话。 后者一愣,有些没明白聂时俞到底想干什么,“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时俞笑的玩味,“意思是,不用磕头,也不会除名。不过五弟最好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别一天天的插嘴给人添堵,否则容易……遭报应!” “你……”聂昭易被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但恼火的同时,又有些意外,聂时俞竟然这样就算了? 聂昭易皱着眉头还想开口,可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咽了下去。 直觉突然告诉他,再开口说不定吃亏的还是自己! 而眼见着时俞就这么放过了聂昭易,林太后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忘记她的目的还是教训时俞。 “看来皇上是想明白了,决定亲自给哀家祈福。” “母后误会了。”时俞摇了摇头,“刚才五皇子有句话说的没错,朕的确不愿意磕头。” 林太后冷哼,“所以皇上是承认你不孝了?” “恰恰相反,朕不磕头,都是为了母后好,正好说明朕的一片孝心啊。” “皇上这是说什么胡话?”林太后轻蔑开口。 时俞不急不恼,“母后莫不是忘了,朕已经登基了。” “那又如何,皇上登基了便可以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既然登基,那就是天子,而不是母后一人之子。如此贵重的身份,若是磕了……”时俞无奈一笑,“朕怕母后福薄压不住,容易折寿!” 聂昭易听着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容易遭报应,容易折寿,聂时俞还真是挨个报仇,不将人气死不罢休。 林太后脸色铁青,“今日是哀家的寿辰,你竟然敢如此诅咒哀家!” 时俞伸出三根手指真诚发誓,“母后,朕对父皇的棺材板发誓,朕说的绝对都是实话!” 正看热闹的景衡陡然一挑眉,这个誓言,听着倒是格外的耳熟。 聂时俞若是再发下去,先皇的棺材板,恐怕真的要压不住了。 “你,你……”林太后心头怒火翻涌。 时俞见状,眸光微眯,一脸老实的再次补充道:“如有欺瞒,就让父皇来把母后带走!” 在场朝臣:“……”这誓发的,皇上可真是个“大孝子”! 聂昭易:“……”他突然觉得,聂时俞真的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 眼见着林太后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时俞心头暗暗盘算着,应该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朝臣之中,却有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皇上怎可如此不孝,简直是天理不容!” 第33章:景衡十有八九是来坑自己的 时俞循声看去,对方约莫四十岁左右,虽然已经微微发福,不过容貌瞧着倒是和林太后有几分相似。 显然,这人就是她的便宜舅舅林政宏。 “皇上,纵使您是君王,可是不孝也是大罪,如此轻慢太后娘娘,您难道就不怕被天下臣民指责吗!”林政宏再一次开口,那叫一个声如洪钟,仿佛时俞已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只不过,在场众人们此刻看着他,却都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们觉得,林尚书此刻对上皇上……还是会输。 果然,只见时俞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噗嗤一下笑出声,拿着酒杯懒洋洋地开口。 “舅舅这是想要给朕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秉公直言。”林政宏将后背挺的笔直。。 “好一个秉公直言。”时俞停顿了片刻,脸上笑意不减,“既然话说道这份上了,朕倒是想要问问舅舅,你还想要朕如何孝顺,再拨给林家十万两吗?” 林政宏脸色一变,时俞手中的酒杯重重落在了桌上,声音也陡然沉了下去。 “朕原本是想着,拨出十万两银子,让母后热热闹闹的过个生辰,可没想到现在却办成了这般模样。林大人,朕倒是想要问问你,到底是你贪心不足中饱私囊,还是说在你眼中,母后就只配这么个寒酸寿宴?如此轻慢一国太后,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微臣没有!微臣怎么可能会轻慢太后娘娘!” “那你倒说说,为何将寿宴办成了这副模样?”时俞挑眉。 景衡瞧着陡然威严起来的时俞,心下轻笑,聂时俞这是不将林家人气死不肯罢休? 林政宏没想到时俞竟然会主动提起此事,脸色一阵青白。 坑害了林家还不够,竟然还想要借题发挥来治自己的罪? 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他也不能说出银子丢失一事,紧皱着一张脸,最后还是看向了林太后。 林太后原本已经被气的想要直接离开,后来见林政宏开口,才又忍了一会儿,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自己替林家解围,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牙。 “这次的寿宴是哀家吩咐了不必太过复杂!” “母后吩咐的?”时俞诧异地看向林太后,紧接着恍然大悟道,“朕明白了,母后这是觉得国库空虚,想要将省下来的银子重新交还给户部是吧?” 林太后和林政宏双双黑了脸。 被偷了十万两,还要还赌债,再加上今日这宴会,林家哪里还有银子去交给户部! 林太后连连深呼吸,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今日是哀家寿宴,这些事情可以之后再谈。” 时俞歉疚地点了点头,“是儿臣考虑不周了,今日母后寿辰,的确不能如此急切。” 林太后和林政宏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时俞又道:“那等到今夜子时过半,舅舅再将寿宴花费明细和剩下的银子交还给户部即可。” 一众朝臣:“……”子时过半,皇上这是多一刻都不想等啊! 户部尚书:“……”皇上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难道今天半夜还得处理政务? 原本想要给自家妹妹出气,可刚开口就被揪着十万两的事情按在地上摩擦就算了,现在竟然要他拿钱,林政宏简直要气疯了。 “皇上,不管寿宴办得如何,可您连寿礼都没有准备,足见您对太后娘娘并不尊敬!” 看着“垂死挣扎”的林政宏,时俞耸了耸肩膀,“不过是寿礼而已,朕现在补上就是。” 说着,时俞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在袖子里面翻找起来。 翻完左边翻右边,最后终于拿出了一块成色很是一般的玉佩。 “找到了!” 林太后看着那临时充数的玉佩,脸色又嫌弃又阴沉,“这就是皇上要给哀家的寿礼?” “母后误会了。”时俞笑着开口,“这玉佩怎么可能会是寿礼呢。” 林太后冷哼,现在不管时俞拿什么奇珍异宝来,她都不稀罕! 而刚才以为玉佩就是寿礼的朝臣们暗暗在心里摇头,看来是他们想多了,也对,就算是临时充数,可这玉佩也未免太差了些。 但紧接着,他们又听到时俞开口:“朕可舍不得。” 说完,时俞扯下了玉佩上面坠着的穗子,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林太后面前,“给母后的寿礼。” 林太后愣住了。 朝臣们也愣住了。 这玉佩怎么可能会是寿礼呢,朕可舍不得。 所以寿礼不是玉佩,只是上面的穗子? 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心情复杂的看看时俞,又看看林太后。 虽然不知道这母子二人怎么了,但是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太后娘娘应该快气疯了。 毕竟……隔老远都能看到太后娘娘额头上气的直冒的青筋,似乎马上就要被气的晕过去一般。 而就在众人以为,最得罪人的行为也莫过于此时,却又看到,时俞转身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小夏子。 “收好了,下次朕要用玉佩,还找你借。” 小夏子:“……”天地良心,这玉佩不是他的! 一众朝臣:“……”好家伙,玉佩还是找夏公公借的,皇上这是专程来气死太后娘娘的吧!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林太后。 林太后彻底忍不住了,一下子站起身,指着时俞就骂道:“你个……” 话还没说完,怒火攻心一阵晕眩,整个人直接跌回了椅子上。 “太后娘娘!”一旁的太监宫女吓得惊呼。 时俞也陡然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搀扶林太后。 “母后,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这担忧非常的语气,听得朝臣们愣了一下。 虽然刚才皇上字字句句都像是要气死太后娘娘,可是现在看来,到了关键时刻皇上还是担心太后娘娘的。 然而这念头刚在众人脑海冒出来,下一刻,他们就听到时俞又道:“毕竟办葬礼可要花不少钱呢!” 朝臣:“……” 第34章:一切都是景衡的布局 林太后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在一众太监手忙脚乱的搀扶中,寿宴也到此结束。 而刚才甚少开口,只是看热闹的景衡,施施然站起身,“皇上现在打算如何?” “母后突然晕倒,朕甚是担忧,自然是要去侍疾的。”时俞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不少朝臣们闻言,嘴角抽搐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侍疾?皇上当真不是想去再接再厉,将太后娘娘给气死吗? 不过刚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五皇子差点被踢出皇室,林尚书被逼着往外掏钱,还有太后娘娘更是直接被气晕了,现在看来,之前当真是他们太小瞧皇上了。 不过,虽然朝臣们心头感慨,可是有了刚才林政宏和聂昭易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等到时俞和景衡离席之后,很快就纷纷各自离开了。 至于林政宏和聂昭易,离开的时候一个忧心忡忡,一个脸色晦暗,两个人凑不出半分好脸色。 “督主,您觉得皇上真的是去侍疾的吗?”长乐殿外,追云看着往慈安堂方向走去的时俞,忍不住开口。 景衡心头好笑,“除非聂时俞真的想要一鼓作气,直接送林太后归天,否则哪里会有什么侍疾的心思。” 追云默默在心里面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以往皇上和太后娘娘之间,虽然瞧着没什么母子之情,但是皇上分明还是敬重,又或者说,是惧怕太后的。” 可是现在,皇上不仅算计林家,而且对太后娘娘的态度,和之前也不大不相同。 “奇怪的又何止这一点。”景衡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那抹背影,眼底泛出深思,“派人留心一下慈安堂的动静。” “您是担心太后娘娘苏醒之后,报复皇上?”追云不假思索地开口。 景衡挑眉,“本督主为何要替聂时俞担心。” 追云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在寿宴上,督主给皇上帮腔,属下还以为督主……打算让皇上抱大腿了呢。” 之前慈安堂外,皇上那气势满满的抱大腿宣言他也听见了,虽然当时雷的不轻,可是瞧着刚才寿宴上督主不仅任由皇上胡闹,而且出言相助,他还以为皇上真的成功抱上了督主的大腿呢! 景衡瞥了一眼追云,将他的想法看得分明。 聂时俞真的顺利抱上了自己的大腿?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看聂时俞也不容易,又看聂昭易那落井下石的嘴脸有些不爽,所以稍微帮聂时俞一两句罢了。 “督主?”见自家督主只是看着他,目光沉沉的不开口,追云有些紧张的唤了一声。 “本督主不过是想看热闹罢了。”景衡回过神,语气敲打,“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是。”追云心头一紧,连忙压下思绪。 宫道之上,陡然就安静了下来。 时俞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可景衡却驻足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督主,那慈安堂那边,属下现在就派人过去?”追云小心翼翼地开口。 景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聂时俞能屈能伸的很,绝不是个逞一时之气的性子,今日闹上这么一出,必然还有其他目的。换句话说,今日就算林太后不率先发难,聂时俞可能也会故意激化矛盾。” 追云赞同地点了点头,“督主,属下明白了。” 只不过,督主说这些,是在同自己解释吗?是为了让自己知道,皇上还没能够成功的抱上督主大腿,而督主派人盯住慈安堂,也不是为了皇上? 追云暗暗打量了一眼自家督主,最后,什么都没敢再说。 …… 另一边。 离开了长乐殿,时俞并没有抓紧时间立刻前往慈安堂,而是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微臣见过皇上。” 停下脚步,时俞转身回望。 来者正是之前两次要以死纳谏的苏程。 “皇……” 见对方急切地要开口,时俞冲他摇了摇头,“苏爱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偏僻的假山后,苏程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当日的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日宫道之上,本以为皇上故意拿铜板羞辱于他,他愤怒地扔在了地上。 可皇上却重新捡了起来,塞回他手中,而在塞铜板时,还附带上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静待时机,朕会单独见你。 可这段时间以来,皇上那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有传话,没有消息,更没有单独召见。 直到刚才皇上离开时,暗暗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应该是示意他跟上。 “朕有些话想要单独对苏爱卿说。” 不管是朝堂还是皇宫,大多在景衡的眼皮子底下,而就算景衡不派人盯着,说不定也还有林太后的人和聂昭易的眼线,想要找到单独会见朝臣的机会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此刻,寿宴刚散,林太后晕倒,聂昭易吃瘪,正是人心浮动急躁之时,更容易避开他人视线。至于景衡,时俞暗暗在心头思量,对方应该根本就不屑于派人跟着她。 时俞的语气实在太过正经,和之前几次大不相同,听得苏程下意识就放缓了呼吸。 自从看到纸条,这段时间他心头有许多猜想。而最让他觉得激动的一个,是皇上不满景衡把持朝政,想要暗中联络官员反击。 可鉴于皇上之前的表现,还有同僚们口中皇上过去两年的言行,又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但刚才的寿宴,皇上言辞锋利,看起来根本就不像那些人所说的无用无能之人。 难道说……皇上这两年一直在假意装作无能,实际上却是韬光养晦? 而现在已然到了皇上开始反击之时,暗中见他是需要他一起除掉奸邪,肃清朝政! 苏程心头顿时激动起来。 而时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可面前的苏程却自顾自激动的红了脸,忍不住开口。 “苏爱卿不要误会,不是什么推翻景衡,匡扶朝纲的大计。” 第35章:朕要认真地开始抱你大腿了 苏程怔了怔。 还不待他开口,时俞又补充道:“而且朕最近也完全没有和景衡为敌的打算。” 苏程皱起眉头,可转念一想,将声音压得更低开口:“皇上的意思是……徐徐图之!” 时俞嘴角一抽,“苏爱卿不觉得,就朕和督主的实力差距,这个徐徐图之,需要等到下辈子了吗?” 苏程神色一凛,“所以皇上是想要微臣替您拉拢人手,增加实力,好共同对付景衡那个奸佞!” 时俞:“……”所以她不管说什么,苏程都觉得是为了弄死景衡?对方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些。 “苏爱卿,朕想单独见你,主要是想要劝劝你,撞柱死谏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皇上是觉得臣怕死?”苏程皱眉。 时俞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对方,“是朕怕你死。” 苏程一愣,下一刻又欣喜开口:“皇上是想要微臣留存性命,这样才能更好的帮助皇上替除掉景衡!” 时俞无奈了,“苏爱卿,咱们能不能先从弄死景衡这件事情里面跳出来。或许等哪天朕真的活腻味了,想要寻死时,咱们再聊。” 看着时俞这模样,苏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可能真的是自己会错了意,心里的激动也随之褪了下去。 “那皇上您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俞叹了口气,“之前你弹劾景衡,朕原本是想要压下去,以免你彻底触怒景衡。但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直接撞柱,虽然后来无事,但那一刻朕的确害怕极了。” “皇上是怕微臣死在大殿上,给您招致骂名?”苏程下意识问道。 “朕怕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虽然朕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停止纳谏,避免触怒景衡,但当时撞柱,确实是因为朕的那些话,若你出事,朕实在无法安心。”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甚至为了防止被人听见,还刻意压低了一些,可是此刻,一字一句皆发自心底,格外真诚。 苏程心头颤了一下。 他原本还以为,就算自己撞柱而死,皇上也只会当作是个笑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只不过…… “皇上能这般说,微臣很是感动。可若皇上今日单独见微臣,是想要劝微臣从此闭眼塞耳,再也不管朝堂之事,微臣也实在做不到!” 苏程脊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刻上了宁折不弯的字样。 时俞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轻笑了一声,“苏大人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 “什么?”苏程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是为了当众痛骂景衡几顿,然后他不痛不痒,你丢了性命?”时俞问道。 苏程皱眉,“自然不是。” “那是为了向朕谏言,让朕去做一些自己都决定不了的事情,一旦未能如愿,便一头撞死,成为一个空有热血,但毫无建树的短命言官?” “自然也不是!”苏程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可苏大人现在做的,就是这些。”时俞神色认真,“读书多年,一朝为官,朕相信苏大人想的是为国为民。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好好留存性命。” “微臣不惧以死明志,更何况,总要有人敢豁出命去。” “那也要看值不值得。苏爱卿若只想豁出命去,替自己博一个忠臣的名声,那今日你可以当做没有见过朕。可你若真的是为了朝堂,为了百姓,那就应该明白,有时候曲中求直,往往比直接撞个头破血流更能达成目的。” “曲中求直?”苏程愣了愣。 “是,曲中求直。”时俞认真地看着苏程,“与其一头撞死,倒不如留着这条命,静待时机,或者去替百姓做一些实事。有时候转弯迂回并不是胆小怯弱,因时制宜、应权通变,才能走的更远,做的更多。” 时俞的话,让苏程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而眼见着时间已经不早了,时俞也并没有打算继续和苏程多言。 “走之前,朕还想要问苏爱卿一个问题。” 苏程慢慢回过神来,“皇上想问什么?” “之前,你为何会突然弹劾景衡?” “自然是因为景衡他……” 时俞打断了苏程的话,“朕的意思是,你决议弹劾景衡这事是筹谋已久,还是当时受到了什么影响?” 苏程想了想,“若是如此说来,那一两日里,微臣的确听到了不少景衡把持朝政的消息,心下十分愤怒,所以才会冲动弹劾……” 听完苏程的话,时俞终于确定,就连苏程弹劾,自己去太庙这件事,恐怕也在景衡的安排之中 所以,或许在自己穿越而来的第一日,景衡就察觉了不对,已经有了后面的这局棋。 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可是现在回顾整个过程,时俞还是免不得有些心底发凉。 “皇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时俞摇头,“朕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苏爱卿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朕先走了。” 苏程目光复杂地看着时俞,最终点头应声,恭恭敬敬地对着她行了一礼。 离开了假山,时俞继续往慈安堂去。 而原本守在远处把风的小夏子,也走到了时俞身边。 “皇上,您是收服了苏大人吗?” “收服?”时俞侧目看向小夏子,“为何要用这个词?” “您费了这么多的功夫,难道不是为了拉拢苏大人,让他为您所用?” 时俞摇头,“朕不过是不希望他再豁出命去。” “可依苏大人的脾气,就算皇上您好言相劝,日后也未必就忍得住。”小夏子叹了口气,苏大人可是他见过的,最虎的朝臣了。 “朕又不是救世主,最后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抉择。朕做自己能做的,劝自己想劝的,无愧于心就好。” 她只想尽力而为,但绝不会大包大揽,将别人的生死变成自己的道德枷锁。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然走到了慈安堂外。 小夏子看着面前的殿门,苦着脸开口:“皇上,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当然。”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折腾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现在,又怎么可能不进去! 第36章:不管说什么都觉得是要弄死景衡 林太后刚刚苏醒,就有宫人禀报说皇上前来侍疾,听得她差点又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竟然还敢来见哀家!”看着走进内殿的时俞,林太后直接摔了药碗。 漆黑的药汁飞溅,有几滴落到了时俞的龙袍上,晕成斑斑点点的暗色。 时俞扫了一眼龙袍下摆,笑得随意又从容。 “母后这是做什么,纵使生气,药还是要喝的。” “少在这儿假惺惺,你巴不得气死哀家!”林太后一张脸气的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时俞,“投靠了景衡果然了不得了,现在哀家这个亲生母亲在你眼里面,只怕根本就是块绊脚石!” “母后的确就是块绊脚石。”时俞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太后。 “你放肆!”林太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时俞轻轻的勾了勾唇,笑容里面带上了几分冷冷的玩味,“若不是母后的话,儿臣现在应该在好端端的当公主,就算不受宠,不显眼,但至少衣食无忧,性命无虞,若从这一点上面看,母后可不就是儿臣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吗。” 因着时俞的话,林太后脸上的怒火淡下去了几分,眉头紧皱,神情复杂,“你心里面果然一直因为这件事情埋怨哀家!” “那母后心里面可有后悔?”时俞盯着林太后的眼睛,“若是母后愿意放了秋霜,儿臣可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而对母后有任何怨言。” “皇帝此话当真?”林太后问道。 “当真。”时俞点头。 四目相对,林太后看了时俞好一会儿。 就在神色看起来似乎已经动摇之时,林太后却突然又格外讽刺的一笑。 “哀家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还不是要求到哀家面前来!” 时俞表情不变,“那母后是否愿意?” “当然……不可能!”林太后得意地开口,“你算计林家,又在寿宴上那般胡作非为,哀家还以为你已经决定舍弃秋霜了。结果到了现在,还不是要来求哀家!” “所以母后是不愿意?”时俞再次开口。 “你休想,哀家不仅不会放了她,而且还会下令让人加倍的折磨她,好让你清楚忤逆哀家的代价。”林太后表情刻薄,语气讽刺,无一不在告诉时俞,她所说的报复皆是真心话。 时俞静静地打量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缓缓笑出了声。 “呵,既然母后如此说,那儿臣也就放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太后不解。 “毕竟是生母,原本朕还想着,今日所为会不会有些过分。或许母后心里面也对当初的事情有愧,不过现在听到母后这些话,朕就安心多了。” 时俞微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放大。 “所以,从此以后,若是母后再存心刁难的话,朕也不会再手软了。” 她不知道,若换作真正的聂时俞的话,会如何抉择,可是既然林太后毫无歉疚之心,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看着对自己放狠话的时俞,林太后两道眉毛几乎皱到了一处,“你是当真不管秋霜的死活了?” “母后当真确定,人现在还在你手中吗。” 林太后猛然一愣,“什么意思?” 时俞勾唇一笑,“既然母后都知道,儿臣已经投靠了景督主,那是不是该想想,若是景衡派人去找秋霜,母后手底下的人,当真还可以藏得住吗。” “秋霜已经被你们找到了?怎么可能!”林太后瞬间面如土色。 时俞没有答话,只是丢下一句“母后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慈安堂。 守在门外的小夏子看到自己皇上安然无恙的出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 “皇上,太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 “放心。”时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抬手打了个响指。 很快,张三便出现在了时俞面前。 “你一直在暗中跟着?”小夏子诧异开口。 “是朕让他跟着的。”时俞扭头回看了一眼慈安堂的方向,“是时候了,按照之前说的,从现在开始盯住了。” “好。”张三点头应声,很快,身影又隐在了夜色之中。 而看着消失的张三,小夏子还是有些不明白,“皇上,您到底让张三做什么去了?” “自然是救人。”时俞收回目光,笑着看向小夏子,“朕刚才告诉太后,秋霜已经救出来了。” 小夏子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皇上,您是故意欺骗太后娘娘,引她派人去查看,然后再让张三跟着摸到关押秋霜姑姑的地方?” “没错。”时俞点头。 秋霜一定要救,可也不能任由这么个把柄一直在太后手中握着,自然是要把人给抢过来的。 小夏子恍然大悟,“皇上您今天在寿宴上面是故意激怒太后娘娘,这样一来太后娘娘会更容易相信,秋霜姑姑真的已经被救出来了,所以皇上才这么无所顾忌。” 时俞再次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打算激怒林太后,所以对方召见时,她才会根本不当回事。 只不过当时想的是,利用轻慢的态度,和帮助景衡坑林家的事情,惹恼林太后。可没想到景衡会突然横插一脚,跑来慈安堂表达对自己的维护。 不过这样一来,她正好能够利用景衡,让林太后更加相信,自己已经依靠着景衡的力量将人救了出来。 而既然都已经有了景衡的庇护,那寿宴之上,面对林太后的刻意刁难,她自然也不能忍气吞声。将人气的厉害些,结束寿宴,再亲自去“炫耀”一波,为的是让林太后恼火之下,顾不得仔细思索,直接派人查看。 正如时俞设想的那般,很快慈安堂中就有人悄悄离开了,而张三暗中跟随,一路出了皇宫,终于找到了关押秋霜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张三顺利将人救出后,按照时俞所说,暂且找了个院子,将人安置了下来,然后便回宫传信。 含光殿中,听说人并没有受伤,时俞心底松了口气。 “皇上,那接下来怎么办?”小夏子问道。 虽然人救出来了,可是宫里面有太后娘娘,宫外有林家,怎么看都还是不安全的很。 时俞看着小夏子,“放心,朕已经想好了将人藏在何处。” 只不过,她需要先出宫一趟,问一问秋霜自己的意思。 第37章:寻求景衡的庇护 翌日。 时俞虽然很清楚,自己这个皇帝的地位不高,可是在皇宫门口被拦下的时候,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提线木偶”这四个字的生动体现。 “皇上恕罪,除非有督主大人的命令,否则纵使是您,也不能随意出宫。”守门的侍卫低头拱手,语气十分坚定。 小夏子闻言气的涨红了脸,“放肆,难道皇上要出宫,督主大人还会不答应吗。” “皇上恕罪,属下也是按照命令行事。”守卫头埋得更低了几分,但丝毫不让。 小夏子还想要继续争论,但被时俞给阻止了。 折返回宫道之上,时俞虽然有些无奈,可倒也没有多么生气,反而是小夏子,看起来依旧愤愤不平。 “过去两年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少吧,朕还以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 时俞回想了一下记忆之中的情形,比刚才过分的也不在少数。 “皇上,现在怎么能一样呢。”小夏子皱着一张脸,“您都已经是督主的人了,他们怎么还敢如此。” 时俞脚下一顿,差点一个踉跄,“什么叫做朕已经是督主的人了?” “现在都在传您已经投靠了督主,而且也得到了督主的支持啊。” “那也不叫朕是督主的人了。”时俞满心无语,“你措辞能不能严谨些。” 小夏子一脸冤枉,“皇上,不是奴才不严谨,是现在都在这么传。” 时俞追问了一下,这才知道,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发酵,寿宴上的事情已经彻底传开了。 现在宫人们都在私下里面议论,皇上彻底投靠了督主一方,成了督主的人。不仅要将五皇子踢出皇室,而且还当众和太后娘娘唱反调,为的就是想督主投诚,彻底表明投靠的决心。 “这件事情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那守卫未免消息太不灵通了些,否则怎么还会阻拦皇上您。”小夏子不满的开口。 “传的沸沸扬扬?”时俞目光深了几分,“仅仅一个晚上?” “没错啊。”小夏子点头,“今天一大早,光是来奴才这儿打探消息的人就有好几拨人了。” 说完,看着时俞皱眉的模样,小夏子问道:“皇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时俞摇头,可心里面却忍不住暗暗思量,这消息传的未免太快了些。若不是景衡有心放任的话,仅仅一个晚上,应该也不会传成这般模样。 思索间,时俞带着小夏子走到了霁影轩。 霁影轩门口,守卫看到时俞,下意识先去看了看,她手里面有没有二胡,见到没有时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才进去禀报。 一炷香后,守卫将时俞引到了后园。 时俞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湖边钓鱼的景衡,而站在他旁边的,除了追云之外,还有沈清石。 “见过皇上。”沈清石不冷不热的行礼。 “平身。”时俞开口道,随即又看向了景衡,“督主今日好兴致。” 不过有一说一,景衡这般人,是不是应该配上一个直钩,然后再说上两句愿者上钩之类的话,这样才更符合气质? 时俞在心里暗暗思量,目光落在那钓竿之上,然而下一刻,钓竿猛然被拉动,很快,一尾黄金锦鲤被拉出了水面。 “看来皇上给微臣带来了好运气。”景衡笑着开口。 “是督主技术好。”时俞有些好奇地看着那条锦鲤,乍一看通体金色,和普通的金鲤鱼没什么区别,可再一细看就能发现,金红二色交织浮现,鱼鳍的末梢处,还带着一点儿白色,如同浮光落锦,甚是好看。 注意到时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锦鲤之上,景衡示意追云将鱼取下,放在了一旁的广口白瓷盆中。 “皇上喜欢?”景衡开口问道。 “喜欢。”时俞点头,“这鱼看着就很值钱。” 沈清石听到这俗气的话语,皱起眉头,“这是三色锦鲤,十分珍贵罕见,素来不能只用价格衡量。” “罕见?”时俞目光移向一旁的湖中,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七八尾锦鲤,更别提还有藏在水下面的。 “督主这儿自然和别处不同。”沈清石轻哼开口。 “沈大人说的是。”时俞附和道,懒得和对方纠缠,视线重新落在了景衡身上,说明来意,“督主,朕想要出宫一趟。” “皇上出宫做什么?”景衡手中的鱼线重新抛进了湖中。 “去见一个人。” “何人?”景衡继续问道。 “秋霜秋嬷嬷,也算是从小看着朕长大,之前被母后关押,用来要挟朕,现在朕派人将她救出来了,就藏在宫外。” 时俞没有隐瞒,将整件事情大致说了出来。 她一直觉得,秋霜的事情或许根本就逃不过景衡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隐瞒什么。更重要的是,就算景衡不知道,可接下来如果想要保证秋霜安然无恙的话,也避不开景衡这一环。 “所以皇上之所以答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是为了救那位秋嬷嬷?”沈清石有些意外的看着时俞。 只是一个宫中嬷嬷,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她,而应下这麻烦。 “算是吧,秋嬷嬷毕竟照顾朕长大,朕心中十分尊敬她,也十分看重她,所以并不希望她出事。”时俞郑重其事地开口。 景衡目光落在时俞的脸上,“皇上将此人说的如此重要,当真只是想要出宫去见她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督主。”时俞笑了笑,“除此之外,若是她愿意,或者只能留在皇城之中的话,朕还希望,督主能够出手相助,将人留下。” “留在霁影轩?” “霁影轩也好,督主在宫外的别院也罢,都可以。”时俞认真地开口。 思来想去,不管是宫内宫外,目前看来,只有将人纳入景衡的势力范围,才是最安全的。 景衡目光里透出了几分打量,“所以皇上刚才说此人对你十分重要,到底是在表明希望微臣相助的原因,还是想要告诉微臣,可以将她作为控制皇上的筹码?” 第38章:朕被奏折压弯了腰 景衡格外认真地看着面前这张脸。 面若桃李,眸染月华,虽然修长的眉间透着几分英气,可是着实谈不上有多少男子气概。 尤其是笑眯眯地讨好人之时,更是狡黠灵动十足,雌雄难辨。 但此刻,神色间的坚定和豁达,却给人一种潇洒如风之感。 面对着这么一张脸,景衡心头突然冒出一股子奇怪的感觉,他并不想让对方失望,甚至他想看看,若是自己同意的话,对方的脸上又会露出何种欢快的色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景衡下意识开口:“微臣可以答应皇上。” 一瞬间,时俞眼眸之中迸发笑意,如同星辰缀满夜空,璀璨非常。 “多谢督主!”时俞没想到,景衡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一脸的惊喜。 逐渐回过神来,景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哄聂时俞开心? 心头一愣,景衡有些变了脸色。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想要反悔也有些晚了,只不过…… “从明日起,皇上需要处理的奏折加倍。” 时俞脸上的笑意僵住,所以是她高兴的太早了吗。 虽然工作量翻倍,可是也算达成了目的。看着景衡那不容商量的模样,时俞放弃了和对方讨价还价,无奈地应了下来。 离开时,还不忘多看了几眼湖中的三色锦鲤。 待到时俞和小夏子身影消失,景衡目光落在了湖中,皱了皱眉头。 “督主,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自家督主的神色,追云心头一紧,开口问道。 “你觉不觉得,本督主最近对皇上太纵容了些。” 虽然聂时俞嚷嚷着要抱大腿,可是说到底,对方也没做什么讨他欢心的事情。反观自己,自从慈安堂外之后,对待聂时俞,似乎越来越宽容了。 闻言,追云下意识点头,“督主您最近对皇上的确……” 话未说完,追云突然觉得自己灵光一闪,“督主,您是另有布局吗?” 景衡侧目看向追云,“为何这么说?” 追云忙不迭地开口:“属下斗胆,督主您是不是又有筹谋布局,而现在表达出对皇上的宽容友善,只是为了之后更好的实施计划!” 追云越说越觉得定然如此,否则今日督主怎么这么好说话。 而景衡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片刻之后颔首道:“很有道理。” 追云一喜,他果然猜对了,不枉他跟随了督主这么多年。 然而下一刻,景衡又开口了,“但完全不对。” 很有道理,但完全不对? 追云脸上的欣喜僵住,疑惑地看向自家督主。 后者眼尾微微上扬,带上了几分慵懒的玩味弧度。 “听起来的确很想本督主的作风,只不过可惜,刚才本督主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答应皇上。” “督主,属下能问问为什么吗?”追云十分不解。 景衡沉默了片刻,悠悠开口:“大概,是想要看看小皇帝高兴时的模样。” 追云:“……”怎么感觉怪怪的! …… 另一边。 时俞原本以为,奏折翻倍,无非是工作量多了一倍。 可是直到新的奏折送去之后,她才意识到,翻倍的可不止数量,还有难度。 批阅奏折时,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有长篇大论到最后,只是为了问个安的。 有通篇之乎者也,看得人脑袋生疼的。 还有在奏折上隐喻暗示,拐上一百八十个弯,最后是给为了给同僚穿小鞋的。 再加上偶尔还有一些突发事件,比如被景衡喊去旁听官员禀报政务等,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几天下来,她几乎每天都只能睡两个多时辰。 “皇上,该起来了。” 含光殿里,秋霜第三次敲门喊着时俞,可是屋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自从秋霜回到含光殿后,便主动接下了喊时俞起床上早朝的任务,并且私下里面偷偷告诉时俞,只要皇上不开口,她会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这样时俞睡觉时可以放心的解下束胸。 只不过几天下来,秋霜也发现,喊皇上起床上早朝,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小夏子拿着铜锣站在房间外面,“秋姑姑,我都说了,您这样不行的,还是用奴才的办法吧。” “不行,这样太容易惊吓到皇上了。”秋霜看着那铜锣紧皱眉头。 “可是再耽搁下去的话,皇上早朝可就要迟到了。”小夏子拿着铜锣,不待秋霜再开口,就隔着房门猛地敲了一下。 刺耳的铜锣声像是每个工作日早上准时响起的闹钟般,瞬间炸醒了床上的时俞。 脸色麻木灰败的起身下床,穿好龙袍,在秋霜惊讶,和小夏子习以为常的表情中,时俞打开了房门。 “皇上,奴婢给您备好了洗漱的热水。”秋霜连忙回过神开口。 时俞看着小夏子手中的铜锣,盯着发肿的双眼,一声叹息。 “朕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股子怨念,一直延续到了宣德殿。 早朝,时俞几乎是瘫坐在龙椅上。 看着萎靡不振打哈欠的时俞,朝臣们又暗暗看向旁边的景衡。 后者虽然也靠坐在椅子上面,可天然一股倜傥之姿,神清气爽,和时俞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皇上这是没睡好?”景衡心头十分舒畅。 自从奏折扔给聂时俞之后,他清闲了不少,这日子过着倒也还不错。 “托督主的福,没有。”时俞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又往龙椅里面窝了窝。 她身形本就清瘦,这坐姿配合着宽大的龙椅,越发显得不够得体。 景衡瞧着心头好笑,这才刚几日,聂时俞便受不了了? “皇上是在怪微臣?” “督主说笑了,怎么会呢。”时俞扯出一点儿笑意,“朕只是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不知皇上何处不适?”有朝臣问道。 时俞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急着回答景衡的话,而是慢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诸位爱卿觉不觉得,朕比之前矮上了许多?” 朝臣们一头雾水,不明白皇上为何会这么问。 而紧接着,便听到时俞再次开口:“朕这是被你们的奏折压弯了腰!” 第39章:其实皇上他是个断袖 宣德殿内,朝臣们面面相觑,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僵硬。 “微臣斗胆,只怕是皇上能力有限,根本批阅不了奏折。” 率先开口的是沈清石,他本就不理解,为何景衡会将奏折交给时俞批阅,现在听到这话心里面越发觉得不快。 而时俞听到这话,不气不恼,反而立刻顺着沈清石的话开口:“沈爱卿说的没错,朕的确能力不足,所以批阅奏折一事……”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看向景衡。可是话没说完,便看到了后者唇边泛起的笑意。 玩味十足,甚至还带着几分隐隐的威胁,似乎只要时俞刚把这烂摊子给甩回去,下一秒他就能让时俞后悔。 默默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心思一转,时俞又立刻接着开口:“所以,朕打算推行奏折精简计划!” 奏折精简计划?朝臣们疑惑地看着时俞。 “皇上,不知何谓奏折精简计划?” “就是对奏折的书写和上奏方式,进行一定的安排,从而达到提高批阅奏折的效率,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消耗的目的。” “不知皇上想要如何精简?”景衡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俞。 后者想了想,继续说道:“比如,首先将奏折按照上奏的内容,进行分类。问安的折子归在一处,政绩汇报的折子归在一处,有紧急政务需要批复的归在一处等等,这样一来可以根据奏折的轻重缓急,选择优先处理重要的折子。” 时俞话音落下,朝臣们却都安静了下来,一些人奇怪的看着时俞。 而景衡挑了挑眉,眼底滑过一抹笑意,同样没有开口。 察觉到这不对劲的气氛,时俞皱了皱眉,最后视线落在了沈清石身上,“是朕说错什么了吗?” 沈清石毫不客气的开口:“皇上的这个主意,督主早就已经在使用了,皇上难道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时俞愣了愣,扭头看向景衡,“督主早就在使用?” “是。”景衡笑着点头,“所有奏折交上来后,会有专门进行分类,然后再按照类别交到微臣处。” 至于那些问安的折子,他几乎不会翻看,最后让人统一盖章批复即可。 “那为何交给朕的都是混在一处的?” 景衡故意的吧? 景衡轻咳一声,“微臣忘了。” 时俞黑了脸,好苍白的解释。 看着时俞那幽怨的目光,景衡好笑又无辜,“皇上不必这么看着微臣,微臣的确是忘了。” 前两次让聂时俞批阅的奏折,是刻意挑出来,不太重要,而挑拣的时候自然混到了一处。 而后来,奏折刚刚收上来,还未分类他便让人直接送了过去,倒是忽略了分类这一点。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扯出笑意,“朕相信督主就是了!” 说完,收回目光,继续对着朝臣们开口。 “第二点是,关于奏折的字数一定要秉持着精简原则,越少越好。请诸位爱卿砍去废话,少用长句,别写典故,争取控制在两百字之内。” “两百字?”有朝臣诧异开口,“皇上,这也未免太少了些吧!” 时俞看着对方,“胡平爱卿是吧?” 见到对方点头,时俞默默回忆了一下,“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胡爱卿昨日交上来的奏折里面,花里胡哨的写了一千多字,可总结起来无非是干的不错求表扬。” 胡平目光心虚,在宣扬自己的政绩的时候,他偶尔的确有些刹不住车。 “完成了自己的政务,自然应该写清楚,好让皇上知晓,难道说皇上觉得朝臣们的政绩都无足轻重,根本不值一提吗。”说话的是林政宏。 自从寿宴之后,在早朝上面,他便没有再给过时俞好脸色。 “朕自然是重视诸位爱卿的功绩的,所以才更希望爱卿们能简单明了的突出,这样一目了然,朕一看就觉得心头欢喜。” “微臣斗胆,看皇上的样子,可不像什么心头欢喜。”林政宏阴阳怪气地开口。 时俞挑眉,随即一笑。 “林爱卿近来没什么功绩,自然是无法对胡爱卿他们感同身受了。不过林爱卿也不必觉得嫉妒,朕对你的奏折也是印象深刻。毕竟,朕还没有见过,有人能再给同僚穿小鞋这件事情上,如此文采斐然。” 这话一出,朝臣们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了林政宏。 穿小鞋?给谁? 林政宏脸色青白,他这几日根本连奏折都未写过,又怎么可能会给人穿小鞋。 “皇上慎言,微臣……” “是朕失言了!”时俞立刻佯装懊恼地开口,“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够放到台面上来说!” “微臣根本就没有上奏弹劾同僚,皇上怎可如此胡言!” “对对,是朕胡言了,林爱卿不必生气。”时俞顺着林政宏的话开口,可怎么听都像是在遮掩找补。 而平日里面和林政宏关系不太好的一些朝臣们,此刻更是狐疑地看着他,疑心对方弹劾的就是自己! 一时间,林政宏如同芒刺在背,被这视线看得浑身不痛快。 “诸位爱卿对于控制奏折字数这一点,还有没有什么异议?”时俞将话题重新拉了回去。 “皇上,这两百字会不会太过苛刻了些?” “这只是个目标,如果事情紧急复杂,也可以稍微放宽。” “那若是事情并不紧急,但是又超出了字数呢?” 时俞看着问话的朝臣,笑的一脸温和,“放心,就算超了也没关系,朕绝对不会怪罪你们。” 朝臣们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就又听时俞开口。 “扣俸禄就行。” 一众朝臣:“……” 虽说是时俞提出来的精简计划,可是最后,朝臣们还是纷纷看向了景衡。 见到督主对此没有提出异议,朝臣们不管乐意与否,最后还是暂时同意了。 而这奏折精简计划,成果也颇为明显,第二天交上来的奏折,显然少了许多。 不仅字数减少,内容明确了许多,还有那些没什么事情的纯问安折子,数量也少了大半。 时俞终于不用挑灯夜战,每日里面得以喘息,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天晋国的秋猎便到了…… 第40章:皇上好像负心汉啊 天晋国的秋猎一共为期十日,地点设在距离皇城一百多里的西山猎场。 按照传统,除了狩猎之外,还会在秋猎结束之时举办祭典,将最好的猎物敬献上天。 所以对于天晋国来说,每年的秋猎十分重要,从皇亲贵族到满朝文武,无故皆不得缺席。 时俞作为帝王,自然是要一同前往猎宫的。 而自从穿越而来,时俞便一直困在皇宫之中,早就已经无聊透了。现在的秋猎对她来说,无疑是放风的大好时机。 让小夏子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甚至还带上了几小坛桂花酿,通通放进了圣驾的马车之中。 只不过,她刚上马车,景衡便到了。 “督主这是要和朕同乘?”时俞有些意外。 还是说,对方觉得自己这马车更气派,想要把她给薅下来? “皇上不愿?”景衡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时俞反问。 “怎么可能,督主请。”时俞立刻扬起了笑容,作势就要下马车让景衡先上。 后者目光制止了时俞,迈步上了马车,然后一扯衣袍,径直坐在了时俞对面。 毕竟是圣驾,马车十分宽敞,可是景衡一进来,时俞顿时就觉得,整个空间都逼仄了不少。 而看着那些精心准备的吃食,此刻时俞也有些没了胃口。 倒是景衡,目光落在一旁矮几上堆着的大包小裹上,下一刻伸手拆开了一包糖炒栗子,随即就吃了起来。 “督主也爱吃零嘴?”时俞问道。 “味道不错。”景衡慢条斯理的吃着栗子,举手投足间却依旧是满满的风流雅致。 这般模样,看得时俞微微出神,心底暗暗感慨也就是对方是个太监,否则还不知道,要惹碎多少芳心。 “皇上备了这么多,难道不打算吃些?”说话间,景衡又剥开了一颗栗子。 虽然仿佛只是在闲聊一般,可时俞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督主,朕能问一问,为何您要和朕同乘吗?”时俞看着景衡,对方总不会是心血来潮,想要和自己培养培养感情吧。 景衡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后,才懒散地开口:“恐有刺客。” “刺客?”时俞一愣,“有人要杀了朕?” 会是谁?林家的人,还是聂昭易? 景衡看了时俞一眼,“微臣可没有说,是来刺杀皇上的。” “所以,是来刺杀督主的?” 景衡笑了笑,“可以这么认为。” 时俞黑了脸,敢情对方这是怕她这一路上太过安全,所以特意来给她送危险的。 偏偏,景衡瞧着时俞这模样,反而笑着问道:“皇上此刻,可是在心里面辱骂微臣?” “督主说笑了,朕怎么敢呢,还要多谢督主,给了朕一个和督主同生共死的好机会!” 说完,时俞扬起了一个异常敷衍的笑容,然后一把拿过了景衡手中的糖炒栗子,“关心”地开口。 “督主还是少吃些吧,以免待会儿遇到了刺客,跑不动。” 瞧着时俞这不爽模样,景衡心头却忍不住发笑,然后又故意拆开了一包芙蓉糕。 “皇上放心,若是跑不动,微臣也定然会带着皇上一起死。” 时俞:“……”真是大可不必。 虽然景衡说了有刺客,可是看着对方那轻松闲适的模样,时俞也着实紧张不起来。 队伍从皇宫门口一路出城,没有了夹道跪拜的百姓,周围安静了不少。 就这样又行进了半个小时,正当时俞消灭完了糖炒栗子和不少瓜果,正准备倒杯桂花酿尝尝时,一只利箭射入马车,直接刺穿了时俞手中的酒坛。 砰的一声白瓷酒坛碎裂,时俞掌心也随之一麻。 “有刺客,护驾!” 队伍陡然停下,随行的侍卫立刻拔刀严阵以待。 而紧接着,官道两旁飞身而出数十名黑衣人,齐齐的朝着马车攻了过来。 “皇上害怕吗?”景衡笑着问道。 后者将手中剩下的碎瓷扔到了一旁,重新拿起了一坛,给自己倒了一杯。 “督主料事如神,朕有什么好怕的。” 景衡挑眉,见时俞眉目镇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皇上就不怕,微臣不顾你的死活。” “督主如果真的不顾朕死活,想来现在就不会在这马车之中了。”时俞喝完了杯中酒,听着外面传来的兵刃打斗之声。 就算来人真的是想要刺杀景衡,可现在看来,还是呆在景衡身边更加安全。 想到这儿,时俞拿起一旁的空杯子,给景衡倒了杯桂花酿,笑眯眯地递到了对方面前,“多谢督主。” 景衡伸手接过杯子,“皇上倒是个懂得感恩的。” “多谢督主夸奖。”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又拆开了一包肉脯。 景衡扫了一眼时俞,“皇上这是打算在到达西山之前,先吃饱喝足,以免撑不住?” “撑不住?”时俞不明所以,“督主这话是何意?” 见时俞似乎当真是不知道,景衡勾唇开口:“秋猎之后,会举行祭典,由皇上主祭。而按照规矩,主祭者需要斋戒吃素十日,以示诚心。” 时俞所有的动作僵住,“吃素十日?” 见到景衡再次点头,顷刻间,时俞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哪个缺心眼的想出的破规矩!” 景衡心底发笑,“先皇。” 时俞:“……” 马车外面,打斗声渐止。 很快追云便来禀报,说是刺客已经撤退了,而剩下被抓的几个,也已经服毒。 小夏子原本离马车远了些,刚才因着打斗没办法靠近,现在连忙到了马车边上,询问时俞是否还安好。 “不好,非常不好。”时俞语气里面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哀怨。 小夏子一愣,担心自家皇上受了伤,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子。 “皇上,您哪里……” 看到时俞安然无恙,话没说完的小夏子松了口气。 “皇上,您是不是吓到了?”刚才那支箭直射进马车,他瞧着都给吓了一大跳。 时俞看着小夏子,片刻之后,开口道:“的确是吓到了,所以现在,朕需要吃点烧鸡压压惊!” 第41章:各路人马疯狂给皇上造谣 行进了大半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西山猎场。 猎场占地面积极大,除了山林之外,还专门修建了猎宫和祭台,用于休息和祭祀。 除此之外,猎宫外面还有空旷的营地,若是不想住在猎宫之中,也可选择在外扎营。根据往年的习惯,武将们大多都会选择扎营居住。 由于秋猎明日才会正式开始,所以今日主要是扎营以及分配住处,再好好修整一番。 时俞坐了大半天的马车,早就已经腰酸背痛了,到达猎宫之后,正准备去寝宫休息,可是却被拦了下来。 “你是?”时俞看着面前人。 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身武将打扮,应该是负责猎宫守卫的将领。 “启禀皇上,末将沈长清,负责猎宫守卫。”沈长清低垂着眉,拱手开口。 “沈将军为何要拦朕?”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暗自打量着对方。 虽然武将打扮,可是沈长清皮肤泛白,身形消瘦,乍一眼看去,倒是更像一个文弱的读书人。 “皇上恕罪,末将只是想请皇上换个住处。”沈长清依旧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皇上自然是要住在寝宫里了,沈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夏子率先不满的开口。 沈长清抬眸看了一眼小夏子,一张脸平静的似乎毫无表情,复又拱手开口:“请皇上不要误会,只是近来,猎宫之中常有闹鬼之事,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寝宫。” “闹鬼?”小夏子脸色顿时变了,“真的假的?” “这件事情在猎宫之中算不得什么秘密,若是皇上不信的话,可以传召其他人询问。”沈长清语气间依旧没什么波澜。 时俞看着对方这么一脸平静的说出闹鬼之语,就像是谈论今天吃了什么一般,一时之间着实忍不住去想,对方到底是太过高冷,还是根本就是个面瘫? 而还不待时俞开口,身后,景衡便带着追云走了过来。 在看到景衡的那一刻,沈长清原本平静的脸色骤变,皱着眉头行礼过后,径直就告退离开了。 “督主和这位沈将军有仇?”时俞好奇。 “沈长清?”景衡想了想,开口道,“大抵是有的,记不太清楚了。” 瞧着景衡这模样,时俞也不知道是该感叹景督主眼高于顶,不将仇家放在眼里。还是该怀疑,景衡仇家太多,以至于这个沈长清在景衡那边可能排不上号。 但不管是那种,时俞都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带着小夏子到了寝宫之中。 而正如沈长清所说,闹鬼的事情在猎宫之中闹得沸沸扬扬,不用花什么功夫,小夏子就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大概几天前开始,猎宫巡逻的守卫在晚上巡逻的时候,就听到了哭嚎之声,可不管他们如何查找,就是寻不到来源。 除了守卫之外,猎宫之中的太监宫女们也听到了哭声。 就在两天前,有太监在夜晚值守之时,路过寝宫,竟然在寝宫里面看到了先皇的身影。闹鬼一说,也就彻底传开了。 “所以他们说的鬼是父皇?”时俞诧异地看着小夏子。 这样的消息也敢传出来,算不算是对先皇不敬? “皇上,您小声些!”小夏子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皇上,这是咱们私下里面说,当着外人,尤其是文武大臣的面您可千万要谨言慎行,这要是让有些官员听见了,说不定会上奏参皇上不孝!” 虽然说,比起之前太庙的事情,皇上现在的这些话,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可是之前过去的事也就算了,现在他的小心脏,可经不住皇上再折腾了。 “可不是传言先这么说的吗。”看着紧张的小夏子,时俞心头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私底下虽然这么说,但在明面上,传言说的都是先皇显灵了。” 说完,小夏子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僵硬的看着身处的寝殿。 “皇上,要不您还是换个住处吧,这寝殿是先皇之前住过的,说不定真的……” 默默把“不干净”三个字给咽了下去,小夏子实在是没有胆量说出口。 “行,那就换吧。”时俞干脆的应下了。 小夏子有些意外,“皇上,奴才瞧您的样子,好像半点都不怕,还以为您不会同意更换呢。” “不是不怕,是不怎么信,不过既然传言闹得沸沸扬扬,那换一个也没什么不好的。” 见时俞同意了,很快,小夏子就麻溜的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唤来了小太监搬上,重新换了一个住处。 而猎宫之中虽然有不少房间,可是自然也不可能每一间都布置的十分精细。 除了那些大臣们住的房间之外,能够够得上寝殿规格,而且又空着的,恰好只剩下一间了。 时俞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追云站在左边寝殿外。 “见过皇上。”追云拱手行了一礼。 “这间是督主的住处?”时俞问道。 “回皇上,是。”追云点头应声。 时俞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右边的寝殿,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搬去右边,和景衡隔开一间时,吱呀一声,右边的殿门打开了,听到门外说话声的聂昭易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住在这儿?”时俞看着聂昭易,敢情自己这是夹在了景衡和聂昭易之间? “臣弟现在还没有被皇兄从皇室除名,住在此处有什么问题吗?”聂昭易冷眼看着时俞,显然还在为寿宴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没什么问题,只是朕打算住你隔壁,你要搬走吗?”时俞十分真诚地问道。 聂昭易紧皱眉头,眼底滑过一抹不悦,“皇兄为何不住在专属的寝殿之中?” 说完,眸光一转,顿时了然的嗤笑一声,“怎么,这是被闹鬼的传言吓破了胆?” “可不是嘛,朕吓得腿都软了。”时俞顺着聂昭易的话开口,“不过现在,看到五弟,朕就不怕鬼了。” “哼,皇兄莫不是还指望臣弟保护你?”聂昭易神色越发讽刺。 “你误会了。”时俞摇头,一脸真诚地说道,“朕只是觉得,你脸色臭的比鬼还吓人,对比之下就算有个把厉鬼,那也算和蔼可亲的了。” 第42章:皇上的奇葩选妃要求 聂昭易黑了脸,而时俞说完之后,并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直接一挑眉,就走进了中间的寝殿之中。 比起专门给帝王准备的寝殿,此处稍微小了一些,设施也没有那么的齐全,不过时俞自然不会介意。 没过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看着送到面前的一桌子素菜,时俞深吸了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就要吃素?” “皇上,之前在马车上您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按照规矩,从到达猎宫开始,您就要开始斋戒了。”小夏子回答道。 “好吧。” 时俞叹了口气,拿起快递夹了一些青菜,可入口之后才发现,这根本就是水煮菜,连一点儿油腥都没有。 “连油都不能放?” “回皇上,按照规矩的确不能。”小夏子无奈地开口。 时俞停下筷子,再次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菜肴,实在是没有了胃口。 很快,时俞让小夏子将晚膳给撤了下去,拿一些糕点过来,可是却又被告知,在斋戒期间,就连糕点也不能多吃。 “皇上,您忍一忍,就十天,等到回宫了之后,奴才一定让人给您准备一堆好吃的!”看着自家皇上难看的脸色,小夏子连忙安慰道。 时俞很清楚,这件事情小夏子做不得主,他也不过是按照先皇定下的规矩行事,最后摆了摆手,打发人出去了。 简单洗漱过后,时俞躺在了床上,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偏偏这个时候,她还闻到了从隔壁寝殿飘散出来的糕点香气。 咕咕…… 时俞的肚子十分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仅仅犹豫了一秒,她就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站在寝殿门口,确定了糕点的香气是从左边景衡的寝殿飘散出来的之后,她抬手敲响了殿门。 殿门打开,寝殿之中,燃着不少蜡烛,开门的追云立在门口处。 “皇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朕关于狩猎和祭典的事情,还有一些不太清楚,所以想要来问一问督主。”时俞找了个理由,目光越过追云看向了殿内。 虽然是连在一处,大小相同的寝殿,可是景衡寝殿里面的布置,显然比她的要精致许多。尤其是一些用具,看起来都是精心准备的。 “让皇上进来。”随着景衡的声音响起,追云立刻让开了路。 时俞走进殿中,看到景衡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拿书卷,平日里面束起的发髻此刻半散在脑后,一张脸越发摄人心神。 时俞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目光便落在了景衡一旁的案几上。 上面放着两盘糕点,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督主晚上好。”时俞回过神,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径直走到了案几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皇上有什么事情不明白?”景衡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起来耐心十足。 “这……”时俞想了想,余光看着糕点,笑着开口,“关于明日狩猎,开始之时,不知道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她之前就已经向小夏子打听过了,天晋国虽然每年都会安排一次春猎,可是秋猎却是三年一次,所以原主登基之后并没有参加过秋猎,就算有什么地方不清楚需要请教,也是理所当然的。 “明日狩猎开始后,参加之人可以自行组队,然后按照狩猎所得选出优胜者,而胜者可以获得奖赏。”景衡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按照规矩,奖赏可以随皇上的心意而定,金钱宝物,又或者是官位,皆可。” “那朕听督主的,督主说赏什么,朕就赏什么。”时俞立刻开口。 同时,装作不经意的朝着那糕点伸出手。 景衡扫了一眼时俞的小动作,轻勾了一下唇,“那皇上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督主的意思就是朕的建议。”时俞果断回答道,同时将糕点塞进了嘴里。 十分绵密香甜的绿豆糕,一瞬间,时俞觉得自己的嘴巴里面布满了绿豆的香气,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景衡瞧着时俞这模样,继续开口:“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五皇子也会参加狩猎,而且或许是夺得魁首的热门人选。” “是吗,聂昭易那么厉害吗。”时俞随口接茬,同时,又拿起了一块糕点。 真香! “皇上希望他夺魁吗?” “无所谓,反正总有人要赢。”时俞开始头也不抬的专注吃糕点。 聂昭易参不参加,赢不赢的,她都不关心,她现在就想趁着景衡还没有开口阻止自己,抓紧时间多吃点糕点,省的晚上饿得睡不着。 皇帝当到她这地步,估计也是没谁了。 “可微臣希望,赢得那个是皇上。”景衡突然开口。 时俞下意识抬头,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如同仓鼠一般。 什么意思,难道说自己也要参加狩猎比赛? 急着想要开口,时俞一下子咽下口中的糕点,可是却卡在了嗓子里面,顿时噎的面色发红。 “茶,茶……”时俞艰难的想要让人给她端杯茶来。 “这杯茶微臣还未喝过。”景衡目光示意了一下,糕点旁边的热茶。 时俞连忙一把端起,灌起了茶水。 温热的茶水入喉,糕点终于给咽了下去,可喝的太快,又惹起了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 看着脸色通红,拼命咳嗽的时俞,景衡暗暗挑眉,瞧着倒是怪可怜的。 “督主,你的意思是,朕也要参加狩猎?”时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连忙开口问道。 “皇上这是不愿意?”景衡笑着反问。 时俞立刻摇头,“不愿意,朕并不会骑射,若非要说能在狩猎里面有什么发挥的话,只怕也就是去当猎物了。” 聂昭易很有可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一箭射死自己也说不定! 景衡脸上笑意勾魂,“若是皇上实在不愿意狩猎的话,那当猎物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督主别开玩笑了,朕胆小,可经不起吓。”时俞笑着开口,又默默朝着糕点伸手。 然而下一刻,景衡目光落在时俞正拿糕点的手上,陡然一凛,“皇上,微臣这糕点可不是白吃的。” 第43章:拐骗良家妇男 时俞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景衡这模样,挑眉开口:“督主认真的?” 景衡真的想要自己参加狩猎,可是原因呢? 她之前就已经打听确认过,往年秋猎之时,先皇也并没有次次参加,所以根本就没有皇帝要亲自狩猎的规矩。 景衡视线直直的落在时俞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陡然笑出声。 “微臣记得,之前皇上说,想要抱微臣的大腿,不知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时俞点头,“所以督主是想要把这一次的狩猎当做一个考验,看看朕是否有抱你大腿的资格?” 门口处,追云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将抱大腿这件事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皇上言重了,微臣不过是希望,皇上能够在朝臣们面前证明一下你的英姿罢了。”景衡微微停顿,唇角笑意弥漫,“就当是证明微臣当初没有选错人。” 时俞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督主,朕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皇上请讲。” “如果朕真的参加狩猎,只怕输的很惨,让别人觉得皇上当初选错了人的可能性更大。” 天地良心,她说的绝对是实话,别说还要和聂昭易以及其他人比赛,就算只有她自己,也未必能够射到猎物。 景衡眸光悠悠,脸上的笑意不变,“若是这样的话……那皇上抱大腿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了。” 时俞:“……”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既然景衡都很多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时俞也明白,自己不答应也不行了。 很快,她离开了景衡的寝殿,回到了旁边的房间,当然了,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多顺走了几块糕点。 “督主,你为何突然想要皇上参加狩猎?” 追云走到了景衡面前,压低声音不解得开口。 看皇上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听说也从来没有学习过骑射,这种情况下别说胜过五皇子了,恐怕随便来个侍卫,都能赢过皇上。 到时候若是输的太惨,在文武百官面前,岂不是太过丢人了吗。 “你觉得,除了聂昭易,还有多少人想杀聂时俞?”景衡开口问道。 追云一愣,“督主您的意思是说,借着这一次狩猎的机会,彻底引出那些想要对皇上动手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聂时俞可没少折腾,想要杀他的人只怕不仅仅只有聂昭易了。皇宫之中难以动手,可是秋猎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不将人推出去,重重保护之下,有些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动手。” “可是督主,若真的有人趁机想要杀了皇上,万一他们成功了的话……” 后面的话,追云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如果放在以前的话,皇上的生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他要做的只是按照督主的命令行事罢了。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下来,他觉得督主似乎并不想要皇上的性命。所以,皇上那边是否需要好好保护,还得请示一下督主。 景衡明白追云的意思,目光落在一旁空了的糕点盘上,下意识勾了勾唇,“吩咐下去,暗中护好皇上,不容有失。” “是,属下遵命!”追云应声。 …… 隔壁房间之中,时俞对于景衡和追云的对话自然是一无所知。 填饱了肚子躺在床上,原本还在思索着狩猎的事情,可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时俞睡的并不安稳。 睡梦之中,她回到了聂时俞还是皇子之时,可却因为意外身份揭开,暴露了女扮男装的欺君大罪。 梦中,先帝勃然大怒,当着一众大臣,甚至还有聂昭易,景衡等人的面,下令要将她斩首示众。 时俞想要张口解释,可是在梦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眼见着侩子手的刀就要落下来,画面一转,她又到了太庙之中。 一众灵位之前,先皇出现,指责她欺君欺父,谄媚求存,甚至还表示要带她一起下地狱,然后便径直朝着她冲了过来…… 猛然惊醒,时俞睁开了眼睛。 看着光线昏暗的寝殿,时俞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因为白天听了一些闹鬼的传言,加上提到了先皇太多次,所以刚刚才会入梦吗? 起身下床,时俞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之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到床榻之上时,却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哭泣声。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这黑夜之中传来,却陡然让人后背发凉。 时俞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这就是之前打听到的闹鬼的哭声? 虽然听起来瘆人,可时俞还是没忍住心头的好奇,放下杯子,打开了殿门。 小夏子就守在门口,原本正在打瞌睡,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醒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嘘!”时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小夏子仔细听。 “皇上,听什么啊?”小夏子听了一会儿,可是却什么都没听见。 “哭声,你没听见吗?” 时俞的话让小夏子顿时脸色一变,紧张的四周看了看。 “皇上,您可千万别吓奴才,什么哭声,奴才没听见。” 时俞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可突然却发现那哭声停了。 “刚才朕明明听到有哭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很真切。” “皇上,奴才就说这猎宫闹鬼!”小夏子更加紧张了,脸色都不由得发白。 时俞又凝神听了听,还是什么都没有,看着小夏子这害怕的模样,安慰道:“或许是朕听错了,并没有什么哭声。” 小夏子急忙点头,像是自我安慰般的附和道:“皇上,肯定是您听错了!” 时俞没有多说什么,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旁边景衡和聂昭易寝殿的殿门,却几乎同时打开了。 景衡还有聂昭易,都从寝殿里面走了出来…… 第44章:携俊美男宠“招摇过市” “你们也听到哭声了?”时俞开口问道。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那哭声实在不像是自己的幻听,可小夏子就在门外,按理说应该听得更清楚才对,为何他没有听见? 聂昭易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他刚才的确也听到了隐约的哭声。 不过开口之时,说出的话却变成了,“臣弟是被皇兄给吵醒的。” 时俞看着对方那一脸不爽的模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聂昭易若是对自己能有好脸色,只怕那才是奇了怪了。 转过头,时俞看向景衡,“督主也是被朕给吵醒的?” “不是。”景衡看起来神色慵懒,“微臣做了个梦,便惊醒了。” “难得,景督主竟然还会被梦惊醒,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噩梦缠身。”聂昭易冷笑着讽刺道。 景衡不气不恼,反而继续开口:“噩梦但也算不上,在下不过是梦见了先皇罢了。” “你也梦到了先皇?”时俞心头诧异。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您也梦到了先皇吗?”小夏子忍不住开口。 时俞点了点头,“刚才朕的确梦到了先皇,从梦中惊醒之后,很快便听到了哭声。” 这话一出,小夏子整个人又止不住的都抖了抖。 “皇上梦见了先皇,督主也梦见了,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难道说……” 闹鬼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那个鬼,就是先皇! 小夏子不敢把话说完,可是后半句的意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夜风吹拂,带着几分凉气,让周围似乎都冷下来了几分。 “督主刚才梦到了什么?”时俞好奇地看向景衡。 后者微微沉默了片刻,坦然开口:“自然是梦见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微臣好好辅佐皇上。” 时俞:“……”这话景衡自己信吗。 聂昭易:“……”景衡怎么能如此无耻! “督主还真是爱说笑,若是父皇在天有灵,得知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会死不瞑目的。”聂昭易咬牙开口。 而随着“死不瞑目”四个字说出口,一阵冷风再次袭来,吹得时俞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当然了,倒不是怕的,只是冷。 景衡看了一眼打颤的时俞,“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时俞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心底无奈,在她的“大腿”面前,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聂昭易说的有道理。 扭过头,神色故作不满的对着聂昭易开口:“这大晚上的,五弟还是慎言为好。猎宫之中本就闹鬼,若是五弟再胡言乱语,只怕到时候会传言更甚。” “若是没有做亏心事,那又何必害怕什么闹鬼之说。还是说,皇兄心里面也清楚,若是父皇真的会显灵的话,只怕根本就容不下你这个皇帝,所以才会心虚害怕?” 聂昭易神色越发轻蔑,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透着明晃晃的嘲弄,甚至还有怒气。 “五皇子,您怎么能够这么说皇上,实在是太不恭敬了。”小夏子忍着心头的害怕,不满的看向聂昭易,为自家皇上出头。 “本皇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聂昭易嗤笑一声。 时俞看着他,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五弟说的没错,朕的确心虚。而且朕觉得,在场的人里面,最不心虚的人恐怕也只有五弟了。” 聂昭易没有想到,时俞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开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皱了一下眉头。 然而下一刻,时俞又开口了。 “既然五弟这般问心无愧,小夏子,派人给五皇子收拾收拾东西,让他去父皇曾经的寝殿住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 “五弟不用觉得不合规矩,住在父皇曾经的寝殿里面,若是父皇真的死不瞑目的话,你也正好可以好好陪陪他聊聊天,同他告告状。”时俞笑的体贴。 说完,还不忘回头征求了一下景衡的意见。 而景衡则是依旧看戏一般,“皇上决定即可。” 聂昭易脸色难看,“皇兄这是觉得臣弟会怕?” “不怕就好,小夏子,还不去给五皇子收拾东西。”时俞立刻开口,笑容狡黠。 “是。”小夏子应声。 可聂昭易却依旧站在门口处,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他看着时俞的笑,心里面只觉得不踏实。 如果只是住在父皇的寝殿,他自然是不害怕的,可是万一他真的住进去了,到时候聂时俞再倒打一耙,说自己不遵礼法,以此来治罪的话,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了聂时俞面前。 而且……看着时俞的笑脸,聂昭易打从心底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件事。 “五皇子这是又不敢了?”景衡靠在殿门处,含笑开口。 时俞也笑着说道:“五弟可是刚刚才说过不怕,这脸打的,未免太快了些。” “你……”聂昭易咬牙,正欲开口之时,却突然脸色一变。 他又听到了哭声。 不仅是聂昭易,还有时俞,她也再一次的听到了哭声。 虽然断断续续,并不算太大,可是却听得十分清楚,绝对不是自己的幻听。 “是先皇寝殿方向。”景衡眸光发沉。 时俞皱眉,“能够确定吗?” 她虽然可以听到哭声,但是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到底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可以。”景衡看向她,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也听见了,的确是父皇寝殿的方向。”聂昭易也开口道。 同时,心里面暗暗讶异,难道说闹鬼一事是真的? 唯独小夏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人,他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见景衡和聂昭易都说是寝殿方向,时俞也不再怀疑,目光沉静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开口。 “猎宫之中已经有了不少传言,而现在我们又清楚的听到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小夏子!” 小夏子虽然心头害怕,但自家皇上难得如此认真,他还是立刻挺了挺脊背,“皇上,奴才在!” 只听得时俞话锋一转,“别愣着了,赶紧找人把五皇子送过去一探究竟!” 聂昭易:“???” 第45章:张三不会想要杀了朕吧 回过神来,聂昭易脸色的难看程度,显然又上了一层楼,气的直接开口。 “聂时俞,你不要太过分!” “五弟这么生气做什么,你和父皇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真的是父皇显灵了,朕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对你如何的。” 而听着时俞这话,小夏子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皇上,五皇子和先皇关系怎么就非同一般了?”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笑眯眯地开口:“屁股都坐灵位上了,这关系能一般吗!” 聂昭易脸色骤然一黑。 小夏子:“……”他错了,他不该问,感觉五皇子眼神都能杀人了! 现在殿门外的景衡静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幸好自己现在在聂时俞心里面,还是个勉强可抱的大腿,对方这气死人的功夫,的确是令人佩服。 气人归气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然还是要去探查一番的。 聂昭易被气的不轻,没有再选择一同前往,脸色难看的回了寝殿之中。 等时俞他们到达先皇的寝殿的时候,哭声已经没有了,而寝殿之中虽然透着几分冷意,可什么问题都没有。 时俞又传召来了巡逻的侍卫,确定了今晚并没有什么人听到哭声,让他们退下之后,时俞转身看着身后的寝殿。 虽然已经点起了蜡烛,可是在夜色之下,寝殿还是透着些许的幽暗,看得久了,心头的确忍不住有些发毛。 “有了今晚这么一出,明天关于闹鬼的传言,只会更加的厉害。”景衡站在时俞身旁开口。 “督主相信有鬼吗?”时俞好奇地看着景衡问道。 “不信。”景衡摇头,夜色之下,脸上神色平静又认真。 时俞微愣了一下,“朕还以为,督主会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来显得高深莫测一些。” 景衡笑了,没有回应时俞的话,反而接着开口:“那皇上可知道,为何微臣不信有鬼?” “为何?”时俞顺着问道。 景衡盯着时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微臣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的话,那只怕他们会扰的微臣夜不能寐,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眼前人脸上笑意弥漫,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认真,看得时俞一时之间,实在是分不清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相信景衡的手上的确沾了很多的鲜血,毕竟能够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手段干净的良善之人。 可是,景衡也会害怕报应吗?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这一刻,他是想要在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的。 可是,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更多的却是疑惑和不解。 “皇上难道不怕吗?”景衡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不怕,朕也不信有鬼。” 景衡有些意外的笑了一声,“微臣说的是,害怕我。” 时俞一愣,复又摇了摇头,“那就更加不怕了,督主可是朕的要努力抱住的大腿,若是手段不狠一点,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朕呢。” 时俞说的那叫一个坦然,月色和烛火映照在她的眼睛里面,显得格外动人。 这一刻,景衡突然觉得,护住这么个小皇帝,似乎也还不错。 “督主是不是突然觉得,朕特别上道,打算让朕抱大腿了?” 时俞的话,将景衡从怔愣中拉了出来,“皇上倒是会窥探人心。” “督主过奖了!”时俞笑眯眯地开口,“所以,朕是猜对了?” 景衡没有回答,只是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那内殿,“皇上为何不相信有鬼?” 见对方岔开话题,时俞也没有再纠缠,顺着景衡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因为……朕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景衡眸光疑惑,时俞没有解释,很快就带着小夏子又回了自己的寝殿。 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时俞没有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简单喝了些粥,便离开了猎宫,前往前面的营帐。 营帐处,不少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一个个的看起来信心十足,似乎就等着时俞一声令下,然后冲进不远处的山林里面大显身手。 而在听说时俞也要参加狩猎之后,官员们一个个的都颇为意外。 “若是臣弟没有记错的话,皇兄并未学习过骑射。”最先开口的,还是聂昭易。 “的确没有学过。”时俞点头应声。 聂昭易冷嗤了一声,“既然如此,皇兄还是不要随便凑热闹的好,山林之中乱箭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皇兄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时俞淡定地摇了摇头,“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所以就算真的有乱箭伤了朕,那……随随便便诛个九族也就是了!” 在场众人:“……”这还叫做不斤斤计较吗? 虽然说只是个傀儡皇帝,可是那也是皇帝,更重要的是,现在在不少人看来,时俞已经成功的讨好了景衡,所以,既然她要参加狩猎,其他人也不好阻止。 而按照规矩,从今日开始,狩猎五日,每日里面都以两个时辰为限,最后累计猎得猎物最多的人,即为优胜。 随着一声锣响,计时开始,不少人都策马进入了山林之中。 小夏子已经拿好了弓箭,就等着自家皇上一声令下,陪着抓紧时间进入山林。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时俞出发,却看到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喝起了茶。 “皇上,已经开始了,您难道不抓紧时间赶紧去狩猎吗?” 皇上既然要参加狩猎,那成绩就不能太差,万一要是垫了底的话,岂不是太伤颜面了! “急什么。”时俞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今日才第一天。” “可是皇上,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就连五皇子也都已经去了。” 小夏子语气着急,而一旁剩下的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 难道皇上并不真的打算参加,只是在说笑? 时俞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出发之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皇上您这是?” “罢了,还是让这些笨鸟们,先飞一会儿吧。” 第46章:督主也顺带着保护保护朕 时俞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景衡这模样,挑眉开口:“督主认真的?” 景衡真的想要自己参加狩猎,可是原因呢? 她之前就已经打听确认过,往年秋猎之时,先皇也并没有次次参加,所以根本就没有皇帝要亲自狩猎的规矩。 景衡视线直直的落在时俞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陡然笑出声。 “微臣记得,之前皇上说,想要抱微臣的大腿,不知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时俞点头,“所以督主是想要把这一次的狩猎当做一个考验,看看朕是否有抱你大腿的资格?” 门口处,追云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将抱大腿这件事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皇上言重了,微臣不过是希望,皇上能够在朝臣们面前证明一下你的英姿罢了。”景衡微微停顿,唇角笑意弥漫,“就当是证明微臣当初没有选错人。” 时俞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督主,朕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皇上请讲。” “如果朕真的参加狩猎,只怕输的很惨,让别人觉得皇上当初选错了人的可能性更大。” 天地良心,她说的绝对是实话,别说还要和聂昭易以及其他人比赛,就算只有她自己,也未必能够射到猎物。 景衡眸光悠悠,脸上的笑意不变,“若是这样的话……那皇上抱大腿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了。” 时俞:“……”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既然景衡都很多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时俞也明白,自己不答应也不行了。 很快,她离开了景衡的寝殿,回到了旁边的房间,当然了,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多顺走了几块糕点。 “督主,你为何突然想要皇上参加狩猎?” 追云走到了景衡面前,压低声音不解得开口。 看皇上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听说也从来没有学习过骑射,这种情况下别说胜过五皇子了,恐怕随便来个侍卫,都能赢过皇上。 到时候若是输的太惨,在文武百官面前,岂不是太过丢人了吗。 “你觉得,除了聂昭易,还有多少人想杀聂时俞?”景衡开口问道。 追云一愣,“督主您的意思是说,借着这一次狩猎的机会,彻底引出那些想要对皇上动手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聂时俞可没少折腾,想要杀他的人只怕不仅仅只有聂昭易了。皇宫之中难以动手,可是秋猎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不将人推出去,重重保护之下,有些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动手。” “可是督主,若真的有人趁机想要杀了皇上,万一他们成功了的话……” 后面的话,追云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如果放在以前的话,皇上的生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他要做的只是按照督主的命令行事罢了。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下来,他觉得督主似乎并不想要皇上的性命。所以,皇上那边是否需要好好保护,还得请示一下督主。 景衡明白追云的意思,目光落在一旁空了的糕点盘上,下意识勾了勾唇,“吩咐下去,暗中护好皇上,不容有失。” “是,属下遵命!”追云应声。 …… 隔壁房间之中,时俞对于景衡和追云的对话自然是一无所知。 填饱了肚子躺在床上,原本还在思索着狩猎的事情,可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时俞睡的并不安稳。 睡梦之中,她回到了聂时俞还是皇子之时,可却因为意外身份揭开,暴露了女扮男装的欺君大罪。 梦中,先帝勃然大怒,当着一众大臣,甚至还有聂昭易,景衡等人的面,下令要将她斩首示众。 时俞想要张口解释,可是在梦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眼见着侩子手的刀就要落下来,画面一转,她又到了太庙之中。 一众灵位之前,先皇出现,指责她欺君欺父,谄媚求存,甚至还表示要带她一起下地狱,然后便径直朝着她冲了过来…… 猛然惊醒,时俞睁开了眼睛。 看着光线昏暗的寝殿,时俞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因为白天听了一些闹鬼的传言,加上提到了先皇太多次,所以刚刚才会入梦吗? 起身下床,时俞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之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到床榻之上时,却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哭泣声。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这黑夜之中传来,却陡然让人后背发凉。 时俞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这就是之前打听到的闹鬼的哭声? 虽然听起来瘆人,可时俞还是没忍住心头的好奇,放下杯子,打开了殿门。 小夏子就守在门口,原本正在打瞌睡,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醒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嘘!”时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小夏子仔细听。 “皇上,听什么啊?”小夏子听了一会儿,可是却什么都没听见。 “哭声,你没听见吗?” 时俞的话让小夏子顿时脸色一变,紧张的四周看了看。 “皇上,您可千万别吓奴才,什么哭声,奴才没听见。” 时俞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可突然却发现那哭声停了。 “刚才朕明明听到有哭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很真切。” “皇上,奴才就说这猎宫闹鬼!”小夏子更加紧张了,脸色都不由得发白。 时俞又凝神听了听,还是什么都没有,看着小夏子这害怕的模样,安慰道:“或许是朕听错了,并没有什么哭声。” 小夏子急忙点头,像是自我安慰般的附和道:“皇上,肯定是您听错了!” 时俞没有多说什么,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旁边景衡和聂昭易寝殿的殿门,却几乎同时打开了。 景衡还有聂昭易,都从寝殿里面走了出来…… 第47章:朕主要是想吃烧鸡 “你们也听到哭声了?”时俞开口问道。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那哭声实在不像是自己的幻听,可小夏子就在门外,按理说应该听得更清楚才对,为何他没有听见? 聂昭易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他刚才的确也听到了隐约的哭声。 不过开口之时,说出的话却变成了,“臣弟是被皇兄给吵醒的。” 时俞看着对方那一脸不爽的模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聂昭易若是对自己能有好脸色,只怕那才是奇了怪了。 转过头,时俞看向景衡,“督主也是被朕给吵醒的?” “不是。”景衡看起来神色慵懒,“微臣做了个梦,便惊醒了。” “难得,景督主竟然还会被梦惊醒,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噩梦缠身。”聂昭易冷笑着讽刺道。 景衡不气不恼,反而继续开口:“噩梦但也算不上,在下不过是梦见了先皇罢了。” “你也梦到了先皇?”时俞心头诧异。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您也梦到了先皇吗?”小夏子忍不住开口。 时俞点了点头,“刚才朕的确梦到了先皇,从梦中惊醒之后,很快便听到了哭声。” 这话一出,小夏子整个人又止不住的都抖了抖。 “皇上梦见了先皇,督主也梦见了,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难道说……” 闹鬼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那个鬼,就是先皇! 小夏子不敢把话说完,可是后半句的意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夜风吹拂,带着几分凉气,让周围似乎都冷下来了几分。 “督主刚才梦到了什么?”时俞好奇地看向景衡。 后者微微沉默了片刻,坦然开口:“自然是梦见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微臣好好辅佐皇上。” 时俞:“……”这话景衡自己信吗。 聂昭易:“……”景衡怎么能如此无耻! “督主还真是爱说笑,若是父皇在天有灵,得知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会死不瞑目的。”聂昭易咬牙开口。 而随着“死不瞑目”四个字说出口,一阵冷风再次袭来,吹得时俞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当然了,倒不是怕的,只是冷。 景衡看了一眼打颤的时俞,“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时俞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心底无奈,在她的“大腿”面前,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聂昭易说的有道理。 扭过头,神色故作不满的对着聂昭易开口:“这大晚上的,五弟还是慎言为好。猎宫之中本就闹鬼,若是五弟再胡言乱语,只怕到时候会传言更甚。” “若是没有做亏心事,那又何必害怕什么闹鬼之说。还是说,皇兄心里面也清楚,若是父皇真的会显灵的话,只怕根本就容不下你这个皇帝,所以才会心虚害怕?” 聂昭易神色越发轻蔑,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透着明晃晃的嘲弄,甚至还有怒气。 “五皇子,您怎么能够这么说皇上,实在是太不恭敬了。”小夏子忍着心头的害怕,不满的看向聂昭易,为自家皇上出头。 “本皇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聂昭易嗤笑一声。 时俞看着他,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五弟说的没错,朕的确心虚。而且朕觉得,在场的人里面,最不心虚的人恐怕也只有五弟了。” 聂昭易没有想到,时俞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开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皱了一下眉头。 然而下一刻,时俞又开口了。 “既然五弟这般问心无愧,小夏子,派人给五皇子收拾收拾东西,让他去父皇曾经的寝殿住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 “五弟不用觉得不合规矩,住在父皇曾经的寝殿里面,若是父皇真的死不瞑目的话,你也正好可以好好陪陪他聊聊天,同他告告状。”时俞笑的体贴。 说完,还不忘回头征求了一下景衡的意见。 而景衡则是依旧看戏一般,“皇上决定即可。” 聂昭易脸色难看,“皇兄这是觉得臣弟会怕?” “不怕就好,小夏子,还不去给五皇子收拾东西。”时俞立刻开口,笑容狡黠。 “是。”小夏子应声。 可聂昭易却依旧站在门口处,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他看着时俞的笑,心里面只觉得不踏实。 如果只是住在父皇的寝殿,他自然是不害怕的,可是万一他真的住进去了,到时候聂时俞再倒打一耙,说自己不遵礼法,以此来治罪的话,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了聂时俞面前。 而且……看着时俞的笑脸,聂昭易打从心底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件事。 “五皇子这是又不敢了?”景衡靠在殿门处,含笑开口。 时俞也笑着说道:“五弟可是刚刚才说过不怕,这脸打的,未免太快了些。” “你……”聂昭易咬牙,正欲开口之时,却突然脸色一变。 他又听到了哭声。 不仅是聂昭易,还有时俞,她也再一次的听到了哭声。 虽然断断续续,并不算太大,可是却听得十分清楚,绝对不是自己的幻听。 “是先皇寝殿方向。”景衡眸光发沉。 时俞皱眉,“能够确定吗?” 她虽然可以听到哭声,但是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到底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可以。”景衡看向她,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也听见了,的确是父皇寝殿的方向。”聂昭易也开口道。 同时,心里面暗暗讶异,难道说闹鬼一事是真的? 唯独小夏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人,他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见景衡和聂昭易都说是寝殿方向,时俞也不再怀疑,目光沉静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开口。 “猎宫之中已经有了不少传言,而现在我们又清楚的听到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小夏子!” 小夏子虽然心头害怕,但自家皇上难得如此认真,他还是立刻挺了挺脊背,“皇上,奴才在!” 只听得时俞话锋一转,“别愣着了,赶紧找人把五皇子送过去一探究竟!” 聂昭易:“???” 第48章:梦到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泪 回过神来,聂昭易脸色的难看程度,显然又上了一层楼,气的直接开口。 “聂时俞,你不要太过分!” “五弟这么生气做什么,你和父皇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真的是父皇显灵了,朕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对你如何的。” 而听着时俞这话,小夏子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皇上,五皇子和先皇关系怎么就非同一般了?”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笑眯眯地开口:“屁股都坐灵位上了,这关系能一般吗!” 聂昭易脸色骤然一黑。 小夏子:“……”他错了,他不该问,感觉五皇子眼神都能杀人了! 现在殿门外的景衡静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幸好自己现在在聂时俞心里面,还是个勉强可抱的大腿,对方这气死人的功夫,的确是令人佩服。 气人归气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然还是要去探查一番的。 聂昭易被气的不轻,没有再选择一同前往,脸色难看的回了寝殿之中。 等时俞他们到达先皇的寝殿的时候,哭声已经没有了,而寝殿之中虽然透着几分冷意,可什么问题都没有。 时俞又传召来了巡逻的侍卫,确定了今晚并没有什么人听到哭声,让他们退下之后,时俞转身看着身后的寝殿。 虽然已经点起了蜡烛,可是在夜色之下,寝殿还是透着些许的幽暗,看得久了,心头的确忍不住有些发毛。 “有了今晚这么一出,明天关于闹鬼的传言,只会更加的厉害。”景衡站在时俞身旁开口。 “督主相信有鬼吗?”时俞好奇地看着景衡问道。 “不信。”景衡摇头,夜色之下,脸上神色平静又认真。 时俞微愣了一下,“朕还以为,督主会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来显得高深莫测一些。” 景衡笑了,没有回应时俞的话,反而接着开口:“那皇上可知道,为何微臣不信有鬼?” “为何?”时俞顺着问道。 景衡盯着时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微臣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的话,那只怕他们会扰的微臣夜不能寐,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眼前人脸上笑意弥漫,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认真,看得时俞一时之间,实在是分不清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相信景衡的手上的确沾了很多的鲜血,毕竟能够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手段干净的良善之人。 可是,景衡也会害怕报应吗?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这一刻,他是想要在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的。 可是,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更多的却是疑惑和不解。 “皇上难道不怕吗?”景衡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不怕,朕也不信有鬼。” 景衡有些意外的笑了一声,“微臣说的是,害怕我。” 时俞一愣,复又摇了摇头,“那就更加不怕了,督主可是朕的要努力抱住的大腿,若是手段不狠一点,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朕呢。” 时俞说的那叫一个坦然,月色和烛火映照在她的眼睛里面,显得格外动人。 这一刻,景衡突然觉得,护住这么个小皇帝,似乎也还不错。 “督主是不是突然觉得,朕特别上道,打算让朕抱大腿了?” 时俞的话,将景衡从怔愣中拉了出来,“皇上倒是会窥探人心。” “督主过奖了!”时俞笑眯眯地开口,“所以,朕是猜对了?” 景衡没有回答,只是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那内殿,“皇上为何不相信有鬼?” 见对方岔开话题,时俞也没有再纠缠,顺着景衡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因为……朕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景衡眸光疑惑,时俞没有解释,很快就带着小夏子又回了自己的寝殿。 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时俞没有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简单喝了些粥,便离开了猎宫,前往前面的营帐。 营帐处,不少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一个个的看起来信心十足,似乎就等着时俞一声令下,然后冲进不远处的山林里面大显身手。 而在听说时俞也要参加狩猎之后,官员们一个个的都颇为意外。 “若是臣弟没有记错的话,皇兄并未学习过骑射。”最先开口的,还是聂昭易。 “的确没有学过。”时俞点头应声。 聂昭易冷嗤了一声,“既然如此,皇兄还是不要随便凑热闹的好,山林之中乱箭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皇兄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时俞淡定地摇了摇头,“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所以就算真的有乱箭伤了朕,那……随随便便诛个九族也就是了!” 在场众人:“……”这还叫做不斤斤计较吗? 虽然说只是个傀儡皇帝,可是那也是皇帝,更重要的是,现在在不少人看来,时俞已经成功的讨好了景衡,所以,既然她要参加狩猎,其他人也不好阻止。 而按照规矩,从今日开始,狩猎五日,每日里面都以两个时辰为限,最后累计猎得猎物最多的人,即为优胜。 随着一声锣响,计时开始,不少人都策马进入了山林之中。 小夏子已经拿好了弓箭,就等着自家皇上一声令下,陪着抓紧时间进入山林。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时俞出发,却看到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喝起了茶。 “皇上,已经开始了,您难道不抓紧时间赶紧去狩猎吗?” 皇上既然要参加狩猎,那成绩就不能太差,万一要是垫了底的话,岂不是太伤颜面了! “急什么。”时俞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今日才第一天。” “可是皇上,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就连五皇子也都已经去了。” 小夏子语气着急,而一旁剩下的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 难道皇上并不真的打算参加,只是在说笑? 时俞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出发之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皇上您这是?” “罢了,还是让这些笨鸟们,先飞一会儿吧。” 第49章:快把五皇子送去一探究竟 “呵,督主还真是爱说笑,若是父皇在天有灵,得知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会死不瞑目的。”聂昭易咬牙开口。 而随着“死不瞑目”四个字说出口,一阵冷风再次袭来,吹得时俞顿时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当然了,倒不是怕的,只是实在有些冷。 景衡看了一眼打颤的时俞,“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时俞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心底无奈,在她的“大腿”面前,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聂昭易说的有道理。 扭过头,神色故作不满的对着聂昭易开口:“这大晚上的,五弟还是慎言为好,猎宫之中本就闹鬼,若是五弟再胡言乱语,只怕会传言更甚。到时候惹得人心惶惶,朕就唯你是问。” “若是没有做亏心事,那又何必害怕什么闹鬼之说。还是说,皇兄心里面也清楚,若是父皇真的会显灵的话,只怕根本就容不下你这个皇帝,所以才会心虚害怕?” 聂昭易神色越发轻蔑,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透着明晃晃的嘲弄。 “五皇子,您怎么能够这么说皇上,实在是大不敬!”小夏子忍着心头的害怕,不满的看向聂昭易。 “本皇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聂昭易满不在乎,什么大不敬,聂时俞还不配让自己尊敬。 时俞看着聂昭易,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五弟说的没错,朕的确心虚。而且朕觉得,在场的人里面,最不心虚的人恐怕也只有五弟了。” 聂昭易没有想到,时俞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开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刻,时俞又开口了。 “既然五弟这般问心无愧,小夏子,派人给五皇子收拾收拾东西,让他去父皇曾经的寝殿住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随即开口,“皇兄这是想要臣弟违背规矩?” 那间寝殿和他们现在住的不同,是专门给帝王准备的。 聂时俞可以不住,但若是自己住进去就是违背礼法。 “五弟不用担心,朕特许你可以住。刚好,住在父皇曾经的寝殿里面,若是父皇真的死不瞑目的话,你也能好好陪陪他聊聊天,顺便告告状。”时俞笑得体贴。 说完,还不忘回头征求了一下景衡的意见,“督主觉得呢?” 景衡挑眉看戏,“皇上决定即可。” 聂时俞在气死聂昭易这件事情上,果然是天赋异禀。 聂昭易冷眼看着时俞,“皇兄这是觉得臣弟会怕?” “不怕就好,小夏子,还不去给五皇子收拾东西。” “是。”小夏子应声,硬着头皮就朝聂昭易的寝殿走去。 虽然他不想得罪五皇子,可谁让皇上有吩咐。而且刚才,五皇子对皇上的态度,也实在是惹人生气! 眼见着小夏子走了过来,可聂昭易站在门口处,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如果只是住在父皇曾经住过的寝殿,他自然是不害怕的,可是万一他真的住进去了,到时候聂时俞再出尔反尔,倒打一耙,说自己不遵礼法,以此来治罪的话,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了聂时俞面前。 而且看着时俞的笑脸,聂昭易打从心底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五皇子这是又不敢了?”景衡靠在殿门处,懒懒开口。 “五弟可是刚刚才说过不怕,这脸打的未免太快了些。” “也是,这世上大话者众多,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像皇上这般言行一致。”景衡看着时俞夸奖道。 后者也笑着说道:“督主过奖了,朕这都是像督主学习。”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样,聂昭易气的咬牙,正欲开口之时,却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哭声。 周围瞬间安静,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哭声。 虽然断断续续,并不算太大,可是却听得十分清楚。 聂昭易变了脸色。 小夏子吓得浑身一颤。 时俞和景衡对视了一眼,很快,后者唤了一声追云。 暗处,追云身影掠出,没过多久便回来禀报。 “启禀督主,哭声是从先皇曾经住过的寝殿传出来的。” “可以确定吗?”时俞皱起眉头。 先是自己梦到先皇,然后又是先皇曾经的寝殿传出哭声,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难不成还真的是闹鬼了? 追云看向时俞,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皇上,不会真的是先皇显灵了吧?”小夏子紧张极了,看来,闹鬼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时俞目光沉静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开口:“既然猎宫之中已经有了闹鬼传言,而现在我们又听到了哭声,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小夏子!” 陡然严肃起来的声音,让时俞周身一改之前的散漫之气,让人不自觉想要认真倾听的。 就连景衡,落在了时俞的身上的目光都微怔了怔。 聂时俞认真起来的时候,倒还算像样。 小夏子虽然心头害怕,但看自家皇上难得如此认真,想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他还是立刻忍住害怕,挺了挺脊背。 “皇上,奴才在!” 可在众人的注目中,时俞话锋一转,催促开口:“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找人把五皇子送过去一探究竟!” 聂昭易:“???” 景衡一愣,心头笑意再次漾开,甚至有几分直直溢上了眼底。 而聂昭易回过神来后,脸色的难看程度更上一层楼,甚至忍不住直呼了时俞的名讳。 “聂时俞,你不要太过分!” “五弟这么生气做什么,你和父皇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真的是父皇显灵了,朕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对你如何的。” 听着时俞这话,小夏子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皇上,五皇子和先皇关系怎么就非同一般了?”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笑眯眯地开口:“屁股都坐灵位上了,这关系能一般吗!” 聂昭易脸色骤然一黑。 小夏子:“……”他错了,他不该问,感觉五皇子的眼神都能杀人了! 第50章:随随便便诛个九族就行 哭声已经消失了,聂昭易也负气回了自己的住处。 先皇寝殿外,时俞和景衡并肩站着,等到殿内烛火燃起,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一入内时俞就明显感受到,殿中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要低上了不少,扑面而来一股冷意,加上烛火轻晃,在夜色之中更添幽暗。 “看起来倒像是个适合闹鬼的好地方。”时俞感叹着开口。 殿内殿外的温度差别不可能这么大。 “皇上,您可千万别吓奴才。”跟在时俞后面的小夏子抖了抖。 时俞看了一眼紧张不已的小夏子,随即,又看向了身侧一脸淡定的景衡。 “督主相信有鬼吗?” “不信。”景衡摇头,烛火的映照之下,脸上神色平静又认真。 时俞笑了笑,“朕还以为,督主会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来显得高深莫测一些。” 侧目看着时俞,景衡眼底滑过一抹捉弄,“皇上可知道,为何微臣不信有鬼。” “为何?”时俞顺着景衡的话问道。 景衡脸上笑意弥漫,一字一句开口:“因为微臣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的话,那只怕他们会通通化为厉鬼,日夜嘶吼,扰的微臣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笑意夹杂寒意的语气,让小夏子又忍不住抖了抖。 就连追云,都不由得脸色变了变,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家督主。 唯独时俞,迎着景衡的目光,脸色丝毫未变。 “皇上不怕吗?”景衡静静地看着她。 “朕也不相信有鬼。”时俞摇头。 “微臣说的是,害怕我。” 时俞又摇了摇头,“那就更加不怕了,督主可是朕的要努力抱住的大腿,若是手段不狠一点,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朕呢。” 毕竟能够以宦官的身份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双手干净,不染鲜血。 时俞从神色到语气,都实在太过坦然,景衡怔了怔,有那么一瞬突然觉得。 护住这么个小皇帝,可能也还不错。 “督主是不是突然觉得,朕特别上道,打算让朕抱大腿了?”时俞敏锐的察觉到了景衡神色间的一丝变化。 景衡回过神,看着时俞那期待地模样,“皇上还真是时时刻刻以抱大腿为最大追求。” “毕竟那是朕保命的本领。”时俞迅速接茬。 景衡不禁失笑,而殿内的阴冷之气,似乎也在这说话间淡了。 时俞和景衡又大致查看了一下,没过多久,便各自回了寝殿。 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时俞没有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翌日天明。 猎宫原本就有闹鬼传言,再加上昨晚上的哭声,一下子闹鬼一说在朝臣间都传开了。 甚至还有人私下里面议论,说是景衡把持朝政,皇上懦弱无能,这才气的先皇显灵。 只不过,这样的传言自然是不敢掀到明面上来,更不敢传进景衡和时俞的耳朵里面。 等到时俞喝完了寡淡的白粥,离开猎宫,到达山林猎场外时,不少人都已经整装待发。 一个个的看起来信心十足,似乎就等着一声令下,然后冲进不远处的山林里面大显身手。 而时俞才刚刚站定,身后就响起一阵马蹄声。 在距离还有几丈的地方,聂昭易翻身下马,走到了时俞面前。 “不知皇兄可敢和臣弟比试比试?” 时俞扫了一眼聂昭易还微带着露水的衣袍,“五弟不会是气的一夜没睡着,跑去骑马了吧?” “皇兄不必岔开话题,臣弟是真的想要和皇兄比试,就是不知……皇兄敢不敢?” “敢不敢”三个字,被聂昭易说的嘲弄意味十足,似是笃定了时俞不会应战。 时俞看着他,原主学没学过骑射,聂昭易自然清楚。提出比试想来也不过是打算当众落一落她的面子吧了,不过…… “五弟想要怎么比?”时俞问道。 “按照秋猎规矩,从今日开始狩猎五日,地点在这山林之中,每日里面以两个时辰为限,最后累计猎得猎物最多的人,即为优胜。”聂昭易开口道。 时俞勾唇点头,“可以,朕和你比。” “皇上,您要不再考虑一下!”小夏子压低声音劝阻。 皇上根本就没有学过骑射,往年里面的秋猎也从未没有上场过,怎么可能比得过五皇子。 “不必担心。”时俞冲着小夏子摇了摇头,高声开口,“像朕这么善良的人,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五皇子输的太惨!” 小夏子:“……”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聂昭易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听到这话心头嗤笑不已。 不让自己输的太惨?聂时俞还真是大言不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聂时俞以身体虚弱为由,都没有学习过骑马,更别说射箭了。 “皇兄可要想清楚了,山林之中乱箭无眼,要是不小心伤了你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就算真的有人乱箭伤了朕,那……” 时俞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要参加秋猎的众人,继续开口道。 “随随便便诛个九族也就是了!” 在场众人:“……”这还叫不斤斤计较? 时俞毕竟是皇帝,她要参加,其他人自然不会阻止,更何况这件事情显然还是五皇子挑衅在先。 不过,虽不阻止,可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觉得皇上真的能够赢过五皇子。 随着一声锣响,秋猎正式开始,不少人都策马进入了山林之中。 聂昭易丢给时俞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即也策马追了过去。 小夏子已经拿好了弓箭,就等着自家皇上一声令下,陪着抓紧时间进入山林。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时俞出发,却看到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喝起了茶。 “皇上,已经开始了,您还不抓紧时间吗?” “急什么。”时俞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今日才第一天。” “可是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五皇子也都去了。” 就算皇上赢不了五皇子,可是至少也不能成绩垫底吧,否则岂不是太伤颜面了些。 小夏子语气着急,剩下的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 顶着众人的目光喝完了杯中茶,时俞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可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出发之时,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罢了,还是让那些笨鸟们,再多飞一会儿吧。” 第51章:就是你拿我儿子当男宠? “答应了比试?” 寝殿之中,景衡听着追云的禀报,正翻书页的手一顿。 “回督主,是,而且皇上还放话说不会让五皇子输的太惨。”追云大致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时俞后来的笨鸟先飞言论。 不得不说,皇上这说大话的本事倒真是一流。 景衡心头好笑,几乎瞬间脑补出了,时俞说那话时得意又欠揍的表情。 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聂时俞还在那儿?” “属下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不过,现在估摸着应该已经进了林子。”追云看了一眼景衡,“督主,您是想去看看吗?” 今天是秋猎第一日,按理说督主也应该出现的,只不过督主许是觉得无聊,早晨时便让他传了话,说不去了。 “没意思。”景衡重新拿起了手中的书卷。 追云看着这情形,忍不住想,所以如果皇上还在那儿的话,督主就觉得有意思了? 当然了,这话他可不敢问。 “督主,五皇子放话说山林之中乱箭无眼,您觉得他会不会是想要在林中对皇上动手?” “之前在聂时俞手中吃了亏,聂昭易自然不会错过秋猎的机会。不过他要动手的方式,可不是山林乱箭。”景衡看着手中的书卷,懒洋洋道。 追云点了点头,既然督主说不会,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正要行礼告退之时,景衡又开口了。 “派几个人,暗中跟着聂时俞,不要让他出事。” 追云愣了愣,“督主,您不是说五皇子不会对皇上动手吗?” 景衡抬眸扫了追云一眼,“乱箭无眼。” 聂昭易不动手,可难保不会发生其他的意外。 毕竟,死了的人,就算诛灭凶手九族……也再不可能回来! 另一边。 在小夏子几番催促之下,时俞终于走进了山林。 没错,是走进。 因为她根本就不会骑马。 林中,小夏子看着闲逛的自家皇上,愁的直叹气。 “皇上,要不咱们还是放弃算了。” 皇上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来打猎的,更别说还要赢过五皇子了。 “这才第一日,你就开始给朕泼凉水了?”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 后者心头一阵无奈,“皇上恕罪,真的不是奴才给您泼凉水,奴才,奴才……也是心疼,担心皇上您累着了。” 唉,他也不能告诉皇上,他觉得皇上才是那只笨鸟吧,而且还是不先飞的那种。 “你说的也有道理,的确挺累的。” 时俞点了点头,然后在小夏子“皇上终于想通了”的目光中,找了一个树桩坐下。 “所以,朕先休息休息。” 小夏子:“……”这才刚走了几步路啊! “皇兄还真是娇贵。” 一声嗤笑响起,时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看着策马到自己面前的聂昭易,她真诚的开口:“有时候朕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么?”聂昭易问道。 “除了冷笑和嘲笑之外,你还有其他的表情吗?” 哦,对了,还有被自己气的脸色铁青。 聂昭易轻哼,目光越发轻蔑,“皇兄觉得,你配臣弟其他表情吗?” “五皇子慎言。”小夏子连忙替自家皇上打抱不平。 “无妨。”时俞冲着小夏子摆了摆手,“咱们要体谅一下五皇子,毕竟表情匮乏,那也是病。” 聂昭易眉头一紧,下一刻,突然朝着时俞拉弓搭箭。 “五皇子你做什么!”小夏子大惊失色。 嗖的一声,利箭射出,时俞却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 箭头几乎是擦着时俞的发丝过去,然后一箭射中了不远处躲在草丛之中的野兔。 原来是射兔子,小夏子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可就算是射兔子也实在太凶险了些。 “皇兄不怕?”聂昭易收了弓,立在马背上,皱眉看着时俞。 “你没这个胆子。”时俞淡定开口。 “皇兄是觉得,臣弟不敢杀了你?”聂昭易语气嘲弄。 聂时俞莫不是忘了,之前的那几次刺杀。 时俞勾唇,直直地看着聂昭易的眼睛,“朕的意思是,你只敢偷偷摸摸搞刺杀,没这么光明正大的胆子。” 刚才聂昭易搭弓的那一瞬间,她的确害怕过,甚至出于本能,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可是她更清楚,聂昭易就算想要杀了自己,也不会在这林中亲自动手。 聂昭易立在马背之上,冷眼看着时俞。 他原本是想要吓唬一下对方,看看聂时俞狼狈躲避的模样,可是却没想到,聂时俞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冷静。 四目相对,时俞虽然依旧坐在木桩之上,可是气势却丝毫不输骑在马背上的聂昭易。 最后,没有讨到便宜的聂昭易率先收回目光,勒马经过时俞,“皇兄有功夫在这儿和臣弟磨嘴皮子,倒不如抓紧时间打些猎物,毕竟两个时辰快要到了,超时交回的猎物可不算数。” 到了草丛边上,聂昭易手中长弓一挑,便将那中箭的野兔收起,挑进了马背上已经鼓鼓囊囊的猎物袋中,然后策马离开了此处。 “皇上,您刚才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都不害怕!”等到聂昭易身形消失,小夏子看着自家皇上忍不住开口。 刚才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可看得他心都快跳出来了,皇上居然能这么淡定,实在是太厉害了!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侧目看向小夏子。 下一刻,在他崇拜的目光中,哭丧着脸开口:“快拉朕一把,朕腿吓软了,起不来!” 谁说不怕的,她都后怕死了,威胁到的可是自己的小命啊,万一聂昭易那个王八蛋射偏了呢! 小夏子:“……” 然而,在小夏子的搀扶下,时俞才刚站起身,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有意思,原来是装的。” “谁?”时俞抬头向上看去。 易问天从一旁的树上飞身而下,站在了时俞面前,动作看似随意,可落地之时却悄无声息。 顺便一抬手,直接打晕了时俞身边正要吓得大叫的小夏子,然后打量着时俞问道。 “就是你拿我儿子当男宠?” 时俞:“???” 第52章:景督主“喜获”男宠身份 “你说的是张三?”时俞反应了过来。 “怎么,你还有其他男宠?”易问天挑眉。 “当然没有。” 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明明一个男宠都没有。 “关于男宠的事情,其中有内情,朕可以解释。”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暗暗看向四周。 注意到时俞的动作,易问天道:“别看了,暗中保护你的人,都被我打晕了。” 暗中保护?时俞愣了愣,难道是景衡的人? 而还不等她细想,易问天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一跃而起,将人带到了山林另一边的空地上。 等到站稳身形,时俞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儿安安静静,距离山林入口处有不少距离,而现在算算时间,那些狩猎的人应该这都要折返了,估计不会有人过来。不远处还有一处草木茂盛的山洼,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目光移回面前的易问天脸上,时俞扯出了个笑意。 “张叔叔是吗?咱们有话好好说,男宠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 “我姓易。” “易叔叔。”时俞立刻改口。 所以龙傲天是假名字,还是说随了母姓? 似是看出了时俞的想法,易问天又开口了。 “张三叫易寒。” “那龙傲天是?” “那是他娘给他取得小名。” 时俞:“……” “好名字,伯母真会取名。” 易问天打量着时俞,他还以为这皇帝会吓破了胆,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比他想象的要镇定许多。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如果易叔叔想动手的话,又何必费劲还将朕带来这儿,而且您刚才也只是打晕了小夏子他们。”时俞又笑了笑,“所以,您应该是想要弄清楚,男宠一事倒是是怎么回事吧。” “男宠一事,寒儿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他还特意强调了,让我不许伤害你。” “那叔叔过来是?”时俞问道。 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男宠一事,那不管是进过皇宫,还是见过张三,都没什么可惊讶的。 只不过,既然知道了,那还特意费工夫来找自己做什么?毕竟,这皇家猎场应该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易问天看着眼前人,脸上露出一些和煦的笑容。 “我是专程来向你请教请教,你是怎么做到,让易寒听话的?” 时俞:“……” 好嘛,闹了半天原来是来取经的。 看着易问天那求教的目光,时俞想了想,“朕能先问问,张三,不,易寒他为什么要入宫吗?” 凭易寒的武力值,再加上这么一个老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因为任务失败被人追着四处躲的。 “不能。”易问天摇头。 时俞没有放弃,“那能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吗?” 易寒如果真的是个杀手的话,那眼前这人又是做什么的?虽然看起来穿的普普通通,不过这周身的气势,似乎也不像是个……善茬。 “也不能。”易问天再次摇头。 “那朕……” “小娃娃,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易问天打断了时俞的话,语气间流露出的一丝不耐烦让周遭空气骤然一冷。 时俞十分有眼力见的咽下了口中的话,默默开口:“好吧,那朕不问了。不过让易寒听话这个描述并不准确,他只是想要留在朕的含光殿,作为交换帮朕的忙罢了。” “仅仅如此?”易问天显然不信。 “反正朕知道的仅仅如此。”时俞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了,如果易叔叔觉得还有其他原因的话,不如详细跟朕说说,张三要躲在皇宫里面的真正原因,说不定朕还能帮着分析分析。” 她现在是真的好奇,这父子俩个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易问天看着时俞笑眯眯打探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必了,既然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 “易叔叔慢走。”时俞果断开口送客。 “谁说我就要这么走了。”易问天轻哼。 时俞挑眉,“那要不,朕让人给易叔叔收拾间客房,住上个几日再走?” “客房就不必了,送皇上上路之后,我就离开了,也用不着。” “你要杀了朕?”时俞心头咯噔一声。 “你都把我儿子当成男宠了,这件事情传出去多没面子,自然要杀了你的。”易问天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叔叔刚才不是说,专程来向朕请教的吗?” 易问天点头,“专程请教,然后顺便杀人。” 时俞:“……” 该说不说,眼前这位易叔叔,是很能分清楚主次关系的。 “男宠的事情只是一出戏罢了,朕和易寒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更何况易寒不是还特意强调了不能伤害朕吗?” 对方到底是真的有杀心,还是同她开玩笑? “他强调他的,听不听是我的事情。” “但朕好歹是皇帝,若是杀了朕,只会给你自己还有易寒惹麻烦。” “没关系,听说你这个皇帝不太受待见,想弄死你的人挺多的,到时候嫁祸一下别人也就是了。” “别忘了有人见过你。” “我易容了。” 时俞一噎,不得不说,对方准备的还挺全面。 “不跑吗?”易问天开口问道。 “没必要,如果你真的要动手,朕跑不了。”时俞摇了摇头,露出一脸认命模样。 易问天心头越发觉得有意思,“那可还有什么遗言?” “有。”时俞郑重地开口。 “什么?”易问天好奇。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果断高声喊道:“督主救命啊!” 易问天:“……” 下一瞬,旁边的山林之中一道身影极快跃出。 与其同时,一股子内力朝着易问天打了过来。 掌风强劲,出其不意,易问天被逼得瞬间后退了几步。 景衡停在了时俞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眼时俞,确定对方安然无恙后,目光冷冽含笑的看向易问天。 “易阁主,在下的人,你要杀也该问问我答不答应。” 时俞松了口气,她只是最后赌一赌,没想到景衡真的出现了。 幸好,对方来的还真够及时的! 而易问天听了这话,却表情怪异地盯着景衡。 随即,一脸上当受骗的对时俞开口:“你刚才不是说,除了我儿子你没有其他男宠吗?” 第53章:人,我护了 时俞沉默了。 她要不要告诉对方,“在下的人”这个形容,也可以理解成“在下扶持的人呢”? 景衡也沉默了。 嘴唇微动了动,一时间难得被无语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着易问天开口:“易阁主和传言中的还真是大不相同,就连脑子……似乎也病得不轻!” 竟然会将自己视为聂时俞的男宠?笑话! 还有,易问天这语气,莫不是想要替他家儿子争风吃醋? “你认识老夫?”易问天看着景衡。 “易水阁阁主易问天,二十年前开始执掌易水阁,传闻他生活奢靡,好鲜衣,好美婢,不过今日看阁下的样子……”景衡顿了顿,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时俞看着对方一身麻布衣裳,默默在心里面补了句:果然是传言不可信啊。 不过,易水阁是什么地方? 时俞疑惑地看了一眼景衡。 余光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一勾唇,解答道:“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皇上不知道?” “这……朕比较孤陋寡闻。” 所以,张三,哦不,易寒是个……杀二代? “无妨,不过现在皇上知道了,你那位新晋男宠的身份,不知有何感想?”景衡玩味的看着时俞。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易寒的身份,聂时俞还敢拉着对方和他一起演上那么一出大戏吗? “感想?”时俞摇了摇头,“不,不敢想,朕现在啥都不敢想。” 一个两个的,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看着时俞这认怂的模样,景衡笑着收回目光,“皇上倒也不必如此害怕,毕竟……微臣还在这儿。” 时俞心头一愣,诧异地看了一眼景衡,对方这是主动要保护自己?还是说…… “督主,你跟易水阁有仇吗?” 景衡脸上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扫了一眼时俞,“没有。” 难得他想要护这小皇帝一回,可没想到,对方倒是不识好人心的很。 “喂,我说你们两个小娃娃说够了没?”易问天看着简直就像是当他不存在一般的二人,心头冒出几分自我怀疑。 难道说是他在易水阁躲了太久了,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感情了吗,眼前这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怎么那么复杂呢,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反正肯定不清白! “若是易阁主还想要杀了皇上,今日恐怕是不行了。”景衡锐利的视线落在了易问天身上,浑不在意的懒懒一笑,“人,在下护了。” “好大的口气。”易问天一挑眉,“年轻人,你确定你是老夫的对手?” “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了。”景衡神色间淡定如常。 易问天盯着景衡,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彻底动杀心,更多的是想要吓唬吓唬时俞。可现在听着这话,再想想刚才那一掌,倒是生出了几分试试对方身手的心思。 “那就让老夫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未落,易问天便招式极快的朝着景衡攻了过来,一股子凌厉杀气陡然在四周弥漫开来,令人心神震颤。 时俞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可是景衡却不躲不避,淡定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出手接招的架势都没摆出来。 时俞一怔,难道说景衡功夫已经高到对上杀手组织的老大都能如此淡定了? 看到对方唇边轻扬起的一抹笑意,时俞心底挑了挑眉,不对劲! 下一刻,扑通一声! 在距离景衡还有两步的地方,易问天突然就一头栽了下去。 “你给他下药了?”时俞反应过来。 “皇上这语气,似乎对微臣的行为很是不满?”景衡反问道,“莫不是在怪微臣,伤了您心上男宠的家人。” “怎么可能!”时俞立刻开口,“督主真是有勇有谋,朕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倒在地上,突然就无法动弹,连半丝内力都使不出来的易问天,有一瞬间脸色难看极了,不过很快倒又恢复如常,身上的杀气也消散干净。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是刚才那一掌?”开口的是时俞。 景衡赞赏的看了一眼时俞。 刚才那一掌挥出时,的确带上了无色无味的药粉,吸入者一个时辰内一旦使用内力便会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对上易问天,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没必要硬碰硬。 “是老夫疏忽大意了。”易问天躺在地上无奈叹息,“果然,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景衡笑意不变,“承蒙易阁主夸奖。” 这时,山林之中,追云带着苏醒的小夏子赶了过来。 “皇上,督主!” 看到时俞安然无恙,小夏子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而看见倒在地上的“刺客”,小夏子怒气冲冲。 “大胆贼人,你竟然敢刺杀皇上!” 说着,抬脚就要踹上去。 “他是张三他爹!”时俞连忙开口。 小夏子的脚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啊?皇上您说真的?” 时俞点头,“知道了男宠的事情,所以才找过来的。” 小夏子:“……”所以,这是个来给儿子主持公道的老父亲? 收回了脚,小夏子实在没好意思再踹下去。 小心的看了一眼景衡,又对着时俞开口:“皇上,那现在怎么办?” 时俞看向景衡,后者无所谓的开口:“皇上处理就好。” “先把人扶起来,然后给放了吧,记得传信通知一下张三。”时俞吩咐道。 毕竟是杀手组织的老大,又是易寒的父亲,总不至于真的要了他的命。 “传信就不必了。”景衡目光看向来时的山林,“人应该已经来了。” 果然,几秒钟后,易寒的身影从林中出现,冷着一张脸走到了几人面前。 看着倒地的易问天,易寒皱了一下眉头。 时俞刚想解释一下,是易问天动手在先,而还不待她开口,易寒就率先说道。 “你都知道了?” 时俞想了想,“如果你指的是你杀手二代的身份的话,那没错,朕知道了。” “我并没有想要存心隐瞒,之前说的事情也不算撒谎,还有,我阻止他过来了,只是并未拦住,而且……” “等一下!”时俞打断了难得如此多话的易寒,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易问天,“要不,你先把你爹给扶起来再说?” 易寒平静地看了一眼易问天,摇头开口:“没事,不用管他。” “你个臭小子。”易问天脸色一黑,屏息凝神,蹭的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还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有了相好的,连你老爹都不管了!” 确定了对方只是坐起来,不能再有其他动作后,时俞表情复杂地看了看易问天,又看向易寒。 “你确定你爹干的是杀手,不是专业拉郎配的吗?” 这位易阁主怎么好像看谁都关系不正常的样子? 第54章:皇上和易少阁主聊的倒是高兴 虽然心头无语,但是时俞也没打算多解释什么。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就算解释了,易问天也不一定会相信。 既然易寒来了,时俞他们也没有再多管什么,将易问天和交给了易寒之后,几人就先行离开了林子。 只不过,才刚出林子,易寒便又追了上来。 “你爹走了?”时俞看着易寒问道。 后者摇头,“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好。”时俞应了一声,将小夏子打发了回去。 可旁边的景衡也停下了脚步,而且看样子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时俞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催人先回去,而是和易寒一起,走出了一段距离。 “督主,您觉不觉得,易寒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可能真的不一般?”追云看着远处二人的身影,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这位易少阁主刚才的样子,可是连自家亲爹都不管,反而急着和皇上解释。而且,从刚才二人的对话来看,似乎也没什么身份之别。 之前督主说,皇上和易少阁主之间不过是皇上故意在逢场作戏,可是现在瞧着,他怎么感觉不像呢。 景衡盯着远处的二人,侧过头看了看追云,“如此有闲心关注这些,看来是你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太少了点。” 追云心头一紧,忙低头拱手:“督主恕罪,是属下失言。” 景衡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在了远处,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难道,聂时俞还真的打算养个杀手男宠? 而追云迟迟没有听到自家督主开口,也没等到自家督主离开,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景衡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俞他们那边。 这…… 不让他谈论,督主自己这不也是挺好奇的吗! 而远处,时俞和易寒站定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易寒才开口道。 “我并非有意骗你。” “朕知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时俞神色如常的开口,“你放心,朕也没怪你。” “你不生气?” 易寒看着时俞,看到时俞摇头,似乎隐隐松了口气。 “那我还能继续留在皇宫之中吗?” “能是能,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个新的理由?” 就易寒这身份,因为任务失败,躲避追杀的这个理由,虽然不一定是假的,但是肯定不够全面。 “这是留下的条件?” “不是。”时俞摇头,“不过,如果不知道原因的话,朕的确会有些不安心,毕竟谁知道易阁主会不会因为朕留你在宫中,一时心血来潮弄死朕。”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易寒开口道,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保证不够可信,目光沉了沉,开口道。 “按照规矩,第一次刺杀完成之后,我就正式有资格继承阁主之位。” “你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 “是。”易寒点头,“但还可以重新执行,而且,我父亲希望我能够抓紧时间,尽快继承阁主之位。” “你不愿意?” “不愿。” “为什么?”时俞好奇。 难不成是易寒想要摆脱杀二代的身份,从此洗心革面,不再干这一行了? 时俞想了想,又在心底摇了摇头,看着也不像啊。 还是说,易寒不想靠着父亲的光环当上阁主? 易寒又沉默了许久,久到时俞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因为新阁主继任当天,必须要当众废了上一任阁主的全部武功,这才算是继任成功。”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这规矩是为了让新任阁主更好的坐稳位置吧,不过对于父子来说,的确是残忍了些。 “所以你躲进皇宫是为了逃避新的任务和还有易水阁的人?” “是。”易寒应声点头,“易水阁眼线很广,我父亲又一心催着我继承阁主之位。只有在皇宫之中,哪怕是我父亲,想要进来也要费一些功夫,这一次他也是趁着一部分御林军守卫离宫的时候才进入的,至于阁中其他人更是不会擅闯。” “朕明白了。”时俞点头,你想留就留吧。” “当真?我的身份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比如……今天。” 时俞笑了笑,“就当是让你配合朕演戏的报酬吧,更何况说实话,这段时间你帮了朕不少忙,朕已经欠了你很多人情了。” 如果不是张三的话,她手底下根本连一个会武功的可用之人都找不到。 “所以,踏实呆着吧,若是哪天你要离开皇宫了,跟朕说一声就行。” 时俞伸手拍了拍张三的肩膀。 这动作,落到远处的景衡眼中,让他眼底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这是在安慰易寒?呵,两个人瞧着,倒是关系不错的很。 而时俞拍了两下,就感觉到侧面传来一道凌厉的视线,一扭头,发现景衡还站在原地。 怎么还没走?难道景衡还有话对自己说? 想到这儿,时俞收回了手,嘱咐了一下易寒去送易问天离开,便扬起笑脸转身朝着景衡的方向走去。 不管景衡有没有什么事情,今天的事,她都还没有好好的和对方道个谢。 只不过,刚走出去几步,时俞又停了下来,重新看向易寒。 “你刚才说易阁主一心催你继承阁主之位,朕觉得你与其一个劲的躲着,倒不如好好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了,他未必会说实话,不过你还可以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时俞目光冷静,带着发自真心的关怀与建议。 易寒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点了点头,“好,多谢。” “不客气。”时俞笑着转身,加快步伐朝着景衡走去。 景衡看着时俞刚才那扭头回顾,还有现在满脸笑意的模样,再一次皱了皱眉。 自己救了聂时俞,不见她多么高兴的道谢,现在倒是和易寒聊的恋恋不舍。 眼见着时俞走近,景衡看着她脸上的笑,勾唇道:“看来皇上和易少阁主聊的很是高兴。” 时俞愣了愣,可还不待她开口,景衡便直接转身离开。 “朕是哪里得罪你家督主了吗?”时俞疑惑地看向追云。 后者也是一头雾水,正准备摇头之时,突然灵光一闪,难道…… “你想到了什么?”时俞问道。 “这……”追云神情犹豫,吞吞吐吐地开口,“皇上,这话属下只怕不太好说!” 第55章:督主像是在吃醋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朕不介意。” 万一要真的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景衡的话,不弄清楚她也不踏实。 追云叹了口气,“皇上有所不知,今天得知您失踪的消息后,督主不仅派人搜寻,而且还亲自前来寻找。那么大的山林,刚才也是督主最先找到您的!” 时俞看着追云,她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像极了……某些霸道总裁剧的台词! 嘴角一抽,时俞开口道:“你接下来不会是想说,你还从来没看到你们督主这么担心一个人吧?” 追云摇头,“皇上,属下的意思是,督主这么急切的赶过来,肯定是觉得您毫无自保之力!” 时俞有些不明白,“那生气是?” 追云认真笃定的开口:“因为督主不喜欢无用之人!” 时俞:“……”果然是她想多了,什么霸道总裁的经典台词,敢情是嫌弃她是吧! …… 景衡回到了寝殿之中,心头却依旧觉得颇不痛快。 想起刚才时俞和易寒甚是融洽的模样,他便下意识的想要皱起眉头。 虽然聂时俞在他面前也总是笑,可是今日他却清楚的感受到,两种笑大不相同。 在自己面前,聂时俞总是笑的讨好,一双眼睛狡黠灵动,藏着试探和紧张,甚至还有几分防备。 可是刚才,他看向易寒的笑,却是彻彻底底的发自真心,坦然又明媚! “督主。” 殿外,追云走了进来,递上了刚刚回来路上收到的折子。 “参加狩猎的所有人,第一日猎物统计情况已经报上来了。” 景衡压下刚才的思绪,“如何?” “五皇子在第一日拔得头筹,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有收获,除了……皇上。” 第一日时,猎物最多,也最容易猎得,今日若都没有什么收获话,之后只会更难。 “知道了。”景衡应了一声。 “督主,是否要提醒一下皇上,让他接下来几日奋起直追?”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皇上只怕肯定是要垫底了。 “你想要让他如何奋起直追,聂时俞可是连骑射都未曾学过。” 若真实实在在比骑射,聂时俞恐怕绝对不是聂昭易的对手。 追云噎了噎,“也许,可以让皇上依靠一下身边人,如今易寒不是来了吗?” 听到这个提议,景衡脸色骤然一沉,目光幽幽落在了追云身上,“你倒是热心,替他着想。” 后者浑身一颤,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凉气。 他是哪里惹恼了督主吗? 莫不是因为督主本就因为皇上无力自保而怒气未消,现在听到这话,更加觉得皇上无用? 想到这儿,追云立刻开口:“督主恕罪,是属下多言。属下也是因为刚才看皇上很是在意督主的情绪,一时才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聂时俞很在意本督主的情绪?” “回督主,是的,刚才见督主离开时似乎不太高兴,皇上还特意向属下询问了原因。” 景衡心头的火气消散了几分,哼,难得聂时俞还有心思关心他,“那你是如何说的?” “回督主,属下告诉皇上,督主应该是觉得皇上太过无用了,所以才会恼火。” 景衡一愣,“你为何要这么说?” “督主,难道不是吗?”追云一愣,茫然地抬头看向景衡。 景衡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欲言又止。 罢了,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为何会觉得不痛快,追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也许他真的是在嫌弃聂时俞,所以心头才不痛快也说不定。 “那你说完,聂时俞有何反应?” 追云回想了一下,目光里面又透出不解,“皇上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 景衡:“???” 景衡和追云二人沉浸在茫然疑惑的情绪中时,另一边的易问天已经离开了,易寒也没有回到皇宫,而是留在了时俞身边。 第一日狩猎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晌午时分,早就蓄势待发的聂昭易坐在马背之上,看到陪着时俞一同出现的易寒时,皱了一下眉头。 “皇兄还真是不管干什么,都不忘带上男宠。” “猎宫寂寞呗。”时俞随口回了一句。 今日,她没有穿龙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窄袖长袍,锦带束发,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利落。 恰好过来的景衡听到这么一句,又皱了皱眉,一抹烦躁再次爬上了心头。 聂时俞男宠的把戏这是闹得没完了? “见过督主。” 听到朝臣们的行礼声,时俞转过身,“督主今日怎么来了?” 昨天景衡没有出现,她还以为对方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呢。 “自然是来给皇上助威的。”景衡调整了情绪开口。 跟在后面的追云在心里面感慨了一句:果然,督主还是希望皇上能赢的。 然而还不待时俞说话,景衡目光一转,落在了易寒的身上。 “顺便提醒皇上,为了公平起见,莫要倚仗他人做帮手。” 追云:“……” 他好像想多了,所以督主是来给皇上拆台的? 时俞有些意外,侧目看了张三一眼,随即笑道:“督主放心,朕一定会公平竞赛。” 她本来也没打算让张三出手。 “那微臣就放心了。”见时俞答应的如此果断,景衡心里面痛快了几分。 聂昭易目光在聂时俞和景衡身上流连了片刻,在得知张三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聂时俞作弊的心理准备,他也并不觉得聂时俞有帮手,自己就会输给他。 可是他的确没想到,景衡会这么说,不过这对他来说自然是有利无害的。 勒紧了缰绳,聂昭易只等着一声令下,开始今日的狩猎。 可还不等人宣布时辰到,景衡又开口了。 “听闻五皇子棋艺不错,今日便留下来,与本督主对弈一局如何?” 聂昭易一愣,景衡这是要阻止自己狩猎? “督主莫不是忘了,本皇子要参加狩猎比试。” “难道没有今日,五皇子就赢不了了?”景衡笑着开口,挑衅又嘲弄的语气,听得聂昭易脸色一沉。 众人看着这情形,心里面都莫名其妙。 时俞也奇怪极了。 先是不让自己找帮手,然后又要把聂昭易留下来,景衡这到底是想帮自己,还是不想帮自己? 而这刻,疑惑地看着自家督主的追云,突然再一次灵光一闪,而且这一次终于没有闪偏。 督主这是想帮皇上,但是,又不想让别人帮皇上? 怎么感觉……督主像是在吃醋! 第56章:皇上守株待“食物” 这个念头一出,追云再看向自家督主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 慌忙收回目光,在心里面告诉自己,肯定是他想多了。 而聂昭易那边没有开口,只是冷眼盯着景衡。 不过区区一天罢了,就算不参加,他也有信心在后面追上。 可景衡若是不想让他参加的话,自然有的是理由,现在既然能这般无顾忌的当众提出来,只怕后面几天也未必不会再拦住他。 景衡也看着聂昭易,神色慵懒玩味,只是余光却在扫着时俞。 若是聂时俞想赢,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帮他,用不着去靠什么易寒。 气氛在这一刻陷入僵持,显然,朝臣们谁也不敢开口,替聂昭易说句公道话。 “督主,不如还是让五弟参加狩猎吧。”时俞打破了沉默, 众人纷纷诧异的看向她。 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帮五皇子。 景衡视线完全落在时俞的脸上,“确定?” “确定!”时俞爽快一笑,艳若朝阳。 景衡被晃了一眼,极短暂的怔愣后,从容收回目光。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看来,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景衡松了口,但神色间也兴致缺缺,看起来似乎没了什么心情。 朝臣们不敢多言,眼见着时间到,负责的人连忙宣布今日狩猎开始。 众人进入山林,聂昭易却策马到了时俞面前。 “没想到,皇兄竟然也会在意比赛公平。” 刚才,他还以为聂时俞会欢欣雀跃地看着自己被景衡留下来。 “你想多了。”时俞摇头,“朕阻止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聂昭易问了一句。 因着二人都未刻意压低声音,朝臣们都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纷纷留神听着。 景衡随手拿起茶杯,看起来并不在意,可是心头也在等着时俞的回答。 时俞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地看着聂昭易开口:“朕还不是怕你个臭棋篓子扫了督主的兴!” 聂昭易:“……”聂时俞这个马屁精! 朝臣:“……”皇上能讨好得了督主,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景衡微微诧异过后,继续淡定喝茶,但唇角却隐隐上扬。 虽然是假话,不过听起来还算顺耳! …… 虽然不会让易寒帮忙狩猎,但因着昨天的事情,时俞还是带着他进了山林。 万一再冒出个“意外来客”,有易寒在,好歹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而和昨天一样,走了没多久,时俞又寻了一个木桩坐下了。 “皇上,您这是又累了?”小夏子无奈地看着自家皇上。 感受到小夏子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时俞自个儿捶了捶腿,“胡说,朕这明明是在认真狩猎。” “这算是什么狩猎方式?”若不是怕大不敬,小夏子差点想要翻白眼。 “很明显。”时俞拍了拍似乎底下的木桩,“朕在……守株待兔!” 小夏子:“……” 易寒:“……” 不远处正好路过的几个参赛者:“……” 时俞自然是在开玩笑,看着小夏子这无语又无奈的模样,终于懒洋洋地站起身。 “好了,朕去找猎物就是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响起,一只箭射向了不远处的草丛。 而原本躲在里面的一只灰兔子,被惊吓的猛然冲了出来,虽然躲过了羽箭,可慌不择路下,竟然真的一头撞在了时俞身后的木桩子上。 脑袋一歪,撞折脖子断了气。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山林,在这一刻,陡然安静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时俞在内,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兔子。 最后,小夏子喃喃开口:“皇上,您还真是……神了!” 时俞:“……”说实话,她也没想到,这要是搁在二十一世纪,她都应该去买彩票了吧! 过了一会儿,刚才射箭的武将到了近前,欲言又止地看着时俞,“皇上,这兔子……” “放心,朕绝不会抢别人的猎物。”时俞爽快地开口。 “皇上……”小夏子没忍住唤了一声。 虽然说这兔子是别人先发现的,可是也不能就算是别人的猎物吧,这都第二天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只倒霉兔子,皇上怎么还要还回去呢。 时俞没有理睬小夏子,直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兔子。 “皇上,末将自己来。”那武将见状,连忙上前,恭敬地要接过时俞手里面的兔子。 “你做什么?”时俞避开了对方的手。 后者愣了愣,“皇上,您不是要把兔子还给末将吗?” “朕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可是刚才您说,您不会抢别人的猎物。” 时俞坦然点头,“是啊,不过这是朕守株待兔守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武将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时俞,也明白自己不算是有道理,最后只能是拱手退下了。 时俞又一一看向周围看热闹的几个人,“怎么,你们还不走,是想留下来,抢朕的兔子?” 几人神色无语,很快都离开了。 等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看着兔子,小夏子满脸喜色开口:“皇上,太好了,您终于有猎物了。”虽然是撞大运捡到的! 拎着兔子,时俞也同样十分高兴,“是啊,太好了,朕终于能吃肉了。” 小夏子:“啥?” 再次确认了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后,时俞将手中的兔子递给了易寒,“会烤肉吗?” 易寒本能点头,“会。” “等等等等!皇上,这可是您这两天的第一个猎物啊,就这么烤了吗?” “当然不能就这么烤了!”时俞立刻开口。 小夏子松了口气,还好,看来是他误会了。 可紧接着,时俞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易寒,“记得加点盐!” 小夏子:“……”皇上居然还带了盐? 虽然小夏子极力阻止,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敌过自家皇上对吃肉的渴望。 昨日里面,时俞觉得十分适合杀人抛尸的那处隐秘山洼里,此刻,三个人围在一起,盯着火堆上面的快熟了的烤兔子。 “皇上,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小夏子紧张地咽着口水,别说,兔子肉还真挺香。 “别乌鸦嘴,若是真有人过来,就说是专门给你们两个烤的。” 时俞一边扒拉着火堆防止烤焦一边开口。 可话音才落下,几人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57章:皇上豪气干云的说去要饭 “不会来人了吧!”小夏子一惊。 “听动静不像。”易寒警惕地看着一处草丛。 下一刻,一个影子极快的跃出,朝着时俞他们就扑了过来。 “是狼!”易寒一把拉开了时俞,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小夏子躲开!”时俞立刻开口。 可小夏子听到狼这个字,就已经吓得手脚发软,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 那狼并没有攻击小夏子,直冲还在火上的烤兔子就过来了。 猛地一扑,一口咬住了兔子,可是尾巴却扫在了火堆上面,一下子就点着了。 “嗷呜嗷呜!” 嘴巴里面咬着兔子,那小狼发出含糊的嚎叫声,慌乱的就要往山林里蹿。 “易寒,快抓住他!”时俞忙开口。 秋日山林干燥,要是引燃了山火就糟了! 易问天立刻飞身追上,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小狼。 时俞打开水囊,全部倒在了它的尾巴上。 虽然毛已经烧的焦黑,但好在应该没有太大的事,而被抓住的小狼,这才松开了口中的兔子,龇牙咧嘴的想要去咬易寒。 “这猎场里面居然还有狼,太吓人了。”小夏子回过神。 “还是只小狼崽。”易寒开口道。 而确定了小狼没事,时俞满脸心痛的捡起地上已经不能吃的烤兔子,又看了看小狼,咬牙开口:“你们说,狼肉好吃吗!” 小夏子和张三:“……” 不至于,这是真的不至于! …… 两个时辰已满,众人都离开了山林。 而时俞守株待兔的狩猎方式,很快就传开了。 得知皇上竟然真的靠运气捡到了一只兔子后,众人都纷纷等着,想看时俞是不是还有更好的运气。 可等来等去,最后却没有看到时俞带着兔子回来,而是拎回来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狼。 “皇上,这狼也是……自己撞到木桩子上的?”有朝臣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嗷呜嗷呜!”小狼听到这话,顿时不满的嚎叫了几声。 虽然还是狼崽,可是这叫声听得不少人心头都有些发毛。 真没想到,这山林里面居然还有狼。 时俞伸手在小狼头上敲了一下,“闭嘴,吃了朕的兔子,你还有理了?” 刚才那兔子,已经被咬过了,而且还粘了土,最后全进了这小狼崽的肚子里。 当然了,大概是吃得太多,现在这小狼被撑的圆滚滚,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像只小狗般,乖乖被拎着脖子。 “嗷呜……”小狼不满的又叫了一声,然后便弱了气势。 “所以皇上守株待来的兔子,就这么没了?”景衡走到了时俞面前,目光落在那小狼身上,随即又笑了一声,“品相不错,皇上倒是不亏。” 就是这尾巴……烧的丑了些。 “督主喜欢?”时俞注意到景衡脸上划过的一抹感兴趣之色。 “一般。”景衡收回目光。 时俞挑眉,刚才那神色,分明是喜欢的吧。 “一只狼崽子罢了,喜欢就是喜欢,督主连这点儿情绪都要隐藏?” 景衡眉目一沉,看着时俞的眼睛,周围的气氛突然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若是微臣喜欢,皇上又待如何?”景衡慢慢开口。 “那就送给督主了。”时俞直接拎着小狼递到了景衡面前。 可就在这时,刚才已经乖下去了的小狼突然又猛地挣扎起来。 眼见着就要从时俞手中挣脱出去,易寒刚想要上前,可景衡却快他一步,一把抓住了小狼的后脖颈,连带着时俞正拎着的手也一把握住。 一碰到景衡,那小狼崽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而景衡只觉得掌心一片滑腻,忍不住一愣。 虽然只是手背,可聂时俞这手未免也太软了些。 还有,景衡现在才发现,时俞的手很小,他轻而易举便能全部包裹住,而且手指纤细,像极了女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景衡下意识的就松了手,可那股子滑腻感,却仿佛附着在掌心上面,清晰极了。 “督主不要吗?”时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追云。”景衡唤了一声,追云连忙上前接过。 “皇上真舍得送给微臣?”景衡又看了一眼那小狼。 “那是当然,督主喜欢就行!”时俞笑的讨好。 景衡看着这笑,指尖轻轻摩擦了一下掌心,“微臣喜欢什么,皇上都能送吗?” “除了朕的命都可以,尤其是皇位!” 时俞毫不迟疑地开口,顺带着还格外真诚的补充了一句。 “督主,只要您想,朕明天,不,今天就能退位!” 围观的朝臣们:“……”狗腿,皇上真的是太狗腿了。 看着时俞这求之不得的模样,景衡心头发笑,看来在聂时俞心里面,这皇位果然就是块烫手山芋,不过…… “皇位就算了,微臣最近,倒是有点……缺钱。” 脸上所有的笑意和期待在这一刻齐齐僵住,时俞看着景衡,对方还真是专挑她没有的要! “怎么,皇上不愿意?”景衡故意皱眉。 “哪能啊!“时俞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扯出笑意开口,“来人,给朕拿个碗,朕现在就去街上要!” 围观的朝臣们:“……”懂了,穷,且狗腿! 景衡当然没有真的让人给时俞拿碗,最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强忍着笑意离开了。 而豪气干云说着去要饭的时俞,则是面不改色的顶着众人的视线,同样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因着小狼送给了景衡,最后,今日的猎物记录上面,时俞依然是零。 接下来,在小夏子的苦口婆心和时俞的磨洋工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狩猎的最后一日。 晌午时分,时俞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来齐了。 而朝臣间,甚至还有人对时俞投来同情的目光。 已经四天了,皇上一无所获,这是摆明了要给众人垫底了。 聂昭易因着所得猎物早已经远超其他人,今日并没有打算再进入山林。 目光一直留意着来路,看到时俞出现后,轻哼挑眉,“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日,若是皇兄打算认输的话,可要抓紧了。” 第58章:时俞携“大量”猎物归来 “胜券在握的事情,朕为何要认输。” 这笃定的话语一出,别说朝臣们了,就连时俞身后的小夏子都没忍住嘴角抽搐。 聂昭易心头更是一阵无语,“皇兄的这份自信,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时俞笑的淡定,仿佛丝毫没有听出这话里面的讽刺意味,“自信也是因为朕有这个本事。” 唇角上扬,眉眼灿烂,这般模样看得聂昭易都有一瞬恍惚,仿佛眼前人真的胜券在握一般。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他便因为自己这个念头而觉得荒唐不已。 “呵,那臣弟可就等着看皇兄如何在一日之内扭转乾坤了。” 聂时俞想赢,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绝不可能。 时俞带着小夏子进入了山林,而等到二人离开之后,景衡才姗姗来迟。 “督主来晚了,错过了皇兄刚才信心满满,夸口能赢的好戏。”聂昭易冷眼看着景衡,眼底结了一层寒霜。 “微臣倒并不觉得皇上是在夸口。”景衡看着不远处的山林入口。 “怎么,难不成景督主也觉得,皇兄能赢?”聂昭易嗤笑。 景衡看了聂昭易一眼,“看来,五皇子之前在皇上手里吃的亏还不够。” 聂昭易面色一寒,想起之前种种,心头又窝了几分火气。 “景督主也说了,那是之前,至于以后……” 聂昭易冷冷地收回目光,脸上划过一抹暗芒,“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景衡也收回了视线,余光扫过自己的衣袖,下一刻,抬手摘下了上面沾着的一根狼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鹿死谁手的确还未可知,不过,别说聂时俞了,就连他送的小狼崽子,闹腾起来都不是个省心的。 经过前几天的狩猎,林子里面早已经没有了多少猎物,剩下来的也大多是十分狡猾灵敏,难以捕获的。 而随着时间过去,进入林子的参赛者,陆陆续续也都折返了,而且大多没什么收获。 最后,只剩下了时俞还没有出现。 眼见着两个时辰已经快到了,追云低声对着景衡开口:“督主,需不需要派人去找找皇上?” “怎么,你担心聂时俞不出现?”景衡坐在椅子上,侧目开口。 追云又看了看其他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属下是担心,皇上吃烤肉吃的忘记了时间!” 根据跟着皇上的暗卫禀报,这几天下来,皇上虽然看似一无所获,可是却窝在林子里面吃了不少烤肉。 易寒狩猎,小夏子烤,皇上洒调味料,分工的那叫一个明确! 只能说幸好皇上行事还算隐秘,没有被其他人撞见,否则脊梁骨恐怕都要被戳断。 景衡忍俊不禁,脸上笑意浮动,一下子惹得不少人看了过来。 “无妨。”景衡没有再压低声音,而是正常开口,“若是皇上不能在规定时间出现,自然判他输。” “督主可真够不讲情面的。”时俞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下一刻,她独自走出了山林。 看到时俞空手而归,不少人有些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果然,皇上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们等了这么久,还以为会有什么转机呢。 “皇兄的猎物呢?”聂昭易挑眉,眼底戏谑。 时俞摇了摇头,“不急,朕想先问问,五弟这几天打了多少猎物。” “回禀皇上,五皇子一共收获猎物四十三只,居于榜首。”负责记录的官员禀报道。 “所以只要朕的猎物超过四十三,就算赢了是吗?”时俞开口道。 “回皇上,是。”官员点头。 “那就好。”时俞笑了,抬手打了个响指,“拿上来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诧异不已。 难道皇上仅仅一天,就猎得了超过四十三只猎物? 而聂昭易更是觉得不可能。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盯着时俞身后。 可紧接着,他们看到小夏子和易寒一人拎了一个木桶走了出来。 而桶里面的是…… “鱼?”有人没忍住开口。 只见两个木桶装满了鱼,甚至还有不少小鱼苗。 一阵沉默之后,聂昭易率先皱眉说道:“皇兄这是想要耍赖,拿鱼充当猎物?” “五弟说话可要负责任,这鱼怎么就不算是猎物了。” “鱼怎么可能算猎物!” “首先,它们是活物,其次这都是朕亲自撒网在湖里捞的,再次,湖在狩猎的山林之中,所以怎么就算不得了?” 时俞笑着开口,目光扫过在场的朝臣们。 “还是说,秋猎有哪条规矩特意写明了,鱼不能算是猎物?” 朝臣们面面相觑,的确没有任何规矩规定,鱼不能算是猎物。 聂昭易面色发青,“皇兄在答应比试时,一开始就想好了用这一招?” 难怪聂时俞之前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做好了准备在这耍赖! “是。”时俞坦然点头。 在来之前,她大概看过猎场以及周围的地图,当时就注意到了山林之中有一处湖泊。 当时她并未多想什么,可是后来,聂昭易提出比试时,她便立刻想到了这一招。 而为了防止聂昭易提前察觉,故意破坏,今天过来之前,她就已经让景衡带着悄悄准备好的渔网和木桶,先行进了林中。 聂昭易咬牙看着时俞,心里面噎得难受,可是偏偏时俞还不忘继续笑眯眯地冲着他开口。 “五弟要不要亲自数数,说不定这里面的鱼不够四十三呢。” “不必!”聂昭易黑着脸,聂时俞既然想好了,用这一招又怎么可能不够数! 虽然聂昭易没有数,可负责的官员自然还是要登记的,硬着头皮上前,清点起了鱼的数量。 时俞还不忘在旁边提醒他小心些,等到清点完,这些鱼和鱼苗还要放回湖里。 “皇兄倒是仁慈。”聂昭易语气讽刺。 时俞瞥了他一眼,笑道:“那是自然,毕竟朕可不像某人,简直杀生榜榜首。” “你!”聂昭易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又黑了。 “督主,属下真的觉得,说不定哪天五皇子会被皇上直接给气死!”追云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景衡心头发笑,看着时俞,又看了看那两桶鱼,开口道:“微臣有些好奇。” 一句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督主好奇什么?”时俞看向景衡。 后者懒懒地勾唇,眸光含笑,“若是应下比试后,发现湖中没有鱼,皇上又打算怎么办?” 第59章:难不成景衡金屋藏娇 “这样啊……” 时俞微微拉长了声调,时俞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那朕就只能去掏蚂蚁窝了!” 众人:“……” 脑补了一下皇上带着一瓶黑黢黢的蚂蚁回来,朝臣们突然觉得,这两大桶鱼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终于,清点完毕,两桶鱼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一共八十条,数量自然是远远超过了聂昭易。 看着那些鱼,虽然不少人都觉得,皇上实在胜得投机取巧,但也的确没有规矩能够裁定时俞的成绩无效,最后也只能是纷纷开口恭喜时俞。 听着这些道贺声,聂昭易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可就在转身走出去没多远后,脸上的阴沉之色却渐渐褪去,等到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时,他的神色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殿下,皇上此举实在是太无耻了些,魁首明明就应该是您。”侍卫林风不满地开口。 “不过是区区一个秋猎魁首罢了,还不值得如此生气。” 虽然他也没想到,聂时俞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赢得比试,可是真正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计划。 “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聂昭易沉声问道。 “殿下放心,所有的一切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这一次皇上休想活着离开西山猎宫。”林风立刻开口。 聂昭易皱了一下眉头,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含光殿时,时俞的那番话。 “你觉不觉得,本皇子对聂时俞太过心狠了些。” 林风一愣,“殿下,您这是心软了吗?” “没有。”聂昭易摇头,“只是觉得,聂时俞说的有道理,本皇子一直嫌弃他是景衡的提线木偶,但实际上,他也的确别无选择。” “殿下,可是如果不除掉皇上的话,任他名正言顺的坐在皇位上,殿下就很难获得更多朝臣的支持。谋划了这么久,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心软啊。再者说了,就算您顾念手足之情,可是皇上那边如果有机会,也未必会饶过您!” 聂昭易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眸光彻底冷了下去。 “吩咐下去,按照计划进行,这西山猎宫,就是聂时俞的葬身之处。” “是,属下遵命!” …… “阿嚏!” 另一边,刚走到寝殿门口的时俞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皇上,您不会是感染风寒了吧。”小夏子关切的开口。 时俞揉了揉鼻子,“应该没有,估摸着又有人在背后骂朕。” “那这可疑人员的数量只怕不少。”景衡的自时俞身后走来。 时俞挑眉,“在挨骂这件事情上,朕和督主比起来,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景衡扫了一眼跟在时俞身后的易寒,勾唇走上前,到了时俞身旁。 “那皇上可需要微臣传授你一些经验?” “就不劳烦……”时俞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旁景衡的寝殿里,发出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一般。 时俞愣了愣,“督主的寝殿里面还有别人?” 难不成……景衡还金屋藏娇? 景衡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皇上想看看是谁吗?” “督主这话的意思是,难不成朕还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熟的很。” 景衡看了一眼追云,后者立刻上前,打开了殿门。 而随着殿门打开的那一刻,一道时俞熟悉的白色身影蹿出,然后在半空中,被追云抓了正着,拎住脖颈。 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显然不止发生过一次。 “额……” 时俞目光从被抓住的小狼崽子,移向了殿内。 好家伙! 书架翻倒,桌椅凌乱,就连原本应该在床上的枕头都被拖到了门口,简直就是拆家现场。 “这些都是它干的?”时俞指着小狼开口。 “回皇上,是,已经不止一次了,只要督主不在,这小狼便折腾得很。”追云回答道。 “为什么不关进笼子里面或者送去别处?” 这哪里是小狼崽子,分明是二哈本哈啊。 “回皇上,若是关进笼子,它便嚎叫不止。” 时俞:“……”她想起来了,昨天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狼嚎,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时俞看向景衡,注意到了对方眼底的一丝青色。 “督主昨晚……” “没睡好。”景衡接过时俞的话,看向那一室狼藉,“皇上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时俞点头,看着追云手中那龇牙咧嘴的小狼,由衷感慨,“它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拆的可是景衡的住处啊! 见时俞对着小狼露出一脸“你命真大”的感慨,景衡眼尾微微上扬,一派认真地开口:“说来,微臣也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好了不少。” “当真?”时俞扭头问道。 景衡点了点头,“当真,毕竟……皇上也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时俞:“……”聊狼崽子就聊狼崽子,扯她干什么! 很快,就有人来替景衡收拾寝殿了。 而作为“罪魁祸狼”的赠送者,时俞也装模作样的帮着收拾了一下,然后顺利的在景衡寝殿之中磨到了晚膳时间。 天已经黑了,眼看着一碟碟菜肴摆上桌,荤素皆有,时俞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了下来。 “督主,为了防止您吃饭时这狼再给您捣乱,朕留下来看着!” 顺便……吃个晚饭! 时俞的心思,景衡看得一清二楚,景衡心头好笑,“不劳皇上费心,时间不早了,皇上还是回去用膳吧。” “不行,既然是朕送给督主的,那出了麻烦,朕自然要出动负责。至于晚膳……”时俞笑着开口,“如果督主不介意的话,朕和督主一起吃一些就好。” 虽然最近吃了不少烤肉,可是山林之中,毕竟条件有限,味道还是比不上膳房里面做出来的。 “皇上当真要留下和微臣一起吃?”景衡看着时俞。 后者开口道:“督主放心,为了让督主安安心心的吃饭,朕不怕凑合。” 是的,跟景衡同桌吃饭,这个饮食氛围实在凑合了些,不过为了这些菜,她可以! “好吧。”景衡点头,“既然皇上如此有心,那微臣自然也不能拂了皇上的好意。” 说着,看了一眼追云。 追云立刻道:“属下这就让人去给皇上拿碗……” 可话还没说完,景衡就道。 “把这些都撤了,将皇上原本的晚膳送过来。” 第60章:她的束胸断了 时俞脸上笑意僵住,“督主,不必麻烦吧,朕吃这些就成。” “不麻烦,既然皇上在斋戒,那自是要守规矩。”看着对方那瞬间僵住的脸色,景衡心头越发觉得好笑。 而对此,时俞心头表示:呵呵! 景衡真要那么守规矩的话,现在是不是该跪下给自己这个皇帝磕一个? “可是朕也不能连累督主和朕一起吃素。” 要不要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景衡目光悠悠,“无妨,微臣不饿。” 很快,桌上的饭菜就被撤了下去,改成了时俞十分熟悉的“水煮菜”,看得她瞬间没了食欲。 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后,时俞便借口吃饱撤了。 而看着时俞吃菜时那满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景衡也算是“大发慈悲”,没有阻拦时俞离开。 “督主,需不需要让人重新送一份晚膳过来?”等待时俞离开,追云看着桌上剩下的素菜开口。 “不必了。”景衡摇了摇头,并没有用膳的打算。 而一旁才安静了没多久的小狼,也不知是不是饿了,一跃跳到了桌上。 可闻了闻那毫无油腥的菜肴之后,顿时嫌弃的扭过了头,然后又看向了景衡。 “饿了?”景衡挑眉。 小狼嗷呜嗷呜了两声。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视着,片刻后,景衡再次开口:“今晚饿着,当是拆家的惩罚。” “嗷呜嗷呜!”小狼继续嚎叫,似乎很是不满,但景衡一个眼神扫过去,嚎叫声顿时弱了,最后径直在桌上趴了下去。 “督主,皇上送的这小狼还真是有灵气,瞧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倒像是在跟督主您求饶。” 景衡打量着小狼,眸光含笑,“的确有灵性,只是这贪嘴的模样,也像极了某人!” 刚才聂时俞在自己这儿蹭饭的目的没有达成,只怕今晚……膳房里面要丢东西了! 夜色渐深,时俞躺在床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最后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让易寒去给她偷点吃的! “皇上,再过几天咱们就回去了,您就不能忍忍吗,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您的面子可就丢光了。”小夏子满脸无奈。 秋猎比试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大家再按照各自兴致,打打猎,热闹热闹,等祭典结束就能回宫了。 “你减过肥吗?”时俞在桌边坐下,“靠挨饿瘦身的那种。” 小夏子摇头,“没有。” “朕减过。”时俞叹了口气。 “所以呢?”小夏子不明白。 “所以,朕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吃饭是人生大事,美食绝不能辜负,毕竟……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小夏子:“……”为了口吃的,皇上至于这么咒自己吗! 时俞收回目光,期待地看着门口,并没有跟小夏子解释,这些可都是她的亲身经历,肺腑之言。 可眼见着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也过去了,但易寒还没有回来。 留在时俞疑心,难道对方真的被抓住了时,易寒这才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时俞问道。 “刚刚我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易寒将手中的纸包递给了时俞。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金黄的烤兔子。 “膳房里面还有烤兔子?”时俞有些意外。 “在灶台上发现的,其他的没了,只剩这个。”易寒垂眸,目光瞥见自己的左手后,不动声色的将手往袖子里面收了收,遮住了手背上蹭到的一抹炭灰。 时俞并未注意到这动作,将兔子放在了桌子上,本想让小夏子和易寒一起吃,可是二人都已经吃过了晚膳,并没有留下。 等到易寒他们出去,时俞这边刚吃了没两口,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谁?”时俞皱眉。 “微臣。”景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督主有什么事情吗?” “皇上是打算,就这么隔着门同微臣说话?” 时俞看了一眼桌上的兔子,下一刻,走上前打开了门。 自己让易寒从膳房偷吃的这件事,就算瞒得了别人,也瞒不过景衡。 还有之前既然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那这几日在林中烤肉的事情,景衡可能也早就知道了。现在这兔子,也没必要遮掩。 殿门打开,时俞看着现在门外的景衡,“督主有何事?” 景衡目光越过时俞,扫了一眼桌上的烤兔子,神色间透出笑意。 “也没什么,只是想找皇上蹭个饭。” “督主饿了?” 景衡要是饿了的话,多的是人争先恐后给他准备吃的,没必要来和自己抢吧? “不是,是它饿了。”景衡示意了一下身后,追云领着小狼出现在了门口。 “嗷呜嗷呜!”闻到烤兔子的香气,小狼一下子兴奋起来。 时俞嘴角一抽,“不给!” 之前的那只兔子,就是全进了狼口,现在让它蹭饭,那自己还有的吃吗。 看着“护食”的时俞,景衡忍住笑,故意皱眉开口:“皇上这般小气?” “刚才朕去蹭饭的时候,督主也没见多大方。”时俞不假思索道。 说着,手搭上了殿门,透出逐客意味。 然而这时,被追云拎在手里的小狼似乎是察觉到了“蹭饭”无望,突然挣扎起来。 “别动。” 追云刚想要语言安抚一下,可是下一刻,小狼却突然冲他龇开了锋利的尖牙,扭头似是要咬他,追云下意识松开了手。 扑通一声,小狼重获自由掉在了地上,一跃就朝着桌上的兔子扑了过去。 时俞眼疾手快,来不及细想就已经抢先一把拿起了桌上的兔子,闪身到了一旁。 “不给就抢?想的美!” “嗷呜!”扑了个空的小狼叫声陡然尖锐,猛然掉头,朝着时俞扑了过去。 景衡目光陡然一深,迅速对着时俞开口:“扔掉!” 时俞立刻扔出了手中的兔子,想要引开小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注意力被吸引,可小狼扑出后,从空中落下时,还是抓了时俞一爪子。 呲啦一声,尖利的爪子划破了衣袍,时俞清楚的感觉到胸口处一松——她的束胸断了! 第61章:就算是太监也不例外 电光火石间,时俞立刻抬手攥紧了胸前的衣袍,脸色刷的一白。 景衡回过神后,也立刻上前查看,“受伤了?” “没有!”时俞摇头,稳住心神开口。 景衡皱起眉,“松手,我看看。” 虽然只是一只小狼,可是瓜子已经很是锋利了,刚才那一下的力道也绝对不容小觑。 “不用了,朕真的没事。”时俞尽量笑的轻松。 刚才那一爪子,力道的确不轻,不过有束胸挡着,她只是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儿疼痛,肯定不碍事。 现在最关键的是,现在束胸被抓断了,这要是松手让景衡查看,定然暴露无遗! 想到这儿,时俞攥着衣袍的手又紧了几分,暗暗抬起胳膊,尽量遮住胸前的位置。 注意到时俞这防备的动作,一时之间,景衡以为对方是生气了,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带它过来,微臣只是想同皇上开个玩笑,的确没想到它会抓伤皇上。” 时俞愣了愣,景衡这是觉得自己在怀疑他是故意的? 余光扫了一眼正在一旁啃兔子的小狼,时俞想了想,冷下脸开口。 “督主不必解释什么,朕并没有怀疑,而且……就算督主是故意的,朕也不敢多说什么,督主放心。” 罕见的冷硬语气,听得景衡面色一沉,“皇上不信?” 时俞笑了一声,抬眸看着景衡,“督主,朕信与不信,哪有那么重要。反正朕的小命握在督主的手里面,督主若是想要杀了朕,朕也没办法,更何况这一爪子。” 说完,时俞微顿了片刻,扬起笑意开口:“所以督主请回吧,朕没事。” 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衡应该会立刻变了脸,拂袖而去了吧。 的确,如同时俞所料想的那般,景衡眉目冷了下去。 看着时俞,他心头泛起不悦。 聂时俞被抓伤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因着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所以他也来不及阻止。 可是看聂时俞这样子,是直接把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呵,小皇帝胆子倒是不小! “既然皇上这般说,那微臣就不打扰了。”景衡冷声开口。 “恭送督主!”时俞立刻说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着对方这迫不及待赶人的模样,景衡心头冷意更多了几分,正欲转身离开,可看到时俞那发白的脸色,却又有些迈不动步子。 抓伤可大可小,聂时俞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若是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发炎,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督主还不走吗?”时俞看着站在原地,皱紧眉头盯着自的景衡,心头发毛。 难道是自己激怒的太过火了些,景衡不止想要拂袖而去,而且还想要惩罚一下自己? “皇上是在下逐客令?” 夹杂着冷意和怒气的话语,听得时俞心头一惊。 完了,看样子是真的气过火了。 “督主误会了,朕只是突然觉得还是有些疼的,想要抓紧时间处理一下伤口,所以一时语气急躁了些。” 说着,时俞还不忘皱了皱眉,露出一副忍痛的表情。 所以聂时俞刚才果然是在忍着?景衡下意识开口:“追云,传太医。” “不用了!”时俞一惊,急忙阻止。 语气间透出的急切和排斥,让景衡陡然生出些怀疑。 “皇上为何不想看太医?” 时俞心思转的飞快,“自然是因为……朕偷吃烤兔子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景衡吃错了什么药啊,刚刚明明一脸生气的模样,可现在看起来又是在关心自己,这情绪跨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景衡脸上的狐疑消散了几分,“皇上大可以放心,有微臣在,就算别人知道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追云,传太医。” “不行!”时俞再次开口,“毕竟事关祭典,督主可以不在意朕的名声,可是朕不能!” “聂时俞!”景衡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看出来,这小皇帝平时的表现有半点在意名声的样子。还是说,聂时俞就是故意想要和自己唱反调? 时俞颤了一下,小声道:“督主,朕知道您也是为了朕好,可是朕真的没事,不需要传太医。” 看着时俞这服软的模样,景衡刚涌上来的火气,又莫名的消散了几分。 “罢了,既然皇上不想传太医,那便算了。” 时俞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可紧接着又听景衡说道。 “松手,微臣看看皇上的伤口。” 时俞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将衣袍攥的更紧了些,同时暗暗后退了两步,“就不劳烦督主了。” 注意到时俞这动作,景衡刚刚消散的怀疑,突然再次涌了上来。 “皇上在害怕什么?” 不过是抓伤,聂时俞为何会这么紧张,而且第一时间不是查看伤口,而是攥着衣袍不肯松手…… 见景衡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前,一瞬间,时俞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景衡这段时间对自己虽然还算宽容,但他要扶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绝对不是一个麻烦。 一旦自己在景衡面前暴露女儿身,景衡虽然未必会公开此事,可只怕也绝不会留下自己这个麻烦,日后授人以柄。 “松手!”景衡越发狐疑,沉声开口。 时俞倒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了! “督主,朕不能松手。” “为何?”景衡目光上移,盯着时俞的眼睛。 时俞目不转睛地看着景衡,片刻之后开口:“因为……朕的确是个断袖!若是谁看了朕,就要对朕负责!” 整个寝殿之中,瞬间死寂。 可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殿外,正好折返回来的小夏子被这话震惊的脚下一滑,猛地摔在了台阶上。 而他身旁,是陡然僵住的易寒,一张脸神色复杂异常。 就算站在门外的追云,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时俞看了一眼殿外,心头欲哭无泪。完了,这下子她断袖的名声只怕是要彻彻底底的坐实了! 但一咬牙,还是扭头对着景衡补充了一句:“就算那人是太监,也不例外!” 第62章:先皇寝殿亡灵难安 “扑通”一声,刚刚勉强爬起来的小夏子,又被惊得摔了下去。 易寒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追云也更加呆滞。 而景衡则是怔怔地看着时俞。 他努力想要在时俞脸上看出撒谎和遮掩的神色来,可是被这几句话惊的心绪混乱,一时间实在难以仔细分辨。 “你真的……喜欢男子?”景衡只能开口再确认一遍,同时认真地注视着时俞的神色。 时俞迎着景衡的目光,坦坦荡荡地点头:“是,朕喜欢男子。” 这句话,她可绝对没有撒谎。 没有从时俞的表情里看出丝毫的欺骗迹象,景衡心情复杂极了。 不管之前沈清石如何说,还有聂时俞如何宣扬男宠一事,他都没有尽信。有时候明面上闹得越是沸沸扬扬,真相便可能越大不相同。 可是现在,聂时俞竟然亲口说出了此事,而且还是以如此真诚的表情…… 所以,眼前人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 眼见着景衡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却还没有转身离开,时俞又添了一把柴,朝着景衡迈了一步,“督主,您要看看朕的伤口吗?” “不必!”景衡几乎是瞬间开口,还不忘快速后退了几步,和时俞拉开距离。 “既然皇上没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脚步间甚至还透出了几分急切和慌乱。 时俞嘴角止不住上扬,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难得景衡还有狼狈躲避的时候。 然而,刚走到殿门口,景衡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 时俞一惊,连忙压下嘴角弧度,“督主还有事?” 景衡看了看已经将烤兔子吃的差不多了的小狼。 “追云,将它带走,还有……”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时俞,“伤口要及时处置,避免发炎。” 说完之后,立刻收回目光,似乎是在怕多看时俞一眼,便会让她产生不该有的误会一般。 时俞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景衡身影消失,突然乐了。 这是临走临走,还不忘关心嘱咐自己一句?景衡这人,似乎也没那么冷血可怕。 而动作僵硬,正准备上前抓狼的追云,看到时俞这笑,那叫一个心头发毛。 完了,皇上笑成这个样子,不会真的看上督主了吧? 他一定要提醒一下督主小心皇上! 等到追云也退了下去,回过神来的小夏子和易寒,这才询问了一下时俞的伤势。 只不过,二人的表情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怪异。 小夏子努力的在心头回忆着,自己有没有不小心看过皇上的身体,最后确定没有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而易寒则是目光异常复杂的看着时俞,等到对方看过来时,又下意识的别开目光,似乎生怕对视上了。 对此,时俞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一来,景衡就在隔壁,说的太多万一对方听见了就不好了。 二来,关于是不是断袖这件事,这段时间颠来倒去的折腾,就算她解释,只怕他们也未必会再相信。 告诉易寒他们自己没事后,时俞很快打发他们先离开,然后关上殿门开始换衣。 束胸断裂,已经全部松了,胸前虽然有一道抓痕,但只是微微红肿了些,并没有破皮,倒也用不着上药。 从随行带来的箱子底下取出新的束胸,又拿出了一套新衣袍,时俞很快就重新换好了衣服。 束胸上身,憋闷感再次传来,同时胸前的抓痕也有些疼痛,时俞不适皱眉。 正想着要不要脱下衣袍,重新调整一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夏子急切的禀报声。 “皇上,先皇的寝殿又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顾不得再调整什么,时俞理了一下外袍,迅速出了门。 迈出殿门的那一刻,恰好又看到了从隔壁寝殿出来的景衡,四目相对,两个人表情都有些微僵。 最后还是时俞率先笑着开口:“督主,一起过去吧。” 景衡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可是想起刚才追云禀报的,关于时俞可能觊觎自己的猜测,心头还是忍不住觉得别扭。 等到时俞和景衡他们到的时候,许多文武大臣都已经聚集在了此处。 而刚到殿外,就已经能够闻到寝殿之中透出的一股子血腥气,在这暗夜之中,越发让人脊背发冷。 虽然这几日闹鬼的流言一直没有彻底消散过,但是毕竟鬼神之说,没有什么凭证,大多人明面上都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就在刚才,猎宫之中的宫女太监经过时,清楚的闻到了强烈的血腥气,还有一阵阵阴冷的风,有些人直接就吓破了胆,大声惊叫间引来了巡逻的侍卫和不少官员。 寝殿之中已经点燃了许多烛火,一些侍卫拿着灯笼,将整个寝殿照的清清楚楚。 顺带着,也照清楚了墙上的八个血红色大字:奸佞祸国,新帝无能。 本就透着寒意的寝殿,再配上这八个血色大字,看得人毛骨悚然。 “只怕是先帝真的亡灵难安啊!”有朝臣颤抖着开口。 一句亡灵难安,顿时惹得许多人心头又抖了抖,忍不住的去偷瞥时俞还有景衡。 这八个字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了。 难道说,真的是先皇不满督主把持朝堂,皇上软弱无能,所以才会显灵? 时俞迎着这些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在那几个大字上面,又看向说话的朝臣,轻笑着勾唇。 “爱卿不去刑部真是可惜了,若让你断案,想来一日内能结案千百桩。” 仅仅这几个字,是谁写的都不一定,在对方口中,直接就变成了先皇亡灵难安了。 那朝臣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微臣一时失言,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景衡同样笑了一声,“一时失言,便不当罚了?” 含笑的话语一出,让那朝臣瞬间脸色一变。 “景督主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聂昭易自殿外走了进来,对着时俞一拱手,“臣弟见过皇兄。” 时俞打量着对方,“五弟这是来替父皇亡灵打抱不平的?” 聂昭易表情不变,片刻之后,露出平日里面少见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开口。 “皇兄误会了,臣弟也觉得仅仅凭着这几个字,就说是父皇显灵,实在不够充分!” 第63章:皇上想做法灭了亲爹?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聂昭易的笑,让她突然不安起来,下意识和景衡对视了一眼。 聂昭易却继续开口:“这墙上的字虽然骇人,可未必不是人为。再加上虽有闹鬼之说,但终究没人亲眼看见。若仅仅因此就断定是父皇显灵,对皇兄不满,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就连小夏子都忍不住低声对着追云说道:“难道五皇子真的是来帮皇上还有督主说话的?” 追云看了一眼小夏子,面带疑惑地摇了摇头。 而朝臣们听着这话,有几个人也附和开口。 “五皇子说的是,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没错,以此来断定先皇显灵,实在不够充分。” “下官也觉得有道理……” 殿内的气氛缓和了起来,连带着刚才的冷意,似乎都削减了不少,气温也回归如常。 时俞看着众人,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这件事情朕一定会让人查清楚,闹鬼一说,实在是荒诞,绝不可……” 时俞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朝臣的脸色变了,指着她身后惊骇开口:“血!” 时俞一愣,立刻转身。 只见写着血字的墙根处,突然流出了鲜血。 深红色的血液快速朝着周围漫延开来,刺鼻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寝殿,画面骇人可怖。 时俞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就连景衡也止不住皱起了眉头。 朝臣们惊骇的看着这一幕,等到反应过来时,许多人害怕的连连后退。 “先皇显灵了!先皇显灵了!” 混乱间,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如同大石落水,顿时惊起一阵骚乱。 “难道真的是先皇显灵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些又怎么解释!” “看来皇上是真的引起了先皇不满……” 尽量压低的私语,还是传进了其他人的耳朵里面,引起阵阵联想,配合着满室的血腥气,让人毛骨悚然。 时俞看着那蜿蜒流淌,快到自己脚边的血液,后退了几步,侧目看向聂昭易,眸光冷沉一片。 “五弟还真是好本事。” “皇兄这话是何意,臣弟听不明白。”聂昭易神色凝重,语气低沉,可是眼底却是明晃晃的嘲弄,“不过皇兄,如今看来,只怕真的是父皇显灵了!” 周围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时俞和景衡身上。 时俞沉默不语,却不由得皱起眉头。 先皇显灵这样的事情,虽然骇人听闻,但无论什么时候,鬼神之说都是议论的好谈资。 更何况今夜还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一旦消息传开,自己这个令先皇不满的无能新帝,必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这些朝臣们未必敢针对景衡,可是面对自己,他们恐怕是不会手软的了。 果然,还不待时俞开口,下一刻就已经有朝臣站了出来。 “皇上,先皇显灵是因为对您不满,还望皇上想办法安抚先皇!” “没错,请皇上想办法告慰先皇!” “请皇上表态!” 有人开了头,不少朝臣们都开口了,话语间几乎都带上了指责意味。偶有一两个替时俞说话的,但话语声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指责声里。 “都说够了吗。”景衡冷眼含怒,扫过一众朝臣。 众人安静了片刻,可是很快,有大胆的甚至冲着景衡开口了。 “督主,不只是皇上,只怕您的行为也招致了先皇不满,惹得亡灵难安。” “放肆!你怎么敢对督主这般说话!” 出言斥责的官员是工部士郎盛平,他平日里面便十分拥护景衡,现在这般急切的跳出来维护,倒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之前质问景衡的官员,大着胆子继续开口:“这墙上的字写的清清楚楚,难道你还想要替景督主遮掩?” “你凭什么说,那奸佞是督主!”盛平冷笑连连,“简直是一派胡言!” 质问的官员被激起了火气,“大家心知肚明!” “你……” “那你想要本督主如何?”景衡再次开口,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让整个寝殿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才还火气满满的官员对上景衡的目光,双腿一软,突然有些不敢再言语。 盛平得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讥笑的收回目光。 “督主为国为民,怎容你们随便污蔑!” 虽然不少人心里面对这话嗤之以鼻,可是有景衡在场,他们谁也不敢继续多说什么,只能将质问的矛头,又再次对准了时俞。 “皇上身为人子,惹得先皇亡灵不安,实为大不孝!” 时俞无奈地叹了口气,“爱卿们还真是会挑软柿子捏。” “臣等只是不忍看先皇亡灵不安!而且这件事情若不能妥善解决的话,只怕到时候会惹得议论纷纷!” “没错,微臣也是此意。” “臣附议。” 一时间,附和声一片,就连景衡冷冽的目光都没能压下这质问声。 而最近这段时间,朝臣们对时俞的态度才刚多了几分恭敬,但此刻,这份恭敬显然土崩瓦解。 时俞很清楚,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闹鬼一说,可是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非议,随大流站在维护亡灵的道德高点上,总是更容易些。 “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时俞无奈的语气,终于让朝臣们再次安静了一些,都等着时俞接下来的话。 时俞继续道:“传朕的命令,多请几个道士来做法驱邪,不过先说好,钱要从国库里面出!” 朝臣:“……” 皇上这是要做法灭了亲爹? 而且……还要走公账? 一阵沉默过后,反对之声再起。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 “没错,皇上您怎么能够如此态度!” 听着七嘴八舌的反对之声,时俞神色也冷了下去。 “那诸位爱卿想要朕如何?一头撞死在这寝殿之中吗!” 冷冽的语气让众人哑口了片刻,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各种不满议论声就再次掀了起来。 而这时,冷眼站在一旁的聂昭易开口了。 “不如,臣弟给皇兄出个主意。” 第64章:要不朕给五弟写封感谢信 “跪灵?”时俞看着提议的聂昭易。 后者点头,“没错,父皇和皇兄毕竟是父子,血脉之情难断,若是皇兄愿意诚心诚意的在此处跪灵,祈求父皇的原谅,说不定便可以化解父皇怒火,令父皇得以安息。” 时俞皱起眉头,“五弟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皇兄何出此言?”聂昭易笑了笑,“臣弟只是不希望,皇兄背上气的父皇亡灵不安的不孝骂名,所以出个主意罢了。” “五皇子,仅仅是跪灵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没错,若是皇上跪灵之后,先皇还是亡灵不安呢!” “诸位大人,皇兄毕竟是一国之君,你们这般苦苦相逼,是不是太过分了!”聂昭易皱眉看着朝臣们,语气间尽是维护意味。 说完,聂昭易又看向时俞,微微低声笑道。 “皇兄,这可是暂时压下此事的最好办法了,你确定不下这个台阶吗?” 时俞看着聂昭易,又扭头看向那咄咄逼人的朝臣们。 的确,跪灵或许可以暂时平息朝臣们的怒火。可是一旦自己跪了,那就等于彻底承认了是她害的先皇亡灵不安,这样一来,各种流言蜚语只怕会再也遏制不住。 时俞视线移向了景衡,“督主觉得呢?” 聂昭易同样也看向了景衡,他倒是想看看,这种情况下,景衡还会不会护着聂时俞。 景衡冷着一张脸,显然心头不悦,看着时俞,片刻的沉默过后,开口道:“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时俞一怔,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聂昭易心头冷笑,果然,就算聂时俞是景衡一手扶持起来的,可是他也绝不会为了聂时俞,真的彻底站在所有朝臣还有天下人悠悠众口的对立面。 “皇兄想好了吗?”聂昭易再次道。 时俞深吸一口气,妥协开口:“好,朕跪就是了。” 朝臣们已经离开了,弥漫着血腥气的寝殿之中,时俞一个人留了下来。 安安静静的寝殿,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沉。 坐在用来跪灵的蒲团之上,时俞拧着眉头,脸色发沉,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身后的殿门打开,身旁架子上的烛火晃动,时俞猛然回头。 在看到是聂昭易之时,眼底滑过一抹暗色。 “皇兄莫不是在等景督主?”聂昭易带着林风走进殿中。 “跟五弟有关系吗。”时俞冷冷地收回目光。 聂昭易笑着走到了时俞面前,“臣弟只是想要提醒一下皇兄,认清现实,对于景衡来说,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如今棋子要带来麻烦了,自然只能沦为弃子。” 时俞抬眸看向聂昭易,“所以五弟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朕沦为弃子,只要朕倒台了,届时你就有了上位的机会?” 聂昭易嗤笑地看着时俞,丝毫不见之前的怒火和冷脸,眉目之间透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聂时俞,我不是你,做不出谄媚求存,趋炎附势的丢人行径。” 靠巴结景衡上位,这辈子他都绝不会这么做。 时俞同样笑了一声,“也是,五弟做的那可都是装神弄鬼,蒙骗他人,比朕要厉害多了。” “臣弟不明白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聂昭易挑了挑眉。 “都到现在了,五弟还不承认吗。”时俞慢悠悠的从蒲团上站起身,盯着对面墙上那八个大字,“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捣的鬼?”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但却透着满满的笃定。 聂昭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余光扫了一眼右边的后窗,片刻后开口。 “是又如何,聂时俞,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说话间,脸上杀意浮现。 时俞一愣,“你这模样,会让朕觉得,你是来送朕上路的。” 聂昭易点头,“皇兄猜的没错,臣弟的确有这个打算。” “你疯了,在这儿杀了朕的话,你……”时俞的话没有说完就顿住了,“你是觉得,可以把朕的死归咎到闹鬼一说上?” “父皇显灵,降下大火,烧死昏聩新君。”聂昭易顿了顿,“皇兄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 “皇兄是觉得,依靠鬼神之说,终究不够稳妥,难以彻底摆脱嫌疑?” 时俞摇头,“不,主要是因为要死的那个是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都觉得不怎么样。” 聂昭易脸上的笑浮现一丝裂痕,再一次无语的看着时俞。 “皇兄倒是比臣弟想象的要淡定的多,你莫不是觉得,臣弟是在同你开玩笑。” “何止淡定,朕还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时俞唇角上扬,一双眼睛里面透出真诚的笑意。 “等朕被烧死,各种流言蜚语传了几日之后,你可以再顺便将这件事情嫁祸给景衡。至于杀人动机吗,就说他是为了扼制流言,所以才弑君,这样不仅弄死了朕,还能一箭双雕,多好。” 聂昭易眸光一沉,“皇兄未免太高看自己,就算你真的死在景衡的手里面,也没人动的了他。” “若是景衡突然抽风,一个不爽杀了朕,或许还没人敢说什么。可是如今这情况,就不一样了。先皇亡灵难安,奸佞暗杀新君,有这样的理由在,别说去背地里面拉拢一些朝臣支持,就算五弟起兵造反,也能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了。” 时俞的语气里面,始终带着几分笑意。 “说起来,这大概是朕这个傀儡皇帝存在的唯一价值了,要不,朕再给五弟写封感谢信吧,谢谢你给了朕这么一个发挥余热的好机会。” 聂昭易皱眉,看向时俞。 满脸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清亮逼人,如日光下的溪水,仿佛能照出世间一切的暗色。 呼吸一滞,下意识聂昭易别开了目光。 明明他早就对聂时俞起了杀心,可是此刻,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为何还是会心虚,甚至……愧疚? “殿下?”身后的林风看到自家殿下这模样,轻声唤了句。 聂昭易回过神,缓缓呼出一口气。 “皇兄不必说这些拖延时间,既然今夜臣弟刚过来,那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聂时俞今晚必须死。 眸光一眯,唤了一句林风,可是下一刻,聂昭易却陡然抬手,袖中暗箭对准后窗瞬间射出…… 第65章:他周身透着和你狼狈为奸的气质 “小心!”时俞面色惊变。 嗖的一声,袖箭透着凌厉之势射穿窗户,不过幸好没有刺穿皮肉之声。 聂昭易勾唇冷笑,“还不出来吗。” 短暂的寂静过后,窗户被推开,藏身窗外的易寒一跃进入了房间。 而小夏子则是跟在后面,惨白着一张脸,手脚并用的从窗户爬了进来,心里面满是后怕。 刚才如果不是易寒及时将他离开,只怕他就要被射穿了。 见到易寒,聂昭易眸光的冷意里又泛出几分嘲讽。 “本皇子已经让人仔细查过了,倒是没想到,堂堂易水阁的少阁主,竟然会甘心给一个废物皇帝卖命。” “聂昭易,你注意措辞!”时俞冷脸皱眉,十分不悦。 “怎么,难道皇兄觉得你不是个废物皇……” “什么卖命,他是朕男宠,你放尊重点!” 聂昭易的笑僵在脸上,聂时俞这么不悦,就是为了反驳这个?还有,他为什么要尊重聂时俞的男宠?难不成易寒还能算是自己的皇嫂吗? 压下心头的无语,聂昭易告诉自己,不能被聂时俞给带偏了。 冷眼看着面前的三人,他神色间的嘲弄愈甚。 “可惜了,如果皇兄能安排些官员在外面躲着,说不定真的能听到一些隐秘。” “不可惜,朕也不过是想要最后求证一下罢了,若是有官员在外面躲着,你自然也不会承认。”时俞摇头开口。 “最后求证?”聂昭易勾唇,“所以皇兄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臣弟的?” “第一日到猎宫的那个晚上。” “这么早?”聂昭易一愣。 时俞一边点头,一边回忆。 “按照追云所说,那一晚他到达殿外时还有哭声,可是进去之后却不见人。后来检查时,朕发现寝殿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低上不少,所以当时朕就怀疑,这寝殿里面有夹层。若是提前将冰块盛放好,置于夹层之中,冰块融化时,冷气顺着缝隙溢出,温度自然会降低,阴冷的更像是闹鬼。” 她来之前专门打听过西山猎宫的情况,由于地势原因,每年冬季这西山都是一个产冰的好地方,所以猎宫之中有储冰室,会有大量存冰。今年夏季不算炎热,存冰没有全部消耗干净,也算是正常的。 聂昭易眸光微眯,“那皇兄倒是说说,今夜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方式很多,比如利用碎冰支撑某些容器,里面装着血。等到殿内烛火点燃,人越聚越多,温度上升,冰块融化,容器倾倒,血液自然就顺着墙角缝隙流出来了。” 而之前闻到的浓重血腥气,想来也是从夹层中透出来的。 聂昭易缓缓点头,“皇兄猜的没错,的确是利用了这夹层。不过,你既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刚才为何不当众揭穿?” “自然是因为朕虽然怀疑,可是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就是你做的,而且朕觉得你还有后手,不仅仅是闹鬼这么简单。” 时俞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只是,朕的确没有想到,你的后手居然是直接杀了朕。”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聂昭易也没有打算再遮掩什么。 “杀了皇兄,再如你所说,嫁祸给景衡,这样一举两得。” “你若想要嫁祸景衡,至少需要一些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朕想知道你准备的证据是什么,又或者说……”时俞神色好奇,“是什么人?” 目光相接,聂昭易心头一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皇兄竟然还在关心景衡?” “朕不过是好奇罢了。”时俞想了想,道,“不如,让朕猜一猜。” 聂昭易讥笑,“皇兄不会知道……” “工部士郎盛平?” 聂昭易神情一僵。 “看来,朕猜对了。”时俞笑着开口。 “你是怎么猜到的?”聂昭易疑惑地看着时俞。 “自然是因为……”时俞微微拉长声调,“他周身透着和你狼狈为奸的气质。” “聂时俞!” “朕开个玩笑。”时俞笑眯眯的继续道,“自然是因为,他掌管工部,而且听说半年多前,西山猎宫的修缮就是他负责的。那有夹层之事,他十有八九会知道,可是从闹鬼一事传开到现在,他都没有说出来。” 当然了,仅仅是这一点的话,的确不够充分。可是刚才有官员刚质问了景衡一句,他就立刻跳出来维护,这反应实在太过强烈。 在场不止他一个景衡一派的官员,但他的表现却似乎上赶着表忠心一般。 “现在表现的越是忠心耿耿,让所有人都坚信他都是景衡的人,那接下来由他不小心暴露什么,或者揭发什么,恐怕没人会怀疑。”时俞神色了然含笑。 聂昭易沉默地看着时俞,好一会儿之后,才半感慨道:“虽然臣弟早就知道之前看轻了皇兄,可是不得不说,你比臣弟预计的还要敏锐的多。” “多谢夸奖。”时俞看着聂昭易,“所以,朕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恰恰相反。”聂昭易眸光一冷,“皇兄应该上路了。” 几乎是瞬间,易寒闪身挡在了时俞面前,直直地看着聂昭易。 “你可打不过他。”时俞神色轻松。 “是啊,的确打不过。”聂昭易目光越过易寒,看向时俞,“所以,臣弟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时俞一愣,还不待她反应,一旁的小夏子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时俞也发现自己手脚正在快速发软,整个人无力的跌回了蒲团之上,顿时抬头看向聂昭易。 “你下药了!” 明明是质问声,可开口之时声音却低沉了许多。试了试,她根本无法再大声,自然也不可能高声呼救。 “皇兄现在反应过来,太晚了些。” 聂昭易目光移向依旧站在那儿的易寒。 “能站到现在的确不错,只不过可惜,接下来你连维持站立都费劲,更别提出手。” “软筋散?”易寒皱眉,声音同样是低沉无力,开口后复又摇头,“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软筋散。” 第66章:怎么跟晒老鼠干似的 “当然不是普通的软筋散!” 一直沉默站在聂昭易身后的林风开口了。 “这是殿下花大价钱,去医毒世家云氏买的秋乌散,无色无味,只需要在空气中撒上一点,吸入者便会中招,浑身无力,声带受损。就算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无法察觉,更无法自行化解。” 刚才趁着易寒他们翻窗而入的时候,他就悄悄撒出了秋乌散。而他和殿下,早就已经服用过解药了。 “殿下,事不宜迟,咱们要抓紧时间动手!”林风对着聂昭易拱手道。 聂昭易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俞,片刻后面色沉沉地扯出一点笑意。 “皇兄,这寝殿之中,可不止夹层。” 说着,一抬手,林风立刻走到了右边的墙角,撬开了一旁地上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两坛火油。 利落的打开坛口,将火油洒在了寝殿之中。 “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烧死朕。” 时俞盯着地上朝他们漫延过来的火油,一双眸子低垂,让人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绪。 “这火油,是以盛平的名义调用的,之后会有人根据这一线索,查到盛平,再由他咬出景衡。”聂昭易缓缓吐出一口气,“聂时俞,我也算是让你彻底做了个明白鬼。” “你真的想好了吗?”时俞抬头看向他,“朕始终是你的皇兄,而且之前,朕可没有想过对你下死手。” 聂昭易皱了皱眉,别开目光,不再去看时俞。 “皇兄这个时候,还来打感情牌,未免有些太过愚蠢了。” 这次秋猎,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会让聂时俞活着回去,现在……自然也不能心软! “这么说来,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时俞再次问道。 聂昭易目光晦暗,没有立刻开口。 林风急切说道:“殿下,您无需再和皇上多言,您先离开,其他的事情属下动手就好。” 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了,无论如何,殿下都千万不能心软。 聂昭易又看了时俞一眼,最终收回目光,转身往外走去。 眼见着林风拿出火折子,时俞面色一紧,声音恢复如常对着殿外开口。 “再不动手,朕可真的要被烧死了!” 聂昭易脚步陡然一愣,而下一刻,嗖的一声,一只簪子自殿外射入,直接贯穿了林风的手掌。 伴随着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吹着的火折子也掉在了地上。 聂昭易脸色大变。 殿外,景衡迈步走了进来。 “怎么会……”聂昭易诧异地看着景衡。 “五皇子是想说,你明明派暗卫守住寝殿周边,一旦有人靠近便立刻会察觉,可为何没人向你报信是吗?”景衡脸上笑意玩味。 “没错,而且本皇子出动了所有人手,他们互相能够留意到彼此的情况,就算有一方的人出事了,其他人也会立刻注意到。” 就算景衡派人暗中动手,也绝不可能同时无声无息的除掉所有人。 就像易寒他们靠近之时,自己的人也立刻就发现了。 “五弟,你的确很是小心谨慎,可是你怎么就不想想,也许景督主根本就没有离开呢。” 时俞从蒲团上起身,整个人无论是行动还是声音,都恢复如常。 刚才倒地的小夏子,也都安然无恙的爬了起来。 “皇上,奴才演得好不好!” “太夸张了,软筋散被你演的跟迷药似的,下次收敛点。”时俞给了个很是中肯的评价。 “那易寒他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呢,不是更假。”小夏子嘀咕着开口。 听着这对话,聂昭易和林风主仆二人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中药?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还有景衡未曾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昭易紧皱眉头,满心疑惑。 “很简单,不止这寝殿之中有夹层,而且这猎宫在一开始修建的时候,为了防止意外,还设有密道和地下暗室。”时俞解释道。 刚才表面上看,景衡离开了寝殿,但实际上他只是装了个样子,然后又折返,从殿外山石处进了密道罢了。 而为了防止景衡他们离开的时候察觉端倪,所以聂昭易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派人将寝殿团团围住,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等他派人守住周围的时候,景衡已经在殿外了,只需要走出密道便能出现。 至于易寒和小夏子,不过是故意安排着被发现,好让聂昭易彻底放下戒心的罢了。 “对了!”时俞看着聂昭易,笑着补充了一句,“密道和暗室的发现,是因着怀疑这寝殿有夹层,查证之时的意外收获。” “那你们为什么会没事!”林风忍不住开口,“那可是云氏的药。” “自然是因为,五皇子派人去云氏买药之时,族中兄弟就已经给在下传了信。”追云说道。 “你是云氏的人?”林风惊讶不已,“那你为何……” “为何会跟在本督主一个宦官身边?” 景衡接过话,语气里的笑意让林风瞬间渗出冷汗,掌心的疼痛感在这一刻也更加剧烈了。 聂昭易脸上血色失了大半,冷笑一声,“毕竟易水阁的少阁主都成了皇兄的男宠了,督主身边多些能人,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不过……若是本皇子没猜错的话,藏在密道之中的应该不止景督主,不如让他们都出来吧。” 若不让其他人听见,那刚才聂时俞大费周章,引自己承认一切,除了揪出一个盛平之外,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景衡挑眉一笑,“不好意思,五皇子猜错了。” 聂昭易心头意外,“难道没有其他人?” “不。”景衡懒洋洋的抬眸示意了一下,“他们都在屋顶。” 聂昭易一愣,若在屋顶,为何没有半点动静? 很快,聂昭易就知道了答案。 看着几个僵直的被扛下来,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大臣,不止聂昭易,就连时俞的脸色都忍不住十分复杂。 “督主刚才就让他们这么直直地躺在屋顶?” 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时俞不由觉得……怎么跟晒老鼠干似的! 第67章:景衡在等什么? “皇上大可放心,虽不能动,但听力如常,皇上和五皇子刚才的对话,他们定然都听清楚了。”景衡唇边笑意悠悠,示意追云给他们分别喂了解药。 吃下解药后,几个大臣终于能自由活动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之前刚离开寝殿,他们莫名其妙的就被打晕了,等到再醒过来,就都放在了寝殿的屋顶上面,而且身上还盖了布。 若不是听到了下面的说话声,他们简直要以为自己已经盖布等开席,只是死后灵魂还在弥留了! 不过,真没想到,五皇子竟然假借先皇的名义装神弄鬼,而且竟然还要弑君! 聂昭易目光一一扫过几个官员,终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景督主果然很会挑选人证。” 除了已经吓得抖如筛糠的盛平之外,其他几个官员在朝堂之上,皆是保持中立的,不偏不帮,由他们作证,自然可信度十足。 而盛平此时早已经跪趴在地上,魂飞魄散。 “督,督,督主……” “盛大人不必紧张。”景衡余光扫了他一眼,“若是你吓死了,让皇上没了人证,本督主……可就只能找你家里人问罪了。” 一句话,让盛平彻底僵住,甚至连颤抖都不敢了。 时俞瞧着这情形,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聂昭易身上。 “其实刚才,若是你能给朕留一丝情义,你如今的罪名也不过是装神弄鬼,散布谣言,而不是……弑君!” 聂昭易一怔,所以时俞刚才,不是愚蠢的想要打感情牌,而恰恰是还想要给他留一丝后路?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聂时俞真的不想和他为敌? 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王败寇,臣弟无话可说。” “殿下!”林风急了,殿下怎么能就这么输了呢! 聂昭易看了一眼林风那被簪子射穿的手,轻叹了口气,“就当是,你跟错了主子。” 林风眼底一红,咬牙开口:“殿下,就算是输,属下也一定让他们给您陪葬。” 说着,猛然朝着一旁的灯架撞了过去。 地上全部都是火油,一旦蜡烛掉在地上,顷刻间便能点燃整座寝殿,而时俞周围已经漫延的全是火油,自然也逃不过。 追云和易寒几乎是同时上前扶住灯架,赶在蜡烛落地前,灭掉火苗。 景衡足尖一点,飞身到了时俞身旁,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将人带到了寝殿门口。 可就在这时,退到一旁的林风却猛地拔出了手心的簪子,趁着慌乱之际,直接扎进了盛平的喉咙。 随着簪子拔出,顷刻间,血液涌出,盛平瞪大了眼睛,喉头呜咽了一声,便僵直地倒了下去。 林风拔出簪子后,又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林风!”聂昭易浑身一震。 林风倒在地上,胸前血液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襟,艰难的扭过头看向聂昭易。 “殿,殿下,具体的人证,死了,不,不能……” 话未说完,身体一僵,断了气。 聂昭易僵直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 他明白他的意思。 盛平死了,林风也死了,这件事情虽然有朝臣们亲耳听见,但是相关的具体人证终究是没有了。 若是自己咬死了不承认的话,若是定罪,未必能够完全服众。 看着倒地的林风,聂昭易心头钝痛不已。 时俞皱眉看着这一幕,片刻之后,侧目看向景衡。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半张脸,俊美无俦,恍若谪仙临凡,可是此刻,那张脸半映在烛火之中,随着烛火晃动,明暗交错,令人难以看清情绪。 “督主怎么想的?”时俞轻声开口。 虽然没了具体证人,可是如果景衡一心要处置聂昭易的话,其实也不算难事。 与其说,林风用命灭掉了具体证据,倒不如说,就算豁出命去,林风和聂昭易最后能赌的,也不过是景衡的一个决定。 是抬抬手,放过一马。 还是不管什么具体证据,彻底定罪,甚至,再安上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 “皇上心软了?”景衡直直看向时俞眼底。 时俞愣了愣,随即认真地摇头。 “没有,刚才朕已经给过他机会了。至于现在,不管聂昭易下场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 或许是这具身体本能的血脉之情,看到聂昭易之时,她总不愿意彻底和对方为敌。 可是,她可以给对方机会,但绝不会圣母心泛滥到差点死在对方手中后,还希望景衡能够放过他! 而且…… 时俞看向地上林风的尸体。 她的死活不止关系到自己,还有身边之人! …… 一炷香后,所有的朝臣们都再次汇聚在了寝殿外。 墙壁被打开,如同时俞猜想的那般,里面的确有夹层,还有满是血迹的容器。 而所谓的鲜血,也不过是猪血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因此闻起来,和人血的血腥气很相似。 “皇上,督主,五皇子此举的确是罪大恶极,可是他毕竟是皇室血脉,而且计划没有成功,能否网开一面?”有老臣站出来,替聂昭易求情。 而原本支持聂昭易的朝臣,此时也连忙站了出来。 “微臣附议,而且盛平和林风已死,又没有留下任何供状,若是处置的太过严苛,在外人看来,实在是缺少关键证据。” “微臣反对,五皇子狼子野心,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绝对不能轻饶。”景衡一派的朝臣也连忙开口。 “没错,若非督主明察秋毫,今夜只怕真的要让五皇子得逞了!” “没有关键证据,怎么能够轻易定罪,这件事情说不定还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可是好几位大臣亲耳听见的!” 一时间,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时俞听着这争吵声,心头感慨。 不管是林风还是这些朝臣,支持聂昭易的人,这种时刻倒是依旧忠心耿耿,没有任何墙头草,或者明哲保身之举,也算是聂昭易的本事了。 不过,景衡到底想要如何处置? 时俞不由得又看了景衡一眼,对方淡漠含笑,嘴角微微扯出弧度,仿佛事不关己的在看一出闹剧,又仿佛……在等着什么。 时俞愣了愣,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今晚的将计就计是自己和景衡一起定下的,看似让聂昭易承认了一切,还引出了盛平。 可是,既然已经怀疑到了盛平的头上,如果真的只是想要确认,还有揭穿聂昭易,景衡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还是说,今夜这一出对于景衡来说,其实还有别的作用?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下一刻,有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第68章:第一次感受到何谓权力 “督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何事?”景衡脸上的淡漠褪去,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启禀督主,之前刺杀督主和皇上的刺客苏醒了,据他交代,是受了五皇子指使,才半路刺杀!”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们,陡然安静了下来。 这次弑君的事情还没定罪,怎么又扯出了之前的刺杀? 原本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聂昭易,听到这话陡然抬头,对上了景衡的视线。 “没想到那次刺杀竟然也是你安排的。”景衡失望摇头,“看来你五皇子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置皇上于死地。” “不可能,之前的刺杀和本皇子毫无关系!” “督主,根据刺客所说,五皇子用毒药威胁,他们只有在顺利完成刺杀之后,才能领取解药。” “追云,带人搜查五皇子寝殿,看看是否有刺客所说的解药。” “属下遵命!” “等等!”景衡叫住了追云,“多带几位大人一起去,以免到时候搜出些什么,说是本督主栽赃嫁祸。” “是,属下明白。” 追云离开了,而朝臣间,既有想要看热闹的,也有维护聂昭易,真的担心栽赃的,因此也去了不少人。 时俞安安静静地站在寝殿外,一个没忍住,笑着勾了勾唇。 “皇上笑什么?”景衡问道。 “朕在笑,原来如此。” 自从到达猎宫第二日开始,聂昭易就换了个住处。 不管是景衡还是聂昭易,除了巡逻的守卫之外,寝殿处自然都还是有暗卫守着的。 如果想要栽赃嫁祸,放些什么东西的话,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终究有些难度。而且放完之后,若是聂昭易够细心,也未必不会发现。 可是今晚就不同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聂昭易想必将所有的暗卫都调过来守着,如果在这期间,有人想去放些什么东西的话,自然容易的很。而且,聂昭易现在连寝殿都未曾回去过,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察觉。 不过…… 时俞看了一眼聂昭,又看向景衡,目光示意他跟着自己稍微走远了些。 “督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此事的?”时俞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奇的看着景衡问道。 景衡凝视着时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觉得呢?” 时俞想了想,“其实,之前刺客的事情,朕就觉得奇怪的很,为何偏偏还留下了一个活口,而且还重伤,除非……” “除非那个时候微臣就已经想好了,用这刺客做文章对付聂昭易,只不过,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今晚的确是一个好时机,可是既然已经抓住聂昭易弑君之事,按照督主的手腕,大可以咬死此事处置,同样的罪名没必要再来一遍,多此一举。难道说……” 景衡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聂昭易? 时俞灵光一闪,突然扭头看向余下的朝臣们,尤其是支持聂昭易的朝臣。 将时俞的表情和目光都收入眼底,景衡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带着玩味和欣赏,也透着凉薄和冷意。 “皇上,有时候太过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时俞心头狠狠一颤,所以,果然! 天边,晨曦渐起。 浅淡的光刺破黑暗,从大地边缘处透出,预示着马上天光大亮,万物生机。 可是此刻,寝殿外却恍然置于另一个世界,凄风苦雨,惊心动魄,求饶声一片。 在追云的搜查下,不仅找到了刺客口中所谓的解药,同时还找到了聂昭易和好几个朝臣私下往来,勾结密谋的书信。上面言论大胆,更不乏对景衡的诅咒之言。 更关键的是,和这些密信放在一处的,还有这几个朝臣们贪赃枉法的罪证。 整件事情看起来就是聂昭易勾结朝臣,行悖逆之事,但是又怕朝臣们不为他所用,所以收集罪证,用以威胁。 同时,为了以防万一,将重要的密信和罪证随身携带。 乍一看合情合理,可是却又经不住细查。 比如,刺客对峙?再比如,这些罪证,到底是伪造的,还是景衡查证后,这些人的确贪赃枉法? 时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景衡不会给他们细查的机会。 对于景衡而言,既然花了这么多功夫,那又怎么能只揪出一个盛平,打压这些朝臣,斩断其他人日后扶持聂昭易的心思,才能让一切变得划算起来。 “督主,下官实在是冤枉啊,下官真的没有写过这封信!”有朝臣看着扔到自己面前的书信,吓得满头冷汗。 “高大人,没有写过信,那你是否贪赃受贿,强占良田?”追云质问道。 这上面的罪名,都是一一查实过的,可没有冤枉了他们! “下官,下官……” “若是现在认了,本督主倒是能大发慈悲,放过你们的家人。” 一句话,几乎瞬间堵住了所有喊冤叫屈的嘴。 而景衡似乎并不满意他们仅仅只是沉默,幽幽继续道。 “若是非要让本督主费力去再查一边,届时,在死之前诸位大人还能好好尝尝,剥皮抽骨的滋味。” 明明的含笑的话语,却说的所有人通体生寒。 一众朝臣面色死寂,他们毫不怀疑,景衡的确能说到做到。 原本的低头者将头埋的更低,几乎要连同脊梁一起俯进土里。 原本抬头看着景衡的人,却不敢害怕的快速低头,生怕动作太大,引起了督主的不满。 就连想通了一切,急着争辩和揭穿的聂昭易都哑口失声。 目光一点一点扫过那些朝臣们,随即,颓然的垂下目光,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一个接一个的朝臣被处置,在景衡的威慑下,他们不仅不再求饶,甚至只要未曾牵连家人,还会下意识露出感激之色。 站在一旁的时俞,凝视着景衡的背影,这一瞬间,她突然深刻感受到了何谓权力。 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大地。 浅笑间覆雨翻云,朝堂为之色变。 仿佛因缘和合,生死盛衰,真假是非,皆系于一人一念。 时俞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明明这段时间以来,她觉得和景衡已经亲近了不少,甚至玩笑间,偶尔会生出几分朋友的感觉来。 可是这一瞬,之前所有的感觉全部被击碎。 恍然间,她和景衡仿佛被无形的屏障给隔开了。 屏障这端,她麻烦缠身,隐瞒秘密艰难求存。 屏障那端,他手握大权,呼风唤雨定人生死。 这种差距,让时俞压抑感陡生,就连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可就在这种压抑之感即将到达顶峰之时,冥冥中,景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时俞。 眉眼微扬,短暂的意外过后,心头陡然涌上一抹说不清的失望。 聂时俞这是在害怕自己? 震慑人心的一张脸上,本能想要露出皱眉不悦之色,可在触及到时俞那已经僵住的神情时,最后又变成了故作轻松的玩味戏谑。 “怎么,皇上这是终于知道怕了?” 第69章:朕会好好孝敬督主的 这一刻,越过地平线的太阳洒落无数日光,自景衡身后朝着时俞照耀而来,刺眼极了。 时俞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借着景衡的身形,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 而等迈出了这么一步之后,时俞突然发现。 “啪”的一声,面前那道屏障似乎莫名其妙的碎了。 她抬头看着景衡,想了想,“刚才是有些怕的。” 景衡眼底滑过一抹暗色,“那现在呢?” “现在?”时俞看着面前的人行遮阳板,“现在朕觉得,可怕的,从来就是督主手里面的权力,而不是督主本人。” “有区别吗?”景衡不解。 时俞点头,“督主这权力,可以护人,可以杀人,全凭督主如何使用。不过……” 时俞停顿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景衡。 这目光看得景衡心头突然就紧了紧。 刚刚才亲眼见证了自己如何用这权力取人性命,聂时俞又怎么可能会不害怕自己。 景衡呼吸发沉,聂时俞的害怕,让他心里面越发不快起来,一张脸也越发阴沉。 “不过,督主对朕还不错,挺包容的。所以朕相信,督主一定会好好护着朕!” 说到后面时,聂时俞的语调上扬了几分,连带着整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轻松飞扬起来。 景衡意外的看着时俞,理智告诉他,这种话不能尽信,说不定只是聂时俞怕得罪自己说的违心话罢了。 可是,心头的不快还是在眼前人明媚的神色间快速消解,就连阴沉的脸色都忍不住云散日出。 “皇上说的是真心话?”还没等时俞回答,景衡的唇角就已经微微翘起。 “当然!”时俞立刻点头,顺带着还不忘补上一句,“而且督主放心,朕一定会知恩图报,将来好好孝敬督主!” 景衡:“……”这话怎么怪怪的。 追云:“……”这话听起来,好像那些痴心妄想,想认督主当干爹的小太监啊! …… 被揪出罪名的朝臣们,已经全部被拖了下去。 而剩下的朝臣虽然没有被问罪,可一个个的,也都心惊胆战,同样行礼退下了。 景衡并没有立刻宣布如何处置聂昭易,只是让人将他带下去先关了起来,等到秋猎结束,回宫之后再决议此事。 时俞看着被带走的聂昭易,欲言又止地皱了皱眉。 “皇上还有话对五皇子说的?”景衡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时俞的侧脸上。 “朕是想问问,之前来猎宫第一日,朕梦到先皇的事情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突然做那样的梦,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是巧合。 “对了,督主不是也梦到先皇了吗,你觉得会是聂昭易动的手脚吗?” 景衡慢悠悠的摇头,“微臣并未梦见过先皇。” “那你之前……是在撒谎?” “当时见皇上神色紧张,所以微臣便和皇上开了个玩笑罢了。” 景衡看着时俞,微微顿了一会儿后,复又开口。 “不过,微臣倒是知道皇上为何会梦见先皇。” “为何?”时俞问道。 所以说,这件事情的确不是巧合? 景衡眼眸之中溢出笑意,“因为……皇上嘴馋,爱吃烧鸡。” 时俞一愣,“你是说聂昭易知道朕想要偷烧鸡,所以提前在里面动了手脚?” “没错。”景衡勾唇点头。 “难道也是云氏的药?” 景衡再次点了点头,“不过只是轻微的致幻散,能让人心绪紧张,梦中不宁。”至于会梦见什么,自然无法具体控制。 时俞收回看着景衡的目光,所以,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督主当时为何不提醒朕?” “皇上现在知道了,若是让你重新选择一次,那烧鸡你还吃吗?” 时俞想了想,缓缓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吃!反正又不是毒药。” 烧鸡有什么错呢,它只是香喷喷,黄灿灿的可口美食啊! 景衡笑意更浓,“那微臣提醒与否,还重要吗,反而会让皇上增加吃烧鸡时的不悦。” 时俞瞅了景衡一眼,片刻后开口:“当朕没问。” 弄清楚了心头最后一个疑问,时俞也没打算继续呆在这儿。 之前出门之时,因着急匆匆的,她的束胸实在是穿的不舒服。 刚才套路聂昭易的时候,还能稍微忽略几分,现在事情结束了,这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胸口憋闷难受的很。 时俞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听追云禀报着事情的景衡,想着同对方打个招呼之后便离开。 可是追云却迟迟没有结束禀报,时俞有些着急,伸手捂了捂胸口,真是闷的难受。 景衡虽然在听着追云禀报,但余光也注意到了时俞频频看过来的目光,转头一看,恰好看到时俞皱着眉,捂着胸口,十分难受的模样。 景衡一愣,再次想起了时俞之前被抓伤的事情。 难道说是伤口在疼? “皇上……” 景衡刚开口,时俞立刻抬头,同时收回了捂着胸口的手。 景衡和追云的事情说完了? 没有多想,时俞立刻开口:“督主,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朕就先回去了。” 景衡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聂时俞这如常神色,是自己想多了,他的伤口并没什么事,还是在强撑着不希望自己发现他受伤? 看着等待答复的时俞,景衡微微点头。 时俞已经离开了,追云继续禀报着事情。 可是景衡却不由自主的惦记起时俞的伤口来。 若真的是抓伤严重,必须要请好好上药,尤其聂时俞那细皮嫩肉的。 可看聂时俞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请太医,也不知道他这次来猎宫,备上金疮药没有。 不对,聂时俞如何,他为何要这么担心,更何况之前,对方可是亲口承认断袖之好,他还是和聂时俞保持距离为好。 刚压下关切的念头,收拢思绪,可是景衡脑海之中又忍不住浮现出聂时俞刚才那皱眉忍耐,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再次分神。 “督主?”看到自家督主一直愣神,正在禀报事情的追云停了下来。 景衡回过神,心头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这些事情,之后再禀报。” 他现在还是要去看看聂时俞的伤口。 第70章:督主想动手掀被子 时俞回到寝殿之后,打发了小夏子还有易寒他们下去休息。 等人离开,时俞关好殿门,拉上门栓后,这才立刻脱下了外袍和中衣,解开了勒的太紧,快要将她给闷死的束胸。 束胸松开的那一刻,时俞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日子,一天天的可真不是人过的。” 幸好这是秋天,如果到了盛夏的话,光这厚厚的束胸,就能把她给闷死。 时俞看着手中的束胸和胸前勒出的红痕,犹豫了片刻后,决定暂时先不穿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现在朝臣们怕的怕,躲的躲,平日里面就不会有人登门,现在肯定更加没人突然来找她。 加上需要由她主持的狩猎也结束了,今日也不必出门,总算是能够好好躲个清闲,喘口气。 将束胸扔在了床榻上,时俞穿上中衣,刚准备去床上躺下,可就在这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了景衡的声音。 “皇上。” 时俞整个人一颤,景衡怎么突然过来了! “督主有事吗?” “皇上先把门打开。” “朕,朕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了,督主有什么事情的,不如回头再说。”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手忙脚乱的拿起束胸,想要重新束上。 她只是想要喘口气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景衡听力不错,虽然隔着门,但还是听到了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再加上时俞刚才那紧张的说话声,景衡眉间一沉,难道出事了? “皇上,开门。” 时俞刚解开中衣,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越发紧张。 “督主,朕真的已经……” 话还没说完,时俞听到咔嚓一声,景衡已经震碎了门栓。 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时俞甚至连中衣都还来不及系上,只能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面。 “督主,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景衡发现了什么,怎么突然就闯进来了? 景衡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寝殿,又看向窝在被子里面的时俞,目光深了深。 这么看起来,被子里面也不像是藏了其他人。 而景衡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被子的目光,让时俞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督,督主,你看什么呢?”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的女儿身暴露了,所以景衡跑过来抓现行? 不对啊,若他怀疑自己是女子,那有的是办法来验明身份! “刺客呢?”景衡看着时俞。 时俞一愣,“什么刺客?” 景衡也愣了愣,“刚才没有人挟持皇上?” “没有啊。”时俞呆愣的摇头,所以,景衡突然冲进来,是觉得自己被刺客给挟持了? 景衡松了口气,“那皇上刚才回话时,为何语气那般紧张,而且说睡了,可是殿中仍有动静?” “额……那是朕在脱衣服。”时俞尴尬的笑了笑,“督主见谅,朕只是太困了,不想开门,所以就说已经睡下了。” 看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心头有些无奈,看来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 看着正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的时俞,景衡又开口道:“起来。” “督主,朕只穿了中衣,现在起来恐怕有些不方便。” “无妨,微臣正好看看皇上的伤口。” “朕没事,真的不用看。”时俞立刻摇头。 别说束胸了,刚才她慌慌忙忙的,连中衣都没有系好,现在让景衡看,那她不是自寻死路吗! 景衡皱起眉头,“皇上,微臣的耐性有限,还请皇上不要一而再挑战微臣的耐性。” 时俞心跳的飞快,景衡的耐性有限,可是她的小命更加有限,景衡这根本就是挑战她的脑袋什么时候搬家啊! “督主,朕已经说过了,朕有断袖之好,若是督主非要看的话,那你就要对朕负责。难道说督主已经做好了准备,当朕的男宠了?” “聂时俞!”让自己当他的男宠,聂时俞可真是想得美! 陡然喊出的全名,让时俞整个人都颤了颤,连忙说道:“督主,您别生气啊,就是因为朕知道,自己不配有您这么个男宠,所以才不想让督主检查伤口的。” 景衡突然抽的什么风啊,之前这件事情不是已经遮掩过去了吗,怎么突然又要来检查自己的伤口。 讨好卖乖的模样,让景衡心头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些。 可是,在触及到时俞眼底克制的紧张之色时,景衡突然又觉得不对劲。 毕竟都是男子,他只是想要看看聂时俞的伤口罢了,就算对方真的有断袖之好,似乎也不该扭捏抗拒成这般模样。 还有什么看了就要负责的话,听起来更是荒唐的很,聂时俞可是皇子,现在又是帝王,难不成身边就没有伺候沐浴更衣的太监?那他们是不是也要负责? 景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眸光落在时俞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上,“皇上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微臣?” 时俞心头大惊,努力稳住神色,笑着开口:“督主说笑了,朕怎么会有事情瞒着您呢。” “那皇上为何不敢从这被子里面起来,就算不想让微臣查看伤口,可是至少也该坐起身回话才对。” 微微上扬的眼尾泛出疑惑,景衡的眸光更深了几分,盯着面前的被子,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动手掀开。 而这神色看得时俞连头皮都在发麻,眼见着景衡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动手,她连忙道。 “没错,朕的确是不能从这被子里面出来!” “为何?”景衡神色越发狐疑。 “因为,因为……”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脸开口,“因为朕什么都没穿!” “什么?”景衡有片刻的呆滞。 “督主没有听错,朕什么都没穿!”时俞再次重复了一遍。 一咬牙,悄悄在被子里面扯脱了一只衣袖。 “督主,朕并非不尊重您,只是朕喜欢裸睡,当然了,如果您要是真的不介意彻底和朕坦诚相对的话,朕现在就从被子里面出来。” 说着,时俞伸出了一只光洁的胳膊,作势就要掀开被子起来。 第71章:督主脑补式听墙角 “别动!”景衡终于回过神,立刻开口的同时,甚至还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时俞心头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浑不在意。 “督主,朕其实好像也没那么介意,而且这么躺着同您说话的确不尊重,要不朕还是起来吧,刚好您还能查看一下朕的伤。” “不必了!皇上躺着就好!”景衡再次开口,语气里面的急切不减。 且不说聂时俞还是个断袖,就算他取向正常,可是自己也没兴趣去看对方赤身裸体的。 “督主,真的不用吗?”时俞再次确认道。 “不用!”景衡咬牙。 盯着时俞伸出来的那只胳膊,景衡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皇上既然想要休息的话,那微臣就不打扰了,告退!” 说完,甚至还不等时俞开口,就直接转身离开。 路过殿门口时,看了一眼被自己拍断的门栓,景衡皱了皱眉。 “微臣之后会让人来替皇上修缮。” “多谢督主。”时俞应声开口。 眼见着景衡离开了寝殿,还关上了殿门,时俞连忙穿好了衣服,起身下床,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把镇尺,暂时代替门栓插上去之后,整个人这才算是如释重负。 刚才真的是快吓死她了,等回到皇宫之后,她一定要让小夏子找人打造一个纯铁的门栓! 回到床榻边上,时俞重新穿好了束胸,再次躺到了床上。 一晚上没睡,再加上刚才的惊吓,时俞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而刚刚经历了聂昭易还有朝臣们的事情,绝大多数人或呆在自己的房间,或呆在营帐,都选择了闭门不出。 虽然是白日,又正值秋猎期间,可猎宫里面却是安静一片。 转眼,又到了夜间。 景衡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时俞白天时缩在被子里的那副模样,尤其是那伸出来的手臂。 白日里面他来不及思索太多,现在回想起来,那手臂白皙光洁,一看就瘦弱的很,丝毫没有半点男子该有的模样。 聂时俞不仅脸长的像个女人,就连那细胳膊也像极了女子,再加上断袖之好…… 景衡突然觉得一阵无奈,当初他怎么就选聂时俞来当这个傀儡皇帝! 不过,虽然女里女气的,但聂时俞讨好人的本事,的确是首屈一指。 想到对方笑意盈盈说着要抱大腿的模样,景衡心头的火气又莫名消了下去。 重新闭上眼睛,景衡想要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可是无论他怎么压,关于时俞的各种念头却还是不自觉的冒出来,扰的他心绪越来越乱。 睁开眼睛,实在没有睡意的景衡起身下床,冷着一张脸打开了殿门。 正守在殿外的追云,还有一炷香前,被景衡嫌弃太吵扔出来的小狼,听到动静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景衡。 “督主,您有什么吩咐吗?”追云看着景衡难看的脸色,心头一惊。 难道说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景衡沉声开口。 “嗷呜嗷呜!”小狼嚎叫了几声,似乎也在询问自家主子为啥脸色黑成这样。 “闭嘴。”景衡扫了一眼小狼。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小狼又叫了几声,爪子还来扒拉景衡的衣袍。 当然了,面对景衡它虽然扒拉,但是万万不敢用力的。 景衡一弯腰,直接将它给拎了起来,目光警告的看了一眼,等到小狼闭嘴后,又将它扔到了追云怀中。 “带远些,省的吵到皇上就寝。” 追云连忙接住,“督主,皇上不在寝殿。” 景衡皱眉,“他去了何处?” “大概半炷香前,皇上出了寝殿,看离开的方向,似乎是易寒的住处。” 景衡脸色一僵,聂时俞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找易寒?他想做什么? “督主,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自家督主越发难看的脸色,追云心头更加紧张了。 难道说皇上在背地里面谋划什么事情,被督主给发现了,所以督主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想到这,追云连忙开口:“督主,需不需要属下现在就去把皇上给找回来?” “不必,他要做什么不关本督主的事。” 说完,景衡阴沉着脸,烦躁的回到了寝殿,顺手关上了殿门。 可仅仅过了几秒钟,吱呀一声,殿门又被打开了。 景衡冷着脸走了出来。 他倒是要看看,聂时俞到底在做什么! 追云被自家督主这番操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连忙跟了上去,带路将人引到易寒的住处。 是猎宫之中的一处小院,里面刚好两间房,时俞见小夏子守夜瞌睡连天,便让人准备了这两间房,刚好给易寒和小夏子住,顺便免了小夏子的守夜。 刚到院外,还没进去,景衡就清晰地听到了院子里面传来了时俞的说话声。 “院门关好了吧,这种事可千万不能被别人撞见。” 景衡脚步一顿,这种事…… 难不成时俞和易寒之间真的…… 不待他细想,紧接着,又传来时俞急切的催促声。 “咱们抓紧时间,快点,朕都惦记一天了!” 景衡彻底黑了脸。 难道说之前是他判断失误,易寒和聂时俞之间根本就不止是演戏,易寒真的已经成了聂时俞的男宠?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要跑过来和易寒私会,而且还就在院子里面…… 一瞬间,景衡周身冷气直冒。 追云跟在景衡后面,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复杂。 皇上不是觊觎督主吗,难道说,皇上还想着左拥右抱,一边和易寒假戏真做,一边又惦记着督主? 好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毕竟人家可是皇帝,三宫六院的,有几个男宠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督主,咱们还进去吗?”追云将声音压到最低。 这种情况下,他们进去是不是不太合适,万一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景衡心头说不出的烦躁,又看了一眼那院墙,最后咬牙挤出两个字:“回去!” 可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面突然传来时俞的一声惨叫。 景衡一惊,没有犹豫直接飞身进了院子…… 第72章:一只鸡腿还不够吗 时俞呆愣愣地看着从墙头上飞过来的景衡,还有紧随其后的追云。 “督主您怎么过来了?” 景衡同样呆愣的看着时俞,还有……她手里面的烤鸡。 “皇上这是在……” “嘘!”时俞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尴尬的笑了笑,“督主,朕实在是饿得慌,反正您也不是才知道,您应该不会揭穿朕吧。” 真是见了鬼了,这大晚上的,景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景衡心情复杂,所以,聂时俞刚才说的不能被人撞见,还有惦记了一整天了,指的是偷偷在这儿烤鸡? 那…… “皇上刚才为何要惨叫?” 时俞抬起右手,“朕刚才撒调料的时候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景衡:“……”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误会了? 追云听着这对话,整个人也是尴尬的不行,默默瞅了一眼自家督主,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想歪了吧? “景督主为何会过来?”坐在炭火堆旁边的易寒看着景衡,开口问道。 “是啊,督主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时俞也道。 “散步,路过。” 景衡看了一眼时俞,又补充道。 “听到惨叫声,所以进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时俞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而易寒却目光微深的看了看景衡,最后敛下眸子,若有所思。 “皇上,酒来了!”门外,传来小夏子压低的声音。 时俞让易寒照看好烤鸡,起身上前打开了院门。 看到景衡,小夏子吓了一大跳,连忙行礼。 “起来吧。”景衡看了看火上的烤鸡,又看了看小夏子手里面的酒,“皇上倒是会享受。” 时俞笑着开口:“哪里哪里,督主要不要留下来喝点?” “好。”景衡点头。 时俞脸上的笑意僵住。 她就是随便客套一句罢了,对方怎么还真留下来啊! “怎么,皇上这是不欢迎?”景衡挑眉。 “怎么可能,督主请。”时俞忙恢复了笑意,又给景衡让出了位置。 烤鸡已经好了,时俞犹豫了一下,忍痛扯下了一只鸡腿,递到了景衡面前。 “督主请。” 看着时俞那难掩心痛的模样,景衡心头好笑,故意开口:“只有一只吗?” 时俞脸色一僵,一共就两只鸡腿,给一只还不够?景衡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虽然心头腹诽,可是时俞还是又不情不愿的扯下了另一只,一起递到了景衡面前。 看着眼前人这咬牙切齿的模样,景衡没忍住笑了一声。 火光映着笑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消融开来。 接过一只鸡腿,景衡摇了摇头,“罢了,另一只还是留给皇上。” 否则,只怕聂时俞要在心底骂他一整晚了。 “多谢督主!”时俞迅速收回了手,抓紧咬上一口,似乎是害怕景恒会反悔一般。 看着小夏子还有追云他们,时俞招呼他们自己动手。 而二人看了看景衡,见他没有反对,才分别动手撕了块烤鸡。 易寒并不想吃,只是随手拿起了一坛酒。依旧坐在炭火堆旁边喝着。 烤鸡的香气溢开,几人都围坐在炭火堆旁,喝着酒,吃着烤鸡,气氛倒是难得的和谐。 一只烤鸡很快就吃完了,看着时俞意犹未尽的模样,景衡吩咐追云去了一趟膳房。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一听说是景督主要宵夜,膳房里面的人立刻就忙活了起来。 很快,美酒和各色菜肴就送到了小院子。 时俞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感慨。 景衡这条大腿,果然方方面面都很有用处! “嗷呜嗷呜!”院外,传来小狼的声音,很快,它就从墙头跳了下来。 “真不愧是督主养的宠物。”时俞拿着酒杯,笑着开口。 景衡眼尾上扬,“皇上这是在说微臣翻墙越户?” “朕是在夸督主身手敏捷。”时俞笑眯眯道。 一旁的火光映射在满是笑意的眼底,波光涟涟,好看的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景衡心头一怔,下一刻勾了勾唇,心情颇好的将案几上剩下的半碟子排骨喂给了小狼。 看着大快朵颐的小狼,时俞问道:“督主给这狼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景衡顿了顿,“既然是皇上送给微臣的,不如名字就由皇上来取。” “朕想想啊。”时俞思索了片刻,狡黠的开口,“不如就叫二哈。” 之前的拆家的样子,比起二哈,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哈?”追云好奇的问道,“皇上,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这个嘛……”时俞挑了挑眉,“高兴的时候不是会哈哈大笑吗,二哈的意思就是,希望它天天开心。” “原来如此。”追云点了点头,虽然通俗了些,不过倒是个好寓意。 小夏子也边吃边开口:“这名字真不错,听着就喜庆。” “督主觉得呢?”时俞看着景衡。 景衡没有错过时俞眼底的狡黠,这名字定然不是时候刚才解释的含义,不过…… “可以。” 一个名字而已,既然说了让聂时俞取,那自然由他。 “好,那以后就叫它二哈了。”时俞拿起酒杯,“让我们替二哈庆祝庆祝。” 易寒看着时俞,伸过了酒坛,景衡也端起了酒杯。 酒杯相撞。 火堆旁,暖意融融。 景衡看着满脸笑意的时俞,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唇边笑意弥漫。 原本烦躁的情绪,此刻却消失无踪,随之心底泛出愉悦。 景衡喝完了酒,凝视着时俞脸上的笑意,可是却没有察觉到,此刻他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是多年来少有的轻松。 …… 很快,就到了秋猎最后一日。 只要完成了今日的祭典,众人便要动身返回皇城。 听着祭官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时俞悄悄打了个哈欠。 “皇上,您注意点。”身后的小夏子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 这可是祭典,要是让别的官员看到皇上这副模样,肯定会说皇上不严肃! “朕也不想啊,可是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还不开始,朕腿都站酸了。”时俞满心无奈。 更要命的是,作为主祭,她手里面还必须要一直捧着沉沉的祭品,不能换人,也不能放下。 “皇上,您再忍忍,应该快了!”小夏子安慰道。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祭官合上了手里面的册子,高声开口。 “吉时到,请皇上敬奉祭品。” 随着威严的礼乐声起,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时俞。 第73章:景衡装病不上朝 在众人的注目中,时俞心头也严肃了几分,收敛了刚才的无奈之色,端稳祭品,拾级而上。 明黄色的龙袍威严又瞩目,年轻的帝王在百官的凝视中,一步又一步不断走向高处。 没有了平日里的插科打诨,衣袂翻飞间,天然一股子独属于时俞的帝王之气缓缓溢开。 不是威风凛凛,肃杀逼人,也不是高高在上,危不可攀。 而是平和,自然,却又如春阳皓月,不经意间便笼罩一切。 能化千里青风,可照沉沉暗夜。 让人下意识的屏息凝神,目光追随。 祭台之下,景衡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恍然失神。 他之前觉得,聂时俞是飞鸟,是小雀,灵动自然,狡黠有趣,纵使身在囚笼之中,可向往自由之心不死。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惊觉,纵使眼前人是飞鸟,可这只飞鸟,也未必不能追风逐日,跨越千里碧空…… 祭台之上,时俞放好祭品,接过祭官递来的火把,点燃了祭鼎中的香木。 烟火直上,百官跪拜。 直到香木焚尽,所有人起身,祭官才宣布祭典结束。 时俞转身,正要下祭台时,却突然对上了景衡的目光。 深沉,严肃,仿佛一层一层,要将人拨开,直直的窥探进内心。 时俞被这目光看的一愣,脚下一不留神,直接从台阶之上摔了下去。 “皇上!”朝臣们大惊失色。 景衡刚要飞身上去,一旁已然掠出了一道身影。 易寒一把抱住了时俞,将人稳稳的带到了祭台之下。 朝臣们松了口气,只是这看着这情形,不少人脸色都复杂得很。 皇上和男宠…… 唉!没眼瞧,没眼瞧! 景衡盯着易寒搂在时俞腰间的手,只觉得刺眼极了,脸色瞬间阴沉。 时俞从惊吓中回过神,正准备让易寒将她放下来,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一扭头,好家伙! 景衡脸色难看的简直就像是要杀人一般,吓得她瞬间僵住。 自己什么地方得罪景衡了吗?刚才祭典开始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眼见着时俞不但没有让人将他放下,反而任由易寒这么抱着,景衡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上来。 十分气不顺的盯了时俞片刻,最后烦躁地转身离开。 “皇上,您没事吧?”小夏子已经到了时俞身边。 “有事!”时俞僵硬点头。 “是哪里受伤了吗?”小夏子急忙关切问道。 易寒也有些紧张,上下打量了一下时俞,莫不是扭到了脚?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景衡离开的方向。 “朕觉得,景督主好像要杀了朕!” 小夏子:“……”这打哪论的呀! 易寒愣了愣,下一刻,皱眉开口:“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 时俞:“……”杀手大哥就是威武啊! 虽然易寒主动开口,而且应该不会收钱,但时俞自然没有真的让易寒去刺杀景衡。 能不能成功先抛开不说,如果景衡真的出事了的话,她这个傀儡皇帝肯定也捞不着什么好。 随着祭典落下帷幕,秋猎一行也正式结束。 回到皇宫之中后,接下来最要紧的,自然就是如何处置聂昭易。 “五皇子狼子野心,绝对不能姑息!” “五皇子毕竟是皇室血脉,加上又未曾真的酿成大错,自然应该网开一面。” “简直可笑,李大人难道不知什么叫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正因为是皇室血脉,所以才更不能轻易姑息!” 早朝之上,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时俞听得简直脑壳疼,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空荡荡的椅子。 自从祭典结束,她就没有再见到景衡,就连昨日回宫的时候,也没有再同乘一辆马车。 而今天的早朝,景衡干脆就没有出现,只是让人传话,说是身体不适,告假。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吵得简直就快把宣德殿变成菜市场的朝臣们,一挥手直接说了散朝。 聂昭易不仅是皇室血脉,而且算起来,身上还有一半的北渊血统,加上朝臣们意见不同,如何处置本就是个麻烦事。 现在景衡不在,自己就算能给出处置意见,恐怕也未必能够服众,她可不想担这个烂摊子。 下了早朝,时俞没有回含光殿,而是去了霁影轩。 “皇上,督主身体不适,不想见客,皇上请回吧。” 霁影轩门口,追云拱手开口,将时俞拦在了外面。 “朕只是想要探望探望督主。”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督主说了,无需探望。” “可是早朝上,关于五皇子……” “督主还说,政务上面的事情,皇上自行决定就好。”追云打断了时俞的话开口。 时俞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后,凑近追云说道:“要不你老实告诉朕,督主他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又在暗暗……憋着什么坏呢?” 好好的,景衡怎么就突然身体不适了呢,而且恰好还是在处置聂昭易的档口,难道说这件事情会惹什么麻烦,所以景衡故意避开? 追云看了一眼时俞,随即再次低头拱手,“皇上,您慎言。” 见追云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时俞也没有继续纠缠,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打扰督主了。” “属下恭送皇上。” 待到时俞离开之后,追云回到了霁影轩的书房。 “督主,皇上已经走了。” “知道了。”景衡淡淡地应了一声。 看着坐在书桌后面,好端端的自家督主,追云心头不解。 “督主,属下实在有些不明白,您为何要突然装病。” 景衡拿着书卷,目光落在书页之上,可上面的字却一个都未曾看进眼底。 “难道本督主就不能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休息?” “这……”追云越发糊涂了。 这么久了,他就没有听到督主喊过累。 而且看着自家督主这模样,追云怎么看也不像是累了想歇歇,反而像是在藏着什么事情。 回想起刚才时俞的话,追云大着胆子开口:“督主,属下斗胆,您是不是……又再给皇上下套啊?” 景衡翻书的指尖一顿,终于抬头看向追云,“这话,是聂时俞说的?” 第74章:督主是个断袖吗 追云连忙低下头,“督主,属下失言。”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皇上虽然不着调了些,可是性格不错,人也不错,所以刚才他才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不过,如果督主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他就不该多问,着实是他失言了。 景衡皱起眉头,“聂时俞觉得,本督主不出现在早朝,是在给他下套?” “这……”追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皇上似乎的确有这个怀疑,不过属下觉得,这但也不能怪皇上。毕竟五皇子一事,早朝之上闹哄哄的,想来也不是皇上能够处置的了的。” “他不是不能处置,而是不想处置。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个烫手山芋,所以不想接罢了。”景衡了然的开口。 “所以督主您真的是想要故意把这件事情扔给皇上?”追云下意识抬头,说完后面色又是一紧,慌忙低头。 景衡看着追云,片刻之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不是。本督主没打算拿这件事情难为聂时俞。” 追云心里松了口气,既然督主说不是,那肯定就没有。 “督主,那您为何不上早朝?” 景衡沉默了,为何不上早朝?大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祭典那日看着易寒将聂时俞从台阶上抱下来,他心里面就不痛快的很。 更恼人的是,当天晚上他又梦见的聂时俞,白玉般的手臂,横亘在锦被之上,格外勾人。而梦中,聂时俞竟然还笑意盈盈的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简直荒唐! 还有昨日出发回宫之时,他远远的看到聂时俞和易寒还有小夏子站在马车边上说笑,眉眼灵动,笑意灿烂,不知怎么就又失了神。 自己这段时间,对聂时俞是不是真的太过关注了些,难道……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终于开口了。 “追云……” 听到自家督主声音发沉,追云心头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脊背,振奋精神的应声,“属下在!” 督促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否则声音不会这么严肃低沉!他一定要打起精神,认真听从吩咐! “你觉得本督主是个断袖吗?” “回督主……啊?”追云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景衡,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觉得,本督主是个断袖吗?”景衡又重复了一遍。 轰隆隆,追云只觉得心头似乎有惊雷炸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听到了什么?断袖?督主? “督主,您是,是在跟属下开玩笑吗?您怎么可能会是断袖呢!” 笑话,督主连太监都不是,怎么可能会是断袖。 额,不对,这两件事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关联。 景衡心情复杂,“可是本督主近来,对聂时俞的确有些过分关注。” 轰隆隆,轰隆隆! 追云觉得这一次的惊雷,直接炸开在了他的脑壳里面。 不是皇上觊觎督主吗?什么叫督主对皇上过于关注? 所以,督主难道真的被皇上给传染了,也变成了断袖? 还是说,皇上的觊觎得手了! “督主,不行啊,这怎么行呢!”追云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连忙开口。 “断袖之癖,的确难以让人接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追云迅速摇头,“督主,皇上是个断袖也就算了,可是您是个假太监啊,这要是和皇上在一起,到时候床榻之上不就暴露了吗!” 景衡:“……”这就已经想到床榻了?追云想的,是不是太长远了些! 没有注意到自家督主那复杂的目光,追云继续说道:“而且督主,皇上觊觎您,那肯定是把您当成了太监,想着到时候床榻之上,他,他在上面。督主,难道您能接受这一点吗?” 景衡瞬间黑了脸,“闭嘴!” 脑海之中瞬间浮现自己被聂时俞压下身下的画面,景衡额头青筋直冒,这绝无可能! 看着自家督主这还没有彻底沦陷的模样,追云心头这才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 “督主,那您和皇上……” “不会有任何关系!” 什么断袖之癖,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督主。”殿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皇上派人请了太医过来,说是担心督主的身体,让太医来替督主诊脉。” 追云立刻看向景衡,“督主,皇上这是想要向您示好啊!” 景衡太阳穴一跳,追云这语气,让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被聂时俞压在身下的画面,顿时太阳穴狂跳,“让人滚!” 另一边。 时俞远远的瞧着,自己派去的太医连霁影轩的门都没能进去,就被轰走了,心里面越发断定,景衡肯定是对自己不满。 可是,到底什么地方把人给得罪了呢? 时俞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含光殿,时俞刚一寝殿,就看到了正好在收拾房间的秋霜。 “霜姑姑,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些事情不用你做,你好好休息就行。” “皇上,奴婢没事儿,毕竟是皇上的寝殿,奴婢亲自动手,这才能放心。”秋霜满脸的慈爱,“之前皇上去猎宫,让奴婢留在这含光殿,奴婢担心极了,就怕他们照顾不好皇上。” “朕挺好的。”时俞走到了桌边坐下,“猎宫之中人太多,难免混乱,若是让你跟着,朕怕万一母后的人趁机动手。” 这含光殿就不一样了,毕竟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之前就已经拜托了景衡,在离开的时候明里暗里都安排了人,所以也不用担心林太后前来抓人。 想到景衡,时俞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皇上,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秋霜看着时俞问道。 时俞叹了口气,“朕只是在想,该如何处置五皇子罢了。” 虽然今日早朝没有给出决定,但如果景衡一直称病不露面的话,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拖延下去。 “皇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五皇子胆大包天,您一定要从严处置!” 时俞有些意外地看了秋霜一眼,“霜姑姑觉得应该要从严处置?” 原主的记忆里面,秋霜似乎一直是一个很温和良善的人,倒是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秋霜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担忧的开口:“皇上,奴婢也知道,五皇子毕竟是您的手足兄弟,您心头不舍也是应该的。但是奴婢这一次实在是被吓坏了,五皇子他竟然想要烧死皇上,奴婢光是听小夏子说起的时候,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时俞目光恢复如常,安慰道:“放心,朕这不是好好的吗。至于如何处置五皇子……朕还要好好想一想。” 翌日,早朝。 景衡依旧告假没有出现,而关于如何处置的事情,朝臣们依旧吵了个不可开交。 时俞没有打断,只是在朝臣们吵得热火朝天之时,默默地拿出了一小袋瓜子,放在了龙案之上,边听边嗑…… 第75章:奴才觉得督主挺在意您的 清脆的嗑瓜子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原本吵得火热的朝臣们,也终于都安静了下来。 时俞扔下手中的瓜子壳,还顺便抓了把瓜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夏子。 “怎么不吵了,朕听得正起劲呢,爱卿们继续啊。” “皇上,这儿可是宣德殿,您怎么能在这儿嗑瓜子呢!”有朝臣忍不住开口。 时俞一脸茫然地看着朝臣们,“怎么,宣德殿里有不能嗑瓜子的规矩吗?” 朝臣:“……”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是默认的好不好! 看着沉默的朝臣们,时俞将目光锁定在了沈清石身上。 “沈爱卿,不如你同朕说说,是不是有这个规矩?” 沈清石一愣,眉头皱起的飞快。 自从男宠的事情传开之后,他早朝之上再也没有瞪过时俞,甚至连头都不想抬,就怕一不小心和皇上来了个对视。 之前秋猎时,他也是想理由找景衡告假避开了,并没有前往。 现在这么多朝臣在这儿,皇上非要指名道姓的问他做什么!真是……晦气! “沈爱卿,朕不过是问你句话罢了,虽然说朕在挑选男宠的时候没有看上你,但你也不用顶着这么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吧。” 沈清石脸色一僵,“皇上慎言!” 什么叫做挑选男宠的时候没有看上他?说的好像他很愿意当皇上的男宠似的! “怎么,朕还不能开口说话了吗?”时俞叹了口气,“诸位爱卿也看到了,看来朕只能嗑瓜子打发打发时间,省的一开口就不讨喜。” 感受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沈清石心头更加不爽,咬牙轻哼了一声。 “皇上又何必让微臣背锅,恕微臣直言,督主今日不在,皇上就算不嗑瓜子打发时间,恐怕也做不得什么决定。” 时俞脸色一沉,“沈爱卿的意思是,朝堂之上所有的决定都只能督主做?” 严肃不悦的语气,突然迎面朝着沈清石压了过来。 后者皱了皱眉,可话已至此,还是挺直脊背道:“事实如此,微臣也不过是直言。” “好啊,好一个直言!” 时俞将手中的瓜子扔在了龙案之上。 就在朝臣们心头一紧,以为皇上要动怒之时,可是下一刻,时俞却陡然一笑。 “朕也觉得,沈爱卿说的很有道理!” 众人愣住了,就连沈清石也没想到,时俞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而不待他开口,时俞又道:“既然沈爱卿觉得,应该由督主做主,那关于五皇子该如何处置一事,就由沈爱卿去请示督主。” “皇上,这件事情……” “沈爱卿不必推辞,朕和朝臣们都等着你的回话!”时俞打断了沈清石,又摆了摆手,“好了,大家散了吧,咱们明日再来听沈爱卿的好消息!” 沈清石:“……”这是半点推辞的机会都不给他? 说了散朝后,时俞直接起身,飞快地离开了宣德殿。 离开前还笑眯眯地给了沈清石一个“爱卿加油”的眼神,看得后者又是脸色一僵。 “皇上,您不是说督主可能不想掺和处置五皇子一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沈大人去问,恐怕也未必能得到答复吧。” 宫道之上,小夏子跟在时俞后面开口。 “沈清石是景衡看重的朝臣,把他牵扯进来,景衡多多少少会更在意些。” 现在景衡闭门不出,自己根本摸不准对方是怎么想的。还不如先把麻烦引到沈清石身上,这样说不定景衡能有些反应。 小夏子疑惑地看着时俞,“皇上,奴才没觉得督主有多么在意沈大人啊。倒是对皇上您,奴才觉得督主还挺在意的。” 时俞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小夏子,“在意朕?” “是啊。”小夏子点头,“奴才觉得,督主对皇上您挺好的。” 别的不说,就说秋猎的时候,不仅派人暗中跟着保护皇上,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偏袒皇上,带着皇上吃肉。 时俞认真想了想,然后神色复杂的拍了拍小夏子的肩膀。 “你不会是……瓜子嗑太多,堵到脑子了吧!” 景衡之前那能杀人的目光,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而且要是真的在意她,怎么会连面都不露,去探望连门都不让进,绝对是暗中憋着什么坏呢! 小夏子:“……”天地良心,刚才皇上给他的瓜子,他可一粒都没嗑! “皇上。” 宫道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时俞收回目光,看到了正在宫女嬷嬷们簇拥下走过来的林太后。 “见过母后。”时俞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 自从上次生辰过后,林太后一直待在慈安堂中,很少露面。 当然了,时俞也没指望对方是碰了钉子学乖了,从此不打算来找自己麻烦了。 “皇上这是刚下早朝?” “回母后,正是。” “刚好,哀家有些话,想同皇上说。”林太后看了一眼时俞身后的小夏子。 时俞想了想,挥手让小夏子退远了些,林太后也让身后的宫女和嬷嬷们退了下去。 “母后,这宫道之上人多眼杂,母后说话最好还是悠着些。”时俞语带暗示。 如果对方又想揪着女扮男装的事情来要挟自己什么的话,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林太后明白时俞的意思,“皇上放心,哀家自然是有分寸的。只不过哀家瞧着,在五皇子的事情上,皇上倒是没什么分寸。” 时俞笑了一声,果然是为了聂昭易的事情,对方可真够开门见山的。 “那母后的意思是?” “自然是趁着这个好机会,彻底除掉聂昭易。”林太后脸上闪过狠辣之色,“留下他,皇上的位置可未必做得稳,哀家都是为了皇上好。” “朕的位置坐稳了,母后才能一直是太后,而且,五弟和林家关系素来不睦,这一点朕清楚得很,母后又何必假惺惺的补上后面一句。”聂时俞不客气的戳穿。 林太后被这话说的一噎,但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皱眉看着时俞,“就算如此,但是除掉聂昭易对你来说,那也是有益无害,哀家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 时俞微挑眉,“母后可别忘了,聂昭易终究是皇子。” “那又如何,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早晚你会死在他的手上。”林太后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开口,“而且皇上,之前的事情哀家还没同你算账,你莫不是真的觉得,哀家和林家都能够善罢甘休?” 威胁的话音刚刚落下,还不待时俞开口,宫道另一边,就有小太监急匆匆地喊过来禀报。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宇王爷入宫了!” “什么?”林太后一愣,随即脸色陡然一变…… 第76章:疯狂输出的宇王爷 时俞好奇地打量着林太后。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宇王应该是先皇的七弟,和先皇一母所生。 听闻他年少时便入军营历练,戎马半生,手握兵权,十分受人敬重。 而先皇驾崩,景衡扶持原主登基的时候,对方因着战事缠身,没能够及时赶回皇城,等到他归来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甚至还有人说,若不是宇王不在,恐怕如今的朝堂之中,又会是另一番格局。 不过宇王似乎并没有干涉朝堂的心思,在吊唁完先帝之后,很快又奔赴了边关战场。 林太后为何一听说宇王爷回来了,脸色变得这么难看,活像马上要见鬼了似的? 时俞心下觉得奇怪。 很快聂明宇就到了。 “见过宇王爷。” 随着宫人们的行礼声,时俞看向来人。 只见聂明宇皱着眉头,大步走了过来,虽然眉目之间,已经带上了几分风霜之色,可是那张脸却依旧能看得出来,是个妥妥的帅大叔。 一身黑色铠甲,身形魁梧,威严赫赫,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军旅之气中,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之感,似乎是急切赶回来的。 等人到了近前,时俞刚准备开口,就看到对方眉头一拧,十分嫌弃地冲着林太后道:“你个老妖婆,莫不是又在兴风作浪!” 时俞:“???”开口第一句就这么猛的吗! 下一刻,聂明宇没有理睬林太后那难看的脸色,一扭头又对着时俞开口:“你个没出息的,莫不是还只知道听你母后的!” 时俞:“……” 紧接着,聂明宇又目光在宫道之上搜寻了一番,阴沉着脸再次骂道:“景衡那个死宦官呢,在哪里,本王要见他!” 时俞:“!!!”乖乖,她这位七皇叔,是不是太威武了点! 半炷香后,含光殿院中。 看着聂明宇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石桌边上等景衡过来,时俞默默走到了一旁,眼神暗示了一下小夏子。 刚才宫道上,虽然聂明宇第一句就“问候”了林太后,可她却亲眼看到林太后纵使气的七窍生烟,但还是一句反驳的话语都没有,甚至最后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就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俞压低声音对着小夏子问道,“母后为何会那么害怕七皇叔?” “皇上,您不知道吗?”小夏子诧异地开口。 声音略微大了些,惹得聂明宇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 主仆二人都抖了一下,时俞率先反应过来,赔着笑开口:“皇叔,您喝茶,您喝茶。” 聂明宇皱了一下眉,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含光殿的院门,等景衡过来。 时俞这才低声继续开口:“朕该知道些什么?” 难道又是什么皇宫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小夏子声音压得极低,忙道:“当然是太后娘娘差点死在了七王爷剑下的事情了……” 听完小夏子的话,时俞这才知道。 原来先帝刚过世的那一年,虽然聂时俞是傀儡皇帝,但是不管怎么说,林太后都有了个太后的身份,一开始那叫一个飘飘然。 不仅吃穿用度上了一个台阶,而且对先帝原来的那些妃嫔们也十分刻薄。 先皇后早逝,后宫之中也没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妃嫔,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家世不够,也不太受宠的。甚至有些,都还没有见过先帝的面。 林太后把她们召到慈安堂中,羞辱训斥都算轻的了,还经常罚跪挨饿。若有人敢反抗的话,便要将人送去给先帝殉葬。 后来聂明宇回宫之后,听说了这一点,又亲眼看到了有嫔妃被羞辱的自戕,便提剑直接冲进了慈安堂。 林太后一开始还想要摆一摆太后和皇嫂的威风,可是后来剑架在了脖子上,见对方真的敢动手,顿时吓得痛哭流涕,保证再也不为难先帝的那些嫔妃们,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奴才听说宇王爷离开的时候,还顺手砍了帮着太后娘娘作威作福,欺压后宫嫔妃的太监总管,脑袋当时就掉在了太后娘娘面前,吓得太后娘娘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后,都不许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宇王爷。”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母后吓得跟见了鬼似的。”时俞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过,在原主剩下的记忆里面,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出。 聂明宇内功深厚,耳力也甚好,自然听到了时俞他们在偷偷议论些什么。 原本懒得去管,想着任他们说,但听到时俞的笑声,就随便扭头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时俞和小夏子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模样实在是不成体,顿时,眉头再次一拧。 “给本王站直了,像什么样子!” 身体比脑子快,时俞瞬间挺直了脊背。 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这声音似乎勾起了她身体里面的某种本能,下意识的想要听令行事。 什么情况! “这么久了,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就闹心。”聂明宇嫌弃地看着时俞,“都快二十岁的人了,骑射还是没有开始学吗?” 时俞愣了愣,默默摇头,“没有。”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 就像是那句经典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对象吗? 聂明宇眉头拧得更紧了,“那拳脚功夫呢,可有好好学?” “也没有。”时俞继续摇头。 同时心头自动浮现了一句:那房子呢,买了吗? “你好歹也是个皇帝,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时俞:“……” 果然是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躲不过来自长辈的嫌弃啊。 景衡一进含光殿,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聂明宇坐在桌边,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地盯着时俞,周身的气势,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而他对面的时俞,平日里面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此刻却像是被吓到了的小奶猫似的,弱小无奈又无辜地站着,一看就像是受了委屈。 景衡眼神一冷,心头顿时不痛快起来。 “虽说王爷是皇叔,可在皇上面前,是不是也该分些尊卑。” 第77章:完全不在同一频道的景衡和时俞 时俞扭头看向景衡,心头突然一个激动。 好家伙,景衡终于来了! 她好想知道,景衡和聂明宇对上,到底谁输谁赢。 只不过这激动的模样,落在了景衡眼中,却成了看见救星的反应。 看来聂时俞是一直在等着自己过来给他撑腰。 “分尊卑?哼!”聂明宇冷哼着看向景衡,“这样的话,只怕景督主才是最没有资格说的吧。” 时俞面色一变。 怎么又变成景督主了呢,刚才在宫道之上不是还骂死宦官吗,这改了称呼还能不能彻底打起来? 景衡余光一直在留意着时俞的表情,看她面色微僵,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暗挑了挑眉。 聂时俞这是在担心自己对上聂明宇,未必能够护他周全? 轻笑一声,景衡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显然更浓,眸光笑中藏锋,直接对上了聂明宇。 “微臣有没有资格,还轮不到王爷评判。不过王爷若是再不起身的话,大概明日朝堂之上,会有不少大臣参奏宇王以下犯上了。” 景衡微顿了片刻,脸上露出戏谑之色,接着道。 “届时,恐怕王爷不仅不能救五皇子,反而要赔上自己的名声。” 聂明宇紧拧着眉,一双眼睛似乎能在景衡身上瞪出两个窟窿。 而后者只是泰然自若地站在那儿,挑眉轻笑间,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在心里面罗织罪名了。 终于,聂明宇冷着脸站起身,“哼,果然是奸佞宦官!” “王爷过奖了。”景衡从容一笑,侧目看向时俞,“皇上请坐。” 正在吃瓜的时俞只觉得后背一凉,景衡是不是有点演过头了? 平日里面,在景衡面前,自己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捞到座位的。 还是说,对方是故意想要表现出亲近之意,然后让聂明宇更加坚信,自己是景衡一派? “皇上?”景衡又唤了一声。 时俞瞬间回过神,看着那石桌边上的位置,尬笑了几声。 “多谢督主,不过朕站着就好,刚好活动活动筋骨。” 那位置要是坐上去了,旁边一个聂明宇,对面一个景衡,压迫感简直爆棚好吗。 她可不凑这个热闹! 看着时俞这一脸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景衡也明白了过来。 看来……还是在害怕聂明宇。 “罢了,既然皇上不想坐,那就算了。”景衡温和一笑,笑容里面甚至还透着几分安抚意味。 聂明宇看着这一幕,心头只觉得更加窝火。 他才不信自己这个小怂包似的侄子真的能让景衡如此尊敬,认定了是景衡在装模作样,心里面不由得又骂了几句死奸佞。 “你既然知道本王是为了昭易的事情赶回来的,那就应该明白,只要有本王在,你休想撺掇着皇上他们兄弟相残!” 幸好之前离开皇城的时候,他留了个后手,安排了人若是有大事,便立刻传信给他。 接到消息后,他立刻不眠不休,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王爷说笑了,是五皇子狼子野心,意图弑君,若真要说手足相残,那也是五皇子动手在先。”景衡眼底滑过一抹嘲弄。 以前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聂时俞倒是有些可怜。身为皇子,从小便不受重视,而现在纵使当了皇帝,可是聂明宇这个皇叔,还是率先关心聂昭易。 想到这儿,景衡又看了时俞一眼。 后者看着这微微皱眉的目光,自认为心领神会,立刻开口道:“皇叔,的确是五弟先对朕下手的,这件事情有朝臣可以作证,并非督主冤枉他。” 虽然聂明宇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大腿,尤其是提剑冲进慈安堂这一点,听着就让人觉得痛快。 不过,对方是为了救聂昭易才赶回来的,加上刚才那嫌弃自己的态度,这条大腿她应该是抱不上的,对比之下还是景衡比较靠谱。 聂明宇一张脸几乎拧到了一处,“这件事情本王也已经听说了,但具体如何,本王也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问问朝臣,又或者去亲自问一问五皇子。”景衡坦然开口。 “不用景督主说,本王也定然会问的。不过,在本王问清楚之前,谁也不能随便对五皇子动手!” 聂明宇防备地看着景衡,又补上了一句。 “尤其某些无耻鼠辈,若是想要背地里面搞些小动作,害人性命的话,本王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巧了。微臣也有些话想要提醒王爷。” 迎着聂明宇的目光,景衡慢悠悠地踱步到了石桌边,理了理衣袍坐下。 “身为长辈,若是王爷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话,微臣不介意……替王爷摔了另一只碗。” 时俞一愣。 景衡这话的意思,是在指责聂明宇对自己不公平吗? 明明之前还对自己避而不见,把如何处置聂昭易的麻烦丢给自己,现在聂明宇一回来,景衡怎么突然就态度大变了呢? 联想到之前在林太后面前,景衡对自己的维护,时俞心头瞬间警铃大作。 这家伙不会是又在给自己挖坑设套吧? 时俞越想越觉得心里面不安,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直到聂明宇要她一起去见聂昭易,听听聂昭易怎么说时,时俞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可是……依旧没有想明白,景衡到底想设个什么局! 聂明宇已经黑着脸,率先出了含光殿。 时俞几步一停,心情复杂地扭头回看景衡。 她到底要不要直接问问景衡想干什么,这样搞得她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景衡看着时俞这不安的模样,心头皱眉。 看来,聂时俞比他想象的还要害怕聂明宇。 心念一动,景衡下意识想要陪着时俞一起去,可是话到嘴边,心头突然又一个激灵,后知后觉的想到: 他对聂时俞是不是太关心了一点? 难不成,他还真的是个断袖? 想起追云之前的话,景衡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然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突突的,跳的他太阳穴疼。 不行,绝对不行! 移开目光,景衡冷脸垂眸,刻意避开了时俞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宇王爷已经在等着了,皇上还是快去为好。” 时俞:“……” 这仿佛催她早点去投胎般的语气…… 她就说嘛,景衡刚才那维护的模样绝对是装的! 这狗太监到底又在算计啥啊! 第78章:聂昭易这娃太惨了 在心里面问候了景衡一路,时俞跟着聂明宇到了天牢。 到了天牢外,聂明宇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地看向时俞。 后者回过神,心头了然,对方应该是想要替聂昭易求情吧。 听说聂昭易小时候,曾经跟在聂明宇身后学武功,想来聂明宇自是疼爱他的。 “既然刚才在含光殿中,皇叔一直等景督到了才提起五弟一事,那想来皇叔心里面也清楚,这件事情由不得朕做主,所以纵使皇叔向朕求情,那也是无用的。” 什么偏心不偏心的,她倒没什么感觉,毕竟眼前人对她来说,其实基本相当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只不过,如果想要她给出什么不会为难聂昭易的保证,那自然也不可能,谁知道景衡到底想如何处置,一旦夸口答应了,说不定就是自惹麻烦。 聂明宇皱眉摇头,“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时俞挑眉,“那皇叔这是?” “本王只是希望你不要听信景衡那个死宦官的挑拨离间,你和昭易都是本王的侄子,虽然本王和他相处的更多些,但也并不会厚此薄彼。”聂明宇表情认真,并没有虚言哄骗之色。 时俞心头有些意外,“所以皇叔特意停下来,是想要解释这个?” 聂明宇负手而立,轻咳了一声,“本王为人素来不拘小节,本不该为这种话解释。但看你一路上闷闷不乐,所以才多说几句,你且宽心,本王对你们都是一样的。” 时俞乐了,她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景衡还有自己的小命。 看着聂明宇认真的模样,时俞还是选择点了点头,“朕明白了,皇叔放心。” 聂明宇这才仿佛松了口气,走进了天牢之中。 快到聂昭易的牢房之时,聂明宇刻意放慢脚步,让时俞上前单独去问聂昭易,而自己则是停在了牢房转角处。 时俞明白聂明宇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了聂昭易的牢房门口。 聂昭易靠坐在墙边,右腿微曲,右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处置结果定下了?” “还没有。”时俞摇头。 “那皇兄过来做什么?”聂昭易嘲弄一笑,“难道是迫不及待,想要提前来送臣弟上路?” “林风拼死杀了盛平,你装神弄鬼,意图弑君一事没有具体的人证。”时俞顿了顿,“所以,你难道就不想试试咬死不认吗?” “有用吗?”聂昭易眼底嘲弄之色更浓,“那么多朝臣都听见了,景衡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他的确不甘心,不止为还没有实现的目标,也为林风的拼死相护。 可是支持自己的朝臣里,重要的都被景衡彻底拔除。剩下来的几个人里,就算不怕景衡的手段,但他们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在朝堂之上为自己喊几句话罢了,景衡根本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其实你还有一个筹码,他说不定可以护住你,而且他已经来了。”时俞开口道。 聂昭易疑惑地看向时俞,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转弯处。 看到自后面走出来的聂明宇时,聂昭易脸色瞬间惨白。 “聂时俞,你太过分了!” 时俞一愣,着实没想到,聂昭易为何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 满脸怒气的聂明宇一掌劈开了牢门处的栏杆,然后大踏步走进牢房之中,对着聂昭易就是一脚。 “你个兔崽子,居然还真的想杀了你皇兄!” 时俞:“???” 聂昭易忍着痛,连忙爬了起来,“皇叔,我动的手,我自己承担,用不着……” 聂明宇又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到了墙根,“用不着什么,用不着本王管?你个小兔崽子,骨头长硬了是吧!” “不是,我……” “砰”的一声,聂明宇一拳挥出,直接砸在了聂昭易的脸上。 “不是什么不是,你个臭小子,亏的本王还以为,是景衡那个死不要脸的冤枉你,结果没想到,你还真的这么心狠手辣!” “皇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再这样,我要还手……” 一个利落的过肩摔,聂明宇直接送了聂昭易一个空中转体。 “还手?好啊!本王倒是想看看,你这半油篓子的破拳脚,能坚持几个回合。本王教了那么多人,就数你最差……” 时俞愣愣地站在牢房外面,手动合上了因为惊讶张大的嘴巴。 接下来的半炷香里,她清楚的欣赏到了,聂明宇对聂昭易,从身到心,从行动到语言的全方面立体式吊打。 恍然之间,想起刚才牢房门口。聂明宇说的公平对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公平对待,她可是真的消受不起! 说实话,他都有些同情聂昭易了,这娃……太惨了! 等到聂明宇终于停了下来,聂昭易已经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语气悲愤的大喊。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感概: 暴力能不能解决问题她不知道,但是有时候,绝对能解决制造问题的那个人! 皇叔……果然威武! 而舒展完筋骨的聂明宇,心头的火气终于也稍微消下去了几分。 看到站在门口的时俞,又皱了一下眉头。 “皇上你……” “皇叔,你想怎么办怎么办,朕没有任何意见。反正皇叔也替朕出了气,朕这边不会再追究。” 按照常规流程,揍完倒霉孩子,就要开始求情了。 当然了,她也只能保证自己这边,至于景衡那边,就只能由聂明宇自己想办法了。 聂明宇愣了一下,冲着时俞点了点头。 他的确存了求情的心思,虽然生气和失望,可是他也的确不忍心真的看着自家晚辈互相残杀。 只是…… 时俞这么痛快的松口,让聂明宇心底生出几分愧疚来。 刚刚在牢门口才说过,不会厚此薄彼,可是现在他就在替另一个侄子求情…… 聂明宇眉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想了想,指着地上的聂昭易开口。 “皇上,你也来踹几脚,再出出气!” 正躺在地上,觉得在时俞面前丢尽了脸面的聂昭易:“……” 看到聂明宇皱眉,正疑心对方是不是想要自己去劝景衡的时俞:“???” 第79章:景衡的过去 最后,时俞还是没有上前补上几脚。 倒不是怕聂昭易日后报复,主要是怕再踹下去,给踹出个好歹来,直接开席。 回到含光殿,时俞看着同她一路过来的聂明宇,在殿外停下了脚步。 “皇叔还有事吗?” 聂明宇看着时俞。 虽然刚才他表示,无须担心,聂昭易从小就皮实,可是皇上还是算了。可见,在皇上的心里面,应该还是珍惜兄弟情的。 想到这儿,聂明宇心底对这个侄子多了几分满意。 “昭易的事……” “皇叔。”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的话,“聂昭易的事情,朕已经说了,可以放他一马,但也仅限于此。至于景督主那边,朕没办法去劝说什么。” 见时俞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聂明宇开口道:“皇上放心,景衡那个奸佞那边,本王会想办法。” 说着,聂明宇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 “除了景衡之外,还有个人也麻烦的很。” “皇叔指的是?” “苏程,他现在应该是言官了。”提到苏程这个名字,聂明宇下意识皱了皱眉。 “皇叔认识苏大人?”时俞有些意外。 聂明宇点头,“年轻的时候,本王学武拜了个师父,苏程是本王师父的儿子,天生的练武奇才,可是偏偏他对学武丝毫不感兴趣,一心想要科考当官。那半油篓子的水平,屡败屡战才中了科举当了小官,混到现在,听说前不久终于受了提拔,当了个言官。” 时俞乐了,“没想到苏大人和皇叔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旧事。” 怪不得对方脑袋无比坚固,原来还是个练武奇才。 “苏程专门认死理,这次只怕会咬着这件事情,怎么都不松口,他那个又臭又硬的脾气,要是闹起来……” 聂明宇没有把话说完,但紧皱的眉头已经充分能够表明他的无奈和闹心。 “皇叔放心,苏大人最近请了长假,不在朝堂之中。”时俞道。 “请长假,他去哪儿了?” “说是家中父亲身体不好,回家侍奉。” “放屁!师父都死多少年了,师娘也早就去世了,他侍奉个球啊!”聂明宇下意识开口,说完,又沉着脸咳嗽了几声,“本王的意思是他在撒谎,不过,他应该也是有其他难以言说的原因,并非存心欺骗。” 时俞笑了笑,“无妨,朕当时就看出来了,苏大人说的应该是假话。” 就在寿宴之后不久,苏程就告假了,而且一请就是好几个月。只不过告假的时候支支吾吾,一看就是在撒谎。 她当时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实在忍不了,但是听了自己的话后,又不好继续天天纳谏,忍得不行了,所以想要离开喘口气。 聂明宇见时俞并未动怒,应该也不会因为此事处置苏程,心底松了口气。 而知道了苏程不在,聂明宇显然轻松了不少。 “本王会想办法,说服景衡不追究此事,这件事情皇上就不用操心了。” 虽然这次见面,自家这个侄子看起来胆子大了不少,不过想来应该也还是害怕景衡的。 “好。”时俞点头,见聂明宇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皇叔若是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聂明宇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本王知道皇上的处境实在不容易,可是还是想要提醒一下皇上,尽量远离景衡,此人心狠手辣,连自家人都能出卖,和他走的太近,绝对没什么好处!” 时俞微愣,聂明宇让自己远离景衡她并不意外,只是…… “什么叫做,连自家人都能出卖?” “皇上难道没有听说景衡的过去?” “朕听说过一些,” 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她就打听过景衡的来历。 据说景衡是奸佞之后,他父亲是陵州知府沈决,但贪污受贿,谋财害命,手上血债累累,后来被人检举揭发,查证之下满门抄斩。 但景衡是私生子,所以并不在族谱之中,侥幸逃脱之后,以景衡之名几年后入皇城科考,并且拔得头筹。 可是后来却被科考的学子揭发了身份,从科举魁首,没入宫廷,成了个太监。 而且揭发之人似乎还是景衡的至交好友,他当时只差一名便能高中,景衡没入宫廷之后,他也顺利提了名次,还因为检举有功,受到了赏赐。 听时俞说完,聂明宇叹了口气,问道:“那皇上可知道,检举揭发沈决一家的人是谁?” 时俞一愣,“难道是……景衡?” “没错,就是他。”聂明宇点头,“当初调查沈决一事的官员,和本王有些私交,曾经跟本王提起过,沈决此人行事谨慎,手段狠辣,绝不留把柄。虽然之前也有人揭发过,可是没有实证,调查之下还是不了了之。 可是那一次检举揭发的人,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却派人送来了绝密账本,还有一些若非沈家人,恐怕接触不到的隐秘。当时他便怀疑,是沈家的人。后来景衡身份暴露,他经过查探,确定了当初揭发之人就是景衡。” 时俞不解,“若是景衡揭发,那应该算是有功,而且是极大的功劳,为何他还是被没入了宫廷?” “听说当初沈决得到了消息想要逃跑,有人用他的妻女老母作为威胁,逼的沈决无法离开。等到官差赶到的时候,沈决的妻女,母亲,甚至包括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已经惨死当场。那个威胁人……”聂明宇看了一眼时俞,“是景衡。” 虽然揭发有功,可是这样的威胁手段,未免太过恶毒。等到官差抓住沈决的时候,他已经深受刺激,变得疯疯癫癫。 作为私生子,不管景衡经历了什么,可是和沈家人之间,毕竟还是有一份血脉之情的,做到如此地步,实在太过狠辣了些。 “总之,你离景衡远一些,且不说沈家种种,单凭没入宫廷之后,他短短几年爬到如今位置,手里面都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时俞看着聂明宇,没有开口,只是应付般的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感觉景衡和沈家之间的事情听起来很奇怪。 就像是被遮掩起来的谜团,看似真相大白,可是上面盖着的布其实还没有被完全掀开,总有些地方说不通,看不透。 而且,她下意识觉得,景衡并非聂明宇口中那般…… 第80章:督主不怕皇上转投宇王爷吗 另一边,霁影轩。 “督主,皇上和宇王爷已经离开了天牢,回到了宫中。”追云站在景衡身后禀报道,“而且皇上似乎已经决定了,原谅五皇子。” “他从一开始就未必彻底起了杀心,再加上宇王回来,处置聂昭易一事变得更加困难。相较之下,自然是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景衡立在窗边,目光远眺。 秋阳余晖洒落,透过窗扉照在景衡的脸上,光线交叠,明暗之间,让人有些看不清面容。 “督主,属下不明白,您明知宇王爷回来之后,处置五皇子一事会变得十分困难,为何之前还要任由消息传去边关?” 宇王爷在朝臣间颇有威望,关于朝堂中的消息,也一直有人断断续续的传过去。这些督主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未曾干涉过。 而这一次,关于五皇子意图弑君被抓的消息,也是在督主的默认之下,传给的宇王爷。 景衡唇角上扬,勾起一抹笑弧,可一双眼睛却冷冽幽深,看不出丝毫笑意。 “聂昭易的死活并不重要,本督主感兴趣的是,聂明宇既然想救自家侄子,那能拿什么做交换。” 追云愣了愣,“督主,您的意思是?” 景衡悠悠开口:“皇城外的驻军,在聂明宇手里面攥太久了。” 追云明白了过来,“驻军将领是宇王爷曾经的副将,也是他的心腹,只怕宇王爷那边未必会痛快的答应换人。” “那就要看,他有多想救聂昭易这个侄儿了。”景衡气定神闲的说道。 看着自家督主这模样,追云明白,督主心里面肯定是已经有了把握。 想了想,又开口道:“督主,边关那边近一年来一切安稳,属下估计宇王爷这次回来后,应该不会马上离开。要是宇王爷打定主意和督主您对着来的话……” “你觉得我会怕?”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追云犹豫了一下,“属下只是担心,万一皇上投靠宇王爷。” 景衡轻笑,眼底的冰冷化开,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暖融。 “聂时俞不傻,他看得清楚局势,自然也知道谁更可靠。” “可是督主,皇上和宇王爷之间毕竟有血缘关系,而且属下瞧着,皇上还是挺害怕宇王爷,说不定心里面觉得宇王爷也十分厉害。” 宇王爷手里面毕竟握着兵权,朝堂之上也有一定的助力,虽然说没有办法完全和督主抗衡,但保不齐皇上想要争取对方的支持呢。 追云的话,让景衡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若你是聂时俞,你会如何选?” “这……”追云老老实实的开口,“督主,属下可能会选宇王爷吧。” 景衡脸色暗了下去。 追云见状,又忙开口:“不过督主,这都是属下自己的想法,换作是皇上会如何选,属下也不能确定。而且就算皇上真的选了宇王爷,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对督主您也未必会产生威胁。” 听到这话,景衡的脸色没有恢复多少,反而隐隐的更加冷沉。 “找个机会,透露消息给聂时俞,让他明白宇王爷回皇城一事,也在本督主的掌控之中。” “是。”追云拱手应声,想了想,大着胆子看向景衡,“督主,您是不是特别不想皇上转投其他阵营?” 皇上目前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小了,督主烦心的肯定不是皇上和宇王爷联手难以对付,所以那就是……督主在意皇上! 这个念头冒出来,追云脸色变了变,只觉得自家督主身上的“断袖字样”越来越浓了。 将追云的小心思收入眼底,景衡心头一噎,“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追云吓得一颤,“是,属下知错!” 督主这么生气,看来真的是自己猜对了! 眼见着追云那尽力隐藏,但还是没藏住的,那“果然如此”的表情,景衡彻底黑了脸。 “罢了,不必去透露消息,聂时俞投靠谁,本督主都不在乎!” 追云:“……”就督主这脸色,这话他自己信吗。 …… 翌日,早朝。 时俞打着哈欠出现在宣德殿。 昨晚,关于景衡的过去,她越想越觉得这中间还藏着什么。 只不过对于当初的事情,皇宫里面的人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就连爱好打听的小夏子,知晓的也不过是一些众人皆知的内容。关于聂明宇所提到的,揭发之人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而且,就景衡现在的身份摆在这儿,也很少有人再敢议论他的过去。 所以虽然她觉得奇怪,但除非派人去仔细调查,否则一时之间,恐怕也只有景衡知晓,真相到底如何。 时俞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的看向景衡。 今天的早朝,景衡终于出现了,当然了,除了景衡之外,还有现在正站在百官之首的聂明宇。 “皇上,昭易虽然糊涂,但是终归没有铸成大错,还请皇上饶他一次。”聂明宇看似是在对时俞开口,可是一双锐利的眸子,却是盯着景衡。 景衡嗤笑一声,“妄图弑君之罪,在宇王口中,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糊涂,便能揭过的吗?” “那景督主难不成还想要砍了他的脑袋!”聂明宇面色森寒,可是眼底却还算镇定。 显然他也知道,景衡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松口。 “妄图弑君,本就是死罪。”景衡从容开口,“宇王虽是皇叔,可是似乎也不能这般包庇纵容。” 说到后面一句时,景衡语气一凛,压迫感顿生。 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出,自然是看明白了,今日这早朝会成为督主和宇王的斗法。 时俞端坐在龙椅上面,看着面色阴沉的聂明宇,又看了看冷冽却又从容的景衡,心里面突然冒出个念头。 她怎么觉得,景衡根本就不想要杀了聂昭易,这模样似乎更像是等着聂明宇主动开口,然后提出条件。 若是这样的话……那聂明宇身在边关,却这么快得到消息,会不会也和景衡有关? 时俞敛眉思索的功夫,聂明宇已经开口了。 “若本王就是想要护着五皇子,你又待如何!” 第81章:又在打皇上的主意 “王爷慈爱,微臣自然不会横加阻拦。只不过干涉朝堂,偏袒犯错皇子,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开,只怕会有不少人怀疑王爷有异心……” 景衡微停顿了片刻,目光扫过一众朝臣,神色间的算计格外坦然。 “所以,为了稳定人心,避免别人觉得王爷另有筹谋,这皇城外的驻军将领,还是换个人为好。” 聂明宇眉头一拧,景衡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皇城外的三万驻军虽然不算特别多,可是却和皇城的安危息息相关。 当初,他费了许多力气,才推选了信得过的人掌管这三万驻军,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能够对景衡有个钳制。 若是交到景衡手中,那无异于整个皇城的命脉都被景衡给拿捏了! “驻军将领罗遇一直勤勉奉公,认真训练士兵,没有任何过错,不该剥夺他领兵之权!” 景衡含笑开口:“王爷大可放心,罗将军领兵有功,自然应该进行嘉奖和提拔,同时也会调往别处委以重,让他能更好的建功立业,大展拳脚。” 聂明宇目不转睛地看着景衡,对方这模样,只怕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用这件事情作为交换。 若是自己不答应,对方又咬死不肯放了昭易的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从景衡手中将人保下来。 可是,这皇城驻军的领兵之权,也绝对不能落到景衡手中。 深吸了一口气,聂明宇沉声道:“罗遇可以调走,不过,本王也有一个条件。” “王爷请说。” “新接任的将领,必须要公开选拔,有能者居之,决不能随便受什么人指派!而且本王会留下来,亲自监督选拔一事!” 换人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让景衡一派的人爬上去。 景衡脸上的笑意微淡了些,“王爷这是怕微臣任人唯亲?” “本王在担心什么,景督主心里面自然清楚得很。若是督主举荐的真是合适又有才干之人,又何须畏惧选拔。反正这是本王的条件,绝无退让可能。” 聂明宇的声音铿锵有力,重重的砸在宣德殿里,也砸在不少朝臣们的心头。 他们下意识屏息凝神,等着景衡的反应。 督主会答应吗?还是继续用五皇子的事情作为筹码来威胁宇王爷退让? 宣德殿里,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景衡开口了,眉眼之间并没有冷意和恼火,仿佛这条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好,就依王爷所言。” 早朝散去,关于聂昭易和驻军将领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选拔定试定在了十日之后,这十天里面,符合条件的武将皆可以报名。 除此之外,景衡还加上了一条,皇城世家之中,青年一辈有能力的,也可以参与试一试。 消息一传开,率先动心思的是林政宏。 慈安堂里,林太后皱眉看着自家兄长。 “你想要让子杰参加选拔?这怎么可能!” “太后娘娘,只要这三万驻军掌握在了咱们林家手里面,届时皇城就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林政宏眼泛精光。 “这个道理哀家自然明白,可是你也不看看子杰,他是那块料吗!”林太后没好气的开口。 对于这个侄子,她素来是疼爱的,但是再疼爱也掩盖不了,他的确不学无术的事实。 驻军将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怎么可能会落到子杰的口中。 “娘娘,子杰当然不行,可是您别忘了,微臣还有一个义子。” 林太后一愣,“你是说林怀瑾,他学的不是医术吗,前不久才进了太医院。” 林政宏点头,“他的确是学医的,可是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功,那可都不差,绝对可以和其他人一较高下!” “他是你的义子,又不是亲生血脉,就算真的能够脱颖而出,可这么大的权力交到他手里面,能放心吗。” 林太后皱眉思索,那个林怀瑾,她倒是见过几次,凭心而论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只不过终究是义子,作为棋子还行,但真想委以重任的话,也不得不防。 “娘娘放心,这一点微臣已经想好了。按照选择的规矩,是两两较量,一轮一轮的选拔。只要安排得当,让子杰尽量前几轮轮空,由怀瑾去击败其他人,最后一轮让他们对上,再由怀瑾输给子杰,届时自然能够将他送到那位置上!”林政宏满脸的算计。 至于太医的身份,之前不过是想着,在太医院安插个眼线,多多少少能够有些助力。 可是如今,大可以放弃那身份,让怀瑾先助子杰坐上驻军将领的位置! 林太后有些意外,“谁能保证子杰场场都能轮空,在人数上也不可行。而且林怀瑾那边,也未必就能有那么大的胜算。” “怀瑾这边,娘娘就不必担心了,他自然有他的方法。至于轮空一事……”林政宏顿了一会儿,低声对着林太后开口,“最近皇上和景督主之间,似乎关系好了不少,娘娘不如让皇上去想想办法。” “哼,皇上恐怕才不会听哀家的。”林太后移开目光,冷声开口。 林政宏看着林太后,“娘娘,虽然微臣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总觉得,您应该是拿捏住了皇上的什么把柄,而且肯定是重要把柄。” 林太后目光一紧,“哀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女扮男装冒充皇子的事情,实在是太致命,就算是林家,她也不敢告知。 见林太后不想说实话,林政宏也没有追着打听什么。 “娘娘放心,如果您不想说,微臣绝不多问,只不过,这次的事情若是能成功的话,林家握权,那也就是娘娘您大权在握……” 林政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林太后狠狠地心动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点头开口:“好,这件事情哀家会想办法!” …… “阿嚏!” 含光殿中,正在苦哈哈批阅奏折的时俞,突然后背一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突然有股子不好的预感? 还不待时俞细想,门外便传来小夏子的声音。 “好好的,你问宇王爷住处做什么,而且还顶着这么难看的脸色……” 第82章:放心,朕可以帮你暗算他 时俞走出房间,看到了外面的小夏子和易寒。 “怎么了?” 易寒的脸色果然难看,甚至隐隐还透着几分杀气,“我要去找聂明宇。” “你认识皇叔?” 瞧这面色,难不成易寒和聂明宇之间有什么过节? “不认识。”易寒摇头。 “那你去找……” 时俞话还没说完,易寒又道。 “但我娘有遗物在他手中。” 时俞愣了愣,“你娘的遗物,怎么会在皇叔手中?” 易寒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听我爹说的。” 时俞:“……”怎么感觉有点乱。 “而且我爹曾说,若是见到了,定要将遗物抢回来。”易寒再次开口。 之前入宫时,他打听过,但是发现对方并不在皇城之中。 既然现在回来了,那娘亲的遗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交出来。 时俞心头好奇,所以说易寒的爹娘和聂明宇认识,而且关系可能还不一般,居然还有遗物在手。 但只是抢遗物,而不是杀人,就说明可能也不是敌人…… 等等!她突然有一种,嗅到了大八卦的感觉! “朕陪你一起去。”时俞立刻对着易寒开口。 这种八卦,可比批阅奏折有意思多了! 易寒皱了皱眉,“不用了,我们可能会动手。” 聂明宇不是他的皇叔吗,若是打起来,夹在中间应该会为难。 “正是因为你们可能要动手,所以朕才要去!”时俞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易寒的肩膀,“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皇叔伤了你,实在不行,朕帮你暗算他。” 易寒有些意外,所以他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聂明宇没好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要帮他暗算本王?” 时俞一颤,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景衡和聂明宇一起走了过来。 好吧,果然不能背后胡咧咧,太容易被抓包了。 “皇叔,督主,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时俞岔开话题道。 “自然是来和皇上商议,接下来的选拔一事。”景衡目光落在时俞那还搭着易寒肩膀的手上,心底泛起不痛快。 “那里面请。”时俞收回了手,笑着开口。 可是易寒却盯着聂明宇,拦在他的面前。 “我娘的遗物在你那里吗?” 聂明宇皱眉,“说什么胡话,本王怎么知道你娘是……” 话还没说完,聂明宇突然又怔住了,认真地打量着易寒,过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你是易问天那个臭不要脸的花孔雀的儿子?” 时俞:“!!!”果然有瓜! 易寒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就算是花孔雀,也还轮不到你来说!” 时俞:“???”易寒这反应,看来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聂明宇看着易寒冷哼,“你长得和那只花孔雀倒是像,怎么,不在你爹那杀手阁里面呆着,混进皇宫之中这又是想要学你爹勾搭谁!” 时俞眼睛瞬间一亮,勾搭? 而还不待她聚精会神的继续吃瓜,一旁的景衡开口了。 “这位,是皇上的男宠。” 语气幽幽,透着几分隐隐挑事的感觉。 时俞:“……”景衡这种时候能不能别瞎说话! 果然,一听到这话,聂明宇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转头看向时俞,紧接着满脸露出“你别告诉我这是真的”的质问。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心虚,“皇叔,朕可以解释,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朝野上下,人尽皆知,若是王爷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其他朝臣。”说着,景衡看了时俞一眼,“微臣虽然也劝过皇上,但是,实在是无力阻止。” 时俞:“……”景衡这人能不能要点脸!他什么时候劝了? 聂明宇看着时俞那心虚又无奈的模样,心里面已经相信了大半,怔怔的收回目光看向易寒。 “你……当真是皇上的男宠?” “关你何事!”易寒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将我娘的遗物还回来!” 聂明宇脸色难看至极,“休想,易问天那个花孔雀果然是无耻得很,自己勾搭拐带青眠还不够,居然还让你入宫当男宠,简直是臭不要脸,丧心病狂,令人……” 后面的话,聂明宇还没来得及骂出来,易寒就已经动手了。 掌风凌厉,锐气逼人。 可是聂明宇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脚下一动,利落的避开了易寒的攻势。紧接着反守为攻,和易寒打斗在了一起。 景衡走到了时俞身边,看着时俞那关切的神色,又下意识的皱眉。 “皇上这是在担心宇王爷,还是在担心你这位男宠?” 时俞侧目看着景衡,心头无语极了,“督主,朕到底哪里得罪您了?” 景衡挑眉,“皇上何出此言?” “还何出此言,朕倒想问问督主,刚才为何要说那些话?” 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激怒聂明宇吗。 “微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难道……”景衡眼底闪过亮光,“易寒不是皇上的男宠?” 时俞心头皱眉,景衡这是在试探她吗? 自己都已经一口咬死她是个断袖了,自然不能一天一个说法。 “是男宠,但是也没必要告诉皇叔吧,万一他觉得丢人,一怒之下一掌拍死朕怎么办!” 景衡眼底的光亮散去,迅速涌上一抹失望。 “皇上大可放心,有微臣在不会让你被拍死。” 不过……若是聂明宇一怒之下,一掌拍死易寒,他倒是乐见其成! 时俞并不明白景衡的意思,只觉得对方肯定又在算计什么,不过这种时候,她也来不及细想,注意力很快又放在了聂明宇和易寒身上。 虽然易寒功夫的确不错,可是聂明宇毕竟长他二十多岁,内力深厚,一招一式稳健又凌厉,渐渐的,易寒还是落在了下风。 眼见着被压制,易寒手下招式也越发狠了起来,甚至透出一股搏命之感。 时俞皱紧眉头,开口让他们停下来,可是这种时刻,谁也没有收手的迹象。 终于,易寒露出了一个破绽,聂明宇准确抓住时机,一掌打向了易寒,直冲心脏。 时俞心头一惊,连忙开口:“皇叔!” 第83章:皇上一看就是当男宠的好苗子 在即将击中易寒的那一刻,聂明宇掌风迅速偏移,最后只是卸了大半力道,打在了易寒的右肩。 “你是青眠的儿子,本王不会杀你。” 易寒面色更加难看,“我娘亲的名字,不是你能喊的!” 说完,掌心内力运转,再次朝着聂明宇攻了过去。 聂明宇避开攻势,“本王凭什么不能喊,如果不是你爹那只花孔雀,青眠还是本王的未婚妻呢!” 易寒动作陡然停住,“什么?” 时俞听到这话,瞬间脑补了一出横刀夺爱的大型三角恋。 一个是江湖杀手,一个是皇室王爷,这人设,听起来可以啊! 聂明宇停下闪避的身形,看着易寒,“你娘原本是本王的未婚妻,如果不是你爹的话,本王和她可能也不会走到退婚的那一步!” “聂明宇你放屁!”墙头之上,一道灰布麻衣的身影一跃而下。 看着突然出现的易问天,时俞不由得感慨,这皇宫的守卫真是不太行。 “皇上若是不放心,微臣可以命人加强守卫。”看出了时俞的想法,景衡勾唇开口。 时俞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 毕竟就算加强了守卫,如果易问天真的一心想要潜入,也未必找不到机会,只是可能要多费功夫罢了。 而且……易问天这突然出现,实在是让她吃瓜的劲头更猛了。 聂明宇怔愣的看着易问天,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信对方真的是那只花孔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印象中,易问天明明打扮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在眠眠心里面,都比你俊俏百倍。” 聂明宇面色一沉,“多年不见,果然还是厚颜无耻!” 易问天轻哼了一声,走到了易寒身边,看到易寒右臂微垂,顿时皱起眉头,“他打伤你了?” 他一得到聂明宇归来的消息,就往皇宫里面赶,怕的就是对方欺负自家儿子。 易寒摇了摇头,“没有。” “本王就打了又能如何!”聂明宇语气不善的开口,“你横刀夺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让你儿子入宫来当男宠,易问天你要不要脸,若是青眠还在的话,她……” 说道一半,聂明宇突然顿住了。 易问天冷笑一声,“怎么不继续说了?若是眠眠还在,儿子当不当男宠她才不会干涉呢。” 聂明宇噎了噎,想起心头的那个女子,的确,若是她还在的话,只怕根本就不会介意什么断袖之癖,甚至可能还会带头看热闹。 看着聂明宇这反应,易问天心头痛快了些,目光看向一旁的时俞,眉毛一挑,又接着开口道:“退一万步说,就算男宠的事情是真的,那只怕也是你这个侄子给我儿子当男宠。瞧瞧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样,一看就像是个当男宠的好苗子!” 时俞:“……”她就吃个瓜而已,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呢! 景衡目光深了深,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时俞。 当男宠的好苗子吗?似乎……还真是! 感受到景衡打量的目光,时俞心头无奈,再这么说下去,要是引得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就不好了。 “皇叔,易阁主,你们吵架就吵架,不要牵扯到朕。” “本王才不屑于和这只花孔雀吵架。”聂明宇怒气冲冲地开口,“倒是皇上你,男宠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皇叔,这是朕的私事,您就不用过问了吧。”时俞硬着头皮扯出笑意,说完又立刻转移话题道,“不过,朕倒是想知道,您说的未婚妻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聂明宇如今都四十多岁,不过听说到现在还没有娶妻,难道是因为易寒的娘亲? “未婚妻”三个字一出,果然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易问天和聂明宇二人又立刻看向对方,那模样简直如同斗鸡一般。 “这都多少年了,你居然还好意思拿陈年旧事在这儿翻腾。”易问天语气嘲讽。 “就算是陈年旧事又如何,青眠的确和本王有过婚约,就算你再怎么不想承认,这一点也是真真切切的。” “放屁,谁在乎这一点了,眠眠是我的妻子,她喜欢的人是本阁主,只有你这种没被看上的人,才揪着旧事不放。” “可笑……” 眼见着聂明宇和易问天吵得如同红眼鸡一般,时俞无奈极了,扭头看向景衡低声开口。 “你说,如果朕现在打着给他们评理的幌子,去套话当年到底发生了啥,他们能说吗?” 景衡眸光含笑,“皇上若是好奇的话,不如问一问微臣。” 时俞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把景衡给忘了。 对方应该是专门调查过易问天还有聂明宇的。 看着时俞那亮晶晶的眸子,景衡笑了笑,倒也不避讳聂明宇和易问天二人,直接同时俞解释了一番。 原来,易寒的娘亲原本是风家独女风青眠。 将门世家,满门捐躯只剩下了风青眠一人,当时聂明宇的父皇为了表示对忠臣遗孤的疼惜,就给风青眠和聂明宇定了亲。 只不过自那之后不久,聂明宇就去了战场历练。 等到几年后他回到皇城的时候,风青眠结识了易问天,不仅冲撞皇室,还劫了法场。皇帝震怒,当时直接下令解除了聂明宇和风青眠之间的婚约。 再后来,就是风青眠入江湖,和易问天成亲。 景衡看了一眼已经和易问天打起来了风聂明宇,继续说道。 “不过听说,宇王爷曾经表示不愿意解除婚约,而且只身闯入过易水阁,想要将人带回皇城,但后来还是独自离开。至于当年具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时俞点了点头。 所以聂明宇这么多年未曾取妻,也是因为放不下当年故人吗? 时俞看着从地面打到屋顶的聂明宇和易问天二人,突然对那个叫做风青眠的女子很是好奇。 然而下一刻,二人内力相撞,砰的一声,琉璃瓦片碎裂,就连屋檐上的屋脊兽也被震断了。 时俞脸色一黑,“打架就打架,别拆家啊!朕这含光殿的琉璃瓦可贵着呢!” 第84章:这是为了景衡,威胁本王? 显然,时俞的话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屋顶之上瓦片碎裂的更厉害了。 眼见着继续下去,自己的含光殿就要被拆了,时俞皱眉高声开口:“别打了!” 可这声音还是淹没在了打斗之中。 看着皱眉的时俞,景衡眼尾一挑,下一瞬飞身而上,落在了屋顶上,内力凝聚,看似加入战局,可是精准的抓住时机,掌风破开了二人的攻势。 “你想要多管闲事!”聂明宇没好气的看着景衡。 后者嘴角挂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微臣管了,王爷又待如何?” 聂明宇心头本来就对景衡不爽极了,正愁找不到机会揍对方一顿出出气,现在看到景衡送上门来,还这般挑衅,毫不犹豫的攻了上去。 掌风遒劲,内力十足,挥出时劲风骤起,带动衣袍翻飞。 纵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是极猛的一掌。 时俞心头一惊,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景衡。 只见后者淡定地站在原地,直到聂明宇快到近前之时,才淡定地偏移身形,足尖一点,拉出约莫一丈距离,避开了这一击。 虽然看起来十分的潇洒,可是却也惊险万分,看得人心跳不由加速。 时俞皱紧眉头,这都什么档口了,怎么感觉景衡居然还在耍帅? 聂明宇一击未中,毫不犹豫地又要挥出第二掌。 见状,时俞连忙高声道:“住手!” 聂明宇这一次倒是听见了,眉头一皱,可是手下动作却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又再次出招。 时俞脸色一紧,“皇叔,你若是再打下去,聂昭易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终于,聂明宇停了下来。 立在屋顶之上,面色复杂地看向下面的时俞。 “皇上这是为了景衡,威胁本王?” 景衡同样也看向时俞,唇边噙着笑意,还算小皇帝有点良心。 时俞轻咳了一声,“朕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现在五弟毕竟还在天牢里面,若是您打伤了景督主的话,只怕放他出来一事就需要重新商议了,而且……” 时俞看了看掉落下来,摔得粉碎的琉璃瓦和屋脊兽,叹了口气。 “而且,再打下去的话,朕这含光殿只怕要变成敞篷的了!” 聂明宇:“……”所以敢情是在心疼房子?算了,至少比心疼景衡要好! 聂明宇没有再冲景衡出手,至于易问天那边,二人也没有继续打下去。 刚才的打斗早就惊动了御林军,看着易问天,他们十分戒备。 最后,还是时俞谎称对方是自己邀请的客人,打发了御林军。 “既然皇上都说了,本阁主是你邀请的客人,那老夫在皇宫住上几日,皇上应该不会介意吧?”易问天看着时俞,满脸一副“打算赖下来不走了”的表情。 “不介意,易阁主请便。” 反正对方这身手想要混进皇宫也不是什么难事,介意也没用。 聂明宇黑了脸,“荒唐,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怎么能住进皇宫里面!” 说完,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易寒,补充道:“你们父子都赶紧给本王出宫,走的越远越好!” “瞧宇王爷这样子,想要赶人离开,只怕不是因为什么杀手的身份,是怕你家侄子被我儿子给拐跑了吧。”易问天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嘲弄笑意。 聂明宇脸色更加难看,“你说什么废话,难道说你愿意让你这个儿子顶上一个男宠的名头?” “关我什么事,若是他喜欢的话……”易问天耸了耸肩膀,又看了一眼时俞,“倒也并非不可。” “荒唐,荒唐!”聂明宇气的不轻,“你臭不要脸,我们皇室还是要面子的!” “宇王爷可真能说啊,你要是要面子的话,当初就不会明明已经退婚了,还跑到易水阁去纠缠我家眠眠。” “分明是你拐带在先!” “我们那是两情相悦!” “放屁,你是不是还想打架……” “打就打,当年在眠眠面前你就没打过我,怕你不成!” 看着顷刻间,再次剑拔弩张的二人,时俞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大的火气。” “谁一把年纪了!” “谁一把年纪了!” 聂明宇和易问天二人异口同声,齐刷刷地看向了时俞。 时俞被这两道目光看得心头发毛,扯出笑意,正欲开口打个圆场之时,景衡走到了她身旁,替她挡住了那两道视线。 “两位想打想打,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在这吓唬皇上。” “哼!”聂明宇冷哼着收回目光,难道自己还会欺负自家侄子不成,景衡这个死宦官,果然是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挑拨离间! 易问天也收回了视线,只是在收回之前,还给自家儿子递了个眼神。 意思大概是:你要是真的看上了这小皇帝可要主动些,瞧见没,这个是你情敌! 易问天和聂明宇两个人飞身离开了含光殿,去别的地方较量去了。 易寒伤了肩膀,很快,也被时俞安排着下去休息了。 什么都没干,跟在后面一起吃了个大瓜的小夏子则是招呼人一起收拾地上的碎片。 含光殿外,时俞看着景衡,“多谢督主刚才维护朕。” 虽然她怀疑,景衡的重点是不是也想要说他们年纪大,但不管怎么说,的确也算是维护了自己。 “皇上不必客气,毕竟刚才,皇上也维护微臣叫停了宇王爷。”想到刚才时俞用聂昭易威胁聂明宇的话,景衡唇边的笑意越发上扬了几分。 “那都是朕应该做的。”时俞立刻抓住机会,讨好的笑着开口。 如果这种时候,聂明宇打伤了景衡的话,事情恐怕只会变得更加麻烦,而且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看着时俞的笑,景衡心头又一个恍神,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断袖,想到和男子在一起,心头会觉得一阵恶寒。可偏偏,如果对方换作是聂时俞的话,他又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聂时俞刚才毫不犹豫地维护自己,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面,也是在意自己的…… “督主,您在想什么?”见景衡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时俞有些不自在。 景衡回过神,因着刚才的念头,又是一阵皱眉。 过了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思绪,悠悠开口:“微臣在想,既然皇上感激微臣维护,那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帮微臣一个忙?” 第85章:你们都太看得起朕了 时俞愣了愣,不是才说自己也维护了他,那难道不应该算是扯平了吗,这又惦记着让自己投桃报李,景衡变脸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怎么,皇上不愿意?” 景衡的话听得时俞心头一个激灵。 “没有没有,朕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只是不知道督主想要朕帮什么忙?” 景衡缓缓开口:“将领选拔。” 时俞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督主,这件事情朕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毕竟,都是您和皇叔他……” 景衡打断了时俞的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皇上只需要站在微臣这边就够了,至于需要皇上做些什么……届时微臣自然会告诉皇上。” 时俞沉默了。 将领选拔一事是景衡以放了聂昭易为代价才促成的,那这个位置自然不能落到别人手中,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对于聂明宇而言,这个位置就成了绝对不能落到景衡的人手中。若是自己偏帮景衡,聂明宇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万一惹恼了这位皇叔,他像揍聂昭易似的,给自己来个拳打脚踢套餐,那她可受不了…… 眼见着时俞眉头越皱越紧,一副为难的模样,景衡心头沉了下去。 难道真的如追云所说,聂时俞动了投靠聂明宇的心思,所以现在犹豫不决,不肯站到自己这边,生怕得罪了聂明宇? “皇上可想好了?”景衡声音发沉。 时俞为难的抬头看着景衡,“督主,朕一定要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吗?” 一双眼睛里愁云惨雾,看起来无奈又可怜兮兮的。 有一瞬间,心软盖过了不被选择的恼火,景衡甚至想要开口说上一句“算了”。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极力的咽了下去,他不该心软! 在他和聂明宇之间,若是聂时俞选择的是聂明宇,自己为什么要心软!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双眸含冰,“所以,皇上这是不准备答应微臣了?” 时俞打了个冷颤,这不是还在商量吗,对方变脸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这脸色瞧着,让她都忍不住怀疑,要是自己不答应的话,景恒会不会直接抬手拧断她的脖子。 “答应,督主,朕答应还不行吗。”时俞服软了。 听着这勉强的语气,景衡的心情并没有好上多少。 紧接着,时俞又道:“督主,朕可以答应,但是希望您也能够答应朕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尽量保密,别让皇叔知道。” 景衡心底彻底失望,聂时俞这是在留后路,看来他果然已经动了投靠聂明宇的心思,不,或者说,他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 眼见景衡沉默不语,一副并不想要应下的模样,时俞心头不安。 “督主,您就答应朕吧,朕是真的害怕被皇叔知道。” “呵,皇上还真是在意宇王爷。” 景衡笑了一声,心头五味杂陈,聂时俞这是认为,自己猜不出他想要投靠聂明宇,甚至都懒得遮掩一下? “当然在意了。”时俞毫不犹豫的开口,一张脸皱的苦兮兮的,“督主您是没看到,天牢里面他揍聂昭易的时候,下手可重了。就朕这小身板,真的不抗揍啊!” 景衡一愣,这话的意思是…… “皇上是在担心,宇王爷得知你帮微臣之后,会出手揍你?” “不然呢?”时俞疑惑地反问道,“难不成督主觉得,皇叔会因为朕是皇帝,不敢出手?” 她瞧着聂明宇那样子,要是真的生气了,恐怕什么都不会顾及。 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心头,此刻突然拨云见日,甚至吹起了缕缕春风。 所以是他误会了,聂时俞并不是在盘算着去投靠聂明宇,只是担心挨揍? 景衡忍不住勾唇,刚才的不悦瞬间一扫而空。 “皇上大可以放心,微臣让皇上帮忙,自然不会弃皇上于不顾。” 聂明宇揍聂昭易他自是管不着,可是若想要对聂时俞动手,聂明宇还那资格! “督主可要说话算话!”时俞立刻开口。 景衡看着面前人,含笑挑眉,“皇上放心,微臣自当说话算话。” …… 景衡已经离开了。 虽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时俞并不想掺和到这一次将领选拔的事情中来。 可是既然景衡都已经开口了,她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得了对方的一个保证,她心里面至少能够踏实一些。 傍晚时分,时俞刚用完晚膳,聂明宇又再次到了含光殿。 看着对方肿起来的嘴角,和发青的眼眶,时俞努力忍住笑意。 “皇叔,您这是打输了吗?” “怎么可能!”聂明宇皱眉开口,“易问天那家伙,被本王揍得更惨!” 皱眉时,牵动了眼角处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叔威武。”时俞笑着说道,顿了顿,又问道,“皇叔现在过来是?” “本王有事想要让皇上帮忙。”聂明宇收敛了几分火气,认真地看着时俞。 后者心头咯噔一声,冒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聂明宇说道。 “这一次的将领选择,你要帮着本王,绝对不能让景衡的人上台。” 时俞:“……”果然!他们一个两个的,是不是都太看得起她了,她可只是个傀儡皇帝啊! “皇叔,这件事情朕……” “本王知道,景衡把持朝政,你手里面并没有实权,这件事情说到底,你没办法完全做主。但是本王要的也只是你在关键时刻,站在本王这一边。” 说着,聂明宇没给时俞开口的机会,又不满道。 “景衡狼子野心,把持朝政,若是连皇城外的驻军都落到他手中,到时候,他可就真的是只手遮天了。届时,恐怕你这皇位,也保不住了。” “皇叔,其实朕对做皇帝没什么兴趣,若是能退位的话,也挺好的。”时俞发自真心的开口。 在这皇位上多呆一日,就多一分身份暴露的风险,早点退位不香吗! 聂明宇皱眉看着时俞,似乎是在不满自家侄子这胸无大志的模样,叹了口气后,沉声说道。 “你当真觉得,若是失了皇位,景衡还会留住你的性命吗?” 时俞表情微僵,敛下眸光,片刻后认真地开口:“朕觉得他会。” 第86章:当年的风青眠 看着聂明宇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时俞明白,只怕自己这话在很多人听起来,都是痴心妄想。 一个被赶下台的傀儡皇帝,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若是继续活着,还会不断的提醒着其他人,原本天下是聂家的江山。 无论怎么看,都应该除掉自己。 可是她就是觉得,景衡不会真的对自己赶尽杀绝。 或许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景衡其实也并非弑杀之人,甚至有时候,她还能隐约感受到景衡的宽容和维护。 “皇叔,朕觉得景督主也并非传闻之中那般狠辣无情,或许……” “就算景衡有心饶你一命,可是他身处的位置,容得他饶你吗?”聂明宇看着时俞。 后者噎了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最后还是没能彻底说出口。 “皇上,你小时候十分害怕本王,在皇宫之中遇到本王都要赶紧躲起来。一开始得知你被景衡扶上皇位的时候,本王还担心过,你早晚会被吓破了胆。” 聂明宇笑了一声,眼底透出几分长辈的慈爱。 “不过这次回来,看到你胆子明显大了不少,整个人虽然看起来懒散,但是本王感觉的出来,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胆小懦弱的皇子,甚至本王觉得,如果能够除掉景衡的话,你未必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好皇帝!” “独当一面的好皇帝?”时俞对这个评价颇为诧异。 “没错,本王也听说了一些皇城之中的事情,再加上这一次昭易的事,可以看出你聪颖,机警,能屈能伸,对待手足还存着宽容之心。景衡自以为扶持傀儡,可是本王却在你身上,看到了收回大权,重振朝纲的希望。” 看着格外认真严肃的聂明宇,时俞心头哭笑不得。 她这位皇叔对自己的评价还真是挺高的。 只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这身龙袍下面,藏的是个女儿身的话,不知会不会因为这个想法,而觉得后悔无比。 “皇叔,人各有志,朕并不想当皇帝。” “可你是聂家的血脉,你的肩膀上,有着应该承担的责任。” 时俞挑眉,轻笑了笑,“皇叔不也是聂家血脉吗,那你愿意当皇帝吗?” 聂明宇噎了一下,神色迅速暗淡了下去,甚至还透出了几分苦涩。 “皇叔,朕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聂明宇摇头,眼神放空,似是在追忆往昔,“只是本王曾经在青眠立誓,这辈子绝不会当什么皇帝。” 又是风青眠?时俞心头着实好奇,“皇叔,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聂明宇没有立刻开口,好一会儿之后,才看向时俞,“她是本王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明媚最勇敢的女子。” 他还记得,一开始得知婚约之事时,他其实是不乐意的。 只不过因为敬佩风家的满门忠烈,他并没有反对。 而在定下婚约之后,他也只是匆匆见过青眠两次,然后便上了战场。 那一年,他十五岁,她十四岁。 后来,战场之上,整日风霜,刀剑拼杀间,他也很快就将这个未婚妻忘在了脑后。 三年之后,父皇大概是觉得他历练够了,下了圣旨召他回去。可就在圣旨到的第二天,黎国偷袭,发兵犯境。 虽然祭国的领土并不算大,兵力也不算强盛,但是黎国中人善用毒,就连军队之中,也有人专门负责投毒,下黑手。 因为不小心着了道,边关将士折损严重,锐气大伤。 那种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愿离开,于是便抗了旨,继续留在了边关。 这一留,就又是三年。 这三年里,黎国贼心不死,被击退之后又几次卷土重来。最后皇兄迎娶了北渊公主,天晋和北渊联姻,共同剿灭了祭国。 而等他回到皇城之时才发现,所有人都说,所有人都在谈论风家嫡女性情大变。 不仅在宫宴之上大放异彩,而且还将风流好色,欺凌良家女子的四弟送进了大牢,连带着四弟的母妃,也被她揪住了错处,最后被打入了冷宫。 更重要的是,她还结识了江湖人,一起劫法场,救下了父皇要问斩的死刑犯,直接逃离了皇城。 “然后呢?”时俞看着聂明宇,忍不住问道,“所以当时,皇叔您就和她解除了婚约?” 聂明宇摇头,“解除婚约一事,是父皇的意思,在本王刚回到皇城的时候,就被告知婚约已经解除,而且青眠还成了朝廷的通缉之人。” 再后来,他认真查探了一番,发现被救走的死刑犯的确从头到尾都是冤枉的。 那时,他第一次对这位六年未见的未婚妻产生了好奇。 好奇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劫法场,也好奇皇城之中那些关于她的各种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于是他离开皇城,去找她。 后来他顺利的找到了她,他还记得那一日见面之时,她正靠在栏杆之上喝酒听曲,笑意漾开,眼波流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本想因为解除婚约一事道歉,可是却发现,她根本不在意,甚至,她很乐意解除婚约。 再后来,他看着她打抱不平,看着她悠游江湖,看着她涌现许多奇思妙想,也看着她和易问天……两情相悦! 那是他二十一年来,第一次产生了怨怼。 他怨怼父皇为何要解除婚约,他怨怼自己为何回去的那么迟,甚至怨怼黎国为何要发兵进犯。 甚至,在她和易问天决议成亲之事,他还不甘心的闯过易水阁,可最后却亲耳听到,她告诉自己,她自始至终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 时俞叹了口气,“那皇叔您刚才说的,绝对不会当皇帝的誓言是?” “本王第一次向她表明心迹之时,她告诉本王,她不喜欢困在皇宫,未来要嫁的人,也绝不会是三宫六院的帝王。而那时,朝堂之上有不少声音,说父皇有意立本王为太子,本王便向她立誓,绝不会当皇帝。” 只不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他立誓也是无用的,她还是拒绝了她。 夜色已至,含光殿内燃起了烛火,时俞看着聂明宇,“那皇叔后悔曾经立下这样的誓言吗?” 第87章:同为异世而来 聂明宇摇了摇头,“当然不后悔,比起皇位和朝堂,本王更喜欢战场。” 说完,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语气里面也带上了几分惭愧。 “其实本王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向她立誓后,彻底绝了登上皇位的心思。还是用这个誓言,作为了不涉足皇位的一个理由。” 时俞挑了挑眉,“不重要,无论是哪种,朕都相信皇叔立誓之时是无比真诚的,其实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吗?”聂明宇看向时俞。 “世事漫随流水,这世间立誓的人多,可真正能做到的,只怕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有许多一开始就虚情假意之人,若说出口的那一刻真心诚意,就已然算是可贵了。” 时俞轻耸了耸肩,笑着开口。 “更何况,皇叔做到了,又何必去在意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时俞的话像是一阵清风,一下子吹散了聂明宇心头的惭愧。 “你说的没错,是本王痴缠了。” “皇叔,那……风前辈她又是因何去世的呢?” 时俞咽下了易寒娘亲几个字,以免刺激了自家皇叔。 “十年前,她得了绝症,药石无灵,易水阁便寻天下名医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聂明宇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再次回想起当初,纵使克制,可是眸光之中还是泛出痛楚,就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发沉。 “那个时候本王在边关,听说之后急急忙忙的赶到易水阁,可为时已晚,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那易寒说的遗物是?” “两个月后,本王回到了王府,才知道原来青眠死前,曾经让人往王府送去了一只匣子,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簪子,还有一封信。”聂明宇皱着眉头,“那封信上说她并非本王认识的那个人,让本王不要执拗于过去,希望本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并非认识的那个人?”时俞心头一愣。 “本王一开始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后来想想,大概只是想说,本王并不了解她,不必困于执念吧。” 可是喜欢一事本就不由人,这些年不是未曾想过放下,但大概是那年春日,栏杆边的惊鸿一瞥太过惊艳,让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 “皇叔,朕能不能看看那封信?” 不仅性情大变,而且还说,她并非皇叔认识的那个人,难道说……风青眠也是穿越而来? 聂明宇意外的看着时俞,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想要看那封信,可看着时俞认真地模样,似乎也不仅仅只是好奇。犹豫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当年,易问天得知自家娘子派人给聂明宇送过东西之后,心头一直不痛快,几次三番找上门,要抢回去。 那个时候,易问天因为痛苦不已长时间醉酒,浑浑噩噩功力大减,根本就不是聂明宇的对手。 可是他似乎将这件事情当成了暂时逃避现实的一个方法,就算输了,受了伤,也还是不停的要去找聂明宇打架。 后来终于伤势恶化,彻底陷入昏迷。 聂明宇找人将他带回易水阁后,便带着遗物去了边关,自那之后无论是边关还是皇城,那匣子他都是随身携带。 一炷香后,时俞跟着聂明宇到了他在宫中的住处,也见到了风青眠的遗物。 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玉簪子,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 还有表示那封信,也的确如聂明宇所说,上面写了她并非他认识之人,所以不必再执著,然后还有劝说和道歉之语。 “这只簪子是她的旧物吗?”时俞看着那簪子,触手圆润,比一般的簪子要光滑不少,或许是这些年人,聂明宇时常拿出来睹物思人。 “本王后来拿着簪子找风府曾经的旧人问过,有个嬷嬷说,那是青眠最喜欢的一只簪子,是她娘亲留给她的。” 这些年来,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何青眠会把这簪子留给他,而且他还试探过易问天,对方应该并不知道这簪子的由来。 时俞心底叹气,如果风青眠真的是穿越而来,那和皇叔定下婚约的,便是那个真正的风青眠,而这簪子,应该是原主的旧物。 可是,仅仅凭着这封信,实在难以断定,对方就是穿越者。 时俞合上了匣子,正准备还给聂明宇之时,却突然看到了匣子上面的花纹。 不,准确来说,不是花纹,而是刻上去的英文字母。因为混在花纹之中,所以看起来并不明显。 “ The wo ld is like a d eam…”时俞看着上面的内容,喃喃出声。 “什么?”聂明宇没听明白。 时俞抬眸看向他,如果说刚才是怀疑的话,那现在这英文已然可以证实,对方的确是穿越而来。 “皇叔,如果,朕是说如何,你们当初没有婚约,甚至只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你还会对过去之事,铭记这么多年吗?” “你是觉得,本王放不下,是因为对当年婚约之事耿耿于怀?” 时俞点头,又摇头。 “朕并不怀疑皇叔的喜欢,只是想知道,有没有这个原因。” “自然是有的,本王还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若是能够早着回到皇城,在她认识易问天之前,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但是,本王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曾是本王的未婚妻,纵使在那之前是陌生人,大概本王还是会对她一见倾心。” 时俞收回目光,指尖拂过那匣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将匣子还给聂明宇后,时俞很快离开,返回含光殿。 夜凉如水,带着几分瑟瑟寒气。 时俞忍不住想,后来的风青眠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原本的风青眠又为何会消失。 是死了吗?还是在悄无声息中便被取代了? 还有真正的聂时俞,自己成为了她,取代了她,那她呢? 对于自己来说,因着穿越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可是对于聂时俞而言,是不是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和机缘? 就像那个真正的风青眠,若没有外来者,她是不是会按照婚约嫁给聂明宇,然后一步一步走完她的人生? 可能没有那么热烈,但也未必不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时俞呼吸凝重,心头发涩,突然很想知道,真正的聂时俞为何会被取代。 “皇上。” 时俞想的入神之际,有人拦在了她面前…… 第88章:文弱太医林怀瑾 时俞被胡嬷嬷请到了慈安堂,见到林太后,她忍不住再一次在心底感慨:瞧得起自己的人,实在是一个一个,又接一个! “既要让朕保证林子杰轮空,又要让朕保证林怀瑾进入最后一轮,母后何不直接开口,让朕把将领的位置直接安在林子杰的头上。” “你以为哀家不想吗,谁让你没那本事!” “朕可不止没这个本事,其他的朕都做不到。”时俞懒洋洋道,“更何况林怀瑾不是太医吗,这是连他都要薅过来给林子杰当垫脚石了?” 林怀瑾是林政宏的义子,之前进太医院的时候,是林家疏通的关系。当时有官员揪着这件事情在奏折里参奏了林家一本。 不过后来没过多久,林怀瑾就靠着医术力压众人,同时也压下了各种非议。 “这件事情就无需你操心了,不过哀家刚才嘱咐的,你一定要办到。”林太后看着时俞,“之前的事情,哀家不动你,多多少少都还念着母子的情分,你莫要逼哀家。” 时俞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可在对上林太后的目光时,心头突然刺痛了一下。 这抹刺痛,像是这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般。 时俞突然愣了愣,如果此刻是真正的聂时俞在,她会如何反应?和林太后将关系闹成这般模样,原主可能会难过吧。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只冒出来一瞬,一个晃神的功夫,便又被时俞果断给压了下去。 且不说她不是原主,就算是,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林太后的傀儡。 至于现在…… “既然母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朕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过想来母后也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不仅有景督主盯着,而且皇叔那边也十分的关注,所以能否成功,朕也不能保证。”时俞决定,先糊弄了再说。 反正景衡和聂明宇那边都分别开口了,她也不介意再多哄个林太后。 “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万一……” “如果母后非要强求的话,那朕也只能请皇叔来和你聊聊了!” “聂时俞!”林太后脸色一变。 时俞笑眯眯道:“母后,朕已经说了会尽力,至于其他的,您强求也没用。” 说着,对着林太后又扯了扯唇,便直接转身离开。 刚走到殿外,就恰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林怀瑾。 “见过皇上。”林怀瑾拱手行礼。 身形修长,容貌俊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称得林怀瑾脸色白皙,就连唇色都比寻常人淡了几分,一眼看过去,只让人觉得是个文弱书生,甚至还带着几分病弱之态。 “你会武功?”时俞问道。 林怀瑾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边笑意同样也是浅淡苍白,“回皇上,学过,只是可能算不得精通。” 时俞又打量了一下对方,“所以参加选拔一事?” “这是义父的意思,既然他开口了,那微臣自然也只能照做。”林怀瑾又笑了笑,神色并无什么不甘,只是带着几分无奈和苍白。 对上林怀瑾的眸子,时俞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同夏日的深井,乍一看清凉深邃,可是却又似乎透着无法窥见的幽暗。 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时俞径直离开了慈安堂。 恭敬站在门口,看着时俞的身影消失,林怀瑾才走进了慈安堂。 “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林太后神色不悦,“刚才在殿外,你见到皇上了?” “回禀太后娘娘,是,恰好遇见了,皇上询问了一下微臣,是否真的要参加选拔。”林怀瑾垂眸开口。 林太后眉间浮现折痕,“皇上那边,哀家终究是有些管不住了。所以,哀家今夜才让你过来。” “娘娘的意思是?”林怀瑾神色不解。 “听你义父说,你不仅擅长医术,而且会用毒可是?” 林怀瑾本就苍白的脸色,陡然间又白了几分。 “太后娘娘,您……” “放心,皇上是哀家的血脉,哀家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想要让她更加听话一些。这样,对林家才能更有助力。哀家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林家,而你,也是林家的一份子。” “是,微臣明白。” 林怀瑾应声开口,重新低下了头,眸光里神色复杂…… …… 十天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选拔正式开始的日子。 因着这一次报名的条件放的比较宽松,所以最终确定的报名人选,足足有三十一人。 聂明宇推举的人,是原本罗遇的副将余长生,虽然年轻了些,但是跟在罗遇身边也已经历练了许久了,而且也有行军打仗的经验。 更重要的是,余长生是罗遇的亲信,如果他能接替罗遇的话,那皇城驻军的掌控权也不算发生了多大变化。 而景衡这边,一开始推举了好几个人,有他一派的,同时也有保持中立的,甚至追云也参加了选拔。 不少人觉得,景督主这是在故布疑阵,让人在一开始猜不出他到底想要选谁。至于将贴身侍卫放进去,大概是为了帮助想要选择之人扫除障碍。 “皇上也是这般认为的?”演武场边,景衡看着身侧的时俞。 后者摇了摇头,“督主推举的那几个人,朕已经了解过了,说实话,感觉他们一个也不适合。比起扫除障碍,朕倒觉得还不如说督主想选的人是追云。” 景衡脸上溢出笑意,“看来皇上果然很了解微臣。” “真的是追云?”时俞有些意外,“他不是督主的侍卫吗?” 按理说就算可以进入选拔,但若真的成为驻军将领,恐怕这个身份会惹得不少人攻击。 “他原名云岸,曾经投军,做到了从四品宣武将军。” 时俞心头意外,“那他现在……” “属下当时年轻气盛,得罪了人,被陷害投敌,幸好得督主相救。只不过经此对军营心灰意冷,就跟在督主身边了。” 追云自一旁走了过来,拱手行礼,看似轻描淡写的提起旧事,可是呼吸还是比以往沉重了几分。 而这时,小夏子也走了过来,提醒时俞抽签的时间到了。 这一次选拔的规矩很简单,只比武功,每一轮都抽签决定对手,两两对抗,再择出半数。 时俞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林子杰还有林怀瑾。 前者知道内情,目光止不住的往时俞这边瞟。 后者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立在阳光之下,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时俞轻轻挑眉,如果她真的直接让林子杰轮空,景衡这边或许还好,不会立刻阻止。 但是今日聂明宇也在,对方根本不可能答应此事…… 第89章:她月事来了 思索片刻后,时俞对着众人开口。 “今日参加选拔的,有三十一人,所以待会儿抽签,势必会有一人轮空。” 听到轮空,不少人心里面都有些期待,若是能够保存实力,直接进入到下一轮,那自然是好事。 “所以,诸位里面若是有谁觉得自己能力不足,第一轮很是危险,可以直接站出来,朕可以直接定他轮空!”时俞再次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直接站出来? 这不是上赶着承认自己不行吗,这样就算入选了,那不也是丢人丢大发了! 站在不远处的聂明宇听到这话,皱眉走到了时俞身旁,脸上还带着伤,这都是这几日和易问天打架打出来的。 “皇上这是做什么?”声音里,已然透出了一股子不赞同。 时俞没有回应聂明宇,目光落在了林子杰身上,眼眸微微上扬。 “没有人想要轮空吗,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毕竟今日能够入选的只有半数,你们当真就如此自信,觉得自己能够顺利进入?” 一些人变了脸色,就算他们心里再没有把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丢人现眼,皇上这不是在瞎浪费功夫吗! 林子杰望着直直看向自己的时俞,心里面那叫一个不痛快。 父亲说了皇上会帮他轮空,可是也没有说竟然是这么个轮空的办法啊,实在是太丢人了!可是,如果不能轮空,难不成他真的要上去和人家对打? “没有人想要轮空吗,若是这样的话,就只能一切随缘了。要是待会儿抽到个厉害的对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到时候可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时俞的话暗示意味十足,听的林子杰更加着急了。 眼见着时俞询问作罢,要开始宣布抽签,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要轮空!”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林子杰,一方面佩服对方这不要脸的精神。另一方面见到是林家人,他们心里面也不由得冒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聂明宇看到站出来的林子杰,还有时俞这毫不意外的神色,眸光冷了下去。 皇上这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偏袒林家? “你确定吗?”时俞问道。 “确定。”林子杰咬牙,心里面对着时俞暗骂了几句。 “朕再问一遍,你是真的觉得你比不过其他人,很有可能会挨揍,所以想要获得这个难得的,十分珍贵的,令人羡慕的轮空机会吗?” 时俞的话,让林子杰脸色黑的那叫一个难看,用的着加这么多的形容吗! 可是他都已经站出来了,如果现在这个时候放弃的话,实在是太不划算。 咬着牙黑着脸,林子杰说道:“是!” “很好!”时俞赞赏的点头,“你被淘汰了!” “什么?”林子杰一愣。 其他人也愣住了。 时俞神色严肃,目光再一次扫过众人,“既然觉得自己不行,还来凑什么热闹,这点儿信心都没有,还是趁早回家的好!” 林子杰心头火冒三丈,“皇上,刚才你明明说过,轮空者可以进入下一轮,怎么能够如此出尔反尔!” “就算朕出尔反尔又如何?”时俞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聂明宇意外的看着这一幕,所以是他想多了,不仅不是偏袒,反而是想要赶人? 只不过这出尔反尔…… “皇上,注意言行。”聂明宇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皇叔难不成还真的想要让林子杰轮空,林家的人入选?”时俞皱眉,低声不悦的对聂明宇道。 “林子杰不学无术,就算让他留到下一轮,最后也不可能有入选的机会。” “那万一呢!”时俞眉头紧皱。 “怎么可能会有万一,他下一轮绝对会被淘汰,不必为他坏了规矩,影响皇家的威严。”聂明宇下意识开口。 时俞沉默地看着聂明宇,过了一会儿,才一脸为难的点头,“好吧,那朕就相信皇叔一次。” 说着,扭过头对着林子杰开口:“看在皇叔的面子上,朕就勉强让你占这个便宜。” 说完,还不忘给了聂明宇一个,“朕都是听皇叔的”的眼神。 聂明宇一愣,不对啊,怎么搞得好像自己特别希望林子杰轮空一般? 不过,看着已经宣布的时俞,聂明宇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抽签已经开始了,看着排队抽签的众人,时俞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刚落座就察觉到了景衡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来太后娘娘对皇上寄予厚望,只是下一轮十六人,皇上又待如何?” 若不是林太后那边开了口,聂时俞应该也不会让林子杰第一轮轮空。 时俞挑眉,“保一轮意思一下就行了,朕又不是神仙,还真的无所不能吗。” 景衡看着她,眉眼染笑,“微臣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太后娘娘到底拿捏了皇上什么把柄,让皇上还要……意思一下。” 时俞飞快地眯了一下眸子,正欲开口,另一边就宣布抽签结束,而率先要上场的就是林怀瑾和另一个武将。 听到林怀瑾的名字,时俞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林怀瑾依旧是文文弱弱的模样,而他对面的武将,身形魁梧高大,两相对比,林怀瑾实在是不像有什么胜算。 而这时,像是感应到了时俞的目光一般,林怀瑾扭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时俞皱了一下眉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林怀瑾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分不清楚是好是坏,但就是下意识觉得,这人不会真的为林家所用。 景衡注意到时俞的视线,又看了看场上的林怀瑾,眉眼沉了沉。 “怎么,皇上这是又物色上了新的男宠人选?” 一言出,听得一旁的追云还有小夏子们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督主这拈酸吃醋的语气是什么鬼! 时俞也被这话雷得不轻,“督主你……” “胡说八道”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时俞却突然感受到小腹传来一阵疼痛。 这熟悉的疼痛感让时俞瞬间浑身一僵,不会这么倒霉吧! 第90章:乱葬岗可不需要棺材 随便找了个理由,时俞甚至还不等景衡开口,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演武场。 走到半路之上,她就感觉到了身下涌出了一股子热流,连忙打发了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夏子,让他回去盯着比试的情况,然后来同自己禀报。 等到小夏子离开之后,时俞连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确定还没有沾上后,抓紧时间回了含光殿。 “皇上,您这个月的月事怎么会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含光殿里,秋霜替时俞收拾了弄脏的衣袍,神色间也是一阵后怕。 幸好没被其他人发现,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 “朕也不清楚。”时俞脸色发白,小腹处传来的桶感让她下意识眉头紧皱。 之前也没有这么疼过啊! “皇上,奴婢这就去熬姜汤,您先躺下休息休息。”秋霜心疼的看着时俞。 “霜姑姑,这……” “皇上放心,衣袍奴婢会偷偷洗干净,肯定不会让人发现的。”秋霜安慰道。 时俞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知晓她离开的匆匆忙忙,景衡那边估计会起疑心,不过时俞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快。 她刚躺下不久,景衡便到了含光殿。 “皇上这是不舒服?”看着起身靠坐在床上的时俞,景衡皱眉。 “没有,朕就是想偷个闲,回来补个回笼觉。”时俞笑眯眯地开口,可是眼底的几分紧张之色还是暴露在了景衡眼中。 “当真?”景衡狐疑问道,心头却全然不信。 刚才自己不过是问了一句,聂时俞是不是又在物色新男宠,他便脸色大变,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看起来一副心虚的模样。 一开始他还以为,聂时俞是真的被自己戳中的心思,不过后来想想,按照聂时俞的性子,就算被说中了,也不会心虚的落荒而逃。 越想他越觉得放心不下,这才扔下了还没结束的比试过来了。看着样子,小皇帝果然是在掩饰什么? “当真。”时俞点头。 景衡来的实在太快,她着实有些没想好应对措施,而且现在小腹处传来的,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感,着实让她也根本没有心思去应付景衡。 “皇上若是不舒服,可以请太医来看看,莫要自己强撑着。”看着时俞难看的脸色,景衡越发放心不下。 “朕真的没事。”时俞耐下性子开口,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这模样落在景衡眼里,越发不对劲,抬手就要探一探时俞的脉搏。 “你做什么!”时俞一惊,一巴掌直接拍开了景衡的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时俞紧张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道,几乎是重重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景衡的手背之上,瞬间红了一片。 “啪”的一声,瓷片碎裂。 正端着姜汤走进来的秋霜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中的碗瞬间砸在了地上。 景衡脸色阴沉了下去。 时俞彻底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打了景衡一巴掌…… “督主,朕不是故意的,朕……” “聂时俞,看来平日里面果真太纵容你了。” 连名带姓说出口,时俞后背瞬间升腾起一股嗖嗖凉气。 门口处的秋霜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寝殿之中静悄悄一片,时俞脸上毫无血色,僵硬地看着不再开口的景衡,过了一会儿努力扯了扯嘴角。 “督主,您不会是在心里面盘算着,给朕选什么颜色的棺材了吧?” 景衡一噎,简直要被气笑了。 “皇上难道不知,乱葬岗可不需要棺材。” 时俞:“……”景衡不会是说真的吧? 看着眼前人吓得呆滞的模样,景衡心情复杂极了。 生气吗?当然生气! 他是来关心聂时俞的,可是对方倒是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但如果真的杀了聂时俞…… 景衡在心里面告诉自己,倒也不至于。 若是打一顿…… 看着时俞那脸色惨白,可怜兮兮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杖责之言,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时间,景衡心头陡然冒出一股无可奈何之感,最后冷着一张脸,又生气又无奈地直接拂袖而去。 他今日就不该过来! “督主,您……”看到景衡要走,时俞下意识开口,景衡这到底是要去下令杀她,还是就这么算了? 可触及到景衡那冰冷含怒的眼神时,时俞心头一怂。 “督主,您慢走!” 算了,她不敢问。 景衡又格外气不顺地看了时俞一眼,径直离开了含光殿。 他何止不该来,他根本就不该关心聂时俞! 聂时俞生不生病,是否不舒服,又干他何事! 景衡满心窝火的走了。 时俞心惊胆战的重新躺回了床上,景衡真的就这么走了,自己那一巴掌也就这么算了吗?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晚,第二天,时俞小腹依旧有些不舒服,可她还是决定去演武场。 至少她要去弄清楚,景衡到底有没有还在生气。 以防万一,时俞换上了一身玄色衣袍,上面用金线绣着龙纹,比起明黄色的龙袍更添沉稳大气,也越发衬托的她面若冠玉,贵气十足。 当然了…… 如果时俞此刻脸上没有那讨好非常的笑容,就更好了! “督主,昨天的事情是朕一时失手,的确不是故意的,还望督主不要见怪。”时俞凑到了景衡身旁,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真诚。 景衡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扫了时俞一眼,仿佛全然不在意。 “皇上言重了。” 时俞心底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景衡又道。 “是微臣多管闲事,又怎可怪到皇上的头上。” 时俞:“……”这摆明了是还在生气吧。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太过阴阳怪气,景衡轻皱起眉头,不满的看向时俞。 瞥见时俞那还有些发白的脸色,眉间折痕深了深。 是还不舒服吗? 询问的话语几乎到了嘴边,最后又被景衡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算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眼见着时俞脸色越发苍白,景衡终于忍不住了。 “皇上打算就这么一直在微臣身边站下去?” 时俞咬了咬牙,她也不想。 只是出门时明明还行,可就在刚才肚子却突然又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痛感袭来,比昨天还要猛烈…… 第91章:自我打脸飞快的景督主 又看了一眼景衡,时俞没有继续站在这儿,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参加比试的人早已经来齐了,只不过聂明宇还未到,所以抽签也还未开始。 不少人看着时俞脸色惨白难看的模样,心里面都暗暗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皇上可是在和督主说话,现在脸色就难看成这副模样,难道说是督主说了什么为难皇上? 而林子杰昨日虽然丢了脸面,但也算是轮空了,今天看到时俞的时候,就一直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办法。 可是眼见着时俞连眼神都不给自己一个,心头顿时急切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林子杰主动到了时俞面前。 “见过皇上。” 时俞忍着小腹阵阵疼痛,看向面前的林子杰。 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对方是为什么事情来找自己。 “朕没办法。” 林子杰神色一僵,四周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极低开口。 “皇上,你都已经答应了姑姑,怎么能出尔反尔!” “朕只是说会尽力,可从来没有说过,保证会做到之类的话。” 林子杰急了,“那可不行,你……” 时俞不耐烦的皱眉看了林子杰一眼,烦躁又凌厉的目光看得林子杰心头一惊,下意识就闭了嘴。 本想直接让对方滚下去,可话到嘴边,时俞还是决定换个说法。 “朕也很想帮母后,只不过这次的事情,朕也的确无能为力。昨晚朕就因着此事而焦虑的睡不着,现下身体还不舒服。”时俞那发白的脸色配上这话,听起来的确很有说服力。 林子杰还想要再开口,可是下一刻时俞又道。 “等到选拔一事结束之后,朕自然会去母后面前请罪,表哥退下吧。” 林子杰噎了一下,时俞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而景衡那边,看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可是却一直屏息凝神,留意着时俞和林子杰都说了些什么。 “你觉得这话有几分真实性?”景衡微微侧目,看向还站在自己身旁的追云。 追云刚才也听见了,想了想,“督主,属下觉得,皇上不像是会那么在意太后娘娘命令的性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景衡追问。 “只不过看皇上的样子,似乎的确身体不舒服。仔细想想,太后娘娘毕竟是皇上的母后,也许说到底皇上还是不想和太后娘娘发生冲突的。而且属下瞧着,皇上今日这脸色的确是不好看。”追云开口道。 景衡眉间折痕再起,他并不觉得聂时俞是真心想要帮林太后,可是既然他一开始应下,那可能有非帮不可的理由。 所以,聂时俞此刻的不舒服,到底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虽然直觉告诉景衡,这可能性极小,可是却也未必完全无关。 “今日这一轮,依旧让林子杰轮空。”景衡对着追云吩咐道。 既然这是林家和林太后想要的,那就先稳住他们,他倒是想要看看,聂时俞到底是不是被他们拿住了什么把柄。 “督主,只怕有难度,现在十六人正好两两对抗,而且若是咱们公然干涉抽签,宇王爷那边定然会反对。”追云神色为难。 进入第二轮的,只有自己和韩副将,除非他们两个人中有人退赛,让出一个名额,才能稍微方便动些收脚。 “让韩陵退赛。”景衡开口道。 追云心头诧异,“督主,韩陵不是您专门挑选出来,克制余长生的吗。” 他们查过余长生,不仅功夫好,而且下盘极稳,就算是自己对上他,恐怕也难有十足的胜算。而韩陵的敏捷和速度,正好能够和余长生一较高下。 若是让他退赛的话,之后可能没有人能拦住余长生,为了让林子杰轮空,这未免太不划算了! 景衡没有立刻开口,余光又看向了时俞。 在那一身玄色衣袍的衬托下,时俞一张脸越发显得没有血色,甚至额角似乎还渗处了几分薄汗。神色间故作轻松,实则隐忍。 景衡忍不住了,皱眉站起身。 “按本督主的意思去办。” 说完之后,迈步走到了时俞身旁。 “督主,您这是……”时俞抬头看着景衡,话还没说完,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时俞一惊,条件反射般就想要抽回手,可见对方只是拉着自己的手腕,并没有诊脉的意思,才努力克制住了。 “回去休息。”景衡将时俞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督主,朕没事。”时俞心虚,连忙开口。 她不能请太医,最后还是别让人觉得,她身体十分不适的好。 “林子杰这一轮会轮空,若你是为了此事想要留下来,大可以放心回去。”景衡再次开口。 时俞愣了愣,“督主的意思是,你会出手帮林子杰?” 景衡为何要这么做? 总不可能是因为,景衡想要将林子杰推到驻军将领的位置上吧? 还是说,林子杰在景衡的谋划里也是重要的一环? 这个念头一出,又迅速的被时俞给否定了,应该不会,林子杰……还不配! 看着时俞诧异又疑惑的神色,景衡心头复杂极了。 一方面,他因着时俞明明得罪自己,可自己现在却这般不争气的还在为时俞考虑,而觉得恼火。 另一方面,他又因着时俞这苍白难看的脸色,而觉得抓心挠肝,如坐针毡。 甚至,愿意为了让眼前人安心,而改变自己一开始的计划。 难道……自己当真是个断袖无疑了?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不对劲。 “督主?”时俞又唤了一声。 看着时俞那仍旧疑惑的神色,景衡咬牙切齿地开口:“聂时俞,有时候我真想一掌拍死你算了!” 时俞凌乱了。 这到底是关心自己,还是想要杀了自己? 可不等她开口,一道劲风就朝着景衡打了过来。 “督主小心!”不远处追云连忙提醒。 景衡眸光一眯,一把将时俞拉进了自己怀里,迅速闪身避开了这攻势…… 第92章:朕不仅断袖,而且不举 “放开皇上!” 聂明宇飞身上前,脸上又添了新伤,很明显是易问天的杰作。 “宇王爷这是做什么?”景衡冷眼看着聂明宇,握着时俞的手,却未松开分毫。 刚才那一掌,就算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稍有不慎也会波及到聂时俞,聂明宇竟然这般莽撞? 聂明宇气急,“你个死宦官还有脸问,本王刚才都听见了,狼子野心,竟然想要弑君!” 刚才聂明宇一过来,就看到景衡紧抓着时俞,一个一脸怒气,一个脸色惨白的像是被吓破了胆。 再加上那句并未压低声音的“一掌拍死”,此刻在聂明宇看来,这就是妥妥的妄图弑君! 景衡微愣了一下,松手放开了时俞,同时看向她,“皇上也觉得,微臣想要弑君?” “当然不会。”时俞立刻开口。 虽然刚才景衡那句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她因着诧异稍微怀疑了一下,可是掌风打过来之时,她也清楚的感受到了,景衡是想要护着她的。 “皇上,你莫要犯糊涂!”聂明宇不赞同地看向时俞。 自家这个侄子为何会如此相信景衡! “皇叔,真的是误会。”时俞无奈地开口。 虽然知道想要让聂明宇和景衡之间关系缓和,只怕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可是他们双方若是真的打起来的了的话,对自己实在没什么好处。 时俞一阵心累,与此同时,小腹处的疼痛感也越发强烈,甚至疼的她有些直不起腰,忍不住彻底皱起眉头,脚下也踉跄了一下。 “传太医!”景衡一把扶住时俞。 “不用!”时俞立刻开口。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聂明宇连忙上前。 “朕没事。”时俞咬牙开口。 虽然说着没事,可是额头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清楚的表明了她此刻的不适。 “立刻传太医!” “不行!”时俞一把拽住了景衡的衣袖,“督主,朕真的不想看太医。” 心头的紧张似乎又加剧了疼痛,时俞死死的拽着景衡的衣袖,“朕,朕这是老毛病了,看太医没用的。” 真是要命了,为何非在大庭广众之下,早知如此的话,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该过来。 “你这年纪轻轻的,哪来的什么老毛病,不行,必须要看太医。”聂明宇满脸担忧。 而这时,林怀瑾走上前。 “皇上若是不介意,可以让微臣看看。” “不必麻烦。”时俞心头一个激灵,努力站直了身子。 “不可讳疾忌医!”聂明宇看向林怀瑾,“你给皇上诊脉。” “是。”林怀瑾应声就要上前。 时俞立刻后退了几步,“朕说了不用,听不明白吗!” 夹杂着怒气的话语,心底深处却透着惊慌。 景衡疑惑地看着时俞,聂时俞到底在害怕什么? 还不待他细想,时俞求救般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他。 “督主!” 这紧张慌乱的模样,让景衡下意识挥手示意林怀瑾停下,聂时俞到底在隐瞒什么? “既然皇上不愿意看太医,那微臣先送您回去休息。”景衡思忖着开口。 “好,多谢督主。” 时俞清楚的看到了景衡的怀疑,可这种情况下,先离开此处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聂明宇反对,可是景衡都开口了,再加上时俞也不乐意,最后他也没办法阻止。 很快便有人抬来了步辇,将时俞送回了含光殿,而跟着一同离开的,还有吩咐比试继续的景衡。 含光殿内,时俞靠在床榻上,看着面前的景衡。 和昨日一般无二的情景,只不过不同的是,身份暴露的风险比昨日实在高了太多。 “皇上是不是该给微臣一个解释?”见时俞脸色恢复了几分,景衡率先开口了。 “督主想要朕解释什么?”时俞避开了景衡的目光,尬笑了两声。 “自然是皇上到底何处不适,还有……”景衡顿了顿,眸间的狐疑之色更浓,“皇上为何不敢看太医?” “督主,朕不太想说。”时俞可怜巴巴的抬头,“能不能别问了?” “不能。”景衡语气坚定,“所以皇上还是老实交代为好。” “那如果朕不说呢?”时俞试探开口。 景衡挑眉,“那微臣只能将所有太医都传唤过来,一一替皇上把脉。” 时俞:“……”还真没有那个必要,只要来上一个,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看来皇上还是不想说。”见时俞沉默着不开口,景衡悠悠道,“既是如此,那微臣也只能让人请太医了,来人……” “等等!”时俞连忙打断了景衡,“督主,朕说还不行吗。” 说完,时俞想了想,又道:“督主,这件事情朕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必须保证,一定给朕保密。若是传扬出去的话,朕可就活不了。”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事关性命? “好,微臣可以答应皇上。” “你要发誓!” “微臣还是让人请太医……” “好,好,不发誓也行。”时俞无奈开口。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景衡,时俞垮下一张脸,“朕隐瞒的事情是……其实朕不仅是个断袖,而且不举!” “什么?”景衡愣住了。 “督主您没有听错,朕不举,所以朕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不敢让太医诊脉,就是因为朕害怕被人发现此事。”时俞满脸悲伤。 “那皇上刚才说的事关性命……” “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就算抛开这个身份不提,朕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此事,朕哪里还有脸活,所以当然事关性命了!”时俞凄凄惨惨的开口。 她是不可能告诉景衡真相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景衡不会因为扶持了一个定时炸弹,而立刻想要弄死她。但也难保对方不会因为此事,而成为第二个林太后,以后处处用这件事情威胁她! 景衡怔愣地看着时俞,脸色那叫一个复杂。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不过,看着眼前人这细胳膊细腿,女里女气的可怜模样,不举……似乎也正常。 等等! 景衡突然想起了之前追云劝说他的话。 若是不举,那聂时俞岂不定然是在下面的那一个…… 第93章:难道聂时俞是女子 这一瞬间,景衡心头突然冒出一股子不知道是否该称为幸灾乐祸的心情来。 聂时俞不举这件事……似乎是个好消息! 而时俞眼见着景衡的脸色越来越怪异,从一开始的惊讶,错愕,逐渐变成呆愣,甚至现在还看到了对方那上扬的嘴角,心里面那叫一个疑惑。 景衡这是在笑话自己吗? 不像啊,这笑容似乎更像是……高兴? “督主您……” 时俞正要开口一瞬间,陡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明白了过来。 景衡是个太监啊! 所以,景衡这是觉得,心里面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才幸灾乐祸吧! 真是……太猥琐了! 景衡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轻咳了一声。 “咳,皇上倒也不必介怀,这件事情……不算大事。” 反正聂时俞是个断袖,举或者不举,影响也不是太大。 “多谢督主安慰。”时俞扯出笑意应了一声。 在景衡面前的确是不算大事,毕竟……人家都没有呢! “督主,那这件事情您可以替朕保密吗?” “可以。”景衡点头,“不过……大夫还是要看的,微臣可以给皇上安排专门的诊治之人,他们定然会守口如瓶,绝不会……” “不行,朕只相信督主,其他人朕谁也不信!”时俞立刻开口。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还是躲不过太医诊脉的话,那除了暴露身份,还要暴露自己欺骗景衡一事。 景衡认真地看着时俞,看来,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自己和旁人果然还是不同的。 这个想法让景衡心头有些飘飘然起来。 “可是皇上身体不适……” 时俞连忙开口:“朕刚才只是突然有些肚子疼,可能是昨天晚上吃错了东西,现在已经好多了,真的不用看太医。” 可能是因着床上的温度高,她现在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小腹处的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见时俞脸色的确缓和了不少,景衡心底稍微放心了些,倒也没有再坚持必须要看大夫。 离开的时候,又嘱咐了时俞好好休息,从神色到语气,比之前都温和了太多。 而时俞完全将这理解成了“同病相怜”! 对此,只觉得景衡这太监还有几分良心。 …… 比试已经结束了。 按照景衡吩咐的,韩陵退出了选拔,而林子杰凭借着昨日不要脸精神的延续,再次留到了下一轮。 聂明宇一直留意着韩陵,见他退赛,虽然疑惑,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林子杰,聂明宇更是瞧都懒得瞧,随他去了。 “督主,顺利留到第三场的八人中,除了余长生之外,还有平阳侯府的二公子楚铭,属下觉得他也不容小觑。”追云认真地禀报道。 虽说只是庶子出身,而且之前也从未在皇城之中展露过头角,不过那位楚二公子武功甚是不错。 景衡点了点头,“林怀瑾呢?” “回督主,属下观察过,虽然他也留到了第三轮,但只是险胜,应该不用太过防备。” “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遵命。” 追云应声开口,说完后,看着心情不错的自家督主,问道。 “督主,皇上那边没什么事情吧?” 想起时俞不举这件事,景衡眉眼越发轻松了几分,“无妨。” “那就好。”追云开口道,“之前皇上突然不适,惹得不少人都议论纷纷,还有人说皇上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荒唐。”景衡挑眉,“他们这是在咒聂时俞?” 追云忙开口:“督主您别生气,他们也只是瞎猜罢了,毕竟刚才皇上那反应太过奇怪,甚至还有将官说,皇上那模样像他家娘子来了月事一般。” 景衡整个人陡然一愣,看向追云,“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只是瞎猜,不能当真。” “最后一句。” 追云想了想,“皇上的模样像是女子来了月事?” 景衡脸色瞬间僵住。 是了,女子…… 又是断袖,又是不举,虽然说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愿意看太医也能够说的通。 可是,除了不举之外,也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 比如,聂时俞是个女子! 因为是女子,所以害怕暴露身份,一直不敢让太医诊脉。 因为是女子,所以根本不在乎什么断袖传言,同时格外排斥纳妃。 甚至,之前被抓伤时不愿意让自己查看伤口,再加上那雌雄莫辨的一张脸…… 这一刻,景衡心头突然怀疑极了,聂时俞会不会是个女子? 虽然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荒谬极了,可却像是在心头生了根一般,短短片刻,怀疑的枝叶不断蔓延。 “督主,您去哪儿?” 看着起身往外走的自家督主,追云连忙问。 “不必跟着。” 丢下这句话,景衡便快步离开,他必须要去求证一下,看看聂时俞到底是不是个女子! 去含光殿的一路上,景衡越想越觉得可疑。 若是聂时俞是女子的话,那之前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便都能解释的通了。 为何不愿当皇帝。 为何明明对林太后不满,却又似乎受制于她。 以及,为何自己会好像得了断袖之癖一般,喜欢上了聂时俞。 脚步飞快,一心求证的景衡再次到了含光殿。 只不过刚走进去,还没到时俞的寝殿,便被人拦了下来。 “督主恕罪,皇上特意交代了,谁也不能靠近他的寝殿。”小夏子硬着头皮开口。 “本督主也不行?”景衡扫了一眼小夏子。 后者头皮发麻,他真的不想拦住督主,可是皇上千叮叮万嘱咐,不管是谁都不行。 “督主,皇上他说了谁也不行,要不您让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景衡皱眉,直觉告诉他,若是让小夏子去通报的话,自己说不定会错过什么,从而弄不清楚真相。 “不必,本督主亲自过去。” “督主……” 小夏子还想要开口,被景衡一个眼神吓得僵在了原地。 绕开小夏子,景衡加快步伐,走到了时俞的寝殿外面…… 第94章:景督主醋的抓心挠肝 看着紧闭的殿门,景衡脚步顿了顿,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聂时俞真的是女子的话,虽然一切解释的通,他也不必再困扰什么断袖之癖,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女扮男装登基称帝,这可是死罪。 若真是女子,聂时俞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惶恐害怕,日日隐藏身份,不得安宁? 还有登基之后,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刻,景衡心头的激动突然平复了下来,甚至有些弄不清楚,到底希不希望对方是女子。 如果当真是,聂时俞过去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该过得多么辛苦? 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景衡才压下心头的思绪,迈步上前。 然而,就在他准备推开殿门,好好验证一下时俞的身份时,却突然听到了殿内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 “疼,你就不能轻点吗!” “对不起,我太鲁莽了。” “好了,没事儿,不过朕召你侍寝的事情,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督主那边,他才知晓了朕不举,一猜就知道朕在下面,多丢面子啊……” 时俞和易寒的说话声还在继续,隔着殿门传了出来,景衡彻底僵在了门外。 聂时俞召易寒侍寝了…… 一瞬间,时俞可能是个女子的怀疑被击的粉碎,与此同时,景衡心头彻底打翻了醋坛子。 一颗心像是被全部泡进了酸水里,又酸又涩。 聂时俞竟然召易寒侍寝了! 所以,不让人靠近,就是担心暴露此事? 什么女扮男装,全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聂时俞若是女子,怎么可能敢召易寒侍寝,更何况还讨论什么不举…… 这一刻,景衡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极了。 不仅可能染上了断袖之好,而且他喜欢的人,早有男宠。 亏的他还一直告诉自己,聂时俞和易寒之间,可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根本不能当真,结果现在二人…… 陡然抬手,景衡十分想要一掌拍开这殿门,好好的质问一下时俞,可是心里面却又无比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质问的立场。 手僵在半空,若是拍开了这殿门,他又能说些什么?告诉聂时俞自己还怀疑他是不是女子?还是上演一场争风吃醋的荒唐大戏?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简直酸的抓心挠肝! 最后,咬着牙转身离开。 殿内,易寒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确定脚步声远了之后,才表情复杂的冲着时俞开口。 “走了。” “走了就好!” 时俞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没比易寒好到哪去,尴尬的拿回了易寒手中的台词。 “多谢你帮这个忙。” 虽然之前欺骗景衡说自己不举,表面上看似糊弄过去了,可她心里面一直不踏实,尤其是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还会发生些什么。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要演一场戏。 找易寒过来,本来是想要请对方帮忙,找个时机再糊弄一下景衡。 为了防止他人听见,她还特意吩咐了小夏子,不许让任何人靠近。可没想到,易寒刚离开,很快就又折返,告诉她景衡来了。 小夏子自然是拦不住景衡多久的,索性她就直接演上了这么一出。 只是…… 看着手中匆忙间写下的台词,真的好羞耻啊! “所以,你真的不举?”易寒不知该用什么语气问出这句话,最后,只是紧皱着眉头,看着时俞。 “这……当然没有,朕就是胡编乱造,欺骗一下景衡罢了。” 虽然是否定,可时俞这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心虚。 易寒心头虽然没有相信,但还是决定,不在时俞的伤口上撒盐。 “那为何要演上这么一出给景衡看?” “这……” 时俞噎住了,脑瓜子转的飞快。 “其实主要是因为……” “因为什么?”易寒再次问道。 “因为朕怀疑景衡他觊觎朕!对,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他觊觎你?”易寒愣了一下。 时俞正准备点头,就听到易寒认真地开口,“的确很有可能。” 时俞:“……”易寒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迅速回过神,时俞接着易寒的话开口。 “是吧,连你也这么觉得。所以朕才想要演上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彻底打消他的念头!朕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找你帮忙的。” 易寒点了点头,“明白了,不过……这么一出戏就够了吗?” “应该差不多吧。”时俞头皮发麻,这样的台词她也的确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易寒眸光深了深,若有所思。 另一边。 景衡离开了含光殿后,浑身上下阴气中冒着酸气,吓得路过的宫女太监们抖若筛糠,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景衡经过许久之后,才勉强能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而回到霁影轩后,景衡越想越觉得心头呕极了。 一颗心像是被拧起来了一般,憋闷的快要爆炸了。 此刻,他无比的后悔一开始没有把易寒给赶出皇宫。 就算不赶出宫,也应该在聂时俞找易寒当男宠之时,果断掐灭那苗头,而不是放任自流,养虎为患! “督主,您怎么了?”追云紧张无比地看着自家督主。 出去的时候虽然看起来有些急切,不过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立刻把易问天父子赶出皇宫!”景衡咬牙开口。 听着这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吩咐,追云更加疑惑了,“督主,是易阁主他们得罪了您吗?” “废话什么,立刻去办。” “这……”追云神色为难,“督主,不是属下推脱,只不过属下们的确不是易阁主的对手。而且之前是皇上亲自开口让他们留下来的,如果真的要赶人的话,是不是还应该告知一下皇上? “什么时候聂时俞的意见这么重要了?”景衡没好气的开口。 追云无奈拱手,“督主恕罪。” 不是督主这段时间对皇上的态度越来越重视了吗,听这语气,难道惹督主生气的,不仅有易阁主,还有皇上? 景衡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有侍卫前来禀报。 “启禀督主,易寒在霁影轩外,说是要见您。” 第95章:景督主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霁影轩外,易寒没有穿太监服,一身青色的简单长袍,可是周身气势锋利,眉眼冷峻,显然的来者不善。 景衡面色冷沉,扫视了一下对方。 哼,他瞧着易寒也就皮相生的尚可,不过若论起容貌,他自问绝不会输给易寒,聂时俞那个不识货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连景衡自己都感觉到了拈酸吃醋那未,面色不由得僵了僵。 “不要再纠缠皇上。” 易寒冷冰冰的警告声响起,景衡僵硬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你也配同本督主这般开口!” 笑话,易寒这是来警告自己远离聂时俞?他凭什么! 心头本就不爽,景衡少见的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内力瞬间凝聚在掌心,抬手就朝着易寒打了过去。 后者反应迅速,立刻接招。 二人掌力相击,几乎都用了八九成的功力,秋风扫叶,风卷残云,旁边的秋海棠也受了掌风波及,瞬间折了大半枝桠。 二人都各自后退了几步,可是谁也没有打算就此作罢,而是同时再次出招。 远处,正在过招的易问天和聂明宇听到动静,飞身到了附近,停在了一处假山之上。 看着不断交手的两道身影,聂明宇心头诧异,按照目前这情况来看的话,景衡的功夫只怕是要胜过易寒一头。 步伐迅猛又沉稳,内力深厚,一招一式若行云流水,锐利无匹又让人瞧不出丝毫的可趁之机。 没想到景衡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功夫。 等等,他为何要欣赏这个死宦官! 聂明宇敛下思绪,沉声疑惑道:“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多正常啊,他们一看就是情敌。”易问天一脸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就说嘛,聂家的那个小皇帝和这个景衡之间的关系一看就不正常。 “你脑子里面能不能装些有用的东西!”聂明宇没好气的开口。 易寒当男宠这件事情先不说到底是真是假,至少景衡是绝对不可能的! 易问天嫌弃地看了一眼聂明宇,“我脑子里装的自然都是我家眠眠,至于你,一脑袋浆糊,什么都看不出来。” “易问天,有本事我们继续打!今夜本王定要将你打得跪地求饶!” “呵,这是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真是痴心妄想!” 很快,二人再次继续交手,自假山间打到了御花园,又打到了宫道之上。 身影腾挪跳跃,惹的不少巡逻守卫一阵无奈。 算了,他们还是别管闲事了,毕竟最近这小半个月,几乎天天都能来上这么一出。 而巡逻到霁影轩附近时,看着又新加入的打斗二人组,侍卫们纷纷怀疑,难道打架斗殴这件事情还能人传人? 不过,那可是景督主啊,不敢管不敢管! 自易寒离开之后,时俞简单吃了些东西便沉沉睡了,她睡得极好,全然不知霁影轩外,景衡和易寒二人打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从一开始的内力比拼,到后来的近身肉搏,等到结束之时,景衡脸上已然挂了彩,而易寒更惨,倒在地上,最后几乎是人扶回去的。 第二天时俞醒过来的时候,周身都暖了起来,小腹处的不适之感也彻底消失,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简单沐浴更衣后,再次到了演武场。 “皇叔,督主,你们这是?”时俞愣愣地看着面前二人。 如果说皇叔脸上又添了新伤,她还能理解,毕竟易问天在皇宫之中,可是景衡脸上的淤青又是怎么回事? “本王没事,易问天更惨。”聂明宇咬牙开口。 只是那只花孔雀太不要脸了,专门朝他的脸上招呼! 时俞又将目光移向了景衡,“那督主您这是?” “无妨,只是……遇到了一只疯狗。” 且不说易寒那张脸更惨,单单他昨晚被扶回去的模样,接下来至少好几日不能去聂时俞面前讨好! 景衡勾唇露出笑意,只是这笑容配上这淤青,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时俞心底打了个寒颤,她突然好想关心一下景衡的精神状态,这个笑怎么又得意又憋屈还阴恻恻的感觉。 今日这一场,虽说是八进四,可是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场上的几人中,谁输谁赢,前两场下来众人心头也已经大致有数。 “追云,余长生,楚铭,至于剩下的一个,应该就是抽中林子杰的那个幸运儿了。” 看着公布的抽签结果,时俞做了判断。 “那皇上觉得林怀瑾呢?”景衡端起茶杯,垂眸看向茶水,语气里面带上了几分好奇。 时俞看着正沉默的在场边等候的林怀瑾,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小夏子说过了,林怀瑾前两轮都是险胜,按理说对上余长生应该没什么胜算。 应该……没有吧? 时俞又在心里面问了自己一句,突然就有些不确定起来。 “林怀瑾怎么可能比得过余长生。”见时俞一直不开口,聂明宇插话道。 余长生那可是军营之中,一日复一日练出来的,至于林怀瑾,他看过他的功夫,下盘不稳,出手也不算精准,一看就是没有打好基础。 景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怀瑾一眼。 很快,比试开始,追云和楚铭各自上场,而结果也如同时俞若预料的那般,二人都胜出了。 可等到林子杰战战兢兢的走上比试台之时,那个原本抽中他的将领却脸色难看,似乎忍耐不住,丢下一句弃权,边跑边嚷嚷着末将失礼,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众人:“……” 时俞嘴角抽搐,“还能这么捡漏?” 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时俞下意识看向了林怀瑾,后者依旧是沉默地站着,面上微带了几分惊讶,看起来倒不似作假。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未免太巧合了些,可是既然对方已经弃权了,而且人都跑了,按照规矩,林子杰就这么入选了。 时俞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无语,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最后上场的余长生还有林怀瑾身上。 对于这一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余长生稳赢,甚至就连余长生都没有太过在意林怀瑾。 随着比试开始,他率先出招,想要抓紧时间快速结束。 然而就在他快到近前之时,林怀瑾突然极迅速的避开,绕到了余长生身后,身形之快,让余长生不由得一愣。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林怀瑾抬手猛地击中了余长生后劲。 脖颈处似插入了无数根细密的银针,余长生猛然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来不及转身,便一头栽了下去…… 第96章:朕心爱的男宠 看台之上,所有人都沉默了,聂明宇更是脸色难看非常。 谁也没想到,林怀瑾竟然仅仅一招,就赢了余长生。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有诧异,有惊骇,更有对林怀瑾的怀疑和忌惮。 对方之前恐怕都是在隐藏实力! 时俞也想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和景衡对视了一眼。 不管是处心积虑,还是偶然运气,林怀瑾和林子杰现在竟然都进入了四强,这一点是她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只怕接下来,林家那边会更加卯足了劲,想要争夺驻军将领一职。 “如果……”时俞压低了声音,对着景衡开口,“如果追云和林怀瑾对上,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暂时不得而知。” 林怀瑾刚才那一招极为迅速,但同时也抓住了对方轻敌这一点,仅仅从那一招,还无法判断他真正的身手。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督主,对不住,朕的确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第二轮韩陵退赛一事,她虽然明白这个想法很奇怪,但还是觉得景衡可能是为了让她在林太后那边更好交差。 可是,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般局面,景衡一方只剩下了追云一人,反倒是林家,不仅林子杰混进去了,而且这个林怀瑾还颇有几分深不可测之感。 景衡应该不会怀疑,自己一开始就知道林怀瑾的深浅吧?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将她的诧异和担忧全都收入眼底。 片刻之后,轻轻挑眉,“皇上对不起微臣的,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时俞下意识问道。 看着眼前人茫然的模样,景衡噎了一下,脸上的淤青还在泛着疼痛,暗暗吸了一口气,景衡沉着脸收回视线。 “没什么。” 他总不能告诉聂时俞,自己最介意的,是他和易寒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又毫无立场。 可恶,凭什么他没有立场! 眼见着景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俞心里面也越发心虚。 景衡定然是在对现在的情况不满,也是,毕竟是放了聂昭易才换回来的驻军将领洗牌,最后若是便宜了别人的话,那谁能高兴的起来。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宇王爷。” 追云和林怀瑾他们四个人,已经到了近前。 时俞回过神,目光一一看了过去,最后落在了其中她最陌生的楚铭身上。 “平阳侯府二公子?” “回皇上,是。”楚铭抱拳点头,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子爽朗之感。 “本王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聂明宇已经稍微恢复了冷静,打量着楚铭。 余长生竟然输给了林怀瑾,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现在入选的四个人,林家一派,景衡一派,显然都不是合适人选,剩下的,也只有这个保持中立的平阳侯府公子了。 “回王爷,我是庶子,平日里面不太有入宫的机会,所以可能王爷没有见过我。” 楚铭不卑不亢的回答,语气间依旧透着一股子爽朗,听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庶子这个身份而觉得不满或者弱了气势。 时俞饶有兴趣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个楚铭长相虽然也算得上俊朗,但绝对比不过景衡,就连比起一旁林怀瑾也逊色了几分。 可是难得的是,周身上下有着一股子爽朗坦荡之气,像是初升的骄阳,不刺目,不灼热,但透着勃勃生机。 “怎么,皇上这是又物色上了新的男宠人选?” 景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俞回过神来,嘴角抽搐。 “督主,是不是朕不管在看谁,您都觉得朕是在物色男宠?” 景衡侧目,眸底神色不明,“不是吗?” 前两日是过度关注林怀瑾,刚才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楚铭,这模样……看着就让人窝火! 时俞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眼都不眨地看着景衡,“督主,那现在朕看着的人是您了,是不是也在物色您呢?” 周围静悄悄的,众人目光都汇聚在了时俞和景衡的身上。 虽说督主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句物色男宠,很不合时宜。可是,皇上竟然敢接茬这么一句。 还物色督主?皇上疯了吧。 迎着时俞的视线,理智告诉景衡,他现在应该冷脸训斥,收回目光。 可是他却身体僵硬,无法转身,甚至…… “那皇上物色过微臣吗?”景衡还是顺着心思问出了这么一句。 众人纷纷愣住了。 督主这语气,怎么听起来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一定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定是! 时俞愣了愣,刚才那话只是因着一时之气才脱口而出,景衡怎么还顺着反问了。 物色景衡?她可没那么多的脑袋去作死。 “当然没有了。” 景衡脸色一沉,目光扫过林怀瑾和楚铭,“皇上的意思是,微臣比不过他们?” 时俞:“……”景衡这是抽的啥风啊? “朕不是这个意思,督主千万别误会。” “那皇上是何意?”景衡再次追问。 在聂时俞的心里面,难道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自己? 时俞看了一眼楚铭和林怀瑾,余光又看了看在场脸色复杂的其他人,心头无奈。 “朕的意思是,朕绝对没有在物色他们,同样,也绝对不会觊觎督主。不是你们不够好,而是朕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宠,所以绝不会三心二意,始乱终弃!” 她这么说,应该没问题了吧。 心头的一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时俞就看到,景衡的脸刷的一下黑了。 如同夏日里,顷刻间乌云压顶,仿佛马上就要来一场瓢泼大雨。 景衡盯着时俞,唇边露出笑意,可眼神却似乎要将对方扒皮拆骨,“呵,皇上还真是……一心一意!” 心爱的男宠?易寒?呵,聂时俞真是好样的! 时俞懵了,这么说也不行? 不随便觊觎他人,一心一意,认真专情,她觉得她这人设还行啊,虽然……是个断袖。 景衡也许真的是在夸自己?只是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 没有功夫去思考其他理由,时俞硬着头皮笑着开口:“多谢督主夸奖,您放心,朕一定再接再厉,绝对不会辜负他。” 景衡:“……” 第97章:督主要搬过去和皇上同住 一颗心气的突突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面蹦出来了一般。 景衡看着时俞那满脸坚定的模样,突然开始后悔,昨晚没有下死手,他就应该直接弄死易寒! “最后两轮比试,都安排在明日。”黑着脸站起身,景衡丢下这句话,就直接拂袖而去。 再听聂时俞说下去,恐怕他就要被气死在这儿! 时俞一头雾水的目送景衡离开,余光一转,又对上了聂明宇那复杂非常的眼神。 “皇叔,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男宠一事您就不必多言了。” 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自己也只能不断的把这件事情给做实,否则一旦让人知道了是假的,光是景衡那边,她都躲不过去。 聂明宇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他从来没有看得这么透彻过。 “比起本王刚才意识到的一件事,你是不是断袖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何事?”时俞好奇问道。 聂明宇看着自家侄儿,景衡觊觎你几个字就在唇边,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的,就在刚才他觉得自己脑子里面的那根弦突然接上了。 昨天和易寒打架,还有刚才那语气和质问,景衡分明是在觊觎皇上! 什么物色,景衡那个臭宦官,明明是想要毛遂自荐啊! 可怜自家这个小侄子,不仅被扶持成了傀儡,而且还被景衡那个奸佞觊觎,皇兄若是泉下有知,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皇叔,您到底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聂明宇那又同情,又恼火的目光,时俞心头直发麻。 一个两个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聂明宇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站起身,走上前拍了拍时俞的肩膀,“没什么,放心,皇叔会护着你的,绝不会让景衡……伤害你!” 时俞:“???” 聂明宇也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给了时俞一个无奈又疼惜的目光,看得时俞后背凉飕飕的。 难道是……景衡想要杀了自己,被皇叔给发现了! 提心吊胆地站起身,时俞也不想在这演武场多留。 “你们可以退下了,明日就按督主所说,两两较量,最后决出胜者。” “是。”追云已经跟着景衡离开了,剩下的三人拱手应声。 时俞路过林怀瑾和楚铭时,脚步顿了顿,解释道:“你们千万不要误会,督主刚才只是在开玩笑,朕对你们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林怀瑾依旧是面色平静,“是,微臣明白。” 楚铭爽朗一笑,露出齐整的白牙,“皇上放心,不会误会的。” 时俞又看了楚铭一眼,眸光澄澈,一眼就能望到底,真诚坦荡。 身在侯府,又是庶子出身,还能有这般的心态,倒是不容易。 …… 入夜,含光殿。 时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林太后那边得知了林怀瑾和林子杰双双入选,果然高兴极了,还派人传了话,让时俞最后一步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对此,时俞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别说她没什么办法干涉,就算要干涉,她也是让林家的计划落空。 林太后那边,她并没有太过担忧,可让她放心不下的,是景衡白天时的反应。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除了景衡之外,皇叔那边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 他到底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还说要保护自己? 难道景衡真的要对自己动手? 可是原因又是什么呢? 各种问题一团乱麻般裹在一处,时俞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略了,以至于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线头。 心头烦躁,她翻身踢开被子,正准备起床倒杯水喝,却突然听到屋顶之上,传来了细碎的踩瓦片的声音。 时俞一惊,这大半夜的,难道是刺客? 不待她开口喊人,下一刻,突然有个蒙面黑衣人从猛地踹开了窗口,飞身扑向了屋内,手中的刀寒光森森。 “抓刺客!”时俞高声大喊,同时迅速将枕头砸了过去,趁着对方砍破枕头的功夫,抓紧时间迅速起身下床,打开了殿门。 这动静惊动了门外守夜的小夏子,他立刻推门进来,看到黑衣人,连忙大喊着抓刺客,同时往自家皇上面前挡。 守卫们冲了过来,而那黑衣人似乎是见错失了时机,放弃刺杀,从窗户飞身逃跑了。 “皇上,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小夏子脸色煞白,吓得不轻。 “没事。”时俞摇头,盯着那窗口,心里面觉得不对劲。 “皇上,你没事就好,这皇宫竟然有人想要刺杀您,实在是胆大包天,一定要让人查……” “奇怪。”时俞喃喃开口。 “皇上,怎么了?” “刚才这个刺客,来的实在有些奇怪。”时俞皱眉思索。 林太后那边,应该不可能派人来刺杀自己,抛开身份不谈,对方现在眼瞅着目标有很大可能性达成,没必要节外生枝。 聂昭易虽然有聂明宇护下了,可是还在天牢里面没放出来。 剩下的就是景衡…… 听着自家皇上的分析,小夏子惊出了一身冷汗,“皇上,难道是景督主想要对您动手?” “如果是景衡的话,朕现在不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而且,刚才太过紧张,现在仔细想想,她似乎并没有从那刺客身上感受到杀意对方,真的是来刺杀自己的吗? 经过这么一出,含光殿灯火通明,时俞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霁影轩中,景衡端坐在桌边,他面前站着的,是一身黑衣的追云。 “督主放心,属下绝对没有伤到皇上。” 按照督主的吩咐,他先是故意踩出动静,惊动了皇上,然后又故意破窗而入,还留出了时间给皇上喊人。 “好。”景衡点头应声。 “督主,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景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应该差不多了。” “督主,什么差不多了?”追云疑惑的问道。 其实,他现在还不明白,督主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要让他假扮刺客去吓唬皇上。 景衡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勾唇,“自然是听到皇上遇刺后,心下担忧,然后命人收拾东西搬去含光殿的时间差不多了!” 第98章:景衡承认觊觎皇上 听到景衡到了的消息时,时俞并不意外。 毕竟听到自己遇刺,来探望一下合情合理。 可是,当她看到景衡身后,一个又一个搬着各种用具的侍卫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督主您这是?” “听闻皇上遇刺,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决定搬来含光殿和皇上同住。” “同……住?”时俞咽了口口水,“这就不必了吧。” 她的含光殿本来就处在景衡的眼皮子底下,这要是对方搬过来,那她岂不是连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上的安危关系到江山社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景衡微顿了一下,“所以,微臣也只能自我牺牲,受些委屈,来保护皇上了。” 时俞:“……”景衡要是真的搬过来了,那受委屈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督主,这含光殿里面本来就有守卫,他们肯定能够保护朕的安全,督主大可以放心。” “放心?”景衡挑眉,眸光落在时俞的脸上,“皇上,微臣可放心不了。” 毕竟,刺客虽然不一定会有,但是某个男宠可是会往含光殿钻! 时俞被这眼神看得心头发毛,“督主,您真的是来保护朕的吗?” 她怎么觉得,景衡这眼神阴恻恻的,他看起来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好吧! 景衡身后,追云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想起刚才一路上,督主那没放下去过的嘴角,他真的好想告诉皇上…… 猜的没错,督主不是来保护您的,督主是来防范情敌的! 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家督主十有八九是个断袖,可是现在看着这一幕,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白天的时候,因着皇上说易寒是什么心爱的男宠的话,督主气的黑了大半天的脸,而且扬言再也不会管皇上的事情了。 结果晚上就让自己去假扮刺客,他一开始还以为督主是因着心头恼火,所以让自己去吓唬皇上,报复一下,可是没想到结果却是为了找借口搬来含光殿。 他都不知道该说督主处心积虑黑心肝,还是该说督主断袖之癖上头了! 这种心思,不放在朝堂之上,结果放在了勾搭皇上上面!唉!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追云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景衡突然转身侧目,看了他一眼。 追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景衡幽幽收回视线,才又笑着对时俞道:“微臣自然是来保护皇上的,毕竟,这含光殿中的守卫的功夫,可远远比不上微臣。” “可是……朕有易寒了啊!”时俞挑眉开口,“督主,易寒会保护朕的,虽然暂时他和易阁主住在了一处,可是之后肯定还会再回含光殿的。” 让易寒住出去,是因为一开始不想让皇叔误会太深,为了避嫌。可是现在……显然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督主,朕现在就下令,让易寒回到含光殿,来人……” 景衡直接了当的打断了时俞的话,“从现在开始,易寒不许再踏入含光殿。” 还想让易寒搬回来,休想! 时俞皱眉,“督主,这又是为何?” “他是杀手出身,很是危险。” “朕相信易寒。” “可是微臣不信,微臣没办法将皇上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中。” “可……” 时俞还想要争论一番,但话还没开口,就看到了景衡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皇上只有两个选择。”景衡盯着时俞,一字一句道,“要么,微臣留下来保护皇上。要么……微臣干脆现在就杀了皇上,一劳永逸,也免得再担心。” 时俞:“……”好吧,她选第一个。 在时俞无奈、不满、疑惑,但又怂的目光中,景衡住进了时俞旁边的偏殿。 偏殿中原本的家具和摆件通通都被搬了出去,换成了景衡命人带过来的。 时俞站在门口瞧着这架势,实在不得不怀疑,对方这是要长住。 而等到第二日,除了时俞遇刺的消息之外,景衡搬入了含光殿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了。 昨晚聂明宇出宫和余长生还有罗遇他们喝酒去了,根本就不在皇宫之中,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炸了。 “立刻从含光殿滚出去!”演武场外,聂明宇拦住了景衡。 后者姿态悠闲,看着聂明宇,似乎像是在看一场闹剧,眼眸之中透着嘲弄玩味。 “宇王当真觉得,你可以命令的了微臣?” “景衡,你以为本王看不明白你的心思!”聂明宇目光含怒。 “那王爷倒是说说看,微臣到底有何心思?” 聂明宇冷眼盯着景衡,直接戳破,“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就算皇上有断袖之好,你也休想欺负到他的头上!” 景衡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但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 “若是微臣偏要呢?” 聂明宇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果然如此”之色,看着景衡的目光也越发的防备。 “景衡,皇上他好歹是聂氏的子孙,不是任由你揉圆搓扁的面团,你若是敢动他,本王绝不会饶了你!” 沉默了片刻,景衡嗤笑一声,景眸光也随之凌厉了不少。 “看来是这段时间微臣太过随和,以至于让王爷真的忘了,如今这朝堂听谁的。” 他都已经记不清,上一个在自己面前放狠话的人,是何种结局了。 “看来你是非要和本王拼个鱼死网破了!”聂明宇冷冷开口。 毕竟身在沙场多年,周身的戾气瞬间涌了出来。 景衡静静地看着聂明宇,“是王爷要同微臣拼个鱼死网破,微臣自然只能奉陪。” 明知聂时俞有断袖之好,而且易寒还是男宠,可是却只来警告自己,无非是在聂明宇的心里面,易寒可以,而自己不配罢了。 眼底冷意翻涌,景衡眯了眯眸,隐隐对聂明宇生出杀意。 两股气息相撞,不满和冷意不断发酵,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就在二人似乎要即刻不死不休之时,身后,响起了时俞弱弱的说话声。 “那啥,讨论这种事情,你们是不是也该征求一下朕的意见?” 第99章:微臣忙着吃醋,没功夫 “啪”的一声,原本冻住的空气在这一刻陡然破开。 景衡和聂明宇同时扭头,看向了时俞。 “你都听见了?”景衡皱眉。 果然是他大意了,竟然未曾察觉聂时俞过来了。 时俞尴尬的点了点头,“听见了。” 她刚才过来,恰好看到景衡和聂明宇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气氛看起来剑拔弩张。 她一时八卦,想看看二人会不会打起来,所以就猫着偷听了一下。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听到的居然会是……景衡觊觎自己? 这都什么跟什么? 自己之前虽然对易寒说过这话,可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随便找个理由,难道还被她给说中了? 聂明宇紧皱眉头,他并没打算让时俞知道此事。 倒不是怕时俞吓到,而是他私心里觉得,景衡这张脸长得实在不错,万一自家侄子一时鬼迷心窍,真的被景衡给勾搭上了,那岂不是更加麻烦!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本王和景衡刚才,刚才……” 聂明宇想要解释,可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理由。 时俞接茬开口:“哈哈,刚才都是误会,督主说的肯定也只是一时气话罢了,督主怎么可能会觊觎朕呢,朕哪里配啊,哈哈!” 时俞尬笑着帮忙找台阶。 要命了,景衡觊觎自己? 这件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这不是上赶着暴露身份吗! 老天保佑,一定是误会,绝对不可能! “皇上何必妄自菲薄,微臣觉得……皇上不错。” 景衡的话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凝固。 聂明宇满目恼火地看向他。 这个死宦官,真是太无耻了! 时俞满心无奈的也看向他。 能不能给自己留条小命?再这样下去,身份暴露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见过皇上,督主,王爷。” 爽朗的行礼声,终于再次打破了僵局。 时俞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楚铭,突然觉得对方简直浑身在发光。 “路上耽搁了一下,来迟了些,还请皇上督主和宇王爷见谅。”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行礼,楚铭走上前。 “无妨无妨,你来的正好!”时俞立刻开口。 刚才景衡那话,自己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幸好楚铭来了。 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楚铭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在时俞的招呼下,跟着她一起率先进了演武场。 落在后面的聂明宇和景衡二人,互相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即也迈步跟上。 今日便要决出最后的胜者,先是两两抽签,胜出者再进行较量。 而因为是最后一日,朝臣们也被允许前来见证。 比试台周围,已经站了不少文武大臣,只等着时俞和景衡他们落座。 落座后,时俞看了看左手边的聂明宇,又看了看右手边的景衡,只觉得一阵头大。 也不知道景衡有没有对策,能够保证今日的入选结果,最后应该不会真的让林家的人入选了吧? 犹豫了一会儿,时俞还是扭头对着景衡问了问。 “皇上说笑了,微臣怎么会干涉比试的公平性。” “那万一林家的人入选了呢?” “那便是他们运气好。” “督主就没有想一想应对措施?”时俞不死心再次问道。 景看了她一眼,“微臣这几日……忙着吃醋,没功夫。” 时俞:“……” “咳!”左边响起的咳嗽声打断了二人。 时俞扭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聂明宇。 后者皱眉,低声道:“皇上之前不是答应过本王,选拔一事会站在本王这一边。” 虽然出乎意料,余长生没有走到最后,可是无论如何,皇上也不该这般关心景衡,和他狼狈为奸。 “怎么,皇上也答应过宇王爷?”景衡同样低声开口,语气悠悠。 “这么说,皇上你也答应了景衡?”聂明宇拧着眉。 时俞:“……”何止啊,她还答应了林太后呢。 “督主,皇叔,你们就饶了朕吧,你们也不想想,就朕如今这地位能得罪谁。更何况,朕可什么都没做过。” 聂明宇脸上的不满之色稍微少了几分。 看着可怜巴巴的自家侄子,心头的不悦散了下去。 景衡余光扫了一眼聂明宇,笑道:“谁说皇上什么都没有做过,皇上不是利用宇王爷,成功在第一轮时,让林子杰轮空了吗。” 时俞脸色一僵。 聂明宇也想了起来,“那一日你果然是故意的,难道你真的想要帮你母后?” “朕发誓,朕真的没想到,林子杰会留到现在。” 时俞无奈极了,眼见着景衡还想要开口,连忙说道。 “督主,老拆别人台特别不好,容易遭报应!” 景衡觊觎自己?说真的,就对方这拆台速度,她完全没看出来! 景衡挑了挑眉,眼底透出一抹笑,终于没有再开口。 随着抽签结束,时俞也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比试台上。 追云对林怀瑾,楚铭对林子杰。 按照顺序,追云和林怀瑾先行上场。 经过昨日的比试之后,已经没有人再轻视林怀瑾,追云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随着比试开始,追云率先发起攻势,林怀瑾也和昨天那般身形极快,只不过追云早有准备,虽然对方速度快,可是却也无法近身。 几十招下来,追云攻势凌厉,同时防守严密,看得聂明宇都忍不住点头,心底暗暗赞赏。 反观林怀瑾,虽然身形敏捷迅速,可是时间拉的越长,体力消耗大,他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终于,在一次迅速躲闪之后,他脚步不稳,露出了破绽。 追云抓住时机,立刻全力进攻。 看台之上,时俞却突然察觉到了一抹亮光,心头一惊下意识开口:“小心!” 与此同时,景衡拿起一旁的杯盖,陡然朝着二人之间射了出去。 只见原本脚步不稳的林怀瑾整个人猛然后仰,避开了攻势的同时,衣袖中的数根银针朝着追云就射了出去。 追云攻势过猛,完全无法收住,银针直冲面门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景衡扔出的杯盖带着内力破风而至,精准的打落了那些银针。 追云站稳身形,连忙看向景衡的方向,又看了看落地的银针,心头一阵后怕,若不是督主出手,那银针只怕会扎进自己的眼睛里…… 第100章:时俞亲自搜身 “太无耻了!”聂明宇拍案而起。 虽说追云是景衡的人,若是落败他乐见其成,可这是比试,如此耍阴招实在太过恶毒。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也都议论纷纷。 “没想到林太医这么耍阴招!” “谁说不是呢,可真够狠的,看这样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下黑手,针都藏在袖子里面了!” “真够阴的……” 各种指责声此起彼伏,而比试台上,林怀瑾已经从地上起身,看着追云说了句抱歉之后,便垂眸站着,似乎不打算再开口。 “督主,刚才的比试您突然插手,是否有些不公平?”林政宏站了出来。 众人都看向林政宏,不少人心里面一阵鄙夷。 林怀瑾可是林政宏的义子,这种时候站出来,显然是想要给自家儿子争夺好处的。 “林大人,你的义子暗器伤人,你觉得公平吗?”朝臣间,沈清石最先皱眉开口。 “没错,督主刚才若是不出手,那岂不是要出人命了!”有人立刻声援。 聂明宇已经重新坐了回去,虽然他看林政宏十分不顺眼,可也并不想开口替景衡说话,最后选择了一言不发的继续坐在那里。 面对其他人的指责,林政宏不慌不忙的走上比试台,抬手给了林怀瑾一巴掌。 “你个逆子!” 打完之后,又对着众人开口:“诸位,是在下管教不严,才让怀谨求胜心切,一时不择手段。为表公平,可以取消他的资格,只不过……” 林政宏微顿了一下,看向追云,“为了公平起来,追云侍卫的资格,是不是也该取消?” 追云皱紧眉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了景衡。 虽然刚才是林怀瑾出阴招,但是自己的确不能算是赢,只不过是否取消资格,这件事情还需要看督主的意思。 后者神色平静的迎着众人的目光,片刻之后说道:“那就依林尚书所言,二人一起取消资格。” “督主英明。”林政宏立刻开口,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精光。 时俞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不对劲! 林家原本的计划是想要让林怀瑾一直留到最后,然后输给林子杰。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想法太过想当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刚才看林政宏的样子,恐怕对他来说林怀瑾现在的作用就是除掉追云,换句话说,林怀瑾是否留到最后并不重要。 所以,难道林政宏是笃定了,林子杰可以胜过楚铭? 眼见着二人已经上场,比试立刻就要开始,时俞突然开口:“等等!” “皇上,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这是?”林政宏询问道,语气间却带上了些许的催促,明显很是不满意,时俞这个节骨眼上打断。 景衡淡淡挑眉,低声开口:“就算林家动了什么手脚,已经到了这个关口,你想要阻止恐怕也来不及了。” 时俞眉头一皱,景衡这语气…… “所以,林家真的做了些什么?” 景衡勾唇一笑,“微臣不清楚。” 看着景衡这事不关己的模样,时俞心里面越发觉得奇怪,目光扫过众人,没有立刻回答林政宏的问题,而是再次对着景衡开口。 “督主,如果林子杰胜出,结果会是什么?” 她不信景衡真的会把驻军将领的位置交到林家手中,更何况林子杰也实在当不起。 景衡玩味的挑了挑眉,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开口。 “大概是三日内突然暴毙身亡,然后调查之下发现,是余长生动的手。”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 景衡到底是玩笑还是说真的? 所以,就算林子杰上位成功,对景衡来说也未必不行,反而可以利用一把? 她虽然半点都不想搅和到这些事情里面,但如果林子杰真的死了,那林太后那边还指不定折腾什么幺蛾子,还有皇叔那边…… 时俞头发发麻。 “皇上,比试可以继续吗?”林政宏再次开口催促。 “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可还有其他的办法?”景衡语气调笑道,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俞。 时俞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开口:“接下来驻军将领,就要在二人之中选出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以防万一,朕觉得要先搜身。” “搜身?” 不少人愣了愣,不过转念一想,刚才就有人耍阴招,搜身也理所当然。 楚铭对于搜身自然没有意见,林子杰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政宏站在台下,心里面虽然冷笑连连,可是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现在这个时候搜身,皇上根本就是在针对他们林家,不过幸好该动的手脚也早就动好了,只要开始比试,自家儿子绝对就能够胜出。 侍卫们上前搜身,时俞也走到了比试台上。 “你们可要好好搜,莫要让人再夹带了什么。” 楚铭张开胳膊,任由侍卫搜身,同时冲着时俞笑了笑。 “多谢皇上关心。” 时俞瞥了他一眼,“朕可不是关心你,说起来林子杰还是朕的表哥,朕自然不能让你偷带什么暗器伤了他。” 时俞语气间显得格外偏袒,尤其对楚铭说话时,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喜。 楚铭倒也不介意,笑了笑,继续好好配合侍卫搜身,不再开口。 反观一旁的林子杰,顶着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那叫一个不耐烦。 “还没搜完吗,抓紧时间。” “表哥这么着急,不如让朕亲自来。”时俞走到了林子杰面前,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 “表哥,朕和你之间,其实不管发生什么,朕和你毕竟算是兄弟。”时俞低声开口。 林子杰有些不明白时俞想干什么,怎么突然就来讨好,而且还叫上表哥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是因为发现自己马上就要当驻军将领了,所以来示好,心里面顿时得意起来。 “皇上说的是。”林子杰哼笑。 时俞一边检查林子杰的衣袖,一边继续低声开口:“所以,虽然你又蠢又没用,但朕也还是愿意暂时留你一命的,也省得你死了,给朕找麻烦。” “什么?”林子杰一愣。 不待他继续反应,时俞指尖一动,林子杰突然觉得胳膊猛地一疼,条件反射一把挥开了时俞…… 第101章:朕这么细皮嫩肉的 “啊!”时俞惊叫一声,整个人像是被大力推开,重心不稳,猛地一下从比试台上摔了下去。 “皇上!”众人脸色大变。 景衡立刻飞身上前,聂明宇也紧随其后。 虽然比试台不高,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可是时俞落地时,还是疼的眉头紧皱。 楚铭和刚才搜身的侍卫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下去扶起了时俞。 景衡到了近前连忙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有摔伤?” 时俞没有回话,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眼圈一红,抬手指着林子杰就骂道。 “太疼了,你差点推得朕摔死,朕要是摔死了,你这就是弑君!” 林子杰怔愣在原地,“不,不,我刚才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可能就摔……” “什么叫做没用多大的力气,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朕这么身娇体贵,细皮嫩肉的,你还想用多大的力气,一掌给朕直接推到皇陵里去埋起来吗?” 围过来的众人:“……” 虽然吧……但是吧……皇上这话说的吧……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景衡目光认真地扫视了一下时俞,看她虽然嘴上呼痛,可中气十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心里面松了口气。 又见时俞这怒气冲冲问责的模样,心头好笑挑眉。 聂时俞倒是个有急智的,若是林子杰担上一个差点弑君的名声,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当驻军将领。 林政宏也反应过来过来,心头狐疑的上前。 “杰儿,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推皇上?” 林子杰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是皇上刚才突然拿什么东西扎我手臂!” 说着,林子杰撸起袖子,手臂之上果然有一个红印,还破了块皮。 “皇上,微臣斗胆,这是怎么回事?”林政宏脸色一沉。 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难道真的是皇上先动的手。 “朕不过是正常搜身罢了,什么扎手臂,简直是一派胡言,谁知道这印子是不是你刚才趁乱自己刮的。” 时俞冷哼一声,假装疼痛,脚步踉跄的往前迈了一步,默默踩住了刚才混乱间掉下的一块碎玉。 那是她上台前,悄悄砸碎的佩玉,剩下的碎片现在还在她的袖子里面,不过,她不信林政宏敢当众说什么搜身的话。 林子杰气的脸通红,“刚才明明就是皇上扎伤我,我明白了,肯定是你想要诬陷我,自己故意装着摔下去的。” “荒谬。”景衡冷笑,余光一直落在时俞的脸上,“皇上需要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来诬陷你?为了这么点小事,损伤自身,愚不可及。” 时俞嘴角轻抽了一下,那她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这处境闹得! 要是真的让林子杰死了,余长生成了凶手,她都能想象,林太后和聂明宇一起闹起来的模样了。 压下心头的无奈,时俞脸上的神色要多轻蔑有多轻蔑。 “督主说的没错,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朕故意摔倒嫁祸你,你配吗!” “你……”林子杰更气了,抬手指着时俞就开口,“你……” “放肆!” 随着一声训斥,聂明宇大步上台,一掌就把林子杰给拍到了台下。 “皇上也是你能随便指着的!” “杰儿!”林政宏大吃一惊,连忙去扶起林子杰,脸色难看至极,“宇王爷,你是不是出手太重了些!” “本王没一掌拍死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聂明宇冷笑开口。 “皇叔威武。”时俞给聂明宇竖了个大拇指。 景衡看着这一幕,心头有些不爽,自己维护聂时俞时,怎么没见他真的真诚的夸奖自己? 不管林子杰怎么解释,但终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时俞扎伤了他,可是他挥手把时俞推下台这件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 景衡直接宣布,取消了林子杰的资格。 至于理由,自然是一个还没真的上任,就敢对皇上动手的驻军将领,谁敢用。 林政宏虽然不满至极,可是这般情况下,他也着实没办法,只能咬牙接受了这个结果。 看似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被时俞这么一摔,直接给解决了。 至于驻军将领一职,最后自然是落到了楚铭的头上。 朝臣们已经离开了,比试台边,聂明宇看着留下来的楚明开口:“驻军将领一事,职责重大,三日后本王会亲自陪你去军营。” 虽然这个结果不在他一开始的预料之中,不过平阳侯府素来保持中立,落到了楚铭头上,总比落到林家或者景衡的手中要好。 “多谢王爷!”楚铭抱拳道谢。 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着时俞开口:“皇上,您是不是对我的功夫特别没信心?” “为何这么问?”时俞有些意外。 楚铭挠了挠头,指了指时俞的脚,“其实我刚才看到了您手里面的碎玉了,而且现在就被您踩在脚底下。” 皇上应该是真的扎了林子杰,至于原因,估摸着应该就是不想让对方胜出。 但是,为什么皇上觉得他会输给林子杰呢? 时俞抬起脚,露出了下面的碎片。 “朕不是对你没信心,朕只是怕,林家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而且很有这个可能。” 楚铭愣了愣,想起来之前关键时刻,突然拉肚子的那位将领。 可是,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景衡看了一眼追云,后者立刻上前,查看了一下楚明的脉搏。 指尖搭到脉上,追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楚铭心头紧张了起来。 “你的经脉和内力都被封住了,表面上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但是只要你一动内力,眨眼之间便可能经脉尽断。”林怀瑾重新出现在了演武场的入口处,开口说道。 “是你动的手脚?”聂明宇质问道。 林怀瑾垂眸走上前,点了点头,“抱歉,我也是按照吩咐行事。” 楚铭诧异不已,下意识看向追云,在看到对方点头确认之后,才再次看向林怀瑾,“可是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觉察?” “你今日来迟了,是因为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哭着找家里人,你将她送了回去,小姑娘十分感谢你,还喂你吃了一颗糖。”林怀瑾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竟然是这样! 楚铭紧皱眉头,他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是小姑娘的一颗糖! “你们难道就不害怕事后被人发现吗?” 第102章:督主,朕现在打算亲你 追云收回了诊脉的手,神色复杂,“如果我没猜错,这种药一旦生效,药效很快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诊脉也查不出什么,甚至会误以为,是本人内力使用不当导致的。” 林怀瑾看了追云一眼,点头道:“没错。” “那药是你配的?”追云急切追问。 林怀瑾摇了摇头,“是我义父那边偶然得到的,我研究过一段时日。” “那你现在过来做什么?”聂明宇冷眼看着林怀瑾,“难不成是来投案自首的?” 时俞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朕没猜错的话,你是来送解药的?” 林怀瑾怔了怔,片刻之后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瓶。 “服下三个时辰后,便能够正常使用内力了。” 楚铭心情复杂的盯着那瓷瓶,先是给人下毒,现在又折返回来交代一切,还来送解药,实在是有些奇怪。 “你若是不信的话,也无妨,半个月内不要动用内力,药效也能尽数散去。” 说完,林怀瑾放下了解药,看了时俞一眼,随即拱手告辞。 “皇上,不抓吗?”小夏子疑惑地看着时俞。 这都算是自投罗网了吧,就这么让人走了吗。 “林怀瑾浑身上下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他是被逼的几个大字了,朕有点不忍心啊。”时俞幽幽开口,她现在对林怀瑾这人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话音刚落,时俞立刻感受到了身旁一道凌厉的视线射了过来。 “皇上不忍心是因为觉得人家被逼无奈,还是因为那张脸?” 时俞:“……” “督主,朕知道之前的话都是在开玩笑,请您不要这么入戏,否则朕都要相信您是的在吃醋了。” 景衡眼尾上扬,仿佛当周围人不存在一般,“微臣说的,皆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字字句句,一片真心。” 时俞:“……”她不信,景衡绝对又是在算计什么!都开始用上粘酸吃醋这一招了,景衡到底在算计啥? 聂明宇:“……”呸,臭不要脸的无耻宦官,口出狂言的奸佞小人……(此处省略五百字脏话) 追云:“……”督主果然是他们的榜样,在断袖这件事情上适应起来的速度也是无人能敌! 小夏子:“……”以后他再见到督主,行礼的时候到底是喊督主呢,还是喊皇后呢?唉,好难啊! 只有状况外的楚铭,心里面认真地想着:这药他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 驻军将领选拔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追云检查过后,确定了那的确是解药。 楚铭果断吃了药,然后出宫回平阳侯府去了。 聂明宇满脸警告的瞪了景衡好几眼,可是却显然没有任何功效。 眼见着又到了和易问天约好的打架时间,最后只能一面骂着景衡厚的脸皮刀枪不入,一面不放心的赴约去了。 而接下来两日,含光殿里,因着景衡的到来,几乎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 包括小夏子在内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谨小慎微,严格践行了有多远躲多远的生存指南。 紧接着他们发现,只要远离皇上,就能远离督主。 两天下来,殿内时俞所到之处,太监宫女们纷纷“四散而逃”,就连小夏子,都躲的不见人影。 时俞看着空荡荡的茶壶,叹了口气,走出寝殿,准备自己去拿壶热茶过来,可是刚踏出殿门,偏殿的门也打开了。 “皇上这是准备去何处?”景衡悠哉挑眉,“莫不是想要去找你那个长得丑,武功还差的男宠?” 时俞:“……” “督主,易寒那张脸……”辩解的话语到了嘴边,看到景衡那瞬间沉下去的脸,时俞又默默咽了下去,“算了,督主您说的都对。” 景衡这两天那叫一个严防死守,别说什么自己主动去找易寒了,就连易寒昨日来找她,也被拦在了外面。 二人还在含光殿外打了一架,易寒输了,脸上又挂了彩,捂着腹部离开的时候,她看得恍惚间差点生出一股子牛郎织女的感觉。 至于拆散他们的恶人,自然就是眼前这位景王母了。 “王母,啊呸,督主,朕想问您到底还想要盯朕盯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皇上审美恢复,不再对某些丑男人上心的时候。” 时俞努力忍住抽搐的嘴角,“是不是还要等到朕对督主您情根深种,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得见您的俊美容颜的时候?” 景衡靠在殿门上,满眼笑意,“很好,皇上已经学会自我领悟了。” 时俞噎了噎,真诚发问:“督主,您的袖子怎么就能断的这么彻底呢?” 这两天下来,她都忍不住相信,景衡是真的看上自己了。 可就算对方是个太监,对于断袖这件事情的接受度比寻常男子要高,但景衡这反应,未免太不正常了些。 难道就连半点抵触都没有? “自然是因为皇上的魅力太大。”景衡笑着开口。 时俞:“……”就连情话也说的这么顺溜,真的是太诡异了! 认真打量了一下景衡,时俞思索着问道:“所以您到底是什么时候彻底对朕动心思的?” “重要吗?”景衡走到了时俞面前,半倚着殿门,打量着她,“重要的是,既然微臣动了心思,那皇上就记好了,除了微臣之外,你不可和其他任何人再有牵扯。” 时俞挑眉,“督主,您真的确定,您是喜欢朕,而不是因为看到易寒,被激起了占有欲?” “有区别吗?若非喜欢,哪里来的占有欲。” “那可不一定!”时俞认真开口,“说不定,你根本就不喜欢朕,只是略微的好感,再加上觉得自己输给了易寒,所以才卯足了劲的想要胜过他。”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他承认,自己这几日的言行的确有被之前的事情刺激到的缘故,可是这又如何? 眼见着景衡神色有所变化,时俞继续开口。 “督主,朕可是个男子,您仔细想想,这几天您对着一个男子各种吃醋,还满嘴情话,您真的不觉得别扭吗?” 景衡皱起眉头,心头泛起几分不适。 时俞趁热打铁,勾唇一笑,垫起脚尖胳膊撑着殿门,将景衡圈住,猛然凑近了他。 “督主,再比如,朕作为一个男人,现在打算亲你,你又有何感觉!” 第103章:皇叔,朕非礼了景衡 景衡整个人一僵,男人,亲他…… 这几个字眼传进耳朵,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排斥,眸光中也透出几分厌恶。 可还不待他推开时俞,就在这时,时俞因着紧张一个用力,原本关着的半扇殿门突然被推开了。 手上没有支撑,刚才为了高一些,尽量垫起脚尖的时俞一个脱力,身体猛地向前,直接亲在了景衡的唇上。 双唇相触的这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景衡率先反应过来,男人,亲他,两个词轰的一声在脑子里面炸响。 景衡一下子推开了时俞,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排斥。 时俞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心头那叫一个雷声滚滚。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赤脚大仙灶王爷啊,救命啊!她怎么真的亲上了景衡! 而且还是在自己已经劝得景衡明显开始动摇的时候…… 四目相对,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都僵硬极了。 终于,景衡抬起了手。 一瞬间,时俞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景衡抬手做什么? 他不会是想要掐死自己吧! 恼羞成怒还是杀人灭口? 好像都有可能啊! 恐惧激发了求生本能,刚亲完人的时俞“极不负责”的选择……扭头就跑。 妈呀妈呀,皇叔救命啊! 景衡看着那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身形,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继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他好像并不讨厌这个吻。 可是……男人亲他! 这个词第三次浮现,景衡黑了脸,他好像也不是断袖的那么彻底! 时俞拿出了大学跑八百米的冲刺精神,一口气不歇的直接一头冲进了聂明宇的寝殿。 正在院子里面的聂明宇被吓了一大跳。 “后面有狗追你?” “不,不,不是……”时俞上气不接下气,“是,是,是督主!” 聂明宇冷哼一声,“那还不如狗。” 时俞努力喘匀了气,对着聂明宇开口:“皇叔救命啊,督主可能要杀了朕。” 聂明宇面色一沉,“发生什么了?” 景衡的狼子野心这是终于彻底暴露出来了?可恶! “朕,朕……” “你不必害怕,慢慢说,本王定会护着你,是不是景衡的什么隐秘被你察觉,他要杀人灭口?” “不,不是。”时俞摇头。 “那是他已经打算登基,决定先除掉你?” “也不是……” “难道他嗜血成性,就是突然想要杀人取乐?” “朕非礼了他!”时俞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果然,本王就知道景衡那个……额,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聂明宇愣住了。 时俞尴尬地开口:“朕刚才不小心非礼了一下景衡。” 聂明宇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怎么非礼的?” “这个……朕就是把他抵在门上,然后亲了一口。” 聂明宇:“……” 这一刻,看着面前的侄子,聂明宇只觉得心头复杂万分。 他不知道是该夸他勇敢无畏,竟然能够非礼到景衡,还是该骂他色欲熏心,竟然连景衡都去非礼!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聂明宇才勉强找回理智。 “不是景衡缠着你吗,怎么就变成,变成……你非礼他了呢?” “皇叔,朕对天发誓,真的只是个意外,朕也不想的。”时俞欲哭无泪。 “那景衡的反应是?” “他当时一把就把朕给推开了!他肯定是想弄死朕!” 聂明宇点了点头,“没想到景衡还挺洁身自好。” 说完,聂明宇和时俞两个人都愣住了。 聂明宇咳嗽了一声,“本王也不是那个意思,本王只是诧异,景衡没有趁机占你便宜,没想到他还算正常。” 时俞:“……”不得不说,这话听起来也怪怪的。 聂明宇继续找补道:“本王也不是说你不正常。不过,你也的确不算太正常。毕竟正常人应该也不会突然去亲太监做什么。当然了,本王不是歧视太监,本王的意思是……” “不用说了。”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皇叔,你就直接说,朕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吧?” “当然能!”聂明宇笃定开口,“本王绝对不会让景衡杀了你!” 时俞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那皇叔要不您您去和景衡聊聊,解释解释?” 聂明宇脸色尴尬,“这还是算了吧!” 毕竟是皇上非礼的景衡,他们理亏,若是见了面,都不好理直气壮的骂人了。 “可是如果督主要找朕算账的话……” 聂明宇想了想,“不如这样,明天本王要去城外的军营,你和本王一同过去,就说去巡查几日,暂时避开景衡一段时间。” 时俞眼睛一亮,“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聂明宇点头。 正好,皇上也该去锻炼锻炼了,跑这么点路喘成这样。 说起来,就自家侄子这小身板,居然还能非礼到景衡,还真是不可思议! …… 时俞一直在聂明宇的寝殿之中待到了入夜,直到听小夏子来禀报,说是景衡已经搬回了霁影轩,才敢回到含光殿。 可回去之后,看着搬的空荡荡,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原本摆设的偏殿,时俞心里面又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说她这两天做梦都在巴望着景衡能够搬回去,可是经过白天的事情,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景衡搬走了,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吧? 还有白天,她亲完就跑,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道歉,想想也挺过分的。 “皇上,需要让人把原本的东西再搬回来吗?”小夏子跟在时俞身后问道。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督主搬走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他终于又能跟在皇上后面,当最贴心的夏公公了! 时俞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暂时就这样吧。” 回到自己的寝殿,时俞躺在床上翻来覆地睡不着。 明天一大早出发去军营,早朝那边她已经不打算去了,所以应该见不到景衡。当然了,她也有点没胆子见。 至于道歉一事…… 时俞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起身下床到了桌边,她决定给景衡写一封道歉信! 第104章:搬回去的景督主心头不得安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到了下半夜。 时俞苦思冥想,奋笔疾书了一个时辰,终于……完成了一堆废稿! 语气太轻松了不行,显得没有道歉的诚意。 语气太沉重了也不行,显得这件事情太过严重,好像景衡不报复她都说不过去。 还有措辞,不能太恭敬,显得疏远,也不能太随意,显得轻佻。 最后时俞扔下了手中的笔,叹气爬回了床上。 算了,她就不该指望自己这个已经高考结束多年的脑子! 翌日天明。 看着没有完成的道歉信,时俞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顶着黑眼圈先去军营。 天晋皇城之中,只有一千士兵,主要负责日常的巡逻和城中护卫。 皇城外,驻扎着三万士兵,主要用来守护皇城安全,以防万一。 而这三万士兵,虽然没有身处边关战场,可是关系到皇城的安危,每日里面的训练丝毫不敢懈怠,时俞一进军营,正好看到了不少士兵在训练,呼和声间,是扑面而来的气势。 “虽然只是三万将士,可是他们的战力,能抵的过寻常的十万士兵。”聂明宇满目自豪的开口。 当初这三万将士,是他亲自选拔出来的,而这几年虽然很少回到皇城,可是一直也有关注驻军的消息,罗遇将这支军队带领的极好。 “见过皇上,见过王爷!”余长生迎面走了过来,拱手行礼。 开口之后,又看了一眼二人身后的楚铭,犹豫了片刻,还是拱手道:“见过楚将军。” 只不过语气生硬,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欢迎之意。 楚铭并不介意,坦然一笑,“余副将客气了,日后还需要你多多提点。” 余长生应付的点了点头,便引着聂明宇他们往军营里面去了。 时俞刻意放慢了脚步,看了看身侧的楚铭。 “你心里面可有不痛快?” 楚铭只是平阳侯府的庶子,之前也没什么功绩,现在可以说是一朝得道升天,突然就成了驻军将领,只怕很难立刻服众。 换句话说,若是他不能让人信服的话,接下来这军营只怕未必好呆。 楚铭脸上依旧带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 “皇上,这一次末将能够胜出,的确有运气的成分,再加上之前没有功绩,就算余将军和其他人心头不痛快,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楚铭语气真诚,神色坦荡,时俞相信他的话是发自真心,轻勾了勾嘴角。 虽说楚铭胜出一事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可如今看来未必不是歪打正着,皇城驻军事关重大,不管落到哪一方手中恐怕都会引起不满和忌惮,倒是突然冒出来的楚铭,能够让大家暂时选择观望,消停一段时间。 就连林家和林太后那边,这几日也不知是因为景衡一直在含光殿,还是因为他们自知理亏,都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 想到景衡,时俞心头又是一紧,要是他知道自己躲到了军营,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 …… 皇宫,霁影轩。 追云硬着头皮走到景衡面前,禀报了时俞出宫一事。 “知道了。”景衡站在桌边练字,眉间皱起,周身一片冷沉。 “督主,您和皇上之间,这就是……没事了吗?”追云硬着头皮询问。 昨日督主突然下令搬回霁影轩,而且今日一大早皇上又去了军营,二人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景衡握笔的手一顿,皱眉凝眸,“退下吧,这几日聂时俞在军营的消息也不必禀报。” “是。”追云不敢再多问,拱手退下。 等到追云离开之后,景衡看着面前没有写完的字,心头烦躁非常,完全没了心情。 昨天那个吻实在太过突然,等他反应过来之时,聂时俞早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聂时俞。 毕竟他会担忧他,关心他,不自觉的去看他,甚至还会吃醋和嫉妒。 可是,只要想到自己被一个男人给亲了,他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痛快起来了。 他是真的有断袖之好吗,还是如同聂时俞所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占有欲作祟? 可当他相信这种说法,搬回霁影轩之后,一颗心依旧不得安宁。 如同心头层层叠叠缠绕着乱麻,憋闷烦躁,又理不清任何头绪。 手中力道加重,景衡扔下不知什么时候折断了的狼毫笔,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心情复杂万分。 他到底该拿聂时俞怎么办! “阿嚏!” 军营之中,时俞打了个喷嚏,后背升腾起一股子熟悉的凉意。 自从穿越以来,她的第六感就变得格外准确,顿时断定了一定是景衡在想着怎么处置她! “皇上,王爷,到了。” 前面引路的余长生停下脚步,时俞这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去往营帐,而是到了军营之中的训练场。 而此刻训练场上,除了一些训练的士兵之外,还有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聂昭易?”时俞诧异地看着正在负重跑的聂昭易。 楚铭胜出之后的第二天,新任驻军将领的旨意公布,聂昭易才从天牢里面放出来。 在天牢中呆了那么久,她以为聂昭易是回了五皇子府休息,可是怎么来了这军营,而且还和将士们一起训练? “是本王把他安排过来的,省的他在府里面闲的没事干,又惦记起其他的。”聂明宇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还是皇叔思虑妥当。”时俞忍住笑,心里面再次对聂昭易报以深深地同情。 刚出天牢,又进军营,瞧瞧人家这生活的,还真是“丰富多彩”! “皇上真的觉得本王这么做妥当?”聂明宇看着时俞问道。 时俞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五弟能在这军营强身健体,再好不过。” “有皇上这话,本王就放心了,之前还担心皇上你不愿意呢。” 聂明宇面露欣慰之色,说完,对着余长生开口道。 “让人去把给皇上准备的训练衣物和用具拿过来。” 时俞陡然一愣,什么意思,还有她的份? 第105章:哦,那你还是瞧不起朕吧 半盏茶后,时俞看着面前的衣物还有各种负重用品,艰难地抬头对着聂明宇问道。 “皇叔,你是在和朕开玩笑对不对?” “训练的事情怎么能用来开玩笑。”聂明宇大手拍了拍时俞的肩膀,“皇上放心,本王昨晚已经连夜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保证能够在短期内大大提高你的体能。” 瘦弱成这个样子,看着没有半点男子气概,怎么可能斗得过景衡。必须要好好训练一番,就算不为学习功夫,但好歹也能强身健体。 时俞表情僵硬,“皇叔,朕还是觉得这份心力应该放在训练五弟上,朕就不凑热闹了。” “不行!”聂明宇拒绝的斩钉截铁,“难得有这么好的时机,而且你们兄弟两个一同训练,刚好还能培养培养感情,冰释前嫌。” 时俞嘴角抽搐,转过头,再次看向训练场上的聂昭易,对方也恰好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时俞突然觉得,果然是能培养感情的,她现在看着聂昭易,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虽然不乐意,可是最后时俞还是没能抗过聂明宇的满腔热情。 换上了训练的窄袖衣袍,绑上了负重的沙袋,在聂明宇寄予厚望的目光中,脚步沉重的走到了训练场上。 聂昭易正站在起点处等着,看到时俞过来后,目光盯着前方,沉声开口:“二十圈,一开始最好惜力些,否则恐怕你撑不到最后。” 说完,不等时俞说话,直接跑了出去,似乎等在那儿,只是为了提醒时俞一声。 看着聂昭易已经远远上前的身影,时俞无奈跟上。 虽然她的负重是军营之中最轻的一种,可是一圈下来,时俞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第二圈跑到一半时,她的腿就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了。 等到第二圈结束,时俞心安理得的决定放弃,她真的尽力了。 聂明宇见状,心里面连连摇头,知道自家这个侄子瘦弱,可是这体力比他预计的还是差上了太多。 耐力也不够,这才两圈,怎么就停下来了呢! “王爷,要去提醒皇上继续吗?”余长生问道。 聂明宇目光在时俞还有聂昭易之间来回看了看,片刻后,摇头开口:“算了,今日就让皇上先适应适应。” 看向一旁的楚铭,聂明宇又道:“你先跟本王还有余副将一起四处看看,顺便让余副将给介绍一下军营中的情况。” “好,多谢王爷。”楚铭应声。 时俞看到聂明宇离开之后,果断走到了训练场边坐下,麻利地拆下了腿上的负重,不过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聂昭易一圈一圈的跑着,直到第二十圈结束。 聂昭易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时俞,最后还是走到了她面前。 “为何还不走?” “若是朕现在走了,岂不是辜负了皇叔的一片苦心。”时俞呼吸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跑步后的薄红,挑眉轻笑间,容颜里添上了俏丽。 聂昭易皱眉看着时俞,一时有些出神。 明明还是这么雌雄莫辨的一张脸,可是如今的聂时俞比起以往,实在是生动了太多。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呢?还是说,自始至终,只是自己低看了聂时俞? “你既猜到了皇叔是故意留下空间,那自然也明白,他是想要我们二人重归于好,为何还要留下来?”聂昭易回过神,眸光不解。 难道说聂时俞还真的打算同自己冰释前嫌不成? “朕累了,坐下歇歇罢了,至于你……”时俞轻耸了一下肩膀,“朕就当作是给皇叔个面子,配合一下呗。” 毕竟,她还要在这军营里面呆上几日,而且聂明宇虽然看起来脾气大了点,但她也能够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疼爱子侄,她也不想让对方太难办。 看着时俞这轻松的模样,聂昭易心里面更加别扭了。 自己被放出天牢,说到底是皇叔和景衡之间的决定。他设想过很多种聂时俞的反应,甚至想过或许对方会装作大度原谅自己,但是却唯独没有想过,对方看起来真的是发自心底的轻松和不在意。 心头堵着的那口气,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大半,可聂昭易还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看着时俞,憋了好一会儿,最后下意识按照之前的习惯说了句:“呵,你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五皇子,您太过分了,竟然还讽刺皇上!”一直站在时俞身后的小夏子忍不住了。 五皇子现在全身而退,皇上那叫一个大度,五皇子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张口就又讽刺皇上! “我……”聂昭易噎了一下。 “小夏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没等聂昭易说完,时俞责备的看了小夏子一眼,“你怎么能指望,一心弄死朕的五皇子的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呢。” 聂昭易黑了脸,难得的没有再出口反驳。 他刚才其实并没有打算讽刺聂时俞的,只是看到这张脸,就有些条件反射般的忍不住。 而这会儿子功夫,时俞已经站起身,“如皇叔所希望的那般,朕已经和你聊过了,只不过一看就话不投机,相看两厌,就先回去了。” “等等!”聂昭易下意识喊住了时俞。 “怎么,还有事?”时俞扭头看向他。 对上时俞的目光,聂昭易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道歉?亦或者是,和以往那般放狠话? 聂昭易咬了咬牙, 心头复杂极了。 就在时俞等的不耐烦了,想要收回目光,继续离开时,聂昭易终于开口了。 “明日寅时就要开始训练,你最好别迟到了。” 时俞愣住了,诧异地看着聂昭易。 什么情况,难不成所谓的训练不是为了缓和一下自己和聂昭易之间的关系,走走过场,而是玩真的? 时俞的诧异目光看得聂昭易浑身不舒服,他绝对没有没话找话,更没有因着心头的愧疚想要示好,他提醒聂时俞不过是因为,是因为…… “按照皇叔的性子,会把我们二人放在一起训练,皇兄若是迟了拖后腿,别怪我瞧不起你!” 没错,他只是不想被时俞拖累! 时俞沉默地看着聂昭易,下一刻,十分认真地翻了个白眼。 “哦,那你还是瞧不起朕吧。” 比早朝还变态,她要是真起来了,那就是脑子有泡! 第106章:朕在近距离欣赏大好儿郎 翌日。 时俞被营帐外气壮山河的呼和声,还有宇王爷那堪比敲锣的叫早声吵醒的时候,才明白打脸这个词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顶着连天的哈欠,时俞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到了训练场。 聂昭易早早的就已经等在训练场边了,看到时俞丝毫不觉得意外。 想要违抗皇叔的意思去赖床,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这一点他十岁那年就已经明白了。 “皇上,既然来了军营,就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聂明宇整个人神采奕奕,置身训练场,如鱼得水,让他整个人精神头十足。 时俞的十分无奈地看着对方,其实,她并不想扫聂明宇的兴,可是看着周围已经开始训练的士兵们,她也着实没有任何加入的想法。 “皇叔,朕昨日跑完,今天腿疼的不行,只怕……” “无妨,多跑几圈,保证就不疼了。” “可是朕脖子也有些不舒服,估计是昨晚睡落枕了,可能……” “没事,练上一个时辰,保证能恢复。” “哎呦,朕突然觉得肚子也有些疼,大概……” “那就再加练一个时辰,皇上就是平时疏于锻炼,才会经常身体不适!” 时俞沉默了,对于聂明宇来说,训练就是能让人强身健体,百毒不侵,百病全消的灵丹妙药吧!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时俞决定,拿出她帝王的威严来。 “皇叔,朕毕竟是皇帝,朕……” “景衡那边,也不知会不会找皇上麻烦,还有你母后那个老妖婆,林家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另外,林家在比试选拔中动手脚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查清有个定论,本王觉得,这件事情若是交给皇上来处理的话……” “皇叔!”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的话,“朕练,朕练还不行吗!” 她这个皇帝当的,真是一屁股漏洞。 她现在真的好后悔,怎么就吃饱了撑的,非要装什么壁咚,搞得现在要躲来这军营,好好的呆在皇宫,不好吗。 聂明宇满意的点头,“皇上,本王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本王失望的。你也要相信本王,还没有你皇叔我训练不出来的人。” 时俞看着自家皇叔,默默在心里开口:呵呵,那可不一定。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面,时俞用实际行动让聂明宇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最大滑铁卢。 让她负重她扎漏沙袋。 让她跑圈她抄近道。 让她摔跤她直接躺平认输求饶。 用尽浑身解数,致力于让聂明宇相信,她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偏偏,就算再漏洞十足,可时俞毕竟还有个皇帝的身份,也不好真的像对方寻常将士那般下令惩罚。 看着原本用来练习举重的石锁,被直接当成了凳子,还一边坐着,一边看着远处练的热火朝天的士兵们吹口哨的时俞,聂明宇彻底绷不住了。 “你可是个皇帝,不是个流氓!” 后者一脸的无辜,“皇叔,您也不是不知道,朕就这么点爱好,这么多年轻的士兵小哥,朕实在忍不住不看啊!” “你……”聂明宇心头噎的慌。 时俞脸上依旧无辜,心里面却飞快开口。 生气吗,生气就赶紧把自己赶进营帐之中,她亲爱的床还在等着自己呢。 聂明宇不傻,自然也看出来了时俞实在故意气自己,拧着眉头忍不住问道:“皇上,你难道就真的甘心一辈子当个傀儡吗?” 强健身体,能更好的强健意志,从而才能有更加昂扬的斗志和景衡对抗! 时俞眸光清明冷静,“皇叔,比起是否当傀儡,朕更在意自己这一辈子能够活的多长,毕竟,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现在惜命的很。 聂明宇眉头紧皱,想要反驳时俞,可是看着对方那油盐不进,又重新欣赏起年轻士兵的模样,一时哑口。 最后,咬牙开口:“不管你说什么,就算只是为了长命百岁,那也要强身健体,立刻给本王继续去跑步!” “好吧。”时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离开之时,还不忘笑眯眯地对着聂明宇开口。 “皇叔,其实跑步也挺好的,路过的时候,朕还能近距离欣赏一下我们天晋国军营中的大好儿郎们!” 聂明宇:“……” “来人,传本王的命令,立刻让那队士兵换一个训练场所!” 半盏茶后,余长生到了聂明宇身边。 “启禀王爷,已经吩咐下去了,之后会专门留出一个训练场,让皇上还有五皇子单独训练。” “好。”聂明宇点头,突然神色一僵,又道,“你觉得五皇子那边,是不是也该让他和皇上分开?” “啊?”余长生表情僵硬,“王爷,五皇子和皇上不是亲兄弟吗?” 聂明宇想了想,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是本王想多了。” 都是被皇上这断袖之好给闹得! 余长生看着聂明宇,“王爷,恕属下直言,皇上如今这态度,看起来根本就是将训练当成了儿戏,没有半点重视的模样。” “本王又何尝不知,只是一时间想要扭转皇上的态度,本王也有些无从下手。”聂明宇心头直叹气。 对待老五,他还能多些严厉,偏偏皇上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再加上那可怜兮兮的神情,看得他训斥的话语,有大半都说不出口。 “王爷,您觉得试一试后山的崖壁如何?”余长生提议道。 聂明宇目光一紧,“你的意思是……” “王爷,那是罗遇将军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训练将士们的勇敢和锐利之气,属下觉得,皇上身上现在欠缺的,就是这份勇锐之气。” 说实话,在他看来,按照皇上的身份和性格,实在是没有必要参加什么军营的训练。 不过,既然王爷一心想要训练皇上,那他自然是要帮王爷一起想办法的。 聂明宇思索了片刻,心头犹豫要不要这么做。可看着时俞那堪比散步的跑步速度,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就依你所说,明日你带皇上和五皇子一同前往!” 第107章:督主,听说皇上在军营偷窥将士 皇宫,宣德殿。 整个大殿内噤若寒蝉。 朝臣们一个个头低的如同鹌鹑一般,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景衡端坐在太师椅上,像是一块千年寒冰杵在那儿,寒气四溢,冻的许多人心头直打颤。 而户部尚书此刻正跪在大殿里面,整个人更是抖若筛糠。 “督,督主,邕州受灾,微臣也急得夜不能寐,甚是痛心,一定会抓紧时间尽快筹集好赈灾银,绝不会耽搁赈灾一事。” 这两日早朝也不知是怎么了,督主那周身的冷气嗖嗖的,简直冻死个人! 偏偏今天又传来了邕州受灾的消息,他们户部负责筹措银钱,想要降低存在感都做不到! “给你五天时间,若是做不到……”景衡顿了顿,“户部尚书的位置,可以换人了。” 户部尚书点头如捣蒜,“是,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好不容易早朝结束,朝臣们如获新生,忙不迭的抓紧时间离开皇宫。 而回霁影轩的路上,景衡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 “此次赈灾关系到一州百姓,盯紧了,绝不能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赈灾一事素来是块肥肉,可是这肉若真的让某些人知道了肚子里,灾民们恐怕连粥都喝不上。 “督主,林家自从选拔之后,一直愤愤不平,小动作不断,而且今日早朝上,属下暗自瞧着,林尚书恐怕是想要掺和一脚。” 林家心狠手辣,之前选拔一事,虽然已经查到了楚铭中了暗算,可是他们的人紧随其后想要控制住那个小女孩还有她家人时,却发现他们早已经中了剧毒,无力回天。 林怀瑾虽然送来了解药,但单单靠他,不能够成为铁证,而对于此人,督主说还要再观察一番,所以他们也只是盯着,没有其他的动作。 只不过,林政宏那边倒是因着计划失败十分不满,暗地里面叫嚣的厉害。 景衡眸光轻蔑,“一个赛一个的摆不清自己的位置,这次赈灾若是林政宏还敢伸手,那便剁了他的爪子。” “是!”追云连忙应声。 走到霁影轩门口,远远的,追云便看到了有一个小太监守在门口。 “督主,似乎是含光殿的人。” 之前就是他私下里面禀报皇上的消息,来讨好督主。 听到含光殿三个字,景衡脸色越发难看了,脚步也顿了顿。 “奴才见过督主。”看到景衡,小太监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有何事?”追云皱眉问道。 督主之前特意交代过,关于皇上的所有事情都不必来禀报,这小太监不会要正撞上来吧! “回禀督主,这是奴才在打扫皇上寝殿的时候发现的。”小太监从袖子里面取出了好几个揉成团的纸团,恭敬又紧张地递到了景衡面前。 随即,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只写了一句“督主,朕错了”的开头,然后便是烦躁之下的一顿鬼画符。 正是之前时俞写的道歉信的废稿。 “奴才打开了一个,看到是写给督主您的,不敢随意扔了,不过其他的奴才都没有打开。” 景衡接过纸张,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眉头一皱,拿起了一个纸团打开,苦大仇恨的道歉话语瞬间映入眼帘。 景衡挑了挑眉,又打开了一个,而这一张上面,则是吊儿郎当哥俩好的语气。 还有小心翼翼的、提心吊胆的、一个“怂”字贯彻全篇的…… 总而言之,都围绕着同一主题:道歉! 将所有的纸团看完,景衡止不住脑补时俞坐在桌边,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的模样,这两天心里面的不爽突然就散了不少。 下令赏了面前的小太监,景衡拿着那些皱巴巴的道歉信回到了书房。 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终于还是把追云给叫了进来。 “聂时俞在军营之中的情况,可有消息传来?” “督主,您不是说皇上的事情,不必向您禀报吗。”追云忍不住开口。 看到自家督主扫过来的不善眼神,追云心头一紧,“督主,是属下多嘴!” 景衡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道歉信,嘴角上扬。 “既然聂时俞都道歉了,本督主自然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追云心头无奈,就这几张皱皱巴巴的纸? 督主的要求可真是不高! “那督主,您想清楚了吗,您真的还是喜欢皇上?”大着胆子,追云又问了句。 景衡上扬的嘴角僵住。 只要若是想到和一个男子肌肤之亲,他还是会浑身不舒服,可是,如果那个人是聂时俞的话…… 景衡觉得,似乎也未尝不可。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割裂,可是这两天没有看到聂时俞,他只觉得心里面不痛快极了,似乎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火气。 甚至,他还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意外的吻,唇上触感犹在,软绵绵的,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 “督主?”见自家督主愣神,追云唤了一声。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回过神来。 “何事变得这般多话了,本督主要聂时俞在军营之中的情况。” 追云一个激灵,忙道:“是,属下立刻去问!” 追云已经去询问消息了,而景衡看着手中一张张的道歉信废稿,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一一撑平,然后夹进了一旁的书中。 风自窗口透入,轻拂衣袖,仿佛也将之前的不快一并拂去。整个房间之中,丝丝缕缕,交织弥漫出心动时的最初模样。 直到追云从门外走来,这股子氛围才被打破。 “如何?”景衡将最后一张也夹进了书中,抬眸看向追云。 “这……”追云神色复杂又紧张。 景衡眉头一皱,“难道聂时俞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追云连忙摇头,“皇上在军营之中好好的,只是,只是听说……” 看着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景衡催促道:“听说什么?” 追云心一横,拱手禀报:“回督主,听说皇上在军营中偷窥年轻将士,还追着他们跑!” 景衡:“……”聂!时!俞! 第108章:什么叫流言蜚语,分明是事实 时俞打着哈欠,由余长生引到后山的时候,心里面就知道应该没啥好事。 可是,当看到乱石凸出的崖壁,还有崖顶两侧钉下的两根粗铁钉,以及上面系着的麻绳时,还是不由变了脸色。 很显然,这是用来攀爬崖壁的。 “在皇叔心里面,朕是不是有九条命?” 这是觉得摔死不算弑君? “皇上不必担心,您仔细看,这麻绳上面缠绵了铜丝,十分牢固,绝对不会出事。”余长生示意了一下那两根从崖顶垂下的麻绳,“而且这两根麻绳一直延伸到了崖底,只要拉紧麻绳便不会出事。” 时俞探头看了看,一眼望去,这山崖极高,离崖底至少有几十丈的距离。 “就算有防护,可是这么高的崖壁,还是太过危险。” “皇上,两军对抗,若是想要绕到敌后迂回袭击,免不得会遇见这样的崖壁,有能够攀爬的本事和血勇,也是对将士的要求!” 余长生微抬下巴,流露出自豪之情。 “军营之中的不少将士,都通过了这考验。” 时俞收回目光,她并不了解军营之中的训练,作为局外人,自然不好妄加评判这一方式到底是好是坏,只不过…… “朕还是觉得有些危险,所以这训练,朕不会参加的。” “皇上,这是王爷的意思。” “就算是皇叔在这儿,朕也不会答应。”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那皇上你难道就不怕这么多将士们觉得您毫无血勇之气?” 时俞微凝眸,看着余长生,“所以在余副将看来,今日有胆量从这儿爬下去,难道就称得上血勇?” “至少比胆小退缩者要好。”余长生抱拳低头,大着胆子开口。 时俞无所谓的笑了笑,“那你就当朕不够血勇吧,毕竟朕的命可只有一条,为何要为了这种所谓的勇气训练,将自己置于险境。” 她语气笃定,神色间满是不容动摇。 见状,余长生拧起了眉头,他和王爷之前就已经想到了,皇上可能会害怕,不愿意参加训练,可是却没有想到,皇上会拒绝的这般坚定。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先带人爬上一趟,让皇上看到的确会安然无恙。 “皇上,既然您不愿意,那就先看看末将们进行训练,希望您在看完之后,能够回心转意。” 说着一挥手,跟着上山的五个士兵立刻顺着一侧麻绳,陆陆续续的向下爬去。 按照规矩他们要先爬到崖底,然后再顺着麻绳爬上来,这样才能算是完成了一次训练。 崖壁陡峭,还有不少乱石,想要不发生意外,这就要求他们每一步都踩稳,踩准,而且自始至终,绝对不能送来绳索。 “五皇子,以防万一,请您跟末将一起下去。”余长生拉住了空出来的另一侧麻绳,对着聂昭易开口。 这两日五皇子的训练他都看在眼里,不折不扣,完成的十分优异,相信对于五皇子而言,这崖壁肯定也不在话下。 不过,毕竟是初次攀爬,他在五皇子下面,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也能够有个照应。 “好。” 聂昭易点头应声,随即又看向时俞,“皇兄当真不下去?” 见到时俞果断摇头,聂昭易皱了皱眉。 “别怪臣弟没有提醒皇兄,今日不下去,届时皇兄怯懦胆小的流言蜚语只怕会在军营之中传开。” 时俞挑眉,“五弟可要慎言,什么叫流言蜚语,朕怯弱胆小这件事……明明是事实!” 看着时俞这理直气壮的模样,聂昭易心头无语极了。 余长生听着这话,心头更是忍不住多了几分轻视,就连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也暗暗透出了几分鄙夷。 怯弱胆小这样的名声,皇上竟然还不以为耻,真的是没救了! 余长生拉住麻绳,开始往下,他速度极快,双脚看似轻松的落在崖壁之上,可每一步都又稳又准,丝毫不显费力。 聂昭易紧随其后,虽然速度慢了一些,可是每一步也都稳妥利落。 唯独崖顶上的时俞,直接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只打算摸鱼等他们结束,然后再返回军营。 另一侧的五个士兵们,虽然提前出发,可是很快就被余长生给反超了。 “都抓紧,踩稳,不要乱,也不要害怕!”余长生一边向下,一边还不忘给另一侧的士兵们加油鼓劲。 “是!”士兵们齐声回答。 一时间,鼓劲声,呼和声,热闹不已,对比之下,显得崖顶之上的时俞倒是冷冷清清。 她也不介意,悠哉的欣赏山崖之上的风景,可余光扫过,却发现余长生他们那一侧原本应该牢牢固定在崖顶上的铁钉,竟然已经松动了,甚至开始摇晃。若是在继续拉扯下去,很有可能会脱离地面。 “余长生,你们快停下!铁钉松动了!”时俞脸色大变,连忙冲着山崖之下大喊。 崖壁之上,听到时俞这喊声,余长生和聂昭易愣了愣,虽然第一反应疑心是不是皇上在恶作剧,但听到时俞的语气,他们还是立刻停了下来。 时俞快速的在旁边找到了一块大石头,猛然将铁钉往下一砸,同时用石头压住麻绳,但也只能暂时维持。 就在她正准备让另一侧的士兵们先爬上来帮忙之时,却突然发现,另一侧的铁钉同样松动,她已经来不及去找石头,连忙扑上前,一把拽住了麻绳,同时紧紧压住铁钉,想要阻止它被拽出。 但也只是顷刻间,铁钉就脱离了地面。 在士兵们慌乱的惊呼声中,时俞也被崖底巨大的力道拉得瞬间到了崖顶边缘,幸好脚抵住了边缘一个凸出的石块,才勉强稳住了没有掉落山崖,而她手里面,还死死地拽着麻绳。 “快用手攀住崖壁!”余长生连忙开口! 有反应迅速的士兵立刻努力抓住崖壁上的石块,可是单单靠此根本没办法完全稳住身形,手里面依旧必须要死死的拽着麻绳。 余长生和聂昭易心惊肉跳。 他们此刻只要稍微动一动,便能够感受到麻绳另一端被拉扯的晃动不牢,更别提在这崖壁之上去救人。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崖顶的时俞身上,可是就算有石块抵着,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拉得住五个士兵。 麻绳摩擦的手心生疼,而且还在一点点向下滑动,继续下去,拉不住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面前石块,时俞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第109章:景衡说,别怕,他来了 将麻绳一点一点往石块的左侧拉动,完全拉到石块左侧后,时俞一手拽住麻绳,缠在了手腕上,另一只手拼命拉住麻绳,同时俯身往前,一点一点想要将麻绳绕在凸出的石块上。 “不行,太危险了!”看清山崖边缘的情况,聂昭易面色骤变。 聂时俞这么做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被一起拽下山崖,而且下面拉着这么多的士兵,他怎么可能能够将麻绳拉出缠绕石块的空隙来! 余长生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他觉得皇上应该松手,万一皇上被拉得掉落山崖,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可是看着一侧崖壁上五个面色惨白的士兵,让皇上放手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狠狠咬了咬牙,余长生对着士兵们开口:“坚持住,尽量靠自己攀住崖壁,不要给皇上增加负担!” 士兵们死死的攀着石块,脚下也尽量踩住能受力的地方,减轻对麻绳的拉扯。 时俞感觉到另一端的拉力小了不少,连忙抓紧时间,一点一点终于将麻绳绕过了石块一圈。 心底稍微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她系紧麻绳打结,有一个士兵脚下踩着的石块碎裂,整个人猛然下坠,只能一把拽紧麻绳。 手中麻绳迅速向下滑动,时俞被拉得脚下一滑,失去石块的助力,最后整个人从崖顶滑了下去。 “皇上!”众人大惊。 时俞双手死死的攀住了那石块,整个身体已经垂在了崖壁上,右手同时还紧紧的拽着麻绳。 只要她松手,五个士兵立刻就会掉落山崖。而虽然缠在石块上,增加了麻绳的摩擦力,可是若不松手,时俞也没有多余的气力攀上去。 惊呼声过后,崖壁之上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最后,聂昭易率先开口:“聂时俞,放手,你会摔死的!” 他并非不在意那五个士兵的性命,可是对比之下,他还是下意识的更想要聂时俞活。 这一刻,聂昭易才陡然惊觉,他已经不再想要聂时俞的命了。 余长生双目瞪大,皇上放手几个字就僵在嘴边,看着那五个士兵,他心头一痛,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皇上松手吧,您的性命要紧!” 他看的清清楚楚,皇上已经尽力了,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这般的冒险救人! “少废话!快想办法,朕坚持不了多久了!” 崖壁边缘,时俞咬牙开口,她费力将麻绳在手腕上又缠了一圈,缠绕麻绳的地方已经被勒得青紫,手心也磨出了血,就连胳膊都开始拽的生疼,可是她却依旧没有松手。 余长生和聂昭易连忙尝试,看看能不能徒手从崖壁爬上去,可是他们这一侧的崖壁,能够攀住的地方极少,实在太难借力。 时俞浑身渗出汗水,粘腻的汗水渗在手心,沾到磨破的伤口上,痛感强烈,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脱力。 “信号,有没有带信号!”时俞大声开口。 余长生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单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有!” “五皇子!”将信号筒递给聂昭易,余长生又单手掏出了怀里的火折子,二人配合着点燃了信号。 “啪”的一声,示警焰火在天空炸开。 远处,正在上山的聂明宇和景衡一愣。 一炷香前,景衡打着商议赈灾一事的名义到了军营之中,得知时俞到后山训练,又知道了训练内容后,放心不下便要上山。 聂明宇则是担心,景衡是来找时俞算账的,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现在看到这信号,二人眉心皆是一皱,加快速度飞身上山。 到了崖顶之上,看到固定麻绳的铁钉脱落时,聂明宇心头大惊。 景衡一眼就看到了崖顶边缘,那血淋淋的,死死攀着石块的手。 “聂时俞!”认出了是时俞的手景衡立刻飞身上前,一把将人拽住。 时俞手心的血早已经浸透了麻绳,整个人胳膊也痛的近乎麻木,已经全靠本能在拽着石块。 听到景衡的声音之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下一刻,看到崖边出现的身影,还有那只一把拽住自己的手时,整个人一愣,随即心头陡然一酸。 “督主……”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景衡一颗心狠狠一痛,巨大的恐惧感瞬间自心头弥漫,便达四肢,让他的声音都不自觉的的颤抖起来。 “别怕,我来了!” 聂明宇和追云也连忙上前救人。 缠着铜丝的麻绳,粗粝的石块,已经将时俞的掌心磨的猩红一片,指关节处,还有好些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原本白皙的手腕处,缠绕麻绳的地方已经快速充血肿了起来。 景衡盯着面前看起来惨不忍睹的一双手,心头已经分不清是疼惜还是恼火。 “聂时俞,你是没长脑子吗!” 刚才那般处境,聂时俞竟然都不知道放手,若是他们来的再迟一些,聂时俞是不是打算去给那五个士兵陪葬! “刚才情况紧急,朕也只是……” 时俞没能把话说完,便看到了景衡通红的双眼,不由得愣了愣。 景衡没给她机会将话说完,一把将人抱起便飞身下山,这伤口必须要抓紧上药。 回到军营之中,小夏子看到自家皇上这模样,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最后在景衡不满的目光中,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打热水和找军医。 伤口处还沾了不少的麻绳和石块的碎屑,清理起来十分麻烦,时俞疼得龇牙咧嘴,呼痛的同时,还忍不住悄悄瞥了瞥坐在一旁的景衡。 从刚才大夫来了开始,景衡便冷眼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得她实在有些提心吊胆。 自己差点摔死这件事情,真的让景衡这么生气吗? 还有,景衡怎么突然来军营了,不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犹豫了好一会儿,时俞正准备开口问问之时,营帐被掀开,随后下山的聂明宇还有余长生他们走了进来。 余长生脸色惨白,直接对着时俞跪了下去,“末将该死,未能及时察觉铁钉松动,连累皇上和将士们涉险,请皇上治罪!” 第110章:朕全都是为了督主好 余长生的话音未落,景衡凌厉的目光便扫向了他。 如冷箭玄冰,让余长生周身骤寒。 “这次的事情你的确有疏忽,你自己去按照正常的军规受罚即可,朕……嘶!”时俞话没说完,手心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抽回了手。 “大夫,您轻点。”旁边的小夏子连忙对着军医开口。 后者小心翼翼地回答:“皇上这手心的伤口必须要清理干净,否则容易发炎。” “没事,你清理吧。”时俞重新伸出手,可那皱眉咬牙的模样,简直就是把疼刻在了脸上。 “朕受伤的事情不怪你,你退下吧。”时俞再次对着余长生说道。 余长生眉头紧皱,心情复杂极了。 之前在崖顶之上,他还轻视皇上,觉得皇上缺少血勇之气,甚至心底还有些鄙夷。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那五个士兵。 “皇上,末将斗胆想问问您,刚才那种情况下为何不放手?” 且不说自己和五皇子都劝皇上放手,就算他们希望皇上能够拉住了救人,但生死关头放手也无可厚非,可是皇上却坚持住了。 明明连训练都害怕参加,惜命的很,刚才为何要那般涉险? 所以,其实在皇上的心里面,万分看重将士们的性命,甚至已经到了愿意以命相换的地步吗? 时俞看着余长生,挑眉开口:“余副将,收起你那崇高的联想,朕是真的胆小惜命,也没想着为了救人豁出自己的性命。” 余长生愣住了,“可皇上刚才在山崖上……” “那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等朕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拉住了那麻绳。” “皇兄为何不松手?”聂昭易看着时俞,忍不住开口。 刚才,聂时俞明明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松手。 “还没有完全到绝境,那个时候松手,朕心里过意不去。” 但如果真的已经尽力了,到了绝境,还是没办法保证双方都安然无恙的话,她一定会选择自己活下来。 “可是你是皇帝。”聂昭易皱紧眉头,真的值得为了那五个士兵去如此以身涉险吗? 时俞回过神,没听清楚聂昭易的话,“你刚说什么?” “我说,可你是皇帝。”聂昭易又重复了一遍。 时俞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不在意的轻笑一声,“那又如何。”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尾音还因着上药,带上了几分倒吸凉气的声音,但是却如泉水叮咚坠入山间溪流,发出清凛的声响,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时俞的脸上。 那又如何……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话,每朝每代都有人喊破嗓子。 但此刻,这话却是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来,而且是这般的理所当然。 景衡凝视着时俞,突然想起来了那日在西山猎场,祭台之上的情形。 如同那日一般,此刻的时俞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属于帝王的威严,可是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力量,将人包裹其中。 眼前人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帝王的身份,自认为凌驾于众人之上。 一开始他以为,聂时俞是因为清楚,自己不过是他人的掌中傀儡,所以不敢造次罢了。 可是现在,他才突然发现,或许在聂时俞的心里面,根本就没有那份对皇权的崇敬,没有那因为帝王身份,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可以在关键时刻冒险救五个士兵,也可以和身旁的太监打成一片,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心底多么无私,多么博爱,而是因为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愚蠢吗?若对于一个肩负天下大任的帝王来说,如此涉险,自然是愚蠢。可是……却也难能可贵! 营帐静悄悄,就连上药的军医都有些怔愣,恍惚间手中的药粉一抖,大半全都一次性洒在了时俞的手掌上,疼得她惊呼出声。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没事。”时俞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紧时间上药吧。” 景衡站起身,走到了时俞身旁,伸手拿过了军医手中的药粉,顺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军医不敢多言,很快退出了营帐。 余长生他们也从惊讶中回过神。 聂明宇从进入营帐开始,便一言不发,此刻看着时俞,他突然忆起了故人,心头怅然。有些时刻,他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和青眠真的有些相似。 余长生满心感动,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越发的觉得羞愧。心里面暗暗发誓,日后一定会好好拥护皇上! 二人都离开了营帐,唯有聂昭易,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时俞的目光看过来。 “还有事?” 聂昭易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之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没有景督主,身在太平盛世,或许皇兄会是一个不错的皇帝。” 景衡正上药的手一顿,眸光锐利冷嘲,扫了聂昭易一眼后,又陡然看向时俞。 “皇上觉得呢?” 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也觉得是自己禁锢了他吗? 时俞认真摇头,“如果没有督主,朕可当不上这个皇帝。” 虽然她半点都不想当皇帝。 景衡脸上的神色由阴转晴,“那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是否在挑拨离间?” 聂昭易皱眉,他刚才只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并没有离间之意。 时俞暗暗皱眉,观察了一下景衡,发现对方眼底并没有怒气,暗暗松了口气。 “离间不至于,朕觉得他可能只是最近跑圈跑傻了,督主就别和他计较了。” 聂昭易:“……”聂时俞这个…… 等等,聂时俞是害怕景衡找自己算账,替自己转圜吗? 他就不怕替自己说话惹恼了景衡?难道说真的如同皇叔说的那般,在聂时俞心里面,哪怕到了现在,还是顾念着手足之情的? 聂昭易心情复杂的离开了营帐。 小夏子他们也都退了下去。 听到营帐外走远了的脚步声,景衡吹落了时俞手中多余的药粉,继续给她上药。 “在皇上心里面,还在顾念着和五皇子的手足之情?” “怎么可能。”时俞挑眉,“他之前可是要弄死朕。” 景衡抬眸看向时俞,“那皇上刚才是?” 后者连忙扬起满脸的讨好笑意,“督主,朕替聂昭易解围,那全都是为了督主好!” 第111章:臣的断袖之好,已经没救了 景衡眼尾微微上扬,“哦?皇上何出此言?” “朕知道督主您眼底不揉沙子,可要是您真的一个不爽,处置了聂昭易的话,肯定会和皇叔产生冲突。这军营目前看来还是皇叔的地盘,朕害怕督主到时候会吃亏。” 时俞说的那叫一个一脸真诚,可是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紧张极了。 一开始她以为,景衡是咽不下那口气,专门找到了军营之中来报复自己。可看着现在还给自己上药的模样,又觉得不太像。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亲了他的事情,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她也只能委婉的提醒一下景衡,这儿是聂明宇的地盘,顺带着拍拍马屁,表表忠心。 景衡看着眼前人这双分外灵动的眼睛,将她的小心思一同收入眼底,这是想要用聂明宇吓唬自己? “皇上说的没错,这儿暂时的确算是宇王的地盘,不过……”景衡顿了一下。 时俞追问道:“不过什么?” 景衡勾唇,“不过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时俞表情一僵,景衡是还没有放弃争夺这军营吗? 也对,毕竟是皇城驻军,这么重要的地盘,景衡怎么可能放弃。 “皇上不想问问,日后这军营会握在谁的手里面吗?”景衡均匀的给时俞掌心上完药,开始缠上纱布。 “不是督主吗?”时俞抬头,在对上景衡那笑意促狭的目光时,心头咯噔了一声,“督主不会觉得,是朕吧。” “为何不能是皇上?”景衡唇边笑意扩大,“比试选拔,皇上对楚铭有恩。后山崖壁,皇上收拢了余长生。再加上宇王爷那边的支持助力,和舍身救营中将士的英勇事迹。如今这军营之中,皇上已然成了声势最盛之人。” 不管聂时俞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知不觉间,他的确已经成了掌控这军营的最热门人选。 时俞的一颗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景衡的分析的确有道理,可正是因着有道理,才更加让她心惊胆战。 有什么比一个已经可能要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更容易短命的呢! 哦,对了,还是一个非礼过景衡的傀儡皇帝!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抱着最后的希望,试探着开口:“督主,您说这话,不会是想要杀了朕吧?” 景衡脸上的笑意一僵,他刚才的语气里,分明是带着欣赏的。 毕竟短短时间内,能将处境改变至此,聂时俞也算是有本事了。 可是为什么在聂时俞看来,自己就是要杀了他? 这话放在以往也就罢了,但如今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还是会让聂时俞动不动就觉得自己要杀他? 还是说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亲了就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丝毫没有更亲近些? 对了,聂时俞还躲到军营之中,是为了和自己撇清关系吗? 眼见着景衡的脸色如同层层叠加的水墨画一般,越来越黑,时俞心头也憋屈极了。 这表情,是动了杀心吧? 果然,什么喜欢,什么断袖之好,都是瞎扯淡,在涉及到权力争夺之时,景衡对自己根本不会手软! 心头泛起一股子不满,紧接着,时俞突然觉得累极了。 自己挣扎了这么久,怎么感觉处境也并没有改变多少,景衡还是动不动就想弄死自己。 她不过是想活命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心底一酸,时俞再看向景衡的目光也变得委屈起来。 “督主要是真的想杀了朕,那干脆现在就动手算了,给朕一个痛快!省的朕一天天提心吊胆的!” 景衡一愣,自己还没发脾气,聂时俞倒是在这儿先委屈上了? “微臣什么时候说要杀皇上了?” “那督主追到这军营来做什么,不是因为之前朕亲了你,咽不下那口气,想要来报仇吗?”时俞一挑眉,“还有,什么军营的掌控权,朕根本就懒得掺和。” “皇上还好意思说,亲了就跑,你胆子倒是不小!”景衡轻哼。 时俞同样哼了一声,“督主不也自己跑回了霁影轩吗,再者说了,朕只是想要让督主认清楚你自己的心意罢了,朕这叫用心良苦!” 景衡心头又气又无奈,“真是好一个用心良苦,那微臣是不是还要好好报答一下皇上?” 时俞有些怒气上头,心底翻了个白眼,“没必要,反正督主也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 景衡噎了噎,看着时俞,下一刻一把扣住了时俞的脑袋。 后者头皮瞬间一麻,景衡不会是想要徒手捏碎自己的脑壳吧! 刚才心底那股子豁出去了不怕死的精神,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一般,一下子瘪了下去。 “督主,朕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还是……” 不想死三个字还没能说出口,景衡就堵住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似是有一股子电流,让二人都为之一颤。 景衡都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亲了上来,可是他清楚的是,这个吻的确丝毫不让他觉得厌恶,甚至……想要摄取更多。 而时俞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脑壳是不是保住了? 所以景衡不是想要捏碎她的脑袋,而是想要亲她? 可这算是什么杀人手法?美男计吗? 时俞心头无数个问号冒了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丝毫不敢乱动。 会不会是……亲完之后再捏脑壳? 唇齿厮磨,在时俞的怔愣中,景衡闭上了眼睛,扣着她的后脑,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吻。 刚才所有的不满,恼火,似乎都消融在了这个吻里面,而这几天来,焦躁不安的那颗心,也突然在这个吻里平复了下来。 原本困扰他的问题,在这一刻也有了答案。 良久之后,景衡才渐渐松开了时俞,抵着她的额头,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看来微臣的断袖之好,果然是没救了。” 时俞:“……”什么意思,景衡刚才不是想要杀了自己吗? 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跟景衡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第112章:景衡拿的是爱情剧本吧 入夜,营帐附近的山坡上。 冷风习习,吹的时俞心头哇凉哇凉的。 “皇上,该回去上药了。”小夏子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的提醒道。 “不回,绝对不能回。”时俞头摇的飞快。 景衡真的是疯了。 白天的时候,亲自己就算了,而且还要留宿军营。 留宿军营也就算了,还偏偏要和自己住同一个营帐。 甚至还让人搬来了一个软榻,美其名曰,担心自己的伤在晚上有所反复。就连皇叔过来,都没能阻止。 她是伤了手,又不是病入膏肓了,有什么好观察的。 现在要是回去,十有八九会对上景衡。 “可是皇上,您才受了伤,在这儿吹冷风,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小夏子担心地开口。 “感染风寒也比回去对着景衡强。” “皇上就这么不愿意看到微臣?” 景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俞瞬间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扭头,景衡拿着披风走到了近前,顺便挥手让小夏子退了下去。 将披风盖在了时俞身上,景衡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比起时俞的别扭,景衡的神色要多坦然有多坦然。 捏了捏身上的披风,时俞终于忍不住开口:“督主,您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给句痛快话?” “皇上的意思是,若是微臣想如何,便能如何吗?”景衡眼尾微微上扬,目光再次落在了时俞的唇上。 后者心头一惊,暗暗和景衡拉开了一些距离。 冷静,冷静,景衡怎么可能真的变成断袖,而且还是个这么坦然的断袖,这一切绝对是假象,他绝对是有另外的目的!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开口:“督主,如果是为了这皇城驻军的话,您真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景衡笑了一声,“皇上何出此言?” “虽然按照督主的分析,朕的确适合把控住皇城驻军,但是说到底,朕手中并无任何其他的力量,在朝堂之上也没有支持者,仅仅靠着皇城驻军,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景衡根本不必用什么美男计,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来勾搭住自己,从而通过这一点来把控驻军。 景衡点了点头,“这话有理。” 时俞心头微松了口气,继续开口:“所以……” “所以皇上可要好好的把握住微臣,毕竟若是有了微臣的支持,朝堂上的其他人皆不重要。” 时俞:“……” “督主,朕不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就算您不牺牲色相,朕也肯定会乖乖听话。” “当真?”景衡挑眉。 “当真。”时俞立刻点头。 景衡玩味的凑近时俞,“那皇上亲微臣一口,作为证明。” 时俞:“……” “督主,您能不能别这样,朕可是有心上人的。” 景衡脸上的笑意僵住,“易寒?” 时俞十分心累地点头,“所以,朕是绝对不会被督主您迷惑的。您就别白费功夫,对朕用什么美男计了。” 景衡眸光骤冷,虽然脸上带笑,但冻的似乎能掉下冰碴子。 “皇上可知道,最近易寒和易问天去了何处。” “何处?”说起来,她出宫的时候,好像就没有见到易寒了,就连易问天最近,也没有再找皇叔打架。 “微臣前几日闲来无事,让人给易水阁的仇人都递了消息,顺便将人赶出了皇宫。现在皇上的心上人应该正被追杀的抱头鼠窜,说不定,皇上都可以着手让人准备棺材了。” 时俞:“……”她突然觉得,好对不起易寒! 目光复杂地看着景衡,时俞终于说道:“督主,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上朕了?” 景衡脸上的冰碴溶解,眼底似映着溶溶月色,眸光含笑间,绝代风华。 “是,所以皇上现在,是否可以换个心上人了?” 时俞小心翼翼问道:“朕有拒绝的权力吗?” 景衡笑意更浓,一张脸勾魂摄魄,“当然……没有。” “督主觉不觉得,你这样太不讲道理了些?” “呵。” 景衡嗤笑一声,盯着时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笑着开口。 “我的皇帝陛下,早晚你会明白,道理没用,但凡想要的,便只有不择手段的抓住,这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单单喜欢聂时俞,但既然已经确定了心意,那就断没有放手的可能。 时俞沉默地看着景衡,听起来好拽的生存之道啊,可是……为什么是用在表白这件事情上? 说好的朝堂斗争,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呢? 景衡拿的……不会是爱情剧本吧? 最后,时俞还是回到了营帐之中。 倒不是她已经能够接受,跟景衡住在同一个营帐,主要是因为她觉得,继续在这山坡上吹下去,说不定她脑瓜子也要吹的和景衡同样不清醒了。 这一次躲到军营,本来就是为了避开景衡,可现在对方已经追过来了,而且还大有一股子“不计前嫌”之感,时俞也没打算继续在军营中逗留。 翌日,准备回宫的时俞一出营帐,就看到等在外面的余长生,还有那五个士兵。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五个士兵齐声开口,一个个的脸上都是诚挚的感激之情。 而不远处,楚铭,聂明宇和聂昭易都站在那儿,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士兵,纷纷注视着这一幕。 时俞想起昨日景衡的话,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景衡从营帐之中走出来。 后者面色平静,迎着时俞的视线轻笑。 “皇上看微臣做什么,以命相救,轻飘飘的几句道谢罢了,皇上该受着的。” 时俞挑眉,景衡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点余长生他们。 果然,余长生听到这话,又立刻单膝跪地,抱拳开口:“请皇上放心,日后末将还有一众将士一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誓死保护皇上!” “誓死保护皇上!” “誓死保护皇上!” 士兵们也连忙齐声开口。 在这阵阵喊声中,不少将士们看着时俞的目光都变了。 对他们大多数士兵而言,朝堂上的复杂局势,不是他们能干涉的,他们也不想关心。 可是面对一个看重将士们的性命,甚至自己受伤涉险,也要救下几个士兵的帝王,他们是打心眼里愿意衷心效力! 第113章:开始“宠妻”的督主大人 离开军营,回宫的马车之中,时俞看着坐在侧位的景衡,欲言又止。 “微臣相信,皇上救人之时的确并未想过这些,但是,这是皇上应得的。”景衡迎上时俞的目光,语气里透着安抚意味。 “所以督主您是真的不介意吗?”时俞心头依旧有些不安。 这皇城驻军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虽然现在说什么握在手里为时尚早,可是若真是如此的话,难道景衡就不担心? 景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莫不是打算一旦驻军到手,就用来对付微臣?” “当然不会。”时俞立刻摇头。 “那微臣又有什么好介意的。”景衡挑眉,眸光里面尽是笑意,“而且,区区驻军在皇上手中又能如何,毕竟……皇上人都是微臣的了!” 马车外,正在驾车的追云和小夏子听到这话,那叫一个诧异。 什么叫做皇上人都是督主的了,难道说昨天晚上…… 因着呆愣,追云手中缰绳惊到了马匹,整个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马车中,时俞整个人身形晃动了一下,不过迅速就扶住马车内壁,稳住了身形。 然而,景衡却在时俞明明坐稳之后,还一把将人捞到了自己身旁,手臂圈住了她的腰。 “皇上可要当心些,莫要摔着了。” 时俞:“……”她明明已经坐稳了好嘛! 盯着自己腰上的手,时俞实在有些不明白,景衡这货怎么就进化的这么快呢。 之前不是还因为被自己亲了一下,就直接搬回了霁影轩吗,这才几天,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呸,狗男人! 不对,呸,狗太监! 挣脱掉景衡的手,时俞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督主,咱们说话可要实事求是,朕什么时候就是督主的人了。” “怎么,难不成在皇上心里面还惦记着某个丑男人?” 时俞嘴角抽搐,不待她开口,景衡又悠悠道。 “皇上不是素来惜命的很吗,若是跟在微臣身边,微臣自然会护着皇上,保皇上安全无虞。” “当真?”时俞下意识开口。 “当真。”景衡眼底透着诱哄的笑意,“而且,若是一时瞎了眼,选了某个杀手,那便只能亡命天涯,时时刻刻防备着被人追杀,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首异处了。皇上应该知道,怎么选更好吧。” 时俞扯出笑意,“知道,朕当然知道。” 最好的选择就是谁也不选! 就算景衡现在说的话是出自真心,他真的愿意护着自己,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女扮男装之事,没有被戳穿的基础上。 更何况,就算景衡现在真的喜欢自己,但谁又能保证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她可没有蠢到,拿自己的小命,去赌景衡的喜欢。 “督主,能给朕点时间想一想吗?”时俞可怜兮兮的看着景衡,“你喜欢朕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突然,朕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消化。” 直接拒绝肯定是不行的,万一景衡恼羞成怒,一掌拍死自己呢! 满口答应自然更不行,就景衡这动手动脚的速度,万一……扒自己衣服呢! 景衡看着时俞,见对方眼底虽然犹豫,担忧,但是却并没有浓重的排斥之色,心里面痛快了几分。 也许,聂时俞对他未必没有好感,只是太过突然,一时理不清楚想法罢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易寒已经不在皇宫了,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 这个想法让景衡接下来的一路上,都心情甚好。 回到皇宫之后,他熟门熟路的直接去了含光殿,顺便让人将他的东西又搬了回去。 对此,时俞没有表达任何异议。 当然了,不是她没有,而是她真不敢。 昨晚在军营之中,她几乎一夜没睡,本想回到寝殿后先好好睡上一觉,可是一进去,就看到了堆积在书桌上面的奏折。 时俞脸色垮了下去,苦哈哈地扭头老向身侧的景衡。 “督主,您这几天,都没有批阅奏折吗?” 后者轻咳了一声,他能说他是故意的吗。 那两日时俞不在,他心头气不顺极了,本来还想着让人将奏折打包好送去军营,给聂时俞添堵。 只是后来,听说聂时俞在军营之中追着年轻将士跑,恼火之下,便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迎着时俞的目光…… “自然不是,只是最近因着邕州赈灾一事,需要处理的奏折多了不少,这些都是昨天遗留下来的。” “真的?”时俞狐疑的看了一眼都快堆成小山的奏折,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微臣自然不会骗皇上。”景衡避开了时俞重新看过来的视线,“皇上若是累了,便休息休息,这些奏折微臣自会处理。” “辛苦督主了!”时俞瞬间变脸,喜笑颜开。 瞧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忍不住勾起嘴角,“就这么高兴?” “当然。”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这要是放在职场上,那可不就等于原本都准备通宵加班了,谁知领导突然大发慈悲,放假了。 “皇上倒是容易满足。”景衡心头好笑,不过是少批阅些奏折罢了,聂时俞倒是好哄。 一炷香后,开始在偏殿处理奏折的景衡突然觉得,聂时俞的高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本本积压起来的奏折,里面大多数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可是之前因为气不顺,他没有让人刻意挑选,全都混在了一处,处理起来虽不麻烦,但是无趣有无用。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聂时俞之前为何要推行奏折精简计划了。 只不过看这情形,这计划的执行力显然已经有些不足,上面的废话越来越多。 一个时辰后,扔下手中的奏折,景衡侧目看向和时俞寝殿相连的那面墙,也不知道聂时俞醒了没有。 正想得出神,殿外,传来追云的禀报声。 “督主,沈大人求见。” 景衡回过神,将人传召了进来。 沈清石一进偏殿,对着景衡就跪了下去,“督主,您怎么能够住在这含光殿里,这万万不可啊!” 第114章:沈清石成功被加入情敌行列 “嘘!”景衡皱眉开口,“皇上正在隔壁就寝,小声些。” 沈清石愣了愣。 这青天白日的,皇上居然在寝殿里面睡大觉,如此的不务正业,督主居然还担心自己声音大吵到皇上? 前几日,他听说督主搬到含光殿的时候,心头担忧极了,好在没过两日,督主搬回了霁影轩,他心里面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可是他刚刚去霁影轩想找督主禀报关于赈灾之事的消息,结果却被告知,督主竟然又搬到了含光殿! 再看看督主现在这反应,疯了,简直是疯了! “督主,您不会真的已经被皇上给迷惑了吧?” 景衡看起来心情颇好,勾唇看着沈清石。 “是又如何。” 轰隆隆,沈清石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塌了。 他之前还告诉自己,就算督主有时候的行为有些奇怪,但肯定情有可原,一定是有自己没看明白的谋划和想法。 可是,到底是什么谋划,都谋划到皇上隔壁来了? 还顶着这么一脸甘之如饴的表情! “督主,您是真的喜欢皇上?”终于,沈清石忍不住问出了这么一句。 当看到景衡点头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蹭的一下起身,瞬间到了景衡近前,隔着一张书桌,痛心疾首的看着他。 “督主啊督主,下官怎么也没想到,您竟然也沦陷了。看来皇上的手段果然是太高明了,真的是阴险无耻,丧德……” 话还没说完,景衡瞬间冷下去的目光落在了沈清石的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这般口不择言。” 沈清石冻得整个人一颤,但还是咬牙开口。 “督主恕罪,当日,下官不顾自己颜面,当众说出曾经被皇上非礼一事,为的就是提醒督主小心皇上,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不仅毫无用处,而且督促您……” 还沦陷的这么彻底! 不提当初的事情还好,提起当初,景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说皇上非礼你,他是如何非礼你的?” 当初那么多朝臣,聂时俞和单单非礼沈清石? 说起来,沈清石的容貌也勉勉强强算得上英俊,难不成聂时俞那个时候真的对沈清石动了心思? 这个猜测一出,景衡看着沈清石的眼神越发变了。 一个是有断袖之癖的美貌新帝,一个是刚入仕的朝堂新秀,醉酒相逢…… 哼,果然是他大意了,说不定沈清石也在情敌之列。 沈清石原本还想着,咬牙说出自己当初的遭遇,好让督主认清皇上的真面目。 可被景衡这眼神盯着,他后背突然泛起阵阵凉意。 怎么感觉,督主就跟要弄死他似的? “督主,当初,当初……”沈清石结结巴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当初之事。 “说。”景衡面色一冷? 沈清石心头一颤,飞快开口:“当初皇上借着酒意拦住下官出宫的路,不仅拉拉扯扯,而且还伸手摸下官的脸!” 景衡脸色彻底黑了。 拉拉扯扯,还摸脸? 聂时俞……都还未曾摸过他的脸! 难不成是觉得,他长的没有沈清石英俊? 看了一眼沈清石,景衡又立刻否定了这念头。 除非聂时俞瞎了眼,或者审美异于常人。 “督主,下官……” “从今天开始,你没事别出现在皇上面前。” 景衡打断了沈清石的话。 后者愣了愣,他没事干嘛要出现在皇上面前,他躲还来不及呢! 不对,不仅他应该躲,督主也应该躲。 心头不愿意放弃“拯救”景衡,沈清石又开口了。 “督主,下官知道,皇上长得的确是好看,可是,您是何许人也,怎么能够被皮相迷惑。” 景衡心头冷笑一声,果然,沈清石觉得聂时俞长的好看。 见景衡似乎不为所动,沈清石又开口道。 “当然了,皇上有时候的确待人宽容,不喜欢追究,可是,您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对皇上有好感。” 景衡心头再次冷笑一声,不仅好看,沈清石还觉得聂时俞性格好。 “最重要的是,之前男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面也有不少流言蜚语,督主,皇上说不定根本就不止对你一个人示好。” 景衡心头冷笑连连,沈清石说的的确没错,聂时俞受欢迎的很,所以,沈清石未必没有动过什么心思! “还有……” 半炷香后,说得口干舌燥的沈清石终于停了下来。 “督主,所以您明白下官的意思了吗?” 皇上那绝对不是什么良配,督主可千万不能喜欢皇上啊。 “明白了。”景衡点了点头。 沈清石心头一喜,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扬起来,就听到景衡接着开口。 “从现在开始,纵使有事你也不许出现在皇上面前,找他人代为转告即可。” 沈清石:“……”督主不是说明白了吗,这是明白了个啥? 劝说失败,而且还被景衡加入情敌行列的沈清石,最终顶着一脸如丧考批的表情,离开了皇宫。 而另一边寝殿之中,时俞对于偏殿的对话丝毫不知,舒舒服服的补了一觉后,才慢悠悠的起床,出了寝殿。 本想装模作样的关心关心,问问景衡奏折处理的如何了,可刚踏进偏殿,就对上了景衡那诡异的目光。 “督主您这是?” 为啥景衡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负心汉? 不,肯定是她才睡醒,眼睛看的不清楚,错觉,错觉! “刚才沈清石来了。”景衡幽幽开口,“皇上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 时俞愣了愣,沈清石这个时候入宫能说什么,无非是一些朝堂政务。 “督主,是邕州赈灾的事情吗?难道林家那边又作死的想要横插一脚?” 听景衡这语气,心头的不爽似乎还和自己有关系,除了林家,一时间她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出幺蛾子了。 景衡皱眉,“不是。” “那还能是什么?”时俞又想了想,“难道是赈灾银筹措遇上了麻烦?” “除了朝堂政务,皇上脑子里就没有了别的?”景衡不悦的开口,聂时俞到底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故意在这里同自己装糊涂? 时俞心头一阵无语,心情复杂的看着景衡。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像是……老板指着你的鼻子骂,除了上班,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景衡不会是面前堆的奏折太多,被堵到脑子了吧! 而看着时俞这无语又无辜的表情,景衡心头一阵挫败,但紧接着,是越发酸的咬牙。 他一定要弄清楚,聂时俞和沈清石之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5章:让聂昭易前去赈灾 距离景衡给出的期限还剩最后一日时,户部终于筹措好了赈灾银。 可是原本定下的赈灾官员,却出了事,突发急病,无法再前往赈灾。 一时间朝堂之上,好几波人主动请缨,希望能接下这一次的救灾之事。 时俞原本以为林家也会想要插上一脚,但意外的是,整个早朝林政宏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根本不想掺和此事。 含光殿书房,秋霜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时俞坐在桌边皱眉,关切的问道:“皇上,您是不是在头疼赈灾人选一事?” “霜姑姑也听说了吗?”时俞看向秋霜。 后者点了点头,“现在宫里面都在议论此事,含光殿里也不例外,还有不少人说,这是个肥差,都在猜测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时俞冷笑一声,“呵,赈灾一事关乎万千灾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却成了肥差。” 秋霜沉默的看着时俞,过了好一会之后,突然笑了笑。 “皇上现在越来越有帝王的风范了。” 时俞一愣,“有吗?” “奴婢还记得,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害怕极了,那个时候无论什么事情都想要去询问一下太后娘娘,而且对于朝臣们的行为,也一向不会去评论的。” 秋霜顿了顿,继续笑道。 “现在皇上真的不一样了,就连太后娘娘那边,您都已经很少去了。” 时俞皱了皱眉,收回看着秋霜的目光,片刻后同样笑着开口:“或许是吧。” “皇上,五皇子来了。”门外,小夏子的禀报声传来。 秋霜心头意外,“皇上,您召见了五皇子吗?” 之前五皇子不是还想要谋害皇上吗。 时俞点头,看着走进书房的聂昭易,对着秋霜吩咐道。 “霜姑姑,你给去五皇子倒杯茶吧。” “奴婢遵命。” 秋霜退了下去,聂昭易站在书房之中,疑惑地看着聂时俞。 “皇兄召见,有什么事情吗?” 时俞直接开门见山,“邕州受灾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聂昭易点头,这件事情在皇城之中已然传开了,军营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愿意负责这一次的赈灾吗?”时俞继续问道。 聂昭易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半响过后才反应过来, “你想让我去邕州赈灾?” “是,原本的赈灾人选突发急症,但是赈灾一事不容耽搁。” “朝堂之上应该有不少人都想争取这一次的机会吧,为何要选我?”聂昭易不明白。 虽然说赈灾一事,若是遇上灾民暴动,便容易有失职之嫌,但在天晋国的历史上,这种情况一直算是极少数。 反倒是赈完灾的官员们,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朝廷嘉奖,还会受到受灾地百姓们的称颂,可谓名利双收。 更有甚者,利用这一次的机会中饱私囊,将赈灾视为肥差。无论怎么盘算,至少目前看来,邕州赈灾一事都绝对不是一个没人接的烫手山芋。 “朕信不过他们,户部筹措的银钱是用来赈灾的,不是用来装进他们的口袋的。”时俞挑眉看着聂昭易,继续道,“虽然你这人,脾气臭,脸色更臭,但是朕相信,你至少不会中饱私囊。” 聂昭易脸色黑了黑,咬牙开口:“那皇兄难道就不怕,臣弟借着赈灾一事收拢人心?” “朕已经和督主说好了,等到赈灾结束,你可以进入朝堂。” 聂昭易更意外了。 聂时俞竟然还愿意让他进入朝堂? 拧紧眉头,聂昭易实在不解,“为什么?” “赈灾一事,虽然看起来只是押送赈灾款,救济灾民,可是一路上各地官员,多多少少总有人会想要伸手捞些好处。朝臣间不乏孤直者,但若身份不高,也未必能够压得住那股子歪风邪气。” 时俞收敛了眉眼间的几分笑意,认真地看着聂昭易。 聂昭易就不一样了,毕竟有五皇子的身份,相较之下,自然比那些朝臣们更有份量。 看着认真分析的时俞,聂昭易终于忍不住了,“可是……臣弟之前可是想要杀了皇兄!” “那现在呢,你还想要杀了朕吗?”时俞问道。 聂昭易心头怔了一下。 成王败寇,从进天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包括性命的准备。 后来,他被放出天牢,更多的不是庆幸,而是诧异,诧异聂时俞竟然真的就这么算了。 再后来,经过军营一事,他对聂时俞的杀心就已经彻底消失,甚至,心头还觉得愧疚。 可是此刻,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却也没办法摇头。 就算他现在否认,说自己不想,聂时俞真的就会相信吗? 见聂昭易不开口,时俞叹了口气,“好吧,朕原本还以为你已经不想杀朕了,可现在看来也许是朕想多了。” 聂昭易又是一愣,刚想要开口,便听时俞接着说道。 “不过也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赈灾一事,你愿意吗?” 聂昭易心头五味杂陈。 他已经不想要杀了时俞,甚至想要道歉的话语,堵在嗓子里面,可错过了时机,更没有办法说出口。 “皇上,五皇子,茶来了。”门外,秋霜端着茶走了进来。 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聂时俞的视线,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好,我一定会认真完成赈灾一事。”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茶水飞溅。 聂时俞和聂昭易同时扭头看向秋霜。 后者满脸歉疚,连忙开口:“奴婢该死,刚才奴婢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惊扰了皇上和五皇子,奴婢该死!” “无妨,一杯茶而已,霜姑姑没有烫到吧?”时俞询问道。 “奴婢没事,奴婢这就去重新给五皇子倒杯茶。” “不用了,我们也已经聊完了。”时俞收回目光,重新对着聂昭易道,“既然你应下了,那就回府准备准备,明日早朝过后便出发。你也大可放心,说好的让你进入朝堂,朕绝不会食言。” 聂昭易眸光深深地看着时俞,心头欲言又止,最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臣弟遵命。” 第116章:景衡脑子里装的都是醋吗 关于赈灾人选最后择定了聂昭易一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不过既然都已经下了明旨,自然也没人再反对。 散了早朝,一切准备妥当,户部的赈灾银也全部封箱贴条,由士兵押运上路。 皇宫门口,聂昭易看着来送行的时俞,昨日里面没能说出口的话,再次涌上了心头。 “你有什么话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时俞奇怪的看着聂昭易,昨天离开的时候,聂昭易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聂昭易又沉默了一会儿,眼见着出发在即,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告诉时俞,他并没有再起什么杀心。 “臣弟……” 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聂明宇便急匆匆的赶到了皇宫门口。 “皇叔是来送行的?”时俞看着面色匆匆的聂明宇。 后者点了点头,一巴掌就拍在了聂昭易的肩膀上。 “这一次赈灾的事情非同小可,绝不能出什么差池。” 聂昭易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心头噎的慌,但还是点了点头,“皇叔放心。” 聂明宇又伸手拍了拍时俞的肩膀,“皇上能够将这次的事情交给昭易,本王很是欣慰,你们二人毕竟是兄弟,就应该相互信任。而且本王相信,皇上此举肯定让昭易的心里面也很是感动。” 聂明宇中气十足,惹得周围人纷纷看向了聂昭易。 后者脸色僵了僵,下意识就直接开口否认,“没有!” 聂明宇皱了一下眉头,“臭小子,你……” “皇叔,无妨。”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的话,“时辰已经不早了,不用多说什么,还是让五弟抓紧时间出发吧。” “好。”聂明宇收回手,点了点头。 而聂昭易看了看时俞,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心头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句没有,颇感懊恼。 可最后还是咽下了心头的话,转身上马离开。 看着聂昭易远去的背影,聂明宇对着时俞说道:“本王了解他,这小子就是嘴硬,其实他心里面还是感激你的。” “无所谓,只要这次赈灾顺利就好。”时俞笑了笑,余光悄悄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景衡,压低声音对着聂明宇开口,“皇叔,你最近有没有易阁主和易寒的消息?” “易问天?”聂明宇皱眉开口,声音丝毫没有压低。 “嘘!”时俞疯狂使眼色,可是已经晚了。 景衡踱步到了时俞身旁,幽幽道:“皇上这是想跟王爷打听消息?” “没有没有,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而且朕主要是想知道,易阁主最近有没有来找皇叔打架。”时俞扯出笑意解释。 聂明宇不知内情,“那只花孔雀,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最近本王也没见过他。” 不过不出现才好呢,省得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吹嘘当年他和青眠是如何两情相悦! 很快,聂明宇也离开了。 就在时俞顶着景衡那冒酸气的目光,准备回宫之时,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策马声。 扭头一看,一个青衣女子正勒紧僵绳,猛地朝着皇宫门口冲来,一边冲还一边喊。 “快,快,救命啊!马停不下来了!” 追云仔细看了看,开口道:“督主,好像是三公主。” 时俞一愣,三公主聂青桑?她不应该是在越州吗,怎么回来了。 马背上的聂青桑也看到了时俞,一下子如同看到了救星。 “皇兄,是我啊,快让人救我!” 时俞连忙看向追云,后者飞身上前,帮忙控制住了马匹。 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聂青桑看着那马,气的叉腰就骂。 “只不过是想要让你跑快些,也没让你把本公主的命豁出去那么跑啊!” 骂完后,看着勒住马的追云,又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叠银票,塞到了追云手中。 “这是赏你的!” “好家伙!”这一幕看得时俞心头直羡慕,“早知道朕就上去勒马了!” 她这个妹妹,果然如同传言那般财大气粗! 据说聂青桑的外祖魏光不仅是越州首富,而且除了聂青桑的母妃之外,还生了五个儿子,个顶个的经商天才,生意做得遍布天下。 天晋国每年国库的收入,有不少是来自魏家。大概也因着这个缘故,聂青桑母妃去世后,魏光担心这个外孙女在皇宫之中住不惯,每年几乎都会找理由,设法让聂青桑回越州住一段时间。 财可通神,在魏家人身上,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景衡听着时俞这话,看着她好笑又无奈地勾起唇角,“皇上就这点出息?” 时俞挑眉,“一个私房钱不过区区三百两的人,督主还指望朕能有什么出息。” 说话间,聂青桑已经到了近前。 “见过皇兄!”语气欣喜,笑容满面。 只不过当目光移向一旁的景衡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不少,“见过景督主。” “三公主。”景衡几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聂青桑心底打了个哆嗦,忙将目光又重新移向时俞。 “皇兄,您这么着急传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朕?”时俞愣住了,“朕什么时候传你回来了。” 聂青桑也愣住了,“可是我明明收到传信,说是皇兄有急事召我回皇城,从越州这一路赶回来,可把我给累坏了!” 时俞更加疑惑了,下一刻,突然扭头看向了景衡,难道是景衡捣的鬼? 后者勾唇,神色坦荡,“的确是微臣传信让三公主回来的。” 聂青桑脸色一紧,“所以督主冒充皇兄传信?” “三公主有意见?”景衡视线扫过去,皱了皱眉。 聂青桑瞬间摇头,“没有!” 时俞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聂青桑怎么害怕景衡?看来,财大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能气粗的。 不过她很好奇,景衡突然将聂青桑传回来做什么。 “督主,您是有什么事情找三妹吗?” 时俞问道,对上景衡的眼神时,她心头突然咯噔一声。 能牵扯到聂青桑的,似乎只有当初那件事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景衡满是酸气的开口:“听说三公主是见证人,所以微臣想要弄清楚,当初皇上……为何要非礼沈清石?” 时俞:“……” 景衡脑子里装的都是醋吗? 第117章:她这个妹妹是财神爷转世吧 含光殿。 时俞,聂青桑,景衡三个人坐在一处。 聂青桑看了看景衡,又看了看时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景督主,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些了。” 当初,她就是看皇兄闷闷不乐,鼓励了他一下,让他勇敢表达自己,结果没想到,皇兄竟然借着酒意,说他喜欢男人,还真的上手调戏了一个倒霉官员。 “按三公主所说,皇上找上沈清石的确只是个意外,并无其他?” “应该没有,皇兄当时醉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聂青桑连忙摇头。 而且之后皇兄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件事情了,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再提。 景衡脸色缓和了些,俊眉一挑,又问道:“三公主确定只是摸了摸脸?” “确定确定,我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当时还是我去把皇兄给拉开的。” “督主现在满意了吧,朕对沈爱卿真的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时俞无奈地看着景衡。 难怪那天自己睡醒去偏殿,景衡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负心汉一模一样,敢情是觉得自己喜欢过沈清石。 景衡悠悠勾唇,这几天心里面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几分。 “既然酒量如此之差,皇上日后就别饮酒了,当然……”景衡微顿了顿,“微臣在场之时,皇上可以随意。” 时俞嘴角抽了抽,该说不说,景衡这脸上,简直就差拿笔写上“你可以随便调戏我”几个大字了。 解决了心底的疑惑,景衡离开了含光殿,去霁影轩见朝臣去了,顺便给时俞还有聂青桑兄妹二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而景衡离开之后,刚才还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聂青桑一拍桌子,一下子就支愣了起来。 速度之快,变化之大,将时俞都给吓了一跳。 “皇兄,这个景衡真的是太过分了,居然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把我从越州给骗回来,真的是厚颜无耻,丧心病狂,他……” 时俞捂着吓到的小心脏,挑眉看了一眼门外,“督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瞬间,聂青桑吓得一颤,慌忙解释,“景督主,我刚才不是在说您,我……” 话说到一半,看到空荡荡,根本不见人影的门口,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 “皇兄,你太过分了!” “开个玩笑。”时俞笑眯眯地道,“不过,你怎么这么害怕景衡。” 在原主的印象里,聂青桑是个十分爽利的性子,加上从小颇受先帝宠爱,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那可是景衡啊,万一他一个生气,随便找个理由弄死我怎么办,本公主还有万贯家财没花呢。” 时俞:“……”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天底下这么多富婆,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 “不过皇兄,我看你这模样,似乎已经不怎么害怕景督主了。” 她还记得,之前皇兄可是提到景督主都会吓得颤一颤,更别说直呼名字了。 “大概是吧。”时俞轻耸了耸肩膀。 聂青桑眼底露出敬佩之色,伸手朝着时俞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过……” 聂青桑顿了顿,又疑惑道:“不过皇兄,景督主为何要打听当初的事情?” “这……”时俞犹豫了一下,她总不能告诉聂青桑,景衡袖子断了,现在是在吃醋吧。 不过这样的话,就算说了,对方应该也未必会信。 就在时俞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之时,聂青桑突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感觉。 “景督主不会是在吃醋吧!所以,他是个断袖!” 时俞:“……”这猜的会不会太准了些。 紧接着,聂青桑又一脸惊恐的看向时俞,“皇兄,难道……” “咳,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和督主之间……” “难道景督主的心上人就是皇兄你调戏的那个沈清石!” 怪不得这么着急的把自己传召回来,这幸好解释清楚了,否则皇兄会不会被当成情敌给弄死! 时俞:“……”猜的挺准,就是有点跑偏。 顶着聂青桑那同情的眼神,时俞岔开了话题。 “听说魏家的生意做得极大,在整个天晋国,消息十分灵通,能不能帮忙打听个人?” “皇兄要打听谁?” “易寒,易水阁的少阁主,他现在很有可能在被仇家追杀。” 虽然她相信易寒的功夫,不过毕竟是配合自己演戏才得罪的景衡,不打听清楚易寒现在的情况,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皇兄着急吗?” “着急。”时俞点头。 “好,我立刻就让人传信各家商铺,都帮忙留意一下。”聂青桑满口答应。 说完之后,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着时俞。 后者见状,还以为聂青桑是想要商议报酬一事,毕竟魏家是商人,没有理由白干活。 “朕没什么钱,这件事情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走公账,所以,三百两答谢费可以吗?” “不用不用,这点小钱,皇兄自己留着买零嘴好了。”聂青桑连忙摇头,说完后又好奇地开口,“皇兄,我就是想要问一问,这个易寒不会是我未来嫂嫂吧!” 时俞:“……” 见时俞无奈地僵在那里,聂青桑想着,或许是自家皇兄还不太能够面对断袖之好这件事,不好意思承认,便十分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追问。 很快,她便打算离开含光殿,让人传信去打探消息。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又突然折返,紧接着又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了时俞面前。 “皇兄,你要缺钱就跟我说,给皇兄点零花钱,皇妹我还是能做到的。” 时俞怔愣地看着桌上的银票,忍不住拿起来数了数,“一千两?” 好家伙,给点零花钱,出手就是一千两? 看着时俞诧异的模样,聂青桑又在身上找了找,确定没有了之后不好意思的开口。 “是有点少了,不过我身上没带这么多,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再让人给皇兄送点。” 时俞:“!!!”好家伙,她这个妹妹,是财神爷转世吧! 对比之下,她突然觉得景衡的大腿都不重要了! 第118章:所以,景督主才是未来嫂嫂 入夜。 时俞正拿着聂青桑那边新让人送来的两千两银票,乐不可支的时候,景衡进来了。 他已经听说了聂青桑派人送银票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时俞会从上午一直高兴到现在。 “不过几千两银子,皇上就这点出息?”景衡忍俊不禁,说起来他是不是该直接送钱,这样可能比任何其他的讨好方式都有用。 “朕的私房钱可是一下子增长了十倍,能不高兴吗。”时俞满脸喜悦将银票叠好。 突然觉得,距离她退位养老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只不过这退位一事…… 时俞下意识看向景衡。 后者促狭挑眉,“怎么,皇上这是想要微臣也送你一些私房钱?” “那敢情好!”时俞飞快地接茬,说完之后眉眼一挑,又道,“不过,比起私房钱,朕还是更希望督主能让朕早日退位。” “皇上就这么嫌弃这个皇位?”若是换作旁人,就算只是个傀儡皇帝,只怕也可能求之不得,更何况如今,聂时俞也不必再害怕自己随意要了他的小命。 “不是嫌弃,而是朕真的不合适。”时俞收好银票,可怜巴巴的看着景衡,“督主,朕这人胸无大志,唯一希望的就是吃好喝好,早日养老,当皇帝这种为国为民的苦差事,实在是不适合朕。” “那若是皇上退位了,又打算如何?” “当然是……”时俞下意识就要开口,可是在对上景衡的眸光时,生生把游山玩水几个字给咽了下去。 “当然是留在皇宫之中陪伴督主了,若是哪天督主烦了,朕就自己出宫去玩一玩,若是督主想朕了,朕一定马上回来!” 景衡挑眉瞧着面前人,“皇上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时俞忙不迭点头,“朕不想当皇帝,只是因为不想天天早起和处理奏折,更不想烦心那些政务,可是在朕的心里面,绝对舍不得离督主而去。” 假的,她巴不得躲的景衡远远的,毕竟她可不想哪天身份暴露。 不过,为了能够顺利退位,稍微说点好听的哄哄景衡,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虽然知道这话未必能够尽信,可是景衡心头还是一阵熨帖。 勾唇开口道:“皇上想要退位,暂时是不可能的。” 看到时俞脸色一僵,景衡又开口了。 “不过,若是皇上真的不想去早朝,不愿意处理政务,这些微臣倒是能够帮皇上实现。” “当真?”时俞眼前一亮。 能够不早起,不干活,那也是好的啊! “当真。”景衡笑容里透出宠溺。 既然聂时俞是真的不情愿,那就他所愿,至多不过是让某些朝臣们议论几句,他限制君王权力罢了。 时俞心头欢喜,“多谢督主,您实在是……” 道谢夸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殿外突然传来了聂青桑的声音。 “皇兄,你让我查的消息已经查到了,易寒他……” 话未说完,踏进殿门的聂青桑看到寝殿之中的景衡时,整个人陡然僵住。 而同时僵住的,还有景衡的脸色。 “打听易寒的消息?”景衡眸光骤冷。 所以,聂时俞就这么放不下易寒。 先是在宫门口悄悄向聂明宇打听,现在又聂青桑帮忙! 口口声声说着舍不得自己,要陪在自己身边,背地里面却是在惦记着易寒!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头皮直发麻,“督主,要不您听朕解释一下?” 她实在没想到,聂青桑那边打听消息的速度会这么快。 “解释?”景衡脸色冷的能冻死个把人,冷笑一声,醋意冲天,“皇上想要如何解释?一边甜言蜜语哄着微臣,一边又心心念念记挂着易寒,聂时俞,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聂青桑:“……”她听到了什么?甜言蜜语哄着景督主? 所以……难道景督主才是未来嫂嫂! 时俞心头欲哭无泪。 虽然甜言蜜语哄着景衡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她没办法抵赖,可是她担心易寒真的完全只是出自朋友间的道义。 “督主,朕和易寒之间……” “够了。” 听到易寒这个名字从时俞口中说出来,景衡便觉得心头恼火和醋意直冲天灵盖。 “聂时俞,我只问你一句,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发自真心?” 时俞连忙想要说点好听的哄哄景衡,可是在对上景衡的眸光时,那些话却堵在了嗓子里面,瞬间说不出口。 甚至,她心底极快的涌上一抹心虚,下意识就避开了景衡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后,低声开口:“督主,朕是真的想要退位。” 景衡心头酸涩,聂时俞怎么可能不明白,他问的根本不是这一点。 可看到时俞心虚的模样,他也已然明白了答案是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站起身,“聂时俞,你可真是好样的!” 仗着自己的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骗到自己头上来了! 时俞心头一紧,再次看向景衡,看到对方那冷飕飕的目光时,浑身都颤了颤。 景衡会不会一怒之下,要她的脑袋? “督主,朕真的知错了,您别生气。而且现在要是杀了朕的话,皇叔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景衡心头一噎,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自己就是个动不动就要他小命的弑杀之人?而且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了聂时俞,就算有聂明宇护着又能如何! 盯着眼前人,片刻之后,景衡恼火转身,径直就要离开。 继续待下去,他只会被聂时俞给气死! 聂青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僵在原地,现在看到景衡过来,连忙往旁边一闪,生怕碍了对方的眼。 殿内,时俞没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督主,那刚才说的不上早朝的事情……” 景衡脚步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休想!” 如果真的让聂时俞退位了,那恐怕对方只会想尽办法躲自己远远的,甚至……和易寒双宿双飞! 看着景衡的身影消失,时俞心头无奈,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现在倒好,不仅没能成功甩掉早朝,而且…… 她接下来貌似还要想办法哄一哄景衡! 第119章:我带你出宫去花钱吧 翌日,送去偏殿的糕点第三次被退回来的时候,含光殿后园之中,时俞和聂青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双双唉声叹气。 “皇兄,就一定要哄吗?” 毕竟,景衡虽然长的好看,可是终究不是啥良配,皇兄就不能换个嫂嫂吗! “朕也不想啊,可是朕的小命还捏在景衡手里面呢。”时俞皱着一张脸,心里面无奈极了。 今天早朝上,她一直在偷看景衡,可对方像是真的彻底恼了,那叫一个目不斜视,整个早朝下来,连个余光都没有给自己。 散朝之后,也没有理睬自己,冷着脸直接就离开了宣德殿。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稍微让她觉得,景衡并没有生气到极致的地方,大概就是对方现在还并没有从含光殿搬走了。 “唉!” “唉!” 聂青桑和时俞二人又同时叹了口气。 “皇兄,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实在不行,你把那个叫易寒的找进皇宫解释解释呢?”聂青桑提议道。 昨天皇兄拜托她打听消息之后,她立刻让人先传信给了魏家在皇城之中的商铺,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易水阁的阁主和少阁主,昨日里面刚回到皇城,而且还去过魏家的酒楼。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还在皇城,找进宫来解释解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行,朕怕真的让易寒进宫了,还没来得及解释,两个人就又要打起来。”时俞想起二人见面时那分外眼红的模样,飞快地在心里面摇了摇头。 而且,现在景衡摆明了怒气未消,这个时候把易寒弄进宫来,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聂青桑看着自家皇兄,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开口:“皇兄,你实话实说,那个易寒其实真的是你的男宠吧?” 今天上午的时候,她听说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虽然说皇兄居然敢当着景衡的面脚踏两条船这件事情,她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这情况看来,还真的是很有这个可能啊! “不是!”时果断摇头。 “那之前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听说还是皇兄您自己承认了的。” “那是因为……”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时俞又默默咽了下去,她总不能告诉聂青桑,易寒是自己用来遮掩身份的幌子吧。 又叹了口气,时俞没有再多说什么。 “朕突然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看到自家皇兄这模样,又看了看被退回来的糕点,聂青桑心头无奈,想了想提议道。 “皇兄,哄景督主皇妹我是没什么办法了,要不,我带你出宫去花钱吧。” “出宫花钱?”时俞看向聂青桑。 后者一脸笃定的点头,“没错,没什么坏心情是花钱买东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多花一点!” 时俞:“……”听起来还是……挺让人心动的! 半个时辰后,皇城热闹的街道之上,聂青桑如鱼得水,各家铺子大买特买。并且对时俞表示,所有的花销她都买单。 可时俞却兴致缺缺,提不起精神。 出宫之前,她又去了含光殿的偏殿,想要试着求见景衡,可是却被追云拦在了外面。 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景衡现在还十分生气,根本就不想见自己。 虽说景衡这一次生气,并没有表现出要她小命的迹象来,可她心里面还是觉得不痛快,像是压了块石头般,难以轻松下来。 “皇……” 刚走进皇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时俞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楚铭。 对方看到时俞,显然十分诧异,不过顾及到铺子里面的其他人,还是及时的收住了话头。 而看到聂青桑时,脸上浮现的皆是惊喜之色。 “楚铭,你怎么在这儿?”聂青桑诧异地看着楚铭,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时,惊讶开口,“你成亲了?” 楚铭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妹妹,楚烟。” 说着,又压低声音对着楚烟开口:“这是皇上和三公主。” 楚烟一愣,随即连忙看向时俞。 时俞冲她笑了笑,“原来是楚小姐,叫我时公子就好。” “见过时公子。”楚烟福了福身子,目光落在时俞的脸上,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打量。 “楚铭,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看的妹妹。”聂青桑笑眯眯地开口,“楚小姐看上什么了,尽管挑,我付钱。” 楚烟已经挑选了两套衣裙,并没有再多看,只不过结账的时候,还不待聂青桑拿钱,楚铭就抢了先,表示不能让聂青桑付钱。 几人正准备离开之时,时俞注意看到了一件云水蓝的长袍。 极清雅的颜色,周身绣着浅淡的银白色纹饰,若隐若现,似云影略过天际。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觉得,这件衣袍很适合景衡。 这个想法让时俞一愣,景衡那人和这件衣袍,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她为何会觉得合适? 一旁的掌柜的看到时俞盯着那衣袍,连忙笑着上前。 “这位公子,这件衣袍偏大,只怕未必适合您,但若是您喜欢的话,可以留下尺码,定做一套。” “不用了。”时俞摇头,“就这件吧,包起来。” “好的,公子您稍等!”掌柜的连忙让伙计将衣袍给取了下来。 “多少银子?” “这位公子,这衣袍可是绝佳的面料,再加上精心的剪裁,手艺绝对比得上宫里面的绣娘,只用一百两银子。” “多少?”时俞正在拿钱的手一僵。 “一百两银子。”掌柜的又重复了一遍,顺带着还不忘夸了夸时俞的好眼光,一下子就看中了他们铺子里面最好的衣袍。 时俞抽搐着嘴角,心里面直感叹,钱太不经花,看来她想要靠着三千三百两退位养老的想法,实在是不可靠极了。 同样拒绝了聂青桑帮忙付钱的提议,时俞让小夏子拿了一百两,买下了那件衣袍,打算用作和景衡道歉的礼物。 出了成衣铺子,几人进了一家茶楼,选了雅间说话。 “真没想到啊,你居然都成驻军将领了。”聂青桑语气夸奖。 楚铭挠了挠脑袋,脸色微微泛红,“其实我需要历练的地方还太多了,这一次也是因为皇上和景督主,所以才能有这个机会。” 进了军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差的远呢,幸好宇王爷愿意教导他。 “你胜出靠的是你自己的本事。”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好奇地看着聂青桑和楚铭。 “不过,你们二人怎么认识的?” 第120章:督主,您觉得这件衣袍怎么样 “说来惭愧。”楚铭看了一眼聂青桑,“一年多前家母生辰,末将看中了一把古琴,但是买的时候钱差的太多,刚好遇到了三公主慷慨解囊。” “二哥,原来三公主就是你一直惦记着的那个替你买琴的女子。”一旁的楚烟惊讶开口。 “没有一直惦记!”楚铭连忙否认,又瞥了一眼聂青桑,才接着开口,“只是,只是那古琴价值不菲,我要还钱给三公主。” 提到还钱,聂青桑也笑了。 “本公主就没见过你这么愣的。” 当时,她也不过是随手帮个忙罢了,没想到楚铭却要她的地址,而且严肃表示,钱一定会还给自己的。 她随便留下的地址,只是魏家的一个商铺,本以为对方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接下来每个月,楚铭都雷打不动的往那个商铺送钱,就算见不到人,可钱还是照送不误。 送了几个月后,她没忍住,按照每个月的送钱时间见了对方。 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平阳侯府的二公子。 虽出身侯府,但是毕竟是庶子,加上平阳候夫人管家严苛,所以他并不能随意支取府中银钱,还她的钱都是每个月发下来的月钱。 她表明了自己的公主身份,也告诉了楚铭,自己不缺钱,本以为从那之后,对方应该不会再送钱来了。 而接下来几个月,对方倒是真的没再出现,可后来却发现,楚铭是在那段时间里面,攒够了钱,最后一次性还给了她。 “无功不受禄,虽然三公主不缺钱,可是该还的还是当还。”楚铭神色认真。 聂青桑又笑了,对着时俞开口:“皇兄你看,我就说他是个愣的吧。” 楚铭也笑了,显然丝毫不计较聂青桑对自己的评价,只是因为再次见到聂青桑,眼底透着小心翼翼地欣喜。 大概也因着这份欣喜,所以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有内力,会武功之人,楚铭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隔壁的雅间,已经多了两个人。 追云表情麻木,心头无奈地看着此刻正坐在桌边,凝神屏息偷听的自家督主。 明明是督主自己生了气,也明明是督主自己说了,不想见皇上,将皇上拒之门外。 可是一听说皇上出宫了,督主又忙不迭的跟了出来。 嘴上说着想要散心,依他看,督主就是害怕皇上偷偷出宫见易少阁主! 心底叹了口气,追云一个没忍住,将声音压得死死的,“督主,要不您就去隔壁吧。” 明明还在意皇上,又何必在这雅间耗着呢。 “不去。”景衡挑眉,嘴硬开口,“本督主不过是想要来喝杯茶罢了。” 追云心里面忍不住直摇头,“督主,这话您自己信吗?” 话音刚落,注意到景衡看过的凌厉目光时,追云又连忙开口:“督主,您就是来喝茶的,属下也是专门来陪您喝茶的。” 自从喜欢上皇上,督主可真的是越来越幼稚了。 景衡脸色阴沉的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已经凉掉的茶水,又听了听隔壁只是在谈论聂青桑越州见闻的说话声,最后决定……还是再继续坐一会儿,以防万一! 终于,隔壁的闲聊结束了,结束之时,楚烟主动约了聂青桑明日去城郊观赏早梅,聂青桑满口答应。 而楚铭还有一日假期,也被邀着同往。 至于时俞,则是在聂青桑的劝说之下,也答应了下来。 听着几人离开的脚步声,景衡脸色难看,“聂时俞倒是兴致好,还应邀赏梅。” “督主您放心,属下回去之后就让人准备马车,绝不耽误您明日的行程。”追云十分上道的开口。 “本督主何时说要去了。”景衡皱眉。 “督主,那您难道就不怕,明日皇上赏梅的时候,易少阁主突然出现吗?” 看着自家督主那陡然僵住的脸色,追云只能是在心里面摇头感慨:果然!在情敌面前,就算是督主,也嘴硬不起来了。 …… 回到皇宫,时俞拿着衣袍,再次到了偏殿,可是却发现,景衡并不在殿中。 见守门的侍卫没有阻拦,时俞进了偏殿,将叠好的衣袍拿了出来,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清雅的颜色和款式,乍一眼看上去,和景衡这住处格格不入。 时俞心头开始犯嘀咕,虽然她第一眼看见,就想起了景衡,可是现在再看看,又实在有些不确定,景衡能不能看上这衣袍。 不过……时俞想了想花出去的那一百两银子。 至少自己这道歉的诚意还是挺足的! “见过督主。”门外传来行礼声。 时俞一扭头,看到了景衡还有跟在他后面的追云。 “督主。”时俞笑着唤了一声。 看到时俞,景衡一怔,随即皱起眉头,“谁让皇上进来的。” 嫌弃不满的语气,听得身后的追云嘴角直抽抽。 明明是督主出宫之前,特意吩咐了,说是皇上进来不必阻拦。 说白了,不就是想要听皇上道歉,又抹不开面,当面让皇上进来。 “侍卫没有阻拦,朕就自己进来了。”时俞继续笑着开口,“督主这是去哪儿了?” 景衡冷着脸走到了桌边坐下,“微臣去了何处,关皇上何事,就像皇上去了何处,难道会一一同微臣禀报吗?” 时俞听着这冷飕飕的语气,只以为景衡是在不满自己打听他的行踪,“督主不要误会,朕没有打探您行踪的意思。” 之前的火气还没消呢,可不能越发得罪了景衡。 景衡又皱了皱眉,“量皇上也没那个胆子。” 说完,景衡再一次想起了时俞阳奉阴违,关心易寒下落的事情,突然觉得,聂时俞还真的未必没有这个胆量。一时间,脸色更加难看。 看着景衡这模样,时俞头皮发麻,景衡这是一看到自己,就变得越来越生气? 时俞暗暗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指了指那架子上的衣袍,笑着开口:“督主,您看这件外袍,它是……” 景衡扫了一眼,随即语气一沉,“谁把这衣袍放这儿的?” 时俞一僵,还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口中。 追云连忙上前,取下了那衣袍。 “督主,应该是太监宫女们一时疏忽。” 就算是新送来的衣袍,也应该好好的放在柜子中,谁这般偷懒,居然就这么搭在了架子上。 时俞僵硬地看了看那衣袍,又看了看景衡,硬着头皮试探地问道:“督主,这件衣袍您觉得怎么样?” 景衡心头越发不爽,聂时俞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和自己谈论一件衣袍? 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嫌弃道:“丑。” 时俞:“……”景衡特么的倒是看一眼啊,一百两呢! 第121章:早起精心打扮的景督主 殿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又冷了不少。 追云瞧着这情形,只想赶紧离开,拿着衣袍开口:“督主,属下这就去扔了。” “等等!”时俞叫住了追云,接过了他手里面的衣袍,“扔了也太浪费了,还是还给朕吧,说不定还能退。” 景衡一愣,目光终于认真地落在了那衣袍上面。 “这是皇上买的?” “是。”时俞点头,“本来是想着买来向督主您道歉的,可没想到督主您这么不喜欢,您就当作没看到,千万别生气。” 钱花了,歉没道好,万一要是还惹恼了景衡,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景衡刚才还阴沉不悦的脸色,突然就冰雪消融,见时俞拿着那身衣袍要走,咳嗽了一声。 “等等,既然是道歉的礼物,那本督主勉勉强强倒是可以留下。” “督主,不用勉强的。”时俞真诚开口,“既然您不喜欢,留下来也是无用。” 景衡盯着那衣袍,这一刻越看越觉得顺眼。 “无妨,看这衣袍大小,皇上拿回去更加无用,留下便是了。” 还算小皇帝有良心,出宫一趟还记得给自己买礼物道歉。 时俞并未察觉景衡悄悄翘起的嘴角,只是下意识开口:“有用啊,谁说没用了。” “什么用处?”这个问题一出口,景衡突然脸色又是一变。 难不成……聂时俞是想要再转送给别人?比如易寒! 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只不过紧接着,景衡就听时俞说道。 “朕可以拿去退了,一百两银子呢,可不能浪费了。” 现在想想,她还是肉疼的很,而且她严重怀疑,那老板在宰她! 哗啦一盆凉水,景衡心头刚冒出来的火气,一下又被浇灭了。 一百两心疼成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在聂青桑回来之前,眼前人所有的积蓄也不过三百多两,如今能花一百两给自己买件衣袍,想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看来,自己在聂时俞心里面还是重要的,至少他应该没有给易寒花过一百两。 景衡在“自我说服”中,不可控制的勾起了嘴角,再看向时俞手中的衣袍时,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满意。 “既然这衣袍如此之贵,本督主就收下了。”说着,景衡不待时俞再开口,就立刻给追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接过来。 后者抽着嘴角,但还是连忙上前接过。 还如此之贵,督主平日里面的衣袍,哪件不比这个贵? 不过也难为督主了,在嫌丑之后还能找个理由强行收下。 没错,就是强行,看皇上的样子,摆明就是舍不得银子,更想把衣袍拿去退了。 “督主,您刚才不是还不喜欢吗,这变脸的速度有些快啊。”时俞奇怪的看向景衡。 后者又咳嗽了一声,“有吗。” “有。”时俞点头,下一刻,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朕明白了!” 景衡脸色一紧,正欲开口反驳,自己不是因为得知这衣袍是时俞送的才改变了心意。 可还没开口,就听时俞又道。 “难道是因为您听说这衣袍价值一百两,觉得太贵了,舍不得就这么不要了!” 景衡:“……” 追云:“……” 看着时俞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景衡突然开始反思,自己平时应该没苛待过小皇帝吧? 又或者,自己是不是应该告知他一些常识,就比如聂时俞平日里面穿的龙袍值多少钱。 话到嘴边,景衡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若是聂时俞知道的话,万一生出卖龙袍的心思来怎么办? 而且…… 景衡看着眼前人,他觉得,这种事情,聂时俞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 最后,景衡默认了时俞的猜测,并且选择了岔开话题。 “皇上明日可有什么安排?” “有,和人约好了,去皇郊赏梅。” “巧了。”景衡挑眉看着时俞,“微臣最近正好想去看一看郊外的早梅,不知皇上可愿意让微臣同往?” 景衡也要去?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试探着问道:“督主,您不生气了?” “看在这衣袍的份上,微臣可以稍微原谅皇上一些,至于到底要不要彻底消气……”景衡顿了一下,“看皇上明日的表现。” 时俞:“……”自己似乎还没有答应让景衡一起去吧,毕竟要去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怎么,皇上不愿意?”景衡语气沉了沉。 时俞心头一个激灵,“愿意愿意。” 景衡要去,那是她能拦得住的,实在不行,明天到了之后,再分开赏梅算了,也省得景衡在,聂青桑他们不自在。 景衡还不知道,在时俞心里面,自己几乎等同于煞风景的存在。 等到时俞离开了偏殿,立刻从追云手里面接过了那衣袍,展开仔细看了看,“看起来倒是不错。” 追云心头腹诽,哪里是衣袍看起来不错,督主满意的,分明是这是皇上送的。 景衡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属下脸上无奈的神色,兴致勃勃的开口。 “去将佩玉拿过来。” “督主,您说的是哪一块?” “都拿过来。”他要好好挑一挑,看看哪块最合适。 …… 翌日清晨,虽然是休沐的日子,可追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督主起了个大早,然后便开始更衣。 云水蓝的衣袍昨晚已经让人用火斗仔仔细细的熨过,还熏了香。 再配上昨天挑中的白玉玦,以及刻着竹纹的玉簪,乍一眼看去,像极了世家名门,矜贵又温润的翩翩公子。 追云心头咋舌,跟在督主身边这么多年,他就没有见到督主看起来这么人畜无害过。 换好了衣袍的景衡,反反复复照了好几次铜镜,确定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之后,这才出了偏殿,想让时俞看一看。 可出去之后才发现,隔壁寝殿,殿门紧闭,别说时俞还没起来,就连门口守夜的小夏子都还在呼呼大睡。 “督主,要不属下去叫一下皇上?”追云开口道。 景衡犹豫了片刻,目光落在衣袍上,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罢了,等皇上睡醒再说。” 就这样,景衡回了偏殿,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了隔壁传来动静,时俞起来了…… 第122章:景衡冷脸拒绝电灯泡同行 顶着惺忪的睡眼,时俞简单洗漱,随便找了身常服套上之后,便出了寝殿。 “小夏子,你去看看督主起来了没有,咱们差不多要出发。” 小夏子打着哈欠应声,下一刻,偏殿的门便打开了,景衡从里面踱步走了出来。 时俞随意的一扭头,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云水蓝的衣袍清雅出尘,加上衣料挺括,不见一丝褶皱,越发衬得景衡身形挺拔修长,如松如竹。 墨发半束在脑后,发间的白玉簪和腰间的白玉玦呼应点缀,得体又贵气。 更重要的是景衡那张脸,五官恍若上天偏爱,眉目俊逸,宛若谪仙人。 虽然从见景衡第一面开始,时俞就知道对方长的好看,可是这般打扮的景衡,时俞还是第一次见,没有了平日的威严和凌厉,目光含笑柔和,简直看的人挪不开眼。 “皇上,可是要出发了?”景衡面上波澜不惊,可是心底对于时俞的反应,那叫一个满意。 时俞回过神,看了看景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突然转身就又回了寝殿。 “督主您稍等一下,朕换件衣服!小夏子,来帮朕找找衣服!” “是。”小夏子连忙跟着进了寝殿。 追云对着景衡开口:“督主,看来是皇上觉得您太好看了,想要重新挑一身配得上您的衣袍。” 景衡眸光之中都是尽是笑意,“皇上自然是配的上本督主的。” 不管聂时俞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为了配合自己而重新挑选衣袍,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 寝殿外,景衡丝毫不着急的等着。 而此刻,寝殿内,时俞一边挑着衣袍,一边脸色难看的压低声音和小夏子窃窃私语。 “你说,不就是赏个梅花吗,景衡至于吗,那么精心打扮!” 对比之下,衬托的她就跟个随行的小厮似的,不换衣服都不行! “皇上,督主有精心打扮吗?奴才怎么没看出来。”小夏子一头雾水。 “怎么没有,你没发现景衡今天格外好看吗。” 小夏子更加疑惑了,“皇上,督主好看这不是公认的吗,奴才真没看出来,督主哪里打扮了。” 时俞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没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那她为什么觉得,景衡今天格外好看呢。 对了,一定是因为那身衣袍。 “景衡今天穿的可是朕送给他的衣袍,整整一百两呢,这么贵,当然算是景衡打扮了。” 小夏子愣愣地看着自家皇上,发现时俞不像是开玩笑之后,忍不住开口。 “皇上,您难道不知道吗,就督主平日里面的那些衣袍,一百两都不一定能买到个袖子。” 正拿衣袍的时俞手一顿,僵硬地扭头看向小夏子,“你说什么?” 后者满心无奈,“皇上,别的奴才不敢保证,但奴才敢说,您送的这一身,绝对是督主所有衣袍里最便宜的了。” 时俞:“……” 一炷香后,重新换了一身青色衣袍的时俞走出了寝殿。 看着等在外面的景衡,又想起小夏子刚才的话,心里面越发觉得别扭起来。 “怎么了?”察觉时俞脸色不对劲,景衡面露关切。 “没事。”时俞连忙摇头,“督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昨日里景衡说了要去之后,她便去找了一趟聂青桑,跟她说了此事。 聂青桑当即表示,她要自己一个人一辆马车。 所以到了宫门口,聂青桑同景衡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面,留下时俞和景衡同乘。 马车一路出了皇城,到了郊外。 楚铭和楚烟已经提前到了,看到景衡也来了,连忙带着楚烟给时俞和景衡行礼。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楚铭抱拳行礼。 楚烟也跟在后面行礼,只是看到景衡的时候,表情明显怔了一下。尤其视线在时俞和景衡间来回看了看后,暗暗皱起了眉头。 “今日本督主只是来和皇上赏梅的,你们不必拘束。”景衡笑容温和。 刚才在马车上,聂时俞一直悄悄打量自己,还以为自己没有发现。 看来,今日这装束和风格,聂时俞果然很是喜欢。 “是。”楚铭松开抱拳行礼的手,站起身。 “这梅林颇大,三公主和楚将军你们便随意吧。”景衡顿了一下,侧目看向时俞,“皇上可愿意陪微臣走走?” 时俞自然不敢说不乐意,而且一旁的聂青桑还在疯狂给她使眼色,意思无非是不想和景衡一起赏梅,希望时俞能够自我牺牲一下,赶紧把人领走。 “好,那我们就分开观赏。”时俞点头道。 话音刚落下,楚烟开口了。 “臣女斗胆,不知能不能跟皇上还有景督主一起赏梅?” 说话间,还小心翼翼地看了景衡一眼。 时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景衡,心思一转,难不成楚烟这是看上景衡了?她应该知道,景衡太监的身份吧。 不过…… 时俞的视线落在景衡的脸上,虽说是太监,可是顶着这么一张脸,楚烟就算真的看上了景衡也不奇怪。 想了想,时俞不打算做那个拒绝的恶人,“既然楚小姐愿意同行,那就……” “不行。”景衡直接打断了时俞的话。 楚烟脸色僵了僵,吸了一口凉气,鼓起勇气再次开口。 “景督主,臣女不会打扰您跟皇上的,臣女只是想……” 景衡冷着脸,没有让对方把话说完,“同行便是打扰。” 说话间,原本被那身衣袍掩盖的冷冽之气,又瞬间冒了出来。 楚烟浑身一颤,低下头,紧张地结结巴巴,“臣,臣女,臣女……” 时俞连忙打圆场,“督主您就别吓唬楚小姐了,梅林这么大,同行也没什么关系。” 楚烟十有八九是看上景衡了,景衡咋就不知道温和点,把人家小姑娘都给吓着了。 楚烟连忙抬头,欣喜地看向为自己说话的时俞。 “皇上,您愿意让臣女同行吗?” “朕当然……” 时俞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衣领处一紧,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景衡提溜的转了圈。 “谁也不许同行!” 丢下这句冷得让人发颤的话,景衡拉住了时俞的胳膊,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楚铭和聂青桑几人。 聂青桑对自家皇兄表示真诚的同情,然后暗暗在心底庆幸,还好她不用和景督主一起。 楚铭看着自家妹妹,心头疑惑,“烟儿,你为何一定要和景督主同行?” 楚烟没有回答,但却皱眉盯着远去的两道身影,满目失落…… 第123章:朕看上的,纯粹是督主的灵魂 拽着时俞走了好一会儿,景衡才停了下来,满目不悦地看着时俞。 “皇上刚才是何意?” 自己和他一起赏梅,那个楚小姐那般不识趣,一心想要打扰,聂时俞竟然还替对方说话,而且还真的想要让对方同行。 时俞理了理被拽乱的衣袍,心头无奈极了。 “督主,您实在是太没有眼力见了,您难道没看出来,那位楚小姐看上您了吗!” 景衡有一瞬间的怔愣,可紧接着,眉头皱得更紧。 “皇上在胡说八道什么!” “督主难道没有发现吗,楚小姐说要同行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您。”时俞又打量了一下景衡,“而且督主今日这般好看,惹的人家小姑娘动了心,也很正常。” 听到这话,景衡第一反应是聂时俞在夸他,看来今日这一身对方果然喜欢。 可是紧接着,他又琢磨出不对劲来。 “若真如皇上所说,那位楚小姐看上了微臣,皇上难道不应该想办法阻止她跟着?” 还是说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给推出去? 眼见着面前的一张俊脸再次染墨,时俞立刻补救。 “督主,朕这么做,可都是为了让楚小姐死心!” “哼,微臣倒是想听听,怎么个死心法。”景衡面色不悦,聂时俞今天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他绝对不轻饶了他! 时俞心底打了个寒颤,“督主,您想想啊,楚小姐若是喜欢您,极大可能就是刚才一眼惊艳,看上了您的这张脸。朕让她同行,就是希望她能够多看一看,看久了审美疲劳了,也就不稀罕了。再加上您这……督主的身份,她肯定也就不会再纠缠着督主了。” 默默咽下了太监两个字,时俞尽量将话说的含蓄些。 就算楚烟真的看上了景衡,但毕竟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难不成还真的能给景衡做对食吗。 而且让楚烟跟着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多看看景衡这黑脸恶劣的模样,心里面的好感就没了呢。 时俞心头想得清楚,然后她不知道的是,景衡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审美疲劳,不稀罕了”几个字上面。 “皇上对微臣,也会审美疲劳吗?” 聂时俞看着自己这张脸,会不会也觉得不稀罕了? 时俞愣了愣,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呢,当然不会了。” “为何不会?”景衡追问道。 “因为,因为……”时俞脑子转的飞快,“因为朕看上的,纯粹是督主的灵魂!” “微臣的灵魂……”景衡喃喃重复了一句,似是着实没想到,时俞会蹦出这么一个答案。 梅林之中,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人,实在算不得安静。 可是此刻,景衡旁若无人,只是盯着时俞的眼睛,良久之后,陡然笑了一声。 “比起灵魂,微臣还是更希望皇上能喜欢微臣这张脸。” “为何?”这下子轮到时俞奇怪了。 “因为微臣的灵魂,早已经交付阎罗,面目可憎,皇上若是真的见到了……”景衡凑近时俞,一字一顿的开口,“只怕会被吓坏了。” 听着这幽深的语气,四目相对,时俞却并未生出惧怕,只是静静地看着景衡。 “可是督主又如何确定,你所谓的面目可憎,在朕看来不是情有可原呢。” 景衡心头狠狠一颤。 所以,情有可原,便能够原谅那份面目可憎吗? 风过梅林,携着幽香拂上人的衣袖,发丝。 眼前人眸光沉静,认真,难得没有丝毫的玩笑和讨好。 景衡心跳加速,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让眼前人看一看,他经历的过往,或许聂时俞并不会厌恶自己? 可是,真的不会吗? 顷刻间,两种念头在心底疯狂撕扯。 “督主?您怎么在这儿?”不远处,一个声音陡然打破了景衡和时俞之间的这份沉默。 沈清石诧异地看着景衡,居然真的是督主,他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时俞扭过头,看向沈清石,当看到站在沈清石身侧的林怀瑾之时,轻皱了皱眉。 沈清石怎么会和林怀瑾同行? 看到站在景衡面前的人,竟然是时俞的时候,沈清石的脸色也不好看。 督主这是已经开始和皇上同逛梅林了? 二人走上前,林怀瑾拱手行礼。 “见过皇上,景督主。” 在听到沈清石声音的那一刻,景衡飞快地压下了心间的念头,恢复了往日里面的一贯神色,扫了一眼林怀瑾,淡淡开口。 “免礼。” “你们二人怎么在这儿?”时俞看着沈清石和林怀瑾。 自从上次选拔结束,林怀瑾送完药之后,便几乎没了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就连太医院里,林怀瑾的存在感也似乎降低了不少。 倒是没听说,他和沈清石还认识。 “今日休沐,微臣出来散散心,恰好遇到了林太医。”沈清石不冷不热的开口。 虽然说林怀瑾是林家的义子,不过刚刚一番闲谈下来,倒是颇有才学和见地。而且看着,和林家人不同。 当然了,这些话沈清石没有说出来,目光落在景衡和时俞身上,还是没忍住问道。 “督主,您和皇上这是?” 督主特意来陪皇上赏梅这件事,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也许,督主和皇上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正事呢。 瞧着沈清石这仿佛即将塌房的模样,时俞挑眉一笑,抢在景衡开口前说道:“沈爱卿不要误会,朕和督主今日来这梅林……” 沈清石眸光一亮,所以是真的有正事? “是纯粹在游玩,绝对没有任何正事!” 沈清石:“……”可恶!皇上这是勾引了督主,还在耀武扬威? 景衡瞧着时俞那捉弄人的模样,挑了挑眉,沉声道:“皇上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沈清石立刻看向景衡,心头再次泛起希望。 但下一刻,就听景衡又开口道。 “和皇上一起游玩,对微臣而言,就是最大的正事。” 沈清石:“……” 看着沈清石彻底僵在原地,时俞心头好笑。 不怪她欺负人,实在是沈清石每一次见到她的眼神,简直就差把“你怎么能勾引督主”的谴责顶在脑门上了。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够让他失望呢。 悠然一笑,时俞正准备离开,但一扭头却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梅树后面,藏着的一道身影…… 第124章:臣女想要嫁给皇上 看着树干后面露出的浅紫色裙摆,时俞下意识抬了抬眉。 楚烟? 看来对方还真的是看上了景衡,居然还偷偷摸摸的跟过来了。 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顺着看过去,也发现了楚烟。 不同的是,他瞬间不悦皱眉。 “出来!” 梅树后面,楚烟颤了一下。 下一刻,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 “臣女见过皇上,见过督主。”楚烟低着头,脸色绯红。 沈清石疑惑地看着对方,“督主,这位姑娘是?” “她是平阳候府的楚小姐,楚铭的妹妹。”时俞解释道。 “平阳侯府的小姐,那她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躲在那里?”沈清石心头奇怪。 “这个吗……”时俞看了一眼景衡,“这就要问你们家景督主了。” 听到时俞这话,景衡眉头皱的更紧。 而沈清石看了看景衡,又看了看红着脸走上前的楚烟,心头一个激灵。 难不成这位楚小姐看上督主了! 这念头一出,沈清石一下子激动起来。 太好了,如果督主能够和楚小姐在一起的话,那是不是能摆脱断袖? 虽然说督主是个太监,可是这样的人物,太监又怎么了,楚小姐如果能和督主在一起,也不算亏待了她吧。 更重要的是,督主说不定能被楚小姐拉回正途,不再受皇上的迷惑! 想到这儿,沈清石看向楚烟的目光,一下子和善起来。 “谁让你跟着的。” 景衡冷冽的语气扑面而来,楚烟吓得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臣女,臣女……” 沈清石见状,面色急切,督主是不是太凶了点,容易吓到人家姑娘吧! “督主,这梅林毕竟这么大,楚小姐许是恰好走到了此处也说不定,未必就是跟着过来的。”时俞开口解围。 “是,臣女的确是不小心走了过来。”楚烟连忙开口。 景衡显然不信,“本督主素来没什么耐性,不管楚小姐打得什么心思,都还是收回去为好。” 楚烟面色又白了几分,可是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副不肯死心的模样。 “本督主的话,你没听见?”景衡语气更冷。 楚烟身形明显抖了一下,抬起头紧张地看向景衡,“臣女,臣女只是有些话想说……” 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看起来十分惹人恋爱。 这般模样,看得时俞不由得生出了恻隐之心,眼见着景衡还要发火,开口打断了他。 “督主,楚小姐也没做错什么,您还是别吓唬她了。” 她倒是挺欣赏楚烟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顶着景衡的威压还是能继续开口,这样的勇气,只怕不少朝臣都没有。当然了,也不排除楚烟还没见过景衡手段的原因。 只不过……如果楚烟是想要对景恒表明心意的话,那恐怕是要失望了。 景衡看向时俞,虽然心头依旧不痛快,但还是收敛了刚才的怒容。 “想说什么?”景衡看着楚烟,态度上的拒绝表现的清清楚楚。 楚烟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心头发颤,紧张地看了一眼时俞,又看了看一旁的沈清石还有林怀瑾。 时俞笑容安抚,“楚小姐,若是觉得这个场合不合适的话,有些话未必就要说出来。” 楚烟这模样,实在是太像来表白的了。 而如果真是如此,虽然勇敢,但是恐怕也免不了被当众拒绝。 楚烟愣了一下,鼓足勇气缓缓摇了摇头,“臣女想说。” 时俞没有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楚烟转头看向景衡。 然而,就在她以为楚烟要开口之时,下一刻楚烟却又突然看向了她。 “皇上,臣女想要嫁给您。” 时俞:“???” 沈清石:“???” 景衡:“!!!” 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几人怔愣的神色中,楚烟继续开口。 “皇上,臣女知道这样的话从一个姑娘家口中说出来十分不妥,也知道臣女只是庶女,论身份配不上皇上。可是臣女还是想要替自己争取一下,毕竟错过了这一次,不知还能否有机会见到皇上。” 楚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说这几句话上面。 “所以,不知皇上您能不能娶臣女?” 时俞从怔愣中回过神,这一刻,心情复杂极了。 楚烟想要表白的人不是景衡,而是自己? 那刚才她看景衡的眼神……莫不是在看情敌? “楚小姐,朕……” “想都别想!” 时俞刚开口,就被景衡黑着脸打断了。 他看着楚烟,心头火冒三丈。 他需要防范的情敌已经够多了,可没想到现在连女子都来凑热闹! 楚烟是吗,呵,真是好样的,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角,可恶至极! 楚烟又是一颤,吸了一口气,楚楚可怜地看向时俞,“皇上,臣女听说了一些关于您和督主之间的传闻,可是不管是真是假,臣女都不介意。” 景衡更加生气了,装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无非就是想要聂时俞心疼她,这个楚烟简直心机! 一扭头,看到时俞那满脸为难的模样,他心头更加恼火,咬牙切齿道。 “皇上这模样,难不成还真的打算将她娶回去?” 醋意冲天的话语,像极了被辜负的正室,景衡丝毫没有顾及一旁还站着沈清石和林怀瑾。 沈清石已经完全麻木了,敢情楚小姐看上的根本就不是督主,而是皇上……亏的他白激动一场! 林怀瑾依旧沉默,只是看着景衡的反应,眼底还是有些没压制住的诧异。 唯独时俞,一面是怒火满满的景衡,一面是楚楚可怜的楚烟,被两道目光拉扯着,她只觉得……太受欢迎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叹了口气,对上楚烟的目光,“楚小姐为何想要嫁给朕?” 楚烟眸光颤了一下,“昨日里面,臣女对皇上一见倾心,所以……” “楚小姐。”时俞打断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朕想听实话。” 楚烟刚才的神色,有理智,有紧张,甚至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但是却唯独少了脸红心跳的柔情和羞怯。 她并不怀疑,楚烟说的是实话,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说出想要嫁给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还顶着景衡的压迫感。 但也因此更加好奇,楚烟想要嫁给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第125章:情敌大集合,督主疯了 楚烟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垂下眸子,避开了时俞的视线。 “臣女,臣女是真的想要嫁给皇上。” 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的景衡虽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看着楚烟这模样,还是一阵窝火。 这般柔柔弱弱的模样,不会真的能引得聂时俞心软吧? 抢在时俞开口之前,率先说道:“皇上可要想清楚了,微臣和她,皇上能选谁。” 一言出,醋意再次扑面而来,只不过这一次,显然还夹杂着威胁意味。 沈清石心底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在将督主从断袖这条路上拉回来这件事情,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 时俞嘴角抽搐,她突然好想知道,如果自己说选楚烟的话,景衡会不会给她一巴掌,然后哭着大骂自己是负心汉? 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最后时俞还是没敢试一试。 “督主,这还用说吗,朕当然是选你了。” 先不说自己是个女的,根本没办法选楚烟。而且就景衡这脾气,万一自己要是选了楚烟,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掌把她们两个给拍死。 不管楚烟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嫁给自己,但都不至于白白丢了条命。 听到时俞的话,楚烟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难掩失落。 景衡冷哼一声,心里面这才痛快了些。 “皇上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绝对比真金还真。”时俞连忙开口。 景衡伸手将时俞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得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情敌。 “楚小姐听清楚了?这次的事情,看在皇上的面上,本督主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本督主绝对不会放过某些明目张胆挖墙脚之人!” 楚烟一颤,重新低下头,不敢再开口。 景衡这才稍微满意了些,可就在他拉着时俞,准备离开之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精准的朝着他而来。 脚步一顿,景衡抬手稳稳夹住了射过来的飞镖,眉目骤冷。 “有刺客!”沈清石大惊,慌忙看向四周。 然而下一瞬,易寒飞身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目光落在景衡拉着时俞的那只手上,周身杀气弥漫。 “放开他。” 时俞:“……” 易寒怎么也来了? 她错了,她出门前为什么就不能看看黄历呢! 时俞小心翼翼地侧目看向景衡,后者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扔下手中的飞镖,景衡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好啊,简直好得很! 一个刚刚向聂时俞表达爱慕的楚烟。 一个曾经被聂时俞醉酒非礼的沈清石。 一个自选拔开始就受到聂时俞格外关注,疑似长相很合聂时俞眼缘的林怀瑾。 现在,就连易寒也来了。 他今日到底是和聂时俞来赏梅的,还是来看情敌大集合的! 清晰地听到了景衡的磨牙声,时俞心头抖了抖。 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在玩景衡,还是在玩她! “督主,朕真的不知道易寒今日也会出现。” “呵。”景衡突然笑了一声。 时俞表情一僵,“督主,朕说的是真话。” “呵。”景衡又笑了一声,“微臣没说不相信皇上。” 时俞:“……”景衡笑得她毛骨悚然的,不会是气疯了吧。 “督主,您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好的很。”景衡幽幽一笑,“皇上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梅林一看就是风水宝地,适合埋尸。” 尤其,适合埋情敌! 松开了时俞,景衡甚至不忘替她理了理衣袖,然后眸光骤变,飞身朝着易寒攻了过去,这一次景衡并未留余地。 后者已然知晓了景衡故意安排人寻仇的事情,再加上刚才看到了景衡拉着时俞,同样丝毫不留余地。 内力涌动,周围的花瓣被卷到空中,跟随着掌风一起成了杀人利器。 原本还在赏花的一些游人,看到突然有人打起来,都围了过来。 一时间,周围乱糟糟,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个容貌衣着寻常的男子,悄悄挤到了时俞身边。 时俞眉头紧皱,急切的开口让景衡他们停下来,可是显然无济于事。 “快去找楚铭和追云,让他们来阻止。” 现在景衡和易寒打成这样,不会武功根本就无法靠近。 “好。”沈清石连忙应声。 楚烟也立刻开口:“我去找哥哥。” 话音还未落下,她突然发现,时俞身后原本正在看热闹的男子,陡然拔出了匕首。 “皇上小心!”楚烟惊呼出声。 时俞一扭头,那人已然刺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林怀瑾突然挡在了时俞面前。 匕首没入血肉,刺进了林怀瑾的胸口。 “林怀瑾!”时俞大惊,连忙扶住林怀瑾,同时一脚踹开了那刺客。 在对方再次要扑过来时,一只白玉簪子贯穿了他的喉咙。 景衡脸色发白的飞身过来。 听到那句皇上小心之时,他立刻看向了时俞,眼见着林怀瑾中刀,刺客还要动手,他立刻拔下簪子射了过来。但也因着猛然收手,生生挨了易寒一掌。 易寒紧随其后,也到了时俞身旁。 刺客喉咙呜咽一声后,已经倒下去,没了呼吸。 林怀瑾胸口中刀,也已经陷入了昏迷。 暂时将血止住,时俞他们上了马车,直奔城中最近的医馆。 这一刀十分凶险,虽然和心脏还差了些许的距离,可到底能不能彻底脱离危险,还需要观察。 医馆之中,聂青桑和楚铭他们也跟了过来,谁也没有想到好好的赏梅竟然还有刺客,脸色都难看极了。 “你先带楚小姐回府吧,刚才的事情,楚小姐应该吓坏了。”时俞对着楚铭开口。 后者目光复杂,“皇上,今天刺客的事情……” “朕出宫赏梅一事,也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就算泄露也并不奇怪。”时俞安抚地开口。 她并没有怀疑楚铭他们,而且刚才若不是楚烟及时察觉,林怀瑾也未必能反应迅速,替自己挡了一刀。 想到这儿,时俞扭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怀瑾,心里面又冒出个念头:真的……不能吗? 楚铭他们已经离开了,聂青桑也先回了宫。 由人引到医馆后院,时俞站在铜盆前,沉默地洗着手上的血迹。 注意到眼前多出的身影,正准备抬头,可下一刻,景衡却将手伸进了已经被血染红的水中,握住时俞的手,一点一点替她擦洗掉凝固的血迹…… 第126章:微臣比想象的还要喜欢皇上一些 将所有血迹洗干净,景衡又舀了清水替时俞冲洗了一遍,然后拿出帕子,仔细的替她擦干。 做完这些,景衡才对上了时俞的目光。 “是微臣不好,不该意气用事,同易寒交手。” 歉疚的语气听得时俞一愣,她怔怔地看着景衡。 后者见时俞这般呆愣的模样,眉间的折痕又深了些,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好一会儿过后才又开口说了句,“别怕了。” 从赶来医馆的路上到现在,眼前人看似一切如常,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聂时俞心情格外沉重,比之前每一次遇险或者遇到麻烦,看起来都更沉重。 时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朕不是在害怕。” 刚才的确凶险,可是她也不至于害怕到现在,她真正难受的…… 时俞缓缓吸了一口气。 “督主,朕只是有些怀疑,是林怀瑾自导自演。” 人现在还躺在医馆里面生死不明,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着实过分了些。如果这件事情和林怀瑾无关的话,这般过度揣度怀疑他人,甚至会显得有些卑劣。 可是……这念头的确从林怀瑾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开始,就涌现在了她的脑海里面。 “微臣已经让追云去查了,虽然刺客已死,未必能查出底细,但雁过留痕,终究还是会有一些蛛丝马迹。至于林怀瑾……” 景衡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微臣也已经吩咐了追云,仔细查探林怀瑾这段时间的所有行踪。” “所以督主也有所怀疑?”时俞开口问道,说完之后,脸上又露出了然之色。 也对,自己都忍不住疑心,景衡如此敏锐,又怎么可能会不去怀疑。 再次深吸一口气,时俞说道:“希望最后能够查出,和林怀瑾无关。” “微臣也如此希望。”景衡认真地开口。 时俞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朕还以为,督主并不会在意。” 毕竟,是不是林怀瑾一手策划,对于景衡来说,其实应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如果查出了是林怀瑾所为,幕后主使暴露,事情反而能够变得简单一些。 景衡沉默地看着时俞,缓缓开口:“因为可能皇上不怕,但是微臣,的确是怕了。” 时俞心头诧异,“督主害怕?” 倒是难得,她还以为景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根本不会把这么一个小小的刺杀放在眼里。 “是,微臣害怕。”景衡重复了一遍。 他扭头的那一刻,恰好看到林怀瑾中刀,刺客气势汹汹,可聂时俞身边,除了一个楚烟之外,根本不剩任何人。 沈清石已经走开了,追云不在,甚至连小夏子也不在,这都是因为自己亲口说不许他们跟着。 而他还因着一时斗气,没有留在聂时俞身旁。 他当然希望林怀瑾是真心想要救聂时俞,这样至少说明,刚才那一刻,聂时俞身旁并不是毫无助力的。 至于所谓的救命之恩,和之后可能产生的牵扯……和聂时俞的性命比起来,因此产生的微末醋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景衡抬起手,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将时俞抱进了怀里。 “皇上,微臣大概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你一些。” 时俞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所以景衡是在因为自己涉险而害怕? 被抱在怀中,听着景衡有力的心跳,时俞心跳也快上了许多。 犹豫了片刻,她循着本心伸出手,安抚性的拍了拍景衡的后背,“督主,朕没事。” 风过庭院,安安静静,二人相拥着站在一起,画面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而后院入口处,易寒僵直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你也别太伤心了,毕竟你面对的是督主,就算皇上变心了,也不奇怪。” 还没离开的沈清石也恰好过来,看着这情形,轻声叹了口气,同情的拍了拍易寒的肩膀。 “你还是放手吧,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说完,意识到不对,沈清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好男儿也是。” 既然不能将督主从断袖的那条路上给拉回来,那他也只能给督主帮忙,劝劝情敌了。 毕竟,拉不回来就算了,要是万一督主还输给了别人,那可就太丢人了! 易寒没有开口,目光凝重一片。 他觉得景衡十分无耻,不仅纠缠聂时俞,还想办法将自己引出宫,让仇人追杀。 所以今日得知他们出宫了,自己立刻就过去了。 他本以为,景衡一定对聂时俞不好,可是在梅林之中,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若不是景衡宁可挨自己一掌,也要射出簪子的话……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至少景衡并不打算伤害聂时俞,而且还在很认真地保护他。 看着轻拍着景衡后背的二人,这一刻,易寒觉得自己似乎格外多余。这种感觉让他心里面十分不舒服,可是却又没办法上去打扰。 最后,缓缓收回目光,易寒转身离开了医馆。 沈清石也没有打扰,心底叹气退了下去。 后院之中,时俞胳膊都已经拍酸了,见景衡还没有放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 “督主,您再不松开,朕脚要站麻了。” 景衡心头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人,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不少。 时俞抬头看着景衡,问道:“督主,您现在还生气吗?” 之前是景衡说看自己今天的表现,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应该消气了吧? 景衡挑眉,故意道:“一码归一码,微臣还是有些生气的。” 顿了一下,又道:“不如皇上想想办法,看看如何再哄一下微臣?” 时俞心头无语,怎么还自己主动提出要哄。 “督主,要不等林怀瑾没事了,朕带你去花钱?有人说过,没什么不开心是花钱不能解决的。” “那皇上打算给微臣花多少钱?”景衡饶有兴致的问道。 “给督主花钱,当然要大方些!”时俞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余额,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般开口,“四十六两五文。” 景衡一愣,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聂时俞私房钱的零头吧? 下一刻,时俞突然再次开口,印证了景衡的猜想。 “不对!朕记错了,是四十六两,那五文打赏苏程了!” 景衡:“……”果然,所以在聂时俞心里面,他只值个零头? 第127章:林怀瑾都知道些什么? 林怀瑾是在第二天才醒过来的,确定了没有生命危险后,时俞派人将他接回了皇宫。 太医院中,看着苏醒的林怀瑾,对方脸色苍白,整个人透着失血过多后的虚弱无力。但一双眼睛,依旧是幽深晦暗,让人瞧着总觉得看不真切。 “皇上是不是在怀疑微臣?”林怀瑾率先开口,语气幽微。 时俞没有否认,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的确怀疑过,毕竟无论怎么看,朕和林太医之间,似乎都不是能舍身相救的关系。” 自己和林怀瑾只见过几次,而且选拔一事,对于林家而言,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收场。 还有便是…… 时俞目光落在林怀瑾的脸上,还有便是林怀瑾给她的感觉。 幽深晦暗,仿佛带着一层假面,让人看不真切。 林怀瑾迎着时俞的视线,不躲不避,第一次面上露出了看不出任何伪装之色的真诚。 “因为微臣想要投靠皇上,昨日的事情对于微臣而言,是意外,但也是投名状。微臣想要脱离林家,可以如今的处境,仅靠自己的力量万万不够。” “所以你便选中了朕?”时俞接过林怀瑾的话,“可是朕和林太医之间,实在谈不上了解。” 林怀瑾眸光越发幽深,“可是微臣,却颇为了解皇上。” 时俞心头一愣,一股子不好的预感陡然爬了上来。 对着门外的小夏子吩咐,让他守得远一些,同时别让人靠近之后,才重新将视线放回了林怀瑾身上。 “林太医都了解些什么?” 林怀瑾看着时俞,片刻后缓缓叹了口气。 “了解皇上在太后娘娘和林家胁迫下的不易,也了解皇上和太后娘娘之间,早已经没了什么母子之情。所以,微臣愿意帮助皇上。” “仅仅是这些?”时俞心头不安,林怀瑾的目光让她觉得,对方知道的应该更多。 林怀瑾又沉默了一会儿,“微臣还知道,太后娘娘想要给皇上下毒。” “下毒?”时俞皱眉。 林怀瑾点了点头,“没错,下毒。” 就在驻军将领选拔的时候,林太后就找他要过能够控制人心神的药。只不过后来,他推诿没有配置出来,这件事情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按你所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朕就欠了你人情了。”对于林太后想要给自己下毒一事,时俞倒并不觉得诧异。 林怀瑾刚才那句话说的没错,自己和林太后之间,早就没有了什么母子之情。 她意外的是林怀瑾,毕竟是林家义子,拒绝给林太后毒药,后来又给楚铭送了解药,再加上这一次的舍身相救…… 对方是真的想要打定主意脱离林家,投靠自己吗? 看出了时俞的怀疑,林怀瑾开口道:“算不得人情,微臣只是不想继续站在林家一列。至于皇上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接下来微臣会努力向皇上证明,微臣是真心投靠。” 说话间,林怀瑾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毕竟才刚刚苏醒,不适合太过劳神。 时俞没有再多说什么,让林怀瑾好好休息,又吩咐了人仔细照顾之后,便离开了太医院。 站在太医院外,她驻足回望,想起林怀瑾刚才的话,总觉得太多的东西没有说透。 像是喝下了一杯半温不热的茶水,让人心底没来由的不适。 “皇上,现在回含光殿吗?”小夏子见时俞愣神,开口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不,去慈安堂。” …… 时俞根本没有什么给林太后请安的习惯,上一次来慈安堂,还是因为驻军将领选拔一事。 看着终于露面的时俞,林太后止不住冷哼。 “哀家还以为,皇上早就已经把哀家抛到九霄云外了。”林太后语气不满。 时俞目光扫过在场其他人,“都退下吧。” 可除了小夏子之外,其他人都看向了林太后,直到她挥手示意,才纷纷退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了二人,时俞没有拐弯抹角,“朕的女子的事情,母后到底有没有告诉林家?” 林太后面色诧异,随即皱眉,“自然没有,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可以确定吗?又或者有没有无意中的泄露?” “没有!”林太后没好气的开口,“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就算是林家人,哀家也没办法完全信得过。这话之前哀家已经同皇上说过了,如今又来询问一次,难道……是你的身份出了什么意外?” 林太后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时俞见状,心头的怀疑倒是少了几分。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关于她的身份,林怀瑾应该不会知道。 “儿臣告退。” 丢下这么一句,时俞直接转身就走。 林太后怒不可遏,“站住!” “你现在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仅和景衡纠缠不清,而且……” “母后。”时俞清冷的目光看过去,“听说您想给儿臣下毒?” 林太后脸色一变,立刻否认,“胡说八道,你……” 话没说完,看到时俞眼底的嘲弄之时,狡辩的话停在了嘴边。 “林怀瑾告诉你的?” 她已经听说了林怀瑾救驾有功,看来大哥的这个义子,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投靠聂时俞了。 呵,怪不得后来各种推脱,原来是早就已经盘算好了,要另觅枝头。 林太后脸色难看,眼底泛出恼火与恨意。 时俞盯着她的眸光,最后没有开口,继续离开了慈安堂。 她这次过来,除了想要确认林太后这边有没有泄露消息,还有便是……断了林怀瑾在林家这边的退路! 如果真的一心投靠,那总归要拿出些诚意来。 她知晓自己这么做未免有些缺德,毕竟林怀瑾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昨日的刺客一事是他在自导自演。 可是,从昨天开始,她心里面就觉得不踏实。 一开始还只是疑心刺客一事,可是经过刚才和林怀瑾的对话,她现在越发怀疑对方知道了些什么,只是没有把话说透。 怀揣着这种不安的心情,时俞回到了含光殿。 而和她这种不踏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正沉浸在“即将去恋爱约会”氛围中的某位督主大人…… 第128章:聂时俞为何还没有喉结 有了一次“成功经验”的景衡,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欣然改变了常服的风格。 皇城街道之上,景衡芝兰玉树贵公子的模样,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再加上身旁容貌过人的时俞,二人并肩走着,惹的不少行人频频回顾。 若放在平时,时俞指不定还要冲路过的姑娘们眨眼逗趣,可是现在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皇上这是连零头都不想给微臣花了?”察觉到时俞情绪不高,景衡低声开口。 “怎么会。”时俞回过神,看了一眼景衡,“督主,你觉得林怀瑾可信吗?” “他要投靠的人是皇上,而不是微臣,皇上当真愿意相信微臣的判断?”景衡勾唇轻笑,一时间容色无双,惹的路过的女子们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督主怎么知道……”话说到一半时俞又停住了。 是了,景衡猜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怀瑾虽是林政宏的义子,但是传出来的消息称,在林家林怀瑾没什么地位可言,处处都要听林政宏吩咐。尤其选拔一事结束后,私自交出解药一事暴露,至少明面上看来,林怀瑾在林家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景衡将收到的信息大致说了一遍。 就目前这些看来,林怀瑾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刺客的事情也并未查到和他有什么干系。 时俞心头思索着,想得出神,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然跟着景衡的脚步进了成衣铺子。 看着熟悉的店铺,时俞立刻记了起来,这不就是自己花了一百两的那家吗。 “督主这是想要买衣袍?”时俞掂量了一下自己荷包里面的四十六两,脸上的表情再明显不过了。 她这么点银子,可不够景衡造的啊。 后者悠然一笑,只是看了一眼掌柜的。 掌柜的连忙上前,不过却并没有介绍衣袍,而是直接取出了一件衣袍,之前时俞买的那一件同样的颜色和款式,只是小了一些。 “这是?”时俞意外的看着那衣袍。 “试试。”景衡笑容里透着宠溺。 这是他专门吩咐人给聂时俞做的,昨晚找到了这家店,连夜赶制了出来。 时俞瞧着景衡这笑,突然冒出个念头,这算是情侣装吗? 这念头一出,时俞接过衣袍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成衣铺子的店铺后方,有专门更衣的地方,因着只是外袍,时俞倒也没有推脱什么,很快就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云水蓝的衣袍,穿在景衡身上,透着清雅矜贵,而此刻穿在时俞身上,却是雅致又灵动,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公子实在是太适合这衣袍了!”掌柜的连忙开口赞叹。 景衡目光在时俞身上流连了片刻,也点头笑道:“不错。” 唯独时俞,低头看了看这衣袍,又看了看掌柜的,最后走到景衡身边低声开口:“督主,这应该算是你送给朕的,不用让朕自己出钱吧?” 景衡脸上的笑意微僵了一下,无奈地抬手轻敲了一下时俞的脑袋,“不用。” 聂时俞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了提钱。 “不用就好。”时俞揉着额头松了口气。 景衡的目光则是越过她,又看向了挂在一旁的各色衣袍。 “再试一试其他的如何?” 时俞顺着景衡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又扭过头。 不待她开口,景衡又道:“放心,微臣付钱。” “好嘞!”时俞立刻应声。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反正景衡买单,此时不吃大户,更待何时。 心头的烦扰稍微淡了几分,时俞又挑了几件尺寸适合的,重新走向了后方的更衣室。 然而,刚掀开帘子,一把短刃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许喊!” 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目露凶光,恶狠狠的低声开口。 “你和景衡那个狗贼是什么关系?” 时俞眉心一跳,这是来找景衡寻仇的? “这位小哥,我和景衡没……” 时俞话还没说完,对方手中的匕首就往前抵了几分。 “休想撒谎,你到底是谁?” 时俞脖子一痛,感觉到有鲜血顺着伤处流了下来,一股子凉意瞬间从后背冒出。 眼前人明显是带着杀心的,时俞忍住心头的害怕,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觉得眉眼略带几分熟悉。 对了,这个人有些像之前的工部侍郎盛平! 难道是和盛平有关之人前来报复? “你别冲动,我说就是了,只不过我的身份可非同一般,如果说了的话,你能放过我吗?” 时俞一边开口,余光一边看向入口处,可更衣处与前方的店铺隔着一段距离,景衡他们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这个方向。 如果真的是报复,对方躲在这更衣室,只怕是想要杀了自己,然后引景衡过来偷袭。 不管自己胡编乱造个什么身份,都未必会放过自己。 “少废话,快说!”那年轻男子眼底狠戾,语气压得极低,可手中的匕首却暗暗又握紧了些。 若眼前人就是皇帝的话,那今日他盛家的仇,刚好可以一起报了! “好吧,我的身份其实是……”时俞微微拉长了声调,紧接着突然开口,“前户部士郎盛平的私生子!” “什么?”年轻人明显一愣。 而趁着这会儿功夫,时俞飞快闪身后退,同时将手中的衣袍一股脑的扔到了眼前人的脸上。 “景衡,有刺客!” 时俞一边大喊,一边飞快地朝着前边的店铺跑去。 景衡见时俞一直没出来,正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听到这话心头狠狠一惊,立刻飞身到了入口处。 映入眼帘的是满脖子鲜血的时俞,和她身后挥开了衣袍,攥紧匕首扑向时俞的人。 这一刻,景衡心惊肉跳。 几乎是出自本能,他飞身往前一把揽住了时俞,甚至忘了出手,一个转身将时俞护在了自己怀里。 匕首划破了景衡背后的衣袍,幸好还没来得及再动手,就被赶过来的追云打退。 “狗贼,我要给我兄长报仇!”对方被追云擒住之后,疯狂的大喊。 可景衡根本无暇理会,紧张检查着时俞的伤口,确定了伤口不深,才稍微松了口气。 时俞脖颈生疼,哭丧着脸道:“督主,你出钱给朕买本黄历吧!” 她最近一定是不宜出宫! “好,皇上说买便买。”景衡甚至来不及思索,连忙应声。 可就在他扶着时俞,准备抓紧时间带人去医馆包扎之时,目光落在时俞光滑的脖子上,却陡然一愣。 聂时俞已经快十九岁了,为何还没有喉结? 第129章:找太医给皇上把脉 倒是他疏忽了,以前未曾注意过此事。 虽然说一些少年人,喉结不明显或者长出来的较迟,也算是正常,但聂时俞已经十九岁了,脖颈处为何还会这般光滑? “督主,怎么了?”见景衡盯着自己的脖子沉默皱眉,时俞问道。 “没什么。”景衡收回目光,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狐疑,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包扎伤口。 半个时辰后,时俞和景衡已经回到了皇宫之中,根据追云审问的结果来看。 刺杀的年轻人名叫盛渊,是盛平最小的弟弟,不过却因为是私生子,并没有入盛家族谱。 但自从得知还有这么个弟弟之后,盛平对他极好,从小到大盛渊受了盛平许多照顾。自从盛平死后,他想尽办法跟踪追查景衡的行踪,为的就是替自家哥哥报仇,这一次好不容易才跟踪到了成衣铺子,从后院混了进去。 “督主,根据盛渊交代,他还曾花钱雇凶,用所有的积蓄雇了一个刺客跟踪督主,前日的梅林刺杀的刺客,也让他辨认了画像,确定了就是他所雇之人。” 景衡皱眉,“说不通,若他雇人是为了杀本督主,又为何会对皇上动手。可若他一开始的目标也包括皇上,那成衣铺子里,又为何不认识。” 毕竟自己和聂时俞都是常服出行,那刺客看起来也不算高手,若连画像都没有,他为何会那么坚定的去刺杀聂时俞? 追云点了点头,“的确是有问题,属下问过,盛渊一口咬定,他雇凶杀的人是督主,给的画像也是督主。” 景衡迅速眯了眯眸子,“去查,这件事情,中间必然还藏着隐情。” “是,属下遵命!” 追云退了下去,另一边,时俞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虽然景衡特意派人传来了太医,想要给时俞再检查一下伤口,可是却被时俞以脖子疼,不能再拆开纱布为由给拒绝了。 景衡见此,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在太医离开含光殿的时候,也跟了出来。 “成年男子没有喉结?”太医拱手低头,微一思索,开口道,“回督主,这种情况倒是也有。若男子太过肥胖,外表看来,喉结并不明显。” “若是身形瘦弱呢?”景衡问道。 聂时俞那小身板,和肥胖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若是那男子生来体弱,身体虚空,先天不足,也可能会产生这一情况。” “身体虚空……”景衡想起了时俞不举的言论,心头暗暗挑眉,这倒是有可能。 “退下吧。” 没有再多言,景衡挥了挥手,让太医走了。 若按照太医所言,聂时俞喉结不明显倒也算正常。 恰逢有朝臣前来求见,禀报政务,景衡暂时压下了思绪,应对朝臣。 为了不影响时俞休息,景衡又去了霁影轩,可听着朝臣们禀报的政务,景衡却是不由得一阵走神。 虽然按照太医这种说法,的确解释的通,可是现在仔细回想起聂时俞脖子,似乎根本看不到喉结的影子,就算不明显,也不至于半点都见不着吧? 难道聂时俞的身体真的虚空到了那般地步,喉结完全未曾长出? “不对!”景衡心头生疑,陡然开口,吓了正在禀报的朝臣一大跳。 “督,督主,您觉得哪里不妥?” 景衡回过神,这才注意到面前还站着朝臣。 “这件事情之后再来禀报,先退下吧。” 说完,直接起身朝着含光殿而去。 几个朝臣面面相觑,简直摸不到头脑。 另一边,含光殿中,时俞站在铜镜前面,伸手摸了摸缠着纱布的脖子。 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扭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督主,您不是和朝臣们议事去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看到时俞疼得吸气的模样,景衡皱紧眉头,“别乱动!” “朕也不想啊,但架不住条件反射。”时俞僵直着脖子在桌边坐下。 虽然伤口不深,不至于要了她的小命,可是真疼啊。 景衡目光落在时俞的脖子上,随即,又落在了她那瘦削的身形上,心头狐疑愈甚。 被这目光打量着,时俞心头冒出一股子不好的感觉。 “督主,您是有什么事吗?” 景衡视线移到了时俞的脸上,“皇上为何没有喉结?” 时俞心头一颤,立刻想起了成衣铺子里,景衡盯着自己脖子看的眼神,原来如此! “督主,敢情您是来揭朕伤疤的啊!”迅速回神,时俞脸色一垮,“没有喉结怎么了,朕天生体弱,喉结长不出来朕能怎么办!” “当真是这个缘故吗?”景衡目光在时俞身上游移了片刻。 “不然呢?”时俞脸色越发难看,冷声开口,“督主又不是不知道,你还非要来朕的伤口上撒盐是吗!” 在聂时俞长到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喉结就已经是个问题了。 那时林太后甚至暗地里面找人制作过假喉结,但实在是不够逼真,太容易让人看穿。最后林太后打听到,若是男子先天不足,也可能不会有喉结,所以当时便定下了用这个理由。 见时俞冷了脸,景衡心头有一瞬间的动摇,可还是没能彻底打消疑惑。 “皇上这一次毕竟受了伤,还是找个太医把把脉,更加稳妥。” “督主是想要让太医院,乃至整个皇宫所有人都知道,朕不举吗?” 时俞不悦地皱眉盯着景衡,可心底却有些慌了神。 看来景衡是当真在怀疑自己了,若是身份暴露,以她和景衡之间的关系,能求得一线生机吗? 时俞还是觉得心头没底,她愿意相信景衡暂时不会真的杀了她,但是以后呢,也同样可以吗? “皇上大可以放心,只要你不愿,微臣绝不会让任何消息传出去。”没有忽略时俞眼底深处的那一抹紧张,景衡对着殿外开口,“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小夏子的禀报声。 “启禀皇上,督主,林太医求见。” 第130章:真的遮掩过去了吗? 林怀瑾脸色苍白的自殿外走了进来,“见过皇上,见过景督主。” “你重伤未愈,为何不在太医院好好修养?”时俞蹙起眉头,看着林怀瑾。 “微臣听说皇上受了伤,而且还只是自己包扎了,没有让太医诊治,心头放心不下。”林怀瑾微低着头,语气里面透着担忧。 “朕没什么事,只是一个小伤口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时俞沉声开口。 景衡正要找太医,林怀瑾偏偏这个时候过来,真不知道是来关心自己的,还是来吓唬自己的。 “皇上,虽然只是脖子上的一处伤口,但不可掉以轻心。”林怀瑾目光凝重,“微臣曾经遇到了一个伤者,只是胳膊被仇家划伤,当时一切如常,并未在意,可谁知匕首上沾了延缓发作的毒药,等到发现之时,已然回天无力。” 景衡眉心一跳,下意识再次看向时俞的脖子。 林怀瑾接着开口:“并非微臣口不择言,在这儿诅咒皇上,只是想起此事,微臣实在放心不下。此刻前来也只是想要替皇上诊诊脉,以防万一。” “立刻给皇上诊脉。”景衡毫不犹豫地开口。 “不用!”时俞也立刻开口,轻咳了一声,才接着道,“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应该没什么大碍。” 就算真的要诊脉,那她最好的选择也是乔装打扮,去宫外看诊,绝不是在这皇宫之中,当着景衡的面。 “不行,必须诊脉。”景衡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 聂时俞素来惜命,这反应着实不对劲。 毕竟,聂时俞看着可不是一个,会觉得难道隐藏不举的事情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人。 除非……他真的是女子! 若是这样的话,景衡心头顿时有了决断。 若是这样,林怀瑾就算诊了出来,自己也不会让他有四处散布的可能。 “督主,朕……” “皇上,只是诊脉而已,请您相信微臣。” 林怀瑾打断了时俞的话,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依旧是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此刻,却透着一股子安抚的光芒,看得时俞心头一愣。 林怀瑾突然前来一事,虽然有理由,但是也未免太过巧合,难道对方……是来帮自己的? 一旁,景衡的神色不容拒绝,眼见着实在无法推脱,时俞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这样,朕诊脉就是了。” 手腕放在了桌上,林怀瑾虚弱的到了桌边,在时俞的示意下,开始坐下给她诊脉。 指尖搭上脉搏,时俞心头还是忍不住一跳。 景衡视线落在林怀瑾的脸上,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反应。 随着探查脉象,林怀瑾轻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按照脉象来看,皇上并未中毒,只不过……” 顿了一下,林怀瑾看了时俞一眼。 “只不过什么?”景衡追问道。 “这……”林怀瑾犹豫了片刻,收回了手,站起身对着时俞道,“微臣斗胆,皇上的身体着实虚空了些,而且似有些先天不足,还需好好调养。” 景衡微愣,所以当真只是因为先天不足? 时俞看着林怀瑾,对方不可能没有诊出来自己是女子,果真是故意前来替自己遮掩的? “好好调养?”时俞诧异地看着林怀瑾,“你的意思是朕还有救?” 林怀瑾看了一眼时俞,点头开口:“根据脉象来看,的确可以进行调养。” “林太医,你快坐下,跟朕好好说一说,该怎么调养!”时俞满脸的欣喜之色,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林怀瑾又迟疑地看了看景衡。 “督主,要不您先出去,这种事情正还是想跟林太医单独聊一聊。”时俞急切地对着景衡开口。 后者挑眉,“皇上,微臣也想留下来听一听。” “督主,这是朕的私隐,您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朕留吗?” 时俞神色尴尬又失望,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看得景衡心里面生出几分不舍,终于,他站了起身。 “既然皇上不愿,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目送着景衡离开了含光殿,见他未曾回到偏殿,而是径直走了,绝无留下来偷听的可能,时俞这才收敛了神色,认真看向林怀瑾。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林怀瑾刚才那模样,显然在这之前就知道了,而且还是刻意来给自己解围的。 林怀瑾站起身,对着时俞拱了拱手,才继续开口。 “微臣进入太医院后,翻看太医院的往日药方,无意中发现了一张慈安堂的旧方,那是用来推迟女子葵水的。长期服用的话,可能会导致女子月信间隔越来越长。” 在后宫之中,宫妃用这样的手段争宠,也并不算稀奇。只不过奇怪的是,那药方上的剂量明显减少了,到不像是给成年女性使用的。 再后来,他又发现,这么多年以来,记录在册的药方和用药,经常没有一个是给皇上使用的。 心头本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再加上那次慈安堂外,他一眼便察觉皇上并无喉结,心头便产生了大胆的猜测。 “就因为这些?”时俞心头诧异。 就算是学医出身,对于这些的了解更多,可林怀瑾还是着实心细。 “还有那一日演武场,如果微臣没猜错的话,皇上应该是月事来了。”林怀瑾顿了顿,“当然,这些只是微臣的猜测,但有了这些猜测,已经足够让微臣刚才诊脉时不再惊讶。” “那你突然出现在含光殿,是因为你知道了景衡怀疑朕?”时俞继续问道。 林怀瑾点头,“刚才来给皇上问诊的太医回去后,微臣询问了几句,本来只是想知晓皇上的情况,可却恰好听他提起景督主询问喉结一事。” “所以你强撑着前来,就是为了替朕遮掩?” 看着林怀瑾苍白的脸色,时俞缓缓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朕是女子,那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朕自己都自身难保。这种情况下,你为何还要投靠朕?” “因为皇上需要一个太医,而微臣也需要一个彻底脱离林家,崭露头角的机会。隐瞒着一个共同的秘密,互相牵制,又能互相助力,这样的关系有时候才是最牢靠的。” 林怀瑾眸光之中的阴云散尽,仿佛彻底露出了眼底的一切。 “希望皇上能够好好考虑微臣这一助力。” 时俞看着他,许久之后,勾唇笑了笑,“好,朕答应了。” 毕竟目前看来,她着实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林怀瑾已经回去继续养伤了,直到入夜,时俞才再次看到了景衡。 本以为对方多多少少还会有些怀疑,可却没想到,景衡对于白天的事情丝毫没有再追问,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要住进时俞的寝殿! 第131章:聂时俞果然是个女子 “住进朕的寝殿?”时俞面色复杂地看着景衡,“督主,您不是已经住在偏殿了吗,咱们已经离得这么近了,没有必要住同一个寝殿吧?” 景衡坐在桌边,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顶着时俞的目光,缓缓喝了几口茶水之后,才开口道。 “自然有这个必要,这两次皇上遇险,微臣心下甚是担忧,接下来只有寸步不离的守着皇上,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时俞嘴角直抽,还寸步不离?那自己如厕的时候,难不成景衡也要跟着吗? “督主,那是在宫外,可现在在皇宫里面有这么多的守卫,肯定不会有任何事。” 景衡喝着茶,摇头开口:“那也未必,毕竟之前某些人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还是要防备一些的好。” 时俞:“……”这是又在内涵易寒?景衡这个小心眼,真是没完没了的。 “可是督主,朕习惯一个人住。” 景衡要是住进来,先不说什么身份暴露不暴露的问题,自己这束胸,只怕是再也别想取下来了。 “那皇上可要尽早改掉这个不好的习惯,快些适应微臣的存在。”景衡悠然开口。 看着笑得一脸“欠揍”的景衡,时俞咬了咬牙,“所以,是没得商量了?” “是,没得商量。”景衡放下茶杯,笑容愈甚。 时俞神色无奈,可眸光却暗自在打量着景衡。 为何突然要和她一起住,真的只是担心再出什么意外吗? 还是说白天的时候,林怀瑾诊脉一事,没能彻底糊弄过景衡? 接下来,时俞又悄悄试探了景衡几次,可是却发现,景衡似乎真的没有再怀疑自己的身份,心头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虽然景衡住在了寝殿,可是睡在同张床这件事,还是让时俞觉得提心吊胆,于是坚持自己睡在软榻上,把床让给景衡。 最后,景衡似乎也无可奈何了,将人抱到了床上,自己睡在了软榻。 夜已经深了,烛火熄灭了大半,寝殿之中光线昏暗,一片静悄悄。 时俞躺在床上,过了许久还是睡不踏实。 “督主,您到底为何要住在朕的寝殿?” 软榻之上,景衡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轻声叹息。 “皇上为何就不肯相信,微臣是真的害怕再出什么事端。” 夹杂着失落的语气,听得时俞心头陡然冒出几分愧疚。 “督主,朕不是这个意思,朕……” 景衡苦笑一声,“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微臣眼前便是皇上满脖颈鲜血,朝着我奔来的那一幕。这几天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或许皇上可以不怕,但是微臣……却不能。” 景衡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字字句句,却丝丝缕缕钻进了时俞的心底。 时俞心头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景衡当真是担心她,才要住在一起。 “督主,朕信你,你别生气。”时俞嗓音软了些,带着些许道歉的意味。 景衡勾了勾嘴角,“罢了,微臣哪里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同皇上生气,早些睡吧。” “好。”时俞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因着心头放松了下来,再加上白天的折腾,没过多久时俞呼吸渐沉,睡了过去。 而听着时俞均匀的呼吸声,软榻之上的景衡却陡然睁开了眼。 眸光清明,没有半丝睡意。 悄然起身,走到了时俞的床边。 白日里面,林怀瑾出现的实在是太过巧合,虽然从聂时俞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是二人串通好的。可是,对于林怀瑾的话……他不信! 他必须要亲自验证一下,聂时俞到底是不是女子! 抬手点了时俞的睡穴,确定对方不会醒过来之后,景衡轻轻解开了时俞的中衣。 虽然心头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在真的亲眼看到时俞胸前缠着的束胸之时,景衡还是愣住了。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和呆滞,但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所以,聂时俞竟然真的是女子! 所以,什么断袖,什么男宠,都是聂时俞一直在骗自己! 所以,她和易寒之间,也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之前自己听见的,只是易寒在配合聂时俞演戏? 无数个念头瞬间涌了上来,景衡僵硬地坐在床边,想起自己之前的百般纠结,心头又一阵咬牙。 “可恶的小骗子!”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得了只对聂时俞有感觉的断袖之癖,结果到头来,对方竟然是个女子! 喜悦和恼火轮番涌上心头,看着时俞胸前缠着的厚厚束胸,紧接着,景衡突然又生出一阵心疼。 聂时俞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怪之前身体不舒服,也强撑着不敢看太医。 平日里面插科打诨,看起来没心没肺,可实际上,聂时俞活得该多么提心吊胆? 女扮男装,扮作皇子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偏偏还被自己扶持上了皇位,只能是越发提心吊胆! 这一刻,景衡心头懊恼极了,疼惜之情盖过了所有的欢喜和恼火,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替时俞穿好衣袍,轻轻摸了摸她的眉眼。 “虽然是个小骗子,但细算起来,似乎是我更对不起你。” 不过…… 景衡眸光一冷,就算聂时俞瞒得再好,可是这件事情,林太后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没可能自己隐瞒身份,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初林太后为了争宠,又或者其他目的,故意谎称聂时俞是皇子。 难怪,难怪他一直觉得林太后和聂时俞之间藏着些什么,可是却又无法查清楚。 明明应该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公主,可是聂时俞却一日未曾享受过和其他公主,乃至其他女子同样的生活。 甚至还要被人明里暗里嘲笑,觉得软弱无用,毫无男子气概。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林太后! 脸色冷冽寒冰,景衡心头的怒气和替时俞生出的不甘,直直的冲上心头。 小心地替时俞盖好被子,景衡毫不犹豫自窗口飞身而出,直接朝着慈安堂的方向而去…… 第132章:景衡火烧慈安堂 追云原本在外面守夜,看到自家督主离开,疑惑之余,连忙追了上去。 景衡直接飞身掠过一座座宫墙,直到慈安堂外,才停下脚步。 “督主,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好不容易追上景衡,追云看着自家督主那冷冽非常的脸色,心头紧张。 景衡冷眼盯着面前的慈安堂,“你觉得,本督主现在进去,杀了林太后如何?” 追云大惊,“您为何突然要杀了林太后?” “因为她该死。”景衡周身杀意四起。 追云连忙开口:“督主,您三思!林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哪怕关系再差,但毕竟有血脉之情。” 虽然不知督主是为什么突然起了杀心,但若真的杀了林太后的话,且不说后续处理起来会很麻烦,而且皇上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 景衡一愣,追云的话让他心头的怒气稍微被压下,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毕竟有血脉之情…… 是了,虽然林太后是罪魁祸首,可是在聂时俞的心里面,只怕未必真的就希望林太后死。 若是自己杀了林太后,聂时俞会不会恨他? 心头的杀意褪去,可想起时俞之前明明不适,却不肯看太医的模样,景衡心头依旧怒气难消。 不杀可以,但是,总要给些教训! 一炷香后,惊慌失措的救火声中,寝殿突然起火,还被烧伤了胳膊的林太后,狼狈不堪的被抬了出来。 捂着胳膊,痛的冷汗直流,就连头发都被烧焦了不少,完全没了平日里面的端庄和高高在上。 景衡站在旁边的宫殿顶上,冷眼看着这一幕,才觉得心头的火气稍微消解了几分。 回到含光殿中,慈安堂着火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景衡适时出现,拦住了要禀报的小夏子,将人打发走了。 在小夏子不知督主何时离开的诧异目光中,景衡重新进了寝殿,到了床边。 脱下外袍,在床侧躺下,静静地看着时俞。 因为被点了睡穴,时俞此刻依旧睡得正沉,神色恬淡又乖巧。 景衡手指一点一点拂过她的眉眼,鼻梁,唇畔,忍不住心头好笑。 现在这么看,明明就是一个娇美的女子,可是自己居然被骗了这么久。 “小骗子!” 又轻声唤了一句,景衡将人小心抱进怀里,在时俞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保护和宠溺。 “睡吧,我的皇帝陛下。” 夜风寒凉,带着冬日里面的冷气,悄悄从窗扉透入。 睡梦之中,时俞只觉得身旁暖意融融,迷迷糊糊间,又靠近了几分。 像是触到了温暖的日光,让人在睡梦之中都觉得安心。 翌日天明。 时俞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放大的俊脸之时,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依旧是景衡的脸,只不过不同的是,景衡已经睁开了眼,笑容宠溺的看着她。 “醒了?” 时俞几乎是蹭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下子又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直皱。 靠,这么疼,看来真的不是做梦! “小心些。”景衡连忙起身扶住了她,“脖子上的伤还没好,这般毛毛躁躁的。” “督主,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一下吗?”时俞一边开口,一边飞快的低头看了一眼。 幸好,束胸还好端端的,景衡这是趁着自己睡着,爬上了她的床? “解释什么?”景衡挑眉,“哦,对了,鉴于皇上受伤,微臣已经派人传话取消了今日的早朝,所以皇上不必觉得自己起晚了。” “不是这个。”时俞咬牙开口,“是解释督主为何会在朕的床上!” 景衡继续挑眉,“软榻太冷,微臣不想感染风寒,于是只能借用了一下皇上的衾被。” “柜子里面有被子。” “微臣对皇上的寝殿不太了解,不知道。” “那你为何不叫醒朕,或者找小夏子他们?” “不想吵醒皇上,影响皇上安寝。” “可……” 时俞还想开口,却在对上景衡那玩味满满的眼神时,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督主您心情似乎不错?”时俞试探着问道。 “的确不错。”景衡勾唇点头。 “朕能问问为什么吗?” 景衡看着时俞,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 “昨夜,皇上说梦话了。” 时俞心头一惊,她说梦话? “朕说什么了?” 不会是把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给交代了吧? 不,不可能,若是那样的话,景衡说不定昨晚就扒了她的衣服验证了,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好端端的睡到现在。 “这个吗,皇上昨晚说……”景衡微微拉长声调,故意凑近了时俞几分,“觉得微臣长的甚是好看。” 呼……时俞心底松了口气,就这个? “看皇上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什么,难不成你是有什么隐秘,害怕让微臣知道?” “怎么会呢!”时俞连忙笑眯眯地开口,“朕能有什么秘密,再者说了,督主手眼通天,如果朕有什么事情隐瞒的话,只怕也早就被查出来了。” 景衡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他手眼通天? 就算再手眼通天,他也没有料到,聂时俞竟然是个女子。 自己亲手扶上皇位的小傀儡,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儿身。 不过…… 景衡看着时俞,对方既然骗了他这么久,那他倒也不急着揭穿,就陪小皇帝好好玩玩,他倒是想看看,聂时俞会不会哪天忍不住交代了。 心情颇好的收回目光,景衡慢悠悠的起身。 穿好外袍站在床边之时,眼尾一挑,笑着开口:“差点忘了,微臣还有一个好消息没告诉皇上。” “什么消息?”时俞抬头看着景衡。 “昨夜,慈安堂突然着火,太后娘娘她……”景衡微顿了一下,观察时俞的反应。 后者一愣,“被烧死了?” 这话一出,时俞又随即摇头,不可能,若是林太后真的被烧死了,早就有人来报信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然睡到现在。 这等大消息,恐怕就算是景衡,也未必能拦得住。 没有从时俞脸上看出喜悦,但也未曾看出担忧,景衡没有在卖关子,继续说道。 “听闻受了些伤,想来现在慈安堂中正热闹着呢。”景衡勾唇轻笑,兴致勃勃的开口,“反正今日休朝,不如微臣陪皇上去看热闹如何?” 时俞:“……”景衡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他自己想看热闹吧! 第133章:景衡怎么越来越撩人 慈安堂。 时俞和景衡到的时候,大火早已经扑灭了。 不过里面随处可见救火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杂乱漆黑的脚印,甩在一旁的水桶木盆,还有几乎烧的差不多的林太后寝殿。 当然了,若说最为显眼的,还是偏殿中,此刻正脸色惨白,神色恼火又狼狈的林太后。 “你个不孝子,还知道过来!”怒目看着时俞,林太后窝火极了。 慈安堂昨晚突然着火,而且自己还受了伤,这么大的事情,聂时俞竟然能够等到今日才出现。 “母后受了伤,还是别动这么大的火气为好。”时俞走上前,看着旁边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们,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谁敢!”林太后凌厉的目光瞬间扫过去,“你们都在这儿给哀家跪好了,哀家这慈安堂,还轮不到皇上发号施令!” 太监宫女们纷纷颤了颤,跪在地上,谁也不敢离开。 时俞见状,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正要收回目光,身旁的景衡开口了。 “退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极为平常,可是却让那些太监宫女们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还需要本督主说第二遍?”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众人连忙爬了起来,争先恐后的退了下去。 林太后一口气噎在心里,“看来景督主今日是专门过来和哀家作对的?” “太后误会了,若只是为了同太后娘娘,自然不值得微臣跑这一趟。” 景衡勾唇,满目笑意的看着时俞的侧脸。 “微臣今日过来,是给皇上撑腰的。所以接下来不管皇上说什么,做什么,微臣劝太后娘娘最好都识趣些,忍着。” “放肆!”林太后气的要拍桌子,可是刚一抬手就牵动了伤口,疼得脸色煞白。 对上景衡那冷冽嘲弄的目光,林太后气得几欲吐血,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盯着时俞。 “你就放任别人这般欺辱你的母后?” 从景衡刚才开口之后,时俞便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现在听到林太后这话,依旧目不转睛。 不对劲,景衡对林太后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面,景衡虽然也根本就不把林太后放在眼里,但更多的明显是懒得搭理。 今天瞧着,倒像是心头窝着火气,专门前来气林太后一般。 “皇上这么看着微臣,莫不是突然发现,微臣不仅对你甚好,而且还是棵十分好乘凉的大树,心头越发喜欢微臣了些?”景衡旁若无人般开口,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笑意和期待。 “别说,还真是。”时俞点头。 毕竟有景衡往这儿一戳,就连林太后的气势都矮了下去。 “那皇上可要好好抱住微臣的大腿。”景衡调笑开口。 看着二人这模样,林太后心头怒火更甚。 “聂时俞,你……” 话还没说完,景衡眸光一凛,一掌挥出,掌风直接将林太后掀到了地上。 “太后娘娘慎言,皇上的名讳不容直呼,纵使是太后也不行。” 林太后本就腰酸背痛,胳膊上火辣辣的,被掀到地上,一下子疼得直皱眉,听到景衡这话,那叫一个怒火攻心,气的眼前一黑,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时俞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景衡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居然都直接出手了。 景衡看着这情形,也有些没料到。 今日他的确只是想带着时俞来看看热闹罢了,可刚才那一刻着实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没想到林太后竟然就这么晕了。 陡然想起追云昨晚的话,景衡下意识看向时俞。 聂时俞会不会在心里面怪自己? 四目相对,时俞看到景衡隐隐皱起的眉头,和眼底露出的担忧时,心头咯噔了一声。 景衡这是在担心? 也是,虽说拍了林太后一掌这件事情就算闹开了,也没人敢问罪景衡,可毕竟是对妇人动手,传出去了不好听。 本着抱大腿的基本素养,时俞立刻乖巧开口:“督主放心,朕一定给督主作证,就说母后是自己没坐稳摔的,绝对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景衡:“……”聂时俞是不是想歪了? 不过,这满脸维护自己的模样,看着让人着实心情不错。 嘴角止不住上扬,景衡笑意满满,“那就多谢了,我的皇帝陛下。” 最后的称呼,被景衡说得缠绵缱倦,加上凑近压低的声调,暧昧氛围陡增。 时俞脸颊有些发热,心跳也加速了几分。 景衡这话说的,听起来实在有些……分外撩人! 出了偏殿,时俞只说是林太后没坐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又吩咐了两个宫女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然后便径直离开了慈安堂。 虽然今日休朝,但是该送过来的奏折一本也不少。 御花园中,看着悠哉赏景,丝毫没有要回含光殿迹象的景衡,时俞忍不住开口。 “督主,您今日不打算批阅奏折吗?” 这几日的奏折都是景衡在批阅,尤其现在自己脖子上还缠着纱布,景衡应该不会是打算,把那些奏折留给自己吧? “批阅奏折自然没有陪着皇上赏景重要。”景衡含笑开口,看着石径路旁的腊梅,停下了脚步。 前几日说要赏梅,结果却发生了太多插曲,说起来自己还没有和聂时俞一起赏过景。 时俞同样停下了脚步,面色复杂地看着景衡。 “督主,你这话真的有一股子爱美人不爱江山那味了。” 说完,时俞又愣了一下,连忙开口。 “朕只是打个比方,虽说朕堂堂男儿,用美人做比并不恰当。” “微臣觉得,甚是恰当。”景衡悠悠开口,目光落在时俞还有她身后的一树梅花上。 腊梅开的正好,颜色艳丽又热烈,可是此刻却敌不过眼前人的半分好颜色。 视线一点一点全部收拢到了时俞的脸上,景衡微微俯身凑近时俞。 后者一愣,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景衡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躲避不得。 直到眸光相触,呼吸相闻,景衡一字一句开口:“的确是美人,皇上人比花娇。” 说完,直接吻上了时俞的唇…… 第134章:难不成皇上嫌弃臣是个太监 大脑嗡的一声,时俞心跳骤停。 唇上的柔软触感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虽不是景衡第一次亲她,可这一次,却是在这御花园中,大庭广众之下。 所以,要说勇还是景衡勇啊,哪怕实在断袖这件事情上,也绝对是无人能及。 脑海之中不断的胡思乱想,似乎是想要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个吻中包含的爱意和缠绵,仿佛空气中浓烈的梅香一般,避无可避的钻进人的心底,传遍四肢百骸…… 就在时俞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撑不住之时,景衡终于稍微松开了她一些。 唇上一松,时俞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却听到景衡满是蛊惑的声音:“乖,专心些。” 轰的一声,时俞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再次炸响,紧接着,便是更加热烈的吻再次卷土重来。 时俞理智彻底崩盘,腰间大手有力,天旋地转间,时俞双腿发软,下意识勾住了景衡的脖子。 风动梅香,吹落残瓣,簌簌如红雪。 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静止,融化,归于虚空。 良久之后,景衡才依依不舍得松开了时俞。 随着理智回归,时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景衡抵在了梅树上,身后隔开粗粝枝干的,是景衡的手掌,灼热的贴在自己的后背上, 而面前的景衡,呼吸凌乱,双唇发红,越发勾魂摄魄,眼底还透着欲色。 时俞心头一惊,连忙就想要推开景衡,可是却被景衡一把握住了手。 “皇上,你可有什么话想要对微臣说?” 他明白聂时俞隐藏身份的不易,也明白她的担忧,但是如果聂时俞足够相信他,那就应该知道,哪怕揭开了身份,自己也一定会好好护着她。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心惊,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即将被戳破一般。 “督,督主……”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您先放开朕,这毕竟是御花园,待会若是有人过来的话看见了不好。”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并未松手,但也并未放弃。 “皇上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微臣说吗?” 灼热的温度从手腕和后背传遍全身,时俞一颗心似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督主,您稍微冷静一些,您毕竟是……太监,而朕又不举,咱两之间,其实好像没那么合适……” 景衡面色一变,聂时俞这是在害怕自己对她做些什么? 所以,她果然还是不想说实话。 这一刻,景衡突然有些忍不住,甚至想要立刻告诉时俞,自己不过是个假太监罢了。 可一想到时俞瞒着自己女儿身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着面前人紧张地模样,景衡心生捉弄,故意又凑近了几分,目光落在时俞胸前的衣襟上。 “这就是皇上孤陋寡闻了,就算微臣是太监,可是太监,自然也有太监的方法……” 时俞:“……” 一瞬间,时俞脑补了各种“工具”,刷的一下脸色爆红,一把推开了景衡。 “督,督主,你……” “看皇上的样子,是已经想到了微臣在说什么。”景衡压低声音,悠悠看着时俞,“所以皇上,可愿意陪微臣试一试?” “景衡,试你大爷!”丢下这一句,时俞没等景衡再开口,拔腿就跑。 停在原地,看着时俞落荒而逃的身影,好一会儿过后,景衡止不住笑出了声。 靠在梅树上,唇边似乎还萦绕着刚才的香气,而指尖残留着时俞手腕处的滑腻触感,景衡心头愉悦不已。 刚才的那个吻,聂时俞明明也动情了。 所以,他的小骗子,心里面应该也是有他的吧? 虽然哪怕那份量极轻,甚至不足以让她完全信任自己,但是只要有,那便好! 另一边,时俞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含光殿,在小夏子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冲进寝殿,还关上了门。 坐在桌边,时俞心跳依旧飞快,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 刚才的吻,让她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忍不住沉浸其中。 她是喜欢上了景衡吗? 心头陡然冒出的个问题,让时俞整个人一颤。 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之中甩出去。 景衡可是个太监啊,就算自己不介意这一点,但更重要的是,景衡明显断袖之癖严重,而且以为自己是个男子。 虽然现在景衡对她好,维护她,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身份还没有暴露的基础上。 若是景衡断袖断的不够彻底,男女通吃也就罢了,但看现在这样子,恐怕景衡的袖子,就连织女下凡也接不上了。 一旦身份暴露,自己不仅有女扮男装的大罪,而且还欺骗了景衡的感情…… 嘶…… 时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只怕是会死的格外惨。 飞快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几分,可转而浮上心头的,是一股子莫名的烦躁。 都已经不顾场合,公然亲自己了,景衡这袖子,怎么就断的这么彻底呢! 好不容易压下烦躁的情绪,时俞决定接下来在景衡面前,要更加小心的捂好自己的马甲。 最好是能想办法远离景衡一些,省得担上个欺骗督主感情的罪名。 只不过,她想躲,可某人却偏偏卯足了劲要往她面前凑。 已经到了就寝的时间,时俞看着十分不见外,已然靠坐在了她床上的景衡,咬牙切齿地开口。 “督主不觉得,两个人睡一起,太挤了些吗?” “不觉得。”景衡回答的一派自然,“皇上若是觉得地方小,可以抱着微臣睡,微臣并不介意。” “可是朕介意!” 毕竟是龙床,自然不小,睡她和景衡绰绰有余,景衡不可能听不出来,自己是不想和他一起睡。 “督主,朕觉得咱们还是各睡各的好,如果您实在喜欢这张床,朕可以去偏殿住。” “原来皇上是嫌弃微臣。”景衡低头叹了口气,“白日里面才刚刚亲了微臣,如今就想划清界限,难不成……” 景衡突然抬头,满目失落,配上那迷惑人心的一张脸,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难不成皇上是嫌弃微臣是个太监?” 第135章:他什么时候要送聂时俞上路了? 时俞噎了一下。 装!景衡绝对是在装! 就眼前人平日里面拽的那二五八万的样,别说是太监了,就算现在断了腿,只怕也能坐在轮椅上,睥睨众生的说上一句:尔等都是垃圾! “督主,朕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只不过朕觉得咱们睡在一起实在不妥,容易招人话柄。” “这一点皇上大可以放心,若是谁敢议论,微臣便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时俞心头颤了一下,看着满面笑意说着要拔人舌头的景衡,试探着问道。 “督主,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人,欺骗了你呢,你会如何处置她?” 景衡眼底眸光一闪,故作平静地问道:“那要看欺骗什么了。” “如果是……” 感情两个字停在唇边,时俞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景衡敏锐的很,若是说的多了,难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就随便什么,反正是欺骗。” 景衡看着时俞,皱眉想了想,似乎是在认真思索。 “微臣觉得……还是分人吧。” “怎么说?”时俞好奇问道。 “比如,若是皇上的话……”景衡满目笑意,“只要皇上不欺骗微臣的感情,其他的,倒是都可以原谅。” 时俞:“……”这枪口,还真是撞的死死的! 景衡认真地看着时俞,女扮男装也好,信口开河也罢,聂时俞都是情有可原,自己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真的处置她。 而且只要聂时俞心里面有自己,于他而言,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上是有什么话对微臣说吗?”景衡再次问了一遍。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女扮男装的事情,聂时俞是不是可以交代了? 迎着景衡的目光,时俞甚至没有顾及脖子上的伤口,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景衡的取向被掰回去之前,说出来那就是个死啊! 景衡心头失望,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应该再给时俞一些时间。 “时间不早了,皇上睡吧。” “督主,朕还是……” “微臣的耐性,其实没有那么好。”景衡幽幽开口,“若是皇上不躺下的话,微臣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将你抱上来”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时俞已经麻利的爬上了床。 “督主,朕睡就是了,您别动不动就要送朕上路,怪吓人的。” 景衡:“……”他什么时候要送聂时俞上路了? 看着已经乖巧躺下,裹紧了被子的时俞,景衡心头又好笑又无奈。 没有说什么,掌风熄灭了烛火,也躺了下来。 房间静悄悄的,时俞拽紧了被子,留神听着旁边景衡的动静。 过了许久,见景衡依旧只是躺着,没什么其他的动作,时俞心头松了口气,眼皮也逐渐沉了起来。 察觉到身旁之人逐渐睡了过去,黑暗之中,景衡侧过身,一双眸子停留在时俞的脸上。 虽然他心里面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个小骗子,可是聂时俞毕竟是女子,哪怕女扮男装多年,但按照礼数,自己都不该这般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可是…… 他认认真真的盘算过,发现在让聂时俞彻底喜欢上自己这件事上,他着实没有底气的很。 他愿意相信,聂时俞心头有自己,可是这到底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上了自己,还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步步紧逼,甚至亲密接触,才在她的心里面,多了几分与旁人不同? 而看聂时俞刚才的模样,只怕巴不得自己能够离她远远的。 他素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这些年不择手段也已然习惯了。 若是遵从礼数,便只能克己守礼,从而一点一点从聂时俞心里面淡出去的话…… 景衡毫不犹豫的在心里面抹杀了这一选择! 他只会一步一步,让聂时俞亲近自己,离不开自己,哪怕行为失礼卑劣,只要将人留在身边,他在所不惜! 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景衡伸手将人抱进怀里,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逐渐睡去。 第二日,发现自己在景衡怀中醒来时,时俞已然没有了昨日的惊恐,只是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表达了一下还是不想上早朝的朴素愿望。 看得裹着如同蚕蛹一般的时俞,景衡心头发笑。 “再纵皇上一日,明日开始,必须要陪微臣一同上早朝。” 没有聂时俞,早朝之上,只留下他和朝臣们大眼瞪小眼,着实无趣的很。 “好。”时俞头埋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能睡一日是一日,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等到景衡离开,时俞又睡了半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慢吞吞的洗漱完,恰好景衡也结束早朝回来了。 二人一同用早膳之时,时俞提出了想要见一见楚烟。 “督主,朕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娶楚小姐,只是单纯的见一见。” 那天看楚烟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后来出了太多事,一时之间她也顾不得去追问什么。 “皇上想见便见,待会儿微臣便让追云去平阳侯府传召。”景衡神色轻松,丝毫没有了之前面对情敌的不悦。 时俞心头意外,“督主不生气?” 这可不像是景衡的做派,毕竟那天他盯着楚烟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杀人了。 “微臣相信皇上的保证。”景衡笑着给时俞夹了个虾饺。 都是女子,聂时俞不可能将人娶进宫中,耽误对方的同时,又容易暴露身份。 而且一直被当做皇子养大,想来这些年聂时俞也什么同龄的女子做朋友。现在接触一些闺阁女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于景衡突然这般“通情达理”,时俞虽然惊讶,但也欣然接受。 晌午时分,楚烟入宫了。 景衡还特意回了霁影轩的书房批阅奏折,将含光殿留给了她们。 “臣女见过皇上。”楚烟低头行礼,心头紧张又惊讶。 自从梅林那日归家之后,她以为自己没了希望,也很难再见到皇上了。却没想到,半个时辰前突然接到旨意,说是皇上召见她。 “起来吧。”时俞笑意温和,“坐下说话就好,那边还有糕点,若是来的匆忙,没用早膳的话,楚小姐可以尝一尝。” 满满的温和气息,让楚烟突然安心了不少,冲着时俞福了福身子。 “多谢皇上,臣女已经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也可以尝尝,御膳房的芙蓉糕做得当真不错,朕挺喜欢的。” 时俞闲话家常一般,越发消解了楚烟心头的紧张。 在她看来,突然被传召入宫,难免不知所措,还是先让楚烟放松下来为好。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说完这话,奉命猫在后窗墙角偷听的追云,提笔就开始记录:皇上饮食喜好,爱吃芙蓉糕! 第136章:楚烟想要入宫的原因 写下之后,看着纸上无关痛痒的小事,追云心头忍不住问自己,这种事情真的有记录的必要吗? 刚才督主明面上离开之后,却吩咐自己暗中盯着,不仅要弄清楚,楚小姐为何想要嫁给皇上,是不是真的对皇上动了心,而且还要顺带着记录一下皇上提到的一些重要事情。 至于什么才算是重要的事情……督主没说,他也只能自己领悟了。 笔尖停在第一个字上,准备划去这一行,可是最后追云还是保留了下来。 皇上喜欢吃什么对于督主而言,说不定真的还挺重要的! 寝殿之中,楚烟已经坐了下来,还尝了块糕点。 时俞见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这才说出了召见的目的。 “朕并不觉得,楚小姐真的喜欢朕,可是看你那一日的模样,又似乎是真的想要嫁入宫中,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楚烟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重新站起身对着时俞福了福身子。 “皇上,臣女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实在是失礼,还请皇上原谅。” 时俞示意楚烟重新坐下,“楚小姐,如果朕真的想要怪罪你,自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今天传召你入宫,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当然了……” 时俞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楚烟脸上,“若是楚小姐实在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那日梅林,若不是楚烟察觉,惊呼示警,自己保不齐真的要挨上一刀,算起来她也能说是欠了楚烟一个人情。 而且能够让一个闺阁女子当众主动开口,说要嫁给自己,她总觉得虽然是平阳侯府的千金,但楚烟的处境未必好。 对着时俞的目光,楚烟心头微愣,眼前人神色真诚,眸光真挚,看得她也不愿意再欺瞒遮掩。 缓缓呼出一口气,带着几分惭愧的开口。 “皇上恕罪,臣女想要嫁入宫中,其实是想要摆脱平阳侯府,为自己的后半生寻一个衣食无忧罢了。” 她之前便听说过一些,关于皇上有断袖之好的流言蜚语,原本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那一日成衣铺子中第一次见到皇上,她便觉得对方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者不同,亲和又随意。 当时她便动了心思,若是能够嫁入皇宫,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就算皇上有断袖之好,但明面上至少也需要几个妃嫔来装装样子,而既然皇上不喜欢女子,那自然也没什么争风吃醋,尔虞我诈的宫斗。 一辈子安安稳稳,吃穿不愁的偏居一隅,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生活方式了。 听楚烟说完真实想法,时俞皱了皱眉头,“平阳侯府中的人,是对你不好吗?” 楚烟苦笑了一声,“皇上,臣女和哥哥虽然都是庶出,但男子和女子不同,哥哥他可以进入军营,建功立业,自然更受爹爹看重。可对于臣女,一个庶女,而且还不为嫡母所喜,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等着被当成交换的物品一般,选一个于家族有益处的夫婿嫁出去。而臣女嫡母那边,已经动了让臣女快些出嫁的心思。” 若是足够幸运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嫁一个满意之人。 可是,且不说她并不想坐以待毙,期盼着那少的可怜的幸运。 而且就算真的运气好,嫁得郎君不错,可人心易变,谁又能预料日后是何种光景? 更重要的是,不管嫁的人如何,她也不过是从一个四方方的宅院换到另一个四方方的宅院,如鸟兽入笼,终身不得自由。 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自己选一个看起来更加稳妥的笼子。 时俞静静地看着楚烟。 虽然她明白这个世道女子存身不易,可是此刻,她是第一次真切地看到这个时代女子身上的无奈。 像是被困在玻璃罩中的玫瑰,纵使美艳,但却不见鲜活与热烈。 哪怕是出身尚可,吃穿不愁的楚烟尚且如此,那些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子,又会如何? 时俞忍不住想,或许穿成一个女扮男装的皇帝,于她而言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种幸运。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聂青桑那份幸运和底气,若是穿成了一个循规蹈矩,处处受缚,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的闺阁女子,她现在恐怕会过的艰难更多。 “楚小姐,朕明白了,只不过嫁入皇宫一事……” “皇上放心,臣女既然已经说出了这些话,那自然也不会再痴心妄想。”楚烟连忙开口。 皇上毕竟不是女子,又如何能切身理解女子的不易。更何况,自己此举,甚至可以说是在利用皇上,皇上不动怒惩罚,已经够宽容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时俞摇头开口,“朕的确没办法让你嫁入皇宫,但并不为其他,只是朕有自己的顾虑和理由。” 她是女子,自己脑袋上还悬了一把刀,若真的让楚烟入宫了,万一有朝一日身份暴露,未必不会牵连对方。 不过…… “虽然朕不能娶你入宫,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朕可以想办法,让你暂时离开平阳侯府,进入皇宫。” “什么办法?”楚烟下意识问道。 “三公主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住在皇宫之中,可以用公主伴读的名义,召你入宫。” 楚烟目光一亮,“皇上,真的可以吗,三公主那边……” “三公主那边,朕会去说,但要先看看你是否愿意。” 如果成为公主伴读,聂青桑可以提出让楚烟暂时住在皇宫之中。 虽说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如果不愿意立刻嫁人的话,倒也能够以此为理由暂缓一下。 只不过她终究不是楚烟,不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处境,所以她没办法直接鼓励对方去反抗和争取,也没办法高高在上,不负责任的向楚烟描绘女子同样应该闯出一片天地。 时俞看着忙不迭点头答应的楚烟,片刻之后,突然又笑了一声。 “皇上您这是?”楚烟不明所以。 时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开口:“朕只是突然想到,或许无需等到千百年后,这个时代女子的世道,未必不能改变。” 毕竟天底下有着和楚烟同样想法的女子,定然不再少数。 她们可能困在闺阁宅院,困在争风吃醋,甚至困在日复一日的相夫教子,但这未必就是愚昧和麻木,只是她们还未见过,那属于女子的,可以自由翱翔的广阔天空…… 第137章:督主笑得看起来不太值钱 在楚烟离开之后,时俞带她一起去见了聂青桑。 聂青桑满口答应,还主动提出去平阳侯府一趟,同楚烟父亲当面表明比事,以免侯府的人不乐意,为难楚烟。 而时俞则是写了一道圣旨,说明此事,顺便给足面子,好好夸了夸平阳侯教女有方,让聂青桑一同带了过去。 等她做完这些,景衡那边也已经处理完了奏折,专心的看起了追云记录的“重要内容”。 关于楚烟的事情,追云并没有记下来,当面禀报了景衡,而那纸张上只记了一条,皇上爱吃芙蓉糕。 可仅仅这么一条,景衡便看了许久,一边看一边思索,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御厨学一学如何做芙蓉糕。 当然了,对于自家督主的这种想法,追云是不知道的,否则恐怕会万分感慨,督主怎么好像走上了一条越来越“贤惠”的道路。 而时俞也并不知道,再不久之后的将来,某位威严赫赫,稍有不悦便让朝臣们瑟瑟发抖的景督主,摇身一变成了景御厨。 并且靠着过人的学习能力,御厨间掀起了一股子生怕被景督主砸了饭碗,只能不断提高厨艺的内卷风潮。 …… 接下来两日,时俞重新上了早朝。 慈安堂着火一事虽然掀起了一些小风浪,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深究,只是令工部抓紧时间开始安排修缮事宜。 林家最近这段时间,出奇的安分,早朝之上,时俞瞧着格外安静的林政宏,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然而,还不待她细究林家这边,另一个消息便传回了皇城。 聂昭易出事了! 邕州赈灾,按照最稳妥的路线,应该是出皇城后,沿官道途径泉州,林州,最后抵达邕州。 而聂昭易离开前,定下的路线也是如此。 可是出发之后,聂昭易却并没有前往林州,而是从泉州直接走山路,想要翻越藏翠山,直抵邕州。 这样一来,能缩短至少三日的路程,但是藏翠山常年有山匪盘踞,官府数次剿匪未果,相比之下,走这条路虽能缩短时间,但也太过冒险。 “皇上,五皇子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取道林州,而是贸然翻越藏翠山,导致赈灾银被劫,实属大罪,定要严惩!” “没错,赈灾银关系到雍州百姓的生死存亡,五皇子如此冒失,绝不可轻饶。” “皇上,五皇子也是希望能够尽快赈灾,虽有不妥之处,但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派兵夺回救灾银!” “藏翠山匪患多年,朝廷也并非没有派兵剿匪,可次次无功而返,甚至损失惨重,哪有那么容易。微臣觉得,还是要做两手打算,重新筹措救灾银。” “我们户部好不容易才筹措够了银两,一时之间,哪里能重新筹措的够!” “那难道赈灾一事就算了吗,直接弃灾民于不顾?”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宣德殿中,吵闹一片。 时俞看这争论不休的朝臣们,拧起了眉头。 “都吵够了吗!”景衡冷冷开口,刚才还吵闹不休的众人,倾刻间闭了嘴。 林政宏冷眼瞧着这一幕,从行列中走了出来。 “皇上,之前您力保五皇子负责赈灾一事,如今出了这般差错,不知您可有应对之法?” “林尚书这是在指责皇上和本督主,决策失误?”景衡目光落在了林政宏身上。 “督主言重了,下官绝没有此意,只不过事实证明,五皇子贪功冒进,着实不适合赈灾。” 不待景衡开口,时俞便率先说道:“朕的确没有想到,五皇子会有此举,但当务之急还是保证赈灾。接下来,户部继续筹措赈灾银……” “皇上,微臣……” 时俞目光安抚住了户部尚书,“朕知道短期内筹措两波赈灾银的确有难度,所以无需完全筹措够数额,先将能调动的银子运往邕州,解决燃眉之急,其他的可以分拨运往,这一次……” 时俞看向林政宏,“由兵部派兵押送,不得再出任何问题。” “微臣遵命。”林政宏拱手应声,“不过皇上,藏翠山那边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损失了大批的赈灾银,微臣举荐……” “朕会亲自前往藏翠山剿匪。”时俞打断了林政宏的话。 朝臣们都愣了愣,纷纷抬头看向时俞。 景衡也侧目看着时俞,不过并没有出言反对。 “皇上,剿匪一事实在不必皇上亲自出马。”有朝臣开口道。 “是啊,皇上大可以派将领率领军队前去剿匪,没必要自己涉险。” “既然是朕力保五皇子负责赈灾,那出了事情,朕自然要负责。”时俞不容反驳地开口,“而且这件事情,朕意已决,诸位爱卿就不必再劝了。” 朝臣们看着龙椅上面的帝王,大多数人都因着赈灾银被劫,和皇上亲自剿匪这两件事,各有想法。 因此未曾注意到,皇上甚至没有去征求景督主的意见,便做了决定。 散了早朝,时俞走在宫道上,小心的看着身侧的景衡。 “督主,您没有生气吧?” 刚才自己直接就决定了户部重新筹措,还有前往剿匪,并没有询问景衡的意见。 景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为何要亲自前往剿匪?” “朕觉得聂昭易并非冒进之人,所以这次的事情,可能还有内情,朕想要亲自去问一问聂昭易。” 而且,总不可能真的用林政宏举荐的人。 “仅仅是这样吗?”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 时俞眸光微挑,“这次让聂昭易负责赈灾,的确是朕一力促成的,如果能亲自剿灭山匪,夺回赈灾银,也省的朕被人戳脊梁骨。” 四目相对,景衡陡然笑了一声,“微臣还以为,皇上的口中根本不会出现脊梁骨这样的词。看来,这段时间以来,皇上成长了不少。” 时俞一愣,似乎还真是…… 若换在以前,这样的事情恐怕她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自惹麻烦,更不会忘了询问景衡,便自己做了决定。 等等!景衡不会因为这一点,怀疑自己想要觊觎染指他手中的权力吧? 时俞瞳孔猛然收缩,想要解释,却又在对上景衡脸上的笑意时僵住了。 欣慰,满意,甚至还透着一股子看起来不大值钱的喜悦…… 不生气也就算了,可是笑成这个样子…… 景衡今早出门,脑袋被门夹了? 第138章:微臣钻研厨艺去了 顶着时俞那疑惑的目光,景衡无奈又好笑的没有再开口。 或许聂时俞没有注意到,变化的态度不仅是她在朝堂上面的,还有她对待自己的。 又或者说,因为聂时俞的心里面不再像以往那般害怕和忌惮自己,所以她早朝之上,并不会过多的去担忧这个决定会不会惹恼自己,甚至刚才那看似小心翼翼地道歉,其实仔细观察,也不见太多的紧张之色。 而这些…… 都说明在聂时俞的心里面,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亲近自己了! 景衡越想越觉得,心情甚好,唇角也止不住上扬。 时俞走在宫道上,余光悄悄瞥着景衡那越来越不值钱的笑容,心头只觉得一阵诡异。 今天早上她和景衡是一起出门的,也没见他夹到脑袋啊…… 时俞要亲自前往藏翠山剿匪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城之中传开了。 自上一次城门口送别聂昭易之后,聂明宇没过多久便也离开了军营,不知去了何处。 如今也不见聂明宇人影,时俞没有耽搁,直接下令从皇城驻军之中抽调了一千人,由楚铭带队,随她一同前往剿匪。 除了楚铭之外,前往的还有林怀瑾,小夏子,以及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坚持要同往的秋霜。 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城门口,时俞没有选择坐马车,骑在马上几次扭头回望,但却都没有看到景衡的影子。 “皇上,督主是和您说好了,不来送您吗?”小夏子骑在旁边的马上,对着时俞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没有。” 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没有见过景衡了,不知对方去了何处。 今天一大早,她收拾好了动身出宫,虽然取消了早朝,但还是有不少朝臣守在城门口。 聂青桑和楚烟她们也来相送,聂青桑还塞给了自己不少银票。 唯独景衡,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皇上,要不咱们停下来,再等等督主?”看着自家皇上这模样,小夏子开口提议道。 “算了。”时俞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或许督主那边,有事要做,没时间。” 虽然这般开口,可是时俞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就连送都不来送一下,景衡是真的很放心自己这一次前往剿匪? 果然,所谓的喜欢不靠谱的很! 心头涌上些许的烦闷,时俞暗暗吸气,告诉自己。 景衡不出现也好,说不定这次离开皇城,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和景衡之间的关系能够恢复如常。 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担心,躺在一张床上,说不定哪天景衡就要扒了自己的衣服了! 压下思绪,时俞尽量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因为队伍人数较多,其中还有马车和行礼,所以行进的速度实在不算快。 约莫半天时间,才走了不到二十里,眼见着到了中午时间,时俞吩咐队伍到了官道旁边的空地休息。 “皇上,是生火做饭,还是先吃些干粮,等到夜间再好好修整?”楚铭走到了时俞面前询问道。 如果想要抓紧时间,中午还是吃干粮为好,只不过皇上毕竟也在,楚铭不知道时俞能否接受,只能来问一问。 时俞明白楚铭的意思,“吃干粮吧,还要抓紧时间赶路。” 楚铭应声,很快就吩咐了下去。 时俞刚接过小夏子递过来的干粮,就听到他开口:“皇上,您看那边的,好像是追云!” 扭头一看,只见官道之上停着一辆马车,而驾车的人正是追云。 时俞盯着车帘,当看到车帘掀开,景衡从里面走出之时,心头突然松了口气。 “皇上,督主的意思,似乎是让我们过去。”小夏子看着站在马车边上的景衡,以及向他们示意的追云,对着时俞说道。 “他来送人,还要让朕过去,架子可真不小。”时俞嘟囔了一句。 但看看身后的士兵们,若是景衡过来的话,只怕他们也休息不好,还是暂时放下干粮,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时俞发现景衡身上还是昨日那身衣袍,而且还多了几分褶皱。 “督主这是一夜没睡?” “是,有些事情急着处理。”景衡看着时俞,“所以来迟了,还望皇上莫要生气。” “督主言重了,其实你若是太忙的话,可以不用来送……” 时俞话未说完,景衡掀开了马车帘子,看到马车里面的各种零嘴以及大大的食盒时,时俞将没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督主专门给朕准备的?” 这一次出发匆忙,她忘了让小夏子准备这些,而且毕竟是去剿匪的,她也不好太过火。 景衡这是专门给自己准备了一马车吃食,当做送别礼物? 看着神色意外的时俞,景衡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让人上了马车。 “皇上应该还没用午膳,不如先吃了再说。” 景衡打开了食盒,时俞发现里面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盒外层有一层保温层,虽然是冬日,可是饭菜依旧冒着热气,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动。 没有客气,时俞坐在马车里面,拿着筷子直接开吃。 “慢些。”景衡坐在一旁,看着大快朵颐的时俞,目光里面尽是满意的笑,“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很不错。”时俞夸赞道。 “那让做这些饭菜的厨子,和皇上一道前往如何?” “那就不用……”时俞一抬头,就撞进了景衡浸染着笑意的眸光里面,愣了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督主,这些不会是你做的吧?” 景衡靠着车壁,星星点点的笑从眸子里面溢了出来,“是,所以皇上可愿意带微臣一同前往?” 时俞看了看面前的菜肴,又看了看景衡。 说实话,景衡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她一点都不奇怪,可是眼下已经入冬,很快就要到各部年底审查和汇算之时,这个时候景衡离开皇城和自己一起去藏翠山…… 看出了时俞的犹豫,景衡道:“皇上放心,各部的事宜微臣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专门负责。” “所以督主昨晚一晚上没出现,是在安排这些事情?” “不,微臣是去钻研厨艺了。”景衡一双眼睛慵懒染笑,魅惑勾人,“皇上可莫要辜负微臣,让微臣白学这一晚上。” 为了表示对景衡的不辜负,时俞几乎将所有的菜肴都给吃了个干净。 打着饱嗝靠在马车中的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底气,拒绝让景衡一同前往。更何况她觉得就算自己开口了,景衡也不会听她的。 队伍继续出发,对于景督主的到来,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只是行军之时,众人的速度比起之前明显快了,队伍中也安静了不少。 毕竟在一众士兵心中,景衡绝对是个令人紧张和忌惮的存在。 当然了,这种紧张和忌惮,也有打破的时候,而且还是被督主大人手拿锅铲,亲自打破的…… 第139章:她断袖的名声都传到泉州了? 看着一身浅色长袍,气质出尘,却站在临时搭建的灶台边上,锅铲抡得那叫一个娴熟的景衡,别说一众士兵们了,就连时俞都有些恍惚。 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一旁的追云感慨了句。 “你们家督主真的是……上得厅房,下得厨房。” 只不过,这画面看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若是此时那些朝臣们看着这一幕,只怕会一个接一个的惊掉下巴。 追云僵硬地站在那里。 他陪着督主学习厨艺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接受这一切了,可是现在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啊! 督主啊,那可是督主啊! 注意到追云如同死灰一般难看的脸色,时俞叹了口气,十分理解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明白你的想法,要是哪天你想跳槽了,欢迎来投靠朕!” 追云猛的一扭头,语气悲愤,“皇上,督主这都是为了您啊,您要负责!” 时俞:“……” 虽然……但是……好吧,也的确和她有关系。 时俞收回手,“要不,朕去劝劝督主别做了?”她吃干粮也不是不行。 追云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 “现在劝,恐怕也已经晚了。” “那你想让朕怎么负责?” “当然是好好对督主了!”追云立刻开口,“皇上,督主是真心喜欢你,您千万不能辜负督主,否则……” 后面的话,追云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时俞却自动脑补了各种警告之语。 嘴角抽搐,时俞收回手,认真的对着追云问道:“你觉得你们家督主,还有改掉断袖之癖的可能吗,会不会哪天,他就不喜欢男人了?” 追云一愣,皇上这是在担心督主哪天变心了吗? “绝无这个可能!”他笃定开口,“皇上您大可以放心,按照属下对督主的了解,他绝不会变心。” “一丝丝可能都没有吗?”时俞不愿放弃,再次问了一遍。 “没有!”追云摇头。 虽然他也不能确定,但为了督主得偿所愿,在皇上面前,他一定要咬死了绝无这个可能! 时俞收回目光,心头涌上一抹失望。 看着不远处炒菜的身影,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菜肴出锅,色香味诱人。 时俞看看菜,又看看景衡,随即又看看菜,心头直叹气。 “条件有限,皇上先将就将就,等到了驿站,再给你做别的。”景衡拿着筷子,递到了时俞面前。 “这已经很好了。”时俞接过筷子,又看了看远处的那些士兵,“只是督主,咱们这么开小灶是不是不太好?” “那皇上是不想吃?”景衡挑眉。 “吃,督主辛辛苦苦做的,朕怎么可能不吃呢!”时俞夹了一块烧排骨,恍然间生出一股子郊游之感。 又悄悄瞥了一眼景衡,心里面更加五味杂陈,就连口中的排骨都有些没滋没味的。 唉,要是景衡不喜欢男人多好! 一顿饭,伴随着时俞心头的长吁短叹结束了。 接下来两日,景衡依旧旁若无人的做菜,而士兵们也逐渐习惯了,甚至开始生出一种,督主也没那么可怕之感。 进入泉州地界,泉州知府蔡森得到消息,早早的就候在了城门口。 藏翠山也算是泉州地界,匪患多年未除,若是追究的话,蔡森至少有失职之罪。 一看到景衡和时俞,他就忙不迭的上前磕头行礼,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人迎到了府衙之中。 “皇上,督主,将士们已经安排妥当,请皇上,督主放心。”府衙后院的厅堂之中,蔡森拱手禀报道。 “蔡大人,五皇子现在情况如何,为何没有看到他?”时俞打量着蔡森问道。 蔡森看起来约摸四十多岁,榜眼出身,入仕之后也算是仕途通达,七年前被调任到泉州任知府一职。 从政绩上来看,自他调任泉州之后,并未有什么差错,当然了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大功绩。 而在他到任之前,藏翠山就已经有土匪盘据,蔡森到任的头几年,乃至近两年,也都派人剿过几次匪,但最后次次无功而返。 “回禀皇上,自从赈灾银被劫之后,五皇子就带人驻扎在藏翠山,想要夺回赈灾银,如今应该还在山脚下。” “多少时日了?”时俞皱了皱眉头。 “回皇上,算起来已经有七八日了。”蔡森顿了顿,补充道,“微臣也劝过五皇子先回府衙,从长计议,但五皇子不愿听从微臣的,而是坚持驻扎在藏翠山。” 时俞点了点头,看向景衡。 后者明白时俞的意思,“皇上是想要现在就去藏翠山看看?” “皇上,泉州城外山脉绵延,若想抵达藏翠峰,还需翻过好几座山头。皇上和督主舟车劳顿,实在不宜继续辛苦奔波,加上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在府衙之中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 蔡森连忙开口,说完又道。 “微臣已经为皇上和督主备下了酒宴,接风洗尘,还请皇上和督主以身体为重,切勿太过劳累。” 时俞虽然心头有些着急,但蔡森说的也没错,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若是出发,天黑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抵达藏翠山的。 于是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决定明日上午再出发。 晚膳时分,蔡森已经提前让人备下了宴席,时俞沐浴更衣后,很快就到了宴会处。 楚铭和林怀瑾也被邀请了过来,都已经落座。 “皇上,这泉州不比皇城,唯恐怠慢了皇上,所以微臣特意为皇上准备了几个伺候的人。” 看到时俞落座,蔡森一脸讨好地开口,说完拍了拍手,下一刻好几个容貌美艳,衣着光鲜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几个,好好服侍皇上,千万不可出差错!”蔡森严肃的吩咐道。 “是。”几人连忙应声。 看着围坐到自己身边的男子们,以及弥漫开来的那股子脂粉气,时俞嘴角直抽搐。 所以,她断袖的名声都已经传到泉州了? “蔡大人,好意朕心领了,只不过这人就……” “大人,景督主到!” 门外传来的禀报声,打断了时俞的话。也一下子吸引了蔡森的注意力,他连忙到了门口处迎接。 “下官见过景督主!” 第140章:皇上,我们可在房里等您好久了 景衡沐浴更衣,特意换上了那件云水蓝的衣袍,一进来就目光寻找时俞。 可是看到的却是时俞身旁美男环绕,瞬间便黑了脸。 “督主,您请。”蔡森不知内情,笑容满面的引路。 景衡看了一眼那正在时俞对面的位置,心头越发窝火。 “蔡大人安排这座次是何意?” 想要让自己正好坐在对面,欣赏聂时俞和那几个男子调情吗! 蔡森被质问的心头一惊,“督主,这……下官不知何处不妥?” 天晋国素来以左为尊,为了表达对景衡的恭敬,思索再三后,蔡森还是将景衡安排在了左侧首位。 皇上的位置虽然也是首位,但却是在右侧,为了避免皇上不快,他还特意安排了好几个俊美的男倌,为的就是补偿皇上。 景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这点小心思尽数收入眼底。 阴沉着脸收回目光,景衡径直走到了时俞面前。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自然应当坐在最尊贵之处。” 说完,直接伸手将时俞从那几个美男间拉了出来。 “督主,朕可不知情,这些都是蔡大人安排的。”时俞小声开口解释。 景衡瞪了她一眼,“那皇上难道就不知拒绝?” 时俞摸了摸鼻子,“那不是……盛情难却吗。” 怎么说呢,这几个人虽然身上脂粉气重了些,但是长得的确还挺好看的。 景衡心头恼火,又瞪了她一眼,拉着时俞到了左侧的位置落座。 蔡森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拍马屁,结果似乎拍到了马蹄子上,心头一阵尴尬,不过反应也还算迅速,看到时俞落座之后,又忙开口缓和气氛,对着那几个男倌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跟过去好好服侍皇上!” 景督主的马屁没拍上,皇上这边可千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不快来了。 景衡还没恢复的脸色,再次沉了几分。 眼见着那几个男倌跟过来,景衡直接在时俞身侧的位置坐了下去,同时冷眼扫向几人。 “督主,您这是……”蔡森更加糊涂了。 这是单人席位,旁边虽有垫子,可都是留给服侍斟酒之人的,督主怎么坐下了! “本督主想要与皇上同坐,怎么,蔡大人有意见?”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蔡森忙开口,看了看那几个僵站着的男倌,又为难的对着时俞开口,“皇上,您看这……” “蔡大人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宴席上不用他们伺候了,让他们先下去吧。”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安抚的在桌子拽了拽景衡的袖子。 后者一把握住了时俞的手,心头依旧吃味非常。 看来幸好这一次自己没有让聂时俞独自前来,否则回宫的时候,指不定身边能带上多少人! 蔡森没看到时俞和景衡之间的暗流涌动,心头一思索。 看来是顾及到督主在,皇上不敢太过失礼,不过皇上刚才说的是宴席上不用他们伺候,也没说别的地方不需要……把人送到皇上的房间不就是了! 自认为领悟了时俞“话中深意”的蔡森,连忙吩咐几人退了下去。 宴席开始,见景衡一直坐在时俞身侧,并没有挪动的意思,蔡森一拍脑门,顿时又觉得自己心领神会了。 若是督主坐在左侧首位,未免显得太过失礼,不够尊敬皇上。 若让皇上一个人坐在左侧首位,督主心里面恐怕也不痛快。 所以督主此举,其实是在暗示自己应该同时设有两个席位吧? 这样一来,既不失礼,也不跌份! 蔡森立刻让人换了一张矮几,专门安排了两个席位,菜肴也备了双人份,泾渭分明。 而原本拉着时俞的手不肯松开的景衡,也只能松了手,坐到了新安排的席位上。 再看向这位蔡知府时,景衡只觉得越发觉得不顺眼了起来。 终于,一场接风宴结束。 楚铭回了将士驻扎之处,林怀瑾则由人因着,去了住处休息。 蔡森亲自带路,到了给时俞和景衡准备的住处。 “皇上,这是专门给您准备的,只是府衙之中条件有限,比不得宫中,还请皇上见谅。” “无妨。”时俞摆了摆手,“有劳蔡大人费心了。” “皇上言重了。” 蔡森恭敬的拱手开口,暗暗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身后的随从,见他点头,确定安排妥当之后,又对着景衡道。 “督主,您的房间在另一边,请。” 景衡站在原地开口:“蔡大人不必带路了,退下吧。” “这,督主,还是下官亲自带您过去。” “本督主说了,不必!待会本督主自会过去。” 景衡语气冷淡,夹杂着几分宴会遗留的不悦,听得蔡森打了个冷颤。 景督主这是还在恼火刚才宴会上,自己准备的不够周到,临时调整坐席的事情? 蔡森心头紧张,想要说些好话,讨好一下景衡,可看着他这冷面模样,又怕说多了越发惹得不爽。 最后一咬牙,只能是先领命退了下去。 眼看着蔡森和随从们走远了,时俞才对着景衡开口。 “督主刚才的模样,只怕这位蔡大人心里会吓得够呛。” “呵,活该。”景衡不满的开口,“谁让他体贴的过了头。” 体贴二字,被景衡说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听得时俞心头忍不住好笑,微软了声调,哄着开口。 “督主,人都已经退下了,您就别气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就出发前往藏翠山。” 景衡一挑眉,“怎么,皇上这是要赶微臣走?” “朕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不是就好。” 没等时俞把话说完,景衡径直就朝着面前的房间走去,他可没打算住别的房间。 房间之中并未亮灯,伸手推开门之时,景衡面色陡然一紧。 不对,这房间之中还有其他人,而且不止一个! 推开房门,就在景衡以为有刺客,已然准备动手之时,突然一股子脂粉香传开。 与此同时,早就奉命等在房间之中的几个男倌一下子朝着景衡围了过来。 “皇上,我们可在房里等您好久了!” 第141章:急切“要名份”的景督主 故意压低矫揉造作的声音,听得景衡心头一阵恶寒,一挥手就打飞了几人。 摔倒的撞击声和惊呼声,让整个房间一下子乱作一团。 等到点燃烛火,看着东倒西歪的几个男倌,时俞头皮发麻。 “谁让你们过来的?” “皇上,我们是奉了蔡大人的命令来服侍您的。”有个撞在了桌子上的蓝衣男倌楚楚可怜的看着时俞。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姿态各异,但看起来无不惹人怜爱。 景衡周身冷意夹杂着醋意,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呵!好一个蔡森,剿匪无能,在这种把戏上,倒是精通的很!” 宴席上没能得逞,便直接将人送来了房间,真是好胆量! 刚才开口的蓝衣男倌并不知道景衡的大名,只当作他是个臣子,捂着摔疼的腰,心头恼火,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这位大人,我们都是奉命来服侍皇上的,您不由分说将我们打伤,实在是没道理的很。而且蔡大人一片真心,您怎可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呢。” “说得是啊,我们若是伤的重了,不能好好服侍皇上,这位大人您负得了责任吗。”有同伴连忙声援。 时俞无奈极了,暗暗给他们使眼色,示意几人别说了。 偏偏蔡森找来的人虽然容貌上乘,可和他一样没有眼力见,蓝衣男倌见皇上对他使眼色,还顾不得仔细分辨到底是何意,心里面顿时就更有底气了。 “没错,若是皇上不能尽兴,这位大人可负不了责!” 景衡听着这话,冷眸微眯,“负不了责?呵,本督主当然负得了责!” 说着,伸手一把揽过时俞的腰,将人抱进了怀里。 “纵使要服侍皇上,也还轮不到你们。” 时俞:“……” 几个男倌面面相觑,还家伙,敢情是来呛行的! 蓝衣男倌迅速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就要往时俞面前凑。 “皇上……” 话音未落,又被景衡一掌直接打翻在地,疼得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这位大人未免太过分了些,皇上喜欢谁选谁,都是皇上的事情,这位大人怎可如此蛮横!” 景衡冷笑连连,揽在时俞腰间的胳膊加重了几分力道,“那皇上倒是说说,你选谁?” 时俞心里面叹了口气,“督主,这还用说吗,朕当然是选您了。” 她要是敢不选景衡,别说这几个男倌人了,就连她都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房间。 “都听见了吗!”景衡目光冷嗖嗖的扫向几人,“还不快滚!” 几人颤抖了一下,心头紧张,但还是不愿放弃的又看向时俞,“皇上,是蔡大人……” “退下吧。”时俞看着他们开口,“不管蔡森许诺了你们什么,去找他兑现,就说是朕说的。” “皇上,我们都是自愿来服饰您的,蔡大人那边并没有……” “若是再不走,朕也不能保证你们能够活着出去了。”说着,时俞目光示意他们看向景衡。 对上那张冷面,几人心头又颤了颤,连忙爬起身,离开了房间。 “人都走了,督主可以松开朕了吧?”时俞伸手拍了拍自己腰上的胳膊。 可景衡非但没有松手,却反而抱得更紧,将人圈在怀中,看着时俞的眼睛。 “皇上刚才可有半点想要将他们留下来的念头?” “当然没有!” “当真?” “朕可以对天发誓!” 开玩笑,把他们留下来,自己的女儿身岂不是暴露了吗,她还没有自寻死路到这个地步! 景衡轻哼了一声,周身的醋味淡了几分,“那若是换作微臣,皇上可想将微臣留下来?” “督主说笑了,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时俞尬笑了两声。 同样都是暴露身份,当然也不行! 景衡看着时俞,脸上的恼火褪去,神色认真了不少。 “在皇上心里面,你我二人之间算什么?” 这一路上,他和聂时俞几乎同吃同住,而且也不乏一些亲密之举,可他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恋人吗? 亦或者是,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自己和这些男宠并没有什么区别? 聂时俞到底有没有想过和自己坦诚身份? 时俞被问的一愣。 她和景衡之间算什么? 一个是断袖之癖的督主,一个是女扮男装的皇帝。 算……她欺骗了景衡感情? 而且还是把权倾朝野的景督主骗得团团转,当众还给自己当伙夫的那种! 时俞心虚的避开了景衡的目光,“督主,您说算什么就算什么,这种事情朕哪里做的了主。” “皇上是做不了主,还是心里面根本就不在意?”景衡皱起眉头。 他原本以为,聂时俞心里面也是有自己的。 可是这一路上,每每当他以为和聂时俞更亲近了一些时,对方却又总是刻意拉开一些距离。又或者,借着玩笑岔开话题,从来没有直面过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 他现在甚至开始不确定,聂时俞到底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心里面其实也有他,还是因为惧怕他,不敢拒绝,所以一直在同他虚以委蛇?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心头越发紧张起来。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和景衡之间算什么,自己是女子的事情,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颗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一旦身份暴露,景衡态度又会变得如何? 时俞心头烦躁,忍不住想,要不直接说了算了,或许景衡并不会追究呢? “督主,朕……” 话到嘴边,时俞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不行,她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赌景衡的喜欢! 这一路上,景衡的确处处护着她,可是若仅仅如此,她便豁出去交代秘密,未免太过冲动。 时俞眸光冷静了下来,她没办法押上性命去赌,尤其还是在景衡有断袖之癖的情况下。 但若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只怕会越来越麻烦,而且她也的确觉得愧对景衡。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小心翼翼地说道:“督主,朕仔细想过了,虽说咱们都有断袖之好,但毕竟身份复杂,您和朕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 微顿了吨,时俞又飞快的开口:“不过,天底下有断袖之癖的大好儿郎多了去了,朕相信督主一定能够觅到真正的心上之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哦不,不生贵子,永远享受二人世界!” 第142章:景衡负气不露面 景衡简直要气笑了! 他原以为,对方刚才的那幅模样,是想要同自己交代一切,可却没想到,居然是拒绝自己! 还都有断袖之癖,还天底下的大好儿郎…… 聂时俞莫不是扮男人真的扮上瘾了! 还是说她打从心眼里不信任自己,从未想过真的告诉自己她的身份? 景衡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盯着时俞,“这就是皇上的答案吗?” 时俞心跳得飞快,景衡目光带来的强大压迫感,让她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许多。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不敢说出实话,强扯出笑意想要尽量打破这僵住的气氛。 “督主,朕对您的祝福都是真心实意的。” “聂时俞!”他要听得哪里是什么祝福,他要听得是实话。 看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心头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好一会儿,最后咬牙切齿地开口:“好一个都是真心实意,罢了,皇上以后可不要后悔!”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景衡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阴沉着脸直接转身离开。 路过门口之时,气不顺的重重摔了一下门。 看似坚固的房门,被这力道拍的猛然颤一下,连接处断裂,发出“吱呀”的声响。 听到异响,景衡心头一惊,一回头便看到房门摇摇晃晃,朝着站在房间里面的时俞砸了过去。 来不及犹豫,景衡猛然飞身,赶在门砸下来之前,一把将还有些呆愣的时俞护进了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房门砸在了景衡的后背上。 “督主!”时俞吓得脸色煞白。 景衡闷哼一声,挥开砸在后背上的房门,确定时俞安然无恙之后,才又沉着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只留下时俞愣在原地,看着砸在地上的门,心头五味杂陈。 景衡离开之后没多久,便有人来给时俞修缮好了房门。 秋霜让人打来了热水,又亲自守着,好让时俞能踏踏实实的沐浴一番。 沐浴结束,换上干净的寝衣,时俞躺在床上,明明条件比赶路时过来要好上许多,可她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景衡刚才护住自己,被房门砸中的画面。 明明在生自己的气,明明自己已经把话说到了那般地步,可关键时刻,景衡还是会来护住自己。 对比之下,自己似乎真的太过分了些…… 心头像是灌了一大杯冷水,整个人格外清醒,各种念头也止不住的往心里面钻,十分不是滋味。 翌日,府衙门口。 时俞顶着黑眼圈看着府门的方向,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可还不见景衡的踪迹。 “皇上,要不奴才去看一看督主在做什么?”小夏子提议道。 时俞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可能督主还在生气,并不打算前往藏翠山了。” 这一次景衡本就是陪自己过来,现在生气了,不肯再出现了,也是正常的。 收回目光,时俞稳了稳心神,开口道:“不等了,出发吧。” 从泉州城到藏翠山,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毕竟还没有彻底定下攻打的时间,时俞也不想动静太大,惊动了山上的土匪,所以并未立刻让剿匪的士兵前往。 士兵们依旧驻扎在通往藏翠山的泉州城外,时俞只是带着十几个士兵,还有小夏子率先前往。 秋霜实在不放心,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时俞让她也跟上了。 一路山脉连绵,等到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藏翠山山脚下,而时俞也见到了驻扎在山脚下的聂昭易,还有押送赈灾银的那队士兵。 看到时俞,聂昭易狠狠地愣了愣。 “怎么,你没有收到朕要亲自前来的消息?”时俞看着对方,聂昭易这段时间恐怕都驻扎在山脚下,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了许多,就连胡子都长了出来。 聂昭易回过神,拧着眉头开口:“泉州知府的确让人送过一次消息,说是皇兄要亲自前来剿匪,可是……” 可是他以为,聂时俞最多不过是坐镇在泉州府衙,着实没想到,他会亲自来这儿。 “皇兄不该来。”深吸了一口气,聂昭易眸光凝重的看了一眼通往山顶的那条路,“这藏翠山的土匪不好对付。” 这些天,他几次想办法想要潜入山寨,可是上山的一路上,哨点分布的又多又密,而且安排的十分精心,各个哨点之间可以互相观测到情况。 一旦动手除了一方,其他两方便能立刻发现示警,甚至上山的路上,还有不少的机关与埋伏,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几次下来,不仅没能成功的潜入过山寨,而且还折进去了好几个士兵。 “难怪泉州剿匪次次无功而返。”时俞想了想,“若是放弃潜入,直接利用人数强攻呢?” “很难。”聂昭易摇头,“这山上的土匪,少说也有几百人,而且占据了地势之利,再加上各种机关,一旦强攻,就算真的可以成功,但也损失惨重。” “皇上,要不直接放火烧山算了。”小夏子开口道。 “不行!”时俞否定了这一想法,“他们盘踞在这山顶多年,根据目前的消息来看,山寨之中恐怕不仅有土匪,而且还有被他们劫掠上山,又娶回家中的女子。一旦放火烧山,最容易丧命的是山上那些无辜的妇孺。” 而且山上的土匪未必没有想过这一点,说不定早有应对措施,又或者其他的逃生通道。 若真的放火烧山激怒了他们,一旦未能将他们抓获,只怕会更加恶劣的反扑,到时候受害的极有可能是无辜的百姓。 “皇兄说的没错,放火一事绝不可取。”聂昭易面色凝重,看着山林,“不过,既然赈灾银是在本皇子手上被抢夺的,那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 时俞看着聂昭易,“说起来,朕倒是想要问问你,你为何放弃原本的路线,选择走这条路?” 这条路除了能够节省时间之外,行路艰难又有匪患,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聂昭易一愣,怔怔地看着时俞,皱眉开口:“不是皇兄传信,让加快速度,改走这条路的吗?” 第143章:土匪劫杀,冷箭埋伏 时俞也愣住了,“朕从未让人传信给你。” “怎么可能!”聂昭易面色一变,他分明收到了来自皇城的传信,而且上面还盖着玉玺。 不待二人继续开口,突然有放哨的士兵匆匆赶来报信。 “不好了,土匪下山……” 话音未落,便有利箭自山上射下,直接射穿了那士兵的胸膛。 小夏子大惊失色,“保护皇……” “别说话!”时俞立刻阻止了小夏子。 后者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若是喊出来了,那便是暴露了皇上的身份,心头一阵心惊,连忙压低声音,对着时俞开口。 “皇上,咱们快走!” 聂昭易也面色凝重的看着聂时俞,“走!” 不管传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要先带聂时俞离开。 时俞没有犹豫,立刻离开藏翠山脚下。 乌泱乌泱的土匪从四周涌了下来,和士兵们瞬间打斗在了一处。 几个护卫还有聂昭易他们护在时俞身旁,带着她迅速撤离。 击退了攻上来的土匪,几人撤到了山林之中,借着林木的遮掩,飞快地想要离开藏翠山。 时俞一边抓紧时间跟着几人离开,一边飞快的思索着。 怎么会这么巧,自己刚到,山上的土匪便冲了下来。 难不成是泄露了消息,冲着自己来的? 时俞回望了一眼,并没有土匪跟过来,如果真是冲着自己而来,应该不会只顾着和那些士兵们缠斗。 除非…… 时俞陡然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山林。 “怎么了?”看到聂时俞停下,聂昭易问道。 时俞皱起眉头,“太安静了。” 聂昭易心头一惊,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已经是日暮时分,一群人在林中,怎么可能连飞鸟都没有惊动。 下一瞬,十几个土匪现身,朝着几人扑了过来,一下子将几人围住。 聂昭易率先动手,打开了一个缺口,几个士兵们也和土匪们打斗在了一处。 “跑!”聂昭易拧断了一个土匪的脖子,同时对着时俞开口。 时俞没有犹豫,她不会武功,留下来只能添乱,抓住了机会,立刻带着小夏子还有秋霜逃出了包围。 然而,就在她刚跑出去没多久,突然听到一阵破风声,眸光一转,便看到一只箭朝着聂昭易射了过去! “小心!”时俞大声提醒。 聂昭易急忙闪避,但箭头还是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痛哼一声,聂昭易强撑着杀了面前的土匪,可是下一刻,又有一支箭射了出来,依旧是冲着聂昭易。 聂昭易尽力避开冷箭,可是却也给了旁边的土匪可趁之机,一下子砍伤了他的腿。 聂昭易强撑着杀了土匪,可是肩膀和腿上的伤口,已经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力。 又一只箭射出,直冲聂昭易心脏,聂昭易费力打落了箭,整个人倒在地。 敌明我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时俞死死的盯着冷箭射出的方向,刚才那两支箭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射出来的,暗中埋伏的人可能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人不射旁人,直冲聂昭易。 看到聂昭易明显体力不支,目光飞速的扫了一下林子,对着小夏子和秋霜开口。 “你们先走!” “皇上,不行,我们不能丢下……” “去报信!否则死路一条!”时俞不容置疑的开口。 同时,快速的朝着聂昭易跑了过去。 就在冷箭再一次射出之时,时俞冲到了聂昭易身旁,抢先拉着他滚到了一处斜坡之下。 这个地方是射箭之人的视线盲区,能够暂时遮掩一下,可也仅仅只是暂时。 聂时俞扶着聂昭易,看着他受伤的腿,这样子肯定是走不远的。 “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土匪被士兵们拦住了,聂昭易忍着痛点头,沿着山坡处离开。 走出了一段距离,二人暂时停了下来。 聂昭易肩膀和腿上不断流血,咬牙开口:“射箭的人或许不是土匪一伙的。” 时俞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是土匪设伏,应该不会只派一个人,而且刚才那冷箭分明是冲着聂昭易的命去的,看起来倒更像是暗中跟随,想要借机杀了聂昭易。 不过,仅仅因此,倒也不能断定对方和土匪不是一伙的,又或者他们互相合作也说不定。 “大概是你仇人太多。”时俞一边检查聂昭易的伤口,一边开口。 还好,从伤口来看应该无毒! 聂昭易看了眼时俞,“若说仇人,臣弟最大的仇人只怕就是皇兄了。” 可是刚才聂时俞却能不顾安危,将他拉到山坡下。 “别废话了,还能走吗?”时俞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受伤的聂昭易,如果再有人出现,不管是土匪还是下死手之人,他们恐怕都难逃一劫。 “能!”聂昭易强撑着就要起身,可是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聂昭易盯着伤口,按照他现在的伤,就算能起身,恐怕也走不远,而且这一路还容易留下血迹,引人追踪。 “你先走,抓紧时间脱困,再带人过来。” 时俞拧紧了眉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带上聂昭易,可能谁也逃不了,可是…… “继续耽搁下去,两个人说不定都要死在这。”聂昭易再次开口。 时俞点了点头,目光搜寻了一下,最后停留在了一处灌木丛中,时俞将聂昭易扶了进去,用灌木遮掩好,又快速的掩盖了一下周围的血迹。 “朕会抓紧时间去找救兵,你一定要藏好了,想要你命的人未必就不是土匪,如果被人发现的话……” “那就是臣弟运气不好,皇兄已经尽力了。”聂昭易接过时俞的话开口。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丢下这句话,时俞没有再多言,抓紧时间快速朝着林外的山道跑去。 林中光线已经昏暗了下来,她要抓紧时间,赶紧下山。 “快,仔细找找,千万不能让人跑了。” 还没离开林子,时俞就看到了一小股正在搜寻的土匪。 迅速借着杂草藏好身形,时俞屏住呼吸,暗中盯着他们。 幸好,他们并没有搜寻到时俞附近。 等人走远后,时俞松了口气,起身正欲继续离开,可是却发现土匪们按照现在的方向搜寻下去,可能很快就会到达聂昭易藏身的灌木丛…… 第144章:你这皇帝倒是能屈能伸 时俞呼吸一滞,聂昭易身上有伤,不可能同时对付得了这些土匪。 若真的被发现了,抓回山寨当人质也就罢了,但现在没有办法确定,放冷箭的人和土匪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伙的,一旦被发现了,聂昭易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时俞皱紧眉头,看着通往山道的方向,神色犹豫,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只是大方向而已,他们未必就会恰好找到那灌木丛。 最理智的做法,还是抓紧时间离开! 另一边,灌木丛中。 聂昭易的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血,可是剧烈的疼痛,还有失血过多,让他有些晕眩。 靠在身后的藤木上,他想要闭上眼睛,可是下一刻,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说话声。 心头一惊,聂昭易瞬间清醒了过来。 凝神屏气,顺着灌木的缝隙朝外看去,远处果然有土匪正一点一点搜寻过来。 聂昭易脸色苍白,按照这路线,他们很快就会到这灌木丛周围。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他素来觉得自己不畏死,可是看着远处的人一点一点逼近,心头还是冒出了一股恐惧。 还未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杀他,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可是如今看来,他唯一的生路只剩下寄希望于他们不会发现自己。 “这里草密,还有不少灌木吗,都仔细找一找,说不定躲在哪里!”其中一个土匪发话了。 “三当家放心!”其他几个土匪纷纷应声,手中的刀四处乱劈乱砍,将草木斩断。 眼见着有土匪注意到灌木丛,朝这边走了过来,聂昭易心头彻底放下了希望,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声却陡然响起。 “啊啊啊……”时俞从一处山坡滑了下来,捂着胳膊,疼得呲牙咧嘴,“摔死朕了!” 呼痛声瞬间吸引了土匪们的注意,他们立刻围了上去。 “别,别动手,朕可是皇帝!”时俞立刻表明身份。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之前开口的三当家一挥手,有土匪立刻上前抓住了时俞。 “朕已经派人去报信了,很快就有大军过来,若是你们敢杀了朕的话,一定会有人把这藏翠山直接夷为平地!”时俞紧皱眉头开口,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灌木丛。 三当家一脸轻蔑,“少废话,把他带回去!” 土匪们抓着时俞离开了。 灌木丛中,聂昭易心绪波涛翻涌。 聂时俞明明已经离开了,绝对不可能突然又从山坡上摔下来,除非他是察觉了这些土匪们搜寻的路线,专门折回来吸引注意,救他的! 这一刻,心头的诧异,担忧,甚至还有羞愧齐齐涌了上来。 五味杂陈,聂昭易顾不得腿上的伤,拨开灌木丛,强撑着从里面爬了出来。 聂时俞被抓了,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必须要抓紧时间离开! …… 天已经完全黑了。 藏翠山山寨之中,时俞见到了一众山匪的头领。 魁梧雄壮,一脸络腮胡的大当家施虎,对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时俞,随即嗤笑一声。 “这皇帝怎么长的跟个女人似的,真是个弱鸡!” 一言出,惹起一片笑声。 “哈哈哈哈,大哥说的没错!” “朝廷的人都是弱鸡!” “就这么一个小皇帝,还想要来剿匪,还剿灭我们,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时俞沉默的看着众人,直到笑声过去,才对着大当家开口。 “所以你们是得到了朕率兵剿匪的消息,才设伏想要抓朕?” 大当家停下了笑,神色间依旧是满满的轻蔑。 “没错,要怪就只怪你自讨苦吃,不好好的呆在皇城里面,居然想要带兵剿匪。擒贼先擒王,老子先把你这个皇帝抓了,倒要看看谁还敢再来剿匪!” “你们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时俞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朕指的是,朕今日恰好到达藏翠山脚下的消息。” 知道自己带兵要来剿匪这件事情并不稀奇,可是时间卡的那般好,偏偏在自己刚抵达之时就能够动手,他们必然是提前埋伏好的。 也就是说他们提前知道了,自己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到达。 “哼,你这是在质问本当家?”施虎冷哼,皱眉狠狠的瞪了一眼时俞。 后者挑眉,勾唇笑了笑,“自然不是,只是心头好奇,希望大当家能够帮着解答一二。” 听着这好声好气的话语,施虎愣了愣,“你这皇帝倒是能屈能伸,放得下身段!” 时俞无奈的叹了口气,“朕都已经被抓了,若是态度再不好些,那就真的是自讨苦吃了。” “算你识相!”施虎满意点头。 “那大当家现在能不能告诉朕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还是说您只是运气好,碰巧才抓到了朕?” “能抓你当然不只是因为运气好,那是因为……” “咳!”施虎话未说完,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施虎面色一变,没有再开口,又恶狠狠的瞪了时俞一眼,“都已经是肉票了,问那么多做什么。来人,带下去!” 时俞看着大堂后面露出的那一角衣袍,暗暗挑了挑眉。 收回目光,时俞跟着土匪们离开,可心头却满是狐疑。 藏在后面的人是谁?为何不露面。 还有施虎刚才明明都已经要开口了,可是却被对方给打断了。 既然是这山寨之中的大当家,那能够让他顾及和听命的人,又是谁? 出了大堂,时俞打量了一下押送自己的两个土匪,开口道。 “两位大哥……” 刚一开口,两个土匪顿时就笑开了,“哈哈哈哈,皇帝居然喊我们大哥!” 时俞不气不恼,继续道:“哪里还有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小命都捏在你们手里了,你们放心,朕一定会乖乖配合,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没想到绑了那么多肉票,居然是当皇帝的最配合!”站在时俞右边的高个子得意洋洋。 时雨看着他,眸光一转,奉承的笑着开口:“这位大哥看起来气宇轩昂,一看就身手过人,刚才见到了大当家和三当家,您不会就是这山寨中的二当家吧?” 第145章:进了土匪窝还睡得香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是二当家!”另一个胖土匪嘲笑着开口。 时俞扭过头故作疑惑,“那这位大哥,难道您是?” “我当然也不是。” “这就怪了,刚才朕瞧着其他人也不像啊,难道你们山寨没有二当家?” “二当家刚才就站在大堂后面,咳嗽的那个就是他!” “喂,说那么多干嘛!”高个儿连忙阻止。 “怕什么,人都被抓了。”胖土匪满不在乎的开口。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二当家是不是容貌生的丑陋,没办法见人,所以才躲在那后面?”时俞好奇问道。 “放屁,我们二当家计谋过人,也就今天,平日里面都是一起议事的!” 时俞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 既然平日里面都在一起议事,那今日为何要躲起来,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容貌? “你说你们二当家计谋过人,难道抓朕这件事情就是他出的主意?”时俞再次问道。 “怎么,你还想要报复我们二当家?”高个儿警惕了几分。 “当然不会了,朕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能报复谁呀。”时俞笑眯眯的开口,没有再多言。 很快就到了关押的地方,时俞十分配合的主动走了进去,这模样看的两个土匪又是一阵诧异。 “你可是个皇帝,真的肯这么乖乖配合?” “当然了。”时俞不假思索的点头,“二位,朕在这山寨里面人生地不熟的,接下来还劳烦你们多多照应一下。放心,要是日后你们大当家放朕出去了,朕一定赏赐你们每人黄金万两以作答谢!” 两个土匪面面相觑,虽然又恶狠狠的警告了几句,但怎么听,都比之前和缓了几分。 等到二人离开,牢房之中的时俞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一路上山,她并没有被蒙住眼睛。 这山寨极大,建了不少房屋,虽然是夜间,但是也看到有妇人和儿童。 看来,这藏翠山上的土匪果真是已经安家过日子了。这也意味着,若真的想要攻打山寨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先不论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抓住自己当人质,好威胁朝廷不派兵攻打山寨的话,那情况倒还不算糟。 可有人放冷箭下死手,想要杀了聂昭易。 又将自己抓上这山寨,可是却只是草草说了几句,便将自己关到这牢房之中。 还有那个没有露面的二当家,直觉告诉她,这藏翠山上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借着从外面通道处依稀透进来的烛光,时俞环视了一下牢房,别说桌子椅子了,就连干草铺的床铺都没有。 走到墙边,靠在墙上,时俞慢慢闭上眼睛。 赶了一整天的路,再加上躲避土匪,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是先养足精神的好。 …… “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山寨大堂里,施虎正吃着肉,看着报信的土匪,心里甚不是滋味。 “这抓的当真是皇帝?你们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哪里有皇帝是那个样子的,女里女气也就算了,都进了土匪窝,靠在墙上都还能睡着! “这……”报信的土匪也一脸疑惑,“大哥,我们也不知道呀,我们又没见过皇帝。” 施虎看向坐在次位的中年男子,“二弟,不会真的是抓错了吧?” 二当家黎长清摇头,笃定开口:“他的确就是聂时俞,当年我跟在二皇子身边做幕僚之时,曾经见过他几次。” 一身读书人长穿的长衫,黎长清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偏瘦,周身透着一股子读书气。可是一双眼睛却暗沉沉的,像是笼着雾气,看的人心头发凉。 “人没有抓错就好。”说着,施虎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接下来用他威胁朝廷,不让他们派兵攻打,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一辈子养着这皇帝!” “大哥放心,抓住聂时俞是为了解咱们藏翠山的燃眉之急,通往山下的密道马上就要打通了,届时一打通,咱们所有人都能从密道撤走,朝廷的人就算攻上来,留给他们的也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黎长清眯了眯眼睛,到了那个时候,直接杀了聂时俞,也算是给二皇子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三当家张豹听着这话,忍不住一拍桌子开口。 “要我说,还不如和朝廷那群废物硬碰硬,反正他们也不是没攻打过,哪次成功了。都在这山上住了这么多年了,就这么离开了,万一二皇子那边还不如这山上呢!” 黎长清看着张豹,“三弟,这一次剿匪不同往常。” 张豹不大痛快的看了一眼黎长清,“有什么不同往常的,领头的皇帝都被我们给抓了,能有多厉害。” “聂时俞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这一次一同前来的督主景衡。”黎长清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人手段狠辣,心思诡谲,若是他打定主意要剿匪,藏翠山恐怕难逃灭顶之灾!” “不就是个太监吗,说的神乎其神的,我……” “够了!”施虎打断了张豹,“这件事情都已经决定了,听老二的,就不要再多言了!” “大哥!”张豹还想开口,可看着施虎那模样,最后只能憋屈的不再做声。 黎长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喝完了杯中酒,很快就先离开了。 等到黎长清离开,张豹这才不满的继续说道。 “大哥,你看看他那样子,不就是在曾经的二皇子身边做过幕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句难听点的,二皇子都被流放了,还算个屁啊!” 自从两年前黎长清路过藏翠山,被抓进山寨,又恰逢朝廷剿匪,给大哥出了主意后,这两年大哥是越来越信任他了。 不管是山寨中的事情,还是山路上的哨点布防,都听他安排,还一路让他做到了二当家,就连自己都被压过了一头! 施虎叹了口气,少了几分之前的粗野,“你懂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按照老二说的,二皇子那边一直在暗中蓄力,说不定真有可能打回来,咱们也不能一辈子做土匪,就算是为了兄弟们,还有这一寨子的女人和孩子,也得找一个更好的退路。” 张豹心头不爽,“大哥,你为了兄弟们考虑,黎长清他可不是,咱们山寨最近吃喝不愁,要不是他鼓动,也不会去劫了赈灾银,惹这么大的麻烦。” 而且劫回来的赈灾银还要留着到二皇子面前当投名状,真是什么好处都被黎长清给占了! 施虎拧着眉,络腮胡遮盖了大半张脸,“好了,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去好好看着那个皇帝,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第146章:撒谎前能不能做点调查 第二天一大早,时俞是被饿醒的。 敲着牢门,要来了水和早饭,啃着干巴巴的馒头,这一刻时俞觉得,自己对景衡的思念简直达到了顶峰。 当然了,主要思念的是他的厨艺。 已经过去一夜了,景衡那边应该得到消息了吧,他会亲自来救自己吗,还是说心头依旧没有消气,不想管这件事? 还有聂昭易那边,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堂堂皇上,居然就这么在这啃干馒头。”张豹的说话声打断了时俞的思绪。 抬头看向对方,时俞靠着墙,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然能怎么样,要不三当家让人去给朕准备一些好酒好菜,朕一定感激不尽。” “哼,想得美。”张豹嘲讽的开口,“现在还有馒头吃已经不错了,抓紧多吃点,省的到时候做个饿死鬼。” 时俞眸光迅速瑟缩了一下,“三当家真爱开玩笑,你们抓朕无非就是为了威胁朝廷,不让他们剿匪,如果朕真的死在了这山寨里面,你们岂不是都要给朕陪葬。” 难道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活着下山?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抓自己只怕就绝不只是想要拿自己威胁朝廷。 张豹冷眼看着时俞,没有回答,只是警告她道:“少废话,既然大哥把你交给我看押,那你最好老实点,别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绝不客气!” 时俞沉默了一瞬,紧接着皱眉开口:“三当家放心,朕已经听说了,这一次抓朕是二当家的主意,你顶多就是个跑腿的,所以朕绝对不会给你找麻烦。” “放屁!”张豹脸色一沉,“老子是三当家,什么叫做只是个跑腿的!” “就算是三当家,可你也还是听你二哥的命令行事,如果不是人家出主意,你们又怎么可能把朕抓上山。” 张豹闻言更加恼火,“黎长清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文人,就是会动些歪脑筋,若是没有我们,他算个屁!” 黎长清?这个名字听起来为何有些熟悉?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陡然想了起来。 是那位被流放三千里,去吃糠咽菜的二皇子的幕僚! 而且,原主曾经见过他! 对方竟然成了这藏翠山山寨里的二当家? 难怪他躲在后面不露面,果然是不想被自己给认出来。 不过,如果是黎长清在撺掇着抓自己这件事情,那只怕真如眼前这位三当家所说,他们根本不会放自己活着离开。 如果是从一开始就决意杀了自己,那这藏翠山他们必然待不下去了,难道黎长清许诺了他们别的后路? 时俞思绪万千,但也仅仅在倾刻之间,便压下了一切念头,诧异地看着张豹。 “黎长清?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啊。” 张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冷着一张脸,刚准备威胁时俞不许再多言。 可紧接着,就看到时俞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开口。 “不是那个被景督主活活吓死了的胆小幕僚吗!” “什么?”张豹一愣。 时俞连忙摆了摆手,“误会误会,朕绝对没有诅咒二当家的意思,只是当时亲眼目睹好好的一个幕僚被活活吓死,实在印象深刻,没想到二当家竟然和那个胆小鬼同名。” 张豹脸色怪异,“你的意思是说,二皇子身边的幕僚黎长清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活活吓死的?” “怪了,你怎么知道朕说的是二皇子身边的幕僚。”时俞好奇的看着对方,顿了顿之后又点头开口,“不过三当家说的没错,当时景督主只是说想要将他五马分尸,他就吓得当场暴毙而亡,死相那叫一个狼狈。” 张豹愣住了,按照这说法,如果黎长清已经被吓死了,那现在在山寨中的人又是谁? “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二皇子的幕僚黎长清明明活的好好的,就在我们山寨里!” “怎么可能!”时俞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二当家自称是皇子的幕僚黎长清?这绝不可能,当初朕可是亲眼看着他被吓死的!” 说着,时俞又表情复杂地看着张豹,“你们不会是被他给骗了吧?” 一炷香后,时俞被重新带回了昨日的大堂。 “你当真能够确定黎长清已经死了?”施虎狐疑的看着时俞。 “自然确定!”时俞笃定的开口,“当时是朕亲眼所见。” 施虎皱起眉头,“本当家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这件事情有什么好撒谎的。” 时俞一脸无辜,余光暗暗扫过大堂后面的位置,又接着说道。 “说起来,当时他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当场失禁,还是朕仁慈,想着死都死了,读书人好面子,才压下了这件事情,没有传出去。” “简直是一派胡言!”黎长清听不下去了,阴沉着脸从后面走了出来,“我明明活的好好的!” 时俞意外的看着对方,“你是谁?” “他就是黎长清,你不认识他?”张豹立刻开口。 时俞仔细的打量一下对方,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朕好像见过你一面,你不是跟在黎长清身后拎书匣子的那个老书童吗?当时黎长清唤你什么来着,对了!李三!” 黎长清气的一噎,“皇上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下明明就是黎长清!” 时俞嗤笑了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是你吧,不信派人去皇城打听打听,不少人都知道黎长清已经死了。只不过朕当时想全一下读书人的面子,任由传出去的死因变成自杀身亡罢了。” 这件事她可没有胡说,若是派人去皇城打听,的确能打听得到黎长清已经自杀身亡的消息,只不过如今看来,这是他自己放出的假消息罢了。 “自杀身亡是我的金蝉脱壳之计,我根本就没有死,二皇子还在流放地受苦,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呦,演的还挺真。”时俞挑眉一笑,目光悠悠地打量着对方,“还什么二皇子还在流放地吃苦,他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你撒谎前能不能做点调查,真是张口就来呀!” 第147章:朕愿意和你们拜把子 “什么?二皇子死了!”施虎心头一惊。 若是二皇子已经死了的话,那他们又要去投奔谁? “绝无可能!”黎长清紧皱着眉头,忙对着施虎开口,“他不过是想要离间我们,好换一条生路罢了!” “笑话,朕的生路还用换吗,你们要是杀了朕,自己也活不了。”时俞冷哼开口。 黎长清盯着时俞,戳破道:“你定然是察觉了我的身份,知晓难有生路,所以才故意胡编乱造,想谎称二皇子已死,好让他们留住你的性命。” 迎着黎长清的目光,时俞脸上的神色更加不知所谓。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先不说真正的黎长清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你们在这山寨里面,又关二哥的什么事。” 说着,时俞想了想,又诧异的看向大当家施虎。 “难不成你们还想要杀了朕去投靠二哥?大当家,可别怪朕没有提醒你,先不说路途遥遥,就算赶过去了,你们恐怕也只能组团去给他看坟了。” 自从二皇子被流放之后,便几乎没有消息再传回朝堂。这个黎长清倒是忠心耿耿,现在还想要替自家主子收拢人马。 不过,就算他们暗中有联络,能确定二皇子没死,但这件事情一定十分隐秘,她赌对方并没有留下证据。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能拿出书信,也不能证明就真的是二皇子所写。 就现在的情形而言,虽然很难让山寨中的人彻底相信自己,但是只要让他们对黎长清生出疑心,没办法完全信任他,他们就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 时俞底气十足,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在扯谎。 施虎和张豹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都泛起狐疑。 黎长清见状,急忙开口:“你们莫要被他给骗了,他现在所说的无非是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罢了,一旦他离开山寨,必然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你们虽然把朕抓上了山,但到现在为止,终究没有伤害朕,说到底也并非不能原谅你们,毕竟朕可不想鱼死网破。说起来……” 时俞微微顿了一下,怀疑的目光落在黎长清身上。 “说起来倒是你这个老书童,撺掇他们要朕的性命,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就算你能带他们逃出这苍翠山,又真的能躲过接下来的朝堂追杀吗?还是说……你其实是为了给你主子黎长清报仇,在故意利用他们!” 黎长清黑了脸,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初看起来怯懦不已的聂时俞竟然还有这么一张利嘴! 继续让他说下去的话,恐怕施虎他们真的要被蒙骗住了! “大哥,聂时俞狡诈善辩,只不过是在巧言令色欺骗你们,他身为帝王,被抓入山寨,受此大辱,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罢休,更不会饶过我们的性命……” “谁说不会!”时俞打断了黎长清的话,“只要你们不伤害朕,朕也绝对不会对你们下手。实在不行,咱们还能拜个把子,顺便对天起誓,要是朕出尔反尔,就让朕这一辈子雄风不振,不是个男人!” 时俞话音落下,整个大堂之中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黎长清一时之间也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拜把子,发誓,而且还是用这种事情发誓? 施虎和张豹目光复杂的看着时俞,这个皇上,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之中有些不同。 “你此话当真,真的愿意和我们拜把子?” 望见施虎眼底的动摇之色,时俞点头,“当然,如果大当家不信,咱们现在就能拜。又或者你召集山寨中的所有人,在他们的见证下,咱们拜把子!” 施虎原本以为,朝廷已经下定决心剿匪,只能按照黎长清所说,先抓住皇帝作为威胁,争取时间逃跑,再去投奔二皇子。 可现在,时俞却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言而有信,说不定他们依旧能在这藏翠山保全下来。 而且,万一黎长清真的有问题…… 转瞬间,施虎心头便做了决定。 “好!那就按皇上所说,今日下午便设酒席,在众人见证之下我们结拜!” “大哥,万万不可……” “二弟不用说了。”施虎抬手打断了黎长清,复又对着时俞开口,“皇上先下去休息休息,等到酒席准备好了,我再让人去接你。” 时俞点头应声,离开之时还不忘又看了一眼黎长清。 “啧,骗人骗的跟真的似的,真够厉害的!” 说着,不顾黎长清漆黑的脸色,跟着引路的土匪出了大堂。 “大当家莫不是真的信了他的话?”黎长清面色凝重,“刚才聂时俞口中,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二弟稍安勿躁,大哥没有不信你,毕竟你来这山寨两年,也的确立下了不少功劳,关于你的身份……”施虎轻皱了一下眉头,“大哥是相信你的。” “那大哥为何……” “既然皇上自己提出了拜把子,那索性顺水推舟,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多留了一条路。毕竟关系到山寨中这么多人,大哥相信你也能理解。”施虎打断了黎长清。 “没错,大哥说的有道理,反正就算拜把子了,皇帝的命也还是捏在我们手里,我们又不吃亏!” 张豹也接茬开口,说着还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 “除非二哥你真的是在冒充,害怕身份被彻底戳穿,否则结个拜而已,有什么好怕!” 黎长清紧皱眉头,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明白自己现在不管怎么劝说,恐怕都已经没用了。 甚至关于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可能都很难让施虎和他们彻底打消疑心。 可恶! 心头暗骂了一句,黎长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狠辣之色。 “罢了,既然大哥已经决定了,那二弟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不过接下来我一定会证明,聂时俞刚才的那些话,只是在胡说八道,半个字也不能相信!” …… 虽然开始准备酒宴,但时俞依旧被送回了牢房之中。 沉默的靠在墙上,时俞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余光瞥到了牢房外出现的身影,懒洋洋地挑眉看去。 “你应该不是来杀朕灭口的吧?” 第148章:黎长清去哪里了? 黎长清眉头拧起,神色间的不悦和恼火再明显不过。 他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了聂时俞,否则只会让施虎他们更加疑心自己的身份,不信任自己。 “没想到皇上如今变得如此能言善辩,颠倒黑白,真是让黎某刮目相看。” 眼前人和往昔见面时的那个怯弱皇子简直判若两人。 “啧。”时俞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李书童,你一定要继续演下去吗。” 黎长清脸色又是一怒,“皇上不必试探,这儿的确就你我二人!” 仔细看了看黎长清的神色,又见他身后的确并无异样,时俞这才放下心来,轻耸肩膀,悠哉一笑。 “黎先生也不必生气,毕竟是你想要杀了朕在先,朕所说的也不是为了自保罢了。” 黎长清冷眼看着时俞,“皇上真的以为,提出个拜把子,就能够断了施虎他们对你的杀心?” 时俞没有回答,清亮的眸子落在黎长清身上,反问道:“黎先生觉得呢?” “哼,痴心妄想!”黎长清眼眸中划过一抹深色,讥讽开口,“这山寨之中的密道已经准备好了,直通西边山下,施虎他们也早就有了离开之心,无论皇上说什么,这些都不会变。” 时俞眸光眯了眯,“黎先生真的就确定,那密道万无一失吗?” “自然!”黎长清毫不犹豫地开口。 时俞笑了一声,“如此笃定,那你还来同朕废什么话,直接等着看朕的下场就是了。” 看着时俞那满不在乎的慵懒模样,黎长清直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面色阴沉的开口:“皇上说的是,咱们拭目以待!” 说完,阴沉着脸拂袖离去,似乎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告知时俞让她别心存妄想。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酒宴已经准备好。 张豹亲自来了牢房之中,让人将时俞给放了出去。 过去的路上,时俞一边和张豹套近乎,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看到地上掉落的土渣之时,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就在她收回目光,继续跟上之时,追赶叫骂声传来。 “臭小子,别跑!” 一个十一二岁,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麻布衣裳的男孩,边跑边扭头看向身后追打之人,慌不择路一头撞了过来。 时俞连忙躲避,同时伸手将人扶住,这才没被撞上。 看到时俞身旁的张豹,男孩吓得脸色一变,连忙就要跑。 “跑什么!”张豹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胳膊,这才发现,男孩刚才怀里面捂着的是一只烧鸡。 “哎呦哎呦……”男孩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可是另一只手还是死死的抱着那烧鸡不放。 “二当家,这臭小子偷酒席上的烧鸡!”追过来的土匪见男孩被抓住了,一把夺过了他手里面的烧鸡,“小崽子,偷吃偷到大当家的酒席上了,活腻味了!” “给我!”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到手的烧鸡又被抢了回去,男孩挣扎着想要去够,可是被张豹擒住了胳膊,根本动弹不得。 时俞打量了一下那男孩,模样生的还算清秀,只是看起来面黄肌瘦,衣着和头发也乱糟糟的。 “那只鸡掉地上了,都脏了,你们拿回去也没用!”男孩盯着那烧鸡,舔了舔发白的嘴唇。 “你要是不偷,能掉地上吗,扔了也不给你!”追来的土匪凶神恶煞的开口,说完还不忘对着张豹说道,“二当家,把人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教训一下这臭小子,死了爹娘的小崽子,天天偷!” 张豹不耐烦,一脚将还在挣扎的男孩踹倒在地,“麻烦,带下去好好教训一下!” “等等!”时俞没忍住开口,“三当家,这孩子不是你们山寨的人吗?” “是,不过死了爹娘,没人管他。”张豹不耐烦的说道。 “既然是山寨上的,饶了他算了。毕竟咱们今日结拜,就当是做点好事。”时俞开口道。 张豹懒得在这等小事上不给面子,看了那土匪一眼,示意他将人给放了。 时俞看着那土匪手中的烧鸡,又道:“一只脏了的烧鸡而已,给他算了,这位兄弟和我们一同过去吧,别耽误了吃酒席。” 那土匪看了一下张豹,见到他点头,将手中的烧鸡扔给了那男孩。 “算你小子今天运气好,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男孩一把接住了烧鸡,飞快地咬了一口,然后才抬头看了看时俞,不过并没有道谢,而是紧张地爬了起来,抱着烧鸡就跑。 时俞也没在意,跟在张豹后面,很快就到了酒宴处。 在山寨大堂外面的空地上,放了大概十几张桌子,桌子上摆了许多菜,看起来虽然不算精致,可是份量却是实打实的。一旁还摞着几十个酒坛,空气里面都已经带上了酒香。 今日来的,都是这山寨之中叫得上名号的土匪。时俞他们走近的时候,施虎也正好从大堂里面走出来,向一众土匪们宣布了结拜的事情。 “大当家的居然要和皇帝结拜,那岂不是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皇亲国戚又怎么了,连皇帝都落到了咱们山寨里!” “说的没错,还是大当家的威武……” 土匪们七嘴八舌的一下子议论开了。 施虎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看向时俞。 “现在你还有后悔的机会,要是不想结拜的话……” 时俞直接打断了施虎,痛快的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朕求之不得。” 说着,还不忘扭头看着张豹,“三当家,以后你就是朕的二哥了!” “我们可都是土匪。”张豹看着时俞,“皇上可要想清楚了。” “土匪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武功高强,乃是英雄,更何况朕现在不也在这土匪窝里面吗,说起来还是朕高攀了大哥二哥呢!” 时俞一张脸实在生得太好,虽带着几分狼狈,可配上这敬佩的神情,看起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施虎满意点头,张豹更是听得心头飘飘然。 点香倒酒,歃血为盟。 时俞一边配合着,一边悄悄用目光打量四周,并没有看到黎长清的身影。 等到仪式结束,酒宴开始,土匪们都落座吃肉喝酒,山寨里一下子好生热闹。 时俞和施虎还有张豹三个人坐在了一桌。 拿着酒碗,时俞不加掩饰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大哥,二哥,那个假冒黎长清的书童去哪儿了,怎么没有见到他?” 第149章:黎长清计划落空 提到黎长清,张豹脸色瞬间难看了不少,直接啐了一口。 “呸,别提他,亏的大哥还让他当二当家呢,没想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施虎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喝了一大口酒才慢慢开口:“三弟,你当真确定,他不是黎长清?” “大哥,黎长清就死在朕面前,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时俞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朕也知道,口说无凭,大哥不信也是正常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入山寨这两年,他的确出了不少的好主意,对山寨也贡献极大……” “贡献归贡献,可是他毕竟骗了我们兄弟,大哥,你之后可不能手软。”张豹立刻开口,话语间的怒气更甚。 气氛一下子僵了不少,时俞眸光在二人脸上划过,眼波浮动,笑着打圆场道。 “算了,大哥二哥也别生气,要不是因为他,朕还不能和你们结拜呢,喝酒,喝酒!” 施虎和张豹听到这话,倒也都没有再多言,纷纷继续喝酒。 这山寨之中的酒烈,时俞两碗下肚,就有些撑不住了。 一开始还只是有些头晕,不过却还坚持着要喝。 后来,直接踩上了凳子,叫嚷着开始劝酒。 堂堂帝王都如此豪迈了,其他人自然也都不好扭扭捏捏的,一碗又一碗,都喝了个尽兴。 张豹更是直接换成了坛,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干了半坛子。 等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不少土匪已经醉的横七竖八躺倒地上。 就连张豹和施虎,也已经不行了。 “大哥,二哥,你们起来喝啊!”时俞身形摇摇晃晃的开口。 “喝,继续喝!”张豹嘴上说着继续,可是人却趴在桌子上面,怎么也起不来。 施虎勉强支撑了起来,可也仅仅片刻,又倒了下去,摆手开口。 “明,明天再继续!” “好,好吧,既然大哥都发话了,那明天再喝。”时俞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大哥,你找几个人给朕送回去啊,你刚说的给朕准备的房间在哪儿,朕不识路。” “好,好,回去……”施虎接茬,可满身酒气,哪里还有半点清醒的模样。 时俞又喊了两声,还是不见反应,“算了,那朕自己找去!” 说完,还不忘抱上了一坛没喝完的酒,摇摇晃晃的走了。 可就在时俞离开之后不久,黎长清从大堂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施虎,不轻不重的喊了声,“大哥。” 一瞬间,刚才还满身酒气的施虎睁开了眼睛,双眼清明,毫无半分醉意。 而原本趴在桌子上面的张豹也站了起来,同样没有丝毫的醉态。 “老二,你当真确定,他会沿着密道逃跑?”施虎拧着眉。 虽然刚才聂时俞看起来的确有些像是在故意灌他们酒,但是也不能排除是真的兴致高。 “确定与否,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黎长清心头冷笑。 来的路上,聂时俞只要稍微留心一些,就会注意到地面的碎土,再加上他之前故意说漏嘴,说密道直通西边山脚下。 若是想逃,沿着碎土找一找,就会找到西边的假密道。 只要聂时俞去了,就会被埋伏的人抓住,届时不管再能言善辩,结拜之事表现的再真诚,施虎也不可能相信他了! 张豹看着黎长清这模样,虽然没了之前装出来的恼火,但心头还是不大痛快。 “大哥,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还这么多人一起演戏,既然不信,那直接不结拜也就是。” “若非如此,恐怕三当家心里面,始终会无法相信我就是真正的黎长清吧。”黎长清目光直直看向张豹。 后者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只不过终究疑惑难消。”黎长清接过他的话,继续开口,“所谓的结拜,不过是顺水推舟,找一个试探的机会罢了。若是聂时俞说的都是真的,他自然不会逃,但若是他逃了,恰恰说明他心虚,而他的话,自然也就不能信了!” 自己在这山寨两年,付出了不少精力才彻底稳固了地位,让施虎他们听自己的,可不能让聂时俞三言两语给毁了! 很快,施虎和黎长清他们带上了十几个土匪,赶到了山寨西边。 虽然已经入夜,但沿着一路掉落的碎土,并不难找到假密道所在。 可到了之后,提前埋伏的土匪却表示,没有看到时俞。 “怎么可能,你们的意思是他没有过来?”黎长清皱紧眉头。 看到埋伏之人点头,施虎立刻让人去给时俞准备的房间还有牢房都查看了一番,但得到的结果都一样,并没有看到人。 “大哥,不在房间,不在牢房,也不在这假密道,难不成他早就发现了这密道是假的,人已经趁机跑了?” 张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黎长清脸色一变,立刻带人赶往了真正的密道所在。 密道入口藏在寨子北方一处杂物房里面,黎长清和施虎他们一到,暗中看守的土匪都连忙走了出来,确定时俞没有过来之后,施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而远处的房舍后面,暗中跟随的时俞借着夜色,躲在墙边,懒懒勾唇。 原来在这儿! 之前黎长清去牢房见她,看起来只是丢下几句威胁警告的话语,但实际上却故意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密道很有可能在西边。 再加上出了牢房之后发现的地上碎土,像极了挖密道运土之时无意间掉落的。 只不过,有些消息若是得知的太过轻易,未免让人怀疑是圈套。更重要的是,密道的挖掘并非一日之功,现在还有掉落的碎土,就未免显得刻意了。 刚才她故意离开,如黎长清所想的那般,找到了假密道所在,不过却并未靠近,而是在暗中盯着。 她猜只要没发现自己,黎长清他们定然会放心不下,查看真密道,而结果也的确如她所想。 虽然张豹和黎长清看起来不睦,但无论是他还是施虎,在自己与黎长清之间,自然都会更加信任后者。这是自己无论说多少结拜之语都比不上的, 黎长清想要请君入瓮,证明自己满口谎言。而她需要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机会。 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恼火的下令让人在整个山寨搜寻自己的施虎,时俞挑眉,悄悄转身离开。 是时候该弄出点动静,好借机下山了! 第150章:时俞女装见景衡 一炷香后,山寨里面锣声震天。 粮仓处冲天的火光,似乎一下子将整个黑夜都给照亮了。 救火声不绝于耳,可等到施虎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了时俞的踪迹,粮仓附近只剩下了之前那个被她抱走的酒坛。 虽然引火仅仅只用了大半坛的酒,可时俞点火的几个位置却十分刁钻,粮仓平日里面透气的窗户一开,夜风一吹,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 施虎他们怒不可遏,一边下令救火,一边下令彻查整个山寨,家家户户都要搜查,一定要找到时俞。 原本好好待在家中的女子和孩子,也都涌了出来,山寨之中,一下子混乱起来。 土匪们四处搜查,却未曾注意到,在一众女子间,有一道身影借着混乱悄悄离开。 时俞一身粗布女装,头发也放了下来,简单挽成了女子发髻。 她在火烧粮仓之前,就已经悄悄偷了套挂在外面,还没来得及收进家中的女子衣裙。 至于之前的衣袍,早就已经扔在粮仓之中,做了引火之物。 时俞并没有去密道所在,也没有走下山的山路,如今在搜查自己,这两个地方必然都会有人把守。 随意选了个方向,到了山寨和山林相接之处,确定身后无人,她直接钻进了山林。 这个地方林木高大,野草也多,虽然因着无路,下山艰难了些,可是却也最安全。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刚进林中,就看到了被踩踏过的野草,紧接着就发现了不远处,用树枝靠着大树简单搭成的遮盖,还有正坐在那遮盖下面的身影。 风散乌云,月光沿着林木缝隙透下来,刚好清清楚楚的照亮了二人。 是白日里面遇见的那个孩子,而旁边还有吃剩了的鸡骨头。 时俞皱起眉头,看对方这模样,难道是平时就住在这儿。 那男孩自然也看到了时俞,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女子打扮的时俞。 “你……” 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有土匪们搜查的声音传来。 “这里好像有人踩过!” 时俞心里一惊,立刻找了处灌木遮蔽身形,同时对那男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男孩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没有再开口。 “走,去里面找找!”土匪们的说话声再次传来,时俞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土匪们即将走进山林之时,那男孩突然站起身,看了时俞一眼之后,一下子跑了出去。 土匪们被突然冲出来的男孩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土匪抓住他狠狠的踢了一脚。 “原来是你个小崽子,谁让你躲在这的!” 男孩挨了一脚,闷哼了一声,但一言不发。 土匪们站在林边,往山林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又骂了男孩几句,很快就离开去别的地方搜查了。 时俞松了口气,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山林边的男孩,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就跑了。 见状,时俞也没有再犹豫,拨开杂草,开始抓紧时间往山下走。 虽然她选的这条路比较隐蔽,可这山林之中的哨点多,夜间视线受阻,倒是不容易被发现。可一旦到了白天,就不能保证了。 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最好在天亮之前,就能到达山脚下。而且不能冒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惊动这林中密布的哨点。 下山的路难走,时俞全神贯注,一口气走了半个多时辰,手上和脸上被一些野草划出了血痕,脚底也疼得厉害。 可一眼看去,还是林木高大,野草丛生,根本看不到山脚在何处。不过好在这儿,离山寨应该已经有了不少距离。 坐在一棵树下,时俞休息了片刻,便站起身继续出发。 可视线受阻,并未注意到脚下的杂草,踩上去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滚了好几圈,时俞努力攀住了一棵树,才终于停了下来。 可这动静,一下子惊起了林中的栖鸟。 飞鸟掠起,一阵啼叫声,在这安静了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过一会儿,一道烟花信号在不远处的天空炸开。 时俞心头一惊,顾不得摔疼了的腿,连忙起身继续下山。 这信号应该是刚才的飞鸟声惊动了哨点,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她必须要在土匪们赶到之前,赶紧下山离开。 虽然每走一步,右腿的小腿处便泛起一阵疼痛,可时俞还在不停的加快速度,直到脚下再次一滑,摔下了一处小土坡。 “嘶……”时俞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比起疼痛,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看到右侧有人影靠近。 林木遮挡,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时俞盯着来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同时又冷静的飞快盘算起,若是被抓回去了,她怎么才能保住这条命。 终于,那身影走到了近前。 月光自林木缝隙漏下,洒在来人的身上,将一身玄色衣袍染上光斑,连带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也染上了淡淡月华。 时俞怔怔地看着来人,这一刻心头所有的紧张轰然消散。 太好了,是景衡! 鼻尖一酸,眼眶一红,时俞唤了一声。 “督主……” 景衡站在几步之外,僵硬地看着时俞。 月光照在仰起的那张脸上,苍白的脸颊上,好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他一颗心倾刻间揪作一团,张了张嘴,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听到时俞那句带着几分哭腔的“督主”,他才像是瞬间解了封印,一下子到了时俞面前。 “别怕,我,来了!”景衡声音微颤,嗓子干涸的厉害。 明明是安慰的话语,可是听起来,他却像是那个更加害怕之人。 半跪在时俞面前,他想要抱一抱时俞,可是却在瞥见她满是血痕的双手时,伸出的胳膊又陡然僵在了半空之中。 聂时俞心里面应该会怪他吧。 怪他赌气不和她一起前来,怪他让她一人落入险地,怪他来的这般迟…… 胳膊停在半空中,可却没有勇气落在时俞的身上。这一刻,景衡心里面后悔极了。 可就在这种愧疚感到达顶峰之时,他突然觉得身上一软,时俞主动抱住了他。 “督主,朕都要吓死了!” 第151章:喜欢的是天底下独一个的聂时俞 委屈,后怕,甚至还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让景衡狠狠一颤。 几乎是顷刻之间,僵硬感消失,景衡的胳膊紧紧的圈住了时俞。 咽下喉咙间的干涩,景衡轻声开口:“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对不起……” “没有,督主来的正好。”时俞将头埋在了景衡胸前,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随着刚才下山的紧张和急迫感消失,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手上,腿上泛起的每一处痛意。 撇了撇嘴,抬起头看着景衡,正要呼痛,可是下一瞬,她又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现在穿的是女装! “督,督主……”时俞浑身一僵,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景衡一惊,“是哪里受伤了?” 说着,松开时俞就要检查。 “没有没有!”时俞连忙拦住了景衡的手,“督主,朕,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扮作女人,朕……” 话未说完,对上景衡那了然的目光,时俞愣了愣。 这眼神…… 难道景衡已经知道了? “督主,你……” 景衡没有应声,直接将时俞打横抱起,“先下山再说。” 之前的信号的确是放哨的土匪放出来的,而这会儿功夫也已经有土匪赶了过来。 景衡暗夜潜入山林,虽然只带了追云和几个暗卫,但拦住过来的土匪,已经足够了。 顺利下了山,时俞见到了带着一小队人马,正在山脚下扎营的楚铭,看起来才刚刚赶到不久。 只不过一句话都还未来得及说,便被景衡抱到了一处扎好的营帐外。 “守在外面,没有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对着随后赶来的追云丢下这么一句话,景衡抱着时俞进了营帐,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 时俞心头满是疑惑,可是因着自己这身女装,却怎么都问不出口,满心想着的,都是景衡是否知道自己女儿身的事情。 越想,心头越紧张,脸色也越难看。 景衡眼睁睁地看着时俞仿佛要被吓破胆一般,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皇上现在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时俞心尖一颤,立刻抬头看向景衡,对方神色了然又无奈。 “督主知道了?” “是。”景衡迎着时俞的目光,“皇上是女子,微臣早就知道了。” 他原本是想要等聂时俞亲口告诉他的,他想要得到聂时俞全然的信任。 可是刚才那一刻,他想明白了,聂时俞是否全然信任他,甚至,聂时俞是否真的喜欢他,比起聂时俞的安危来说,都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眼前人现在还没有办法信任他,可是只要聂时俞活的好好的,他便有的是时间和耐性,向她证明,自己值得她相信。 时俞心跳飞快,不仅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了? 若是这样,那景衡为何没有处置了她? “督主,你……”时俞神色复杂,“你难道不介意,朕是个女子吗?” 景衡认真开口:“既然微臣能扶持皇上登上皇位,那就算你是女子,微臣也能护住你。” 所以聂时俞果然还是担心,自己知道了她是女子,会因为害怕惹麻烦,而直接除掉她。 “不,朕不是这个意思。”时俞摇头,对于景衡的能力,她并不怀疑,只不过……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鼓起勇气开口道:“督主您不是坚定的喜欢男子吗,朕这样,算是欺骗了您的感情吧……” 景衡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谁告诉你,我坚定的喜欢男子了?” “督主平日里面的表现,的确就是如此,而且朕还问过追云,他也说你绝对没有再变心去喜欢女子的可能。” 景衡噎住了。 营帐之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时俞道:“所以……皇上不肯向微臣坦白身份,是因为觉得微臣只喜欢男子?” 时俞也愣了愣,“所以督主你不仅喜欢男子,而且也不介意女子?” 这一刻,景衡心情复杂极了。 他一直以为,聂时俞是不够相信自己,才一直遮掩身份,迟迟不肯告知真相。 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隐瞒身份的原因竟然是……觉得自己不喜欢女人! 还有追云那个蠢货!他到底跟聂时俞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督主?”时俞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 这种时候,景衡沉默不太好吧,毕竟关系到她的小命啊! 瞧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哭笑不得,深吸了一口气,严肃了脸色开口。 “皇上错了,微臣并非喜欢女子……” 时俞脸色一变,突然觉得脖颈有些凉飕飕的。 而下一刻,景衡又开口了。 “微臣只是喜欢皇上。” 认真笃定的语气,听得时俞下意识就看向了景衡的眼睛。 后者眸光凝视着时俞,继续开口。 “微臣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聂时俞,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心之所系,无关性别,只是天底下独一个的聂时俞。” 这天底下的喜欢,或许从不应该只按男女来区分。 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占据你所有的喜欢,会牵动你所有的情绪,让你觉得,只要是她,无论男女,无论身份,万般皆可,诸事皆宜。 而若真要做个区分的话,那大概就是,他的喜欢,只以聂时俞来定义。 四目相对,时俞这一刻呼吸骤停。 无关性别,只是天底下独一个的聂时俞…… 所以,一直是她误会了,景衡根本不介意自己是女子? 甚至,自己费心费力的遮掩,但其实对方早就已经知道了。 一直悬在心间的石头陡然落了地,各种话语涌到了嘴边,可说出口时,却只剩下了夹杂着几分委屈的一句。 “督主,你怎么不早说呢!” 景衡无奈又好笑,“你倒是个不讲理的,明明是你各种欺瞒在先,怎么,现在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时俞心头发虚,迎着景衡的目光,正想要开口。 “朕……” 可刚说了一个字,却甚是没出息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又红了…… 第152章:督主的人和钱,朕都要 这模样看得景衡心头一软,几乎是瞬间,便缴械投降,叹了口气将人抱进了怀里面。 “好了,是微臣不对,是微臣没有把话说清楚,让皇上误会了。” 时俞靠在景衡肩头,果断借坡下驴,“督主知道就好!” 隐瞒身份这件事情,怎么想都理亏,而且说到底,是自己不够信任景衡。 既然景衡要道歉,那还不赶紧接住这个话茬,也省得景衡之后再找自己算账。 看出了时俞的小心思,景衡心头发笑,将人抱的更紧了几分。 罢了,说是他的错,那便当做是他的错吧。 反正就算揪住小皇帝撒谎这件事情,他也舍不得真的处罚她。 不,何止处罚,就聂时俞现在这狼狈模样,就连吓唬他也舍不得。 只不过…… 目光落在时俞的唇瓣之上,景衡低头凑上去,轻轻落下一吻 不同于之前的热烈绵长,这个吻极轻极柔,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似乎带着几分试探。 “皇上恢复了身份,不会就不要微臣了吧?”景衡叹了口气,故意皱眉开口,“毕竟,微臣可是个太监。” 时俞愣了一下,她倒是经常会忘了这一点。 毕竟景衡平日里面的作派,实在是不想个太监。 见时俞不说话,景衡又道:“皇上莫不是嫌弃微臣了?” 嫌弃吗?时俞在心里面问了自己一句,随即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并不介意景衡的身份。 一开始是不敢,毕竟人家可是权倾朝野的景督主,分分钟就能要自己小命,哪里轮得上她嫌弃。 而现在…… 时俞看着景衡,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在山林间,看到景衡的那一刻。 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景衡的出现让她瞬间就不再害怕了。 哪怕之前他们不欢而散,哪怕当时她觉得景衡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里面无比踏实。 或许,她明里暗里打听景衡到底喜不喜欢女子时,在意的其实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小命了吧。 时俞此刻的沉默和思索落在景衡心头,成了介意,但是却又不敢直言。 不过他丝毫没有因为这份介意而不悦,毕竟,这才是人之常情,他也从未指望过,眼前人对自己的喜欢,能深到完全不介意这一点。 勾唇轻笑了一声,他心里面十分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一个真太监。 仅仅转瞬之间,景衡便做了决定,坦白这件事,只不过还不待他开口,时俞便说话了。 “督主,朕没有嫌弃你,也不介意这件事。” 景衡心头一愣,不介意? “皇上说得是真心话?” “是。”时俞认真地点头,眸光一转,又开口道,“不过督主,看在朕都不介意这一点的份上,督主能不能答应朕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景衡问道。 隐瞒二人的关系,莫要让他人知晓? 还是,不限制她的自由,若有朝一日,她遇上了更加心仪的男子便让她离开? 又或者,聂时俞难不成是想要一边和自己在一起,一边养面首? 景衡飞快地脑补,越想一颗心便越发沉了下去。 时俞继续开口了,“督主,你能不能……” “不行!”景衡下意识拒绝。 “把你私房钱分朕一半?” 景衡愣住了,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皇上刚才说什么?” 还没说完话就被拒绝的时俞马上做了让步,可怜兮兮地说道:“督主,实在不行,三分之一也好啊,朕真的太穷了。” 景衡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时俞,“这就是皇上的要求?” 就这个?只是要钱? “是啊。”时俞叹了口气,惆怅地开口,“朕没有钱,但又懒得去赚,朕……想啃大户!” 虽然她身边的大户不只景衡,比如说还有聂青桑。 可是她实在拉不下面子,如此厚颜无耻的对聂青桑开口。 不过景衡吗……反正她的脸面,在景衡面前早就丢光了。 而且景衡之前可还利用她,白得了十万两银子呢,分她点也不过分吧。 被时俞眼巴巴地看着,景大户此刻无奈极了。 他刚才脑补了那么多,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人的条件居然是这个! 忍不住笑了出声,伸手轻敲了一下时俞的额头,“财迷!” “是穷鬼。”时俞抬手揉了揉额头,“督主,三分之一也不行吗?” “皇上不妨再贪心些。”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笑意盈目,一字一句带着诱哄意味,“皇上可以说……微臣的钱和人,你全都要了。” 时俞挑眉,“朕说了督主能全给吗?” “皇上可以试试。” “那督主的人和钱,朕都……” 话未说完,景衡再次吻上了时俞。 这一次,不同于刚才的蜻蜓点水。 拉着时俞的手,攀上自己的脖颈,景衡勾着她的腰,将人圈在身下,吻的极尽热烈。 营帐外,冬风寒凉,已然进入了落雪的时节。 而营帐内,熬过了惴惴不安,熬过了互相试探,这一刻景衡心中已然是春日好时节。 良久之后,他才松开了怀中人,看着面色绯红的时俞,低声发笑。 “自现在开始,微臣的人和钱,都是皇上的。” 时俞心跳的飞快,看着近在咫尺,魅惑若妖的这张脸,只觉得脸颊烫的厉害,暗暗吸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 “好,这可是督主说得,不能反悔。” 景衡凝视着时俞的眼睛,眸光之中尽是满足笑意,“一言既出,此生不悔。” 只是他的小皇帝,日后可也不要后悔才好! 不过…… “皇上,还有一事,微臣想要告诉你。” 关于他并非真太监这件事,没有必要瞒着聂时俞了,他信任她,更何况若是现在不说,日后让她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生气。 而且…… 感受到某处的灼热,景衡稍微拉开了一些和时俞的距离。 有些事就算想瞒,恐怕也瞒不下去! “什么事?”时俞问道。 “微臣……”景衡刚开口,可话还没说完,营帐外面,就传来了追云的禀报声。 “督主,林太医到了,他和楚将军求见皇上!” 第153章:督主是如何发现朕是女子的? 营帐之中,时俞已经快速换回了男子发髻,只是一时间没有其他衣袍,于是临时“征用”了景衡的外袍,套在那身女子衣裙外面。 做完这些,才让林怀瑾和楚铭进来。 楚铭之前虽然看着时俞被抱回来,但因为夜间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十分担忧。 只不过景衡下令了,不许人过来,所以他也只能焦急的等着,直到刚才林怀瑾赶到,他才大着胆子,和林怀瑾一同求见。 被打断了坦白话语的景衡坐在一旁,倒也没有太过不悦,只是让林怀瑾抓紧时间,先替时俞检查伤口。 林怀瑾上前查看,注意到了时俞外袍下的女子衣裙,但什么都没有说。 一番检查之后,确定了时俞并无大碍,除了脸上和手上被划出的小口子外,便是右腿小腿处,被断枝扎了一下,上药休养几日即可。 “所以并不是小夏子和秋霜去报的信,而是聂昭易在负伤赶回去的路上,被撤退的士兵发现,才说出了我被土匪抓住一事?”时俞一边让林怀瑾把脉,一边看向景衡。 难怪刚才看楚铭他们的样子,似乎才赶到此处,而且大部队也并没有到来。 原本她预估着,小夏子和秋霜回泉州报信,就算是夜间难行,但按理说今天上午也会赶到。 可没想到,景衡他们今天下午才得到消息。 而下午得到消息,今夜便出现在了山林之中,景衡的速度实在是够快。 时俞下意识看向景衡。 “怎么了?”景衡对上时俞的目光,将倒好的茶水递到了她面前。 顾及到楚铭和林怀瑾还在,时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又问道:“小夏子和秋霜他们没有回去吗?” “回去了,按照小夏子所说,半路之上秋霜摔伤,所以耽搁了一下时间。”景衡顿了一下,又道,“放心,人无碍,只是他们速度稍慢些,小夏子现在应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听说时俞被抓的那一刻,他一颗心几乎骤停,来不及犹豫便出了泉州,自然也顾不得带上小夏子。 “好。”时俞左手接过茶水,又说了一下自己在山寨之中的情况。 当听到黎长清在山寨之中时,景衡陡然眯了一下眼睛,心头再次涌起一抹后怕。 难怪聂时俞要这般冒险下山,山寨之中的人竟然是黎长清,他素来效忠二皇子聂执瑄,有他在,是决计不可能让聂时俞活着下山的。 当年将聂执瑄流放之后,黎长清不见踪迹,可那时他还未曾将此人放在眼里,所以也并没有派人寻找。可没想到,竟然在现在遇见了。 时俞喝了口茶,思索着开口:“那密道在何处朕已经查到了,如果能派人潜入,先确定密道的出口,届时再佯装进攻,逼的他们入密道离开,说不定就能瓮中捉鳖。” 听到时俞这话,楚铭眼前一亮,立刻拱手请命。 “皇上,今夜还未结束,山寨之中必定混乱,末将可以现在带人潜入。” 时俞点了点头,兵贵神速,加上今夜的事情,的确是一个潜入的大好时机。 对此,景衡也没有任何异议,楚铭立刻领命,离开安排去了。 而林怀瑾确定了时俞无碍之后,留下了药膏,也被景衡打发着离开了。 景衡替时俞清理了一下伤口,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抹上药膏。 因着害怕弄疼了时俞,动作格外轻柔,速度也很慢。 时俞打了个哈欠,眼皮发沉。 “皇上若是困了,可以先睡。”景衡语气放轻。 “没事儿,先上药吧。” 虽然她觉得,除了腿上的伤口之外,其他的小口子实在没有上药的必要,差不多都要愈合了。 营帐之中,烛火微晃,时俞看着烛光下,景衡认真的眉眼,突然有些恍惚。 虽然第一眼就知道,景衡容貌生得好,可是看了这么久,这张脸似乎越看越好看。 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 显然对时俞这一直盯着自己的举动,很是满意。 又过了一阵,上药终于结束了。 “好了。”景衡抬头,含笑对上时俞的目光。 后者回过神来,又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了,可躺下之时,陡然想起一件事。 “督主,朕忘了问,你是怎么知道朕是女子的?” 正在收拾药膏的手猛地一顿,景衡心头发虚,避开时俞的视线开口。 “只是无意中发现的。” “无意中?”时俞更加好奇了,坐起身看着景衡,“怎么个无意法?” 难道是偷听到了自己和林太后的对话?不应该啊! 景衡还不至于跑去慈安堂偷听。 又或者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时俞皱起眉头,认真回忆了一下,也发现什么端倪。 若真说有什么危险时刻,那大概也就是林怀瑾给自己遮掩那一次了。 “督主,难不成林怀瑾暗中投靠了你?” “自然没有。”景衡轻咳了一声,“如何发现的并不重要,时间已经不早了,皇上还是快些休息。” 看着景衡这模样,时俞心头越发狐疑。 “可朕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在时俞的目光威胁下,景衡终于老实交代了。 “林怀瑾诊脉的那天夜里,微臣,查看了一下……” 时俞愣了愣,“查看?” “咳,微臣……看到了皇上的束胸。” 时俞:“……” 短暂的死寂过后,营帐之中,响起时俞的骂声。 “景衡,你臭不要脸!” 所以景衡是趁她睡着,脱了她的衣服! 难怪那天景衡非要睡在自己的寝殿,而且还说什么找不到被子,跑到了自己的床上! 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微臣……” “滚出去!” 守在营帐外,将一切听了个清楚的追云,心头那叫一个惊雷滚滚。 今晚的消息,实在是令人震惊了。 皇上居然是个女子! 而且督主居然还早就知道! 还有悄悄脱人衣服这一点…… 看着被赶出营帐的自家督主,追云目光复杂极了。 嗯……该说不说,督主真挺臭不要脸的! 对比起追云的复杂表情,景衡倒是坦然的很。 一扯衣袍,直接在营帐外面坐了下来。 “督主,您这是?”追云忍不住问道。 景衡眸光微挑,淡定勾唇,“自然是守着自家娘子,等她消气!” 追云:“……”突然觉得,他以前都太低估了督主的脸皮! 第154章:信件消失不见 翌日,楚铭不负所望,成功的带人潜入山寨,摸清楚了密道通向何处。 剿匪的军队一到,立刻安排部署,一面佯攻,一面埋伏。 施虎因着时俞逃走,本就担心朝廷恼火之下,会不计成本的剿匪,结果第二日就有大军进攻。 加上粮仓被烧,山寨混乱,饶是他盘据藏翠山多年,一时也有些乱了阵脚,决定自密道逃走。 结果不言而喻,被堵了个正着。 撤离失败,还有不少人被朝廷抓住,剩下的土匪慌了神,楚铭带着人一鼓作气,成功的攻上了山寨。 时俞重新回到山寨的时候,施虎和张豹他们已经被捆住了。 看着时俞,张豹心头又气又恼,讥讽开口:“皇上别忘了,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你就不怕……” “朕的亲兄弟还在流放地吃糠咽菜呢,拜把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直接将张豹接下来的话语给尽数堵了回去。 时俞目光扫过被抓的众人,对着楚铭道:“这些人里面没有黎长清。” “回皇上,黎长清应该是逃了,末将已经派人搜山,一定将他抓回来。” 攻上山寨之时,他立刻派人围住了所有人,可是无论是山寨,还是密道处被抓住的,都没有找到黎长清,而其他的土匪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时俞点了点头,又在被抓的所有人中,搜寻了一下,可是却也并没有见到那个帮了自己一把的男孩。 询问了几个土匪,但都不知晓他去了何处。 “那个男孩很重要?”景衡站在时俞身旁问道。 “也不是,只是他帮了朕一把,不希望他出事。而且……”时俞顿了顿,顾及着周围还有其他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对方见过自己女装的样子。 “也许是趁乱,逃进山林里面去了,皇上您放心,末将已经吩咐下去了,除了负隅顽抗的土匪之外,山寨中的其他人都不会受到伤害。”楚铭保证道。 时俞没有再多说什么,因着腿上还有伤,很快她便继续休息去了。 这山寨之中毕竟比山下帐篷要舒服的多,再加上还有收尾工作没有完成,所以队伍暂时都驻扎在了山寨上。 第二日,泉州的府兵到达,将土匪全部押下了山,只是依旧没有发现黎长清的踪迹。 泉州府衙之中,小夏子焦急的等待着,直到看到时俞安然无恙的出现,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奴才真是吓坏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后面的话,小夏子没敢继续说下去。 虽然昨天一大早就接到了传信,说是皇上已经没事儿了,而且让他留在府衙之中照顾秋霜,不必前往,可是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好了,朕这不是好好的吗。”时俞安慰了一句,又问道,“秋霜现在怎么样了?” “秋霜姑姑摔到了腿,现在正在房间里面养伤,她特别担心皇上,刚才还非要坚持着来这外面等皇上,奴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给劝回去。” 时俞本想着,去房间之中看看秋霜,可还没来得及过去,就看到了坐着轮椅过来的聂昭易。 聂昭易肩膀和腿都受了伤,加上强撑着下山,失血过多,遇到了士兵,告知时俞被抓后,便陷入了昏迷。 而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想要彻底康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 看到时俞安然无恙,聂昭易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追问了一下山寨中的赈灾银找回来了没有。 “放心,大概是因为赈灾银被劫之后,你一直带兵守在山脚下,所以所有的银子都还在库房之中,现在连同他们平时抢夺的银钱,都尽数被收缴了。”时俞开口道。 聂昭易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又露出了担忧和自责。 “虽然抢回来了,可是也耽误了赈灾一事。” 时俞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聂昭易,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你之前说,是朕传信给你,让你走藏翠山这条路,那封信还在吗?” 聂昭易点头,“在,臣弟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着,现在就在我的房间之中。” 时俞和景衡他们,跟着聂昭易一同回到了房间之中。 “信就在那抽屉里面。”聂昭易指了指桌边的抽屉。 追云走上前打开抽屉,可下一刻,却皱眉抬头开口:“五皇子,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聂昭易一愣,单手摇着轮椅到了桌边。 抽屉里面的确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聂昭易拉开了旁边的另一个抽屉,依旧是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信的影子。 “我明明就放在了这里面。”聂昭易紧皱起眉头,下意识看向时俞,“的确有那封信,而且上面有玉玺盖章。” 若不是因为收到了那封信,他也不会冒险走藏翠山那条路,现在怎么会不翼而飞? “五皇子,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是放在其他什么地方了。”小夏子开口道。 “绝无可能,明明就放在这抽屉之中。”聂昭易倒吸了一口凉气。 抛开信为何会突然不见了这件事情不提,还有一个问题是,若没有这封信,那改道藏翠山这件事情就成了自己自作主张。 偏离原本路线,导致赈灾银被劫,影响赈灾,这件事情必定会引起许多朝臣口诛笔伐。 房间之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时俞看着聂昭易,终于还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先好好养伤,这件事情之后再说。” “皇兄是不是觉得,臣弟在撒谎,逃脱罪责?”聂昭易忍不住问了出口。 看向聂时俞,他心跳加快,突然意识到,比起被朝臣们口诛笔伐,他似乎更不愿意被聂时俞怀疑。 之前离开灌木丛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到的山脚下。 那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聂时俞冒险救他,那他也绝不能让聂时俞出事。 说来也是可笑,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血脉手足之情,却偏偏在自己百般算计,刺杀聂时俞失败之后,好似突然冒了出来一般。 见聂时俞迟迟不开口,聂昭易心头苦笑一声,收回目光。 也是,连信都不见了,他又如何让聂时俞相信他? 第155章:你是不是装模作样的想分手? 时俞并没有回答聂昭易的问题,只是又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要转身离开。 “皇兄!” 聂昭易急急唤住了时俞,可看到时俞停下脚步,一时间却又连忙避开她的视线。 垂眸看着自己受伤的腿,喉结上下滚动,过了好一会儿聂昭易才接着说道。 “多谢你引走土匪,救我一命。” 景衡迅速的眯了一下眼眸。 之前事发突然,消息传回来之后他便立刻赶往了藏翠山,也没来得及向聂昭易追问细节。 原来,聂时俞竟然是为了救聂昭易,才被抓上山的? 心头陡然不快,再看向聂昭易的目光里,明显带上了几分不爽。 时俞并没有注意到身旁冷下去的气氛,只是挑眉对着聂昭易道:“真心道谢?” “是。”聂昭易郑重点头。 “那你不表示表示吗?”时俞一脸认真地开口。 “皇兄想要臣弟如何表示?”聂昭易下意识问道。 说完之后,又立刻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聂时俞想要的表示,定然是自己从此以后,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可他和聂时俞之间…… 罢了,回想之前种种,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决定。 “臣弟日后一定好好为皇兄效力,绝无二心。” “把你五皇子府的家产分一半给朕当私房钱就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房间之中,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时俞。 景衡眸光宠溺又无奈。 果然,聂时俞这个财迷,满脑子都是私房钱。 不过自己的钱都给她还不够吗?她居然还惦记别的男子的钱。 虽说……这男子只是她的弟弟! 追云和小夏子心头无语极了。 五皇子这模样,分明就是被皇上舍身相救的举动给感动了,想要表忠心。 皇上倒好,一句一半家产,一下子这气氛荡然无存! 而表情最为僵硬的,当属聂昭易。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可却没想到,聂时俞竟然只是想要他的钱? 他好歹也是堂堂五皇子,难道他的全力相助,还抵不上一半家产? 顶着众人的目光,时俞毫不心虚,挑眉补充道。 “效力就算了,朕只想要钱。” 现在景衡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儿身,接下来只要景衡这边同意,她便能找理由退位了,可不得多攒点钱吗。 她那幸福的,富有的,不用早起的太上皇生活啊! 聂昭易嘴角抽搐,他素来不是舍不得银钱之人,如果聂时俞只是想要钱,事情反而简单,只不过…… 他心里面怎么这么不痛快呢,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他果然还比不上银子。 “五弟?”时俞试探着又唤了一声。 聂昭易回过神,咬牙开口:“好,那……就按皇兄所说。” “一言为定!”时俞眼睛刷的一亮,“五弟,你可真是个好人,你放心,再有下次朕还救你!” 聂昭易:“……”他怎么觉得,对方是在惦记他剩下的那一半家产? 看着笑眯眯离开的时俞,留下坐在轮椅上的聂昭易,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产生了深深怀疑。 …… 楚铭到达了府衙,再次禀报了一下消息。 山寨之中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除了一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之外,那些妇孺都已经妥善安置了。 她们中有不少人是被抓上山的,若是想要归家,便从缴获的银钱中,发放一些作为盘缠。 而若是已经没有了家人,或者不想归乡,也会发放一些银钱作为安家费。 至于土匪们的处置,则会根据他们的认错态度和犯下的罪过,按照律法进行惩处。 唯一麻烦的是,黎长清依旧还没有找到,很有可能已经趁乱逃下了山。 “派人继续找,沿着前往二皇子流放地的路线去搜查一下,若是黎长清真的顺利逃出,他应该会设法和二皇子汇合。”时俞思索着开口。 现在聂执瑄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还没办法确定。 虽然景衡已经传信去查了,不过路途遥远,想要得到消息,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不过,黎长清他们能够清楚的得到自己抵达藏翠山脚下的消息,只怕这两年他做的事情,不仅仅只是在山寨之中。 楚铭领命退下了,追云和小夏子也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景衡坐在桌边,一言不发,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督主不高兴?”时俞扭头对上景衡的目光,这才发现了些不对劲。 景衡眼尾上扬,“皇上说笑了,你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一个曾经要杀你的兄弟,如此良善,微臣又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时俞:“……”景衡是懂阴阳怪气的。 “督主,当时情况危急,他们对聂昭易下死手,朕也没办法。如果……” “如果再给皇上一次机会,能够仔细思量权衡的话,皇上可能就会选择好好保全自身了可是?”景衡接过了时俞的话。 看到后者点头,景衡突然轻笑着叹了口气,“皇上不会的。”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朕惜命的很,可不想……” “当日在军营之中,皇上救下那几个士兵之后,也说过同样的话。” 景衡打断了时俞,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事实证明,当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皇上还是会选择救人。哪怕皇上事后表现的再惜命,可是到了紧要关头,你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时俞沉默了。 她明明已经死过一次,应该格外惜命才是,可是面对景衡的话,她一时间却又有些无从反驳。 半晌过后,才轻声开口说了句,“这样不好,是吗?” “那要看于谁而言,对于被皇上救了的人来说,这良善是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绳索。对于满朝文武而言,这良善是贤德之君的可贵品质。” “那对于督主而言呢?”时俞好奇。 景衡低笑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俞,“对于微臣而言,士兵也好,聂昭易也罢,他们的性命比起皇上,统统不值一提。而且……” “而且什么?”时俞追问道。 轻声叹息,景衡眸光中第一次流露出弱势者的苦涩。 “而且,微臣会心虚,惶恐,会忍不住叩问自己,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皇上吗?” 他周身都浸在黑暗里面,勾心斗角,杀戮血腥。 就连列祖列宗,他都无颜面对,他这样的人,真的配站在聂时俞身旁吗? 景衡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陷入死寂。 每一分每一秒的安静,都如同细密的银针,扎在他的心头。 聂时俞会不会被吓到了,又或者真的自此嫌弃,想要远离他? 明明他做不到放手,为何还偏要说这些话。 一时间,景衡懊悔极了。 然而紧接着,他看到时俞的脸色变了。 皱眉,不满,恼火…… 扑面而来的不悦,让景衡心头狠狠一颤,眼前人果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皇上……”景衡陡然慌了起来。 可时俞却没有给机会让景衡把话说完,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 “景衡,你大爷的!你是不是不想把家产给朕了,所以在这装模作样的找理由想分手?” 第156章:督主绝对会夫纲不振 景衡愣住了。 找理由,想分手? 坐在桌边,微仰头看着满脸恼火的时俞,好一会儿过后,突然笑出了声。 刚才还一片死寂的房间,陡然云散日出,那凝滞的气氛也几乎瞬间便荡然无存。 “你还有脸笑?”时俞满眼嫌弃,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 “自然要笑。” 景衡伸手将人拉进怀里,揽着时俞的腰,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的皇帝陛下如此体贴,又如此特别,微臣心头实在欢喜。” 他刚才紧张又懊恼,可是哪怕抛开那种情绪,他能想到的对方给予的最好反馈,也不过是安慰他,说并不介意。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聂时俞会拍着桌子,骂他是找理由想分手。 这一刻,景衡觉得,时俞这满心满眼惦记着钱的财迷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毕竟,他的确有钱! 而且,是因为她明白他的懊悔和尴尬,所以才这般插科打诨,想要消解掉这气氛吧? 心头像是化开了一块蜜糖,景衡抱着时俞,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时俞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景衡,下次想要分手,也找个好点的理由,说得好像朕之前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似的。” “那在皇上心里面,微臣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吗……” 时俞想了想,掰起指头数了起来。 “黑心肝,让朕去太庙守灵,还引人去刺杀朕。” “不要脸,表面答应寿宴一事,实际上派人半路截胡,白得十万两银子。” “老狐狸,明里暗里给朕挖坑,让朕得罪林家和太后,孤立无援……” 时俞一点一点的数着,每数一点,景衡心里面就虚上一分。 这般听起来,自己之前对聂时俞似乎的确太过分了些。 “对了,还有一点。”时俞顿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景衡。 “老流氓,趁着朕睡着了,悄悄脱朕衣服!” 景衡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询问,结果却捅了马蜂窝。 时俞越想越觉得心头不痛快,拍开了景衡的手,蹭的一下站起身,差点直接上脚将人给踹出去。 “出去出去!” 再次被赶了出来的景衡,和守在外面的追云大眼瞪小眼,难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咳,都听见了?” 追云尴尬的点了点头,又忙不迭的开口:“督主,属下下次一定守得远一点。” “罢了。”景衡叹了口气,无奈开口,“你倒是说说,这一次本督主应该如何求得皇上原谅?” “这……”追云默默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要不督主给皇上多送点银子?” “是个好主意,不过本督主没钱。” 迎着追云疑惑地目光,景衡提高了声音,对着那房门开口。 “追云你记好了,本督主的钱如今都是皇上的,没有皇上的允许,自然不能随意取用!” 追云:“……”他就站在督主旁边,至于这么大声吗? 督主直接贴在门上喊算了! 唉,督主日后绝对夫纲不振啊! …… 虽然藏翠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因着聂昭易还有秋霜都受了伤,时俞并没有急着返程。 至于寻回的赈灾银,则是让楚铭先带队押送。 “霜姑姑,我们接下来还会在泉州府衙逗留一段时日,你就安心静养着。”时俞倒了杯茶,递到了秋霜面前。 “皇上,怎么能让您给奴婢倒茶呢!”秋霜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您放心,奴婢没什么大碍,就算要赶路也不耽误。” 时俞摇头,“不急,反正现在事情也解决了,早几日晚几日没什么关系。” “皇上,那五皇子那边呢?”秋霜闲谈开口,“虽说他弄丢了赈灾银,可是奴婢听说他也受了重伤,皇上您还打算处置他吗?” 时俞摇头,“不打算,而且这次回去之后,朕会让聂昭易进入朝堂。” “皇上,奴婢不明白。”秋霜满脸不解,“五皇子不是一直和您不对付吗?” 时俞叹了口气,“可他背后毕竟还有皇叔和一些朝臣,若是他出事了,皇叔那边多少会对朕心生怨怼。若是和皇叔关系闹僵了,少了这一大助力,再出什么事,朕恐怕真的就要求到林家面前了。” 说着,她笑了笑又接着道。 “不过这些不重要,霜姑姑你好好休息就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烦心。” 秋霜目光慈爱,“奴婢也不懂什么大事,奴婢只盼着皇上您平安顺遂就好。” 时俞沉默了片刻,认真点头,“会的。” 吩咐了人好好照顾秋霜,时俞离开了房间。 可一路上却发现,府衙之中每个人见到自己,都连忙行礼。 虽说行礼很正常,但是这些人的目光,却一个比一个崇敬。 回去之后问了小夏子才知道,原来剿匪一事的过程已经传开了。 虽然这件事情论起来,时俞的确发挥了重要作用。 只是这消息传着传着,如今已经变成了: 皇上英勇无比,故意被抓,亲自潜入藏翠山! 发现密道后,独自一人面对一众土匪的围追堵截,以一敌百,顺利下山! 后又亲自定下了剿匪之策,这才一举攻破匪巢,擒获匪首! 听小夏子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传言,时俞差点没一口茶呛死。 “故意被抓,还以一敌百?” 回想起自己脚滑滚下山坡的情形,时俞嘴角直抽。 “皇上,其实奴才觉得这传言也不算太过分,毕竟这一次的确是因为皇上,才能这么快的攻下山寨。”小夏子心里面满满的都是骄傲之情。 唯一比较可惜的是,他当时没能陪在皇上身边! 说着,小夏子想了起来。 “对了,皇上,刚才蔡大人那边还派人请示了,说是想要给皇上您还有督主办一个庆功宴,想知道皇上您这边愿不愿意。” 时俞了然的笑了一声,悠悠开口:“他倒是有心。” “皇上,这不就是想拍您和督主的马屁吗。”小夏子没什么顾及的开口。 “那就让他拍。”时俞眸光一转,笑道,“你去告诉蔡森,朕这边答应了,不过既然要办,那就要办的越热闹越好,让府衙众人都一同参与,好好庆祝一番!” 第157章:时俞揪出暗中之人 得了时俞的命令,蔡森那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庆功宴很快就开始准备了,入夜时分,府衙众人齐聚一堂,再加上各色美食美酒,格外热闹。 聂昭易因着腿伤并未前往,呆在房间之中,隐约还能够听到传来的丝竹之声。 他已经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可是都没有发现那封书信。 一封信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趁他不备偷走了那封信,可是,会是谁呢? 坐在轮椅上,聂昭易紧皱着眉头,心里面思索着各种可能。 “咚咚咚。” 房间外面响起敲门声,打断了聂昭易的思绪。 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参加庆功宴,谁会过来? 聂昭易对着门外开口:“门没关,进。”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秋霜从外面走了进来。 “秋霜嬷嬷?”聂昭易愣了一下。 他见过秋霜,是聂时俞十分信任的一个嬷嬷,但素来没有什么接触,对方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到他的房间里来。 而且听说秋霜受了伤,就算没有去参加宴会,也应该在房间里面养伤才对。 聂昭易的视线落在了秋霜的脚上,对方的确还有些一瘸一拐。 “奴婢见过五皇子。”秋霜福了福身子。 聂昭易示意对方起身,不必多礼。 “秋霜嬷嬷突然过来时,有什么事情吗?” 秋霜点了点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聂昭易,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不紧不慢地关上了房门。 聂昭易脸上划过一抹疑惑,“这是做什么?” 秋霜转过身,在关门的那一刹那,脸上已然换了一副神色。 “奴婢是来给五皇子答疑解惑的。” 聂昭易心头一沉,“信是你偷的?” 秋霜笑了一声,“五皇子果然敏锐,没错,那封信的确是奴婢趁着五皇子去见皇上的时候,悄悄拿走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聂昭易盯着秋霜。 “自然是奉了皇命行事。”秋霜回答道。 聂昭易瞳孔陡然收缩,“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皇兄安排的?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秋霜叹了口气,“五皇子,虽然是皇上命令您改道藏翠山,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自然不愿意承认这一过错。” 聂昭易垂眸,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 那封信上面的玉玺盖章绝不会有问题,如果真的是聂时俞决策失误又不愿意承认的话,倒也说得通。 抬眸看向秋霜,片刻后聂昭易陡然笑了一声。 “没想到聂时俞也失算,信错了人,你到底是谁安插在他身边的,林政宏?还是林太后?” 秋霜也笑了一声,“五皇子这是不相信奴婢的话?” “聂时俞绝非这等无耻之人,更何况,若他真的想要将这件事情嫁祸到本皇子头上,说成是本皇子一意孤行,那在藏翠山上完全没必要冒险救本皇子,来个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所以……” 聂昭易眸光骤冷,手中内力凝聚,语气威胁。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安插在聂时俞身边的!” “还真是兄弟情深,不过可惜,不管五皇子信与不信,奴婢今夜都只能……送您上路了!” 秋霜飞快抬手在手腕处一按,十几根毒针陡然射出,直冲聂昭易而来。 后者心头一惊,立刻用内力催动轮椅,勉强避过了第一波毒针。 秋霜毫不迟疑的再次射出的第二波,聂昭易想要躲避,可是轮椅刚才撞上了桌子,木轮卡住,一时间行动受阻。 他一掌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借力,整个人跃出了轮椅,虽然避过了第二波毒针,可也摔在了墙边。 秋霜杀心坚定,借着暗器之利,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三波毒针再次袭来,聂昭易避无可避。 下一瞬,一道掌风打开了窗户,一块长布从窗外飞入,裹住了所有的毒针。 与此同时,一股内力打向秋霜,绑在她手腕处的暗器掉落。 “谁!”秋霜面色骤变。 时俞和景衡出现在了窗口。 时俞一双眼睛里无喜无怒,只是看着秋霜淡淡开口。 “霜姑姑,果然是你。” 在看到时俞的那一刻,秋霜整个人猛地一惊,可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皇上一直在暗中藏着?” “是。”时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今夜的庆功宴,就是为霜姑姑你准备的。” 若不找个由头让所有人聚在一处,又怎能给秋霜动手的机会。 房门打开,秋霜被追云给制住,聂昭易也被扶了起来,重新坐回了轮椅之上。 聂昭易看着时俞,脸色还有几分发白,但心头却大大松了口气。 “皇兄早就发现了秋霜有问题?” “在今夜之前,都只不过是怀疑。不过现在,倒是完全确认了。” “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奴婢的?”秋霜被押在地上,满心不解。 她陪伴了皇上多年,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就算她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可是皇上也绝不会怀疑她才对! “霜姑姑还记得,你刚回宫时说过的话吗?”时俞目光落在秋霜脸上。 见她面露疑惑,继续道,“当时你说,觉得朕变得很不一样了。” 秋霜记了起来,“奴婢当时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时俞幽幽一笑,“所以,霜姑姑又怎能还将朕当做以往的那个聂时俞呢。” 一开始,她的确未曾怀疑过秋霜,只是她毕竟不是正主,对于秋霜她从来就没有无条件的信任。 后来赈灾人选一事上,秋霜虽然表现的克制,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对方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关心。 再加上林家在得知由聂昭易赈灾之后,态度出奇的平静,从那时起她便怀疑,这一次的赈灾不会那么顺利。 更重要的一点是…… 自己是女子这件事情,就连林家人都不知晓,足见林太后的谨慎。 如果不是有全然的把握,哪怕是想着可以用秋霜来威胁自己,林太后也很难会让她活这么多年,更何况还曾放她出宫,关押在外。 足见,林太后有绝对的把握,秋霜绝对不会泄密! 这一点,时俞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秋霜继续道。 “霜姑姑的确够小心,朕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何时伪造加盖了玉玺的书信。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会牵扯到黎长清。”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给黎长清传信的正是秋霜。 对方未必想要自己的性命,可一旦自己和聂昭易见面,看到了那封伪造的书信,定然会彻查此事。 秋霜要的是阻止聂昭易拿出那封信,当然了,若能借机除掉聂昭易,让改道一事彻底成为他的责任,那更是再好不过。 可是,既然能够联系上黎长清…… 时俞眸光沉了下去,“母后她难道和聂执瑄还有所勾结?” 第158章:督主,还是告诉他实情算了 “自然没有!”秋霜立刻摇头,“太后娘娘身在后宫之中,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更何况和二皇子勾结。” “那就是林家了。”时俞笑了一声,“看来母后早就知道林家和聂执瑄,又或者说,和黎长清有所联系,这一次不管是她,还是林家,亦或者是黎长清,都想要借此机会除掉五皇子。” 聂昭易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秋霜。 后者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如今再沉默已经没了意义。”时俞提醒道。 可秋霜依旧只是摇头,“奴婢不能说。”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地景衡开口了。 “是为了你悄悄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秋霜猛地一颤,惊恐地看向景衡,“你怎么会知道?” 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慌忙想要改口,可是却在对上景衡的目光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的孩子他现在难道在你们手……” “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秋霜面色瞬间惨白,反应过来之后,猛地直起身子开口,“不,这不可能!我儿子活的好好的,他……” “你出宫之后见过你的儿子吗?”景衡打断了秋霜。 秋霜愣愣地摇头,又急忙道:“可那是因为,太后娘娘担心我脱离掌控,泄露秘密,所以才不许我离开皇城!” “那在你出宫之前,林太后是否答应过你,让你去见一见你的儿子?”景衡再次开口。 秋霜再次愣住了,之前架不住皇上的百般哀求,太后娘娘答应了放她出宫。 不过私底下已然约好,这些只是明面上做场戏罢了,她也明白知道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辈子都只能活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当时,太后娘娘的确答应了,在她出宫之后,可以去见一面自己的儿子。 自从生下那个孩子后,她拢共见了他三次,想到能够再次见面,欢欣雀跃不已,可是还没来得及见面,就被太后娘娘的人关了起来。 当时她以为,太后娘娘终究不放心让她离开,难道说…… 迎着秋霜惊恐的目光,景衡继续说道:“就在你离宫之时,那孩子失足坠井而死。因为事发突然,林太后也只能出尔反尔,不让你去见他。” 自从得知聂时俞是女子后,他便下令追云,将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仔仔细细的调查了一遍。 不得不说,秋霜这件事情林太后遮掩的极好,十分隐秘。 若不是查到秋霜曾经有三次出宫探亲的记录,而在第三次出宫前,她的家人已经都去世了的话,也未必能察觉异常,查到私生子这点。 但就算如此,这件事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直到今日,才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 秋霜还是不愿意相信,拼命的摇着头,可是刚刚挺直的脊背,却已然塌了下去。 “都说母子连心,霜姑姑的心里面,或许也有预感吧。” 时俞的话,看似只是轻声感慨,可是却如同一阵凛凛寒风,吹得秋霜整颗心都缩在了一起。 她陡然想起,前不久她悄悄去见林太后,她提出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时,对方和颜悦色,劝慰自己的模样。 往年里面,提到这话题,林太后多是烦躁和不悦,觉得她出宫会惹麻烦,似乎第一次这般温和。 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怀疑和恐慌的巨浪扑面而来,一下子让人招架不住。 秋霜不断的在心头思索着各种可能,回忆着各种细节,想要找到自家儿子还好好活着的证据,可每记起一点,心头的害怕便会多上一分。 时俞皱眉看着秋霜这模样,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 “霜姑姑先自己想一想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说着,时俞看了景衡一眼,二人离开了房间。 小夏子替聂昭易推着轮椅,和追云一起也走了出来。 稍远一些的回廊之上,时俞停下脚步,就在她扭头回望之时,房间之中隐约传出了害怕的痛哭之声。 “皇上,秋霜姑姑不会想不开吧,万一她要是自杀的话……”小夏子没把话说完。 “不会的。”时俞摇头,“就算她现在再痛苦,再害怕,可没有亲自求证过这件事情,心里终究还是存着一分期待。” 只要还有这一分期待在,秋霜便不会做傻事。 时俞侧目看向景衡,“还有一件事情……” “皇上是想知道,秋霜生下孩子一事,是否也在林太后的计划之中?”景衡接过时俞的话开口。 后者点了点头。 她是今日定下计划之后,才从景衡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按照景衡所说,就在原主聂时俞出生之后不久,秋霜和一个侍卫生了情,后来更是珠胎暗结。 在林太后的遮掩庇护之下,秋霜成功生下了孩子,而这也成了林太后威胁秋霜的最好筹码。 仔细想想,她实在是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林太后的手笔。 “毕竟过去多年,想要查清楚还需要花一些时间。不过……” 景衡看着房间,继续开口。 “一个寻常侍卫能多次进入后宫,和宫女生情,私下相会,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泄露消息。哪怕一开始不是林太后授意,但后来定然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就算林太后再谨慎,想要隐瞒性别,将一个公主彻底变成皇子,其中的麻烦可想而知。 秋霜作为贴身宫女,必然给林太后带来了极大的助力。那个时候,林太后的身边缺不了她,拿捏住把柄,才能更加放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秋霜姑姑也挺可怜的。” 小夏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说完,注意到聂昭易皱眉不悦的目光之时,脸上的表情又忍不住一僵。 “五皇子,奴才只是就事论事,至于她差点害死您这件事,当然是大错特错!” 聂昭易摇了摇头,“这个可以暂且不提,不过……” 目光落在时俞身上,聂昭易眉头皱得更紧。 “皇兄从一开始就疑心这次赈灾会出问题,虽然选择将计就计,试探出了暗藏在你身边之人,可是臣弟斗胆,以延误赈灾为代价,真的值得吗?” 赈灾一事,素来刻不容缓,每多耽搁一日,便可能有灾民死去,这样的方式岂不是置灾民的安慰于不顾? “五皇子这是在指责皇上?”景衡冷声开口。 聂昭易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他的想法。 回廊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陷入一片僵持。 看着聂昭易越发难看的脸色,时俞忍不住笑了一声。 “督主,还是告诉他实情算了,万一牙咬碎了,还得花钱装假的呢。” 第159章:皇上和督主这分明是在调情啊 聂昭易一怔,“什么实情?” 时俞懒懒地挑了一下眉头,“你大可以放心,赈灾银已经抵达了邕州,而朕也并没有延误赈灾一事。” “这怎么可能!”聂昭易心头咯噔一声,陡然反应过来,“难道说私底下还有一支赈灾队伍?” 时俞点头,“没错,而且接到传信,他们已经抵达邕州,开始赈灾了。” 一开始她的确是打算让聂昭易负责赈灾一事,可后来生出疑心,她便担忧路上会出波折。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断然不能用灾民的性命冒险。可是就算那个时候再改换赈灾人选,路上也未必不会出意外。 所以,她便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聂昭易作为幌子,同时另外派出一支赈灾队伍,暗中赶赴邕州。 聂昭易满心疑惑,“这个办法虽然好,可是朝堂上下谁能负责此事,而且押送赈灾银的队伍,很难掩盖行踪,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的确会被注意,可是若有队伍恰好要离开皇城,而且也要前往邕州方向呢。”景衡悠悠开口。 聂昭易紧皱眉头,心头飞快的思索着最近离开皇城的队伍。 “难道是……罗遇罗将军!” 见到时俞点头,聂昭易恍然大悟。 罗遇原本是皇城驻军的将领,调动后成了一州将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要去的地方就是林州。 而此次赴任,举家搬迁,就算运了不少行李,也不会惹人怀疑,再加上还有士兵护送,的确可以趁机押送赈灾银。 算算时间,对方提前结束了休假,出发赴任的时间和自己离开的时间,几乎相同。 “不仅有罗遇,在你们离开之后,朕告知了皇叔此事,所以他也暗中赶往,负责此次赈灾事宜。”时俞开口道。 对于罗遇,她不算太了解,可是有聂明宇在,她相信这件事情绝不会出岔子。 聂昭易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说着,他又想起一事。 “可是多出来的一份赈灾银又是什么时候筹措的?” 户部筹措此次赈灾的银两,已经不容易了,短期内筹措两份,只怕不大可能。 “那就要感谢有钱到令人嫉妒的景督主了。”时俞侧目瞥了某人一眼,幽幽开口,“随随便便就先垫付了足够支撑二十日的赈灾银,贫穷如朕,简直无法想象。” 一开始,她找到景衡,希望对方能够出面,暗中让户部悄悄筹措一笔银子。 可没想到,景衡大手一挥,直接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拨出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支撑二十日的赈灾,保证灾民们能等到后续的赈灾银。 迎着时俞那酸气满满又仇富的目光,景衡心头好笑。 “皇上莫不是忘了,那些钱现在都已经成了皇上的,微臣如今可是身无分文。” 一旁的聂昭易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你被抄家了?” 语气间隐约还带着兴奋,让回廊之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景衡目光幽幽落在聂昭易的身上,这语气…… 算了,是小舅子,不能一掌拍死! 时俞同样看着聂昭易,心头无奈,聂昭易怎么想的,抄景衡的家,她敢吗她! 而作为除了当事人外,唯一的知情人追云,默默投给了聂昭易一个同情的目光。 哪里是什么抄家,督主和皇上这分明是在……调情啊! 刚才虽然躲过了暗器,可是聂昭易还是牵动了伤口,在时俞的吩咐下,小夏子推着他去找林怀瑾了。 而另一边,秋霜也终于愿意开口,只不过却表示,要和时俞单独说。 景衡和追云留在原地,看着时俞走进了房间之中。 “督主,真的不用跟过去吗?”追云有些不放心。 景衡摇头,“不用,这般境地,她不会对皇上出手。” 追云叹了口气,“督主,皇上心里面应该也不好受吧。” 毕竟是从小陪在身边的嬷嬷,结果却被背叛,换作是谁都会失望的。 景衡沉默了片刻,“我反而有些害怕,她不难受。” 追云不解,“您这话的意思是?” 景衡没有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房间。 有时候,他觉得聂时俞似乎对所有人都没有期待。 明明身处他们之间,可是却又仿佛游离在众人之外。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不会因为聂昭易的算计而愤怒,也不会因为秋霜的背叛而寒心。 就好像只是个过客,偶然经历这一遭,但她的心中,藏着另一番天地。 而那番天地,他根本还未曾触及过…… “督主,下雪了。”追云的声音,将景衡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扭头看去,回廊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坠下,将整个暗夜笼罩的越发静谧。 景衡静静地瞧着,突然笑了一声,“今年的除夕是不是快了?” 追云点头,“回督主,下个月月底就是除夕。” “是吗,真好。” 这将是他第一个和聂时俞一起过的除夕。 今年的除夕,不再只是他一个人了。 …… 房间之中,冷静下来的秋霜交代了一切。 她的确是奉了林太后的命令,伪造信件,让聂昭易改道藏翠山。 而真正和黎长清有联系的人,是林政宏。 眼见着时俞对聂昭易越发信任,林家和林太后都担心,聂昭易会重新进入朝堂,甚至开始为时俞所用,这样一来,时俞将越发不再需要倚仗林家。 所以这一次,林政宏想要借着黎长清的手,扰乱赈灾,同时除掉聂昭易。 时俞挑眉,“林家和聂执瑄的人有所勾结,于母后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靠不住,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聂执瑄身上? “太后娘娘一开始也不知道林家和二皇子的人有联系,是因为此次赈灾,才从林尚书口中得知。奴婢听太后娘娘的意思,林尚书和黎长清合作,只是想要利用对方得些好处。至于太后娘娘……” 秋霜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已经无用的暗器,“她要借着这次机会,彻底除掉五皇子,好让皇上得不到其他倚仗。这暗器也是她让人给奴婢准备的,作为后手。” 时俞心头思忖,“那你是否知道,林政宏和黎长清是如何联系上的,他们的合作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160章:传信说朕危在旦夕 看到秋霜摇头表示不知,时俞倒也没有怀疑。 林太后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知情这一点,她是相信的。 虽然是兄妹,可是林太后和林政宏之间也没有全然的信任对方,彼此都有隐瞒,也属正常。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林政宏居然还牵扯到了黎长清以及聂执瑄的事情之中。 之前几次交锋,对方虽然各种算计,但次次吃亏,以至于她并没有太将林政宏放在心上。 可现在想来,的确是她大意了。 毕竟混迹朝堂多年,又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林政宏怎么可能没有几分手腕。 至少能够瞒住此事,暗中联络黎长清,已然是不简单了。 “皇上,奴婢知道自己欺瞒皇上犯下大错,不敢奢求皇上的原谅。奴婢只是想知道,奴婢的孩子他真的……” 后面的话秋霜没有说完,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此刻又重新翻出了恐惧,但眼底依旧透着一分期望。 期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骗自己,她的儿子还活的好好的。 时俞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被抓了现行,就算你不交代一切,我们也能猜出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所以督主没有必要撒谎骗你,而且就算要撒谎,倒不如说那个孩子如今在我们手中。” 时俞的话,像是一根针,一下子戳破了秋霜心底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儿希望。 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灵魂,老迈了许多。 时俞心头涌上一抹不忍,但也明白,事实无法改变。 “朕会带你回宫,你可以亲自问一问母后。” “条件呢?”秋霜抬起头,看向时俞,虚弱无力的开口,“皇上应该有条件吧。” 时俞点了点头,“条件便是你传信回去,就说躲藏在暗处,用毒针刺杀聂昭易之时,朕不幸中招,如今危在旦夕。” 单凭秋霜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证明林政宏和黎长清勾结,蓄意破坏赈灾,意图杀害皇子。 倒不如诈上一诈,她倒是想看看,自己危在旦夕的消息若是传了回去,林政宏那边会做些什么。 而由秋霜传信,林家那边才能更加相信。 秋霜苦笑了一声,“皇上,奴婢已经不想活了,您又为什么觉得,奴婢会帮您传信呢。” 时俞凝视着秋霜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霜姑姑,你还不想死。” 如果说刚才,她笃定秋霜不会做傻事,是因为她还对自己孩子活着这件事情抱有一丝期待。 那么现在,她秋霜眼底的求生欲,大概就是为了去质问林太后,讨一个真相和公平。 四目相对,良久之后,秋霜终于咬牙点头,“好,奴婢传信!” 半夜时分,时俞在府衙遇刺受伤的消息传开了。 原本庆功宴上,时俞和景衡都没有露面,而且还传话让宴会照旧,蔡森就已经觉得心头不安,担心是不是惹恼了皇上和督主,他们借机敲打自己。 现在又听说这消息,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仪态,几乎是冲到了时俞房间外面。 结果自然是被拦了下来,不过看着景衡虽然满脸担忧,但是并无责怪的意思,他心头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日,时俞更是一直没有露面,对外宣布的消息是,皇上受了伤,需要静养。 两天过后,又以泉州缺少药材,需要回宫为由,时俞一行人出发返回皇城。 只不过离开一事,也是悄悄安排,等蔡森得到消息之时,时俞已经在马车之中。 “一直未曾露面的事情传回皇城,再加上秋霜这边送出去的消息,应该够让林政宏相信,朕的确情况不妙,危在旦夕了。”时俞懒洋洋的靠在软垫上,吃着橘子开口。 景衡眸光宠溺的看着时俞,“微臣已经传信回去,调动人手监视一众大臣府邸,再故意泄露一些消息,让林政宏知晓。” “这样一来,就真的有山雨欲来,风云突变那味了。”时俞笑着开口,想了想又说道,“督主,你说如果朕真的出事了,朝堂上下,有几个人能发自内心的关心朕的安危?” 对于朝臣们而言,自己这个傀儡皇帝是死是活,除了影响朝局之外,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皇上在意这个?”景衡看着时俞,眼底多了一分期待。 他倒是希望,聂时俞能够在意这件事。 只不过,时俞却摇了摇头。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如何想和朕关系不大,而且……” 时俞笑了一声,眉眼慵懒又通透。 “抛开影响朝政这一点,朕的生死对他们来说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 眉头微抬,划过一抹暗色,景衡开口道:“微臣倒觉得未必,朝臣们对皇上的认可,可能远比皇上想象的要多。” 时俞愣了愣,看着景衡认真地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督主,这话放你自己身上或许还行,放朕身上可当真是不适合。” 毕竟抛开宦官干政这一点,景衡在处理政务上的确十分出色,至于自己,不过是个批阅奏折都嫌字数多的废柴罢了。 景衡没有反驳,只是看了时俞好一会儿之后,轻笑着说了句拭目以待。 时俞也没有再纠结此事,接下来返回皇城的一路上,她行动颇为谨慎,就算偶尔在旁人面前露面,也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抵达皇城之时,刚好是正午时分,马车一路行进,直接到了皇宫门口。 提前收到消息的朝臣们,已经等在了宫门处。 看到马车抵达,好些朝臣连忙上前。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 隔着帘子,景衡开口道:“都退下,不许打扰。” 可是朝臣们却并未立刻听令退下。 “督主,我等斗胆,想要见一见皇上。” 景衡挑眉,面上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冷沉了起来,“皇上身体不适,岂容你们打扰。” 冷冽不满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出,不少朝臣打了个寒颤。 可是,还是有一些人没有放弃。 “督主恕罪,若是不能见到皇上,我等实在无法安心。” 景衡侧目看向时俞。 后者早就做好了准备,掀开一角车帘,露出装扮后惨白虚弱的一张脸。 时俞本以为朝臣们坚持见一面,是想确认自己的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可却没想到,掀开帘子后,对上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担忧目光…… 第161章:他还比不上一株破人参? “皇上竟然伤成了这样,胆大包天的刺客,简直该死!”有朝臣眉头紧皱,满面愤怒。 “没错,抓到此人,定要诛他九族!” “对,一定要抓住刺客!” 站在最前面的一些朝臣看着时俞虚弱不堪的模样,个个担忧又愤怒。 “皇上这般虚弱,定然是重伤又加舟车劳顿,我们别在这挡着,耽搁时间了!” 一言出,原本围在马车边的朝臣,连忙退下让开了路。 时俞意外地放下帘子,是她看错了吗,刚才开口的几人,是真的在担忧自己? 疑惑地目光投向景衡,直到过了宫门,确定无人听见,时俞才忍不住问道。 “他们是督主安排的?” 难道就为了证明,朝臣中还是有人在意自己的安危? 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认真摇头,“和微臣毫无关系,是皇上低估了自己。” 时俞面露疑惑,心头不解。 景衡眸光里透出笑意,“这段时间以来,皇上看似插科打诨,各种折腾,但在关键时刻却从未出过差错,而且胸怀大度,从不严苛待人,那些朝臣们在皇上面前,可比在微臣面前自在多了。” 大概只有聂时俞自己不知道,她有多受欢迎。 虽然朝臣间,依旧不乏碍于几方势力,各种盘算站队之人。 但是也绝不会缺少,开始真心认同聂时俞,认同她作为帝王之人。 回到含光殿,时俞继续闭门不出。 除了林怀瑾和小夏子,还有景衡他们之外,谁也没能见到时俞。 就连聂青桑得知消息,赶过来探望之时,都被景衡拦在了外面。 而见面不成,她便充分发挥了“财大气粗”这一点,花大价钱买了不少珍稀药材,流水一般的往含光殿送,有一些就连太医院都找不出来。 时俞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林怀瑾介绍着这些药材和市面上的价格,双眼直发光。 景衡坐在一旁,瞧着时俞这模样,心里面陡然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目光落在一株形状极好的千年人参上,挑眉默默盘算,他是不是应该暗中在多开一些铺子,毕竟若真比起财力,自己目前可比不过魏家。 时俞听完介绍,一扭头就看到了景衡直勾勾的盯着那株人参,心头咯噔一声,毫不犹豫地伸手直接盖上了那人参的盒子。 “啪嗒”一声,景衡回过神,疑惑地对上时俞的目光,紧接着就看到了她眼底的防备。 “督主,这人参可不能给你,你少打主意!” 景衡:“……”聂时俞这个财迷,他何时说过要人参了? 而且在聂时俞心里面,他还比不上一株破人参? 景衡不肯死心,问道:“那若是微臣的确十分想要,皇上给吗?” “不给。”时俞回答的毫不犹豫,看起来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纠结的过程。 景衡黑了脸,“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怎么就这般财迷!” 顿了一下,景衡又咬牙开口:“财迷也就罢了,还是个不会盘算的,用一株人参讨好一下微臣,换微臣万千家产,难道不划算?” 时俞一挑眉,“督主,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迎着景衡询问的目光,时俞轻哼开口:“你的银子不都已经是朕的了吗,难道不给你这人参,你就要厚颜无耻背信弃义人神共愤的反悔?” 景衡:“……” “罢了。”景衡无奈摇头,“是微臣失言,微臣可不敢。” 他若是敢反悔,聂时俞还不得直接和他一刀两断! “皇上,督主,太后娘娘又来了,正在门外发怒,说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小夏子的禀报声自殿外响起。 时俞和景衡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明白,这种时候林太后绝不可能坐的住。 抛开探听消息这一点不提,单单是女儿身是否彻底暴露这件事,就足够让林太后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而他们要的,也只是拦她一两次做做样子也就可以了,毕竟对方是太后,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一直拦下去。 很快,林太后便被请了进来,时俞让小夏子收好了所有的药材,“虚弱”的躺回了床榻之上,而景衡则是离开了寝殿,只留下林怀瑾和被唤过来的秋霜。 林太后进入殿内,看着榻上的时俞,又看了看一旁的林怀瑾,拧紧了眉头。 “母后……”时俞气若游丝般地唤了一声。 林太后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怀瑾身上,“你先退下。” 后者看向时俞,见到时俞点头,这才拱手退了下去。 而林怀瑾的身影刚一消失,林太后就迫不及待地对着时俞开口:“你的女子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时俞虚弱的说了声是,林太后瞬间面如死灰。 “该死!那景衡那边为何不发难,他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 “咳咳,母后误会了。”时俞有气无力道,“这件事情,林怀瑾瞒住了,景督主目前还并不知情。” “怎么可能!”林太后并不相信这话,“林怀瑾凭什么帮忙隐瞒,还有景衡,他是那般好糊弄的?” “景督主当然不好糊弄,不过当时事发突然,景督主并不在场,等他赶到之时,儿臣已经强撑着和林怀瑾谈妥,让他隐瞒脉象。咳咳……”时俞又咳嗽了几声,“否则,恐怕儿臣和母后,现在早就已经被处死了。” “当真?”林太后心头依旧有些怀疑,余光暗暗扫了一眼秋霜,见到她悄悄点头之后,心里面才暂时松了口气。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时俞,林太后这才皱眉询问起了时俞的状况。 “呵。”时俞苦笑了一声,“儿臣中了毒针,虽然命大,没有立刻毙命,但是这毒也已经侵入了心脉,只怕是……命不久矣。” “怎么会这样!”林太后趁着时俞不注意,扭头恨恨的看了一眼秋霜。 她是让秋霜除掉聂昭易,可怎么也没想到结果却是这般。 时俞一脸悲戚,“母后,若是儿臣真的死了,你一定要让人将儿臣快速下葬,以免身份被揭穿,影响母后。” 林太后愣了愣,心头久违的升起一抹母子之情,“俞儿,你别说傻话……” 时俞打断了林太后,“母后,儿臣还有一事,恐怕要麻烦母后……” “你说。”林太后立刻开口。 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时俞眼泛泪光,“儿臣许诺了林怀瑾黄金万两,换他隐瞒儿臣的女儿身,可是儿臣没钱,这万两黄金,就有劳母后兑现了!” 第162章:用最动人的语气,说最坑人的话 寝殿后窗,正在偷听的追云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差点咳出了声。 捂着嘴巴,看向身旁的自家督主,心里面那叫一个无奈又无语。 “督主,皇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坑钱!” 用最令人动容的语气,说着最坑钱的话,一张口就是万两黄金! 景衡悠悠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属下没有!”追云连忙开口,说着还不忘补上一句,“娶妻就该娶皇上这样的,发家致富的好手!” 看到景衡满意的收回目光,追云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继续偷听大业。 床榻边上,林太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万两黄金?这也太多了,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你怎么能够答应……” “若是不答应,当时他便会向景衡揭穿儿臣的身份,谋求好处。” “那就杀了他,一了百了!”林太后狠厉开口。 “林怀瑾告诉过儿臣,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一旦他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儿臣是女子的消息就会立刻传遍皇城。” 时俞颓然的叹了口气,看着林太后继续开口。 “其实儿臣命不久矣,倒也不怕此事暴露,儿臣只是担心母后您,到时候背上欺君大罪,一定难逃一死!” 林太后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如今的情况于她而言,已经是万分不利,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要瞒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林太后咬牙开口:“黄金的事情哀家会想办法,至于皇上,你也切不可灰心丧气,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多谢母后!” 林太后离开了含光殿,离开之前,还悄悄给秋霜使了个眼色。 半炷香后,御花园偏僻处,林太后看着前来的秋霜,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你可知罪!” 秋霜捂着脸垂眸,片刻之后,跪了下去。 “娘娘,奴婢知罪,那暗器里面的毒针太多,射出之后,奴婢也控制不了。” 林太后心头气恼不已,但还是暂时忍住了开口:“哀家问你,皇上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她当真命不久矣?还有,关于女儿身和黄金万两的事情,可有问题?” 秋霜摇头,“回娘娘,皇上说的的确是真,林太医和皇上做交易之时,奴婢就在现场,女儿身暂时没有暴露。” 听完这话,林太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皱眉看着跪地的秋霜。 “你犯下如此大错,哀家可以留你一命,但是接下来你要密切留意皇上那边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禀报哀家,明白了吗?” 秋霜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 “赶紧回去,莫要让其他人发现了。”林太后没好气的开口,眼底带着暂时压下不发作的恨意。 若是俞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秋霜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还有林怀瑾那边,能暂时用钱稳住也好,到时候再想办法除了! 秋霜依旧跪在地上,沉默了片刻后,抬头看向林太后。 “太后娘娘,奴婢想问问,奴婢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林太后眸光陡然一缩,有一瞬间下意识避开了秋霜的视线,但紧接着又道:“自然是安然无恙,好好的活着,只要你认真替哀家办事,哀家绝不会亏待他。” 秋霜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她没有错过林太后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周围的寒气像是一下子侵入了心脏,冷得她周身打颤。 咬得牙齿发麻,她才忍住了质问,重新低下头,应声开口:“奴婢……多谢太后娘娘!” 慈安堂中。 林太后回去之时,林政宏已经等候许久。 “皇上情况如何?”快步走到林太后面前,林政宏急忙问道。 林太后面色难看的冲他摇了摇头,“消息没错,恐怕真的要出事。” 林政宏脸色一白,眯了眯眼,两道眉毛一下子压了下来。 “若真是这样,接下来朝堂必然会打乱,这几日景衡手底下的人也不安分,看样子是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大哥,那暗器是你找来的,上面的毒真的没有解药吗?”林太后再次追问了一遍。 “太后娘娘,为兄之前已经说过了,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又怎么会管有没有解药。”林政宏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皇上命大,一时间压制住了毒性,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清楚,接下来林家该怎么办!” 林太后冷眼看着林政宏,“大哥是要放弃皇上了?” “那太后娘娘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政宏语带不快,说完看到林太后骤变的脸色时,又缓和了语气劝说道。 “太后娘娘,为兄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林家。先不说这段时间以来,皇上不仅不相助林家,而且还处处作对。就算皇上和咱们彻底站在一条船上,可如今这种情况,咱们也无能为力。” 林太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紧皱着眉头,“可是她毕竟是哀家的亲骨肉!” “但太后娘娘的身边,可不只有皇上这个亲骨肉,还有血脉相连的林家。只有林家安稳,太后娘娘您才有助力。” 林政宏叹了口气,这一次的突发状况说到底也让他措手不及。 “皇上若是安然无恙,就算林家不为皇上所喜,但太后娘娘您的身份至少不会受到影响。可是一旦皇上死了,景衡那边恐怕会立刻扶持新的傀儡,若我们再不设法破局的话,届时恐怕不光太后的身份,就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林太后身形狠狠颤了一下。 兄长说的没错,连皇上都没了,她这个先太后又何来的份量! 深宫多年,好不容易爬上现在的位置,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最关键的是保全自己,她和林家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那兄长现在可有主意?” “有,但十分冒险。” 林太后目光直直的盯着林政宏,“难不成,是聂执瑄?” 见到林政宏点头,林太后心头一恼,“他不过是一个被流放的二皇子,就算靠着一些人和兄长搭上了线,但是又如何能够将赌注压在他的身上!” “聂执瑄早就已经不在流放地了,他恨毒了景衡,一心想要报复。而他当初本就是因为景衡随口一句话获罪流放,只要景衡倒台,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届时他就是名正言顺,最适合登基的皇子!” 第163章:带着二哈去盯梢 林政宏眼底泛起幽光。 一开始他从未想过,自家妹妹生的废物皇子能够登上皇位,所以早在夺嫡之时,他选择的人就是二皇子。 他不遗余力的支持聂执瑄,只想着依靠他,让林家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 可没想到的是,最后一切却被景衡给搅了局,更没有想到的,是聂时俞竟然登基了! 他大喜过望,本以为只要好好利用这机会,林家早晚能够扶摇直上。 可后来却发现,聂时俞果然还是个无用废物,提到景衡都吓破了胆,更别说帮助林家对付景衡。而这几次,更是几乎直接站在了林家的对立面,让林家颜面大失,这些事情,甚至传进了黎长清的耳朵里。 也因此,聂执瑄的人重新联络上他时,他并没有立刻拒绝或者揭发,想的就是给林家留一条后路。 只是没想到,这条后路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缓缓吸了一口凉气,林政宏心头已然做了决定。 林太后瞧着林政宏这模样,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 “兄长这是想要走一开始的老路,只不过就算帮了聂执瑄,你就真的能确定,他会重用林家?就算他能提拔林家,那哀家这个太后之位可是保不住了!” 林政宏回过神,“那若是这个位置保得住呢?” 林太后一愣,“什么意思?” “二皇子虽然逃离了流放之地,但终究难见天光,暗中经营再久,能收拢的势力也都会十分有限。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林家将是他最为倚仗的力量!” 而聂执瑄母妃已经亡故,要他认一个太后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他来说不仅没有任何的影响,反而能够更好的和林家绑在一起,他相信二皇子不会拒绝这一点! “你确定他能保住哀家的太后之位?” “皇上那边已经指望不上了,试一试,总归比太后娘娘现在的处境好。” 林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妥协点头。 …… 翌日,林家别院不远处的山头上,本应该在含光殿继续装奄奄一息的时俞,正坐在山坡上烤肉, 一旁的小狼二哈张着嘴,盯着火上的肉,直流口水。 “看来督主安排的人将它照顾的十分不错,胖了一大圈。”时俞伸手摸了摸二哈的头,手感极好。 景衡姿态散漫又潇洒的坐在一旁,笑意慵懒。 “它日子倒过得不错,只不过若是再胖下去,恐怕连基本的跳跃能力都要退化了。” 这段时间事多,他无暇顾及二哈,只是吩咐了宫人好好照顾。而宫人们不敢怠慢,生怕饿着它一点,每日里面光鸡就能吃个五六只。 而且吃完就睡,今日若不是强行带它出来,恐怕还在睡大觉。 再这样下去,狼的特性还有没有不清楚,但是体型倒是越来越像个球。 “嗷呜嗷呜!”似乎是感受到了景衡的嫌弃,二哈冲着他嚎叫了起来。 “嘘!”时俞伸手轻拍了一下二哈的脑袋,“不许吵,咱们可是鬼鬼祟祟的在盯梢呢。” 景衡的人已经查到,林家在这山上有一处隐秘别院,平日里面一些绝密信件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而昨日林太后那边已经相信了自己命不久矣,林政宏得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这个地方,有林木遮挡,虽然不能一眼窥见别院,但如果有信鸽一类自别院飞出,一眼便能看见。 至于她,从泉州回来的一路上都在装病,回来后又一直在含光殿里,足不出户,大概是怕她无聊坏了,景衡特意带她出来放放风。 旁边的小夏子和追云瞧着这情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夏子大着胆子开口:“皇上,您既然知道是在盯梢,干嘛还要烤肉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能确定林政宏今日就会联络聂执瑄吗?”时俞反问道。 小夏子摇头,“自然不能。” 时俞笑着开口:“那不就结了,还不知道要在这呆多久呢,总要找点事情做做,否则难不成四人一狼在这儿干瞪眼吗。” 今日起的是北风,加上地形位置,就算烤肉,无论是味道还是烟,都不会被发现。 小夏子心头无奈,好吧,皇上说的也有道理,主要是督主没意见就行。 说起来,督主对皇上的态度,近来真是越发的好了。 两个男人之间怎么看怎么腻歪,还有追云偶尔露出的那奇怪表情,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且,只有他不知道! “督主,有动静。”追云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远处别院的位置,飞出了一只信鸽,极快的掠过几人头顶。 追云立刻要动手。 “等等!” “等等!” 两道阻止的声音同时响起,时俞和景衡看向对方。 “督主也觉得,这只信鸽有可能是试探?”时俞率先开口。 景衡勾唇浅笑,“就算现下着急,有些乱了阵脚,但这点谨慎林政宏还是有的。” 第一只信鸽极有可能只是试探,若是打落了的话,结果便是打草惊蛇。 追云收回了手,几人看着那信鸽消失。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二哈已经消灭了大半的烤肉,吃了个肚子圆圆,正躺在地上任由时俞撸毛。 而这时,头顶终于有一只和刚才一样的信鸽飞了回来。 别院之中,林政宏一身低调的常服,看到信鸽飞回之时,整个人松了口气。 “大人,信鸽顺利返回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身旁的林府管家林恭抓着信鸽开口。 “好。”林政宏点了点头,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着的白纸。 这信鸽是专门训练着用来探路的,放飞之后到达固定地点便会折返。 如果没有回来的话,不管是被人截获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以防万一,他都不会再往外送信。 林恭将鸽子关进笼中,又从一旁的的笼子里面取出了另一只信鸽,递到了林政宏面前。 后者将密信卷好,塞入小竹筒之中,又仔细的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大人,是否现在就放飞?” 林政宏拧着眉头,片刻之后,脸上闪现坚定之色。 “放,如今这情况,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至于皇上,也不能怪他这个舅舅。 要怪便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太过短命! 第164章:这该死的心动啊! “阿嚏!”时俞心头突然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她扭头看向景衡。 “督主,朕跟你打赌,林政宏一定在说朕的坏话!” 后者笑得悠哉,“那皇上可需要微臣现在就去拔了他的舌头?” 时俞:“……” “别这么暴力嘛,比起舌头,朕还是对林政宏养的鸽子更感兴趣。” 说话之际,信鸽掠过天际,这一只的速度比刚刚那只还要快。 追云一惊连忙动手,可是暗器却擦着鸽子的身体飞过,并未打中。 关键时刻,景衡手中的石子射出,打中了信鸽翅膀。 信鸽掉落,刚才还懒洋洋趴在地上的二哈,突然像是来了精神,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蹿了出去。 “拦住,可别让它给吃了!”时俞连忙开口。 追云飞身追上,赶在二哈一口将鸽子吞下去之前,从它爪子下将信鸽给夺了过来。 “嗷呜嗷呜!”似是不满被抢了天上掉下的免费猎物,二哈冲着追云呲牙咧嘴。 追云担心二哈还要抢,连忙护着鸽子,到了景衡身边。 取下上面的密信,在上面林政宏告知聂执瑄,良机就在眼前,约他的人见面商议。 看完密信,时俞查看了一下信鸽的翅膀,“这鸽子还能飞吗?” “皇上是想要顺藤摸瓜,促成这次见面?” “没错,单单这么几个字的密信,想要证明林政宏和聂执瑄勾结,并不充分。更重要的是,除了一个在逃的黎长青之外,聂执瑄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都在何处,现在根本不清楚。” 与其各种想办法,一点一点去查找,倒不如先直接把聂执瑄给抓了,擒贼先擒王。 景衡伸手摸过那信鸽的翅膀,指尖一动,紧接着追云手中的信鸽又活蹦乱跳的扇起翅膀来。 密信装回,信鸽重新放飞,时俞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将周围的痕迹收拾干净,几人折返了皇宫。 被景衡抱着悄悄飞回含光殿,时俞在心里面感慨,幸好景衡不是刺客,否则自己真的只怕要死八百回了。 而想到这儿,时俞又记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易寒的消息了。 自己遇刺受伤的事情,早就已经传扬开来,易寒若是知道了,不会再次潜入皇宫吧? 悄悄看了一眼景衡,时俞正想着要不要问一问对方之时,便收到了禀报,聂青桑又来了。 这已经是她的第五次登门,虽然送了药材,可聂青桑心头还是放心不下,想要亲眼看一看时俞的情况。 不过每次过来,都和其他人一样,被景衡安排的人拦在了外面。 “要不朕还是见她一面吧,再这么躲下去,只怕聂青桑那边都能开始给朕准备纯金棺材了!” 是的,纯金棺材,感觉只有这样,才符合聂青桑出手的阔绰气度! 对于聂青桑,景衡还是放心的,便让人传话将她放了进来。 “皇兄,您没事吧?真的是把我给吓坏了!”聂青桑几乎是一下子冲到了床榻边上,仔仔细细的好一番打量。 这目光看的时俞差点破功,心虚的避开她的视线,咳嗽着开口。 “没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怎么可能不担心!”聂青桑满目忧心,“现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传说皇兄您中了剧毒,命不久矣,甚至还有些宫人在议论,说景督主已经准备着扶持其他人上位了!那个狗宦官真的就这么抛下皇兄您了?” 聂青桑也顾不得往日里面对景衡的害怕,心头那叫一个气愤。 这模样似乎只要时俞点点头,接下来她便会立刻破口大骂,问候景衡的八辈祖宗。 “那啥……”时俞无奈又尴尬的看着聂青桑,提醒道,“要不你回头看看呢?” 聂青桑疑惑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坐在她右后方,靠墙的案几边上的景衡。 倾刻间,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刚才进来的太着急,居然没有注意到景衡也在,那自己说的那些话…… 景衡沉默地看着聂青桑,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阎王手里勾人命数的朱笔。 轻轻一划,小命休矣! 完了完了完了! 聂青桑双腿灌铅一般僵在原地,整个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可以开始安排后事了! 时俞实在看不下去了,担心聂青桑再这么抖下去,能把骨架给抖散了。 冲着景衡开口道:“咳!督主,要不您先出去吧,朕想和皇妹说说话。” 说着,疯狂给景衡使眼色,安抚对方,让他别生聂青桑的气。 景衡回过神,眉目舒展,他并未生气。 只是聂青桑刚才那句狗宦官让他记起,上次准备向时俞坦白被打断后,这几日事情颇多,他迟迟未曾再提起自己的身份一事。 不过…… 现在聂青桑在场,自然不能开口,还是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告知聂时俞算了。 毕竟对方女扮男装,骗得他抓心挠肝,各种怀疑自己有了断袖之好,再瞒上些时日也无妨。 “既然如此,微臣就不打扰皇上和三公主说话了,微臣告退。”景衡站起身,从容开口。 说罢,还不忘冲聂青桑温和的笑了笑。 毕竟……是他小姨子! 愣愣地看着景衡微笑离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聂青桑都没能缓过神来。 景督主居然没有计较她的冒犯,而且还这么听皇兄的话? 更重要的是,对方居然还冲着她笑? 天哪,她不会是昨夜数零花钱数的太晚,出现幻觉了吧! “皇兄,要不你掐我一下?”呆滞地扭过头,聂青桑看向时俞。 后者挑眉,“放心,你没出现幻觉,而且朕向你保证,景衡他绝对不会秋后算账,找你麻烦。” 聂青桑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听着时俞的话,觉得不像玩笑,突然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看来皇兄是真的快不行了,所以景督主才决定在皇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给足面子,不去计较。 看着突然掉眼泪的聂青桑,时俞明白对方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聂青桑说道。 “皇兄,您放心,别的事情臣妹可能做不到,但一定给您多挑一点陪葬品,什么值钱咱们放什么!” 时俞:“……”这该死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第165章:督主的喜好可真花钱 虽然差点迷失在陪葬品的“财富陷阱”里,但时俞还是很快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死后突然暴富的残忍程度,堪比人死了,钱没花完! 拍了拍聂青桑的肩膀,时俞安慰道:“你放心,哪怕是为了没花完的那三千多两银子,朕也会努力活着的。” 聂青桑一愣,来不及思索本能开口:“皇兄,你这么穷吗?” 时俞:“……”要不,她还是去死一死,捞点陪葬品吧! 意识到自己失言,可能刺痛了“穷苦”皇兄的一颗心,聂青桑连忙道歉。 “皇兄,臣妹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其实三千两也不少,都快赶上臣妹一个月的零花钱了呢!” 好吧,她撒了谎,她这个月刚到手的零花钱,零头就有三千两。 时俞:“……”聂青桑真是个不擅长撒谎的! “皇兄,臣妹……” “好了,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时俞及时打断了还想要补充安慰的聂青桑,她怕再听下去,自己真的倒在榻上了。 不是中毒,纯粹嫉妒! 聂青桑松了口气,连忙换了话题,“皇兄,你真的没事吗?现在外面的传言都说……” “有些事情,朕现在没办法同你解释。”时俞顿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而且这些话,朕希望你出去之后,不要告诉任何人。若真有人问你朕的情况如何,你就说不清楚,不必理睬。” 聂青桑和宫中的人少有牵扯,虽然之前应该不会有人从她这边探听消息,但今日让她进来了,接下来保不齐会有把主意打到聂青桑身上。 “皇兄,这……”聂青桑皱着一张脸,有些为难的看着时俞,“真的谁都不能说吗?” 时俞挑眉,“你想要告诉谁?楚烟?” “不是。”聂青桑摇头,“是那个叫易寒的少主。” “易寒?”时俞愣了愣,“他找过你了?” 聂青桑点头,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听说时俞重伤的消息之后,易寒几次想要潜入皇宫,但是却都被景衡安排的人给拦了下来。 无奈之下,他便在聂青桑出门购买药材的时候找上了她,想从她这边得知时俞现在的情况。 时俞想了想,“你可以告诉他,朕并无大碍,让他放心。” 对于易寒和聂青桑,她还是信得过的。 聂青桑连忙点头,“好,臣妹知道了,至于楚烟那边,皇兄放心,臣妹不会同她多说什么,也省的让她牵扯到皇家的事情里面。” 虽不知道皇兄为何要隐瞒此事,不过既然皇兄都开口了,那她自然会做到。 “对了皇兄,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楚烟的。” 聂青桑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时俞说道。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和楚烟很投缘,而且臣妹发现她十分精通账目一事。对于生意上的一些钱款收支也十分敏锐,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时俞追问道。 “所以臣妹想要拉她和我一起做生意,在皇城之中开商铺。”聂青桑有些紧张的看着时俞,试探问道,“皇兄您觉得怎么样?” “这是好事啊!”时俞笑着开口,“你外祖家有各种商路和渠道,你有钱可以作为成本,再加上楚烟整理账目,的确可以合作。” “皇兄您不反对?”聂青桑心头一喜,毕竟皇城之中少有女子做生意,更何况楚烟出身侯府,自己还是个公主,这样的身份若是去开商铺,恐怕会被很多人认为自降身价。 “当然不反对了。”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只要你们想清楚了,皇兄一定支持,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开始恐怕会面对不少阻力。” 虽然聂青桑有钱,又有雄厚的背景支持,但各种议论恐怕不会少。 “皇兄放心,臣妹不是心血来潮,就算女子从商不合礼法,可是本公主才不怕这些议论呢!”聂青桑信心满满。 时俞看着聂青桑,认真的开口:“既然做了决定,那有件事情你就一定要牢记。” 聂青桑对上时俞的目光,后者一字一句的开口。 “女子经商从来就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所谓的不合礼法,错的从来就不是经商的女子,而是礼法对女子不公。”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字字句句,却格外的坚定。 聂青桑怔怔的看着时俞,好一会之后才坚定的点了点头。 “皇兄,臣妹记住了!” 一炷香后,聂青桑已经离开了含光殿。 在她离开之前,时俞吩咐人将之前送来的那些药材都整理好,又还给了聂青桑。 虽然聂青桑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让时俞自己留着,但时俞还是坚持派人送了回去。 毕竟自己中毒受伤一事是假的,虽然她也很想留下那些药材换钱,可若真的拿了,心里面终究不踏实。 不过,她还是留下了一样。 看着重新走回殿内的景衡,时俞一脸心痛的递上去了一只木盒。 景衡接过木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之前时俞误以为自己看上了的那株人参。 景衡心头诧异,药材还回去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这人参…… “这是皇上特意给微臣留下来的?” “买的!是买的!”时俞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痛开口,“虽然不知道督主为啥就看上这株人参了,但不得不说,你的喜好真花钱!” 之前不把这株人参给景衡,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还给聂青桑,听林怀瑾介绍,也只不过是当下过过瘾罢了。 可是刚才还回去的时候,看到这株人参,她又想起了之前景衡直勾勾看着人参的模样,头脑一热,就留下了人参,只是让人多送去了三千两银子,当做是买参钱。 按照林怀瑾所说,这株人参品相极佳,三千两银子恐怕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但她手里面也只有这么多了! 景衡怔怔地看着人参,又看了看时俞。 回过神来时,平日里面威风凛凛,谋算万千的景督主,笑得嘴角简直都要咧到耳后了! 第166章:皇上刚亲完人就下逐客令? 景衡伸手一勾,将人抱进怀里,心里面那叫一个欢喜和得意。 “皇上当真这般舍得为微臣花钱?” 虽然是个误会,他为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参,可是财迷如眼前人,竟然肯为他花这么多银子! 时俞脸上有些发烫,伸手推了推景衡,不过却被抱得更紧了。 “皇上害羞了?”景衡又凑近了时俞几分,若是他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恐怕都要摇上天了。 “哪有!”时俞避开景衡的目光,轻哼了一声,“朕这叫投资,花个三千两讨好一下督主,再顺便将你所有家产收入囊中,多划算!” “是吗?”景衡故意皱眉开口,“可之前皇上明明说过,账不是这般算的。” “朕改变想法了不行吗!”时俞脸色绯红,没什么力道的挑眉瞪了景衡一眼,“朕现在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呵……”景衡声音里面止不住溢出笑,“那皇上想套住的狼,到底是微臣的家产,还是微臣这个人呢?” “当然是……”家产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景衡就将时俞接下来的话,尽数堵回了嗓子里面。 柔软的唇瓣相触,热烈和缠绵随之迅速攀上二人心头。 心间的甜蜜与欢喜,在此刻仿佛切切实实的化成了二人舌齿间的蜜糖,随着这一吻的深入,不断漾开,溢出香甜滋味。 二人都沉醉在了这一吻当中,房间不断升温。 景衡紧紧扣住时俞的腰,似乎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结束长长一吻,二人呼吸都凌乱破碎。 仅仅片刻喘息,景衡便哑着声音开口:“再来!” 火热的吻再次落下,却不仅仅只停留在唇畔,而是一路延伸往下。 时俞双腿发软,用力勾着景衡的脖子,如同风浪中的一叶小舟,拉进了自码头牵出的绳索,不敢松手分毫。 直到感觉到胸前一凉,时俞才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推开了景衡。 胸前的衣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散开了,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胸前缠绕的束胸。 时俞脸色爆红,景衡什么时候解开她衣服的,她竟然都没有意识到! 景衡心跳飞快,心头欲念和懊恼一同交织,刚才若不是聂时俞及时推开了他,恐怕他真的会把持不住。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只觉得某处难受的厉害,“咳,皇上,微臣……” 话未说完,目光扫过时俞胸前之时,陡然愣了一下。 时俞胸前的束胸虽然还在,但稍稍偏离了一些位置,露出了边缘处勒出的红痕,和肩上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得景衡顿时皱起眉头。 “疼吗?” 时俞正拉衣服的手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随即开口:“没事儿,习惯了。” 自从穿越而来,几乎天天都束着胸,她是真的已经快习惯了。 景衡眉头皱的更紧,看向时俞,“解了吧,有微臣派人守着,没有许可谁也进不来。” “还是算了,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呢,还是束着更踏实一些。”时俞理好了衣服,因着这正经起来的话题,脸上的红也稍微退了几分,但对上景衡的目光,还是有些尴尬。 “那啥,督主,你有没有政务要去处理?” 景衡一挑眉,“怎么,皇上刚亲完人就要下逐客令?” “当然不是,朕……” “不是就好。”景衡飞快地接了一句,伸手直接去解时俞的衣袍。 时俞心头一惊,一把拍开了景衡的手,“督主,你……” 这大白天的,景衡不会真的要…… 不过,他是个太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景衡握住了时俞的手,眸光之中虽有欲色,但更多的却是认真和心疼。 “就算皇上习惯了,但微臣可舍不得。” 解开时俞的衣袍,景衡皱眉看着那束胸,下一刻,指尖带上内力轻轻一滑,束胸断裂。 时俞只觉得胸前一松,连呼吸似乎都更加顺畅了些。 景衡挪开目光,轻咳了一声,“皇上自己解。” 时俞挑了挑眉,这会子倒是正人君子起来了? 时俞飞快地扯下断了的束胸,又重新穿好了中衣,可等到要穿外袍之时,却被景衡给阻止了。 “先上药。” “几道红痕而已,用不着。” “不行。”景衡态度坚定。 虽然是冬日,可含光殿中点着兽金碳,丝毫不冷。 时俞趴在床榻上,中衣半拉了下来,景衡替她背上的红痕上药。 指尖沾上药膏抹在后背,再一点一点揉进皮肤。 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上药手法,可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擦上后背之时,时俞只觉得心头战栗。 “好了吗?”时俞脸上发烫,再次问道。 不过是点红痕而已,用得着这么仔细的上药吗。 而且她的确不习惯极了,再这样下去,她都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去扑倒景衡呢! “还没有,皇上别乱动,否则若是微臣不小心将皇上看光了……”景衡顿了顿,凝眸落在时俞的侧脸上,“那皇上可要对微臣负责!” 时俞:“……” “景衡,你要点脸吧!” 景衡悠哉发笑,“微臣只要皇上就行。” 至于脸面,在自家娘子面前,要来有什么用! 时俞心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景衡终于上完了药。 “好了。” 一言出,时俞松了一口气,背对着景衡穿好衣服。 “胸前的伤……” “朕自己来!”时俞回过头,一把拿过了景衡手里面的药膏,见对方挪开目光后,解开中衣随便抹了抹。 便又穿好衣服,将药膏扔回给了景衡。 “好了。” 对于时俞的敷衍,景衡皱了皱眉,无奈的看着她,但也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将人拉过来重新上药的话,恐怕时俞能红着脸一掌拍死他。 将药膏放在一旁,二人用清水洗了手,然后景衡将人又抱回了床榻上。 一番折腾下来,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该用晚膳了。 “先睡会儿,待会儿晚膳不让他们进来伺候,这束胸今日就不必再用了。” 景衡胳膊拥着时俞,在心里面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才能让时俞彻底告别勒人的束胸,以及女儿身一事,如何解决。 “好。”时俞应了一声,心头却是格外的平静,难得什么都未曾去想。 解开束胸的确要舒服多了,再加上房间之中暖意融融,时俞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看着踏实睡着的时俞,景衡心头涌起一阵满足,侧着脑袋看着她,又俯身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 躺回去后,同样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还没等他生出睡意,旁边的时俞一个翻身,几乎直接半压到了他身上…… 第167章:“无奈背锅”的景衡 感受到时俞胸前的柔软贴上了自己的胳膊,景衡一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偏头看过去,时俞睡得正熟,显然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硌住了,不够舒服,时俞动了动。 柔软擦过胳膊,景衡只觉得整条胳膊一下子都麻了,呼吸瞬间就重了几分。 而时俞的脑袋,更是偏离了枕头,窝在他的肩膀处。 呼吸相闻,景衡心跳加速,只觉得某处又蠢蠢欲动。 这姿势僵硬的保持了好一会儿,景衡终于有些受不住了。 “皇上……” 轻轻唤了一声,见时俞没什么反应,景衡慢慢的抽出了胳膊,准备换个姿势,将人抱进怀里。 可还不等他伸手,时俞又一个翻身,直接滚到了床榻的另一边。 身旁一空,景衡脸色僵住,好不容易小皇帝主动“投怀送抱”一次,就这么结束了? 景衡仔细观察着时俞,心头等着她再翻回来,直接扑进自己怀里。 可是这一次,时俞却像是彻底睡熟了,乖乖巧巧的侧躺在那儿,没有再乱动。 景衡心头无奈极了,犹豫了一会儿,往床榻里面挪了挪,伸手准备主动将时俞重新抱回自己怀里。 然而,就在他快要碰到时俞之时,对方却好似梦见了什么,猛地一颤,然后陡然睁开了眼睛。 景衡做贼心虚般快速收回了手。 时俞却飞快地转头,皱紧眉头看着景衡,“督主……” 景衡面色微僵,“刚才微臣只是……” “朕刚才做梦想起一件事,太后那边的万两黄金还没有给朕!” 景衡:“……”所以聂时俞突然惊醒,是因为梦见了那万两金子? “督主,你赶紧让秋霜去给母后传个话,就说有多少先拿多少。顺便告诉她,钱没到位,秘密保不住,朕死不瞑目!” 景衡:“……” 说着,时俞这才注意到,景衡不知何时睡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而自己则是睡到了床榻最里边。 “督主,你怎么睡在这边……” 时俞皱眉看向景衡,后者心头一虚,但紧接着便听到时俞恍然大悟般又说道。 “督主,一看你就睡觉不老实,乱翻乱滚,这么大的一张床,把朕都挤到角落里!” 景衡:“……” 最后,在时俞不满的目光中,景衡无奈地认下了睡觉乱翻乱滚这个毛病。 同时,秋霜也被时俞派往了慈安堂去讨债。 只不过避免露馅,并没有表明是时俞让她去的,而是按照时俞的吩咐,编造了林怀瑾威胁催促,要求兑现承诺之事。 林太后一时间自然拿不出万两黄金,最后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派人送到了含光殿,嘱咐时俞,一定要暂时稳住林怀瑾。 就这样,时俞差点就要清零的私房钱,再次迎来了一笔大丰收。 …… “督主,林家那边有消息了,根据截获的信息,二皇子的人会在三日之内抵达,和林政宏商量合作一事。” 翌日,书房之中,追云禀报着消息。 景衡批阅完面前摊开的奏折,不紧不慢的放下笔。 “流放地那边,可确认了?” “回禀督主,已经确认了,早在一年前,聂执瑄就已经悄悄离开,现在在流放地服苦役的二皇子,是有人伪装的。” “呵,看来倒是本督主小瞧了他,还有这份本事。” 悄悄离开或许不难,但是命人伪装,而且一年了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和上报,那只能说明,聂执瑄彻底搞定了负责看管的官员和士兵。 追云犹豫了一下,低头开口:“督主,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是想说皇上的身份,接下来会是个大麻烦?” “没错。”追云点头,“若放在以往,不管二皇子暗中谋划了些什么,终究未必敌得过督主。但是督主一手扶持起来的皇上其实是个女子,这件事情一旦闹开了,必然会成为二皇子他们攻击督主最有力的武器。” 虽然督主一开始也并不知道皇上是个女子,同样被蒙在鼓中,可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先不管朝臣们是否相信。就算他们真的信了,结果也未必就能好上多少。 皇上女扮男装,都不仅仅是欺瞒先皇,以女子之身染指朝堂,欺骗的是所有文武百官,还有天晋所有百姓。 那些朝臣们恐怕根本不能接受这一点,届时不仅是皇上,还有督主,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景衡看着追云,“这些话你忍了许久了吧?” 追云咬了咬牙,点头开口:“是,属下其实一开始就想说,但属下也清楚,皇上在督主心里面的份量,担心若是说出来了,会让督主觉得属下对皇上有意见。” 他并不觉得皇上做错了什么,毕竟女扮男装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皇上的意愿。 可是他这么认为,并不意味着朝臣们也会这么想,而且就算所有人都明白皇上情有可原,也改变不了欺瞒众人的事实。 “那你觉得本督主应该怎么做?”景衡继续看着追云,脸上的神色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属下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这件事情还没有暴露,让皇上假死,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彻底掩盖下这件事。而督主您可以在聂家皇室宗族中,扶持新的人选上位。” 否则一旦身份暴露,督主再想扶持新的人上位,恐怕难抵悠悠众口。 而到了那个时候,区区一个流放罪名,根本算不得什么。二皇子只怕会重新成为,最适合继承皇位之人。 景衡眸光微垂,“这个办法,本督主不是没有想过。” 追云连忙开口:“督主,那赶紧……” “可是,凭什么要让聂时俞隐姓埋名,见不得光?” 追云皱了一下眉头,“可是督主,这件事情终究需要解决,而且属下觉得,皇上也未必就乐意继续当皇帝,她未必不愿意假死。” “就算愿意,但也并不意味着,这就是最佳选择。” 景衡看向窗外,今天是冬日里面难得的大好晴日,阳光明媚,万物都沐浴在暖阳之中。 “做错的人不是她,她该坦坦荡荡,恣意快活地站在日光之下。而不是终日提心吊胆,遮遮掩掩,余生再不敢与故人相见!” 第168章:你当真确定看到的是女子? 暗夜,皇城外,僻静树林之中。 黎长清逃出山寨后,并未前往流放地,而是一路潜回了皇城。 衣衫狼狈,神情疲惫的靠在树上,这些天为了遮掩身份,躲过搜查,他吃了不少苦头。 但所有的疲累在看到远处出现的那道身影时,统统一扫而空。 黎长清振奋精神,拱手跪了下去。 “见过殿下!” 麻衣布履,鬓发花白,快步走过来的,看起来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但开口之时,声色却年轻有力。 “黎先生不必多礼,为了本皇子,你受苦了!”聂执瑄伸手扶起黎长清。 月色之下,没有扮老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剑眉薄唇,狭长的眼睛里面透着幽光。 黎长清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聂执瑄,“殿下,两年不见,您看起来和以往当真不同了。” 他辅佐在殿下身边多年,当初争夺皇位之时,虽然殿下在朝中的呼声最高,可也正因为如此,殿下性子高傲,多多少少带着几分不可一世之感。 两年未见,现在的殿下看起来深沉锐利,尤其一双眼睛,连他都难以看透。 “那要多谢景衡。”聂执瑄幽幽笑了一声,眸光里寒气森森,“三千里的流放路,这辈子本皇子都不会忘记!” “殿下,如今您伪装归来,恐怕难以隐瞒多久,冒险回来,您当真是已经决定好了,和林政宏合作吗?” 虽然往日里面林政宏的确是殿下的一大助力,可是他毕竟是聂时俞的舅舅,是否能真心实意的彻底投靠殿下,这件事情恐怕还要存疑。 “黎先生放心,本皇子不是莽撞之人,至于林政宏……不管他是因为聂时俞受伤一事,真心投靠,还是另有什么盘算,他手里面的力量,都可以为本皇子所用。” 聂执瑄语气冷静,心底已然有了打算。 黎长清见此情形,没有再多说什么,余光扫过一旁的草丛,又道:“殿下,在下这一次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拨开草丛,之前藏翠山上失踪的那个男孩,正昏迷着躺在那儿。 “这是?”聂执瑄皱眉不解。 “这是藏翠山上的一个孩子,叫小五,在下逃离山寨时,偶然撞见了他,本想杀了他灭口,以免他泄露行踪,但他却告知了在下一个消息……” 当时小五看出他起了杀心,大概是为了保命,说是他见过逃跑的姐姐。 只要自己别杀他,可以给自己当人质,还说他当时帮助她逃跑了,对方肯定会救他。 “逃跑的姐姐?”聂执瑄不明所以。 黎长清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开口:“殿下,当时从山寨逃跑的人是皇上。” 聂执瑄一愣,“你是说这个小五把聂时俞当成了女子?” 回想了一下聂时俞那张脸,聂执瑄心头觉得,倒也不算太离谱。 “殿下,若只是这样的话,在下又何必一路艰难把人带上。” “先生的意思是?” “您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吗,在下仔仔细细的问过他, 他所描绘的容貌的确和皇上一般无二。而且按他所说,当时皇上不仅身着女装,看起来也完完全全就是个女人。”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皇上扮作女子逃下山寨,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聂执瑄明白了黎长清的意思,“先生,你的那种猜想绝不可能,聂时俞怎么可能会是女子,这简直太荒唐了。” “殿下,在下也知道这个猜测十分荒唐。可是仔细想一想,聂时俞自小体弱,而且很少和其他皇子接触,总是躲躲藏藏,独来独往。还有,微臣之前便打听到,关于皇上有断袖之癖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聂时俞本人不仅和男子招摇过市,而且还破坏了选妃一事。至今后宫之中,仍旧一个妃嫔都没有……” 黎长清停了下来,认真看着聂执瑄。 “殿下,一两个奇怪之处,或许只是性格使然,但是这么多疑点加在一起,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还另有缘故了。” 小五的话就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在他们面前一下子出现了一个新的可能。 虽然听起来极尽荒唐,可若聂时俞真的是女子,那过往种种便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聂执瑄沉默了。 聂时俞是女子……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陡然疯狂起来。 如果聂时俞是女子,那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女扮男装,假冒皇子,登基称帝,罪大恶极…… 朝臣和百姓的悠悠众口就足够压垮聂时俞还有景衡! 就算自己当众杀了他们,那也是匡扶礼法,诛杀奸邪! 压下心头的激动,聂执瑄目光落在昏迷的小五身上。 “将他弄醒!” 倒在地上的小五虚弱的睁开眼睛,在看到黎长清的那一刻,脸上本能露出恐惧。 “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再重新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聂执瑄冷冷开口。 小五颤抖着,将已经说了许多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姐姐会不会救他,当初说这话只是想保命,然后找机会逃跑。 可是却没想到,对方给他喂了毒药,而且这一路上,他也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你当真确定看到的人是女子?”聂执瑄再次问道。 “我,我不会看错的,她就是姐姐。” 说着,小五又对着黎长清哀求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的下落。” 黎长清看了一眼聂执瑄,后者神色放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比起刚才,柔和了不少。 “起来吧,让你走就是了。” 小五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聂执瑄伸出手,“谢谢,那解药能不能……” 话音未落,聂执瑄猛然出手,咔嚓一声,直接拧断了小五的脖子。 没说完的话彻底吞没在了喉咙里,小五甚至来不及反抗,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殿下,您这是……” “不管聂时俞是不是女子,凭一个孩子的一面之词,毫无用处。而且他见过本殿下,那就休想活着离开。不过……” 聂执瑄看着小五的尸体,眯了眯眼睛,一双眸子更显狭长。 “因为他,事情似乎一下子更有趣,本皇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一番了!” 第169章:我的陛下还是有良心的 “督主,明日就是林政宏和聂执瑄见面的日子了,地点确定了吗?”时俞百无聊赖的呆在寝殿之中,看到景衡进来,开口问道。 “确定了,城郊五十里处的一座破庙。” “够谨慎的。”时俞挑眉。 聂执瑄现在毕竟还是戴罪流放之身,若是进入皇城,一旦被人发现,万般谋划可就付诸东流。将见面之处约的远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防止意外,明日微臣会亲自带着追云出城,皇上留在宫中,顾好自己。”景衡在时俞身侧的位置坐下。 “放心,朕会好好呆在这含光殿中。”时俞笑了笑,“不过一旦他们明日被抓,朕这重伤的戏码,也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她假装命不久矣,就是为了让林政宏自乱阵脚,主动去联络聂执瑄,然后一网打尽。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明日将聂执瑄抓回来,那不管他背地里面谋划了多少,都没了意义。 时俞想了想,又对着景衡开口:“督主,要不朕直接借着这一次的契机,假死算了,正好一并解决了女子身份的事情。”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皇上想的解决办法是假死?” “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可这样一来皇上余生恐怕都要隐瞒身份,远离皇城,你真的愿意这般生活吗?” “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时俞轻耸了耸肩膀,目光含笑通透,“如果有的选,当然想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活着。可是朕女扮男装,欺瞒众人的事情是事实。既是事实,那就要承担后果,假死脱身已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但只要你不愿意,我可以……” “我不愿意。” 时俞打断了景衡的话,眨了一下眼睛,继续笑着说道。 “督主,朕不愿意为了能够留在皇城,为了所谓的不遮不掩,承担各方面的压力。朕不仅惜命,而且胆小,在这件事情上朕觉得还是逃避更适合。” 她明白景衡的意思。 如果聂执瑄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再加上景衡在朝堂上的手腕与势力,未必不能在公开女子身份后,保住自己不受责罚,依旧好好的生活在皇城之中。 不用隐姓埋名,不用遮遮掩掩,光明正大的继续以聂时俞的身份活着,这样的结果听起来虽然诱人,但背后包含的压力与风险也是巨大的。 她不愿意让景衡去承受这些风险,尤其是在明明有另一条路的情况下。 目光相接,景衡猜出了时俞心头所想,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人抱进了怀里。 “罢了,这件事情等明日之后再说,不过……” “不过什么?”时俞拉开了一些二人间的距离,微抬头看着景衡。 景衡眉目染笑,“不过没想到,我的皇帝陛下,还是有些良心的,知道心疼微臣了。” 可是,他更愿意去背负这些压力和风险,只要能让眼前人活得更舒心些。 时俞轻哼了一声,不满挑眉,“督主现在才知道吗,朕可是一直很有良心的。” “当真?”景衡学着时俞的模样挑眉。 “当然!”时俞毫不犹豫的开口。 景衡笑着将手放在了时俞的心脏上,“那微臣怎么好像没有摸到呢?” 时俞一愣,黑着脸一掌拍开了景衡的手。 “你丫的往哪摸呢!” …… 皇城有宵禁,入夜之时城门会关闭。 再加上第二日还有早朝,若是没有及时出现,难免引人注意。 所以林政宏和聂执瑄将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正午时分。 早朝结束后,林政宏避开了同僚,快马出城,届时见完面,还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返回。 景衡结束早朝之后,表面上看起来回了含光殿,但是暗中,已经带着追云还有一队暗卫悄悄出城了。 时俞等在含光殿中,一大早开始,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用完午膳,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时分,时俞眼皮却开始跳了起来。 小夏子看着自家皇上,“皇上,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您这两只眼睛一起跳……” “说明朕眼睑痉挛。”时俞开口道。 景衡那边应该会一切顺利吧? 这一次他带去的人手不少,就算不能抓住聂执瑄,但是全身而退,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皇上,什么叫眼睑痉挛?”小夏子没听明白。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聂青桑大喊皇兄的声音。 虽然景衡离开了,但是含光殿守卫如旧,而且临走时景衡下了命令,除非时俞主动要见,否则谁也不能放进来。 让人将聂青桑放进来之后,还不待时俞开口,对方就急切说道:“皇兄,出事了!” 时俞心头一颤,许是被吓了一跳,眼皮倒是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楚烟,楚烟她出事了!” 聂青桑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她提出要和楚烟一起合伙做生意,开商铺之后,楚烟也十分乐意,只是说要回平阳侯府告知一下平阳侯,便出了宫。 她们原本约好了前天见面,好好商议一下开商铺的细节。 可是前天她等了好久也不见楚烟入宫,昨天她去了平阳侯府,却被告知说楚烟感染了风寒,十分严重,不便见客,被挡了回来。 “当时臣妹就觉得奇怪,楚烟出宫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感染了风寒,而且还严重到了不能见人的地步!” 聂青桑紧皱着眉头,语速飞快。 “结果今天一大早,楚烟的贴身丫鬟就拿着入宫的令牌,哭着到了臣妹面前。说是做生意一事惹的平阳侯大发雷霆,再加上侯府大夫人的煽风点火。楚烟挨了家法,现在还罚跪在祠堂里面!” 她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赶去了平阳侯府,可是却被平阳侯拦住,口口声声说这是家务事,不必公主插手。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皇兄了。 “皇兄,您赶紧去平阳侯府看一看,听说楚烟的情况很不好,她的丫鬟担心出事,这才冒险拿了楚烟的令牌入宫报信。” 时俞面色凝重,眉头皱起,若是现在出宫的话,自己假装重伤一事就会彻底暴露。 而聂执瑄那边是否能抓到,还是个未知数…… …… 宝子们,明天会加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第170章:时俞强闯平阳侯府 “明日,不,今天晚上,朕就能……”对上聂青桑担忧的目光,时俞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嗓子里面。 按照聂青桑所说,楚烟那边恐怕真的不能拖下去了。 “皇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装病,我也绝对没有泄露消息,可是现在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三公主,不是皇上不肯帮忙,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皇上若是现在出去了的话,那中毒一事就暴露了。”小夏子忍不住开口。 “可,可……”聂青桑急得脸色发红,“可现在除了皇兄,我也不知道还能去找谁了。” “你别急。”时俞安抚了一下聂青桑。 如今,楚铭押送赈灾银去邕州,还没有回来,景衡又不在皇城之中,加上平阳侯府又不是一般府邸,别说聂青桑,连她都想不到还能去找谁。 罢了! “小夏子,让人准备马车,马上去平阳侯府!” “皇上,可是……” “先救人,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现在只能希望景衡那边一切顺利,直接抓回聂执瑄了! …… 平阳侯府。 时俞突然到来,还是和聂青桑一起,平阳侯楚鸿邈自然一下子就明白是为了什么。 “皇上恕罪,这乃是微臣的家务事,还请皇上不要过多干涉。” 楚鸿邈四十多岁,一身深褐色的衣袍,鬓角微白,眉间透着深深的折痕,一开口便是一股子扑面而来的严肃感。 平阳侯府世代承袭多年,楚鸿邈虽然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勋,但是躺在先祖的余荫之上,这些年来也算是顺风顺水,受人敬重。 再加上他虽立身朝堂,却不属于任何一派,反而好好的保全了平阳侯府,谁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平阳侯误会了,朕并非想要干预你的家事,只是听闻楚小姐感染风寒,皇妹甚是心焦,朕陪她来探望探望罢了。”时俞语气温和。 楚鸿邈皱眉看着时俞,拱手开口:“听闻皇上近来身体不适,这等小事又岂能劳烦皇上,府中自然会请大夫。而且若是过了病气给皇上,那就是我平阳侯府有错了。” “什么过了病气,楚烟分明是被你们关进了祠堂,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心!”聂青桑紧皱眉头。 楚鸿邈脸色沉了几分,冷眼看着聂青桑,“微臣已经说过了,这是平阳侯府的家事。而且,三公主若是真的关心烟儿,就不要在她面前胡言乱语,惹得她异想天开。堂堂平阳侯府的小姐,竟然想要出去做生意,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会觉得我们平阳侯府毫无家教礼数!” “平阳侯慎言!”时俞脸色冷了冷,“青桑和楚小姐想要共同开商铺这件事情,朕是知情的,而且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平阳侯一口一个毫无家教礼数,到底是在指责朕,还是在指责皇室?” 楚鸿邈面色一变,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严肃。 “微臣不敢,别人如何微臣管不着,但是平阳侯府的女儿绝不允许参与此事。” 时俞本不想和楚鸿邈起什么正面冲突,可对方这副水泼不尽的模样,让她心头也多了几分急切。 “这件事情可以之后再商议,但是现在朕和三公主必须要见到楚小姐,确保她安全无虞。” 眼下最重要的,是楚烟是否安全。 “皇上大可以放心,烟儿毕竟是侯爷的女儿,在自己家中难道还会出什么事吗。”含笑的声音响起,大夫人月氏走到了时俞面前,对着她福了福身子,“妾身见过皇上,见过三公主。” 说着,又对着楚鸿邈开口:“侯爷,妾身刚刚已经去探望过烟儿了,她喝了药睡下了,情况一切都好。” 楚鸿邈沉默了一瞬,随即对着时俞开口:“皇上可以放心了。” 时俞目光落在月氏脸上,“楚夫人当真确定?” 后者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心虚,但紧接着,又满脸堆笑,“这是自然。” “那若朕不信呢?” 气氛僵持,月氏脸上的笑意僵住,楚鸿邈两道眉头彻底皱在了一起。 “不好了,小姐她晕过去了!”一个丫鬟快步跑了过来。 聂青桑脸色一变,“她就是楚烟的贴身丫鬟。” “放肆,皇上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来人把她给拖下去!”月氏立刻开口。 “朕看谁敢!”时俞呵斥住了想要上前的家丁,对着那丫鬟开口,“立刻带我们过去!” “皇上……” 楚鸿邈还想开口阻拦,时俞眸光凌厉,“这是皇命,就算你平阳侯府世代功勋,可平阳侯最好也要掂量掂量,违抗皇命的后果!” 楚鸿邈僵住了,时俞和聂青桑抓紧时间跟着丫鬟到了祠堂外。 祠堂外有家丁看守,丫鬟是通过后窗发现,楚烟已经晕了过去。 呵退了家丁,时俞她们进去之后,果然发现楚烟倒在地上。 虽然听说楚烟挨了家法,可是时俞和聂青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情形。 一身青绿色的衣裙沾着深褐色的斑斑血迹,后背处尽是鞭痕,露在外面的手腕处,也挨了鞭子,带的鞭痕触目惊心。 楚烟倒在地上,脸色通红,似是在高烧,唇色却惨白一片,甚至还干裂的起了皮。 “怎么会这样!平阳候是想要把她活活打死吗!”聂青桑又急又恼,心头忍不住发颤。 “执行家法的是大夫人的人,他们下手特别狠。” “那为何不给她上药?”聂青桑满眼心疼。 丫鬟眼眶通红,扶起楚烟连忙开口:“是侯爷和夫人吩咐,说是除非小姐悔改认错,否则谁也不许管她。但小姐坚持她没有错,不肯服软,一直被关在这祠堂里,连口水都没能喝上。” 时俞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就因为要做生意,会伤了侯府颜面,就能将亲生女儿打成这个样子? 强压下怒火,时俞伸手探了探楚烟的额头,烫的厉害,恐怕是伤口发炎感染了。 “别说这些了,抓紧时间治伤才最重要,先将人带回宫。” “不可!”祠堂外,楚鸿邈和月氏走了进来。 楚鸿邈看着昏迷虚弱的楚烟,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但紧接着又开口。 “皇上将人带回宫,于理不合!” “本公主将她带回去,她本来就是本公主的伴读,而且……” 月氏阴阳怪气的开口:“三公主是真的找伴读,还是想要找生意上的合作者?” “你个毒妇,你从小苛待她也就罢了,现在是想要要她的性命吗!”聂青桑忍不住骂道。 “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妾身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善待子女的。” 月氏脸上那叫一个委屈,又对着楚鸿邈道。 “侯爷,您听听,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了,妾身受委屈无妨,咱们侯府的名声只怕还要受影响。而且,若是让三公主把烟儿带回去了,恐怕很快别人都知道,咱们侯府的女儿要在外做生意了。” 一瞬间,楚鸿邈心底本就不多的父女之情,彻底被家族颜面冲散。 “今日,谁也不能从侯府里面带走楚烟。” “那若朕非要将人带走呢?” 楚鸿邈拧起眉,“皇上真的一心想要插手平阳侯府的家务事?” 时俞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开口:“谁说朕插手的是家务事!” 第171章:景衡教训楚鸿邈 目光扫过月氏,时俞继续道:“朕现在怀疑,平阳侯府大夫人月氏,苛待庶女,草菅人命,导致楚烟危在旦夕,事关人命,这件事情可不是一句家务事就能遮掩的!” 月氏脸色陡然一白,“皇上怎可如此污蔑妾身?” “放肆,朕不过是就事论事,张口便指责朕污蔑,谁给你的胆子!”时俞眸光冷冽,看向楚鸿邈,“口口声声礼数教养,难道你们平阳侯府的礼数便是以下犯上!” 时俞素来散漫惯了,不管是早朝还是平日里面,几乎都没什么帝王威严。 再加上往日傀儡皇帝的身份,不管是楚鸿邈还是月氏,心底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轻视。 可是此刻,声声质问,一句以下犯上,帝王之威扑面而来,饶是楚鸿邈,都不由得心底一颤,瞬间矮了一头。 连连吸了好几口冷气,楚鸿邈才镇定下来。 扭头看向月氏,“放肆,还不跪下!” 月氏虽然心头不愿,但还是跪了下去,“妾身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楚鸿邈再次看向时俞,“皇上,是微臣治家不严,只不过皇上想将这件事情说成是案件,但连状告者都没有,恐怕难以令人信服。按照我们天晋律法,除非有人身死,否则若无状告者,无法立案。” “谁说没有,本公主……” “三公主根本不了解情况,恐怕做不得状告者。”楚鸿邈打断了聂青桑的话。 “你……”聂青桑气的一噎。 祠堂之中,气氛僵持了下来。 楚鸿邈心头得意,“来人,还不快把小姐扶过来。” 可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楚烟的丫鬟跪了下去。 “奴婢绿云,状告大夫人谋害小姐,求皇上替小姐做主!” “贱婢,你怎么敢!”月氏满面怒火。 绿云吓得狠狠一颤,但还是继续开口:“奴婢可以作证,大夫人一直苛待小姐,昨日里面,奴婢还偷听到大夫人悄悄吩咐人,不管小姐情况如何,都不用管,最好让她死在祠堂之中。” “一派胡言,你个贱婢,本……” “是不是胡言,要查了才知道!”时俞冷眼看向楚鸿邈,“如今有人状告,朕要将受害者和状告者都带回宫,平阳侯若是再阻拦,便是干涉案件!” 楚鸿邈脸色青白,可一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俞让人扶起了楚烟,连带着绿云一起带出了祠堂。 月氏急了,连忙站起身,“侯爷,您难道真的要让皇上把人带走吗?” 这次她的确动了杀心,平日里面她瞧着楚烟便觉得不顺眼,现在又得了一个公主伴读的身份,越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再加上楚铭受了重用,兄妹二人都已经盖过了自己一双儿女的风头,她又岂能容得下! 可这件事情若真的闹大,自己的名声可就完了! 见楚鸿邈拧着眉头不说话,月氏又忙开口。 “您不是一直最在意咱们平阳侯府的名声吗,楚烟明显是个不懂事的,再加上皇上和三公主这么一闹,若真让他们把人带走,到时候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混话来,侯府的名声可就完了!” 夫妻多年,月氏对于楚鸿邈的软肋再清楚不过。 自己这个夫君懒得去管后宅之中的事情,他最看重的,是侯府世代的荣耀和颜面。 果然,楚鸿邈脸色变了,快步追了上去,在侯府前院,拦下了时俞她们。 “皇上,不管您说什么,微臣还是那句话,这是家务事,烟儿必须留在府中。” “看来在平阳侯心中,所谓的颜面比女儿的性命更重要。” “微臣自会让人请大夫好好医治烟儿。”楚鸿邈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时俞心里面暗到了一句失算,她的确没有想到,楚鸿邈竟然如此大胆,敢这般拦住自己。 为了所谓的礼数和颜面,楚鸿邈对自己这个皇帝都做到了这般地步。那恐怕一个女儿的性命于他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再加上一个月氏,她绝不能将楚烟留下来。 景衡离开之前给她留了暗卫,现在就藏身在暗处,若是硬碰硬,应该能将人带走。 只不过平阳侯府不必寻常府邸,若是真的动用武力,事情恐怕真的就收不住了。 时俞的片刻犹豫,在楚鸿邈看来便成了退缩。 “来人,将小姐扶回房间。”他立刻开口。 家丁们连忙领命上前。 “都给朕退下!”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昏迷的楚烟,“今日,不管平阳侯答应与否,朕都要将人带走。” 楚鸿邈也恼了,“微臣斗胆,只怕皇上没这个本事,而且皇上可莫要忘了,纵使在朝堂之上,您也不是能全然说了算的。” “楚侯爷好大的口气!” 冷冽嘲弄的声音自府外传来,下一刻,景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楚鸿邈心头一惊,“景督主……” 话还未曾说完,景衡袖袍挥动,凌厉的掌风一下子打在了楚鸿邈的膝盖上。 楚鸿邈吃痛,顿时双膝跪地。 “侯爷!”月氏大惊,连忙上前扶住楚鸿邈。 “区区一个平阳侯,也敢这般放肆。”景衡笑意中显然含着怒气,“楚侯爷是先辈荣荫享受的太久,忘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了吗!” “你……” 楚鸿邈怒气冲天,刚想爬起身,景衡又是一掌将人掀翻在地, “追云!” 追云立刻拔剑,直接抵在了楚鸿邈的脖颈之上,让他不敢再乱动。 景衡出现的那一刻,时俞心头就彻底松了口气,示意小夏子和聂青桑他们抓紧时间将人带走,然后才看向走到了自己身侧的景衡。 “皇上未免太过仁慈了些,微臣留给你的暗卫,可不是摆设。” 若不是自己得知消息,及时赶了过来,聂时俞难道还真的任由楚鸿邈这般欺负? 时俞看了一眼狼狈跪在地上的楚鸿邈,说实话,就算刚才让暗卫动手了,他也做不到景衡这般霸气。 “景督主,你未免欺人太甚,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 “胆大包天,以下犯上,本督主没有下令当场诛杀,已然是给你留足颜面了。”景衡轻蔑的扫过楚鸿邈,“皇上宅心仁厚,任由一些阿猫阿狗狂吠乱叫,可本督主却没这么好的脾气。” 威胁的话语寒气森森,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瞬间压了下来。 月氏已然吓得抖如筛糠,楚鸿邈心头狠狠一颤,终于也不敢再开口。 景衡冷笑一声,“管好你府上的人,今日之事,但凡传出任何不利于皇上的言论,平阳侯府上下一干人等的舌头,也都不用要了。” 说完,景衡拉起时俞,径直离开了平阳侯府。 景衡策马而来,时俞来时坐的马车,已经先送聂青桑他们回去了。 侯府外,等待追云准备马车的功夫,时俞迫不及待的问道:“情况如何?” 第172章:督主,这不公平! 景衡沉默了片刻,冲着时俞摇了摇头,“扑了个空。” 时俞一愣,“人没有出现?” “约定的破庙除了林政宏之外,根本没有见到其他人,恐怕聂执瑄是虚晃了一招,这一次根本就没打算赴约。” 时俞脸色沉了下去,“朕今日不仅露面,还出了宫,恐怕很快就会传开,林政宏那边也会明白上当了。” 这样一来,不管是林政宏还是聂执瑄,都会有所防备,想要再抓住他们就更难了。 “督主,今日是朕冲动了。”时俞抬头看着景衡。 她虽不后悔此事,可是终究有些影响了大局。 “无妨。”景衡握住时俞的手,笑意轻松,“皇上只需要做你愿意的选择,其他的事情,微臣自会处理。” “像今日这般,给朕收拾烂摊子吗?”时俞想起刚才,忍不住笑了一声,“只不过今日之后,楚鸿邈恐怕不会再保持中立,而是极有可能,站在朕和督主的对立面了。” 景衡挑眉,“皇上这是觉得,微臣将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当然不是,朕觉得……”时俞拉长声调,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垫起脚尖飞快地在景衡脸上亲了一口,“督主刚才可帅了!” 景衡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像是石子投入湖心漾开的波纹一般,不断扩大止都止不住。 将脸凑近时俞,目光灼灼的开口:“若是微臣现在回去再踹上楚鸿邈几脚,皇上能再亲一下吗?” 时俞心头好笑,又快速的亲了一口,“督主不回去踹他,朕也能亲你。” 景衡心头简直乐开了花,就连未抓到聂执瑄的事情,似乎顷刻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再亲一口可好?” “景衡,你够了!”时俞有些无奈,没完了是吧。 “皇上可是难得主动亲微臣,就再亲一口。” “不要,这可是在大街上,你能不能收敛点!” “好吧,那……我们回宫再亲!” 时俞:“……” …… 回到皇宫,太医已经替楚烟诊过脉了,的确是因为鞭伤发炎感染,引起了高烧。 加上身体太过虚弱,幸好及时将人带了回来,若是继续烧下去,就算不丢了性命,恐怕也要坏了脑子,落下病根。 太医施针暂时稳定住了楚烟的情况,绿云又替自家小姐更衣上药,一顿折腾下来,楚烟虽然依旧沉沉睡着,但是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皇兄,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鼓动楚烟和我一起做生意。” 幸好今天皇兄及时过去,将人带了回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聂青桑满脸沮丧,不敢再往下想。 “这段时间,楚烟常说不想困在宅院里面活一辈子,羡慕男子可以从军,可以做官,可以经商,可以做那么多的事情。我还记得,前几天她决定和我一起开商铺时,整个人神采飞扬,可这才几天,竟然就成了这般。” 时俞没有开口,站在床榻边上,凝眸看着昏睡的楚烟。 今日在平阳侯府祠堂之中,心头的那股愤怒再次涌了上来。 她一直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 层层叠叠的枷锁,裹着礼法的外衣,顶着德行的画皮,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将无数女子吞入其中。 终生困于一处,不见天日。 但她也清楚,哪怕自己有着帝王的身份,但抛开自己的麻烦不谈,以她一人之力,面对森严礼法,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所以,她选了独善其身,不去考虑这些。至多不过稍稍施以援手,让楚烟进入宫中,暂时得以喘息。 可是今日,祠堂之中,看到楚烟血迹斑斑的倒在地上之时,独善其身四个字,好像一下子被击碎。 七零八落,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楚烟好歹出生平阳侯府,处境尚且如此,那这天底下其他女子呢? 她们之中,若有人想要另寻一番天地,会不会也如楚烟一般,还未开始,便被自己的血脉亲人,捆住手脚,折断羽翼? 时俞一言不发,可心里面的不甘却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这股不甘里,有对楚烟遭遇的同情,有对礼法不公的愤怒,甚至还夹杂着同为女子的兔死狐悲之感。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压下了心头汹涌的情绪,轻拍了拍聂青桑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景衡见到时俞出来,一眼便察觉了她情绪不对。 “楚烟情况不好?” “不是。”时俞摇头,“情况已经稳住了。” “那皇上是……”景衡看着时俞,“在愤怒平阳侯的狠心?” “是。”时俞点头,抬眼看着景衡,“督主,朕想要改变主意了。” “皇上指的是?” “朕不打算假死了。” “那便不去假死,反正微臣一直觉得,这个办法不好。”景衡笑了笑,“皇上是想要给楚小姐讨个公道?” 虽说平阳侯府世代功勋,可若是聂青桑想动一动楚宏邈,他也做得到。 可时俞却认真的摇了摇头,“朕要讨的不是公道,是公平。” 天色已暮,光线昏沉,时俞微抬着下巴。 平日里面,总是狡黠玩味的一双眼睛,此刻却仿佛映着皎皎月华,明亮而坚定。 “朕一直相信,有朝一日,这天底下的女子都不会只能困在宅院之中。她们的双手不再只是裁衣纳履,她们的脚步可以踏遍万千大山。五行八作,无不可为,山高海阔,无不可去。” “可是督主,朕今日才明白,这种能够和男子一样,读书明理,畅游天下,甚至建功立业的公平,并不是凭空等来的。” “就算千百年后,时光流转,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可是在这千百年间,到底有多少女子,会被所谓的礼法埋没才华,掩去光彩,穷尽一生,无法挣脱枷锁?” “朕并不怀疑,可能有一部分女子,她们就是想要偏安一隅,活在父兄、夫君的庇护之下,安稳度日。可朕相信,也有女子如同楚烟这般,想要挣脱束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这两者没有对错之论,没有高下之别,但凭什么一句不安于室,不遵礼法就要抹杀后一种?” 时俞移开看着景衡的目光,一双眸子第一次穿越了层层高墙,看向了这个笼罩在暮色下的天晋国。 这个时间,皇城的大小商铺,应该正挂上灯笼,熙熙攘攘,万般热闹。 城内,红绸灿烂,灯火辉煌。 城外,雪覆山林,幽月寒光。 “这世间的风华美景,人生的百般可能,从来就不该只是男子的专属,这,不公平!” 第173章:若是朕给你们光明正大的机会呢 景衡凝视着时俞,这是他第一次在时俞的身上,感受到这般强烈的情绪。 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时俞身上的那股局外人之感,终于开始消散。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院中的灯笼并未点亮。 可是景衡却觉得,时俞眼中的光彩,如同黑夜里绽放的烟火,璀璨惊艳。 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眸光里溢出笑意。 “无论皇上打算怎么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当真?”时俞追问了一遍。 “当真。” 景衡轻笑,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微臣并非什么仁义之辈,管不了天下的女子,也并不想管。可哪怕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只要皇上想做的,微臣皆会奉陪。” 夜风起,裹挟着墙头瓦上还未消融的雪花,自时俞和景衡二人周围吹拂而过。 但似是风也识趣,无一片雪花穿进二人之间。 四目相对,眸光相接,无一丝遮掩与隔阂。 …… 夜已深。 林府书房。 今日白跑一趟的林政宏,得知了时俞生龙活虎出宫一事,心头一阵后怕。 “难不成皇上从一开始就在给本官下套!” 林恭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大好看,“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您了?” 林政宏眉头紧锁,“现在还无法确定,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糟了!” 现在想一想,今日自己并没有见到聂执瑄,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若真的见面了,万一有人暗中跟着自己,那…… 林政宏不敢细想,只是对着林恭吩咐道:“你立刻想办法给慈安堂传信,告诉太后娘娘这件事情,请她务必要弄清楚,皇上现在的状况。若真的是安然无恙,那……” “那林大人便不打算同本皇子合作了吗?”书房外陡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政宏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走进来的两个男子,皆是一身寻常家丁打扮,林政宏一愣,不确定的开口:“你们是……” 脸上的装扮擦去,露出了聂执瑄和黎长清二人的面容。 “林尚书,好久不见。”聂执瑄看着林政宏,“想来林尚书应该不会连本皇子都不认识了吧。” “当然不会,下官见过二皇子殿下。”林政宏压下心头的惊骇,拱手行礼。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直接出现在自己的府邸之中。 “破庙不过是本皇子放出来的障眼法,在别人都以为本皇子为了安全绝不会入城之际,这林府,才是见面的最佳地点。” “可万一微臣的府邸外面有人……” “的确有人盯着,不过本皇子两日前便入城了,将他们的位置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林大人大可放心,他们绝对没有看见本皇子。”聂执瑄接过了林政宏的话开口。 说完,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又笑了。 “只不过本皇子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听林大人刚才的意思,关于合作一事,莫不是已经动摇了?” “当然没有,二皇子误会了。”林政宏连忙开口,“下官想要弄清楚此事,也是为了更好的帮二皇子夺回大权!” “那就好。”聂执瑄幽幽开口,“不过想来也是,若聂时俞当真是装病,恐怕已经怀疑到了林尚书的头上。就算没有,但今夜你我见面之后,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转还的余地。除非林大人觉得,你们甥舅之间的感情,能够让聂时俞在景衡面前保你一命。” 林政宏瞳孔猛地一缩,再开口之时,态度已然和刚才不同,拱手严肃道。 “请殿下放心,下官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出尔反尔!” 聂执瑄说的没错,若是自己没有和他见面也就罢了,但现在既然见了,之后一旦暴露,百口莫辩,聂时俞和景衡也断不可能放过他。 聂执瑄脸上浮现一丝满意之色,“林大人不必如此,本皇子自然是相信你的,接下来本皇子还要仰仗林尚书。” “下官一定肝脑涂地。” “好!”聂执瑄点头,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林尚书掌管兵部,弄几张伪造的军籍,想来应该不是难事吧?” “这……”林政宏面露疑惑,“不是难事,只是不知道殿下要这伪造的军籍……” 聂执瑄抬手示意林政宏不必再说下去,“暂时无需多言,接下来林尚书自会知晓。” “是。”林政宏点头应声,“那不知殿下何时要,军籍上面,具体又是哪些人的信息?” “林尚书,这些问再下即可。”黎长清开口道。 交代了具体的信息,很快,黎长清和聂执瑄便离开了林府。 偏僻的街巷之中,黎长清忍不住开口:“殿下,在下还以为,您会同林政宏探听皇上是否是女子一事。” 聂执瑄嗤笑一声,“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若真的查实了,林家也免不了受牵连,林政宏就算知道什么,也绝不会贸然同本皇子说实话。”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想办法联络上宫中旧人,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从后宫入手……” …… 楚烟一直昏迷到了第二天,才慢慢醒过来。 太医看过之后,确定已经没有了大碍,一直守在房间的绿云,这才放下心来。 掉着眼泪,跟楚烟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整件事情说完之时,得到消息的时俞和聂青桑也刚好到了。 看着楚烟,过了一夜,已经冷静下来的聂青桑面露歉疚。 “对不起,当时我只想着你的安危,可是闹上这么一场,你之后再回家,恐怕处境就更难了。不过,你莫要怪皇兄,是我求他过去的,而且还耽误了他的大事。” 楚烟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让绿云扶她起身下地,然后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聂青桑连忙伸手扶人,可是却被楚烟给拒绝了。 楚烟对着时俞和聂青桑磕了个头,“多谢皇上,三公主救命之恩!” “不必如此。”时俞看向绿云,“扶你家小姐起来吧。” 绿云连忙扶起了楚烟,后者重新回到了床榻上,神色轻松了不少,对着聂青桑开口。 “绿云都已经说了,如果不是三公主和皇上,可能我已经死在了祠堂里,又怎么可能会怪你们。至于那个家……”楚烟眼底酸楚又失望,“不回也罢!” 她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凭什么她就不能按照心意为自己谋个前程和出路。 她的性命在父亲的眼里,根本比不上平阳侯府的名声! “不回就不回,反正本公主有的是钱,不管你想住皇宫,还是在外面买宅子,都行!”聂青桑立刻开口,“到时候平阳侯也管不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商铺做生意!” 楚烟目光一亮,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天底下多的是像我父亲那般的人,又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压着,又哪里来的光明正大。” 楚烟的话,让聂青桑脸上的神采都暗淡了不少。 时俞看着二人,突然开口:“那若是朕给你们光明正大的机会呢?” 第174章:都杀了,重新挑些听话的 聂青桑和楚烟都是一愣,下意识看向时俞。 聂青桑想了想,兴奋的开口:“皇兄,您难道是打算直接下旨,宣告女子可以做生意?” “现在并没有明文律法规定,女子不可从商,阻碍女子从商之路的,是那些人心头的成见。” 时俞微微停顿,迎着聂青桑她们的目光继续说道。 “所以,朕打算下旨,让女子可以参加朝廷官吏选拔!” 一言出,聂青桑和楚烟不可思议的看着时俞,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女子当官?”楚烟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别说天晋国了,就连相邻的北渊国,也从未听说过有女子当官的。 “为何不可能,从未有过女子进入朝堂,不过是因为她们没有从来没有这个机会,而并不是因为,她们的才干就真的不如男子。” 她知道,凭一己之力很难改变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但哪怕撕破一个小小的口子,透进一丝光亮也是好的。 “可是皇兄,直接让女子能够做官,这件事情会不会太大了一些?”聂青桑神色担忧,“肯定有太多的人接受不了。” “朕明白这件事情的难度,可它能带来的成果,远远比鼓励女子从商这些要大的多。一旦女子进入了朝堂,拥有了话语权,朕相信将来许多行业都不再是女子不能涉足之地。” 当然,她也很清楚,这样的律法一旦颁布,会迎来多少反对之声。 甚至恐怕不仅仅是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男子,就连许多女子,心里面都未必能接受,但总要有人撕开那个口子。 与其找一个小小的角落,试探的扯开一点,倒不如选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样哪怕最后失败了,至少能够带来的影响也更大。 楚烟和聂青桑都沉默了,对于时俞的这个决定,她们心底惊讶不已。 可惊讶的同时,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从心底冒了出来。 楚烟缓缓呼出一口气,对着时俞开口:“皇上,不管他人如何,臣女打从心底敬佩皇上,感激皇上,还有……臣女想要试一试!” 最后一句说出口之时,楚烟心头一阵颤栗。 一开始她想要为自己谋的后路,是嫁进皇宫,无趣但不愁吃穿的度过一生。 后来,她想要和三公主一起做生意,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不再掌心朝上,祈求别人的喂养。 而现在……皇上在她的面前描绘了一个新的可能。 女子做官…… 女子竟然也能做官吗? 是啊,女子凭什么就不能做官呢! “皇兄,虽然臣妹对做官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是臣妹一定支持您!”聂青桑也立刻开口,心头同样难掩激动。 第二日,时隔许久,时俞重新出现在了早朝之上。 关于之前重伤的事情,以毒已经解了为由,掀了过去。 虽然有些朝臣们心头还有些疑惑,但是谁也没有再多议论。 而时俞关于女子可以进入朝堂的决定一公布,立刻在整个宣德殿引发了轩然大波。 “皇上,这万万不可!从未听说过女子还能够入朝为官的!” “没错,女子就应该居于后宅,相夫教子,又怎可出来抛头露面,更惶论进入朝堂,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说的正是,哪个守礼法的女子会出来抛头露面!” “请皇上收回成命,这件事情若是传扬了出去,必然会有损朝堂威严。” …… 朝臣们一个接一个的跳了出来,极力反对此事。 甚至还有激动者,气得脸色通红,似乎就差指着时俞的鼻子骂她得了失心疯了。 时俞也不打断,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的听着这些反对之声,直到一众朝臣们说完,殿中逐渐安静下来。 “都说完了吗?”时俞看着他们。 “皇上,反正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万万不可!” “刚才诸位爱卿们说了太多的反对理由,什么毫无先例,不遵礼法,甚至觉得女子若是入朝为官,那便是道德败坏,遗笑大方。” 时俞笑了一声,目光一一扫过朝臣。 “可是朕想问,你们到底是害怕,女子入朝为官会惹的朝纲乃至天下大乱。还是害怕,一旦她们有了这个机会,便会与你们争夺权势地位,争夺这官员身份荣耀与光彩,又或者你们在担心,若是公平较量,你们不一定比得上她们?” 时俞的话像是砸进湖中的巨石,再一次惊起了无数水花。 “恕微臣无礼,皇上这话当真荒谬,女子又怎可和男子相提并论!” “女子们眼界窄,见识短,身在后宅之中,又如何能明白朝堂大事!” “那到底是她们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生活在后宅之中,还是她们只能生活在后宅之中?” 时俞语气嘲弄,冷眼看着刚才说话的朝臣。 “你倒是告诉朕,是哪种!” “这……”那朝臣脸色一变,微微心虚地挪开目光,“皇上,这,这没什么区别吧!” “没有区别?”时俞目光之中的冷意更浓,“那若是朕现在下令,让人打断你的双腿,锁于牢房之中。是否也可以言之凿凿,说你拥有的只是那方寸之地,生来便无用处?” 那朝臣颤了颤,不敢再开口。 其他朝臣们面面相觑,显然还是有不少人无法接受这一点。 “皇上,微臣觉得……” “若只是刚才那些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爱卿可以闭嘴了。”时俞打断了对方。 朝臣噎了噎,脸色难看。 见时俞这般坚决,有人终于大着胆子,将目光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景衡。 “督主,这件事情,您有何意见?” 督主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不定他心里面也反对此事,只要他不同意,皇上说再多那也无用! “早朝前,皇上给本督主下了命令,让本督主不要插嘴。” 说着,景衡目光悠悠看向时俞。 “皇上,现在微臣能开口吗?” “说吧。”时俞挑眉。 之前让景衡不要掺和,不过是担心景衡一开口,那些朝臣们反对的话语还没出口,就被压了下去。 与其在心里面不满,怨对,倒不如让他们索性都说出来。 景衡眸光悠哉含笑,看向一众朝臣,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勾起唇角。 “微臣觉得,不如把他们都杀了,重新挑些听话的!” 时俞:“???” 一众朝臣:“!!!” 第175章:皇上和督主一唱一和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时俞无奈的看着景衡。 她想过许多景衡可能会给出的回答,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一句……都杀了重新挑! “督主,这又不是菜市场挑回来的西瓜,还能说砍就砍了吗。” 虽然明白景衡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这些朝臣,但这话听起来……也还是够变态的。 听了时俞的话,不少大臣在心里面疯狂点头。 皇上说的是啊!他们又不是西瓜,还能说砍就砍了吗! 等等,这个比喻听起来,怎么也怪怪的…… “为何不能。”景衡笑容里面透出嘲弄,神色桀骜轻狂,“这些人混迹朝堂这么久,只怕早就没了本事,成了蠢货庸才。否则又怎么会害怕女子进入朝堂,什么维护礼法不过是遮羞布,说到底还是害怕被抢了饭碗。” 景衡的话说的直白又难听,一下子给那些反对的朝臣们扣上了一个反对即是无能的帽子。 时俞咳嗽了一声,忍住笑意,皱眉开口。 “话虽如此,但如果一次性全砍了的话,也未免太严重了些。” “那皇上便挑几个看着不顺眼的。” “督主,这就是你不对了,怎能以朕是否看顺眼来决定朝臣生死!” 严肃的语气,引得朝臣们纷纷点头,幸好皇上还算理智,否则…… “所以还是挑些话太多的吧,至少还能安个聒噪的罪名!”时俞接着开口。 朝臣们:“……” 眼见着时俞的目光重新看过来,仿佛真的挑选起来一般,不少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也有朝臣对于这些话气愤不已,立刻站了出来。 “皇上,督主,朝堂大事岂可儿戏,而且朝臣们的性命又怎能如此轻视。君无戏言,一语千金,皇上更不能用朝臣们的性命开玩笑!” “没错,王大人说的是!” “君无戏言,还请皇上莫要和我等开玩笑。” 一语出,不少朝臣们纷纷出言附和。 时俞靠在了龙椅上,玩味的看着他们。 “君无戏言,一语千金,说的可真够好听的。那朕明文下旨的事情,你们为何就不觉得一语千金?” 后一句,带上了质问与斥责,帝王之威瞬间透了出来。 刚才还附和声一片的朝堂瞬间噤若寒蝉。 景衡又笑了一声,“涉及到自己的小命,便一语千金起来了,诸位只怕不仅是庸才,而且还是无耻的庸才。” 说着,景衡侧过头,又饶有兴致的对着时俞开口。 “微臣还是觉得,皇上太过仁慈了些,纵得他们如此放肆。以下犯上的罪名的都有了,不杀几个出出气,实在太过可惜!” 朝臣们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一颗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虽然有人看出了皇上和督主是在一唱一和,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再多言。 就算是唱双簧,可万一戳破了,保不齐景督主真的砍几个西瓜,啊不,几个脑袋玩玩! 宣德殿内,鸦雀无声,虽然有人还想要开口,可是触及景衡和时俞的目光,终究,也只好偃旗息鼓。 气氛至此,不管心底想法如何,可是面上朝臣们都不敢再强烈的出言反对。 见压制的差不多了,时俞也稍稍做了让步。 先以半个月后的户部官吏选拔为例,允许女子参加考核,若有女子表现优异,再正式公布女子可以参加官员选拔的律法。 有砍脑袋瓜子的威胁,再加上一开始时俞要求的是,即刻公布这律法。相较之下,官员们绝大多数都同样进行让步,接受了这个提议。 “皇上,您一开始想的就不是立刻公布律法,而是争取户部官吏选拔的机会吧?” 散了早朝,小夏子跟在时俞身后,兴致勃勃的开口。 今天早朝可真够热闹的,原本那些朝臣们拼命反对的时候,他真的以为皇上会被压制住,就此放弃,可没想到最后还是争取到了机会! “朕虽想要让律法保证女子能够入朝为官,但是推行此事不能一蹴而就。先让人看到女子能够进入官场,甚至能够做的不错,这样等到公布律法时,接受起来才能更容易些。” 而现在要做的,尽可能的让更多女子们知道有这个机会,鼓励她们试一试。 还有楚烟那边,她也要听一听她的想法! 时俞心里面惦记着这些事情,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往聂青桑的宫院而去。 景衡和追云落在后面,看着时俞匆匆走远的身影,追云忍不住开口。 “督主,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主动要促成女子进入官场,这件事情如此艰难,真不像皇上往日的作风。” 毕竟,皇上平时可是连奏折都懒得批阅,能躲就躲。 “大概因为,这是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以往当皇帝也好,掺和进一些事情也罢,都并非她所愿。但这次不同,她是真的想要给女子们蹚出一片新天地。 追云认同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叹了口气。 “不过太难了,只怕皇上成功的希望渺茫,而且一旦失败,恐怕会招致骂声无数。” 景衡看着时俞身影,“无妨,若真失败了,也有本督主替她挡着。” 说完,景衡沉默了片刻,眸光微转,换了话题问道:“聂执瑄的行踪可找到了?” “回督主,前两日在皇城中出现过一次之后,后又失去了行踪。属下已经吩咐下去,加派人手继续寻找。” “盯紧林政宏,还有那些曾经和聂执瑄有牵扯之人,尤其是还身在宫中的,切不可让他们做出任何危及皇上之事!” “是,属下遵命!” 另一边。 时俞见了楚烟,同她说了户部官吏考核一事,楚烟本来就对银钱账目方面很有兴趣,在时俞和聂青桑的鼓励下,下定决心要参加这一次的考核。 而帮忙打听历年的考核内容,以及寻找各种资料之事,就交给了聂青桑。 离开后,时俞又吩咐了人张贴皇家告示,对外公布户部考核一事,鼓励女子参加。 并且在告示上附带上了一条,若有女子想要参加,却遭遇家人阻拦,一经发现和查实,严惩不贷! 吩咐完这些,时俞才一路回到了含光殿。 刚进殿门,就看到了等在殿中的林太后。 对方一身绛紫色的云纹宫装,端坐在椅子上,脸色不比身上的宫装颜色好多少。 见到时俞归来,冷着脸立刻开口质问道:“你将秋霜那个贱婢藏到了何处?” 第176章:她要问个清楚 时俞神色不变,慢悠悠的走到一旁坐下。 “秋霜是朕身边的嬷嬷,母后找她做什么?” 从平阳侯府回来时候,她就立刻嘱咐了秋霜,不要再去见林太后,同时让人将她保护了起来。 毕竟自己假装重伤的事情一旦暴露,林太后这边极有可能会怀疑秋霜已经背叛了她,从而找秋霜的麻烦。 “皇上还是不要再装模作样了,你假装命不久矣欺骗哀家,这件事情你敢说秋霜不知情?”林太后满心怒火,盯着时俞。 如果真的是中毒命不久矣,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活蹦乱跳的。 还有兄长边派人递进宫的消息,看的她心惊胆战,如果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给林家下的套,那秋霜绝对已经背叛了自己! “母后为何就不信,是林怀瑾及时研制出解药,给朕解了毒呢。” “哼!”林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已经打听清楚了,是聂青桑找你去平阳侯府救人,你才出了含光殿,而在那之前,丝毫没有传出你已经解毒的事情。这种鬼话,哀家才不会相信!” “好吧,那看来果然是骗不了母后了。”时俞轻耸了耸肩膀,认真的叹了口气,“真的是太可惜了,毕竟……才从母后那拿了一万两银子。” “聂时俞!”林太后一掌拍在了一旁的案几上,“哀家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母后与其在这训斥朕,倒不如想一想,在为人母这件事情上,你自己又是个什么货色。” 时俞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掀起眼皮看着林太后。 “你用秋霜来威胁朕,同时在朕身边埋下棋子。你让她去除掉聂昭易,但却害的朕落入土匪手中。还有这一次中毒,虽然是假,但是母后在听说此事之后,心头可有一丝愧疚?” 林太后噎住了,眸光之中流露出几分心虚。 “哀家也不想这样,只不过……” “够了!”时俞放下手中的茶杯,“朕没有时间在这同母后耍什么嘴皮子功夫,去讨论谁对谁错,总之,秋霜不可能交给你。儿臣也劝母后,少折腾,这样或许还能活得长一些。” “混账!你敢威胁哀家,你……” “来人,送太后娘娘回慈安堂!”时俞对着外面吩咐道。 下一刻,侍卫们走了进来,而跟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秋霜。 “奴婢见过皇上。”秋霜行了一礼。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在林家的事情上,秋霜是人证,不能出什么事情。 不过……有些话若是不问个清楚的话,恐怕秋霜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你问吧。”时俞站起身,对着秋霜开口,说完又看了一眼林太后,“朕劝母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待会秋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朕就不能保证母后活着离开这里了。” “你敢!”林太后面色陡变。 “朕说到做到。”丢下这句话,时俞直接走了出去。 跟随林太后的婢女本就守在殿外,只剩下了林太后和秋霜二人。 “你个贱婢,居然敢背叛哀家,你难道就不怕哀家将你的儿子……” “他还活着吗?”秋霜突然开口。 “什么?”林太后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沉下脸开口,“你已经知道了?” 虽然早已经知晓这个结果,可是现在亲耳听到林太后这话,秋霜还是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他,他是怎么死的?” 林太后冷眼看着秋霜这模样,神色间毫无动容,“自己贪玩掉进井里,淹死了。” 秋霜呼吸又是一滞,心脏处密密麻麻的疼痛同针扎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地抬头,看着林太后道:“太后娘娘,奴婢好歹服侍您多年,你为何如此心狠,将奴婢蒙在鼓里!” “笑话,就算你服侍哀家再久,可终究也只是一个奴婢,哀家能够留住你那个孽种的性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更何况他是自己短命跌进了井里,跟哀家有什么关系,哀家又凭什么要告诉你!” 越说到后面,林太后语速便越快,仿佛这般,她便能占了道理,居于上风。 “可你明明知道!”秋霜陡然大声开口,“可你明明知道……知道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我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了那个孩子,她这么多年守着太后娘娘的秘密,帮着她遮掩隐瞒。 为了那个孩子,她甚至不惜欺骗背叛另一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可结果呢? 她听令去害五皇子,结果自己的孩子却早已经没了性命! “呵,报应,可真是报应!” 林太后看着跌在地上不断发笑,神色凄楚又疯狂的秋霜,衣袖之中的手攥紧,心头涌上了几分紧张。 “你也不必怨恨哀家,其实你心里面也应该清楚,若没有那个孩子作为把柄的话,哀家可能早就除掉你了!” 虽然秋霜一直跟在她身边,可假冒皇子的事情,她连林家都不会信任,又怎么可能会去信任一个奴婢。 秋霜愣了一下,林太后的话让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渐渐止住了笑。 “太后娘娘,当年奴婢和……他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林太后眯了一下眼睛,“哀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当初,奴婢和他的事情暴露后,娘娘您非但没有怪罪奴婢,反而默许我们往来。直到奴婢怀有身孕,他便因为触犯宫规被调走,这件事情真的是偶然吗?” 秋霜每多说出一句话,心头的冷意便多上一分,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眼底的逃避,恐惧和疑心仿佛在互相拉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晓真相,固执的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太后。 林太后暗暗吸了一口气,见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终于开口道。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当初你和那个侍卫的偶遇,就是哀家一手安排的。如果不拿捏住你的把柄,又如何保证你能替哀家隐瞒秘密!至于后来……” 林太后微微停顿,目光轻蔑的扫过僵在地上的秋霜,如同扫过尘土间的蝼蚁。 “身怀有孕,你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最好的把柄,那个侍卫自然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所以哀家让人假借调走的名义,除掉了他!” …… 宝子们,明天周二加更,爱你们~ 第177章:易寒再次入宫 虽然身处殿内,炭火温暖,可是却似乎有凛凛的风,直直的吹进了心头。 秋霜一点一点收回视线,一颗心冻的似乎都不会跳动,但是周身的僵硬却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消散无踪。 “应该很恨哀家吧?” “恨,怎么可能不恨。那是奴婢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可没想到,连这都是假的。”秋霜努力的扯起嘴角,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直视着林太后,“奴婢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娘娘!” 林太后心头一惊,随即又是一笑,“你敢吗?而且你觉得,你要是真的杀了哀家,皇上能放过你?哪怕是碍于明面上的母子身份,她也要将你千刀万剐,替哀家报仇!” “奴婢不怕死,不过……”秋霜摇了摇头,“奴婢不会再让皇上为难了。” 秋霜转身离开,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刻,突然又停下脚步,未曾回头,只是背对着林太后开口。 “太后娘娘,奴婢等着看您的报应!” 说罢,迈步走了出去。 殿外回廊,时俞刻意吩咐侍卫们守得远些,以免他们听到林太后和秋霜的对话。 看到秋霜走出来,她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霜姑姑,你还好吗?” 秋霜摇头,又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跪下对着时俞磕了个头。 “请皇上放心,奴婢会好好活着。” 至少现在,她还必须要好好活着。她有愧于皇上,而她,对皇上来说还有用! 时俞走上前,伸手扶起了秋霜,看了她好一会儿,终究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秋霜离开后,时俞不愿再和林太后去争论那些所谓的母子之情,并没有再进去。 只是让侍卫请林太后离开,而自己则是出了含光殿,漫无目的的逛了逛。 时间飞快,明日便是腊月初一,除夕在即,整个皇城都越发热闹了起来。 可时俞却总觉得,这个除夕,恐怕未必会顺利。 每到年底,户部清算,会格外忙碌。 而每年在腊月中旬进行一次户部官吏考核选拔,是先皇想出的办法。 选拔的官职并不高,多是一些小官,可疲于奔命,真正干活的,正是这些平日里面的小官吏。 在最忙碌的时候,偏偏还有考核选拔,无异于是在每个人头上悬了一把剑。 若是不能及时完成手头任务,拖了后腿,又或者评定不合格,那恐怕年节一过,来年开朝,他们的饭碗便要被新人给顶替了。 第一次听小夏子说起这个规矩的时候,她心里面直呼先皇恐怕才是最黑心的资本家,简直杀人诛心。 可现在,她却也要利用这次的考核,去推行她让女子进入仕途的想法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时俞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御花园。 虽然今日没有落雪,可山石之间还有未曾完全融化的积雪,走了一段时间,时俞觉得周身都冷了许多。 停下脚步,正想要折返含光殿,可紧接着,眼前一闪,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时俞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惊呼出声,可是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看清楚面前人是易寒之时,时俞才松了口气,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你吓死朕了,不是说景衡的人拦着,你进不来吗?” 许久未见,易寒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下时俞,确定眼前人安然无恙,冷峻的眉宇松动了几分。 “总能找到机会,他不可能一直拦得住。” 景衡应该是在宫中调查什么人,人手分散了些,他便有了可趁之机。 时俞点了点头,稍微后退了一步,和易寒拉出了一些距离。 时俞看着易寒,“景衡之前挑动的你们被追杀,易阁主还好吗?” “他很好,已经回易水阁了。”回答完,御花园中陡然安静了不少,想了想,易寒又补了句,“只是天天催着我继承阁主之位,前两天还派人将我诓了回去。” “难怪。”时俞笑了笑,怪不得他们出宫的时候,易寒并没有出现。 “难怪什么?” “没什么。”时俞摇头,“不过,你们易水阁继承阁主一事,真的不能改改规矩吗。” 让易寒去废掉易问天的武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可是,身为易水阁的少阁主,易寒如果不是打定主意不愿意去继承易水阁的话,光逃避也没什么用处。 “这件事情,我会想到解决办法。”易寒松动的眉头重新皱起,静静地看着时俞,“景衡对你好吗?” 时俞愣了一下,看向易寒。 易寒继续道:“我听三公主说,你们在一起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喜欢男子,可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胸口却像是被扎了个窟窿,不痛不痒,却有无数寒气直灌入心脏,形容不出的滋味。 时俞笑了,看着易寒,点头开口:“是,我们在一起了,他对朕很好。” 不待易寒再次开口,时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朕的确喜欢他。” 面前人眉眼含笑,一双眸子里溢出明亮又坚定的光彩。 易寒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在见到时俞之前,他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这一刻,他却发现,哪怕搜肠刮肚,似乎都找不出一句合时宜的。 灌入心脏的寒气,似乎凝结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冰棱,扎进血肉之间,他终于感受到了痛意, 心头各种滋味翻覆,舌尖各种话语滚动,最后却只是慢慢点头,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 “那就好!” 远处的假山后,得到禀报的景衡,凝神屏息,调动所有内力,将时俞和易寒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在听到时俞那句“朕的确喜欢他”之时,周身冒出的酸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欢喜,甜蜜,还有得意。 追云在一旁看的直摇头。 下次偷听墙角这种事情,督主能不能别让他跟着了? 他怕再这样多来几次,督主在他心中的形象,真的彻底崩塌,无药可救了。 “走吧。”景衡志得意满的收回目光。 “督主,去哪儿?” “自然是回去继续批阅奏折。” “督主,皇上和易少阁主那边……” “他们毕竟是旧识,皇上见一见朋友,这是她的自由,本督主自然不能过于干涉。” 追云抽搐着嘴角,呵呵,那刚才一听到消息就丢下奏折跑过来的人是谁? 没敢多说什么,应了句是,追云跟在景衡身后离开。 只不过,才走出去没几步,景衡突然又停了下来…… 第178章:督主劝说情敌 “督主,怎么了?”追云问道。 景衡转过头重新看向时俞和易寒所在的方向,“你说,皇上会不会留易寒在宫中用膳?” 追云:“……” “易少阁主是皇上的朋友,那留朋友在宫中用膳,应该也没什么吧?” 景衡瞥了追云一眼,后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难得胆大开口:“刚才不是督主自己说的吗。” 景衡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 “本督主可没有说,不愿意让人留下用膳。不过……” “督主,不过什么?” “不过本督主如此大度的人,怎么可能只是默许人留下来用膳,自然要亲自作陪。”景衡十分理直气壮的开口,“派人留意一下,若是皇上真的将易寒留下,马上告知本督主。” “是,属下遵命。”追云无奈的应声,“那督主,现在是回去批阅奏折了吗?” “不急!”景衡摇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袍上,“脏了,本督主先去更衣。” 追云看着那整洁如新的衣袍,忍不住再一次嘴角抽搐。 哪里脏了?督主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分明是想要换件更好看的,去“艳压”情敌吧。 哦,对了,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只是个疑似的前任情敌! …… 时俞原本并没有打算让易寒在宫中多留,可看着对方静静的站在那儿,沉默不语的模样,也不好开口下逐客令。 再加上明白易寒逃避继承阁主之位的事情,觉得对方或许想要重新躲进皇宫之中也说不定。 于是最后还是开口,邀请易寒先去了含光殿。 小夏子刚才没有跟着,再次见到易寒,高兴不已,拉着他问了不少事情。 易寒如同往常那般,没什么表情的回答,只是偶尔看向时俞的目光,却透着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很快,到了午膳时分,易寒留了下来。 时俞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同景衡说一声时,他便出现了。 平日里面,仔细收在柜子中的那套云水蓝的袍子,再次穿了出来。 “皇上请朋友吃饭,应该不介意微臣作陪吧?” 在“朋友”二字上,景衡刻意加重了语气。 时俞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已经闻到某人身上冒出来的那股子酸气了。 看着自己送的那身衣袍,时俞忍不住开口:“督主不是说,担心穿坏了,要好好珍藏吗?” “微臣又想了想,觉得就算是穿坏了,皇上也定然还能给微臣买新的。”景衡顿了一下,余光扫过易寒,“不过,皇上亲自挑选的衣袍,微臣自会好好珍惜,不会损坏。” 说着,又笑容温和的看向易寒,“易少阁主觉得这衣袍如何?” 易寒皱了一下眉头,过了好一会儿,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没研究,不懂。” 但这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某人得瑟的心情,走上前,特意挑了时俞和易寒之间的位置坐下。 “不懂也无妨,日后易少阁主若是像本督主这般,能有心上人给你买衣袍,自然也就懂了。” 一顿午膳,在景衡的得瑟之下,气氛显得格外别扭。 时俞无奈的埋头吃菜。 易寒沉着一张脸,目光似乎能将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变成凉菜。 景衡笑容满面,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情场得意之感。 唯有一旁的追云和小夏子,二人频频对视,想法一模一样:督主得瑟起来,当真是好欠揍啊! 好不容易午膳结束,含光殿后院,景衡和易寒坐在一处喝茶。 易寒看着面前的茶杯,“我倒不知,什么时候和你已经是能够坐在一起喝茶的关系了。” 景衡挑动追杀的事情,他似乎还没有找对方算账。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茶杯,景衡笑着挑眉,“怎么,易少阁主这是觉得自己输的太惨了,无颜同本督主喝茶?” 易寒眸光一冷,看向景衡,“我没输。” “呵。”景衡悠哉一笑,“若是易少阁主当真未曾动过和本督主争抢的念头,那你的确没输。” 易寒眉宇再次冷了下去,没有开口,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把玩着手里面的茶杯,景衡再次开口道:“听闻,易少阁主依旧不愿意继承易水阁阁主之位。” “关你何事。” 景衡心头冷哼一声,不关他的事吗?恐怕不见得。 若是对方继承了阁主之位,自然没这么多闲工夫,在他的人面前晃荡。 “有些事情,逃避不得。” 易寒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那我若就是不愿,又待如何?” “若换作是我,不愿,那便搅个天翻地覆又何妨。”景衡语气带上了几分疏狂之意。 易寒面上划过一抹光彩,但紧接着,又归于暗淡。 “可那是易水阁的规矩。” 景衡嗤笑了一声,“规矩都是人定的,易水阁的先辈定得,你又为何定不得?” 易寒一愣,再次抬眸看向景衡。 眼前人的自信和狂傲扑面而来,一下子冲散了易寒心头的阴云,有日光倾泻而下。 是啊,为何他就不能改一改易水阁的规矩,哪怕会遭遇无数反对,可是不试试,又怎会知道没有可能? “为何要劝我?”易寒疑惑地看着景衡,“这件事情同你并无关系。” 后者面上的笑意从容温和了几分,“自然是因为,你是皇上的朋友,当然了……” 景衡眸光里折射出笃定光芒,“你们也只会是朋友。” 易寒拧起眉头看着景衡,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道了一句谢谢,然后飞身离开了含光殿。 后院入口处,听到了刚才对话的时俞靠在院门边上,笑着开口:“督主现在对易寒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 之前一提到易寒,景衡可是巴不得弄死对方一般,而且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景衡刚才虽然得瑟了一点,不过对待易寒的态度,倒是友善起来了。 景衡眸光慵懒地看向时俞,“对待手下败将,微臣偶尔也会多几分仁慈。” 更重要的是,诺大的易水阁,这么多辈的规矩,想要改变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易寒应该都没有功夫再往皇宫里凑了! 第179章:楚烟被诓出皇宫 进入腊月,时间过得飞快。 不管是皇城还是皇宫,街头巷尾,深宫内院,似乎都变得忙碌起来。 除夕将至,皇城之中人流如织,格外热闹,聂执瑄自之前露面一次之后,再无消息。 景衡让人盯着的那些宫人,倒是查到了一些痕迹,有人暗中与其中一人接触。 只是还不待顺藤摸瓜,似是察觉了什么,那宫人就被发现死在了值守的宫殿里面,线索便又断了。 时俞这边,也并不轻松。 明日便是户部官吏考核选拔的日子,这段时间下来,虽然这件事情在皇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报名的人里,加上楚烟拢共只有六名女子。 一开始时俞对于这个人数其实是满意的,毕竟就算是出身商户的女子,也未必就学习过账目,而且这一次毕竟比较突然,准备的时间也并不充足,所以能够有六个女子报名,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报完名后没多久,便有女子的家人带着她一同前来,取消了报名。 追问之下,那女子虽然看起来不大情愿,但终究还是主动开口表示,是自愿取消报名。 如今,加上楚烟,只剩下了两个人。而且,另外一个到时候也未必会按时出现。 至于楚烟,她这边倒是格外的坚定,平阳侯几次入宫,想要将人带走,但是最后都被时俞给拦了下来。 楚烟也表示,无论这一次家中人如何阻拦,她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御花园中,聂青桑和楚烟还有时俞三人坐在一处。 聂青桑信心满满的开口:“皇兄,您就放心吧,就连臣妹花大价钱请来的指导先生,都说楚烟十分有天赋,这一次考核她肯定没问题的!” “三公主,您别这么说,毕竟还没有参加考核,现在言之尚早。”楚烟笑了笑,面露几分紧张。 但紧接着又扭头看向时俞,“不过请皇上放心,臣女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好。”时俞笑着应声,沉默了一会儿,又笑着开口,“说不定明日的考核,只有你一个女子参加。” 她派人暗中打听了一下,另一个报名的女子,连人都没找着,报名之时留下的地址是客栈,可如今人早已经不在客栈之中了。 “皇兄,您也别担心,就算真的只有楚烟一个,只要她能入选,那就说明女子同样可以为官。”聂青桑安慰道。 时俞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复又看向楚烟,“你今日便好好休息一下,等待明天的考核。” “这……”楚烟露出犹豫之色。 “有什么问题吗?”时俞问道。 楚烟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听说兄长他今日就能抵达皇城归家,我已经许久未见他了……” “你想回去看看?”时俞问道。 楚烟摇了摇头,“如果回去了,再想要出府,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就算兄长在,他想要护着我,也未必能够拗得过爹爹。” 说到这儿,楚烟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还是等到考核结束吧。” “本公主当什么事儿呢,干嘛要等结束,到时候传个话让楚铭入宫来见你不就行了,反正他今天肯定还要入宫,向皇兄禀报政务。” 说着,聂青桑看向时俞,时俞也应声许可了此事。 楚烟心头一喜,“那多谢皇上,多谢三公主!” 父亲是否支持,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如果兄长能够鼓励她一下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更有信心。 没有再和时俞她们多聊,楚烟先告退,打算回去继续再准备一番。 只不过,还未到聂青桑的宫院,半路之上,遇到了报信的小太监。 “什么,兄长怎么会出事?”楚烟整个人愣在宫道上。 “楚小姐,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平阳侯府的人刚刚急忙来送信,说是楚将军回皇城的路上遭到了埋伏,回家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让奴才传话同皇上报信。” 楚烟心头惊恐,万分来不及思索和追问,连忙就朝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一口气出了皇宫,楚烟双腿发软,但也不敢停歇,周围没有马车,她只能飞快地朝着平阳侯府的方向跑着。 距离侯府还有三条街道之时,楚烟被拦住了。 是平阳侯府的管家和小厮,马车停在了楚烟面前。 “小姐,您快回府,二少爷要不行了!” 楚烟心头大惊,慌忙便要爬上马车,可就在踏上马车之时,楚烟却突然一愣。 马儿太过安静,根本就不像刚刚疾驰过来,还有管家和小厮,虽然语气急切,但是看起来也没有匆匆赶来的感觉,反而像是在这等了许久一般。 还有,如果真的是兄长出事了,他们既然要接自己回去,那马车为什么不是和传信的人一起到的皇宫? 一瞬间,楚烟觉得不对劲,立刻退了下来。 “兄长真的出事了吗?” 管家面上划过心虚,又连忙开口:“这还能有假,小姐,您抓紧时间,难道您不担心自家兄长吗,二少爷都快不行了!” “什么?”楚烟面露诧异,“不是说兄长入城后不小心坠马,摔断了腿吗,怎么就快不行了?” “这……” 管家和小厮对视了一眼,又连忙接茬道。 “小姐,肯定传话的人没说清楚,二少爷坠马后,不只摔到了腿,还摔到了脑袋,现在……” “撒谎,传话的人说的分明是回程路上遇埋伏!”楚烟警惕的看着几人,随即拔腿就跑。 看来兄长根本没出事,是他们想要以此为理由将自己诓回去! 管家和小厮面色一变,不敢犹豫,连忙追了上去。 楚烟本就体力不支,一下子便被拦住。 “放肆!你们敢对本小姐动手?” “小姐,侯爷和夫人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将您带走!” 管家给小厮了个眼色,后者抬手打在了楚烟的脖颈上,打晕后,立刻就往马车上扶。 “光天化日,你们干什么!” 一旁的茶楼之上,忽然传来呵斥之声。 正在二楼喝茶的沈清石恰好看到这一幕,眼见着马车要离开,他连忙下楼追了过去…… 第180章:她一定要赶回去 “皇兄,还没有找到人吗?” 入夜,皇宫之中,聂青桑看到时俞过来,连忙迎上去问道。 时俞摇头,“已经确定了,平阳侯府收买了宫中的太监,让他假借楚铭受伤的名义,将楚烟骗出了皇宫。后来在大街上,有人看到一辆马车劫走了楚烟,再往后就不清楚了。” “那人一定是被抓回了平阳侯府,咱们赶紧去平阳侯府要人!”聂青桑连忙开口。 “人不在平阳侯府。”景衡自外面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旁一同进来的,还有神色焦急的楚铭,他已经知道了楚烟的事情。 “我已经回府去看过了,没有看到烟儿。” “那会不会是你父亲将人给藏起来了?” “追云带人悄悄潜入,将整个平阳侯府都翻了一遍,确定人的确不在府中。”景衡开口道,“应该是担心我们会登门要人,所以将人藏了起来。” “实在是太过分了!”聂青桑心头的恼火和焦急再也压制不住,“平阳侯好歹是楚烟的父亲,支持一下自家女儿真的就这么难吗?” 为了阻止楚烟参加考核,连这样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楚铭目光里也满满都是失望,对于自家妹妹的心思,他也是知道几分的。这个机会对于她来说,的确十分难得。 可纵使是皇上下了命令,给了这个机会,父亲那边却依旧觉得,烟儿是在给侯府抹黑。 刚才他回家寻人之时,父亲的言语间,丝毫没有对自家女儿的关心和理解,张口闭口全都是侯府颜面! “皇上,现在马上就要天亮了,如果考核的时候,楚小姐还没有找到的话,那……”小夏子神色担忧。 皇上费了那么大功夫,才争取到了这么个机会,如果到时候一个参加考核的女子都没有,这件事情恐怕就成了笑话! 时俞眉目沉重,“继续找人,哪怕楚烟最后不能按时出现,人也必须要找到。” 冬风呼啸,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城外的庄子里面,楚烟被捆在柴房之中,心头焦急万分。 天已经亮了,今天就是考核日,如果不能在巳时前赶到的话,那她就参加不了考核。 楚烟手腕和绳子在墙上不断的摩擦着,粗糙的墙皮磨得她手生疼,可她丝毫不敢停下。 这庄子是大夫人月氏的陪嫁,上上下下也都是大夫人的人,他们不可能放了她,想要逃出去,她必须要靠自己。 不知磨了多久,楚烟觉得自己的手似乎都快没知觉了,终于感觉到手腕处的绳索松动,磨断了! 急忙弄掉绳索,又解开了腿上的绳子,楚烟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看到外面有人把守后,四周观察了好一会儿,最后回到了墙边,借着柴火垫脚,爬上了窗户。 说是窗户,其实只是一个高处的通风口,不过做成了窗户的模样。 楚烟轻轻打开,望了望这高度,心中一阵害怕。 又看了看天色,还是一咬牙,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楚烟摔在地上,脚踝处疼的厉害。 这动静惊动了看守的人,听着房门打开的声音,楚烟来不及查看脚踝,一瘸一拐的就往外跑。 “人跑了,快追!”庄子里面的人一下子被惊动了。 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追赶声,楚烟心跳飞快,丝毫不敢停下。 可纵使这样,很快她还是被追上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好歹也是府中的小姐,你们就不怕我以后报复你们!”楚烟无路可走,只能冷着脸威胁,可是心里面的慌乱,却怎么都压不住。 显然,小厮们不吃这套,“小姐,这是侯爷和夫人的意思,你要是跑了,我们可不好交代!” 说着,上前一把便拽住了楚烟,想要将人再抓回去。 “就在这里,抓住他们!” 关键时刻,沈清石带着七八个衙役出现了。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人围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沈清石打量了一下楚烟,“你不必害怕,在下乃是朝廷官员,你已经……” 楚烟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了沈清石的衣袖。 “这位大人,我要回皇城,求您快送我回皇城。” 沈清石一愣,看着楚烟还在流血的手腕,“好,本官送你回去找大夫。” “不找大夫,我要回去参加户部考核!”楚烟立刻开口。 沈清石一愣,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楚烟,“你是平阳侯之女?” 虽然小厮们口口声声表示,是奉了平阳侯的命令,但沈清石是让衙役将他们先拘下了。 从庄子里面找到了马车,带上楚烟,立刻往皇城赶。 “现在已经辰时了,就算赶回去,也未必来得及,而且你手上的伤……”沈清石看着楚烟的双手,紧皱眉头。 户部考核可是要答试题的,这位楚小姐现在还能拿笔吗? 之前看到有人当街绑人,他追赶不及,只知道对方出了城。 于是立刻便去了府衙,说明情况,调了衙役和他一同出城寻找,找了快一夜,才找到这处庄子。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被绑的竟然是要参加户部考核的楚小姐,而且下令绑人的居然是平阳侯。 好歹是父亲,何至于此! 楚烟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咬牙开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 “我看皇上在推行女子为官一事上很是坚定,就算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应该也还有下一次。”沈清石劝说道。 “不一样的。”楚烟抬起头,看着沈清石,“这一次若是连我都不去,那恐怕就没有女子会去应选了。沈大人既然身在朝堂,那也应该明白,皇上提出此事时面对的压力。无论如何,我都要赶过去。就算真的有下一次机会,但做不好这一次,下一次争取起来只会更加艰难。” 抛开自己想要的机会不提,给女子争取更多的可能这件事情,不应该只是皇上一个人在努力。 四目相对,面前的女子明明又柔弱又狼狈,可是这一刻,沈清石却似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金石之坚。 短暂怔愣过后,他立刻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衙役开口。 “用最快速度,一定要赶到户部!” 第181章:皇帝?看着不对啊! 辰时末,户部府衙。 前来参加考核的人都已经落座了。 时俞和聂青桑看着空出来的两个席位,楚烟和另一个女子,都还没有到。 按照规矩,若是巳时人未出现,则视为弃权。 “皇兄,要不您下令推迟考核时间,再等一等,说不定会有转机。”聂青桑焦急的看着时俞。 后者摇了摇头,“朕可以想办法给她们争取机会,但若为她们公然推迟时间,就算最后通过了考核,也会落人口舌。”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聂青桑皱眉盯着那两个空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若是连一个参加考核的女子都没有,到时候恐怕会贻笑大方!” “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在巳时前,人能够出现。” 时俞看向用来计时的滴漏,没有再开口。 聂青桑也紧张的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着巳时马上就要到了,终于,守在外面的小夏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楚小姐来了!” 话音落下,沈清石扶着楚烟出现在门口。 看到楚烟这模样,时俞和聂青桑二人纷纷变了脸色。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聂青桑气愤不已,“是不是平阳侯,还有你家那个嫡母……” “三公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楚烟冲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我没有来迟吧?” 时俞看了一眼那滴漏,“没有,还未到巳时。” “那就好!”楚烟松了口气,示意沈清石放开自己,便要走上前坐下。 时俞皱眉将人拦住,“你现在这个样子……” “皇上。”没等时俞把话说完,楚烟便打断了她,“臣女要参加,不管结果如何,这场考核,都不能没有女子参加。” 时俞沉默了,她明白楚烟说的没错,收回手冲着楚烟点了点头,“好。” “我来了我来了,我没有迟到吧!”风风火火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下一刻,穿着一身窄袖利落衣裙的女子,飞快的跑了进来。 “你是江夏?”时俞看着对方问道,另一个报名的女子? “没错。”江夏飞快的点头,“我没迟到吧?” 时俞看了一眼那滴漏,正好巳时。 “没有,只不过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可能呢,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只不过我没了盘缠,这两日出城帮人办事,赚盘缠去了,差点没能赶回来。”江夏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一边开口一边走到了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还冲着旁边的楚烟打了个招呼。 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腕上,“你还能参加考核吗?” 楚烟点头开口:“能,多谢关心。” “厉害!”江夏冲楚烟竖了个大拇指,“以后说不定我们就是同僚了,多多指教。” “哼,这还没开始,便笃定你们能赢?”一同参与考核的男子间,有人嘲讽开口。 楚烟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搭理,江夏大咧咧的直接看过去,笑嘻嘻开口。 “那当然了,毕竟我会看相。不过这位大哥,我看你印堂发黑,面带煞气,肯定过不了!” “哪里来的野丫头,如此放肆,竟然敢诅咒……” “够了。”时俞打断了那男子,“若再口不择言,朕不介意让你今日真的霉运当头!” 一言出,那男子吓得狠狠一颤,不敢再开口。 江夏好奇的看向时俞,“你竟然是皇帝?” 可紧接着又喃喃开口:“看着不对呀。” 时俞挑眉,“什么叫做看着不对?” 难不成对方还真的会看相? 江夏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时俞,眼底透出好奇的光彩。 不过不待她开口,考核便开始了。 考核一共分为两轮,第一轮主要是答考卷,上面都是和户部政务有关的一些考题,而第二轮则是考察账目的核对与验算。 这一次来的考生总共有四十五人,按照规则,第一轮会选出十五人,进入第二轮考核。 第二轮结束后,有五人能够进入户部。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三个月后会再有一个考核期,最后只有两个人能够留下来。 虽说就算通过了,也只是一些平日里面在户部忙活的小官吏,勉强算得上九品,但终究也算是踏入仕途了,所以在不少人心中,这个差事还是很受欢迎的。 最初的报名者有数百人,在报名时进行了初筛,才将人数控制在现在的规模。 答卷开始,除了考生和监考人员,谁也不许在现场逗留。 时俞他们移步到了远处的回廊之上,沈清石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不知道,楚烟她能不能坚持的住。”聂青桑满眼担忧的看着楚烟的方向。 手腕受伤,每写一个字,恐怕都在疼。 “她会坚持住的。”时俞也看着楚烟,“朕相信她。” 沈清石站在一旁,往日里用来瞪时俞的那双眼睛,此刻目不转睛的看着楚烟。 良久之后,才似乎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开口:“她会坚持住的,一定会的。” 半个时辰后,第一轮答题结束,时俞早已经让人找来了太医候着。 答题一结束,便立刻替楚烟包扎伤口。 明日会公布成绩,第二轮考核则是在后日,其他考生陆陆续续离开了。 之前那个被时俞训斥的男子,因着后悔自己失言,竟然惹怒了皇上,整个答题过程心不在焉,根本没答出几道题。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倒真有几分应了江夏那句霉运当头。 至于江夏,她倒是慢悠悠的收拾着东西,并未立刻离开。 楚烟原本磨出血的掌心和手腕已经结了一层血痂,全都红肿了起来。 太医检查之后发现,结痂的地方沾了不少绳索碎屑和和墙壁上的细小灰尘,必须要将伤口全部认真清理一遍,才能再上药包扎。 “楚小姐,实在抱歉,过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在下并未带上止痛药,待会儿清理起来,恐怕会有些痛。” 楚烟摇头开口:“没关系的,有劳太医了。” 但刚一开始,伤口处的强烈刺痛,就让她差点没忍住掉下泪来。 “用这个吧!”江夏笑眯眯将一个小瓷瓶递了上来,“上好的麻沸散,三十两银子一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太医接过那药闻了闻,“的确是好药,只不过三十两银子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江夏又将药拿了回去,“谢绝还价。” 说着,眸光一转,笑眯眯地看向时俞。 “当然了,若是皇帝陛下肯让我入宫住一段时间,那这药可以免费送给你们。” 第182章:你从朕的面相看出了什么 时俞微愣了一下,随即饶有兴致的看着江夏,“原因呢?可别告诉朕,是因为你没钱住不起客栈了。” “这倒不是,我刚赚了一大笔,不过……”江夏灵巧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看着时俞又笑着开口,“我有一个师兄,他特别喜欢美人,男女不忌。皇上生的好看,若是能和你一起住一段时间,下次见了他,我就能好好吹嘘吹嘘了!” 听起来真假参半的话语,让时俞不由得挑眉。 不过想起对方刚才那句“看着不对呀”,她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此事。 “好,朕答应你。” 这个江夏的目光,总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 包扎处理好伤口,回宫前,楚烟认认真真的对着沈清石福身道谢。 “多谢沈大人的救命之恩。” “不不不,楚小姐言重了,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沈清石连忙摆手,“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救命之恩。” 楚烟抬起头看着沈清石,“若没有沈大人,楚烟今日必然无法赶到,对于楚烟来说,这就是救命之恩!” 楚烟语气认真,眸光诚挚。 迎着这双眼睛,沈清石陡然红了脸。 “楚,楚小姐不必客气,你好好休息,在下,在下日后再入宫探望楚小姐!” 说着,沈清石神色极其不自然,转身就要走。 刚走出两步,又想起自己忘了对时俞行礼,急忙停下行礼。 “皇上,微臣告退!” 得到时俞的许可后,脚步匆匆,目不斜视的出了户部。 “皇兄,沈大人这有什么急事吗?”聂青桑瞧着这情形,“明明是立了功,救了人,怎么跑的跟躲债似的。” 时俞眸光微挑,溢出笑意,“不清楚,不过……急事应该是没有的。” 毕竟,刚才沈清石可是一直等在这儿,直到楚烟考核结束。 一行人出了户部,楚铭得到消息,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和景衡原本去了平阳侯府,打算直接强行问出楚烟的下落。后来得到了消息,知晓楚烟被救,楚铭连忙赶了过来,而景衡则是先行回了皇宫去处理政务。 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家妹妹安然无恙之后,楚铭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烟儿,对不起,是为兄不好,没有护好你。” “兄长,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真的要怪……”楚烟苦笑了一声,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两次下来,聂青桑心里面已经满是火气,不客气的接过话说道:“要怪也应该怪平阳侯,这般狠心,还有半点做父亲的样子,还有你们侯府的那个大夫人,恐怕也少不了她煽风点火!” 楚铭脸色一变,两道眉毛直皱到了一起。 楚烟担心楚铭因这话对聂青桑生出不满,连忙说道:“兄长,三公主都是为我打抱不平,她并没有针对父亲的意思,只是……” “三公主说的没有错。”楚铭打断了楚烟的话,“之前的事情,为兄已经听说了,身为父亲,他的确是狠心无情!” 说罢,楚铭转过身,对着时俞和聂青桑郑重的拱手行礼。 “多谢皇上,多谢三公主,若不是你们的话,恐怕烟儿性命难保!” 聂青桑刚才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毕竟是当着人家的面骂他的父亲,现在听到楚铭这话,心里面才放下心来。 “不用谢。”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本公主可不是为了你,楚烟是本公主的好朋友,本公主自然不能看着她出事。” 楚铭笑了笑,“末将明白。” 时俞看着几人,开口道:“这次事情过后,恐怕楚烟更加回不了平阳侯府,你身为兄长,未必不会受到迁怒,可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回皇上,末将已经想好了。”楚铭回答道,“末将平时都住在军营,大可以不回去。只是烟儿可能要继续在皇宫住上一段时日,但不会太长,末将会抓紧时间找宅子,届时,我们出来单住,不再回平阳侯府。” “单住?”楚烟愣了愣,“兄长,父亲那般看重颜面,你还未成家就出来单住,定然会惹恼了他,而且若是让人觉得,你同父亲不睦,恐怕对你也有影响。” 楚铭目光安抚,“烟儿,他是父亲,但是就算是父亲,也要分个是非对错。既然做错了,那就应该承担后果,就当侯府颜面是这个后果!至于对为兄的影响……” 楚铭爽朗一笑,周身再次涌出满满的洒脱少年气。 “你放心,就算没有平阳侯府,为兄靠自己,同样可以建功立业!”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定然要护好了她! …… 翌日,户部公布了第一轮入选的名单。 楚烟虽然状态不佳,但还是取得了第十二的名次,成功进入了第二轮。 而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的第一名是江夏。 时俞还让人特意询问了一下户部,江夏不仅排在了第一,而且成绩一骑绝尘,所答的考卷获得了户部几个考官的一致赞扬。 时俞派人告诉江夏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正窝在太医院里,向一众太医推销她的瓶瓶罐罐。 回到了含光殿,她还不忘将生意做到时俞和聂青桑头上。 “皇上和三公主要不要买一些?各种毒药和各种解毒丸应有尽有,还有不同口味。比如这个,吃起来像糖豆,还有这个,酸酸的,比山楂还开胃……”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药?”聂青桑好奇不已,“都是你自己配的吗?” “那不是,我可不会医术。”江夏摆了摆手,“都是从我师兄那里偷的,你们要的话,可以给你们打九八折!” “你师兄是学医的?”聂青桑问道。 “没错,他医术可高了,配的药完全值得信赖!” “既然是你师兄,他学医,那你学的是什么?”时俞看着江夏,“总不会学的是做生意吧?” “这倒不是,赚钱只是我的爱好,我学的原本是算卦,只不过这年头神棍不好当,赚不着钱啊!” 算卦看相? 时俞眉眼微微上扬。 “所以那一日,你是从朕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江夏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来了兴致问道:“皇上想知道吗?” “多少钱?”时俞反问。 “皇上果然上道!”江夏给时俞竖了个大拇指,“不贵不贵,只需要八百八十八两,物超所值,童叟无欺!” 时俞笑了一声,讨价还价道:“看在朕让你住进宫的份上,能便宜点吗?” “皇上能给多少?” 时俞做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两?”江夏皱眉,“这零头抹的未免太多……” “不,朕的意思是,八两!” 江夏:“……” 第183章:这皇帝开价比她还黑 一阵沉默过后,江夏急了。 “哪有人抹得只剩下个零头的!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要知道我……” “那不要了。”时俞果断放下手。 江夏一噎,“皇上难道就不想窥一窥天机,趋吉避凶,万一您接下来有啥血光之灾,也好躲避一番!” “朕虽然不会看相,但非常确定一点,如果真的拿了八百多两看相,朕肯定会有血光之灾。” “这话是何意?”江夏不解。 “因为朕会心痛的吐血!” 江夏:“……”还以为是个大户,结果这皇帝怎么抠抠搜搜的! 真正的大户聂青桑站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自家皇兄,叹了口气,最后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了江夏手里。 “本公主替皇兄付了,你好好给他看,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替皇兄逢凶化吉!” 江夏眼前一亮,立刻接过银票,“好,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保证好好看!” 说着,又问了一句,“需要找零吗?” “需要!” “不用。” 时俞和聂青桑同时开口。 江夏看了看大户,又看了看抠抠搜搜的皇帝陛下,笑眯眯道。 “不如这样吧,找零就算了,我再附赠三公主一卦。你看你是想算姻缘还是算运势,又或者算算财……财运还是算了,一看三公主就不需要。” “朕很需要,朕想求财运。”时俞立刻真诚开口。 江夏看了她一眼,“皇上这辈子和财运最大的关系,大概就是……您身边的人都大富大贵!” 时俞:“……” 聂青桑没什么想算的,便表示之后再说,先让江夏给时俞瞧瞧。 江夏应下,但提出只能自己和时俞两个人在场,否则可能会泄露天机,影响命数。 等到聂青桑离开后,桌边,时俞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江夏。 “现在可以说了,你都看出些什么来了?” “你是女的。”江夏直接开口。 时俞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不过也不算太过意外,“还有吗?” 江夏再次仔细的看了一下时俞的面相,指尖轻掐,片刻之后说道。 “虽然我还未曾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按照面相来说,你的寿元已尽,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时俞眸光收缩,但仅一瞬,又恢复如常。 “那为何朕现在还好好活着?” “这就要问皇上自己了。”江夏笑了笑,“天道无常,有时候不是人力能够窥尽的。” 时俞笑了,“这几句话说的,倒是有神棍那味了。” “神棍是我自己说的,一般你们应该称高人。” 江夏看着时俞,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 “不过,看皇上这样子,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时俞点头,“你没有算错。” 真正的聂时俞已经死了,的确是寿元已尽。 注意到江夏好奇的目光,时俞挑眉,“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想!”江夏点头,“皇上愿意告诉我?” “当然。”时俞伸出手,“只要八千八百八十八两,朕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江夏:“……”开价比她还黑!看来她下次要涨价了! “怎么,不想知道了?”看着江夏瞬间失去兴趣的表情,时俞笑着问道。 “不想了,天道命数神秘莫测,知道的太多了,容易折寿。” 为了点好奇心花八千多两,这生意不划算,不能做! “呵。”时俞又笑了一声,片刻之后,收敛了笑意,幽幽开口道,“那若真是命数,这命数是好还是坏呢?” “这……” 江夏犹豫了一会儿,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三枚铜钱。 说是铜钱,可是和寻常的钱币不同,通体漆黑,上面的纹路也近乎被磨平,泛着幽光。 “你这一千两,花的可真不亏。”江夏感慨了一句。 说完,凝神片刻,然后将三枚铜钱扔在了桌上。 随着清脆的撞击声,三枚铜钱自己在桌面旋转了起来。 一开始速度极快,带着残影,后来速度渐慢,一枚铜钱慢慢停止旋转,落在了桌面上,紧接着第二枚也停了下来。 江夏盯着最后那枚铜钱,面上不由得流露出紧张之色。 就在它速度减慢,似乎即将要停下来之时,时俞突然伸手,盖住了那枚铜钱。 “你这是?”江夏意外的看向时俞。 “罢了。”时俞看着自己的手背摇头,“不管好与坏,朕都已经身在这命数之中了,又何必窥探所谓的天机,说不定自寻烦恼。” “皇上倒是通透,要是我师父还活着,说不定还想收你做个弟子呢。不过……” 江夏看向桌面,“这卦若是算出来,于我自身也有折损,现在被皇上打断,也算是我承情了。” 窥探天机太多,总归没什么好下场,而且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师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时俞收回手,“好说好说,下次你要是窥见什么发财的好时机,记得提醒一下朕,就当是你还情了!” 江夏摇头,“那可不行,我是生意人,这种机会当然要留给自己!” 说着,目光落在最后一枚铜板上,江夏一愣,随即心底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前两枚铜板显示的乃是大凶,按照这种趋势,她原本还担心第三枚的卦象也未必会好。 可这么一打断,竟然成了逢凶化吉之兆。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命数。 …… 年关在即,户部第二轮的考核并没有拖延,成绩公布的第二日便顺利进行。 或许是因为景衡派人去平阳侯府敲打了一番,又或许是因为清楚了阻拦不了楚烟,平阳侯府那边没有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楚烟和江夏最后顺利的通过了两轮考核,和另外入选的三名男子一起进入了户部。 在第二轮考核中,江夏依旧表现的格外突出,再次夺得了第一名。 至于时俞的身份,她保证绝不会泄露分毫。 对此,时俞也选择了相信对方,毕竟就算放心不下,她也不可能真的杀人灭口。 两个女子顺利考入户部,其中一个还两轮都得到了第一名,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在皇城之中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有人对楚烟和江夏满口称赞,觉得她们不让须眉。 当然了,也有人依旧觉得让女子做官实在是荒唐。 但无论是如何议论,时俞想要的那道口子,总算是撕开了。 至于景衡那边,除了调查聂执瑄和处理政务外,则是又多了一件关切之事…… 第184章:给本督主算算姻缘 “算卦?”景衡看着禀报消息的追云。 后者点头,“没错,督主,那位江姑娘在宫中帮大家算卦,而且还宣称,皇上为了让她算卦,花了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绝无可能!”景衡丝毫不迟疑的开口。 按照聂时俞那小财迷的性子,只怕她连零头都未必舍得出。 “回督主,这件事情的确是真,就是户部第一轮考核公布成绩那日的事情,属下也是才知道。” 年底事忙,朝堂上下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督主又舍不得皇上累着了,一应奏折和事务通通都揽了过来。 再加上还有聂执瑄相关的一些事情,最近几日督主除了和皇上一起用膳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处理政务,他们跟在后面也不得闲,所以有些消息也忽略了。 “那皇上算的什么?”景衡放下手中的奏折,起了好奇心。 “督主恕罪,这个属下不知。”追云摇头,“听说当时是皇上和江姑娘单独聊的,属下还以为,皇上会告诉督主呢。” 结果没想到,原来督主真的也不知道。 景衡轻笑了一声,重新拿起面前的奏折,“或许是觉得不重要,所以没有提起。” “督主,您不想知道了吗?”追云有些意外。 “按皇上的性子,应该是求财运。”景衡笑容里透出宠溺。 “可属下听说,那些找江姑娘的宫女们,大多都是算算出宫后的姻缘,说不定皇上算的也是呢。” 正提笔准备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求姻缘……” 景衡心思一动,聂时俞算的会是姻缘吗? 思索片刻,手里面的奏折突然有些看不下去了,景衡起身离开了霁影轩书房,决定亲自去问一问时俞。 去含光殿的路上,景衡和追云恰好遇到了从户部回来的江夏。 “见过景督主。” 江夏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笑眯眯,浑不在意的模样,就连在时俞面前也没有多少的严肃之色。 但见到景衡之时,却难得的会多几分恭敬。 看着面前人,江夏不自觉的从心底生出几分紧张。 景衡点了点头,在路过江夏身侧之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听说江姑娘算卦很准?” 江夏一愣,点头道:“还行。” “那可否帮本督主算上一卦?” “督主想算什么价位的?”江夏退后了两步,看着景衡。 “有哪些价位?”景衡问道。 “这个吗……”江夏顿了顿,做生意的劲头提了起来,“价位很多,一般算的事情难易不同,价格也会不同。当然了,价位越高,算的越准。想来景督主需要测算的是大事,我这边推荐选择最高价位,一千两银子。” “本督主给你两千两。” 旁边的追云一愣,看着自家督主有些欲言又止。 江夏眼前一亮,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出手这么大方,难不成对方是想算算谋朝篡位之类的大事? 转念一想,她只管算卦赚钱,就算对方真的想要算这样的事情,能否成功她也管不着。 “好。”江夏应声,“景督主说吧,算什么。” “算姻缘。” “啥?”江夏愣住了。 “本督主要算姻缘。”景衡又重复了一遍,“怎么,难不成江姑娘是觉得本督主算不得姻缘?” 江夏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虽然我这个人算不得什么良心商人,但是算个姻缘而已,两千两未免太多了些。” 黑心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江姑娘刚才不是说,价位越高算的越准吗。”景衡不在意的开口,一颗心已经完全放在了他和时俞是不是天赐良缘这件事情,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追云那越发复的脸色。 冤大头主动送上门,江夏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很快,二人到了亭中坐下,为了表达对两千两银子的尊重,江夏拿出了那三枚铜钱。 景衡看着那铜钱,“玄金卜?” “你认得?”江夏心头意外。 景衡点了点头,“听闻当年的黎国国师曾靠着三枚玄金铜钱,算尽天机,问遍鬼神,想要替黎国求得一丝生机。但最后……” “但最后依旧没能逃过灭国命数,而他自己也因为窥探了太多天机,寿元耗尽,吐血而亡。”江夏接过了景衡的话,看着对方,“他是我师父。” “原来你是苍冥的弟子。”景衡想了想,复又开口,“那看来本督主这两千两花的不冤。” 据说当年的苍冥,一手医术,一手卦象,稳居黎国国师之位三十载,不管是天晋,还是北渊,都曾向苍冥示好过,不过他却死心塌地坚持留在故土。 哪怕黎国皇帝昏聩无能,惹的怨声载道,可苍冥还是忠心不改,甚至想要靠一己之力,挽救黎国,后来黎国国破之后,苍冥不知所终,之后再有其消息时,已经是死讯了。 “我乃是黎国旧人,景督主可在意?”江夏握着铜钱问道。 虽说黎国已经被天晋和北渊瓜分,原本的百姓也早已归入两国治下。可她毕竟是苍冥的弟子,在有些人眼里,和寻常的黎国百姓恐怕还是有些不同的。 “自然在意,既然你能继承这玄金卜,想来必然不俗,所以……”景衡目光看向江夏。 后者心头一颤,一股子寒气瞬间涌上了后背,她突然开始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对方识货,自己就不该把这三枚铜钱给拿出来。 “我并没有任何……” “所以江姑娘算起姻缘来,应该更加准确吧?” 江夏:“……” “景督主想说的就是这个?”江夏表情复杂。 她还以为对方要怀疑自己混入皇宫是另有图谋,要抓起来审问审问! “不只。”景衡摇头。 江夏的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本督主还想请江姑娘快些起卦,抓紧算。” 现在是忙里偷闲,算完之后,他还要抓紧时间去含光殿! 江夏:“……”这个景督主,怎么感觉比那些即将出宫的宫女们还着急,这么恨嫁的吗? 哦不,似乎应该说是恨娶! 见对方真的不介意自己身份,江夏没有再多言,凝神起卦。 很快,三枚玄金铜钱依次停在了桌上…… 第185章:找自家媳妇要银子去 “如何?”景衡问道。 江夏看着卦象,一点一点皱起眉头。 迟疑片刻,江夏没有开口,而是重新拿起了那三枚铜钱,至于掌中,双手合扣,晃动数下之后,撒手任其落于桌面之上。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才停了下来,重新看向了景衡。 在江夏重新拿起铜钱的开始,景衡心头便不踏实的紧张起来。 如今,对上江夏的目光,心头更是不受控的一颤。 “何解?” 重复占卜,难道是自己和聂时俞之间会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江夏摇头。 “江姑娘,什么叫做不知道?”追云忍不住开口。 刚才这情况,看得他都紧张了。 督主和皇上之间的感情总不会真的有什么不顺吧。 “这卦很奇怪,我还从来没有再给人算姻缘时看到这么奇怪的卦象。”江夏盯着桌上的铜钱,疑惑地皱起眉头。 “还请江姑娘不要卖关子。”景衡的手不自觉握拳。 “简单来说,第一次的卦象显示,你有命定缘分,但是遥遥相隔,按理说你们这辈子都不会见面。” “绝不可能,本督主已经遇见她了。”景衡立即开口。 江夏看了他一眼,“我也觉得,景督主应该是有了心上人,才会这般急切的想要求姻缘。所以,我又重新起卦。” “第二卦和第一卦完全相反,卦象显示,良缘在侧。” 因为差别太大,她又起了后面两卦,可是却次次不同,有历经波折终得相守,也有天各一方,鸳谱难载。 “连卜四次,都不相同,我只能说,连我也算不出来。” 景衡眉心折起,“这是为何?” “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测算清楚的,万事万物都在不停变化,哪怕是我师父,都难以尽算。不过,如果景督主愿意的话,也可以将这理解为……你的缘分需靠你自己把握,暂时还没有定数!” “江姑娘,您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追云心头那叫一个无奈。 就这样,就骗了督主两千两银子? “你们不会是想赖账吧!”江夏瞬间警惕起来,“不行啊,我玄金卜都拿出来了,你们绝不能赖账!” 说起来,她还多卜了三次,虽然……着实没看出来什么结果。 景衡自江夏解卦开始,皱起的眉头就未曾松下来过,直到听到那句还需要靠自己把握,眉间才松动了几分。 看着担忧赖账的江夏,景衡对着追云开口:“待会儿派人将银子送给江姑娘。” 追云拧着眉,还想要劝说,“督主……” “多谢景督主!”江夏忙不迭的阻断了追云的话,同时还给了对方一个“赶紧付钱”的眼神,这才收好了铜钱,很快离开了亭中。 景衡沉默思索了片刻,道:“追云,你觉得本督主今日向皇上坦诚身份如何?” 也许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事情隐瞒,不够坦诚,卦象才难以看清。 追云愁眉苦脸,“回督主,属下觉得不是个好时机。” “为何?”景衡看向追云。 后者叹了口气,“因为眼下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对上自家督主疑惑的表情,追云幽幽开口:“督主……咱们没钱!” 景衡:“???” 看着面前追云苦大仇恨且贫穷的目光,景衡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几日因着处理政务太忙,没时间陪时俞,所以就在昨日,让追云将所有库房的钥匙和账本都送了过去。 也就是说,如今他所有的钱,都在时俞手中。 “你……可留了备用钥匙?”景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督主,属下怎么可能留什么备用钥匙,别说属下了,督主您敢留吗?”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不得觉得督主上交财产的心不诚啊。 “督主,现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您去找皇上要钱,要么您当点随身的玉佩簪子啥的。不过您放各种玉石玉佩的私库钥匙,也一并给了皇上。” 也就是说,督主现在……当一样少一样! 景衡:“……” 第一次如此捉襟见肘的景督主,在思索过后,还是决定去找自家媳妇要银子。 倒不是他的玉佩簪子当不了两千两,而是他觉得,这些需要留着用来做配饰,以便展现他的翩翩风度。 毕竟……说不定哪天会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个情敌来。 含光殿中。 景衡和追云到的时候,时俞正在看刚刚送过来的,关于接下来除夕和正月的一应安排。 除了除夕宫宴和皇宫家宴之类的常规宴会之外,按照旧例,在正月初八正式开朝前,她还需要去巡查军营。 说是巡查,其实也无非就是鼓舞一下将士,表达一下帝王对他们的关心,以便于在新年伊始,振奋人心。 当然了,考虑到时间问题,一般都只会去皇城外的驻军军营。 另外,在岁尾和年头上,还有各种祭祀,从祭祀上天,到祭拜皇室先祖们,个个都不能落下。 “督主,朕怎么觉得,除夕比平时上朝还要累呢。”时俞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景衡,“真的不能删减一些吗?” 景衡接过,还没打开就直接开口:“若是皇上觉得累,那就直接让人取消。” 景衡说的这般痛快,时俞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犹豫了片刻,重新拿回了册子。 “还是算了,毕竟都是旧例,贸然取消,恐怕又要惹的不少朝臣们上折子抒发不满。” 这几日,景衡那边的奏折应该已经堆积如山了,自己还是别再给景衡增负了。 想到奏折,时俞正打算问问,景衡这个点怎么有时间过来,可是一扭头就看到了追云在给景衡使眼色。 “你们这是有事儿?”时俞挑眉。 追云神色一僵,立刻就低下了头。 就皇上之前的作派来看,找她要钱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 既然是督主算的卦,那还是应该督主自己来说吧,他可不敢! 景衡脸色也没比追云好多少,迎上时俞的目光,咳嗽了几声,最后在时俞的再次询问中,才颇有些心虚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需要两千两银子。” 第186章:除夕夜二人出城 “朕还以为什么事呢。”时俞松了口气。 说着,走到靠床的案几边上拉开抽屉,时俞直接拿出了钥匙递给景衡。 “督主给的钥匙都在这儿。” “皇上这么痛快就给了,不问问微臣为何需要两千两吗?” 时俞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督主都开口了,那自然是有事儿,不用多问。而且说到底,花的也是督主你自己的钱。” 景衡闻言,非但没有松口气,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皇上现在还要和微臣分的这么清楚?” 什么叫做他的钱? 说到底,聂时俞还在和他分彼此? 时俞一愣,反应了过来,摇头开口:“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景衡不肯罢休。 一旁的追云见自家督主不拿钥匙,反而一个劲的追问,心里面那叫一个无语。 他们不是来要钱的吗,皇上痛痛快快给了,督主还不乐意了? 江姑娘那边还在等着他送银子过去呢,督主能不能别磨蹭了! 时俞无奈地看着景衡,想了想说道:“好吧,那朕想问问,督主要这两千两做什么?” “找江夏算了个卦。”景衡答道。 “一个卦两千两?”时俞一愣,“你算什么了?” 不会是算谋朝篡位能不能成功吧吧? 不应该啊,景衡想要谋朝篡位,那还用算吗! 看着时俞,景衡沉默了片刻,吐出两个字:“姻缘。” 时俞:“……” 含光殿中,短暂的寂静之后,时俞炸毛了。 “花两千两算姻缘?景衡你大爷的,你是想开后宫吗!” 听着这不爽的质问声,景衡只觉得……心里面痛快了! “微臣只是想算算和皇上是不是天定良缘。”露出笑意,景衡解释道。 至于什么后宫,这怎么可能,他眼里心里,自然都只有眼前一人! 时俞还没有完全从两千两银子算卦的心痛中恢复过来,苦着一张脸问道:“那结果呢?” 景衡微眯了一下眼睛,下一刻,眸光之中绽放笑意与光彩。 “自然是良缘天定,永世不离!” 寝殿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时俞看着笑得跟朵花似的景衡,一番复杂思想斗争后,默默的压下了心头的无奈。 虽然听起来十分不划算,但是看景衡高兴成这样……算了!花就花了吧! 追云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自家督主,默默的咽下了心头想要戳穿的冲动。 虽然是在撒谎,但要是皇上知道花了两千两,还啥都没算出来……算了,良缘天定就良缘天定吧! …… 时间过得飞快。 虽然是岁末,皇城中正热闹的时候,但楚烟和江夏二人双双进入户部的消息一传开,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着户部年底实在是缺人手,所以楚烟和江夏还有另外三个通过考核的人,在第二日便接到了任务,直接进入户部协助处理各种账目。 作为第一次出现的女子官吏,楚烟和江夏一入户部,就受到了不少人的特别留意。 尤其是江夏,作为两轮考核的第一名,更是倍受关注。 不过好在,不管是江夏还是楚烟,进入户部之后,暂时都还未出现过任何差错,反而还因为认真负责,上手迅速,得到了一些人的赞赏。 转眼除夕到来。 时俞看着宫中彩绸宫灯,一步一景,心里面也多了几分欢喜。 “皇上,宇王爷那边的信到了,说是今年会留在邕州,和灾民们一起过年。”小夏子将折子递给了时俞。 “知道了。”时俞应了一声。 之前楚铭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同自己说过了,皇叔那边大概率是不会回皇城的。 不仅如此,聂昭易腿伤好了一些后,也赶了过去,看看能不能助皇叔一臂之力。 “皇上,宫宴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小夏子出言提醒道。 时俞应了一声,换上一身新的明黄色缂丝龙袍,往长乐殿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多远,便看到了等在半路上的景衡。 他换了一身紫色锦袍,腰束同色祥云纹宽腰带,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似有无数月华汇聚其上,行止间风姿俊秀,郎艳独绝。 “督主今日打扮的可真好看。”时俞笑眯眯地夸了句。 二人并肩同行,宽大的袖袍叠在了一起,景衡暗暗握住时俞垂下的手,嘴角得意的翘起。 “皇上喜欢便好。” 不枉他挑了足足半个时辰的衣袍! 除夕宫宴,赴宴的除了皇室之人,还有便是一众文武大臣,平阳侯楚鸿邈自然也在其列。 看到时俞和景衡一同过来,楚鸿邈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但也不敢真的找茬或是指责,跟着众人行礼之后,便闷声坐了回去。 林太后自上次之后,便很少在时俞面前露面,这一次宴会,也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出席。 对此,时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宣布宴会开始,然后按照往年里面的惯例,给了一些大臣赏赐。 觥筹交错,官员们纷纷祝酒,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一些吉祥话,时俞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耐着性子终于等到了宴会结束。 本想要回含光殿,可是景衡却兴致勃勃的将人带出了宫。 “督主,咱们这是要出城吗?”看着马车朝城门的方向前去,时俞问道。 今夜是除夕,皇城中没有宵禁,就连城门也不会关闭,出城倒也不难,只不过这个时候若是出城的话,恐怕子时前赶不回皇宫了。 “皇上放心,宫中已经安排妥当,皇上不在也无妨。”景衡握着时俞的手,嘴角不断上扬。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时俞又问道。 “皇上待会儿就知道了。” 看着景衡这卖关子的模样,时俞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又打了个哈欠,抱起一旁的软枕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那朕先睡会儿,等到了督主再叫朕。” “好。”景衡应了一声,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面,“皇上靠着微臣睡。” 松开了软枕,时俞抱住了景衡的胳膊,靠在他身侧闭上了眼睛。 说是除夕,可是今日从祭祀到宫宴,一整套流程下来,比起平日里面上早朝有过之而无不及。 闭着眼睛,时俞很快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郊的一处山脚下…… 第187章:皇上愿意嫁给微臣吗 出了马车,时俞看着上山的石阶,又看了看景衡。 “督主想要带朕来的地方就是这儿?” 虽然她不想扫了景衡的兴,可是这大晚上的,不会还要爬山吧…… 看出了面前人的想法,景衡勾唇一把揽住了时俞的腰,足尖一点,快速的朝着山上飞身而去。 时俞一惊,害怕摔下去,连忙抱紧了景衡。 原本长长的石阶,景衡几个飞身的功夫,便到了目的地。 待到停下,时俞这才发现,这山上竟然还建着一处宅子,入口处悬挂着一处匾额,但却是空的,没题任何字。 “这是督主的私宅?” 时俞好奇的看向景衡。 后者点头,握着时俞的手带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这宅子是三年前建的,微臣偶然发现这里视野极好,而且还有一处天然的温泉,于是让人修建了这宅子。” 时俞仔细看了看,因着林木遮挡,在山下的时候看不见此处。 不过就如同景衡所说的,这里的确视野极好,几乎能够俯瞰整个皇城。 因着除夕夜,城中万千灯火交相辉映,看起来美不胜收,只不过…… 时俞收回目光,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宅子。 只不过,这山中安静,再加上林木掩映,与城中的灯火对比起来,多少有些孤寂了。 “督主以前的除夕夜都是在这儿过的吗?” 看到景衡点头,时俞轻轻皱眉,“未免太安静了些。” “往年的除夕,微臣不喜热闹,只觉得在这山中,反倒更加自在一些。” “那今年呢,督主依旧不喜欢呆在宫中吗?” “不是。” 景衡摇头,一双眼睛映射着远处的灯火,眸光灼灼。 “今年有皇上作陪,在何处自然都是好的。” 宫中规矩繁多,若是留在皇宫,接下来还有各种守岁规矩,只怕到后半夜也难得清闲。 当然了,他也有私心,一想到今年的除夕夜,他能够和眼前人一起在这宅子里面度过,心里面便会涌起满满的暖意。似乎就连往年里面的孤寂,都能一并给冲散了去。 “有督主陪,朕也觉得在哪都好,当然了,在这宅子比皇宫更好。”时俞笑眯眯的开口,毕竟,这里可没那么多规矩。 看着眼前人染笑的眉眼,景衡眸光也越发亮了起来。 片刻之后,认真的对着时俞开口:“皇上,有件事,微臣并未告诉你。” “什么事?”时俞下意识问道。 景衡暗暗吸了口气,正欲开口坦白,“微臣……” 刚说了两个字,另一边,宅子里面的小厮走了过来。 “启禀督主,温泉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听到温泉,时俞眼睛一亮,“督主,朕想去泡温泉。” 看着时俞这兴冲冲的模样,又看了看出现的极不是时候的小厮,景衡咽下了没说完的话,带着时俞到了温泉处。 按照景衡之前的吩咐,小厮们准备了干净的衣袍,又准备了一应瓜果点心,等时俞和景衡到来后,识趣的退了下去。 时俞穿着中衣,下到了温泉之中,热热的水温一下子驱散了山中的寒气,让人全身的骨骼仿佛都舒展开来。 景衡看着中衣打湿后,时俞映出的胸前布料,皱了一下眉头。 “皇上为何还要束胸?” 他前些天让人特制了一些衣袍,穿上之后,就算不束胸,也不会显得太过明显。 时俞低头看了看,身体往温泉水里沉了一些。 “这不是最近事多,各种祭祀和宴会,朕觉得还是保险一些为好。” 时俞的话并没有让景衡眉间舒展,“皇上可曾想过,何时公开女子身份?” 时俞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若是公开女子身份,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这样一来,想要全身而退太难了。” 而且,虽然楚烟和江夏顺利的进入了户部,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接下来就会有多顺利。 女子为官这件事情,终究有太多的阻碍,现在还只是小小的户部官吏,未曾真的动摇到那些朝臣们的位置,若想要继续往后推行,必然是千难万险。 要是再公开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届时朝堂上下骂声一片,自己都未必能保全,更别说继续推行女子为官的一事。 时俞敛眉思索,脸上的神色再明显不过。 景衡知晓时俞心头的担忧,可还是因为这话,心间沉了沉。 “微臣明白皇上的担忧,可是皇上难道就没有想过,恢复女子身份,嫁给微臣吗?” 自从江夏那次算卦之后,他心里面始终有些不安。 他相信聂时俞喜欢他,可若说喜欢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他觉得大抵也是没有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够坦诚,又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他心底隐隐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终究隔了些什么。 而这种感觉,让他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些什么,比如,他想要娶时俞,想要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她是自己的。 时俞意外的看着景衡,对上眼前人的目光,心底陡然多了一丝心虚。 嫁给景衡吗?她还没有想过这一点。 倒也是愿意的,可是却又觉得,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无论是她女扮男装的麻烦,还是景衡的太监身份,都让他们没办法像寻常男女那般去考虑这些。 “督主,朕觉得这件事情……” “是因为微臣的太监身份?”看出了时俞脸上的迟疑和抗拒,景衡开口问道。 此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时俞能够点头,说的确是因为顾忌自己太监的身份,才没有想过此事。 毕竟若是因为这一点,那完全不是问题。 景衡坦白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可是,时俞却毫不犹豫的摇头了。 “督主,不是因为这个,朕若是真的介意这一点,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景衡的一颗心沉了下去,“那是因为……皇上没那么喜欢微臣?” 时俞又愣了一下,继续摇头否认,“也不是,朕只是觉得,光是公开朕的女子身份这件事情就已经够麻烦了,若朕还要嫁给督主,那到时候朝堂上下恐怕真的要炸了锅。” 时俞的解释并没有让景衡心头舒服起来,他静静地看着时俞,好一会儿后,像是鼓足了勇气,再一次问道。 “若是这些问题微臣都可以解决,皇上愿意嫁吗?” 第188章:景衡患得患失 时俞没有回答,再一次皱起眉头,“督主,你今天怎么有些奇怪?” 仔细想想,似乎不只今天,这几天景衡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就像是在担心着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求一个结果一般。 景衡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没有回答时俞的话,而是再次问出了刚才的问题,“皇上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和微臣在一起?” 他虽然笃定的告诉眼前人,他们是良缘天定。同时告诉自己,既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他断不会放手。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受到了那卦象的影响。 尤其是今夜。 往年里面,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在此处,倒也不觉得有多么的难熬。 可是今夜,从他和聂时俞一同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今后的每一年,自己都再也不想一个人度过除夕夜。 不只是除夕夜,年年岁岁,日日夜夜,他都想要和眼前人一起度过。 可是聂时俞呢? 她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未曾想过以后,只是此时此刻,有些喜欢自己,所以便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甚至这份愿意里面,还包括着对自己手中权势的忌惮? 景衡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矫情到了极点。 杞人忧天,患得患失。 可情到浓时,真的还能冷静理智吗? 时俞被景衡的目光看得心头怔愣,原本轻松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督主,朕当然愿意和你在一起了。” “微臣问的,是皇上是否想过一直和微臣在一起?” 聂时俞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逃避问题是因为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时俞避开了景衡的目光,她现在实在很难去考虑以后。 就如同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猝死,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朝代,成了女扮男装,麻烦缠身的聂时俞。 以后的事情对她来说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甚至,她都没办法完全确定,景衡就会一直喜欢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何必去考虑太多。 轻轻咬了一下舌尖,时俞再次看向景衡。 “督主,朕当然……” 哄对方开心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对上景衡的视线,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景衡的目光实在太过认真,有清清楚楚的期待,但同时也有清清楚楚的紧张和担忧。 时俞心头突然一阵愧疚,她不想撒谎。 “督主,朕的确并未想过那些。” 景衡目光猛地收缩。 见到景衡面色骤变,时俞又连忙开口:“不过朕是真心喜欢督主,我们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说完,时俞一愣,忍不住在心里面唾弃了自己一下,这话听似乎真的很像一个不愿负责任的渣女啊! “那若是皇上有朝一日,不再喜欢微臣,是不是就会弃之如敝履?” 景衡的话让时俞回过神,心头一阵无奈,反问道。 “那督主就能保证会一直喜欢朕吗?” “若是微臣可以保证呢,生生世世,白首不离,若违此言,人神共弃。”景衡立誓开口。 时俞沉下眉眼,“督主,誓言的可贵之处,大抵就在于,在说的那一刻真的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但若真的因为对方的一句誓言,便深信不疑,恐怕最后,吃苦头的还会是自己。 景衡沉默了,他静静的看着时俞,心头突然泛起一股子深深的无奈。 是了,誓言并不可靠,可是面对着还未到来的明日,他又如何能向对方证明,自己并不会变心? 见景衡这般模样,时俞缓和了语气,重新露出笑容,讨好着开口。 “督主,朕其实也不是在怀疑你,今日是除夕,我们换个话题怎么样?” 若是放在往日,景衡大抵会顺了时俞的意,揭过此事暂且不提。 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若是就此揭过了,恐怕这件事情便会真的成为横艮在自己和对方面前的沟壑,说不定哪日便会摔进去。 “微臣现在的确无法证明,日后会长长久久的爱着皇上。可是皇上,你又如何能证明,微臣就一定会变心?” 景衡顿了顿,继续开口:“明明都是无法在此刻证明的事情,微臣相信的是后者,皇上顾虑的却是前者。说到底,你我二人之间,皇上大概终究是没那么喜欢微臣。”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想要否认,可是景衡却已经从温泉中起身,扯过一旁挂着的外袍就要离开。 “督主!”时俞连忙唤了一声,景衡一顿,可是却并未回头。 “皇上可以好好想一想,若是你真的不要微臣了……微臣也绝非死缠烂打之人!” 说罢,景衡加快步了伐,迈步离开,每一步似乎都透着坚定和决绝。 远处的天边,有烟花炸响,时俞却并未回头,而是愣愣的看着景衡身影消失的方向。 景衡真的恼了吗? 自己好像的确过分了些,景衡心里面应该很生气吧。 原本舒适的温泉水,此刻似乎都凉了不少,一股子凉意冒了出来,时俞心里面说不出什么滋味。 而此刻,另一边。 绕过回廊,确定时俞看不见自己了,景衡终于停下了脚步。 刚才的坚定和决绝坚持到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确定的慌乱和无措。 她会怎么选? 一颗心像是悬在了油锅上面,惴惴不安。 今夜带人来这宅子,本来是想要坦白一切的,可是他也没有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般情形。 他承认自己是想要逼她一把,直觉告诉他,若是不能让聂时俞心头坚定起来,自己以后可能真的会被放弃。 可是,若聂时俞最后的决定,是此刻就放弃自己呢? 她会不会根本就不来找自己,而是选择直接下山返回皇城? 这个念头冒出来,景衡心里面狠狠的颤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唤人,“追云!” 守在暗处的追云立刻出现,看到自家督主惨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督主,您怎么了?” 难道是和皇上吵架了? “你去皇上那边侯着,若是她想要回宫的话……” “督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的将皇上送回去。”追云立刻开口。 他明白督主的意思,就算吵架了,也还是要照顾好皇上。 景衡噎了一下,片刻之后,咬牙开口:“若是皇上要回去,就告诉她马车坏了,走不了!” “啊?”追云一愣,这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没有在意追云的反应,景衡还觉得不保险,继续开口:“派人将前后门都锁上,防止她自己下山!” 第189章:时俞前去哄人 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追云心里面那叫一个无奈。 督主既然想逼皇上一把,那好歹也该坚持一些时间。 又是马车坏了,又是锁门的,前脚刚说完狠话,后脚就破功,这能有什么效果? 虽然觉得自家督主输定了,可是追云还是叹着气,吩咐人将门锁上。 刚吩咐完没一会儿,就遇上了已经离开了温泉处的时俞。 追云心头一惊,下意识开口:“皇上,您是要下山回宫吗?” 时俞愣了一下,“你这么问,是督主吩咐了让你送朕下山吗?” 景衡不仅直接离开了,还不让自己继续留在这宅子里面? 见时俞误会了,追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督主他……什么都没说!” 但神色间流露出的遮掩,还是被时俞捕捉到了。 只不过在她看来,这成了景衡的确吩咐了,只是追云不好意思真的开口赶自己离开。 像是吞了好多片柠檬,酸涩直冲心脏,时俞心里面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督主是不是很生气?” 追云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最后看着时俞,为难的开口。 “皇上,属下也不知道。” 说督主没生气吧,他把皇上一个人丢在温泉那里。 但说督主生气了吧,他又害怕皇上真的下山回宫,二人彻底闹僵。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回答皇上,似乎都不对。 时俞并不想为难追云,可是除了追云,她觉得自己实在也问不了别人。 “追云,你老实告诉朕,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影响了督主的情绪?” 比起之前,她总觉得景衡有些忧心重重,可是却又说不出在担忧些什么。 追云想了想,“皇上,大概还是因为江姑娘的卦象吧。” “卦象?”时俞一愣,“景衡不是说,卦象显示天赐良缘吗?” 追云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时俞。 “皇上,属下跟在督主身边这么久,他从来不是一个迷信占卜之术所谓天命的人。但是唯独在和皇上有关的事情上,督主十分上心,方方面面,都不想有半点不妥。” 虽说最后江姑娘说的是一切把握在自己手里面,他还是感受到了督主心里面的不安。 大概太过在意,所以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可能,会是不好的结果,都让督主觉得紧张。 “这世间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会有百分百的把握。”时俞微愣着开口。 她的确没有想到,算出来的卦象会是这般。 所以这些天来,景衡心里面一直压着这件事情?而刚才自己的那些话,会加剧景衡心头的不安和紧张吧。 追云看了一眼时俞,“的确如皇上所说,这世上的事情很难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越是在意,就越会希望握住更多吧。只有不够在意,才会想要顺其自然。” 追云的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像是一根刺,一下子扎进了时俞的心里面。 她并非不在意景衡,也并非不希望二人能够一直在一起。 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越大,再加上朝堂之上波谲云诡,之后会如何实在难以确定,所以她暗暗告诉自己,在意当下就好。 可却没有想过,她这份在意当下,或许就如追云所说,在景衡眼中看起来不过是不够在乎。 “皇上,属下也清楚,有些事情不该多嘴。但还是想说,虽然之前督主扶持您上位,对您实在算不得多好。但都是皇上您如果好好想想,便会发现,这段时间以来,督主对您的态度到底发生了多少变化。” 追云顿了顿,观察着时俞的脸色继续道。 “甚至不仅是对您的态度,就算是对待其他人,督主也比之前和缓宽容了太多。说到底,其实是害怕皇上您会介意,从而疏远他。” 情之一事,有时候实在是强大的可怕。就连督主,都变得惶惶不安。若是放在之前,这简直无法想象。 时俞愣在原地,心里面的懊悔和酸涩不断的涌上来。 “他现在在哪儿?” 听到时俞这么问,追云松了口气,连忙给时俞带路,引到了一处房间外面。 追云退了下去,时俞看着并未点烛火的房间,犹豫了片刻,整理好心头的情绪,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门。 “督主。”时俞唤了一声。 房间之中,并未传来说话声。 时俞又唤了一声,紧接着,才听到景衡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微臣已经睡了,皇上有事吗?” “督主,朕是来跟你道歉的,朕能进去吗?” 黑暗之中,景衡心头松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时俞或许并不是真的想明白了,只是想要同自己道个歉,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眉头再次皱起。 “皇上觉得自己错了吗?”隔着门,景衡问道。 “觉得,督主,朕是真的知道错了!”时俞飞快的开口。 可这般迅速的回答,让景衡心头再次发冷。 “回答的这么快,皇上到底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只是想要哄好微臣再说?” 时俞:“……” 她算是看出来了,景衡这一次应该是真的气得不轻。 “督主,不如你先让朕进去,咱们再好好说?” 景衡盯着那房门,努力忍住了起身去打开房门的冲动。 听着房间之中没人说话,也没有传来任何其他动静,时俞想了想,故意叹气开口。 “督主,吵架隔夜最伤感情,你确定真的不让朕进去吗?” 景衡眉头一皱,盯着那门栓,正在犹豫之际,便又听到时俞说道。 “看来督主真的休息了,那算了吧,朕明日再来。” 景衡来不及思索,掌风打出,原本关着的门栓被打落,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时俞心里面稍稍松了口气,推开门走进房间。 昏暗的房间之中,借着月色和廊外透进来的烛光,时俞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景衡。 一身紫色的衣袍,似乎和房间之中的黑暗融在了一起,周身透着孤寂和冷意。 明明应该是热闹不已的除夕,可此刻景衡的房间之中,却像是被隔出了另一个天地。 孤寂,冰冷。 时俞怔在原地。 若是刚才自己下了山,并未过来,景衡会不会就这样坐在房间之中,等着子时新岁到来? 第190章:对自家媳妇炫富的景督主 在时俞推门的那一刻,景衡一颗心便高高的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看着时俞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心里面更加不安。 真的是来哄自己的吗?那又为何不说话? 还是说,聂时俞想要将自己的房门骗开,然后彻底和自己把话说清楚,做个了断? 像是精美瓷器裂开了一条缝,让人瞧着,只觉得胆战心惊,似乎随时都有彻底崩裂的可能。 哪怕相信时俞对自己也有情,可不安的念头在心里面稍微冒出一点,便如同星火燎原,一下子让人联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景衡坚持不住了,陡然站起身,走到了时俞面前。 他想要在时俞开口前,先表示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他们恢复到之前那般就好。 “之前的事……” 看出了景衡脸上的后悔,时俞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伸手抱住了景衡,在他的怔愣的目光中,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感受到景衡猛然的僵硬,时俞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微微拉开些距离,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督主,对不起,是朕太没良心了些。” 一句简简单单的道歉,若春风过境,万物复苏,让景衡的一颗心冰雪消融,陡然踏实了起来。 时俞并没有就此打住,直视着景衡的眼睛,继续认真开口。 “督主,朕并非不喜欢你,也并非就想要那个最差的结局。只是……之前朕曾经十分用力的追求过一些东西,但最后却发现,不仅事与愿违,而且甚至搭进去更多。所以朕不想抱有太大的希望,担心陷得太深。” 景衡伸手揽住时俞的腰,心跳飞快,“那现在呢?皇上还是害怕吗?” 时俞撇了撇嘴,委屈的开口:“刚才朕以为,督主真的不想再理朕了,心里面难受极了。朕才明白,先不说什么最差的结果会不会到来,就算真的出现了,预料的再多该难受的情绪同样无法避免。朕现在所谓的理智和冷静,不仅无用,反而会伤害督主。” 所以,何必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在此刻就忧心重重,压抑自己的情感。 景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向时俞的目光,不可抑制的越发透出爱意。 “所以皇上现在和微臣一样,期盼的也是白首不离了吗?” 时俞脸上扬起笑容,一双眼睛在这暗室之中流光溢彩。 “是啊,朕现在想的可明白了,一定要赖着督主,反正背靠督主好乘凉,能靠一日赚一日!” 景衡心头刚涌出满满欢喜,瞬间又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难不成皇上对微臣的喜欢,就是因为微臣能做靠山?” “当然不是。”时俞认真摇头,“朕喜欢督主是因为……” 景衡心头一紧,下意识凝神屏息,等着这个回答。 时俞再次踮起脚尖,在景衡的唇上啄了一口。 “有钱,长的好,能做靠山的人,不只一个,但景衡,只有一个。” 时俞说话的同时,门外的天边,无数烟花炸响。 子时到了,新年已至。 整个天地似乎都被烟火和灯火笼罩,亮如白昼,喜气洋洋。 唯独这山间宅院的一处房间之中,景衡和时俞在黑暗之中用爱意燃起灼灼光华,迎来了属于他们共同的第一个新年…… 随着子时过去,烟火渐止,新年的欢腾与热闹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长夜过后的困倦,以及梦中对明日清晨的期盼。 房间之中,依旧未点烛火,景衡打开了床边的一个开关,露出了好几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将房间照亮的同时,光线柔和又均匀,丝毫不让觉得刺眼。 时俞看着那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在景衡这变成了照明的灯泡,啧声连连。 “督主果然是财大气粗,就连朕的含光殿里都还是在用烛火,督主居然用夜明珠照明。” 景衡伸手将盯着夜明珠的时俞拽回了床上,抱在怀里面开口。 “现在都是皇上的了,皇上若是喜欢,让人在含光殿装上。” “那算了,还是留这儿吧。”时俞摇头,“万一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朕还不得心疼死。” 景衡好笑的看着时俞,“皇上拿了钥匙之后,应该还没有去微臣的私库里面看过吧。” “年底事忙,没来得及。”时俞转过身看着景衡,“听督主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这样的夜明珠督主的私库里面多的是?” “倒也不算太多。”景衡挑眉,“不过七八十颗罢了。” 时俞:“……” “除此之外,大概还有个几百件金器玉器,以及各种古玩字画,当然了,还有不少的银钱。” 时俞:“……” “对了,微臣可曾告诉皇上,这些年微臣手里面还有一些商铺,分布在天晋各地,做着各色营生,不过倒也不多,大概五六十家铺子。” 时俞:“……” “还有就是……” “不用说了。”时俞打断了炫富的景衡,“督主,要不咱们现在就成亲吧!” 景衡心头猛地一喜,“皇上真的现在就愿意嫁给微臣?” “愿意愿意!”时俞立刻点头,“这么多钱,不愿意简直就是二傻子。” 别说这辈子养老了,她混吃等死十辈子都够了! 景衡挑眉,勾着时俞的发丝开口:“可是皇上刚才还说,喜欢的是独一无二的微臣,钱不重要。” “朕说的明明是不只看钱,哪里说过钱不重要了。” 虽然私库钥匙在自己手上,但是这么多钱,不把景衡拐回来,她花的也不踏实啊! “那皇上现在决定和微臣成亲,是不是只冲微臣的钱?” “当然不是,朕也是冲着督主这个人。”时俞笑得眉眼弯弯。 景衡继续挑眉,“那若是微臣现在没钱,皇上可还愿意和微臣成亲?” “朕……” “又或者,若是成了亲,皇上拿不到钱,可还愿意嫁给微臣?” “这……” “还有,若是有财力远超微臣的人出现呢?” “若是有朝一日,微臣没钱了,会不会影响皇上对微臣的喜欢?” “皇上怎么不说话,难道被微臣说中了,皇上现在提出成亲,果然只是冲着钱?” 时俞:“……” 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时俞嘴角抽搐。 “算了,督主,睡吧,朕困了。” 她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景衡不依不饶,“若是之前泡温泉的时候,微臣就告诉皇上这些家资,皇上当时会愿意嫁给微臣吗?” “督主,朕困了……” “皇上先回答微臣的问题,还有……” “闭嘴,睡觉!”时俞咬牙开口。 景衡:“……” 房间之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光线柔和,许久之后,时俞困意涌上心头?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时,迷迷糊糊间,听到景衡又开口了。 “那成亲的事情……还算数吗?” 时俞:“……” 算你大爷!她要睡觉! 第191章:景·哀怨口茶艺大师·衡 翌日,晌午时分。 时俞渐渐醒过来后,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看着她的景衡。 见时俞醒来,景衡脸上溢出笑,“醒了?” “嗯。”时俞应了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本想要睡个回笼觉,可却被景衡给扒拉了起来。 “干嘛?”时俞没好气的开口。 昨天晚上,景衡碎碎念到快天亮的时候才闭嘴。 从是不是真心嫁他,念叨到不能出尔反尔。 从成亲需要的三书六礼,念叨到婚后住哪座宅子。 若不是她后面实在困的不行,睡了过去,恐怕景衡连他们百年之后埋哪里都要盘算一遍! “皇上乖,今日事情可多了,先别睡了。” 景衡语气那叫一个温柔,再加上那兴冲冲的模样,听的时俞心头陡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道。 “督主,今日是大年初一,除了下午时分,皇室宗庙供奉一事,朕要露个面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吧?” “宗庙皇上不必去了,微臣已经派人安排好了。”景衡将外袍拿到了床边,喜滋滋的开口,“今日,我们去挑喜服。” 时俞:“???” “督主,你来真的?” “自然。”景衡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写好的册子,在时俞面前展开,“这些都是成亲必备的流程,还有各种注意事项,微臣让人算过了,初十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我们初十成亲可好?” 说着,不等时俞开口,景衡又道。 “只不过现在距离初十,时间太短,所以接下来筹备起来会比较仓促。皇上可能会辛苦些,关于喜服,宅子,还有成亲时的一些事情,都需要皇上要确认,另外……” “等等!”时俞打断了景衡,“督主,你有没有想过,朕现在还没有恢复女儿身,再加上你的身份,我们俩若是真的成亲,还不得把天晋国捅个窟窿?” “这一点微臣已经想过了。”景衡拉住时俞的手,“我们可以私下里成亲,这件事情暂时不让他们知晓。” “会不会太草率了些?”时俞皱眉开口。 “的确是委屈皇上了,不过所有的流程都会一应备齐,只是不会有长辈和亲朋观礼,但皇上若是觉得不妥,也可以邀请一些信得过的人……” “朕不是这个意思。” 时俞摇头打断了景衡的话,婚礼隆重与否,有多少人见证,于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 “督主,朕是觉得暂时没这个必要。” “皇上是想要出尔反尔?”景衡的笑意淡了下去,露出失落。 时俞心头叫苦不迭,她昨晚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而已,看着景衡的脸色,时俞拉了拉他的袖子,“督主……” 景衡的脸色不但没有任何缓和,反而看起来越发委屈,“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皇上却不愿意负责,没想到皇上这般始乱终弃。” 时俞:“……”景衡多大的脸啊,好意思吗!之前是谁总占自己便宜来着! 当然了,这话她可不敢说,否则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景衡必然会借坡下驴接上一句他可以对自己负责。 见时俞依旧不开口,景衡叹了口气,继续道:“罢了,看来皇上是真的不愿意,既然如此,微臣也不能强求,算了吧。” “真的就这么算了?”时俞狐疑地看着景衡,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景衡瞥了时俞一眼,“不然微臣还能如何?去皇室宗庙一哭二闹三上吊,指责你们聂家出了个占人便宜,不负责任的女流氓吗?” 时俞:“……”和聂家好像还真没什么关系。 “督主,朕也不是说不成亲,只是觉得……” “微臣明白的。”景衡苦笑一声,移开目光幽幽道,“无非是因为在皇上心里面,纵使愿意和微臣成亲,但这件事情也没有重要到即刻要去做的地步。” 时俞:“……”景衡现在这哀怨口,真是说来就来。 “哪怕微臣心心念念,喜悦的一夜未眠,所有事情都盘算了一遍。但在皇上心中,这件事情只会带来麻烦。” “是微臣不够好,既没本事让皇上深爱微臣,也没本事立刻解决皇上女儿身的困境,甚至还会给皇上带来麻烦。” “说到底,皇上不愿意嫁给微臣也是应该的,毕竟微臣声名狼藉,人人闻之色变,皇上又怎么能够真的嫁这么一个夫君呢。” “还有……” “够了。” “微臣还没有说完,还有……” “督主,真的够了。”时俞伸手拿过了景衡手里面的册子,无奈地开口,“成亲,咱们初十就成亲!” 再不答应,她感觉渣女的帽子都要扣死在她头上了! 这才过了一夜,景衡不仅哀怨口更上一层楼,而且看样子都快成为茶艺大师了! “皇上不必勉强,微臣也不想让皇上委屈心意,毕竟……” “不勉强,半点都不勉强!”时俞利落的穿好了衣服,“朕现在就去洗漱,然后咱们就去看喜服。督主你也别再毕竟了,让人给朕送点热水过来。” 再毕竟下去,这房间里面的绿茶味,只怕一整天都散不了了! 景衡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出了房间。 房间外面,早早等在外面的追云,让人将热水送了进去。 同时,顶着一脸不解的神色,对着自家督主问道:“督主,您这招以退为进,是不是用的太过头了?您就不怕皇上听着听着觉得真的有道理吗?” 景衡没有再收敛,笑得那叫一个惹眼,“昨晚之后,本督主已经有了一个最大的筹码。” 追云一愣,“督主,难不成您和皇上……” 说到一半,追云又立刻在心里面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像啊,督主看起来还没有和皇上坦白身份。 “督主,您说的筹码是?” 景衡悠悠看了他一眼,“本督主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景衡。” 追云:“……”这不是废话吗!他还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追云呢! 看出了追云的想法,景衡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信心满满地开口。 “皇上她喜欢,不,她爱本督主!” 既然确定了聂时俞的心意,那厚颜无耻也好,不择手段也罢,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给拐回家! 第192章:女装的皇帝陛下 在酒楼用过午膳,时俞跟着景衡到了城中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看到马车停在碧烟阁外,时俞皱了皱眉。 “督主,这碧烟阁会不会太惹眼了些?” 原本去成衣铺子挑选喜服的款式已经够惹眼了,可没想到,景衡选的还是碧烟阁。 碧烟阁是一家可以定制衣裙的成衣铺子,虽然皇城中的这家才刚开不久,但是在皇城以南的不少地方已经很是出名了。 做工好,衣料昂贵,而且每条衣裙都是独一件,深受高门显贵的喜爱。 光是聂青桑那边,自己就听她提过好几次了,足见这个地方的惹眼程度。来这里挑选喜服,实在太容易遇到熟人。 “放心,今日不会有其他人。”景衡拉着时俞的手下了马车。 “督主不会把整个碧烟阁都包下来了吧?”时俞下意识开口,说完,注意到碧烟阁关着的门,又道,“不过今天大年初一,看样子似乎并未开门。” 景衡冲着时俞安抚一笑,同时看了追云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立刻上前。 敲门之后,没一会儿便有人恭恭敬敬地将时俞和景衡给请了进去,等人进去后,又重新关上了铺门。 时俞反应了过来,“这个碧烟阁不会就是督主那几十家铺子之一吧?” 看到景衡点头,时俞松了口气,既然是景衡的地盘,那想必消息应该不会传出去。 “听说这碧烟阁随随便便一条衣裙,都卖的昂贵无比,难怪督主这么有钱。”时俞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感慨开口。 “现在是皇上的了。”景衡拉着时俞的手,兴致勃勃的将她到了一处衣柜前,“打来看看。” “喜服?”时俞挑眉,问完之后又觉得不对,打开柜子一看,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挂着几十条女子衣裙。 颜色款式各异,但每一件看起来都做工精致,价格不菲。 “这是?” “这是给皇上准备的。”景衡拥着时俞,“从未见过皇上穿女子衣裙,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款式,所以我让他们挑选最好的都备上了。” 那一日,他偶然看见聂时俞和楚烟还有聂青桑在一处说话,她们二人衣裙精致,但是他的小皇帝却是一身龙袍。 除了龙袍之外,就算有一些常服,也只会是男子款式,而且整日里面还要束胸。 那时他就下令,让碧烟阁开到皇城来,日后,她不管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裙,他都让人给她备上。 时俞惊喜的看着面前的衣裙,一件一件的打量查看着,“督主,这些都是给朕的?” “自然,这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一些没有挂出来,皇上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景衡心头喜悦,正想着在皇城开一家碧烟阁的决定果然没有做错之时,就听到时俞又道。 “这么多碧烟阁的衣裙,要是能都卖出去,还不得价值千金啊!” 景衡:“……” “微臣是给皇上准备的,不是让皇上拿出去卖钱的。”景衡无奈极了。 “都一样都一样,朕又不可能穿这么多,而且尺寸……” 时俞正想说尺寸也未必全都合适,可随手拿出了几件,发现大小似乎完全一致,拿在身前比了比,和自己的身形也十分合适。 “督主,这不会是按照朕的尺码做的吧?” “既然送给皇上的,那自然是皇上的尺码。” “可督主怎么知道朕的尺寸?”时俞看向景衡。 后者促狭一笑,凑在时俞耳边开口:“抱了那么久,微臣自然清楚。” 时俞脸色一红,“景衡!” “好了,不逗皇上了,宫中裁衣时都有皇上的尺寸,想知道还不容易吗。”景衡笑着搂住时俞的肩,和她一起看着面前的衣裙,“皇上挑喜欢的,穿给微臣看可好。” “想的美。”时俞挑眉,可眸光落在面前的衣裙上,却也有些心动。 很快,时俞选中了一条白色宽袖云锦长裙,虽然整体以白色为主,腰带和领口处则是同款的红色衣料,衣摆上点缀着红色的刺绣缠枝。 当她换好走出来之时,景衡眼前一亮。 虽是端庄出尘的白色,可是因着红色的点缀,又不失热烈与活力,交相辉映,如同夏日溪水上浮动着的,那碎金般的凌凌波光。 散开的发髻,用簪子随意的半挑在脑后,青丝如瀑。 明明是和往日一般无二的面容,却因着这女子衣裙,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些柔和与娇媚,越发看的人挪不开眼。 景衡心跳飞快,怔怔地看着时俞朝自己走近。 可视线落在她的腰上时,却忍不住皱了眉头。 “不好看吗?”见到景衡挑眉,时俞愣了一下。 她觉得这身还行啊,难不成是自己男子衣袍穿久了,突然换回女子衣裙,显得不伦不类? “很好看,但是……”景衡目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时俞,“皇上未免太瘦了些。” 时俞平日里面的衣袍并不算太修身,大概是为了遮掩身份,有时候腰间还会刻意的束上一些东西,从而显得更粗些。 现在换上这女子衣裙,他才注意到,纵使比起女子,恐怕时俞身形也算瘦削的。 时俞走到了落地的铜镜前,仔细看了看。 “差不多吧,只是这件衣裙比较修身罢了,而且……”时俞顿了一下,扭头打趣地看向景衡,“督主不是说抱了那么久,难道连朕瘦与不瘦都不知道?” 景衡上前揽住时俞的腰,“自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个吗……”景衡轻咳了一声,“微臣又未抱过其他女子,自然不知,不同身量的女子抱起来的差别。不过皇上穿着这身衣裙,看起来比其他女子要瘦上许多。” 还是在冬日,衣裙要厚上不少,若到了夏日,只怕看起来更加消瘦。 想到这儿,景衡再次皱起了眉头,虽然怀中人抱起来和之前一样,可是心里面却不自觉的泛起疼惜,开始认真的思索,时俞是不是吃的还不够?又或者是整日里面担惊受怕,太过劳神? 景衡皱眉思索的功夫,有人送来了各种款式的喜服。 每一件都精致非常,从款式到做工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有几件,时俞都有些看不出它们的差别。 倒是景衡,总能在时俞觉得“就它了,很好,完全没问题”之后,挑出新的毛病。 最后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订好了款式。 然后又花了半个时辰,在时俞看来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堆红色布料中,挑出了一款勉强能让景衡满意的。 离开碧烟阁的时候,天都已经要黑了。 时俞本想换回男装,可是却被景衡阻止了…… 第193章:督主被小舅子怒骂负心汉 “微臣都安排过了,皇上今日不必回宫,这衣裙的衣料特殊,更加保暖,就穿着这身回去吧。” 时俞也已经发现了,这一身的确比自己原来的衣袍更加暖和。 “可是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景衡拿了个帷帽给时俞带好,“无妨,小夏子不在,驾车的只有追云。” 时俞想了想,应了下来。 带好了帷帽,并未从正门离开,时俞跟着景衡一起从碧烟阁后门上了马车。 大年初一的傍晚,街道之上依旧是热闹非常。 时俞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面的各种声音,心情颇好的吃着景衡递过来的糕点。 可随着马车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时俞听到了聂昭易的声音。 “追云,这么巧。” 匆匆赶回皇城的聂昭易勒停了马,停在了马车边上。 追云也连忙停下了马车,“五皇子,您怎么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追云忍不住暗暗瞥了一眼车帘。 “赈灾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本想赶回皇城过除夕,但路上耽搁了一日,今日才到。” 聂昭易说话的同时,看向马车。 “车上的是景督主?” 虽然有车帘的阻隔,但时俞还是扯下了帷帽上的白纱,同时看向景衡,示意他应付一下聂昭易。 隔着车帘,景衡淡淡开口:“本督主正打算出城,五皇子若是无事,就回府吧。” 不冷不热,甚至隐隐还带着一丝嫌弃的语气,听得聂昭易一噎。 不过仔细想想,他和景衡之间实在算不得有多少交情,也懒得和对方多言,重新握紧疆绳,便要策马离开。 可就在聂昭易即将路过马车之时,一阵风过,吹开了车窗处的帘子。 时俞一惊,连忙扭头,身体转向景衡那一侧。 见车帘吹开,聂昭易随意的看了一眼,看到马车之中的女子时,脸色陡然一变。 一个愣神之后,又迅速掉头拦住了马车。 “里面的女子是谁?”聂昭易质问道。 时俞心头一惊,自己刚刚躲避及时,聂昭易应该没有看见她的脸才对。 不等时俞细想,聂昭易已经翻身下马到了马车边上,一把就要掀开车帘。 景衡立刻出手,掌风打中了聂昭易的手,逼的人后退了几步,追云连忙跳下马车,拦住聂昭易。 “五皇子这是做什么?”景衡故意冷了语气。 他心头也只觉得奇怪,他确定刚才聂昭易并未看清,如此激动,难道仅凭着身形就认出了聂时俞? “景衡,你还有脸问本皇子做什么!”聂昭易怒不可遏,“你和皇……” 话未说完,顾及到周围还有百姓,聂昭易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口口声声断袖之好,和皇兄在一起吗,这女子又是什么情况?” 追云愣住了。 景衡愣住了。 时俞也愣住了。 所以,聂昭易这是觉得自己被始乱终弃了,在为自己抱不平? 在几人怔愣的功夫,聂昭易一个闪身避开追云,一把扯开了帘子。 看着将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女装时俞,聂昭易脸色非常,又对着景衡厉声道。 “原本以为你对聂时俞的确是真心实意,这才过去多久,你便另觅新欢?还是说,这女子自始至终都存在,只是聂时俞那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无端挨了句骂的时俞:“……” 突然就成了负心汉的景衡,无奈地看着打抱不平的自家小舅子。 “五皇子误会了,本督主对皇上自然是一心一意。” “可笑!那你身旁的女子又作何解释?景督主总不会凭空冒出个姐姐妹妹来吧!” 见景衡一脸无语的不开口,聂昭易越发恼火,目光移向时俞又道,“这位姑娘,本皇子劝你一句,离某些狼心狗肺之人最好远一些。面上演的情比金坚,可私下里却是朝秦暮楚,无耻至极!” 景衡:“……”第一次,他被聂昭易骂得似乎根本没办法反驳。 时俞强忍住笑意,只觉得隔着帷帽都能感受到景衡的无奈。 轻咳了一声,时俞变了些嗓音开口道:“五皇子误会了,我与景督主之间并无什么瓜葛,我只是……只是碧烟阁的绣娘,受景督主邀请,去他的府上帮忙裁衣。” “现在天已经黑了,既是绣娘,为何会这个时辰去裁衣?”聂昭易嗤笑一声,丝毫没有相信这话,“你莫不是碍于景衡的权势,明知一切还替他遮掩!” 时俞:“……”好吧,好像的确牵强了一些。 伸手暗暗扯了扯景衡的衣袖,时俞示意景衡想个办法。 只不过,这小动作落在聂昭易眼里,越发火上浇油。 “景督主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就带上这女子,随本皇子一同入宫,到皇兄面前去说个明白!” “若是本督主不愿意呢?”景衡看着聂昭易。 皇上就在他身旁,宫里面哪里还能凭空变出个聂时俞来。 “你不去,本皇子也自然会到皇兄面前去说清楚,揭开你的真面目!” “皇子请便。”景衡轻轻挑眉,“只不过,好心提醒五皇子一句,皇上现在并不在宫中,就算五皇子去了也只是白跑一趟。” 聂昭易一愣,“那皇兄他现在在何处?” 景衡并未回答聂昭易,掌风再次将人打退。 “追云,走。” “是。”一旁尴尬到不行的追云连忙跳上马车,趁着聂昭易还没来得及再次阻拦,挥动缰绳,扬长而去。 确定了聂昭易没有跟上来,时俞才摘下帷帽,笑出了声。 景衡伸手轻敲了一下时俞的额头,“微臣被骂狼心狗肺,皇上就这么高兴?” “哪有!” 时俞揉了揉额头,咳嗽了两声,但还是没忍住,再次笑了起来。 “督主,朕只是觉得你运气真不好,白白担了个朝秦暮楚的名头,可没想到秦是朕,楚也是朕。” 景衡伸手将人抱进怀里亲了一口,“微臣只要皇上,不过……” “不过什么?”时俞问道。 “不过皇上倒也没说错,微臣的运气的确不大好,看来在小舅子心中,对微臣的印象只怕是要跌到谷底了。” 谁能想到,居然刚好撞见聂昭易。 时俞笑得眉眼弯弯,安抚的伸手拍了拍景衡的肩膀。 “这一点督主完全没必要担心。” 景衡得意挑眉,“是因为在皇上心里面,微臣比聂昭易重要的多,所以他的印象无关紧要吗?” 而且,还是错误印象! “不是。”时俞摇头,“朕的意思是,你在聂昭易心里面,从来都是在谷底,根本就没爬上来过!” 景衡:“……” 倒也……确实如此! 第194章:多给皇兄找点男宠 虽然景衡做了安排,再加上还未开朝,时俞可以不回皇宫。 可第二日下午时分,她还是回去了。 一来,是担心一直不露面,难免会引起一些猜测。 二来,经过昨天的事情,聂昭易必定会到自己面前来“揭穿景衡的真面目”,她倒也不能一直不露面。 果然,时俞前脚刚回皇宫,后脚聂昭易就到了含光殿。 “皇兄昨日去了何处?”聂昭易拧着眉头问道。 “朕出宫散散心。”时俞随口道。 可这话一出,聂昭易却是面色一变。 难道是因为已经知道了景衡的事,心情不好,所以才出宫走走吗? 聂昭易犹豫的看着时俞,试探着问道:“皇兄,您和景衡之间……” “挺好的。”时俞佯装不知聂昭易想说什么,笑眯眯的开口,“他对朕很好。” 聂昭易心头一噎。 景衡果然是擅长骗人! “皇兄,臣弟昨日在街上亲眼看到景督主……” 说到一半,聂昭易顿住了。 如果就这么告诉聂时俞,景衡另有新欢的话,聂时俞会不会受不了? 虽然说对于聂时俞的断袖之好,他依旧有些没办法完全接受,可是,不管男子还是女子,被人背叛欺骗都不好受。 聂时俞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未必没有对景衡付出真心。 不顾流言蜚语和帝王身份,喜欢上一个宦官,最后还被人家给骗了,若是就这么告诉聂时俞,他真的受得了吗? 聂昭易心里面顿时纠结不已,一张俊脸简直快要皱成满是褶的包子了。 时俞瞧着聂昭易这进退两难的模样,心里面暗暗挑眉。 聂昭易这是在担心,若是说出来了,会惹的自己太过伤心吗?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朕心里面自有评判。” 快些说出来,好让这件事情翻篇。 “揭穿”景衡的话就在嘴边,聂昭易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憋了好一会儿,最后面色僵硬的说了句,“看到景督主,然后闲聊了两句。” “就这个?”时俞追问道。 “是,就这个。”聂昭易点头,又目光复杂的看了看时俞,最后拱手告退。 待到聂昭易离开,景衡从内殿走了出来。 “五皇子应该是担心皇上得知真相,会受不了。”勾起唇角,景衡直接上前揽住了时俞的腰。 看来,是他之前当局者迷,就连聂昭易都看出来了,聂时俞很喜欢他! 景衡嘴角疯狂上翘。 时俞侧过头,看着偷听外加得意洋洋的某人。 “督主不是说要忙着筹备婚礼,不入宫吗,这是不放心,害怕聂昭易坏话说的太过分,所以要来亲自偷听一下?” 景衡微微低头,在时俞额头落下一吻,“皇上可莫要冤枉微臣,微臣入宫,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问皇上。” “何事?” “皇上觉得……”景衡顿了一下,认真看着时俞道,“咱们到时候的交杯酒用什么比较好,秋露白还是罗浮春?寒潭香似乎也不错。” 时俞:“……” “督主,朕觉得按照你的纠结程度,婚期还是改到明年正月比较合适。” 以前怎么发现,景衡这么磨叽呢! 另一边。 聂昭易离开了含光殿,心里面越想越觉得担忧和不爽。 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眉间的折痕简直能够夹死苍蝇。迎面遇到聂青桑,将人吓了一大跳。 “五皇兄,你这是怎么了?”聂青桑奇怪的看着聂昭易,怎么脸色臭的就跟一夜间倾家荡产了似的。 聂昭易回过神,摇头开口:“没什么。” 聂青桑和聂昭易之间,虽是兄妹,但关系也算不得多么亲近。 见聂昭易不想说,聂青桑也没有再追问,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路过聂昭易身旁时,后者突然又喊住了她,“等等!” 聂青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聂昭易,等他开口。 后者迟疑了片刻,道:“听说你和皇兄现在关系不错,走的很是亲近。你有时间的话,提醒他,记得防备一下景衡。” “为何要防备景督主?”聂青桑一头雾水,“皇兄和景督主关系很好,景督主他……” 说不定还是他们未来皇嫂呢! 聂青桑默默咽下了后一句。 聂昭易皱着一张脸,将大街上的事情告诉了聂青桑。 “五皇兄,你当真确定吗?” 聂昭易严肃点头,“是我亲眼所见。” 聂青桑一下子怒了,“太过分了,没想到景督主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还以为,景督主对皇兄一片真心,平日里面各种呵护,可是没想到私底下居然如此三心二意! 聂昭易叹了口气,“我今日入宫,本想提醒一下皇兄,但是看他的样子对景衡一片真心,若是说出来了的话,只怕……” 聂青桑也皱起了眉头,若是知道真相,皇兄会不会接受不了?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齐齐叹了口气。 “如果皇兄不喜欢景衡就好了!”聂青桑嘀咕着开口,说完,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我有主意了!” 聂昭易目光询问。 聂青桑道:“既然景衡朝秦暮楚,那想办法让皇兄不再喜欢他不就行了。” “感情的事情,能有什么办法。”聂昭易依旧皱眉。 聂青桑信心满满,“当然是多给皇兄物色一些模样俊美,乖巧懂事的美男子了!虽说不一定能找到景督主那么好看的,但可以靠数量取胜!反正本公主有的是钱,男人还不好找吗!” 聂昭易:“……”虽然这话说的糙了些,但是,似乎也是个办法! 好歹算是有了个主意,接下来几日,聂青桑和聂昭易因着给时俞物色新男宠的同一目标,倒是多了不少接触,兄妹之情也比往日好了不少。 景衡那边,依旧是一边争分夺秒,一边万般纠结,终于将册子上面标注的所需物品,筹备了个七七八八。 正月初七,开朝前一日。 按照天晋国的惯例,时俞今日需要巡视军营。 皇城外的驻军军营之中,时俞到的时候,楚铭已经早早的整顿了军队。 士兵们列队整齐,气势如虹,抱拳行礼之时,一股子豪气直冲云霄。 时俞走进军营,小夏子跟在身侧,除之以外,还有几个武将,以及作为兵部尚书的林政宏陪同。 想到之前伪造的军籍,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开始,林政宏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第195章:巡查军营遇险 从自己这儿拿走了伪造的军籍之后,二皇子和黎长清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年前,皇城驻军有过一小部分的调动,伪造军籍十有八九是想借着那一次的调动混入其中。 而费这么多功夫…… 林政宏下意识看向时俞。 难道二皇子难道想要在今日刺杀皇上? 这个念头让林政宏心头发紧,但他更加明白,自己回不了头了。 余光注意到林政宏的视线,时俞扭头看向了他,奇怪的皱了一下眉。 “林尚书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林政宏立刻低头,拱手开口:“巡视军营乃是大事,微臣只是心头激动,并未紧张。” “不紧张就好。”时俞悠悠收回目光,随意的一笑,复又对着楚铭开口,“楚将军带朕四周看看吧。” 虽然这军营她不是没来过,对于各处已经十分熟悉,但是按照惯例还是要四处巡视一番,然后再说些鼓舞士气的话,一番流程下来,这巡视军营一事,才算结束。 从训练场到营帐,再到军中议事处,楚铭皆带着时俞巡视了一番。 路过伙房之时,在里面的小兵连忙跑出来磕头行礼,结果脚下不稳绊倒,直接摔在了林政宏身边。 林政宏皱眉不悦,见小兵呼痛,还是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兵慌乱不已,爬起来后,又一个劲的跪着磕头。 “你怎么没有前去列队?”时俞看着对方问道。 “回,回皇上,我是伙头军,刚才洗菜晚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说着,小兵又磕起头来。 时俞没有怪罪,让对方去列队之后,很快跟着楚铭继续巡视完了军营,重新到了队列前。 诺大的军营中,一眼看去众将士威严肃穆,时俞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虽说是训话,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些鼓励之言,内容大多相同,并无什么新意。 时俞站在众将士面前的高台上,楚铭站在她身侧。 然而,才开口说了几句,突然就有一只短箭射向了高台上的时俞。 “皇上小心!”楚铭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时俞。 看着射中时俞身后柱子的短箭,小夏子大惊失色,“刺客!有刺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整齐的军队一下子变得骚乱起来。 而混乱之中,又有好几只短箭,从不同方向射向时俞,原本守在暗处的四个暗卫出现,将时俞牢牢护住。 林政宏见状,大喊着“保护皇上”,同时也护在了时俞身边。 其他几个武将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情况,短暂的错愕之后,忙不迭的也护了上来。 暗器不成,有七八个士兵从人群中飞身而出,皆手持短刃,攻向时俞。 “敢在军营之中刺杀,找死!”楚铭面色含怒,立刻飞身迎上,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突然脸色一变,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不仅是他,那些涌上来想要抓住刺客的士兵和其他将领们,大多数都出现了这症状,一下子倒了一大片。 而那冲出来的七八个刺客,显然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招式凌厉,和暗卫以及几个武将缠斗在一处,丝毫不落下风。 “皇上,这军营之中太危险,您快走!”楚铭强撑着打退了一个刺客,身形摇摇晃晃。 林政宏面色一凛,也连忙开口:“皇上,快走!” 时俞没有犹豫,在小夏子和林政宏的保护下,立刻往军营外跑去。 出了军营,时俞几人冲上马车,飞快地驾车离开。 可还没跑出多远距离,只听的马尔猛的一声嘶鸣,紧接着车轮被投掷过来的木棍卡住,马车差点翻倒。 一个蒙面的士兵出现,挡在了马车前。 “好大的胆子,你们居然敢刺杀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小夏子脸色惨白,壮着胆子训斥道。 对方冷笑连连,根本没将小夏子放在眼里。 “今日,皇上逃不掉了!” 时俞掀开车帘走了下来,林政宏也紧随其后,继续护在了时俞身边。 “你们是聂执瑄的人?”时俞冷眼看着面前的刺客。 “不必拖延时间了,今日,你必死无疑!”说着,刺客猛然攻了过来。 时俞不躲不避,轻声开口:“那可未必。” 下一刻,暗器发出,阻断了刺客的进攻。 一直藏在暗处的追云出现,到了时俞面前。 “追云,你可算出来了,吓死我了!”小夏子忍不住开口。 那刺客面色难看,“你们竟然还有后手!” 时俞脸色已然恢复如常,“自然要多防着些,否则你觉得就我们三个人,又没有暗卫保护,朕敢贸然往军营外跑吗。” 追云护在时俞身侧,“皇上放心,属下绝不会让皇上出事。” 那刺客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突然冷冷一笑,“林大人还不动手吗!” 一句话,让时俞追云和小夏子大惊失色,纷纷扭头朝着林政宏看过去。 林政宏来不及犹豫,手中的药粉朝着他们就撒了出去。 咚咚咚几声,时俞和追云他们纷纷倒地。 时俞提不起力气,怒目看着林政宏,“你竟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林政宏脸色发白,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蒙面士兵。 对方摘下了头巾和面巾,正是摔倒的那个伙头军小兵。 之前在军营之中,趁着被扶起之时,他往林政宏手里面塞了一包药粉和一张纸条,让他伺机而动,助力刺杀。 “林大人居功至伟,小的一定会好好禀报二皇子,说清楚林大人的功劳。”小兵握着匕首上前。 “等等!”时俞叫停了他,再次看向林政宏,“朕不明白,你好歹是朕的舅舅,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林政宏脸色已然恢复了不少,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遮掩。 “要怪只能怪皇上登基之后,不仅对林家毫无作用,而且还处处打压林家。良禽择木而栖,微臣自然要为林家的未来考虑!” “舅舅当真确定,聂执瑄就是林家的出路?” 林政宏冷眼看着时俞,“至少比皇上值得一博。” “林尚书,这可是弑君大罪,若是让督主知道,林家满门都休想活命!”追云急忙开口,他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却倒在地上丝毫不得动弹。 听到景衡,林政宏面色下意识一紧,但紧接着神色凶狠,“只要杀了你们,谁能证明和我有关!” 说着,一把夺过那小兵手里面的匕首,猛然朝着最近的追云刺了过去…… 第196章:督主能不能办点正事 在匕首即将扎进追云心脏之时,林政宏的手腕被猛地攥住了。 他不解的抬头看向那个小兵,可却被对方夺过匕首,一脚踹翻在地。 “放肆,你疯了!”林政宏倒在地上大怒。 然而下一刻,时俞和追云,乃至小夏子,都安然无恙的站了起来。 “你们……”林政宏愣在原地。 “督主,出来吧。”时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暗处,景衡,沈清石,甚至还有刚才在军营中的楚铭乃至今日跟随而来的几个武将,都走了出来。 林政宏惊恐的看着出现的众人,以及刚才的小兵收好匕首,恭敬地退到了景衡身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不,这怎么可能……” 时俞目光落在了林政宏身上,“林尚书,为了让你承认一切,朕和督主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聂执瑄在隐匿行踪这件事情上,的确做的很好,自从年前露面之后,自此便再也没有踪迹,她和景衡也只能从林政宏入手。 伪造军籍一事虽然做的十分隐秘,但是景衡那边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而查到此事,加上年前的军队调动以及年后的巡视军营,自然不难猜,聂执瑄想要做什么。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混入军营的人也早就被你们查了出来?”林政宏面如土色。 时俞看向楚铭,后者开口道:“林尚书伪造军籍堪称完美,在收到皇上和督主的命令后,本将军暗中查了许久,虽然有发现,但还是依旧不能保证,查出了所有人。” 不过皇上和督主并没有打算直接揭穿此事,而是选择了将计就计,默许今日的刺杀发生。 时俞缓缓开口:“混入军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聂执瑄的确下了血本。同时还派人混入伙头军,在将士们喝的水里面下毒。不得不说,聂执瑄的确是够狠。” 若不是提前察觉,替换了一部分刺客,同时将下入水中的毒药换作了迷药,恐怕今日自己还真是凶多吉少。 而皇帝巡视军营,不仅当众被刺杀而死,同时皇城驻军也大批中毒,届时整个皇城只怕都要大乱。 林政宏已经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又看向了那个之前晒给自己药粉和纸条的小兵。 “所以,你们是故意引我动手?” 时俞幽幽道:“若非如此,如何证明舅舅和聂执瑄勾结,又如何证明,聂执瑄狼子野心,真的已经潜回了皇城。” 伙房的人在今日下药之后,便已经被控制住。之所以派人冒充,为的就是让林政宏彻底暴露,至于刚才的药粉,不过是面粉罢了。 看着林政宏恐慌又愤怒的眼神,时俞嗤笑一声。 “林尚书也不必觉得委屈,若你当真没有杀人之心,就算我们故意设局,那也是无用。再加上你配合聂执瑄图谋不轨,说到底朕可没有冤枉了你!” 林政宏被压入天牢,林家满门暂时皆被收押。 聂执瑄潜回皇城,勾结林政宏意图刺杀皇帝的事情一传开,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正月初八开朝,朝臣们谁也没有想到,仅仅一日功夫,竟然会发生此等大事。 不少人惊诧的同时,还直呼未曾料到林家竟然会勾结聂执瑄。 再加上秋霜的指证,林政宏不仅伪造军籍,妄图弑君,而且还破坏赈灾,意图谋杀皇子,顿时又在朝堂之上激起骂声一片。 而这事揭开之后,对于聂执瑄他们的搜捕,也从背地里转到了明面上。皇城各处都加强了巡查力度,进出皇城之人,也需要接受严格盘查。 后宫之中,林太后也因为牵扯到谋害聂昭易一事,被禁足在慈安堂中。 她几乎将殿中的东西给砸了个稀烂,一个劲的要求见时俞,不过时俞却并没有打算立刻见她。 “还是先晾几天的好,现在过去只怕太后会扑上来咬死朕。” 含光殿中,时俞打发了传话请示的小夏子,继续专心致志的研究着面前的皇城地图。 而她不远处的桌边,景衡同样专心致志,聚精会神的……查看婚礼流程! 时俞抬头看向景衡,目光落在那研究的都快起毛边的册子上,忍不住开口。 “督主,你就不能想一想,聂执瑄会躲在何处吗?” 军营刺杀失败,林政宏被关入大牢,聂执瑄那边定然是坐不住了。 而且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发现聂执瑄的下落,不过告直觉告诉她,聂执瑄应该还在皇城之中。只要人还没抓住,终究没办法彻底放下心来。 “皇上,微臣没空。”景衡头也不抬,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时俞嘴角一抽,拉下脸开口:“明日的婚礼取消吧,不嫁了。” 景衡这才连忙抬起头,笑着走到了自家媳妇身边。 “生气了?” “你能不能办点正事。”时俞没好气的开口。 “明日的婚事对微臣来说,就是最大的正事。”景衡回答的那叫一个迅速,说完,看着时俞垮下去的脸色,又笑着哄道,“乖,明日过后,微臣一定尽全力搜查。” 至于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的确没什么心力分给聂执瑄。 或许对于皇上而言,明日的婚礼并没有宾客,不过是哄自己高兴,只需要抽出时间出宫一趟,在他的私宅陪他走个流程即可。 可是对他来说,不管是否有宾客,也不管有多少人知晓,明日的婚礼都格外重要,一丝一毫都容不得马虎。 明日过后,聂时俞就是他的妻子了。 思及此处,景衡的嘴角再一次止不住的上扬,整个人周身的喜悦再明显不过。 时俞看着他这模样,心头虽然无奈,可是却也忍不住冒出几分欢喜。 一开始于她而言,明日的婚礼其实并不重要,总觉得决定的太过仓促。 可大概是被景衡感染了,她现在心底对明天也多了几分期待。 当然了,如果在明日婚礼前,能抓住聂执瑄,那就更踏实了! 时俞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之上,没看一会儿,门外小夏子的禀报声响起。 “皇上,三公主求见。” 第197章:一堆花里胡哨的男宠 “去五皇子府?”时俞看着聂青桑,“好好的,为何要让朕去五皇子府?”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想去看看五哥,所以想让皇兄陪我一趟。”聂青桑悄悄打量了一眼景衡,支支吾吾的开口。 虽然聂青桑心里面对于景衡这种“负心汉”行为十分的不爽,可是碍于对方这些年来的名声,她心底多多少少还是带着畏惧的,这种挖墙角的事情,自然不敢让景衡知晓。 时俞狐疑的看着聂青桑,这模样显然没有说实话。而且聂青桑和聂昭易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就算要去五皇子府,又为何非拉上自己一起? 正想着开口再问一问,聂青桑就又忙不迭的说道:“皇兄,你就陪我去一趟吧。” 语气急切,说话间,脸上又多了几分紧张之色。 时俞挑了挑眉,看着聂青桑这神色,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朕就陪你去一趟。” 自聂青桑进来开始,景衡一直未曾说话,只是现在见时俞要离开,下意识便起身打算同往。 “督主就不必去了!”聂青桑立刻开口。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三公主若只是想要探望一下五皇子,那本督主为何不能陪着皇上同往?” “这……”聂青桑支支吾吾,深吸了一口气道,“督主,您也知道,五哥他不太待见您,我怕您去了之后,到时候闹得不太愉快。” 这话虽然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可是配上聂青桑这心虚的模样,简直就差把“有鬼”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景衡微微沉默了片刻,刻意冷声开口:“那若是本督主一定要同往呢?” 聂青桑面色一紧,求救般的目光看向时俞。 “皇兄……” 时俞看着二人,聂青桑定然是有事情要隐瞒的,只不过到底是何事,不能让景衡前往,她也想不明白。 “督主,您就留在皇宫之中吧,朕和三妹去一趟。” “皇上……”景衡语气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幽怨。 “反正督主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吗。”时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册子,“督主可以慢慢处理,确保万无一失,朕去去就回。” 见时俞态度坚持,景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答应了。 聂青桑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和时俞一起离开了皇宫。 一路上,聂青桑神神秘秘的,只说自己和聂昭易给时俞准备了礼物,可追问是什么时,却又说到了就知道了。 马车停在五皇子府门口,很快有人报信,时俞和聂青桑进了府门,又被人引着,直接到了后园外。 “皇兄。”聂昭易走了过来,勉勉强强的行了一礼,可是脸色看起来却有些奇怪。 尤其是看向聂青桑时,带着几分不确定,后者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笑眯眯的将时俞请进了后园。 “皇兄,礼物就在里面。” 时俞疑惑的看了看二人,迈步从园门走了进去。 看清楚园子中的情况时,时俞顿时愣住了。 眨了眨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又扭过头,看了看聂青桑和聂昭易 最后,时俞指着那一群花里胡哨的“美男子”,不确定的开口:“这不会就是你们给朕准备的礼物吧?” 聂青桑连忙点头,“皇兄,这都是臣妹和五皇兄这几天找来的,一个个精挑细选,不仅长的好看,而且知情识趣!” 说着,聂青桑还不忘扭头对着聂昭易。 “五皇兄,你说是不是?” 聂昭易神色复杂,虽然一开始他也同意了这个主意,可是后来真的挑选起来,说实话,他觉得有些别扭。 这群柔柔弱弱,花枝招展的男子,聂时俞真的会喜欢吗? 不过…… 迎着聂青桑和时俞的目光,聂昭易还是点了点头。 “是。” 时俞:“……” “你们认识泉州知府蔡森吗?”时俞忍不住问了句。 聂青桑和聂昭易对视了一眼,心头都很不解。 “为何突然提到蔡森?”聂昭易问道。 之前养伤的时候,他倒是见过蔡森,很是普通,难道聂时俞喜欢那一款的?年纪是不是稍微有些大了? 时俞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他挑男宠的眼光比你们要好。” 聂昭易:“……”蔡森竟然给聂时俞送过男宠? 聂青桑:“???”不好看吗,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聂昭易看了看那些男子,压下心头的别扭,开口道:“至少……比某些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要好!” 时俞:“……”她好像明白了! 所以,之前误会景衡的事情,在聂昭易这边不仅没有过去,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聂青桑掺和了进来? 难怪好端端的,突然带自己来看什么美男子。 时俞心头好笑又无奈,但也明白,聂青桑和聂昭易也是一片好心,大概是……不忍看到自己在景衡这一棵树上吊死! “你们的好意朕心领了,朕也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之前的事情真的有误会,至于这些美男子,是真的不用了。” 聂昭易眉头再次拧起,之前的事情?难道说聂时俞已经知道了? 还是说景衡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在聂时俞面前解释遮掩了一番? “皇兄莫不是被景衡给彻底迷惑住了?” 时俞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再加上还有这些花里胡哨的美男子在场,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朕之后再同你们解释,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些人给送走吧,若是让景衡知道了,还指不定会闹成啥样呢。” 她甚至已经能脑补出,景衡周身冒酸气的模样了,幸好对方今天没有过来。 “皇兄,您不用担心,这又不是在皇宫里面,景督主总不可能突然从天上掉下来。” 聂青桑安慰道,可是话音才落,便有小厮急匆匆的赶来给聂昭易报信。 “启禀殿下,景督主来了!” 几人脸色一僵。 回过神后,聂青桑连忙想要打发那些人先离开,可还不待她开口,园外,景衡的身影便出现了…… 第198章:发现聂执瑄行踪 后园中的气氛,在景衡踏进来的那一刻,陡然凝滞。 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男子,有过之前泉州经验的景衡,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也随之垮了下去。 “皇上这是在做什么?”凌厉又酸涩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时俞身上。 虽然时俞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此事,可是现在迎着景衡这目光,也忍不住冒出了几分心虚之感。 “督主,你千万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皇上不妨告诉微臣,是哪样?” 景衡一边开口,一边走到了时俞面前,视线紧紧的盯着她,语气里甚至还透出了几分委屈。 好样的! 他认认真真的筹备他们的婚礼,可是聂时俞居然在这里跟别的男人见面,而且还是一群! 时俞无奈极了,正想着怎么先安抚对方,然后再慢慢解释之时,聂青桑说话了。 “督主不要误会皇兄!” 急切的话语,让几人的目光一下子都看向了她。 “那个督主,他,他们和皇兄没有关系!”聂青桑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他们都是本公主找的男宠,今天让皇兄过来,只是想让皇兄帮着参谋参谋,看一看谁更适合本公主!” 时俞:“……” 聂昭易:“……” 真是……好妹妹啊,够意思! “当真?”景衡挑眉,半信半疑。 聂青桑彻底豁出去了,点头道:“没错,本公主这么有钱,平日里面实在是花不完了,所以就想着多养些男宠,这件事情真的和皇兄没有任何关系,景督主千万不要误会皇兄,更不要怪罪到他的头上!” 皇兄遇到一个负心汉已经够可怜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再让皇兄因为这件事情被景督主针对和惩罚! “砰”的一声,园门口突然传来响动,聂青桑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楚铭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刷的一下,聂青桑两颊如同火烧一般,瞬间红了起来。 “你,你都听见了?” 楚铭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合适,连忙摇了摇头,整个人眉头皱起,说不清何种脸色。 最后,捡起佩剑,还带着几分恍惚的走上前,拱手行礼。 “见过皇上,五皇子,三公主。” “楚将军怎么来了?”时俞开口问道,说着又看了一眼景衡,“还有督主,你不是在宫中吗?” “皇上不要误会,微臣不是跟踪皇上,只是楚将军发现了一些关于聂执瑄的行踪,入宫禀报,事态紧急,所以微臣便带他来了五皇子府。”景衡一本正经的开口。 当然了,他也想要弄清楚,聂青桑到底因为何事,要单独让聂时俞来这五皇子府上,只是刚好楚铭送来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那,那督主和楚铭怎么没有一起进来?”聂青桑心下尴尬。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一想到楚铭听到自己刚才那些话,她整个人就别扭的不行。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而且景督主还在这里,她自然也不能够现在改口。 楚铭垂眸开口:“刚才在府门处,末将稍微慢了一些。” 原本他是想要等小厮禀报回话之后再进来的,只是景督主直接就让人带路说要找皇上。他犹豫了一下,虽然还是跟了过来,但也耽搁了一些时间。 结果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三公主刚才的话。 楚铭脸上划过失落,余光忍不住打量不远处紧张的男子们。 所以,三公主,她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楚铭低下头,瞥见自己在军营之中晒黑了几分的肤色,又皱起了眉头。 聂青桑没有再多说什么,时俞开口问道:“楚铭,你在何处发现了聂执瑄的行踪?” “啊?”楚铭猛然回过神,又连忙抱拳拱手,“启禀皇上,在皇城西边,青栏大街上的一家糕点铺子里。” 那家糕点铺子开了十几年了,铺子里面有一个掌柜的,加两个上了年纪的伙计,加上又在闹市,并不是多好的藏身之处,所以一开始搜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但今日有人举报,青栏街上疑似发现可疑之人,地点就在那糕饼铺子附近。他去查看之时,偶然听糕饼铺子的熟客提起,铺子里老伙计的容貌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同了。 他暗中观察,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那铺子的掌柜的虽然看起来正常,但只要店中没有客人,便显得战战兢兢,似乎是在害怕。 “皇上,末将已经派人监视住周围,绝不会让人走脱,只是末将担心那掌柜的受到了胁迫,若是贸然动手,恐怕会让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所以他便想着先禀报皇上和督主一声,看看皇上和景督主这边想要如何处理。 “胁迫百姓这种事情,聂执瑄的性子倒还真做的出来。”聂昭易冷嗤了一声,毕竟也算是之前的对手,对于聂执瑄,他素来没有好感。 “那要想个办法,先将掌柜的救出来才好。”聂青桑也开口道。 半个时辰后,青栏大街,望清阁茶楼之中。 时俞和景衡站在二楼窗边的位置,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远处的那家糕饼铺子。 身后,聂青桑和聂昭易也跟了过来。 “买糕饼的人派过去了吗?”时俞扭头对着楚铭问道。 “回皇上,已经派过去了,待会儿会故意找茬闹事,将掌柜的拽出来之后,埋伏的士兵就会动手。” “好。”时俞点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糕饼铺子。 按照楚铭所说,那铺子的确极有可能就是聂执瑄的藏身之处。 可是,聂执瑄年前就入了皇城,除夕附近这青栏大街上太过热闹,糕饼铺子的客人定然也不少。 如果那个时候就藏在这铺子里面,未免太过惹人注目,而且糕饼铺的老板若真的是被威胁的,也很难被胁迫这么久。 所以,聂执瑄一开始应该并不在这铺子里面,如今藏在此处,是因为之前的住处有暴露的风险吗?又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 时俞心头陡然冒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向景衡,后者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脸色同时俞一样并不好看。 没有多言,二人立刻互相会意,时俞连忙对着楚铭开口:“通知暗处的人别动手,防止有诈!”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时俞说话的功夫,糕饼铺子里,掌柜的被扯了出来,暗处的士兵冲了进去,紧接着便是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第199章:景衡遇刺中毒 爆炸声震的人耳膜生疼,虽然离得远,可景衡还是一把将时俞护进了怀中。 原本好好的糕饼铺子,眨眼之间已经成了一片燃烧着大火的废墟。 “糟了!”楚铭脸色煞白,立刻赶了过去。 时俞和景衡他们也急忙赶到了糕饼铺子外。 爆炸不仅毁了糕饼铺子,而且波及到了旁边的几乎商家,周围百姓被吓得心惊胆战,一下子都聚集到了大街上,恐慌一片。 被拉出来的糕饼铺掌柜的,吓得缩在街角瑟瑟发抖,而刚才第一批进入糕饼铺子的士兵们,谁也没有活着出来。 “快救火,还有驱散百姓,一定要当心还有二次爆炸!”楚铭急忙指挥剩下的士兵们。 百姓们被驱散,士兵们忙着救火,刚才还热闹不已的青栏大街,此刻已经混乱一片。 景衡牢牢握着时俞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旁,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直到大火扑灭,众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皇上,是末将失察,中计上当,害了这么多的将士们。”楚铭抱拳拱手对着时俞跪了下去,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懊恼。 刚才士兵们冲进去之后,爆炸的如此之快,现在看来,恐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 如果自己能够再仔细一些,发现其中的问题,士兵们就不会白白牺牲! 看到楚铭跪下去,一旁的聂青桑心头顿时一急,想要开口替他求情,可是话到嘴边,看着时俞,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先起来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整件事情,还有抓住聂执瑄。”时俞沉声开口。 说完,目光看向了缩在墙角,依旧一脸惊恐的掌柜的。 楚铭走上前将人带了过来,对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立刻就开始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爆炸跟草民没有关系!” “你不必害怕,朕接下来问你的话都老实回答即可。”时俞安抚了一下掌柜的情绪,然才问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按照掌柜的所说,就在昨日,突然有人闯入了他的糕饼铺子里,杀了原本的两个伙计,还给他喂了毒药,威胁他继续做生意。 他害怕丢了性命,再加上两人一直守在他身边,他也没有机会去报官,只能听从他们的命令行事。 “草民真的不知道,好端端的铺子怎么会爆炸,草民也是受威胁的,皇上恕罪,皇上受罪!”掌柜的再次拼命的磕起了头。 时俞和景衡对视了一眼,很显然,这件事情的确是聂执瑄故意安排的。 利用糕饼铺子的异常吸引注意,然后等到搜捕的人进去之后,再制造爆炸。 “启禀皇上,尸体已经清点过了,铺子中的两个人也被炸死了。” 闻言,时俞皱起了眉头。 “看来铺子里面的两个人并不是聂执瑄和黎长清,应该是聂执瑄安排的死士。” 可是……聂执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时俞心头不解。 牺牲两个死士,制造这么一场爆炸,对聂执瑄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景衡吃亏上当,好彰显一下他的本事。 除非,聂执瑄还有后手? 而就在这时,刚才救火的士兵中,突然有人动手了。 刷的一下拔出随身佩刀,朝着离他最近的聂青桑就砍了过去。 “啊!”聂青桑吓得惊慌失措。 楚铭来不及犹豫,立刻飞身扑了上去,拦住那士兵。 与此同时,身旁楚铭被引开的掌柜的,眸光一狠,抽出袖子里面的匕首,朝着时俞就刺了过来。 “皇上小心!”众人惊呼! 由于距离太近,躲避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火石之间,景衡一把握住了那匕首。 锋利的匕首划破血肉,鲜血瞬间顺着手掌滴了下来。 下一刻景衡抬腿,一脚将人踹飞。 其他士兵连忙上前,制住了掌柜的。 时俞连忙查看了一下景衡的掌心,两道伤口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所以,不管是铺子里面的炸药,还是趁着救火混乱,假冒士兵混入队伍,都不是最后杀招,这个掌柜的才是这一局最重要的棋子! “老实交代,二皇子到底在何处!”楚铭护住了聂青桑,刚才那士兵也已经被抓住,他怒目看向掌柜的。 可是后者却只是发笑,看了一眼景衡,然后咬破口中的毒囊,瞬间没了呼吸。 时俞被对方刚才的目光看的心头一紧,下意识也看向景衡,“督主,你……” 话还未说完,便注意到了景衡伤口已经发黑。 “有毒!”时俞瞬间上前扶住景衡。 后者目光安抚,可安慰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出口,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皇宫含光殿,众人焦急的守在外面。 房间之中,等到林怀瑾收了银针,时俞立刻问道:“情况如何?” 林怀瑾面色凝重,愧疚的冲着时俞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何毒,加上毒性太猛,我也无能为力。” 时俞本就发白的脸色,瞬间更是毫无血色。 “你再想一想办法,朕已经派人加大力度搜捕聂执瑄了,只要找到他,说不定就能找到解药,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拖延住时间,朕……” “皇上,您冷静一些。”林怀瑾紧皱眉头,“微臣惭愧,按照我的医术,恐怕最多能拖延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后还不能解毒,或者找到其他办法的话,那恐怕……” 后面的话,林怀瑾没有继续说下去。 时俞心头猛的一痛。 一个时辰之内,想要找到聂执瑄,恐怕根本没有什么希望,就算找到了,对方也未必会及时交出解药…… “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时俞咬住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追云,传朕的命令却将所有的太医都找过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时俞猛然想起了江夏,又连忙开口。 “还有,去户部把江夏也找回来,一定要快!” 江夏手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药,也许就有能够解毒的! 没过多久,太医们便被找了过来,可逐一把脉之后,都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最后的希望落在了江夏身上,时俞只觉得等待对方出现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难熬。 半个时辰后,江夏终于到了…… 第200章:是药也是毒 看着床榻上唇色乌黑的景衡,再看看面色惨白,焦急万分的时俞,江夏吓了一大跳。 连忙将自己的各种药丸和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 “这几个是我师兄配置的,全都是用来解毒的。”江夏从中挑出了几个瓷瓶,递了出去,“不过看这毒的样子十分凶猛,我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有用。” 时俞连忙一个一个的拿给了林怀瑾,让他查看。 仔细的嗅过所有瓷瓶之后,林怀瑾面露诧异。 “这里面的有些药的药材十分珍稀,的确是解毒良药。” “林太医,那赶紧喂督主吃下去吧!”追云连忙开口。 林怀瑾犹豫了片刻,选中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给景衡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重新把脉,但还是摇了摇头,“毒性没有减轻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不是难得的解毒良药吗!”追云急疯了,“还有其他的几种,再给督主试一试啊!” “虽是难得的解毒良药,但终究未必能够解所有的毒。而且景督主中的毒太过凶猛,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恐怕都难以撑回宫中。现在虽然有银针压制,但毒性也已经便达四肢百骸,这些解毒的药,只怕都没什么用。” 林怀瑾的话,让房间之中陷入一片死寂。 时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住了一般,疼的她有些呼吸艰难。 “不会的,景衡不会就这么死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 时俞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可是脑子里面却像是裹了一团乱麻,心头也酸涩,生疼无比,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看着时俞这模样,江夏没忍住开口了。 “其实,我还有一颗药。” 一瞬间,时俞立刻扭头看向她。 “是我师兄闲来无事研制的,按他所说,不管是生命垂危,还是身中剧毒,只要服下这药,能够保住性命两日,若是运气好的话,这两日内还能苏醒过来。” “江姑娘,求你将那药给朕,无论你开什么价格都行!” 江夏神色为难,“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这其实根本就不是药,而是毒,如果两日之后,不能解毒,会全身溃烂而死。而且天底下,应该只有我师兄能够解这个毒。” “江姑娘,也就是说只要两日之内将你师兄找过来,就有可能解毒?”追云连忙问道。 江夏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开口:“话虽如此,可是我师兄行踪现在在何处,连我也不知道,两日之内能否找到他实在是个未知数。” “至少能够争取两日,比现在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要好!”时俞看着床榻上的景衡,毫不犹豫的开口。 江夏叹了口气,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间取来了一个黑色的瓷瓶,到出了里面唯一的一枚药丸。 “你要想好了,如果两日之后不能解毒的话,他会死的非常痛苦,只怕比现在要痛苦千百倍。” 时俞接过药丸,喂景衡吃了下去,“朕相信如果是他,也会选择赌一把。” 毕竟现在,除了赌一赌,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的选择。 服下药丸之后,景衡唇上的颜色很快恢复正常,甚至已经有了悠悠转醒的迹象。 但紧接着,他却像是十分痛苦一般,周身变得如同冰块,冷的吓人。 “怎么会这样?”时俞连忙看向江夏。 后者也是一脸的疑惑和紧张,“我也不清楚,之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林怀瑾连忙再次搭上了景衡的脉搏,手腕如同寒冰,冻得他瑟缩了一下。 凝神聚力,继续诊脉,林怀瑾脸色越发难看。 “这药性太过凶猛寒凉,或许是和刚才吃的解药相冲,一定要想办法缓解,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五脏六腑都要冻坏了。” “对了,人参!”江夏记了起来,“之前我师兄说过,如果有人受不了,那可以和人参一起服用,能够抑制药性。不过必须是上好的千年人参,一般的人参药效未必足够。” 林怀瑾面色为难,“这种佳品有时候是可遇不可求,太医院里暂存的人参中,恐怕没有。” “有!”追云连忙看向时俞,“皇上,您还记不记得您送给督主一株千年人参,督主十分重视,一直好好收着!” 时俞立刻让追云去将人参找了出来,又按照江夏所说的,火速熬出了参汤,给景衡灌了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景衡身上的寒气终于退了下去,整个人进入了昏睡状态。 时俞下令兵分两路,楚铭和聂昭易继续搜捕聂执瑄。 而江夏和追云他们,则是想办法在两日内找到江夏的师兄。 为了以防万一,时俞又拜托聂青桑继续去搜罗人参,而林怀瑾则是留在含光殿,随时查看景衡的情况。 同时,时俞还吩咐人封锁消息,对外宣称景衡的毒已经控制住了,以免引起骚乱。 安排完这些,寝殿之中,时俞才手脚瘫软的坐在了床边,心头的恐慌不断涌了上来。 看着床榻上,依旧昏迷着的景衡,时俞第一次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 这段时间,她早已经习惯了景衡一直在自己身边,又或者说,无论自己去何处,景衡总是会在她身边。 从一开始害怕暴露身份,各种虚以委蛇,到现在,她是真的喜欢上了景衡,很喜欢很喜欢。 伸手紧紧握着景衡的手,时俞一言不发的将头抵在了床榻之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 …… 另一边,慈安堂中。 林太后折腾了整整一日,可是却依旧连时俞的影子都没见到。 愤怒的赶走了殿内所有服侍的婢女,林太后瘫倒在椅子上,整个人疲累不已。 “还真是可笑,明明是母子,可是想要见一面却如此艰难。”陡然响起的奚落声,让林太后心头大惊。 看着从内殿走出来的太监,林太后满脸怒火。 “放肆,哀家已经下令让所有人都离开你个奴才,竟然还敢藏在此处!” 那太监没有丝毫的慌乱,轻笑一声,慢悠悠的抬起头,直视林太后…… 第201章:确认女子身份 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林太后顿时一愣。 “聂执瑄?” “太后娘娘好眼力,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本皇子。”聂执瑄笑着走上前。 林太后回过神,连忙起身要喊人,但聂执瑄比她更快,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太后娘娘还是安静些的好,否则本皇子可以保证,在外面那些守卫进来之前,就能够抹断你的脖子。” 林太后吓得一颤,“你若是杀了哀家的话,你也休想活命,现在所有人都在抓你,你竟然还敢潜入皇宫,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聂执瑄轻蔑的笑了一声,“那就要看一看,太后娘娘愿不愿用自己的性命,换本皇子被抓了。” 他万分笃定,眼前人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取他被抓住。 果然,林太后听到这话,脸色难看非常,并没有开口喊人,“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如何进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皇子费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见太后娘娘一面。”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想办法接触皇宫之中的人,想要打听出聂时俞到底是不是女子。 但不得不说,景衡的确够厉害,好不容易寻到一点机会,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就被他给发现了,甚至还差点被他顺藤摸瓜。 想要通过皇宫旧人探听出聂时俞是否是女子,这一点显然行不通了。 再加上军营的计划失败,如今他只能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聂时俞的真正身份上。 青栏大街,糕饼铺子,是他送给聂时俞和景衡的礼物。 折了的是他最忠心耿耿的死士,在他计划之中,如果能够杀了聂时俞,自然再好不过。 但就算不能,也可以借着那个混乱吸引注意,好让他趁机潜进皇宫之中。 当然了,结果比他想的还要好,景衡居然中毒了。只要景衡一死,聂时俞便不足为惧。 若是再能够证明聂时俞是个女子,届时就算自己不出手,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聂时俞! 林太后狐疑地看着聂执瑄,“你要见哀家,为什么?” “自然是想要和太后娘娘合作。” 聂执瑄回过神,笑意森森,让人打从心底的忍不住冒出寒意。 “之前,林尚书和本皇子合作的非常愉快,如今林家满门蒙难,本皇子相信,太后娘娘定然不会眼睁睁的坐视不管。既然如此,倒不如和本皇子合作。” “痴心妄想!”林太后直接否定了这话,“哀家可是太后,凭什么和你合作。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又有什么资格来和哀家谈什么合作!” 林太后语气讥讽,但是却丝毫没有激怒聂执瑄。 后者勾唇冷笑,满脸的嘲弄之色,“若是如此,太后娘娘之前又为何支持林家与本皇子合作?” 林太后面色一变,沉默了片刻后冷声道:“时移事异,现在和之前的情况不同,哀家……” “但本皇子和林家的处境是一样的。”聂执瑄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太后娘娘应该很清楚,聂时俞那边不会放过林家,甚至不会放过太后娘娘你,如今,你和本皇子也在同一条船上。” “笑话,皇上毕竟是哀家的骨肉,又怎么可能会……” “一个一心为了母家,甚至不惜勾结叛贼,除掉自己的母亲,太后娘娘真的确定聂时俞会手下留情?” 林太后噎住了,怒目看着聂执瑄,“说到底只是哀家的兄长和你有所联络,这件事情凭什么攀咬到哀家头上!” “就凭太后娘娘从一开始就知道合作一事。” “那皇上也是哀家的儿子,她……” “皇上当真是太后娘娘的儿子吗?”聂执瑄陡然凌厉的开口,“还是说太后娘娘觉得,女扮男装冒充皇子的事情能够遮掩一辈子?” 林太后彻底愣住了。 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聂执瑄,不自觉的开口:“你怎么会知道?” 聂执瑄脸上笑意绽开,眼底闪过兴奋的幽光。 原来,聂时俞竟然真的是女子! “之前不知道,但现在本皇子确定了。” 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林太后面色陡变。 “简直一派胡言,皇上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她……” 对上聂执瑄那嘲弄的目光,林太后说不下去了,脑海中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脚步一软,一下子栽在了地上。 她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藏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聂执瑄给炸了出来…… 不行,聂执瑄必须要死,否则一旦消息泄露,她也活不成了! 林太后目光之中泛出狠辣,然而,聂执瑄再一次先她一步,将匕首抵住了她的咽喉。 “太后娘娘还是不要想着什么杀人灭口了,凭你还杀不了本皇子!若是你叫人进来,本皇子也自然会在死前,将这件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 林太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可极度的恐慌之后,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抬头对上聂执瑄的目光,林太后冷声开口:“你今日潜入慈安堂,应该不只是为了诈出这件事情吧。” 聂执瑄笑了笑,“刚才已经说了,本皇子是来找太后娘娘合作的。若是太后娘娘愿意的话,本皇子可以承诺,等本皇子登上大宝,不仅林家会安然无恙,太后娘娘也绝不会受到这件事情的牵连。” “当真?”林太后心头一颤。 “自然当真。”聂执瑄收回匕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太后,“只要太后娘娘能狠下心肠,好好配合本皇子,给你留住这太后之位也未尝不可!” …… 翌日。 景衡依旧在昏迷当中,而江夏和追云那边,也依旧没有找到江夏师兄的下落。 “继续这样下去不行。” 追云看着手中江夏师兄的画像,想着这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找人方式,心里面急躁万分。 “按照这种办法,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他身旁的江夏同样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画像。 “这个方式的确不行,别的不说,光是这画像,我都觉得实在不像。” 画师找了好几个,可是她实在没办法准确的描述出师兄的长相,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细微的描述那种差别。 “明天就是第二日了!”追云眉头拧在了一处,忧心不已。 江夏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叹了口气,可看着眼前走过的年轻女子,她突然又眸光一亮。 “我有办法了!” 第202章:成亲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举办选美大赛?”追云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夏,“这算哪门子的办法!” “你不懂,我师兄那个人最喜好美人,哪里美人多,他就往哪里钻,如果让他知道皇城要举办选美大赛的话,他肯定会凑这个热闹!”江夏笃定的开口。 “可就算这样,时间上会不会来不及?” 江夏看着追云,“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我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追云想了想,最终点头开口:“好,我们双管齐下,人继续找,我现在回宫去和皇上禀明这件事情。” 时俞听说这主意之后,立刻应了下来,同时告诉追云,不惜一切代价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消息传的越广越好。 等到追云离开,时俞再一次回到了寝殿,而林怀瑾也正好查看完景衡的情况。 “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吗?”时俞问道。 按照江夏所说,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两日里面是有可能会苏醒的。 林怀瑾摇了摇头,注意到时俞眼下的乌青,开口道:“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根据脉象来看,景督主的情况暂时稳定。皇上也应该好好休息休息,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恐怕您的身体未必撑得住。” “朕没事。”时俞摇头,“朕就在这守着,等督主醒过来。” “可是……”林怀瑾还想再劝,但看到时俞坚定的神色,最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收拾好了药箱退了下去。 坐在床榻边上,时俞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怀瑾。 “督主,今天就是初十了,我们之前说好了今日成亲的。” 说完,时俞静静的看着景衡,期待着他下一刻能够睁开眼睛,但许久之后,景衡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时俞垂了垂眸,又起身将景衡之前记录的册子拿了过来。 房间之中,落针可闻,时俞翻开册子,一条一条的念了下去。 从喜服到喜酒,甚至包含喜烛,所有需要准备的物品都记录在了上面。 还有婚礼的一应流程,各种风俗,也都写的密密麻麻,看得出来,不少是后面重新增添的。 时俞从一开始就知道,景衡很重视这场婚礼,也翻来覆去的核对了许多次,处处妥帖。 可是现在看着这磨出毛边的册子,她觉得之前自己还是不够明白景衡的用心。 眼泪不自觉的砸了下来,落在册子上,将上面的笔迹晕开,时俞抬手想要擦去,指尖顿时沾上墨迹。 合上册子,时俞俯身在景衡唇边亲了一下,“督主,朕现在特别想和你成亲,你一定不能出事,不能丢下朕。” 明明每一分每一秒,时俞都觉得格外难熬,可是时间似乎又过得飞快,转眼,便入夜了。 时俞躺在景衡身侧,手指一点一点抚过他的脸颊。 “景衡,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我其实真的好害怕。刚开始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聂时俞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那个时候,我可讨厌你了,毕竟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朕一点都不想被人轻而易举的拿捏小命。” “可是现在,我好不容易不讨厌你,喜欢你,依赖你了,你难道真的就要这么丢下我了吗?” “景衡,你醒过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时俞的声音里面带上了哭腔,闭上眼睛,眼泪顺着侧额落在枕头上,很快便冰凉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时俞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一瞬间陡然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醒过来的景衡。 “督主……” 时俞一愣,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她便被景衡抱进了怀里。 “乖,别哭。” 时俞心头一酸,连忙伸手反抱住景衡。 “你终于醒了。” 找来林怀瑾诊脉,确定脉象依旧没什么变化之后,时俞才松了口气。 让人离开之后,时俞告诉了景衡这两日的事情。 “督主,对不起,如果江夏的师兄找不到的话……” “若不是皇上做这个决定,微臣现在已经死了。” 景衡将人抱进怀里,他周身此刻虚弱无力,可抱着时俞的胳膊,却依旧透着满满的安全感。 下巴轻轻抵在时俞的额头上,景衡声音里带着笑意。 “若是江夏的师兄找不到,皇上一定要尽可能封锁微臣的死讯,但肯定也瞒不了多久。追云以及他手中的暗卫,都会为皇上所用,到了危急时刻,可以让追云带你离开。还有,朝臣之中,沈……” “景衡!”时俞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听你在这里交代后事。” “呵。”景衡又笑了一声,“皇上乖,听微臣把话说完。其实,不管朝臣中有多少人可以为皇上所用,但终究力量不足。如果皇上想要同聂执瑄斗一斗,真能倚仗的,大概还是宇王爷,又或者聂昭易也能勉强信一信。但他们也不能尽兴,务必要留后手。还有易寒那边,若皇上真的遇险,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不过……” “景衡,我有自保的能力。”时俞扭过头,想要看向景衡,可是却被景衡紧紧抱在怀里,无法转身。 “微臣当然相信,皇上有自保的能力。但毕竟涉及朝堂和皇室,牵扯太多。所以要多嘱咐一些,微臣才能安心。还有……” 景衡想要继续开口,时俞心头却陡然冒出一股火气。 “我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挣脱开景衡的胳膊,时俞终于转身看向了景衡。 然而看到的却是笑意之中的满眼泪。 “景衡……”时俞猛地一怔。 景衡无奈地看着她,“不让皇上转身,就是不想让你看到微臣这副模样,可没想到,还是看见了。” 他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不甘心将他的小皇帝一个人留在群狼之中。 顶着女儿身的大麻烦,接下来还要面对聂执瑄。而自己的死讯一旦传出,朝堂之中,恐怕多的是生出别样心思的人!他的小皇帝怎么对付得了! 轻轻抬手,抚上时俞的脸颊,替她理了理耳边碎发,景衡满眼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筹备什么婚事,若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抓捕聂执瑄上,就算现在微臣出了事,皇上的处境也不会如此艰难。” 时俞怔怔的看着景衡,过了一会儿,认真点头开口:“督主的确不该花那么多精力筹备婚事,毕竟,成亲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说着,时俞起身下床,打开殿门吩咐小夏子送来了一对红烛…… 第203章:刚拜完堂就想耍赖了? 景衡看着燃起的红烛,目光移向时俞,“皇上,你……” “督主之前不是说初十是好日子吗,既然如此就不应该错过,我们成亲!” 景衡眸光一颤,立刻反对,“不行。” 先不说如此潦草敷衍,而且,他现在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渺茫非常,他不能让聂时俞就这么嫁给自己。 “朕说行就行,你没有反对的权利。”时俞站在床边,斩钉截铁的开口。 “乖,别闹。”景衡伸手拉住时俞,“皇上不是向来不愿意吃亏吗,若是今夜成婚,明日……微臣就死了的话,就皇上可就亏大了。” “哪里亏了,别忘了还有你的私库,成亲了可就都是我的了!” “那些早就是皇上的了。”景衡笑意无奈,“皇上,若是微臣能够活下来,一定会补给皇上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但现在……” “要么今夜成亲,要么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嫁给你了。”时俞打断了景衡的话,“我说到做到。” 景衡脸上的笑意僵住,沉默的看着时俞,许久之后,开口道。 “那若是微臣死了,皇上日后重新遇到喜欢的人呢?” 哪怕这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成亲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可是若聂时俞日后重新遇到喜欢的人,那她会不会后悔有这么一段记忆? 看出了景衡的想法,时俞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就算那样,朕也不会后悔。” 四目相对,景衡觉得时俞的眼底似乎有灼灼火光,温暖又耀眼,仅仅是这么看着,仿佛便能驱散周遭的一切阴冷与黑暗。 许久过后,景衡终于笑了,不再是苦笑与无奈,而是发自心底的笑意。 他扶着床榻站起身,站在了时俞面前。 “好,我们成亲。” 景衡之前准备的一切全然没有用上。 没有精心挑选的喜服,没有各种纠结后选出的喜酒,没有礼乐,没有烟火,甚至,连一个见证人都没有。 只是在寝殿之中,红烛燃烧,夫妻对拜。 床榻之上,景衡将时俞抱在怀中,看着不远处燃烧的红烛,心头有些恍惚。 “就这样,皇上便是微臣的娘子了吗?” “怎么,刚拜完堂督主就想耍赖了?”时俞轻轻靠在景衡怀中,促狭挑眉。 “自然不是!”景衡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见景衡沉默,时俞扭过头看着他,“督主在想什么?” “叫夫君。”景衡在时俞唇边轻轻落下一吻,“既然都已经成亲了,自然要改称呼。为夫在想,是唤你娘子好,还是阿俞好,又或者,唤俞俞?” 听到后面的称呼,时俞起了点鸡皮疙瘩,果断选择了阿俞。 “好,那就喊阿俞。”景衡未受伤的手,握住时俞的手,十指相扣着拉到了唇边,一下一下的轻啄着,“我家阿俞,我的阿俞!” 喊完,看着她眼底下的青色,又将人重新抱进怀里,轻声哄道:“快些睡吧,昨夜你定然没有睡好。” “好。”时俞应了一声。 原本并不打算睡过去,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景衡的怀抱太过让人安心,渐渐的她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睡着了。 确定了时俞睡熟之后,景衡一点一点松开了她,又点了她的睡穴,确定人不会醒过来后,强撑着下了床。 景衡脚步虚浮,周身也越发的没有力气,但依旧坚持到了桌边,拿起笔墨,开始写接下来的安排。 他知道按时俞的聪慧,未必不能在这皇城之中全身而退,可是,他不敢赌。 他必须要安排好一切,至少能够保证,无论聂执瑄用什么招数,无论聂昭易乃至聂明宇是否可靠,他的阿俞至少都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 密密麻麻的字落在纸上,每多写一步,景衡便安心一分。 写下所有的计划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景衡看着床榻上依旧熟睡的时俞,想了想,又重新提笔,开始安排另一条路。 另一条她不必离开,而是依旧能够留在皇城,甚至能够坐稳皇位的路。 比起安然无恙的离开,想要在此刻谋划着让时俞能够坐稳皇位,自然更加艰难。甚至景衡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写下的一切,未必就能够真的达到目的。 可他还是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以及能够安排的布局,都写了下来。 离开虽然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却未必是阿俞心甘情愿的选择,他自然希望她能够安全,但除此之外,他也希望,她能够放手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吹干墨迹,景衡将一张又一张纸小心翼翼的折好,然后放进了抽屉之中。 做完这些,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 景衡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所剩无几,强撑着回到了床榻之上,用被子稍微捂热了身体之后,才重新将时俞抱回怀中,闭上眼睛。 天明风止,日光洒进房间之中。 时俞醒过来的时候,桌上的红烛燃尽,景衡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 可是江夏他们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聂昭易和聂青桑放心不下,入宫陪在了时俞身边。 看着时俞苍白的脸色,聂青桑忍不住开口:“皇兄,如果景督主真的没办法解毒的话……” “那朕一定要将聂执瑄挫骨扬灰。”时俞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就算是挫骨扬灰,你也要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确保有命能够活到那个时候。”聂昭易沉声开口。 时俞看着床榻上的景衡,坚定摇头,“放心,朕不会有事,朕昨晚已经休息过了。” 聂昭易和聂青桑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他们今日过来之前,原本已经商量好了,一定要说服时俞相信景衡就是一个负心汉。 这样一来,就算景衡真的出了事,时俞的伤心和痛苦应该也能少上几分。 可现在看着时俞这模样,谁也没办法再将那些话说出口,最后选择留在寝殿之中,陪时俞一起等消息。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下午时分。 时间如同满是锈迹的铁片,一点一点在心头磨过,每一秒都是煎熬。 眼见着时辰快要到了,终于,追云和江夏回来了! 跟着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以及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和尚…… 第204章:皇上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人带来了!” 江夏的话,像是一把大锤,击碎了时俞周身的冰冻,让她一下子缓了过来。 顾不得询问什么,时俞立刻起身让出了床榻边上的位置。 年轻男子也没有犹豫,迅速上前给景衡诊脉,然后又喂他吃下了一颗药丸。 做完这些,才悠悠转过身,看向时俞他们。 “好险,本公子要是来的再晚片刻,这人恐怕就要下地狱了。” “褚公子,这就没事了吗?”追云忙问道。 “还早着呢,只是暂时保住了一条命而已。” 褚晏安一双桃花眼风流含情,若灼灼春光,笑意点缀其间,仿佛繁星落水。 “现在该来谈谈价格了,本公子可不能白救!” “褚公子你放心,只要能救督主,你要多少银子尽管说!”追云立刻道。 褚晏安却摇了摇头,“本公子不要钱,要美人。” 说着,目光扫过寝殿之中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时俞身上,如同那日江夏一般,挑眉道了句:“奇怪。” 时俞心头一紧,难不成对方也和江夏一样,看出了自己的女儿身。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可没功夫讨论这些。 “褚公子是吧,只要你能够治好景督主,朕可以向你保证,一定送你个美人。” 褚晏安桃花眼一亮,“本公子要这殿内最美的。” 时俞微微挑眉,余光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景衡,点头开口:“成交!” 褚晏安没有再耽搁,勾唇开口:“小和尚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虽有些不放心,但时俞和追云他们都还是都离开了寝殿。 守在殿外,看着追云焦急又担忧的神色,江夏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我师兄这个人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只要他答应了,人肯定能够救回来。” 追云点了点头,可是神色间的担忧却并没有减轻,暗暗看了看时俞,又悄悄将江夏拉到了一旁。 “你师兄要美人,是要娶人家吗?” 江夏被这问题问的一愣,顺着追云的目光,注意到了时俞,随即一笑。 “放心,我师兄喜欢美人多少年了,他估摸着是没有成亲的打算,最多也就是一起喝喝酒,聊聊风月。” “那也不行啊!”追云皱着一张脸。 这要是督主醒过来了,知道皇上要陪着那位楚公子一起喝酒聊风月,还不得气的把人给砍了! 好歹也是江夏的师兄,又是督主的救命恩人,万一真的就这么死了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 “皇上都答应了,你就别跟在后面操心了。”看着追云那皱的没眼看的一张脸,江夏忍不住笑弯了眉,“我家师兄虽然人看着讨厌了点,但不是什么坏人。” 追云看着江夏的笑,心头咯噔一声,随即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分,心里面的那份担忧,也随着她的安慰,减轻了不少。 从下午到入夜,几个时辰过去了,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褚晏安带着小和尚走了出来。 “情况如何?”时俞立刻问道。 褚晏安看起来累的很,整个人无精打采,只剩下一双桃花眼,依旧流光溢彩。 “放心,毒已经解了,最多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唉,本公子的医术这天下间当真是无人能……” 话还没说完,时俞就已经越过他走进了寝殿之中。 褚晏安有些许的尴尬,咳嗽了一声之后,又接着开口将话说完。 “当真是无人能敌!” 说着,又看向追云。 “你们家主子本公子已经救回来了,赶紧给准备一间寝殿,让本公子好好休息休息。” 追云连忙应声,吩咐人准备好了一切。 褚晏安带着小和尚暂时在皇宫住了下来,聂昭易和聂青桑确定了景衡没事之后,松了口气,暂时离开了含光殿。 时俞守在床榻边上,一夜未眠,等到第二日天亮之时,景衡果然如同褚晏安所说,醒了过来。 下午时分。 褚晏安带着小和尚还有江夏,再次到了含光殿中。 “体内的毒已经全部解了,接下来只需要再好好休养个几日,身体便能够彻底恢复。”褚晏安收回诊脉的手,再次感慨着开口,“本公子的医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使天下医者难望项背!” 江夏嘴角抽搐,无奈的看着自家师兄。 “你能不能稍微收敛点,这副模样真怕你哪天被天下医者给打死!” “就算真有那么一日,也一定是因为他们心生嫉妒,嫉妒本公子的无双医术,还有……绝世美貌!” 说到后面四个字时,不仅江夏,就连小和尚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诳语,你这是什么表情!”褚晏安伸手敲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自己说说,要不是本公子医术高明,你坟头的草是不是都几丈高了!” “是,是,多谢褚公子救命之恩。”小和尚揉着光头,嘟喃着开口。 “他叫诳语?”时俞目光看向小和尚,“这个法号倒是有意思。” “阿弥陀佛,不是法号,是褚公子取的名字。” “为何叫这个名字?”江夏不解。 褚晏安轻哼了一声开口:“那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和尚太没出息了,在庙里的时候,总是被师兄弟们欺负,天天挨揍。” “这和名字有什么关系?”江夏依旧不明白。 时俞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 褚晏安眼睛一亮,“没错!果然,美人儿能领悟本公子的聪明智慧!” 时俞:“……”说实话,她宁可领悟不到! 床榻之上的景衡还没什么力气,原本只是静静的看着时俞,听他们说话。 可在听到褚晏安那句“美人儿”的时候,脸色一变,顿时抬眸看向褚晏安。 一旁的追云注意到自家督主的视线,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对着褚晏安开口:“褚公子,要不您再下去休息休息?” 说着,还不忘给江夏使眼色。 江夏会意,也开口道:“是啊,师兄,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带上诳语一起。” 偏偏褚晏安并没有理解这份好意,反而满脸笑意的对着时俞开口:“人已经救回来了,那承诺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第205章:最美的可不就是督主吗 “什么承诺?”景衡问道。 “没有,没什么!”追云连忙开口。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要是让督主知道褚公子觊觎皇上的话,就算督主现在生病虚弱,恐怕也能跳起来一掌把他给拍死! 褚晏安挑眉,“怎么,难不成你们是想要赖账吗?” “当然没有。”说话的是时俞,“既然朕已经答应了,那自然说到做到。” “答应了什么?”想着追云刚才的反应,景衡皱起眉头。 时俞轻松了一下肩膀,“也没什么,只是褚公子喜欢美人,所以朕答应,只要褚公子能够治好督主,当时寝殿之中最美的人就归褚公子了。” 景衡脸色骤然一黑,所以这个褚晏安竟然在觊觎他娘子! 看着对方那笑眯眯让时俞兑现承诺的模样,景衡已经握起了拳头。 虽说是救命恩人,不过反正他名声素来不好,揍对方一顿,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阿俞应该不会觉得他恩将仇报吧! 想到这儿,景衡看向时俞。 可后者却依旧是一脸笑意,“好说好说,朕一言九鼎。” 景衡脸色又是一黑,正欲开口,时俞却伸手指了指他,“从现在开始,景督主就归褚公子了!” 褚晏安愣住了,景衡也愣住了。 包括以为自家督主马上要动手的追云,和以为自家师兄马上要挨揍的江夏,都愣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褚晏安笑容有些龟裂。 “自然是履行承诺,寝殿之中最美的人,那可不就是督主吗!”时俞说的那叫一个一本正经,“容貌绝美,俊秀无双,加上中毒,简直病弱西施,哪里能找的出比督主更好看的人!” 褚晏安:“……”他当时指的明明是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皇帝好吗! 景衡:“……”他就这么被自家娘子给送人了? “天晋皇这可就不厚道了,本公子要个男人做什么!”褚晏安压下面上的无语,看着时俞。 “自然是喝酒聊天,赏玩风月,想做什么做什么,朕没有任何意见。”时俞一脸的大度。 “皇上……”景衡幽幽开口,脸色简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怎么,督主难道觉得最美的不是你,而是朕,想要让朕陪褚公子喝酒去?” 景衡:“……” 心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挣扎,景衡果断开口。 “褚公子若是想找人喝酒,本督主奉陪。” 褚晏安:“……”大可不必,他没这个爱好! 他也看出来了,若是自己强行要求面前人陪自己喝酒聊天,恐怕床上的那个可不会管什么救命之恩。刚才对方捏拳头的那模样,自己可看的清清楚楚。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褚晏安虽然话里话外一副张狂欠揍的模样,但是倒也没有真的愚蠢到去挑战别人的逆鳞。 “罢了,这个承诺不作数,这次的救命之恩先记上,等日后本公子再讨还回来。” “褚公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时俞颇为遗憾的开口。 褚晏安:“……” 景衡:“……” 又看了一眼景衡,褚晏安摇头摇的十分果断,“大可不必!” 说完,似乎是怕时俞强行给自己塞人一般,很快带着诳语离开了。 追云和江夏也十分有眼力见的跟在后面走了。 时俞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景衡,这几天心头的不安这一刻才彻底消解。 “让娘子担心了,是为夫不好。”景衡握着时俞的手,脸上和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 他活过来了,而且眼前人也是他娘子了,突然有种因祸得福,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你知道就好,这几天可把我给吓坏了。”时俞俯身往前,靠在了景衡怀里面,“督主,朕现在还有些后怕,万一你要是……” 话到嘴边,时俞想了想,又改口道。 “万一你要是死了的话,朕就去改嫁,不,干嘛要嫁人呢,朕要养一后宫的男宠,各型各款,赏心悦目!” “想的美!”景衡伸手勾住了时俞的腰,让她和自己对视,“之前五皇子府男宠的事情,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要始乱终弃,抛弃为夫?” 时俞忍不住发笑,“始乱终弃的那个分明是督主才对。” 时俞说了自己猜测的前因后果,包括聂昭易当时那义愤填膺的话语,听完这些,景衡无奈极了。 “皇上何时才能替为夫解释解释,在小舅子和小姨子面前,为夫怎能顶着如此形象。” 时俞眨了眨眼,“看心情吧,反正最近是没工夫同他们解释什么了。” 别的不说,聂执瑄那边还是一个大麻烦。 这几日因着景衡的事情,她根本无暇顾及聂执瑄那边,现在想一想,对方在青栏大街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未必没有后手。 说不定对方在背地里面又谋划了些什么。 “督主,你说聂执瑄真的只是想要靠着刺客,杀了朕吗?” 从军营到青栏大街,看起来都是冲着刺杀自己来的。 但是,她心里面隐隐有种感觉,总觉得仅仅只是刺杀,未必就是聂执瑄的全部招数。 “聂执瑄很清楚,杀了你固然对他有利,但还不足以让他能够获得朝臣们的支持。别的不说,朝堂之上好歹还有一个聂昭易。就算聂昭易有北渊血统,可与一个流放逃匿的皇子比起来,还是更加名正言顺。” “没错。”时俞点头,“而且督主在的话,就算朕死了,也未必不会扶持其他人上位,除非……” 景衡如果时俞的话开口:“除非刺杀皇上只是他目标之一,哪怕不成功,也有其他的办法。而这个办法一旦用出,很有可能让皇上和微臣都无力招架。就算不是如此,但也至少比你被刺杀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 时俞和景衡目光相接,下一刻,时俞被景衡抱进了怀里。 “别想了,这几日累坏了,让人准备热水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 时俞应了一声,她的确觉得整个人乏累极了。 这三日来都没有上早朝,朝堂上下恐怕正人心惶惶,先好好睡一觉,明日还要在早朝之上露个面才好。 让人准备了热水,时俞和景衡分别沐浴,这一夜,时俞睡得格外踏实。 天刚黑下来不久,她便睡了过去,一直到了第二日,天色大亮,已经到了辰时,她才醒过来。 看到殿中的日光,她愣了一下,这个时辰早朝恐怕早就结束了,小夏子怎么没叫她。 紧接着她又发现,旁边的床榻空了,景衡不在。 第206章:他们的洞房花烛 时俞起身下床,穿好衣服之后,立刻打开了殿门,想要问问小夏子。 结果刚开门,就看到了正好回来的景衡。 “这么早就醒了?”景衡满面笑意,走进了殿中,顺势拉着时俞的手,将她带到了炭火旁。 “刚起来,也不知道多穿些,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先洗漱,洗漱完了就吃早膳。” “督主这是去上早朝了?”时俞看着穿戴整齐的景衡。 “是。”景衡点头,“我特意吩咐了小夏子,让他们不许吵你,好让你多睡一会儿。” “你才刚解毒,就贸然下床……” “娘子这是在关心为夫?”景衡微微压低了声音,凑近时俞,眼底的笑意多的立刻就要溢出来。 时俞心头颤了颤,避开了景衡的视线。 “我明明是怕你体力不支,当众倒下去了,然后更加惹得朝臣们恐慌。” 景衡满目笑意,丝毫没有相信时俞这话,“我家娘子分明就是心疼我,担心我,太过喜欢我。” “景衡,你点脸!”时俞脸上微微有点发热,瞪了景衡一眼。 只不过这一眼着实没什么力度,反而更像是娇嗔,看得景衡心间直发痒。 将人圈在怀里,景衡声音压低,“阿俞,我们都成亲了,是不是……该补个洞房花烛?” 景衡的声音微哑,加上本就是低语,听起来越发有股子魅惑人心之感。 时俞一愣,随即脸上更烫。 洞房花烛吗? 景衡是个太监,怎么洞房花烛,难道是借助……工具? 越想,时俞只觉得脸上越热。 “你才刚解毒,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说完,借着洗漱的由头,推开了景衡。 景衡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自家娘子,心里面思索着。 似乎的确是要好好养养身体,不然…影响发挥! …… 景衡的醒来加上在早朝露面,相当于给一众朝臣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告诉他们自己安然无恙,至于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人,也大可以死了那条心! 仅仅半日的功夫,朝堂上下便恢复了平静。 对于聂执瑄的搜捕仍在继续,主要由楚铭和沈清石负责。 至于褚晏安,他倒是没有再提什么救命之恩和承诺的事情,只是带着诳语去了趟太医院,上赶着找人家比拼医术,顺利的打败了包括林怀瑾在内的所有太医。给他日后吹嘘自己医术天下无敌,又增添了一有力证据。 入夜。 时俞沐浴完,从屏风后面一出来,就看到了正靠在床榻上看书的景衡。 寝殿之中的烛火已经被夜明珠代替,光线柔和,景衡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头发散在脑后,恍惚间竟然多了不少温润之感。 注意到时俞出来了,景衡抬头看向她,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又拍了拍旁边的床榻。 “愣着做什么,别着凉了,赶紧过来。” 时俞走上前,到了床榻之上,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督主,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合适?” “何处不合适?” “虽说我们两个人已经成亲了,可是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前你中了毒,一直睡在朕的寝殿也就罢了。但现在毒已经解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住在一起,是不是稍微有些不合适?” 景衡脸上的笑意垮了下去,“皇上这是想要赶我走?” “朕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时俞连忙开口,伸手抱住了景衡的胳膊,哄着说道,“督主,朕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像之前那样,你平时还是呆在隔壁的偏殿,这样……” “我名正言顺,为什么要呆在偏殿。”景衡直接打断了时俞的话,“我们这才刚成亲几日,皇上就已经厌倦了,想要抛弃为夫了?” 时俞:“……”这都哪跟哪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给皇上添麻烦,惹人非议了?” “还是觉得我留在皇上的寝殿之中,限制了皇上的自由,让你不能去找男宠了?” “又或者是某些厚颜无耻,狼子野心的人,还有可能潜入皇宫,勾搭我的娘子,我留在这里不方便他前来了?”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扑面而来,听得时俞心情复杂极了。 “你不去戏台子上演怨妇,哦,不对,演怨夫,当真是演艺行业的人才浪费!” “不管。”景衡勾着时俞,将人拉近自己怀里面,“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皇上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为夫。” “不摆脱,绝对不摆脱,我哪里舍得呀。”时俞无奈的伸手,勾住景衡的脖子,“我还指望着,日后好好抱住夫君的大腿呢。” 景衡这才重新恢复了笑意,凑近时俞的唇开口:“那娘子是不是该给点好处?” 时俞笑着在景衡唇上亲了一口,“好处。” “不够。”景衡扣住时俞的后脑,重新吻了下去。 从唇畔厮磨,到舌齿缠绵,景衡攻势满满,不断的加深这个吻。 满满的爱意裹挟着珍惜,以及这一次度过难关的欣喜在唇齿之间弥漫。 时俞勾住景衡的脖子,主动且热烈的回应着这个吻。 而她的主动于景衡而言,就像是燎原的烈火,一下子将他整个人都给点燃了。 抱住时俞将人压在身下,唇齿厮磨间带上了更为浓重的欲念,手掌一点一点在时俞身上流连,火热的吻自唇畔移到脖颈。 终于,景衡忍不住了。 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声音沙哑的开口:“阿俞,可以吗?” 时俞双颊绯红,双臂还勾在景衡的脖子上,听到这话,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烫。 她不介意和景衡更进一步,可是,怎么进? “我,我要怎么做?”时俞声音紧张里透着几分羞怯,但是没有任何的抗拒。 这模样看得景衡脑海之中的最后一根弦也骤然崩断,停在时俞腰间的手指扯开了衣带,俯身吻在时俞的耳边,“乖,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就好。” 时俞没有完全明白,但还是本能的听了景衡的话,只是更紧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然而,就在二人之间距离更近,彻底贴住之时,时俞突然就感觉到了景衡腰下某处的不对劲…… 第207章:景衡的真实身份 景衡不是太监吗,怎么会…… 时俞不然一愣,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景衡问个清楚。 “景衡,你等等……” 景衡双眸发红,他明白时俞在惊讶什么,低低的笑了一声。 “就许皇上是个假皇子,难道不许微臣是个假太监?” 时俞:“???” 没有再给她询问的机会,景衡再一次吻住了时俞。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的热烈,如同繁花灼锦,烈火烹油,一发不可收拾。 时俞所有的疑问和诧异,都在这热烈间,暂时被压了下去,最后如同海上的一叶扁舟,只能任由景衡带着,浮沉漂流…… 这一夜,时俞睡得极晚。 某个初尝甜头的人,像极了甜言蜜语的无赖,不肯善罢甘休。 最后,时俞累的实在没了力气,撇着嘴,红着眼喊疼,景衡这才作罢。 让人准备了热水,抱着时俞重新沐浴,又亲自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被褥,最后才神清气爽的抱着自家娘子,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这精神头,半点都不像刚刚中毒,体力还未恢复之人。 第二日,时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巳时初,身上如同散架一般,酸软极了。 一扭头,对上了神采奕奕,正侧身支在床上看着她的景衡。 想起昨晚的事情,时俞没好气的抬手,锤了景衡一下。 “景衡,你骗我那么久!” 亏的她还在心里面盘算着,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结果对方根本就是个假太监! 景衡笑意盈盈的握住时俞的手,“阿俞之前不也骗过为夫吗,当时我可被你给骗的好惨,都以为自己真的得了断袖之好。” “那也没有你过分!”时俞想起昨天晚上,脸上又是一热,“景衡,你大爷的!” “好,好,我错了。”景衡笑着凑上去,又亲了时俞一口,“先起来用膳,等吃完了,我都告诉你可好?” 时俞轻哼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可爬起来的那一刻,浑身一阵酸软,气得她又瞪了景衡一眼。 后者心虚,连忙好好的抱着自家娘子下床。 等到用过早膳,景衡将时俞抱到了软榻上,一边替她揉着腿,一边开口。 “关于微臣的事情,皇上知道多少?” “我听皇叔说了一些,你是陵州知府沈决的私生子,罪行暴露之后,沈决想要逃跑,但是……” “但是我以他的家人做威胁,甚至杀了他的妻母,阻止了他离开,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上了断头台。”景衡接过时俞的话,笑着开口,“皇上听到的可是这些?” “是。”时俞点头,“再后来,你改名换姓,参加科举考试,但是却被同届的考生揭发身份,没入宫廷,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皇上相信吗?”景衡看着时俞问道。 “信,也不信。”时俞顿了一下,“这些事情应该都做不得假,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何处奇怪?”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 时俞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就觉得他人口中的并非真正的真相,又或者说并非全部的真相。” 景衡笑了,一双凤眸像是在看着一束光,瞳孔之中折射出光彩。 “阿俞,我没有杀他的妻女,虽然的确以她们为威胁,可他她们是不愿拖累沈决,自尽而死。还有……我也不是沈决的儿子。” 迎着时俞诧异的神色,景衡缓缓开口。 “我的确姓景,是陵州景家的独子,景君诚。” 时俞想了想,“君子养心莫善于诚?” “没错。”景衡点头,随即又笑了一声,“这名字是我祖父取的,他取的时候应该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如今的我,会是这般的手段阴诡,谎话连篇。” 景家祖上也曾经几代为官,只不过到了他祖父那一代,一心求学,不愿官场之中沉浮,所以便举家迁到了陵州。 虽然不再涉足官场,可也算得上是百年清流世家。 后来祖父去世,他的父亲成了景家的当家人,可是他的性情刚正不阿,看不惯沈决中饱私囊,残害百姓,几次状告。 但那时景家的朝上已经无人,再加上官官相护,沈决很快就知道了父亲告状一事,几番拉拢未果之下,勾结盗匪,共同构陷,屠杀了当时对沈决地位有威胁的官吏满门,然后将这件事情栽赃到了景家头上。 一箭双雕,不仅除掉了对手,而且还给他们景家判了个满门抄斩。 时俞暗暗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握住了景衡的手。 后者笑了笑,反将时俞的手包进掌心,继续开口。 “后来,我死里逃生,一心想着报仇。” “所以你伪装成了沈决的私生子?”时俞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应该啊,沈决未必不认识你。” “他的确见过我,所以想要假扮他的私生子根本不可能,但是他在外的确有一个私生子,名叫沈衡。我设法说服了他,并且许以重利,帮助他回到沈家,又利用他收集到了证据,最后彻底扳倒沈决。” “那为何会说你是沈决的私生子?” 既然景衡根本不是沈家人,后面被揭穿身份,没入宫廷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答应沈衡的条件之一,沈家出事之后,他拿着钱远走高飞,而我自此取代他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私生子的事情暴露,就算是死,也是我替他去死。” 随着沈决倒台,景家受冤一事也被揭开。 只是那时,他得了重病,以为命不久矣。 再加上,他顾及着景家的百年清誉,觉得与其让人知道是他这个景家人在暗中谋划了一切,倒不如让所有人觉得,景君诚真的已经死了。 在那之后不久,他离开了陵州,误打误撞,被一个大夫救了,而且将自己留在了他的家中,后来,那大夫治好了他,而他更是和那大夫的独子,一起参加科考。 时俞心头颤了一下,“就是揭发你身份的那个人?” 景衡垂眸,把玩着时俞的手指,唇边似是在笑,可却冷意森森。 “是,或许我应该感谢他,若是没有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景衡。” 第208章:督主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我还记得幼年时,祖父曾经多次教导告诫,身为景家子弟,必须心智坚定,无论经历何事,固守本心,不改其诚。” 景衡抬眸看着时俞的眼睛,眸光里也是似笑非笑。 “那时只觉得祖父聒噪,那般浅显的道理还要一再重复。可后来我才明白,人心易变,甚至不需要时间,只需一个契机便可面目全非。” 不过是一场科举,往日里面口口声声将他视为兄弟,甚至主动承担风险,替他隐瞒身份的人,便恨不得他能即刻被处死。 而曾经尽心竭力,钻研各种药方,治好他病症的长辈,因为想要替自家儿子争取一个机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景君诚就彻底死了,活下来的,是狠辣歹毒,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受到众人唾弃,为无数人不齿的景衡。” “督主……”时俞语气有些发颤。 “没关系。”景衡拉着时俞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早已经过去了,而且他人如何评价,于我而言根本就不值得在乎。若非那些人,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景衡。” 说话间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仿佛早已千帆过尽,一切都不再在乎。 可是时俞看着眼前人,一颗心却止不住的揪起。 景衡,景君诚…… 景衡刚才提到景家和景君诚这名字的时候,眸光里面浮现出来的愧疚骗不了人。 时俞思索了片刻,直视着景衡的眼睛,问出了口。 “督主是觉得愧对景家吗?” 景衡眸光迅速收缩,忍不住颤了一下,随即又笑着摇头。 “一开始的确觉得愧对景家,大概在祖父和父亲的期望中,我应该长成一个待人以诚,温润端方的君子,而不是如今这般,令人闻风丧胆,人憎鬼厌的假宦官。但是……” 景衡停顿了片刻,看着时俞继续道。 “但是待人以诚,没办法给家人报仇。温润端方的君子,也不可能在没入宫廷之后活下来。” 躲掉宫刑,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是他的手腕和能力,也是他能活下来的原因。 他素来清楚,自己不必为这些觉得愧疚,活着才是拥有一切的最根本。 时俞沉默地看着景衡,见他眼底的阴郁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坚定,心头松了口气。 “督主能这么想就好。” “阿俞是担心,为夫心里面过于愧疚,然后庸人自扰?”景衡将人搂进怀里,轻声问道。 愧疚自然是有的,有时候总会不经意间冒出来,可他心里更加清楚,自己并未做错什么。 如今,他是景衡。 是天晋国人人惧怕的景督主。 更是……眼前人的夫君。 不择手段也好,狠辣无情也罢,他无比庆幸自己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否则,他又凭什么护住他的小皇帝。 时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景衡怀中。 “我刚才是真的有些担心,还想着如何安慰督主,不过督主没有这么想就好!” 景衡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下一刻幽幽叹了一口气。 “其实仔细想想,我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比如现在,就觉得羞愧难当,心头钝痛,不如皇上还是安慰安慰为夫?” 时俞抬头看着景衡,对方煞有介事的模样,一时让人分不出真假。 “督主真的难受?” “自然是真的。”景衡皱眉,神情苦涩的看着时俞,“皇上哄哄我,让我的心情好一些可好?” 时俞:“……”可以确定了,景衡这厮绝对是装的! “那督主想要我怎么哄呢?”时俞故作担忧的开口。 景衡心头发笑,依旧苦着一张脸凑到时俞面前。 “不如皇上亲我一下,以作安慰。” “好。”时俞答应的非常痛快,直接伸手抱住了景衡的脖子,“那督主先把眼睛闭上。” 景衡立刻闭上了眼睛,下一刻,时俞送开景衡的脖子,伸手扯住了他的脸。 “皇上这是做什么?”景衡睁开眼睛。 看着面前的一张俊脸被自己扯到变形,但依旧难掩俊美,时俞轻哼开口:“自然是试一试,督主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自己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心头郁结,他倒好,已经开始想方设法的占便宜了。 套路失败,景衡抓住时俞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然后一个翻身将人圈在身下。 “既然皇上觉得为夫脸皮厚,那这安慰,为夫可就自己讨了。” 说完,在时俞开口之前,景衡俯身吻住了她,重新漾开一室缱倦…… …… 第二日,早朝之上。 时俞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宣德殿,坐在龙椅上,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整个人看起来神思倦怠,毫无精神。 反观一旁太师椅上的景衡,神采奕奕,整个人周身透着一股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之感。 底下的朝臣们瞧着二人,一时间到真的分不清楚,到底之前是谁中毒,差点没了小命。 当然了,他们可不敢问,只是一个接一个的禀报着各部政务。 禀报的朝臣们话音才落下,景衡这边便会给出答复,效率极快。 每听一会儿汇报,景衡还会转头看向时俞一次,露出一股子讨好笑意。看得朝臣们一愣一愣的,都有些怀疑自己花了眼。 时俞见景衡处理的如此妥当,没自己什么事,便悄悄开始闭目养神,只是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刑部尚书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启禀督主,林政宏自从关入天牢之后……” 话还未说完,景衡便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一些。” 朝臣们一头雾水,顺着景衡的目光才发现,时俞竟然坐在龙椅上面睡着了。 有朝臣面色一变,立刻开口:“早朝之上,皇上怎可……” 话还没说完,景衡凌厉的目光扫过,吓得他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面。 督主这眼神也太吓人了! 可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早朝怎么能够坐在龙椅上面睡觉呢,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督主……”刑部尚书尴尬的站在原地,他这事情还要不要禀报? 景衡压低了声音,“先散朝,还未禀报完的,一柱香后去霁影轩书房。” 第209章:若哀家能帮你抓住聂执瑄呢 朝臣们面面相觑,可景衡都已经发话了,他们也只能拱手告退。 告退时,有几个朝臣不小心动静大了些,顿时又收获了景衡的眼神杀,吓得差点垫起脚走路。 等到众人离开,景衡挥了挥手,示意小夏子和追云也退了下去。 偌大的宣德殿中,只剩下了景衡和时俞。 景衡轻轻将椅子搬得离时俞更近了些,专心致志的看着她。 看着平日里面灵动狡黠,甚至偶尔张牙舞爪的时俞,此刻这么乖乖巧巧的窝在轮椅上睡着,景衡只觉得一颗心仿佛都化成了一汪春水,柔软的不像话。 可看到时俞眼底泛着淡淡青色时,景衡心头又有些懊恼。自己大概是真的不够节制,让她累着了。 但紧接着,景衡又忍不住勾起唇角,仅仅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都觉得心头一片餍足…… 等到时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含光殿中了。 微愣了一下之后,她便反应过来,应该是景衡把她送回来的。 稍稍懊恼了几秒钟,自己竟然在早朝上睡着了之后,时俞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反正睡都睡,没必要在这儿各种自我谴责。 听到寝殿里面有动静,确定时俞醒了之后,小夏子送来了早膳,并且禀报了景衡在霁影轩见朝臣的事情。 时俞并不打算过去凑热闹,慢悠悠的吃完早餐,便走到了桌边,拿了本闲书打发时间。 可坐下之后才发现,桌上的抽屉没有关紧。 时俞随手拉开,在看到里面厚厚的纸张时,忍不住一愣。 那是景衡之前写下的各种规划和方案。 时俞虽不知道这是景衡什么时候写的,但稍微猜猜也能知道,只有他们成亲的那个晚上,景衡是苏醒的。 一页一页看过去,时俞心头浮现出那天晚上,景衡虚弱的坐在桌边,一笔一划为自己谋算后路的情形。 等到看完所有内容,时俞一颗心像是被什么塞得满满当当的。 她很想见景衡。 将纸张整理好,重新放回抽屉里面,没有犹豫,起身便走出了寝殿。 只不过,还不等她往含光殿去,就有守卫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报信。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要自杀!” 时俞脚步一顿,跟在她身后的小夏子吓了一大跳。 “皇上,太后娘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时俞嗤笑了一声,“放心,以母后的惜命程度,恐怕身边所有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自尽。” “那太后娘娘这是……”小夏子看着时俞,“想要用这个方法威胁皇上您去见她?” 时俞犹豫了片刻,还是改道了慈安堂。 虽说一开始她的确打算晾一晾林太后,可是到也没有真的准备晾对方这么久。 只不过因为景衡中毒的事情耽搁了,再加上这几天她也没什么心情惦记林太后那边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今日能闹自杀这么一出,林太后真的也是等急了。 慈安堂中,时俞到的时候,白绫依旧挂在房梁之上。 林太后被宫女搀扶着跌坐在地上,看到时俞走进来时,指着她就骂道。 “你还有脸在哀家面前出现!哀家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混账!” “太后娘娘,您慎言!”一旁的宫女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劝说林太后。 但后者不为所动,脸上的怒火更甚。 “哀家哪里说错了,大逆不道,无德不孝的混账,早知如此,哀家当初就不该把你给生下来……” 时俞冷漠的看着此刻坐在地上,如同泼妇骂街一般,毫无仪态的林太后,片刻之后,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母后尽管骂,不管你想骂什么,朕都不生气。” 林太后噎了一下,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极不是滋味。 “你以为这样哀家就能够原谅你,做梦!林家无论如何都是哀家的母族,你居然敢……” “母后若是如此放心不下林家人,不如朕下令让你去大牢之中陪他们?” 林太后又是一噎,脸色气得铁青。 时俞眼尾上扬,神色玩味地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朕的时间有限,母后还是直奔正题的好。你快些替林家求情,朕快些拒绝你,咱们抓紧时间走个过场。” 时俞这态度,就像是一大盆冰水,兜头扑灭了林太后扬起的怒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冷声让宫女们退下后,林太后看着时俞。 “你当真不愿意给林家留一条生路?” “母后这说的是哪里话,朕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不喜欢搞什么连坐。林家人虽然现在被关押,但终究罪不至死,朕早晚会让人放了他们。” 眼见着林太后松了口气,时俞眸光一转,又接着说道。 “不过,林政宏必须死。” 刚刚好转的脸色再次僵了下去,林太后立即开口:“不行!” “这件事情由不得母后做主。” “你莫要忘了,你终究是个女子,有朝一日身份暴露除了林家,谁会护着你?你不仅不能杀你舅舅,而且必须要保证他官复原职!” 时俞看着林太后,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林太后想要为林家求情,这件事情她早就猜到了,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张口就是官复原职。 林太后手里面应该没有了什么筹码吧,为何还会这般有底气? 见时俞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林太后站起身。 “林家绝对不能出事,这是哀家的命令,如果你将林家逼上绝路,哀家也只能揭穿你的身份,咱们一起同归于尽!” “这就是母后的筹码?”时俞心头划过一抹狐疑,随即冷笑道,“母后啊母后,就算你再重视林家,也绝不可能会为了他们豁出自己的性命。” “哀家……” 林太后还想要开口,可时俞却已经不耐烦的站起身。 “朕已经说了,最多只能放过林家其他人,母后若真的豁的出去,那你便揭穿朕的身份吧。” 说完,时俞迈步就要离开。 眼见着时俞已经走到了殿门口,的确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林太后急了。 “那若是哀家能够帮你抓住聂执轩呢!” 第210章:督主处理政务的时候最有魅力! 时俞脚步猛然一顿。 片刻之后,她回过头看向林太后,“母后这话是何意?” 林太后压下急切之色,冷笑声声。 “虽然哀家禁足在这慈安堂,但也听说了一些消息,你现在应该急不可耐的想要抓住聂执瑄吧!” “母后有办法?”看着林太后这笃定的模样,时俞快速的眯了眯眸子,“莫不是母后,见过了聂执瑄?” 看到林太后点头,时俞心间一紧,再次发问。 “什么时候?” “就是你们未能抓住人,景衡还中毒了的那一日。”林太后答道。 时俞脸色沉了下去。 声东击西! 不仅在青栏大街设局,而且竟然还利用那混乱的时机,潜入了皇宫之中。 可是,聂执瑄冒那么大的风险潜入皇宫,来见林太后? 看着时俞狐疑的目光,林太后继续开口:“他知道哀家和你关系不睦,所以劝说哀家,和他联手除掉你,这样一来不仅林家安然无恙,而且等他登基之后,哀家依旧会是太后。” 时俞笑了,“听起来倒是划算的很,既然如此,母后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朕?” “自然是因为,你终究是哀家的骨肉。聂执瑄现在说的好听,可哀家和他没有血脉之情,保不齐他登基之后会翻脸。” “所以母后想要用这一点作为条件,交换林政宏的命?” “还有让他官复原职!”林太后补充道。 说完,林太后又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次连景衡差点都没命了,可见聂执瑄是个不好对付的。但哀家可以假意答应和他合作,然后再帮你抓住他。条件也不过是饶你舅舅一命,让他重新回到兵部尚书的职位上罢了,半点都不过分。” “朕可以饶他一命,但官复原职绝无可能。” “不行,他必须……” “母后。”时俞打断了林太后,眸光幽幽看不见眼底神色,“这是朕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一切免谈。” 眼尾微微一挑,在林太后开口前,时俞又嗤笑了一声。 “不过,既然母后已经说出了聂执瑄与你见面一事,那其实在你面前,也绝没有第二条路了。若是母后不愿意站在朕这边,那以防万一,朕只能即刻下令杀了林政宏,断了你们的合作之路!” 林太后好不容易稍微恢复平静的神色,顿时又是一变。 可四目相对,时俞的神色间,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说一不二,不容商榷。 这是林太后第一次清晰的在时俞身上感受到帝王之威。 终于,她败下阵来,咬牙点头,“好,哀家答应!” 时俞慢慢收回目光,似乎连带着刚才的威势,也一并敛了干净。 “后续的事情,朕会派人通知母后。” 离开慈安堂,回去之后,时俞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景衡。 虽说林太后未必完全可信,但是聂执瑄隐匿行踪的功夫实在太好,如今又在暗处,若不能及时捉拿,保不齐又会耍什么花样。 商议之下,他们还是决定相信林太后一次,定下了时机和计划。 开春以来,时俞还没有到太庙之中祭祀过,她决定三日后,带领朝臣前往太庙,进行祭祀。 太庙处虽然有守卫,但是比起皇宫,还是松散了不少。如果聂执瑄想要动手,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 定好计划,时俞派人将此事告诉了林太后,很快林太后那边也通过聂执瑄留下来的方法,悄悄传递了消息。 “启禀皇上,督主,太后娘娘那边消息已经传过去了,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接收消息的小太监十分狡猾,有一段路躲开了监视,再出现时就回了住处,所以不知道他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追云低着头,拱手禀报。 “聂执瑄果然有本事。”时俞挑眉。 不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皇宫,而且还能够在景衡的眼皮子底下,往宫里面安插住人手。 这般看来,只怕当初被流放时,聂执瑄也没有完全死心,还是留了后手的。 景衡挥了挥手,示意追云退下,继续暗中监视。 看着桌边的时俞,景衡开口问道:“这一次若是能顺利抓住聂执瑄,解决此事之后,皇上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想做的……”时俞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接下来除了逐步推进女子为官的事情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如今,只要自己犯懒,那景衡便会自动自觉的处理完所有的奏折。甚至哪怕不想去上早朝,也不过是撒个娇的事。 再加上坐拥景衡的私库,完全不用再考虑什么赚钱养老。这样的日子,之前可想都不敢想。 唯一剩下的麻烦,大概也就是自己的女子身份了。 “那皇上可愿意和我出宫游玩一段时间?”景衡将人抱进怀里,下巴支在时俞的肩膀上,“皇上之前说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度蜜月!” 时俞意外的看着景衡,她之前不过是随口提起罢了,景衡还真的上心了? “督主,朝中这么多事情哪里有时间。” “只要皇上愿意,我就着手安排。” 时俞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朝堂之中毕竟有这么多事情,就算聂执瑄被抓住了,可接下来未必不会出其他的问题。短时间内,督主就别想着出去玩了。” 景衡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可是为夫很想同娘子一起去度蜜月。” 说着,景衡眼巴巴的看着时俞,往日里威严非常,震慑人心的景督主,此刻却像极了一个撒娇求哄的小娇夫。 时俞看着景衡,心头一软,但最后还是保持住了理智,伸手将人推开。 “你可是堂堂景督主,还有那么多政务等着你处理呢,可不能满心惦记着出去玩。” 景衡失望地看着自家娘子,“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时俞问道,“后悔和我成亲了?” “当然不是!”景衡拉着时俞的手,叹了口气,“后悔当初吃饱了撑的,插手朝堂之事。如今这政务,为夫是真的快处理不下去!” 天天面对着那些朝臣和一堆奏折,哪里有抱着自家娘子游山玩水来的痛快! 时俞:“……” 完了,怎么有种景衡想要撂挑子的感觉! “督主,你千万不能这么想,我就觉得你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可有魅力了!” 景衡眸光一亮,“当真?” “当真!”时俞立刻点头,“每次看到督主批阅奏折,我都觉得,督主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了!有这么一个夫君,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在时俞的夸奖声中,景衡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虽然知道这话未必可信,但在时俞崇拜的星星眼中,景衡刚才的唉声叹气还是瞬间一扫而空。 并且……突然还很想让追云再拿些奏折过来! 第211章:聂时俞藏着一个大秘密 很快,祭祀的日子到了。 辰时三刻,时俞和景衡抵达了太庙。 这一次除了随行的朝臣之外,聂昭易和聂青桑也跟了过来。 除此之外,便是林太后。 身为一国太后,出现在这太庙之中,倒也并不稀奇,只不过林太后之前毕竟是在被禁足,现在一露面,朝臣们多少还是有些议论。 “督主在想什么?”时俞看着身旁出神的景衡。 后者回过神,侧目冲着时俞一笑,“想起了之前在这太庙之中,皇上利用假灵位,教训聂昭易的事情。” 时俞也忍不住一笑,压低声音,故作不满的开口:“督主还好意思说,当时你算计起朕来,可真是毫不手软。” 景衡轻咳了一声,靠近时俞,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拉住了时俞的手,牢牢握住。 “都怪为夫不好,那今日回去之后,为夫一定好好补偿一下娘子。” “补偿”二字,从景衡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时俞脸上一热,挣脱开了景衡的手,“这可是在太庙,你能不能正经点!” “那皇上倒是说说,为夫哪里不正经了?”景衡凑近时俞,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满满打趣,“又或者是,皇上想歪了?” 时俞瞪了他一眼,“景衡!” “好了,不逗你了。”景衡连忙服软,恢复了严肃神色。 只是没过几秒钟,就又往自家娘子那边挪了挪,借着袖袍遮掩,再次拉住了时俞的手。 比起时俞和景衡这边轻松的气氛,聂青桑则是忍不住皱着眉头,暗暗打量不远处,被调过来负责守卫的楚铭。 自从上次五皇子府男宠一事过后,她其实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跟楚铭说清楚。 可是思来想去又觉得,实在没什么理由开口。 毕竟她和楚铭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上赶着跑过去解释的话…… 聂青桑叹了口气,心里面格外不是滋味。 而就在她收回目光之后,远处看似凝神肃穆,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的楚铭,陡然松了口气。 自从聂青桑出现之后,楚铭余光就一直停留在聂青桑身上,察觉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几次都想要扭过头看一下聂青桑,可是脖子却僵硬的不像话,仿佛连转动一下都异常艰难。 现在聂青桑视线挪开,楚铭连忙悄悄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火速收回目光,生怕被对方发现。 初春的日头晒得人身上暖洋洋,刚好能驱散寒气。 在场的文武大臣以及守卫们,大多都尽量往太阳底下站。 可楚铭看着晒在身上的太阳,又看了看晒黑了的肤色,默默退到了阴影之下。 不能,可不能再黑了! 半柱香后,祭祀的时辰到了。 景衡恋恋不舍的松开自家娘子,目送着她走到了祭台之上。 按照天晋的祭祀规矩,太庙之中由帝王主祭,礼官辅之。 至于林太后,因为时俞并未立后,所以她若是愿意,也可立于时俞身侧陪祭。 祭台之上,时俞点燃了手中的香,一边听着礼官诵读祭文,一边低声向身侧的林太后问道。 “母后当真确定,聂执轩会出现吗?” “反正消息哀家已经通知到了,十有八九会来的。”林太后心不在焉的开口,目光暗暗四处打量。 注意到林太后的动作,时俞轻笑了一声。 “母后不必紧张,今日这周围都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只要聂执瑄出现,必然能够抓住他。而且就算有什么意外,母后只要呆在儿臣身后,只要儿臣没事,母后自然也会安然无恙。” 林太后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了片刻之后,仿佛松了一口气般,露出些许笑意开口:“那就好。” “时辰到,跪!请皇上焚香,祭拜先祖!” 礼官高喊,群臣下跪。 时俞正准备将手中的香插入面前的香鼎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聂时俞可不配以皇帝的身份祭祀先祖。” 随着说话声响起,几十名黑衣人手握长剑,纷纷从周围跃出。 聂执瑄没有乔装,一身深蓝色长袍,在身侧黎长清的陪同下,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众人面前。 “二皇子!”有朝臣忍不住惊呼。 “什么二皇子!明明是逆犯,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是,居然自投罗网,擅闯太庙!” 聂执瑄冷眼扫过祭台之上的时俞,还有立在祭台下的景衡,脸上笑意冷冽。 “诸位大人这可就说错了,不是本皇子想要擅闯太庙,而是聂时俞和景衡联手设局,希望本皇子今日出现。既然如此,本皇子又怎能让他们失望呢!” 一言出,时俞面色一沉,“你已经知道了?” 景衡立刻飞身到了时俞身侧,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旁,同时警惕的目光看向了林太后。 后者还想要狡辩一番,“哀家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别的地方泄露了消……” “事到如今,太后娘娘也不必再遮掩什么了。” 聂执瑄打断了林太后的话,在她僵住的神情中,目光移向时俞和景衡,一双眼睛得意又狠毒。 “只不过可惜,景督主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景衡冷眼扫过黑衣人们,语气轻蔑又玩味,“就凭这几十个人?” “自然不是。”聂执瑄慢悠悠的摇头,顿了一下,不紧不慢的看向群臣,“诸位大人,就连聂时俞的母后都已经站在了本皇子这边,你们难道还想要执迷不悟吗?” “简直可笑,逆贼还敢如此猖狂!”沈清石冷斥了一声。 “逆贼?”聂执瑄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下子笑出了声,“本皇子出身高贵,拥护者无数,若不是景衡这个阉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逆贼!” “暗杀朝臣,虐杀手足,栽赃嫁祸,杀人灭口,这些事情对于二皇子来说恐怕都是家常便饭了,短短两年时间,二皇子莫不是把这些都忘了?”景衡语气玩味,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这模样瞬间激怒了聂执瑄,恨意涌上心头,他目露凶光。 “景衡,你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言不惭指责本皇子!” 如果不是景衡,天晋皇位早就已经是他了,被贬出皇城的屈辱,流放路上吃的苦头,以及这段时间遮遮掩掩,不见天日的躲藏,今日他一定要讨回来! 想到这儿,聂执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站在一处的景衡和时俞,鄙夷开口。 “诸位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聂时俞的身上,可藏着一个扰乱朝纲的大秘密!” 第212章:朕的确是女子 “秘密?什么秘密?”朝臣们面面相觑,都疑惑地看向聂执瑄。 时俞看了一眼林太后,后者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心虚,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化作决绝。 聂执瑄眼底透着兴奋的幽光,盯着时俞,一字一句继续开口:“你们整日里面恭恭敬敬,行礼跪拜的皇帝陛下,其实……根本就是个女子!” 整个祭台周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陡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朝臣们炸开了锅。 “二皇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怎么可能是女子!” “没错,莫不是疯魔了不成,这样的瞎话也能说出口!” “真的是疯了,滑天下之大稽!” 各种指责声扑面而来,聂执瑄越听,脸上的笑意便越浓。 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时俞脸上,透着胜利者的得意。 “如果不信的话,不如问问你们的皇帝陛下!” 朝臣们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汇聚在时俞的身上,他们在等着时俞开口驳斥这荒谬的谎言。 时俞嘴唇动了动,却未发出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她挺直脊背,目光一点一点扫过一众朝臣。 “没错,朕的确是女子。” 早春风依旧寒凉,一阵风起,吹过精心布置出来的祭台,仿佛一息之间,将周围重新拉回了严冬。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少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而聂青桑和聂昭易,乃至小夏子,都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时俞。 女子?这,这怎么可能呢! 时俞迎着这些目光,再次开口:“你们没有听错,朕是女子,这件事情隐瞒了这么久,如今,朕也的确不想再瞒下去了。” 说完,时俞扭头看向一旁的景衡。 对上时俞的视线,景衡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温度自手上传来,时俞一颗心陡然安定了许多。 而这会子功夫,震惊的朝臣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如果说皇上是个女子,先不谈这件事情多么的有违礼数,荒唐不已,那当初皇上岂不是女扮男装,假扮皇子犯下了欺君大罪! 不,不仅是皇上,还有太后娘娘! “皇上,太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朝臣紧皱眉头,开口问道。 林太后脸色难看,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聂执瑄。 聂执瑄冷笑一声,高声开口:“当年太后娘娘为了稳固地位,将自己生下的女儿谎称是皇子,多年来,欺君枉上……” “二皇子!”林太后心头一急,聂执瑄难不成打算过河拆桥! 聂执瑄余光看了林太后一眼,随即又继续道:“不过,太后娘娘如今恍然醒悟,深知自己犯下大错,特意告知了本皇子一切,为的就是拨乱反正,本皇子觉得倒也能算是功过相抵了。” 听到这话,林太后脸色才略微好了一些。 聂执瑄眼底轻蔑,话锋一转,凌厉的目光再次看向时俞。 “但是,聂时俞大逆不道,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和景衡一起扰乱朝纲,罪不可赦!” 最后四个字,被聂执瑄说的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仿佛他已然登上了皇位,如今正在对时俞和景衡作出判决一般。 “二皇子是当真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吗?”景衡冷冷开口。 时俞勾唇,“何止,恐怕在二皇兄心里面,他身上穿的那件丑不拉几的衣袍,都已经是金灿灿的龙袍了。” 嘲讽的话一出,聂执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紧接着又恢复如常,高高在上的看着二人,“逞这种口舌之利又有什么意思,今日,你们死路一条!” 时俞饶有兴致的看着聂执瑄,“好大的口气,二皇兄的筹码是什么,总不会只是这区区几十个黑衣人吧?” 聂执瑄轻哼一声,侧目看了一眼一旁的黎长清。 后者立刻一个信号发出,几秒钟后,太庙西边的偏殿,陡然发出一声巨响。 响声震耳欲聋,伴随着倒塌声。 朝臣们脸色皆是一变。 这是……炸药! “整个太庙四处都已经安排了火药,包括这里!”聂执瑄抬脚点了点地点,张狂又得意,“如今你们所有人都在本皇子的掌控之中,只要本皇子不愿意,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一阵倒吸凉气之声,朝臣们脸色再度惊变。 “聂执瑄,你竟然敢在太庙之中安排炸药,你疯了不成!”聂昭易满目恼火! 聂执瑄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将这斥责放在眼里。 “太庙炸了,自然可以重建,本皇子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聂氏江山的正统!要怪只能怪聂时俞还有景衡,居心颇测祸乱朝纲!本皇子相信,聂氏先祖在上,也必然会明白本皇子的一片苦心。” 一番话语,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听得时俞差点都想给对方来些掌声。 “聂执瑄,你自己也身在这太庙之中,若是真的爆炸了,你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时俞冷眼看着他。 后者满眼狠辣,“本皇子自然给自己留了后路,这太庙的出口都已经安排了炸药,唯一能够安然撤出的那条路,只有本皇子知道,不过……” 勾起唇角,目光复又落在了一众朝臣,以及在场的守卫的身上,聂执瑄继续开口。 “不过,只要你们愿意弃暗投明,和聂时俞还有景衡划清界限,站到本皇子这一边,到时候本皇子也一定会让众位安然无恙的离开!” 祭台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时俞明白聂执瑄的意思,先揭开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再以炸药作为威胁,这种时候,就算朝臣和守卫们都站到聂执瑄那边去,也算是合情合理。 而一旦太庙之中的守卫投靠聂执瑄,自己和景衡孤立无援,自然只能束手就擒。 时俞眸光微冷,“二皇兄这步棋,走的倒是够狠。” 毕竟谁不想好好活着呢,而且自己女子身份这一点,也给了他们一个投靠聂执瑄的最好理由。 不是背信弃义,而是拨乱反正。 聂执瑄没有理睬时俞,而是对着朝臣们催促道。 “诸位大人想好了吗?” 见无人应声,不慌不忙,继续开口。 “难不成你们想要为了一个假皇帝和一个奸佞宦官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诸位,这……可不划算!” 说完,一个眼神示意,很快,又是一声爆炸的巨响,这一次,离得显然更近! 第213章:大概还是收获了几分真心 巨大的爆炸声,让不少大臣们都忍不住露出了惊恐之色。 人群之中,也不复刚才的安静。 一些朝臣开始左顾右盼,似乎是已然动摇,但是又不想做第一个站出来之人,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同僚的身上。 “聂执瑄,就算如你所说,皇兄是女子,可是这也绝不是你太庙作乱,用群臣性命作为威胁的理由!”聂昭易皱眉开口。 聂时俞是女子这件事情,他现在还有些没办法接受,哪有女子是像聂时俞这个样子的! 不过,就算聂时俞真的犯了欺君大罪,也不应该死在这太庙之中,更不应该由聂执瑄来决定。 聂执瑄冷眼扫视了一下聂昭易,“五弟还是少在这里为他人打抱不平,毕竟,你今日也休想活着离开!” 今天,聂昭易,聂时俞还有景衡,都必须死在这里!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景衡挑眉,目光极具压迫的看向一众朝臣,“你们当真有人想要投靠聂执瑄吗?” 一如往常的威压,让不少人心头发颤,刚才还在左顾右盼的朝臣,顿时僵在原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这情形,聂执瑄却并不担心。 “诸位大人的确应该好好想想,毕竟本皇子的耐心有限,诸位若是还不能做出决定的话,接下来爆炸的,恐怕就是你们脚下了!” “嘶……” 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朝臣们谁也不想真的把命搭在这里,可是对于景衡的惧怕,于有些人而言,几乎成了一种本能,他们实在不敢做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聂执瑄皱了一下眉头。 在他的设想里面,大部分朝臣都对时俞和景衡非常不满,再加上性命之危,不应该犹豫才对。 就在这时,朝臣之间,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沈清石!”聂昭易诧异皱眉。 他不是一向支持景衡吗,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 “五皇兄,怎么办?”聂青桑站在聂昭易身旁,紧张的看着他。 他们都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人站出来了,恐怕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三公主,五皇子,你们放心,不管怎么样,末将一定会护好你们,还有皇上。”楚铭不知何时到了聂青桑身侧。 扭头看向楚铭,聂青桑心里面突然就安心了不少。 沈清石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站在一众朝臣前面,看着聂执瑄。 “沈大人是吗?”聂执瑄满意的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本皇子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 沈清石目光松动,看了一眼祭台上的时俞。 “很长一段时间里,微臣对皇上都十分不满。身为帝王,自当谨言慎行,忧心朝政,为国为民。可是皇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帝王风范,行为上更是处处越矩,让人瞧着便觉得恼火!” 聂执瑄得意一笑,然而下一刻,沈清石便扭头看向他,继续开口。 “不过,就算如此,皇上还是甩了二皇子你十万八千里!” 聂执瑄脸上笑意僵住,顿时冷脸。 沈清石一脸的厌恶与嫌弃,继续开口:“人品低劣,残害手足,枉顾人命,如今抓到了把柄便在这里得意洋洋,威胁朝臣,甚至想要豁出这么多人的性命,二皇子这样的人居然还想要众人支持,你也配!”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聂执瑄冲着一旁的黑衣人一挥手,两个黑衣人立刻上前就要杀了沈清石。 只不过还不待他们近身,追云就飞身上前拦住了二人,同时扭头对着沈清时赞道:“沈大人说的好!” 沈清石冲着追云点了点头,脸上毫无惧色,脊背挺的笔直,视线看向身后的众人。 “诸位大人,就算皇上是女子,这件事情也不该在这太庙之中就这么的结束。而我们身为朝臣,也绝不能向聂执瑄这等狼子野心卑劣无耻之人伏低做小!否则,朝堂威严何在,天晋朝臣们的脊梁又何在!” 沈清石的话掷地有声,如同坠入湖心的大石,一下子在周围扬起一片激昂之情。 “说的没错,二皇子之前在青栏大街制造爆炸,草芥人命,这样的人又怎配成为新君!” “正是!我们这些朝臣们的性命,也不是二皇子能随意拿来开玩笑的!” 虽然时俞的女子身份让他们一个个的惊讶不已,也有不少人心里面觉得简直荒唐,可是此刻,面对着炸药威胁,还是许多人选择出言指责聂执瑄。 而原本因着畏惧,心里面已经开始动摇的一些人,现在听到这话,也不好再站出来投靠聂执瑄。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假冒的皇帝,还有一个奸佞宦官,你们真的连性命都不要了!”聂执瑄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就算皇上是女子,可自她登基以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一事,还屡次解决麻烦,我等绝不会轻易背弃皇上!” “没错,假冒皇子一事自然应该追责,可绝不是在此处,更不是任由一个逆贼,在这儿颐指气使,欺辱皇上和朝臣!” …… 时俞站在祭台上,有些诧异的看着替自己说话的朝臣们。 说实话,这场面的确是她未曾料到的。 她转过头,对着景衡开口。 “督主还记得之前朕假装重伤,从泉州回到皇城时,你说的那些话吗?” 景衡点头,“微臣当时说,朝臣中未必没有人真心担忧皇上的安危。” “现在朕信了。”时俞悠悠一笑,她这傀儡皇帝,大概也还是收获了几分真心的。 “殿下……”黎长清担忧的看向聂执瑄。 后者面色阴冷一片,如今这情况,着实有一些稍微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这些朝臣们,并没有像他所预料的那般厌恶和反对聂时俞他们。 若是这样的话,就算留下这些人的性命,日后想要收归己用,恐怕也有难度。 片刻之间,心头便已经改了主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本皇子也只能送你们一起上路了!” 一声令下,几十个黑衣人顿时挡在了聂执瑄前面。 这些人已经足够暂时拦住众人,争取时间,让他撤退了。 “二皇兄!”余光见到聂执瑄要走,时俞叫住了他,“你真的觉得这么容易吗?” 第214章:哪里来的人手 聂执瑄脚步猛然一顿,扭头看向时俞。 后者慢悠悠的勾起唇,看着聂执瑄,也看着在场的朝臣们。 “今日太庙祭祀一事,是朕提出来的,朕不会把命丢在这里,自然也不会让各位爱卿们把命丢在这里。” 时俞的话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像是一阵春风,一下子给人心间带来了希望。 刚才还混乱着的朝臣们,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祭台上的时俞和景衡。 此刻他们才发现,从爆炸到现在,皇上和督主两个人的反应似乎都过于冷静了些。 聂执瑄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安的拧起眉,但很快又是一声冷笑。 “如今整个太庙都埋满了火药,在本皇子的掌控之中,聂时俞,你说大话之前是不是该掂量掂量!” 时俞懒洋洋开口:“那二皇兄又如何确定,今日所有的一切,不是朕的将计就计呢。” 聂执瑄面色陡变,下意识看向林太后。 林太后刚才早已经下了祭台,走到了聂执瑄这边,现在听到这话立刻否认。 “不可能,哀家一直都是按计划行事,绝对没有泄露什么!而且如果知道计划,皇上又怎么可能任由你揭开她的女儿身!” 聂执瑄又回想了一下整个布置的过程,心底松了口气。 “本皇子这一次出动了所有力量,这太庙从开始布置到现在,所有能调动的守卫都在本皇子的监视之中,所以本皇子可以确定,你根本没有其他安排!” 聂时俞定然是在故意诈自己,想来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想要寻求一些变数罢了! 时俞轻笑了一声,“那二皇子不如试试,你安排的那些炸药可还有用。” 聂执瑄心头发紧,迅速看向了黎长清,后者连忙释放信号,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爆炸声再次传来。 “这怎么可能!”聂执瑄脸色陡变,立刻夺过了黎长清手中的信号,试了好几次,可是依旧是安安静静,再无任何火药炸响。 “别挣扎了,你安排的那些人,早就被抓起来了。”景衡居高临下的看着聂执瑄开口。 “绝无可能,你们哪里来的人手!”聂执瑄怒目看向二人,他明明派人仔细监视着,除了这些守卫,根本无人暗中调动! 时俞轻耸了一下肩膀,“二皇子真的确定吗?” 说完,她高声开口:“出来吧。” 很快,易寒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易水阁的人。 “埋伏的人都已经弄晕了,炸药也都拆了,要带上来吗?”易寒看着时俞问道。 “不必了。”时俞摇头,看着易寒他们,“多谢。” 聂执瑄这一次孤注一掷,自然会派人监视守卫,以及皇城之中的兵力调动情况。 所以从一开始她和景衡就没有打算暗中调派明面上的人手,而易水阁的人,都是训练出来的杀手,想要对付聂执瑄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炸药并未爆炸,而且有自己意料之外的人出现,聂执瑄不得不相信了时俞刚才的话。 之前的得意洋洋和嘲讽此刻尽数消散,转而变为恨意和强行压制的恐慌,“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时俞目光落在了林太后身上,“从母后提出能够帮朕抓住聂执瑄开始,朕就猜到了。” “怎么可能!”林太后面色一变。 “如何不可能?”时俞笑了,笑意中夹杂着冷意,“母后不会真的以为,朕信了你的那番说辞吧。” 站在聂执瑄的角度来看,自己和林太后之间毕竟是母子,这份血脉之情又怎会那么容易改变。 所以,如果聂执瑄手中的筹码仅仅是帮助林家脱困,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林太后真心与他合作,更遑论还冒险潜入皇宫之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除了林家之外,他手中还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要挟到林太后,让林太后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除了自己的女儿身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加有力的武器。 所以当时她和景衡便猜测,很有可能聂执瑄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潜入皇宫只是为了向林太后求证。 而确定了自己是女子后,这就成了他和林太后达成合作的最有力条件,就算自己身份揭开,也能够保证林太后安然无恙。 “既然你都猜到了这些,那为什么不阻止这件事情?”林太后脸色青白一片,疑惑不解的看着时俞。 时俞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道:“自然是因为,朕累了,女扮男装并非朕所愿,一开始登基称帝也并非朕所愿,这些年来朕的确隐瞒身份,但说到底,朕为的也不过是保住性命罢了。” 顿了顿,时俞视线再度移向林太后。 “当初,母后为了巩固地位,对外谎称儿臣是女子。而如今,眼见的谎言败露,母后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惜和聂执瑄合作,推儿臣去死,你心里面当真就没有一丝愧疚?” 所有的目光汇聚而来,林太后狠狠一颤,第一次避开了时俞的视线,心乱如麻。 不过,比愧疚感更为浓重的,是心头的恐慌和担忧。 朝臣们看着林太后,又看看时俞,这一刻,抛开欺瞒之事不提,几乎所有人心里面都为时俞抱不平。 而在这些人里,聂昭易的心情最为复杂。 当初,他极度的瞧不上聂时俞,觉得对方当了景衡的提线木偶,又挡了自己的路,甚至几次出手,想要除掉聂时俞。 可是现在却告诉他,聂时俞根本就是个女子…… 难怪这些年来,聂时俞看起来文不成武不就,柔柔弱弱,又不愿与人接触,想来都是为了遮掩身份! 自己这位皇姐,过的未免太艰难了些! 在众人复杂的情绪中,聂执瑄和他手下所有人悉数被抓,林太后也被时俞派人暂时押回了皇宫。 群臣离开,太庙交给了工部重新修缮。 一场大戏看似落下帷幕,可是众人心里面都很清楚,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不管时俞再无可奈何,这些年来过得再艰辛,但女扮男装登基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有个交代! 第215章:景督主难得大度 “皇上想清楚了吗?” 御花园中,景衡站在时俞身侧,握着她的手。 “想清楚了。”时俞点头,“朕现在还不想退位,至少,这一次不行。” 虽然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揭开身份,不再隐瞒下去,但是她心头对于是否退位这件事情一直有所犹豫。 她知道,最好的做法就是主动退位,平息朝臣们的怒火,然后加上景衡的庇护,自己想要全身而退,甚至是留在这皇宫之中,恢复公主身份,都未必不可能。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面一直隐隐有个声音在扣问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以女子身份坐在这皇位之上。 她极力的想要促成女子为官,如果在身份公开之后,依旧能坐在这皇位之上,对于女子为官这件事情,将是极大的助力。 相反,若是女子身份公布之后,她便立刻被赶下台,恐怕就连江夏和楚烟都会受到影响,难以继续留在户部。 “督主,朕知道这很难,但是朕还是想要试一试。”时俞眸光之中,是满满的坚定之色。 说到底,她并不觉得原主或者自己做错了什么。 女扮男装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她们的意愿,论起来,她反而觉得原主在这件事情中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既然未曾做错,那她凭什么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好,我会帮皇上继续坐稳这个位置。”景衡笑着开口,神色间是满满的轻松。 这般模样,看得时俞心底都踏实了不少。 “督主,你这会让朕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实际上,景衡真正能做的,无非也就是靠着威严与手腕,一力压下所有反对之声。 可这样一来,景衡的名声恐怕会变得越发糟糕。而且,也未必就能够真的压下一切。 明白时俞的顾虑,景衡拉着她的手,在唇边啄了一口。 “总要有人做恶人,只要在皇上心里面,不嫌弃为夫就好。” 四目相对,景衡眸光之中没有丝毫的不甘,时俞垫起脚尖,笑盈盈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不嫌弃,我家夫君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话音刚落,二人便看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易寒。 易寒自然听到了时俞的话,眉头一紧,划过一抹失落,但还是走上前看着时俞开口。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景衡挑了挑眉,见时俞朝他看过来,第一次十分大度的松开了时俞。 “那阿俞你就和易少阁主好好聊聊。” 难得景衡如此痛快,时俞点头应声。 景衡走出去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重新回到时俞身边,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娘子,为夫在含光殿等你。” 时俞:“……”果然,景衡还是那个景衡,这是专门折回来宣誓一下主权? 不过,看着景衡这模样,时俞心头忍不住涌出笑意。 “好,我待会就回去。” 得到了自家娘子的答复,景督主这才勾着唇,心满意足的走了,第一次没有留下偷听。 等到景衡的身影消失,时俞扭过头,对上了易寒的目光。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时俞笑着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们成亲了?” 刚才,景衡唤聂时俞娘子! “是!”时俞大方点头,“虽然之前没有旁人知晓,但我们的确已经拜堂成亲了。” 易寒心头发沉,“那……你真的是女子?” 时俞再次点头,说完又补充道,“之前隐瞒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确关系重大,朕不仅瞒了你,也隐瞒了其他所有人。至于景衡,他是自己发现的。” 易寒垂眸,心里面说不出什么滋味。 难怪,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断袖之好,可是对于眼前人,心底总是有一些理不清的情绪。 “他……”易寒再次开口。 原本想要问一问景衡对她好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格外没有意义。 刚才二人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她不好的样子。 咽下口中的话语,易寒转而开口:“若是日后他敢对你不好,让人传信去易水阁,我一定会替你出气。” “好。”时俞痛快的应声,“易水阁改规矩一事,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话题,易寒脸上的神色松动了几分,“快了,我已经争取到了大部分阁中人的同意。” “那就好!我和景衡等着你的好消息。” 易寒静静看着面前人,看着她脸上的笑,心头的郁闷似乎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点头道:“好!” 易水阁中还有事情在等着易寒处理,再加上时俞身边有景衡在,易寒并没有打算在皇宫之中久留。 二人道别之后,目送着时俞的身影走远,直到彻底消失,易寒才收回目光。 心头的怅然若失散去,他眸光再次坚定下来,没过多久,转身离开。 他,也要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 假冒皇子这件事情的波澜还未褪去,朝堂之上,便因为时俞不打算退位这件事情,再度扬起轩然大波。 不管是同情时俞之前的处境,还是体谅假冒身份并非时俞的本意,这些都不足以让朝臣们接纳一个女子为帝。 宣德殿中,不少朝臣情绪激愤,甚至有胆大者指着时俞破口大骂。 骂她恬不知耻,牝鸡司晨。 最后被景衡下令打了四十大板,扔回了家中。 就这样,第一日的早朝在那大臣的哀嚎中结束。 几天下来,朝臣们指责和反对的情绪虽然被压下去了一些,但是时俞和景衡很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如今朝臣们主要分为两大阵营。 一派是以沈清石为首的,持中立意见,不反对,但也很难说支持或者赞成。 另一派,则是强烈反对此事,而且在朝臣间占了大多数,其中,平阳候楚宏邈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反对的主力军。 晌午时分,时俞和景衡到了天牢外。 想起这几日的早朝,时俞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 “督主,恐怕明日下午皇叔就能赶回来了。” 虽然现在那些反对的朝臣看似被景衡给压了下去,处于下风,但是一旦聂明宇回来,恐怕就另当别论了! 第216章:追究你个王八犊子 “无妨,我在。”景衡并未多说什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透着满满安定人心的力量。 时俞看着他,笑意一点一点聚集在眸光之中。 若不是景衡的话,恐怕自己真的难以这般坚定。 毕竟,选择后退让步,比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容易的多。 收回目光,时俞和景衡进了天牢之中。 聂执瑄所有的罪行都已经招认,只不过这几日的朝堂之上,实在是无暇顾及如何处置他。 时俞和景衡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耽搁下去,夜长梦多这句话,虽然看似俗到不能再俗,但终究是有道理的。 “怎么,你们是来送本皇子上路的?” 牢房中,聂执瑄靠在墙角,看着出现在牢房外的时俞和景衡,满目的嘲弄。 “是。”时俞也不废话什么,“以你犯下的罪行,必死无疑。” 不仅仅是聂执瑄,还有黎长清,她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青栏大街上无辜被害的糕饼铺伙计与掌柜的,还有那些被炸死的士兵,以及被黎长清抓走和杀害的,山寨之中的那个孩子。 这些,都足够让他们偿命了! 聂执瑄抬起头,目光如毒蛇吐芯,恶狠狠的盯着景衡和时俞。 “这一次的确是本皇子输了,不过你们也得意不了多久!” 聂时俞是女子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掀过,他等着他们的下场! “如果这么想能够让二皇兄上路之时心头痛快些,那随你的便。”时俞含笑看着聂执瑄。 聂执瑄和聂昭易都曾经想要杀了自己,可是对待这二人,她心里面的感受始终是不同的。 聂昭易做事行有底线,她愿意原谅对方,重新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聂执瑄不一样,就算聂明宇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她都不可能答应放聂执瑄一马! 当然了,她相信聂明宇也不会这么做。 毒酒送了上来。 时俞和景衡站在牢房外,看着聂执瑄喝了下去。 虽然心头异常的坚定,聂执轩必须要死,可是亲眼看着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时俞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景衡握住了她的手,“别怕。” 时俞摇了摇头,“不是害怕。” 侧目看向景衡,时俞轻声开口。 “只是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变了许多。” 现在想一想,刚穿越而来之时,那个插科打混,懒得关心政务,一心只想退位养老的自己,似乎已经变得十分遥远。 如今,她可以不动声色的设局引聂执瑄踏入陷阱,也可以静静的看着对方喝下毒酒。甚至,不顾那么多朝臣的反对,依旧想要坐在那皇位之上。 偶尔照镜子时,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眉眼之间似乎也能轻易便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阿俞,人都会变的,这并非坏事。” 只要心里面依旧清楚,想要的是什么就好。 聂执瑄已经没了呼吸。 黎长清和林政宏,也都被下令处死。 一场因为聂执瑄导致的混乱,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落下帷幕。 …… 聂明宇比时俞和景衡预计的,回来的更快。 第二天早朝进行到一半,便有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报信,说是宇王爷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官员们顿时精神抖擞,纷纷看着殿外,翘首以盼。 “宇王爷,您终于回来了!”看着聂明宇踏进宣德殿,有朝臣忍不住激动开口。 聂明宇看了那朝臣一眼,走到了大殿中央,看着上方的时俞和景衡。 他并未行礼,严肃紧绷的神色,向所有人表露着他此刻的坏心情。 “一路赶回来,皇叔定然辛苦了,来人,给皇叔看座。”时俞率先开口。 “不必了,本王还是站着的好!”聂明宇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时俞的示好,“微臣这一路上听到了许多的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是想要向皇上还有诸位大人求证一番,看看是否为真!” 威严冷冽的话语中,透着质问声,让整个宣德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也让那些被景衡压制住的朝臣们,不由得露出了得意与欢喜之色。 “皇叔,不如您先休息休息,私下里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再做计较。”说话的是聂昭易。 这几日下来,他令人匪夷所思的,没有站在反对时俞继续当皇帝的那一方。 毕竟只要时俞下台,这皇位十有八九会被他收入囊中。 可是他却并未提出反对,也未趁机煽动拉拢朝臣们,似乎真的要放弃这一次的大好良机。 聂明宇看了聂昭易一眼,“不必私下说,本王有些问题,必须要当众求证。” “皇叔您……” 聂昭易还想要开口,可是却被时俞给制止了,“皇叔想问什么便问吧。” 对方这架势,显然不管聂昭易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你当真是女子?”聂明宇盯着时俞开口。 “是。”时俞点头。 “因为你母后,所以你这些年你一直在女扮男装?” “是。” 聂明宇紧紧皱眉,“本王回来的路上还听说,你可以阻止身份揭穿,但是却主动让聂执瑄说出了一切?” “没错。”时俞再一次点头。 “为什么?”聂明宇问道。 时俞看着对方,片刻之后,轻声开口:“因为朕累了。” 聂明宇皱眉看着时俞,没有立刻再继续开口。 宣德殿中安静了下来,那些等着聂明宇成为最强助力的朝臣们,一个个心头焦急。 宇王爷怎么不说话了! 最终,有人忍不住站出来,走到了聂明宇身旁。 “王爷,皇上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女扮男装隐瞒身份,而且如今身份揭开,她还想要继续霸着皇位,还请王爷能够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聂明宇扭头看向那官员,“如何拨乱反正?” “自然是阻止皇上牝鸡司晨,扰乱朝纲!”朝臣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看着聂明宇的目光里充满了希望和底气,“同时,追究皇上欺君枉上,欺瞒先帝的大罪,一定要……” 话还未说完,聂明宇脸上陡然涌起怒气,抬腿一脚就踹在了那朝臣的膝盖上! “追究你个王八犊子!” 第217章:你赶紧和景衡一刀两断 被踹中的朝臣一下子倒在地上,捂着膝盖疼痛不已。 而那句气壮山河的“王八犊子”,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景衡和时俞一时之间也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时俞诧异的扭头,看向景衡。 后者还没来得及开口,聂明宇恼火的目光便看向了他,指着景衡就骂道。 “还有你,你个卑劣无耻的臭宦官,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皇上的女子身份的?” 难怪,他还想着景衡虽说是个太监,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真的有断袖之癖的。 现在想想,说不定对方早就知道了真相,而且保不齐还用这件事情威胁皇上! 这下子,众人总算明白了过来,听这语气,宇王爷竟然是跑回来替皇上主持公道,打抱不平的! “宇王爷,虽说皇上是您的晚辈,可是律法条条,不容有违,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系到皇家的颜面,以及整个天晋朝堂的脸面,可不能徇私。”楚宏邈站了出来。 聂明宇皱眉看了他一眼,“就算本王想徇私,你又能如何?本王在外带兵打仗之时,你还躺在平阳侯府的功劳簿上吃老本,有什么资格教训本王!” 楚宏邈一下子被戳中了最软肋处,脸色一变。 “荒唐,这里是宣德殿,是天晋朝堂,又不是寻常人家在处理家务事,宇王爷怎可徇私包庇!” “平阳侯说的没错,王爷,这件事情绝不能纵容啊!” “正是,否则若是传扬了出去,天晋国的颜面何在。若是传到了北渊,恐怕更要受尽嘲笑!” 聂明宇冷眼看着说话的朝臣们,“本王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更何况,天晋在北渊面前的颜面,那是一仗一仗,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不是靠你们在这里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有文臣被气得脸色通红,如果对方不是宇王爷,恐怕早就指着鼻子骂开了。 聂明宇轻蔑的冷哼,重新看向时俞。 “退朝,本王有些话要和皇上说。” 时俞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小夏子,后者连忙宣布退朝。 有朝臣不甘心还欲开口,但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聂明宇的眼神杀给瞪了回去。 最后,那些等着聂明宇回来,给他们增加助力的朝臣们,一个一个的如同吃了苍蝇一般,脸色难看的离开了宣德殿。 “你在外面等着,别走。”聂明宇看了一眼聂昭易。 见后者点头应声,随即目光又不善的看向景衡。 “已经散朝了,景督主请便吧。” 话语间,赶人的意味满满。 景衡看向时俞,后者连忙眼神安抚了他一下,示意他暂时不要和聂明宇起冲突。 “微臣在外面等皇上,若是皇上有什么事,随时喊微臣进来。”景衡不放心的开口。 听到这话,聂明宇脸色越发不痛快,冷眼看着二人,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景衡离开,小夏子和追云他们也退了出去,时俞走到了聂明宇面前,心头依旧不安。 虽然刚才聂明宇替自己说了话,但是这也并不能代表,对方心里面就不想追究自己女扮男装的过错。 四目相对,时俞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皇叔,您想说什么直说吧。” “你打算如何处置你母后?” 时俞想了想,摇头开口:“朕还没有想好。” 林太后已经彻底被软禁在了慈安堂,但如何处置,她心里面的确还没有考虑清楚。 “无论如何,不能太过心慈手软。她虽然是你的母后,但是将你坑到了如此地步,而且之前还和聂执瑄勾结,这根本就是置你于死地。”聂明宇严肃的提醒道。 “皇叔放心,朕心里面都清楚。”时俞点头。 聂明宇拧着眉,还想要再提醒一下,但见时俞神色冷静,不像是会犯糊涂的模样,又忍了下来。 聂明宇认真地打量眼前的侄女,自从得到传信,知道她竟然是个女子之后,便觉得之前的许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时俞被这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皇叔,你……” 话未说完,聂明宇宽厚的手掌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些年,苦了你这孩子了。” 时俞彻底愣住了,僵在原地看着聂明宇,苦了她了? 哪怕在太庙之中,有不少朝臣愿意站在自己这边,但她也没有真的指望过,别人会对她这个假皇子有任何心疼。 倒是没想到,聂明宇竟然说出这话来。 “皇叔将朕单独留下,想说的就是这个?” “自然不止!”聂明宇收回了手,“还有一件事情十分重要!” 时俞心头轻笑了一声,果然,还是要进入正题了。 “皇叔也觉得朕……” “你和景衡之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时俞愣了,聂明宇不是想要劝自己退位吗? 看着时俞怔愣的模样,聂明宇眉心几乎皱出了个川字。 “虽然本王只是你的皇叔,可如今你也没有其他长辈,总不能指望你那个黑心肝的母后来问这个问题!所以,本王就直说了。你要是个男子也就罢了,但你是个女子,你难不成真的要跟在景衡那个太监身边过一辈子?” 时俞:“……”在自己女扮男装这件事情面前,皇叔的关注点为什么会是这个? “皇叔,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朕的欺君之罪吗?”时俞忍不住开口。 聂明宇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父皇都死好几年了,难不成他还真能从棺材里跳出来治你的罪不成!” 什么欺君之罪,难不成还真的要因着这个罪名,砍了聂时俞的脑袋? “还有朕想要以女子身份继续坐皇位呢,这件事情难道不重要?”时俞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聂明宇皱了一下眉头,片刻之后道:“这件事情本王管不着,说到底凭你自己的本事。女子当皇帝虽无先例,但是你要是有本事,也未尝不可。” 时俞:“……”这话要是让那些朝臣们听见,估计得哭! 聂明宇清了清嗓子,再次严肃的将话题转了回去,“现在对本王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赶紧和景衡一刀两断!” 第218章:景督主改口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殿外,正在偷听的聂昭易、追云还有小夏子纷纷对一旁的景衡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就连聂昭易都忍不住觉得,要被棒打鸳鸯的景衡着实是有些惨。 不过转念一想,随即又觉得自家皇叔很有道理。 景衡毕竟是个太监,而且还是个朝秦暮楚的太监,实在不是什么良配! 而景衡脸色铁青,心里面已经冒出了一股子杀意。 可碍于对方毕竟是自家娘子的皇叔,又只能咬着牙,让这股杀意咽了下去,化为怨念。 殿内,时俞哭笑不得的看着聂明宇。 “皇叔,你要是想劝朕不要当皇帝,或许还能聊上几句,可是和督主一刀两断这件事情,当真是没有可能。” 聂明宇满脸不认同的看着时俞,“你现在完全是被他给迷惑了,景衡那厮,虽然是个太监,但一张脸倒是足够迷惑人!” “皇叔,朕有些不明白,您之前应该就知道朕和景衡的关系,为什么现在要跳出来反对?” “那能一样吗!”聂明宇没好气的开口。 “何处不一样?” “之前本王也不知道你是女子,被景衡勾搭去了也就算了,反正也不吃亏。但你是女子,是本王的侄女,可不能如此糊涂,葬送一辈子的幸福!” 时俞:“……” 她好像明白了,也就是说,自己从猪变成了白菜,地位一下子就不同了! “皇叔,朕很喜欢景衡,还是刚才那句话,朕绝对不可能和他一刀两断。” “你……”聂明宇无奈的看着时俞,“你喜欢景衡什么,如果只是喜欢那张脸的话,本王大可以给你找来更好看的!” 虽然说,估计有点难! 时俞认真摇头,“朕喜欢景衡,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脸,换成别人也不行。” 殿外。 刚才还满面铁青,收获了好几道同情目光的景衡,此刻春风得意,一一看了回去。 尤其是看向聂昭易时,还带上了几分姐夫看小舅子的“诡异慈爱”。 看得聂昭易心头那叫一个不痛快,巴不得给对方一拳! 而意识到自己劝说不了时俞的聂明宇,从宣德殿走了出来。 “皇叔。”聂昭易拱手喊了一声。 景衡挑眉,笑着同样唤了一句,“皇叔。” 聂明宇脚步一顿,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你改口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皇上觉得早吗?”景衡笑着看向跟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时俞。 这要是让聂明宇知道,他和阿俞都已经拜堂成亲了,不知会不会气的当场给自己几脚。 “不早不早,反正早晚是要改口的,皇叔就先适应适应。”时俞笑着打圆场。 聂明宇气得又是一噎,目光在二人间来回看了看,最后阴沉着脸对着景衡开口。 “本王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景督主说!” 景恒收回目光,“好,王爷这边请。” 二人一同往宣德殿西边的宫道走去。 时俞虽然好奇聂明宇会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跟上去。 聂昭易也留在原地,心情复杂的看着时俞。 自从时俞揭开了女子身份之后,他们二人之间还没有聊过。 其实,他有不少话想说,可是想到之前种种,又觉得十分的别扭,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对劲。 “皇……”聂昭易刚开口就顿了一下,“皇姐。” “你要是不习惯的话,继续喊皇兄也行,又或者,你想喊名字,朕也不介意。” 这几天里,聂昭易没有趁机拉拢朝臣,足见对方应该还是记挂着之前的交情的。 否则,这对聂昭易来说就是天赐良机。 聂昭易皱了皱眉,“你真的想要继续当皇帝吗?” “自然。” “可是以女子身份想要坐稳皇位的话,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时俞轻耸了一下肩膀。 “是因为你想要继续推行女子为官这件事情吗?” “是,但不全是。” “朕始终不觉得,女子就比男子差,如果一开始,朕就只是一个公主,说不定也懒得掺和这些事情。但既然现在朕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那朕可以自己不要,却不能被人赶下台。” 时俞收敛了些许笑意,脸上透出认真之色。 聂昭易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心头的感受。 对于女子不能当皇帝这一点,虽然仔细想想他也觉得有些不公平,但或许是因为太过约定俗成,哪怕这一刻,他也并不觉得这一点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同样的,时俞的话也让他挑不出毛病。 的确,既然已经坐了这个位置,凭什么甘心被赶下台。 两种念头在心头反复交织拉扯,一时间,哪一方都没办法占据上风。 见聂昭易迟迟不再开口,时俞又道:“你若是想要争夺皇位的话,也大可以放手去做,这件事情并无什么对错。当然了,朕希望如果你要是赢了的话,第一件事情可别是砍了朕的脑袋。” “不会的!”聂昭易下意识开口,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要聂时俞的命。 至于争夺皇位…… “你说的是实话吗?你愿意让我同你争夺?”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你自己的权利。”时俞轻松的笑了笑,“而且,就算争夺,你也未必能赢。” 说着,时俞眨了眨眼,又开口道:“不过朕能保证的是,只要你的手段不过分,就算输了,朕也不会要你的性命。” 聂昭易看了时俞好一会儿。 见对方神色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原本还在各种纠结的一颗心,陡然平复了。 “算了,其实对于皇位,从藏翠山你引开那些土匪开始,我便已经放下了。” 聂时俞之前原谅了他的死罪,他心头虽然感激,也不想再去争夺,可终究还有一些残存的念头。 但是藏翠山上,眼前人不顾危险,引开土匪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放下了。 皇位或许真的没有那么重要,都说皇家情薄,但在那时那刻,皇位、权力,乃至个人的安危,都没有重过血脉亲情。 若是在当初,有人告诉他自己会因为聂时俞产生这种念头,他定然会斥之以鼻。 皇家争斗,本就是不死不休,又何来亲情, 但是如今…… 聂昭易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心头感到无比的轻愉。 “皇姐,好好坐稳你的皇位,臣弟相信你!” 第219章:画风就没有正常过 景衡素来是不害怕别人的怒目的。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满脸恼火的聂明宇,他却第一次露出了心虚之色。 “你们已经成亲了?谁允许你们成亲的!”聂明宇宛如带水的油锅,一下子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厚颜无耻,厚颜无耻!” 这摆明了就是害怕皇上日后醒悟过来,想要反悔,所以先下手为强! 现在想想,他这个侄女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苦头,又每天过的胆战心惊的,遇上景衡的甜言蜜语,再加上对方也算能够护着她,头脑一热,实在是容易一头扎进去! 难怪刚才那般笃定的说什么绝对不会一刀两断,私下里面竟然连堂都拜了! “皇叔,我与阿俞……” “闭嘴,谁是你皇叔!”聂明宇直接打断了景衡,恼火的盯着他,“还有,你们之间所谓的拜堂,根本没有人知道,做不得数!” “这件事情,只怕皇叔说了不算。”景衡眉头微皱,看着聂明宇的目光里面也多了几分冷意。 若不是因为知晓眼前人是真心在替阿俞着想,他也不会和聂明宇浪费这么多的口舌。 虽然……对方这所谓的着想,十分不靠谱! 聂明宇狠狠地拧着眉看着景衡,好一会儿过后,才再次开口。 “你当真是真心实意喜欢皇上?” “是。” “那你可能将她的性命和安乐至于自己之前?” “能。” “可敢立誓?” “敢!”景衡郑重开口,“我在此对天起誓,无论何时何境,都会将阿俞的一切置于我之上,穷尽万法,护她安康。”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听不出任何的虚言与敷衍。 聂明宇脸上的恼火之色一点一点淡了,似是终于有所动容。 “你这么说,本王……”话锋一转,聂明宇脸色再次冷了下去,“本王不信!” 冷哼了一声,聂明宇恢复了刚才难看的神色。 “不过是几句对天发誓的空话罢了,谁知道你日后能不能做到,你以后最好给本王警醒着些,一旦让本王发现你违背誓言,老天爷不出手,本王爷一定会收拾你!” 说完,又是重重的一声冷哼,聂明宇狠狠的瞪了景衡一眼,然后大踏步离开。 景衡皱眉站在原地,心头无奈,可看着聂明宇离开的背影,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这是……暂时不反对了? 还是看明白了,知道就算反对也没用? 聂明宇在转身的那一刻,神色间虽然依旧带着担忧和不满,可比起刚才要着实好上不少。 只是想着身后的景衡,走出没多久,又重重的冷哼一声,继续留给他一个毫不友善的背影! 不远处的墙边,时俞看着这情形,忍不住抽搐着嘴角,对着身边的小夏子开口。 “你觉不觉得这画风实在是有点太奇怪了些?” 本以为聂明宇回来,便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可谁知对方根本就不想追究自己女扮男装这件事情。 反而是揪住了自己和景衡之间的关系,而且看这样子,似乎是打定主意,就算装也要装出一副棒打鸳鸯的模样来。 小夏子默默看着自家皇上,几天下来,他也已经逐渐接受了皇上是女子这件事情。 “皇上,您想听实话吗?” 时俞扭过头看向小夏子,“说。” 小夏子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家皇上。 “奴才觉得,皇上您才是画风最不正常的那个!” 只要有皇上在,恐怕不管多正经的画风,都能被皇上给带偏了! 时俞:“……”怪她咯! …… 聂明宇的归来,非但没有像那些朝臣们预料的那般,成为反对时俞和景衡的助力,反而直接站到了时俞的一边。 再加上第二日等候开朝时,有朝臣不满时俞,言语稍微放肆了,结果被聂昭易一脚踹到了墙根。 原本还对聂昭易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取而代之的那些朝臣们也明白没了可能。 再加上景衡一贯以来的威压,不少朝臣们都偃旗息鼓,不敢再表达反对之声。 当然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咬牙坚持着,依旧觉得时俞应该退位的朝臣。 其中,闹腾的最厉害的,大概就是平阳侯楚宏邈。 五皇子府。 楚烟和楚铭二人想起朝堂之中的风言风语,以及自家父亲作为反对时时俞领头人这件事情,心里面都十分尴尬。 “皇上,末将也回家劝说过父亲,但是……”楚铭顿了一下,“说实话,他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末将也无能为力。” 虽说女子当皇帝这件事情,的确史无前例。可是皇上之前身份没有暴露之时,皇位不也坐的好好的,这就说明女子未必不能够胜任。 而且…… 往日里面朝堂上下有不少人,甚至包括父亲在内都嘲讽皇上是个傀儡皇帝,根本没有对皇上寄予厚望。 可现在却一直叫嚣着,这么做会毁了天晋国的根基与大业,仿佛一夜之间,皇上就变得无比重要。 楚烟同样皱着眉头,“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的事情,父亲对皇上心中不满,所以这一次才死咬着不放。” 时俞和聂青桑坐在二人对面,听到这话,聂青桑也忍不住有些皱眉不忿,但时俞却是神色轻松。 “若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朝堂上下便无人再反对此事,朕反而会觉得不踏实呢。” 现在他们明里暗里表现出,至少总比面上尊敬,毫无怨言,但背后怨声载道,耍花招的要好。 至于想得到所有朝臣的认可,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件事情并非一日之功。 “可父亲那边……” “就算平阳侯不反对,也自然还会有其他的朝臣,是谁并不重要。”时俞笑着打断了楚铭的话,“今天好不容易休沐,说好的是来打叶子牌,不是来听你们长吁短叹道歉的。” “没错。”聂青桑也接茬开口,“咱们赶紧开始,本公主今天带了一万两银子,看看谁先把钱输完!” 楚烟:“……” 楚铭:“……” 时俞:“……” 在三人无奈的目光中,这场围剿大款的牌局开始了。 一个时辰后,时俞就输完了所有的钱,率先下了牌桌,由江夏顶上。 景衡陪时俞一起到的五皇子府,正在同聂昭易下棋,看到时俞一脸哀怨的走过来,笑着开口:“又输了?” 第220章:头铁的苏言官归来 时俞撇了撇嘴,“流年不利,一定是流年不利!” 自从他们开始打叶子牌以来,自己回回都是第一个输的。 虽说她没有那么大的瘾头,每次带的钱输完了之后,便立刻下牌桌,所以也不算赔的太多,可想一想还是觉得心疼的紧! 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景衡忍住笑意,伸手拉住时俞,安抚道:“无妨,昨日有几家商铺刚交上来这几个月的盈利,皇上就算输再多,为夫也养的起。” 景衡对面的聂昭易看着二人这模样,忍不住黑了脸。 “这棋还下不下了!” 虽说已经知晓之前是自己误会了,当日马车里面的人就是皇姐,可看着景衡这副模样,他心里面还是觉得不痛快的很! 要不是自己对叶子牌实在没什么兴趣,而他们每次又把聚会定在自己的府中,他才不会和景衡在这里下棋。 景衡怎么就成了自己姐夫呢! “不下了。”景衡将手中的棋子重新抛回棋盒,“我家娘子都来了,自然没兴趣再陪五皇子下棋。” “景衡,你恶心不恶心!”聂昭易没好气的开口,“一口一个娘子的,你就不觉得别扭吗!” 景衡挑眉,得意的看了聂昭易一眼,“不觉得,五皇子现在还是孤家寡人,自然不能明白,我与阿俞的甜蜜。” 聂昭易:“……”他孤家寡人怎么了,要他恶心成景衡这个样子,他才不乐意呢! 对于景衡和聂昭易之间的针锋相对,这段时间下来,时俞已经习以为常了。 “要不你们两个现在打一架?刚好我也能跟着看看热闹。” “哼,我才懒得和他打!”聂昭易冷哼一声。 景衡忒不要脸,上次他们一言不合动手,一看到皇姐过来,景衡自己往他拳头上撞,然后还装模作样的要皇姐扶着回去上药! 景衡悠悠一笑,“小舅子不想打,那我这个做姐夫的,自然不能欺负他。” “住口,谁是你小舅子!” “自然是五皇子。” “你要不要脸,你和皇姐之间的婚事除了你们两个,谁还见证了!” “就算无人见证,微臣也是五皇子的姐夫,这是事实。” “你……” 眼见着聂昭易和景衡又“吵”了起来,时俞默默端起了一旁的糕点,决定走远一些。 只不过还没转身,追云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皇上,督主,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苏大人回来了。” “哪个苏大人?”时俞咬了一口糕点,随口问道,但下一刻,又猛地一愣,“你是说苏程?” 看到追云点头,时俞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好家伙,这么久没有苏程的消息,她还以为对方探亲探着一去不复返了呢,没想到这个时候回来了! 突然就有些……为宣德殿中的柱子担忧了! 第二日,早朝。 时俞出现在宣德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脊背挺得比柱子还直的苏程。 对方眉眼紧绷,目不斜视,周身透着一股子视死如归,仿佛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一般。 待到时俞落座,早朝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齐刷刷的都看向了苏程,就等着他上前“直言纳谏”。 一秒两秒三秒…… 眼见着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苏程却依旧没有从队列中走出来。 “听闻苏大人是昨日回来的,那想必有些事情应该已经知晓了,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楚宏邈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昨日得知苏程回来之后,以防对方消息闭塞,不知道此事,他特意安排了人去苏程面前通报消息。 所以他现在十分确定,苏程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只是按照对方的性格,怎么会现在还没什么反应。 苏程看了楚宏邈一眼,“自然是有话想说的。” 楚宏邈松了口气,“那苏大人不妨直言。” 苏程轻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下官什么时候开口,似乎不关平阳侯的事。还是说平阳侯昨日里面派人来下官面前游说撺掇还不够,今日自己还要亲自来催促下官。” 楚宏邈皱了一下眉头,“苏大人这话是何意?” 自己派人过去之前,明明交代了不要暴露身份,苏程怎么会知道是自己派过去的! 苏程继续冷哼,就差将“不待见”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什么意思平阳侯心里知道,下官虽然立志直言纳谏,但也不等于想给别人当刀使!” “你……”楚宏邈脸色一变,“一派胡言!” 时俞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二人,和景衡对视了一眼,心头发笑。 昨日楚宏邈的确派人过去了,而且也的确嘱咐了对方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但在那之后,他们又安排了人,打着楚宏邈的名义,去游说苏程。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自己这个假皇子行为卑劣,厚颜无耻,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别说不配皇帝,就算立刻以死谢罪,受万民唾骂,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来是物极必反,苏程听到最后,生了脾气,直接将那人给赶出了苏家。 而今日,不待见派人过去的楚宏邈,自然也是正常的。 虽然楚宏邈身份比苏程要高,可奈何对方是个头铁的,加上那一脸耿直的骂人模样,气得楚宏邈心头噎的慌。 最后还是其他朝臣们两相规劝,这才停止了骂战。 苏程冷冷的看了看楚宏邈,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终于站了出来。 “微臣有话要说!” “苏爱卿直说就是。”时俞看够了热闹,反正她也没指望打上这么一场嘴皮官司,这件事情就这么直接过去了。 苏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时俞和景衡。 “伪造身份,欺瞒众人,这件事情纵使再情有可原,但也绝非君子所为!” 时俞挑了一下眉,对方这措辞倒是比她想象的要温和不少。 毕竟比起苏程之前那慷慨激昂的指责,这番话听起来倒是算不痛不痒了。 “那苏爱卿觉得朕应该如何?” 按照苏程的性子,会要求自己马上退位吧。 苏程皱了皱眉,下一刻,目光却从时俞移向了景衡。 “微臣觉得,景督主应该承认真实身份,不要再冒用他人名号!” 第221章:景督主根本不是太监? 众人愣住了,一头雾水地看向苏程。 什么叫做景督主承认真实身份? 苏大人想说的,难道不是皇上女扮男装这件事情吗,和景督主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景督主也是女扮男装! 有脑洞大的朝臣顿时看向了景衡,可对上景衡的周身凌厉气势,又立刻摇头,打消了这一想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说景督主这张脸生的好看,可是半点都不女气啊!而且哪有女的像景督主这么吓人的! 时俞怔了怔,下意识看向景衡,立刻就想到了景衡的真实身份。 景衡短暂的诧异过后,神色便恢复如常,眉眼微冷的看着下方苏程。 “苏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程迎着景衡的目光,质问开口:“景督主,您到底是景衡,还是景君诚!” 这个名字一出,时俞便明白,苏程果然已经知晓了一切。 在听到景君诚三个字的时候,景衡的眸光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片刻过后,喜怒不明的勾唇一笑。 “看来,苏大人消失的这段时间,根本就不是去探亲。” 景衡猜的没错,苏程之前匆匆离开,的确并非是探亲,而是去了陵州。 之前,他实在不满景衡把持朝堂,再加上时俞又让他按兵不动,等待时机,不能在早朝之上破口大骂,他心痒的很,便将精力放在了调查景衡这件事情上。 本想着去查一查景衡有没有什么软肋,又或者其他罪名。 可是一番调查下来,他却发现了不对劲,景衡和之前沈家的那个私生子,似乎有些对不上号。 疑惑不解之下,他便借着探亲的名义去了陵州。 当年的事情虽然轰动,可是毕竟时过境迁,再加上当初见过沈家私生子的人少之又少,他花了许多功夫,都没查出什么结果。 直到后来,他找到了之前经常给沈府送菜的菜贩子,又通过他找到了沈府曾经的管家,经过画像比对才确认,景衡的确不是当年被沈家认回去的那个私生子。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他便开始调查景衡的真实身份。不过这一次方便了许多,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从景这个姓开始查。 “陵州地界,姓景,又和沈决有仇怨在身上的,实在是不难查。”苏程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景督主竟然是陵州景家的后人!” 一开始查到这一点,他还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对方如果是景家人的话,那又为何要背负着沈家私生子的身份,甚至还没入宫廷。 可是经过再三确认,种种证据表明,对方的确就是景君诚! 宣德殿内,落针可闻。 朝臣们齐刷刷的看着景衡,一个个的神色复杂。 就连聂昭易,和今日早朝特意出现给自家侄女撑腰的聂明宇,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你当真是景家人?”聂明宇看着景衡。 陵州景家,虽然已经远离朝堂,可却也算是名声在外,百年清流世家。 当初得知景家被沈决陷害,满门覆灭的时候,他心头还曾唏嘘不已,景衡竟然会是景家人? 扫过下面的一众目光,景衡神色格外的平静,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迎上聂明宇的视线,片刻之后,景衡笑了一声。 “宇王爷现在心头莫不是在想,一个声名狼藉的奸佞宦官,真是玷污了景家的百年清誉。” 这话,无疑就是承认了! 朝臣间,有一瞬的骚动,但紧接着又重新恢复一片死寂。 所有人紧张的看着景衡。 对方不是沈家私生子,也并不意味着,对方就不是景督主了! 若是随意议论,惹恼了景督主的话,恐怕还是分分钟能让他们的脑袋搬家! 聂明宇咬了一下牙,“本王并未这么想。” 景衡竟然是景家人,那自己之前所听说的一切,恐怕都要彻底推翻。 景衡所做的,也不过是为家人报仇,就算让沈家满门覆灭,也算不得多么心狠手辣,更何况,还是沈决触犯律法在先。 可即使如此,那这些年来,景衡为什么不解释呢,甚至顶着沈家私生子的身份,甘愿没入宫廷…… 不止聂明宇想不明白,朝臣们心头也同样疑惑不已。 景衡靠在太师椅上,看着这一道又一道疑惑的目光,轻笑了一声。 “本督主答应过沈家的私生子,沈家覆灭之后,会顶替他的身份活下去,纵使朝廷追究,也会让他一生无虞。” “原来如此!”朝臣间,有人忍不住发出感叹,“没想到督主竟然如此信守承诺。” 说完,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说的很是不妥,心头一紧,连忙跪了下去。 “督主恕罪,下官绝对没有认为督主是不想信守承诺之人的意思。” “起来吧。”景衡淡淡开口,没有介意此事。 那官员心跳飞快,站起身时悄悄抹了把冷汗,不忘再奉承几句道。 “督主一言九鼎,不惜没入宫廷,也信守承诺,实在是我辈楷模!” 说完,感受到景衡再次投过来的目光,以及周围同僚们倒吸冷气的声音,心头咯噔一声,双腿一软,扑通又跪了下去。 “督主,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他是疯了吗,怎么就提到没入宫廷的事情了,这不是往督主的伤口上撒盐吗! 景衡轻笑了一声,“无妨。” 这笑听的那朝臣毛骨悚然,督主是在说反话吧?否则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督主,下官真的知错了,下官……” “本督主虽然一言九鼎,信守承诺,可也不是傻子。”景衡语气悠悠。 见景衡这笑意里面,似乎真的没有暗藏杀意,那朝臣才停下了求饶,紧张的抬头看向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聂明宇没听明白,开口问道。 景衡看了一眼时俞,随即,才看向聂明宇。 “意思是,本督主并非沈家人,自然不应该领沈家人的刑罚,所以,当初想了个小办法,避过了宫刑。” 聂明宇:“???” 在场众人:“???”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说,景督主他根本就不是太监? 第222章:组团劝分的聂家三口 朝堂上下静悄悄。 虽然这段时间经历了大风大浪,朝臣们的心理素质早就已经被锻炼出来了。 可是听着这接二连三的爆料,还是有许多人忍不住在心头哀嚎。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不知道的! 就连今日打定主意,一心揭秘的苏程,都呆愣在了原地。 好家伙,亏得他回来路上,还提景衡惋惜不平,弄了半天对方根本就不是太监! 还有,什么叫做小办法? 这样的小办法用的人有多少? 不会后宫之中有许多人都用了这个办法吧? 不行,他一定要仔细调查一下,这可是大事! 言官之路受阻的苏程,再一次焕发职业第二春,又有了新的调查目标! “要不,先散朝,诸位爱卿回去消化消化?” 时俞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十分好心的开口。 虽然一下子景衡真正的身份暴露了,还顺便揭开了他不是真太监这件事情,不过,时俞倒是丝毫不担心。 先不说揭开真实身份这一点,若真论起来,对景衡来说有利无弊。 更何况有自己这个假皇子的身份在前,景衡这个假太监的秘密,就实在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再加上柿子挑软的捏的朝堂风气,肯定没人敢拿这一点来弹劾景衡。 的确如时俞所料,朝臣们面面相觑,互相大眼瞪小眼一番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低头沉默。 算了,皇上是女子这件事情,他们还能勉强叫嚣着让皇上退位。 可是督主这…… 他们总不能开口让督主重新去挨上一刀吧! 这要是真开口了,恐怕这一刀就要砍在他们的脖子上了! 早朝在一片静悄悄中,暂时结束了。 御书房。 时俞看着面前的苏程,余光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墙和柱子,说实话,她还有些不放心。 今日早朝之上,苏程只是点破了景衡的身份,在得知景衡是假太监之后,直到散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甚至包括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对方更是连提都未曾提起,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苏爱卿真的不想来个纳谏?”时俞试探着开口。 苏程皱眉看着时俞,许久之后,才又叹了口气。 “皇上,说实话,微臣离开的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微臣现在也还没彻底理清楚头绪。” 时俞:“……”所以不是不想那纳谏了,是还没转过弯来? “苏爱卿若是有什么疑惑,大可以直言。” “好,那微臣就直说了。”苏程深吸了一口气,“微臣之前去调查景督主,为的是找到对方的软肋,帮助皇上对付景督主,匡扶朝纲。可是如今……皇上和景督主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是敌对关系!” “苏爱卿说的没错,朕的确不会再对付景衡。”时俞点头。 “那皇上真的就决定这样任由景督主染指朝堂了吗?”苏程下意识开口,说完之后,连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看着怔愣的苏程,时俞笑了,“朕来猜猜,苏爱卿现在心里面应该想的是,比起景衡,朕刚才是那个更加扰乱朝纲之人吧?” 苏程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道:“皇上不打算退位?” 时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如果现在朕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子,苏爱卿会希望朕退位吗?” 苏程摇了摇头,“皇上虽然不够合格,有时候让人……很无语,但倒也没有要退位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会退位。”时俞收敛了笑意,看着苏程,“不用朕说,苏爱卿应该也能够猜的到这段时间,这样的话朕说了许多次。所以,朕今日对苏爱卿只说一次。” “如果你们觉得朕荒唐无能,不配坐在皇位之上,或者觉得有更好的人选,取而代之已经势不可挡,这些朕都可以退位。但唯独因为是女子这一点,便想要让朕退位,朕不会答应。你谏言也好,撞柱也罢,朕都不会改变想法。” 苏程看着时俞,目光相接,对方眼底一片笃定,没有丝毫的动摇与犹豫。 他明白时俞的意思,无非是觉得不公平。 往日里面约定俗成的事情,此刻被人点破,明晃晃的摆到面前,他甚至都觉得一时间有些无法反驳。 心头思绪复杂,各种理由乱七八糟的涌了上来,但却似乎没有任何一条真正能够站得住脚。 就这么愣愣的站着,许久过后,苏程又叹了口气,拱手告退离开。 行的,依旧是君臣之礼。 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时俞心头也算是松了口气,只不过还没轻松上多久,一出御书房就看到了外面的聂昭易,聂青桑,还有聂明宇。 “皇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督主不是真太监?”聂青桑率先发问。 时俞点头。 “那你也早就知道他是景君诚?”聂昭易紧随其后。 时俞再次点头。 “那是在你和他拜堂之前就知道了?”聂明宇也没有落后。 “这倒没有!”时俞连忙摇头,“朕也是在拜堂之后才知道的。” 聂明宇脸色瞬间难看,“所以你当时还是铁了心的要嫁给一个太监!” 时俞:“……” “皇叔,我就说吗,景衡心思深沉,不把皇姐骗到手,怎么可能告诉她真相!”聂昭易立刻补刀。 “其实,我们拜堂的时候,他身中剧毒快死了,可能是想着没有说的必要……”时俞弱弱的替景衡解释。 聂明宇闻言更加恼火,“他都知道自己快死了,还要和你拜堂?” “不是,当时是我非要和他拜堂,我……” “他一个身中剧毒快要死了的太监,你还非要和他拜堂?”聂明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这不是被景衡给吃的死死的吗!” 时俞:“……”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不管说啥都是错了! 一番询问下来,聂家三口展现了清晰的定位。 聂青桑八卦吃瓜。 聂明宇不满质问。 聂昭易煽风点火。 最后,景衡在聂明宇心中,成功变成了一个隐瞒身份,骗婚骗色,还迷的自家侄女晕头转向的大猪蹄子! 等景衡迟迟不见时俞回去,找过来的时候,聂明宇差点没忍住,想要冲上去打断对方的腿…… 第223章:好歹是我夫君,你们给点面子 “你们这桩婚事,本王不同意!”聂明宇看着景衡,“你小子花花肠子太多,谁知道你背地里面还藏着什么!” 景衡一脸的无奈又无辜,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自家娘子。 时俞也无奈极了,哭笑不得的看着景衡,“督主,你要相信,我已经尽力了。” 大概是景衡名声太差,皇叔已经先入为主,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他都觉得是景衡诓骗了自己。 而且只怕现在在皇叔眼里,她就是个纯度百分百的恋爱脑,说什么都毫无可信度。 景衡叹了口气,看着聂明宇,下一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晚辈知道之前的婚事太过怠慢,所以这段时间晚辈已经在让人重新筹备,还望宇王爷成全,让阿俞嫁给晚辈。” 见到景衡放低姿态,一口一个晚辈,聂明宇脸色虽然好看了些,但还是不愿意松口。 “你和皇上的身份都太过特殊,这件事情不能轻易决定,就算皇上之前女扮男装隐瞒身份,但说到底也是皇室公主,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嫁给你。” 聂明宇咳嗽了一声,聂昭易和聂青桑使了个眼色,二者立刻会意。 “皇叔说的是,之前皇姐隐瞒身份,处境艰难,说不定因此才被你拐了过去,算不得数!”聂昭易轻哼着开口。 “没错没错,皇姐现在可是女帝,只要她乐意,还能选一波男妃!”聂青桑兴奋不已。 “男妃?”景衡脸色沉了下去,斩钉截铁的开口,“绝不可能!” 聂明宇和聂昭易虽然也觉得男妃这提议稍微过分了些,但见景衡反对,二人立刻支棱了起来。 “谁说不行,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 “正是,若是皇姐乐意,你反对也没用。更何况你们二人无媒无聘,若真论起来,你连个妃子的身份都捞不着!” 景衡:“……”很气,想动手!可是…… 又看了一眼时俞,景衡也只能忍住动手的念头,咬牙开口:“皇上是怎么想的?” 阿俞难不成也想要纳什么男妃吗? 看着景衡又恼火又委屈,一脸挨了欺负的模样,时俞忍不住了。 走到景衡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对着聂明宇他们说道。 “好歹也是我夫君,你们稍微给点面子,真把人气跑了,你们赔吗!” “气跑了就气跑了,皇叔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那皇叔能保证新挑的那个,可以帮朕震慑朝臣,顺便分担奏折,处理政务吗?” 聂明宇:“……”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如果算上能够保护这一点,景衡这个夫君,倒勉强还算合格。 “皇姐,我可以把我表哥介绍进宫,他可有钱了!”聂青桑顶着景衡的威压,兴致勃勃的开口。 顺便便还能把表哥拐来皇城,教她做做生意,最近她遇到了不少问题,麻烦着呢! “本督主手中除了各种私产,还有几十家铺子,三公主格外青睐的碧烟阁,也是本督主的产业。”景衡立刻开口。 时俞补充道:“而且督主现在所有的钱都在我手里面,你表哥愿意吗?” 聂青桑:“……”这恐怕是不愿意的! 而且感觉景衡听起来好像也挺会做生意的,要不……这个姐夫就认了? 见聂明宇和聂青桑败下阵来,聂昭易终于开口了。 “就算如此,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他日后就不会变心。现在情比金坚,可是说不定哪天就喜新厌旧,变了心肠!” “那啥!”时俞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对着聂昭易开口,“其实这一点,我也不能保证,我这人吧,好像还挺喜新厌旧的。” 聂昭易:“……” 在时俞的明显偏袒之下,聂明宇和聂昭易他们三人,最后都只能偃旗息鼓,暂时作罢。 只不过离开的时候,聂明宇还不忘放下狠话,接下来他会好好盯着景衡,全当做是考察! 对于这一点,景衡欣然接受,目送三人离开。 “可算是问完了。”时俞松开景衡的手,无奈的伸了个懒腰。 虽说是为自己好,但是听起来也着实让人有些头大。 没有听到身边人说话,时俞扭过头看向景衡,看到的却是对方失落的神色。 “督主,你这是……” 时俞放下胳膊,景衡难道是觉得没有得到皇叔他们的认同,心头难过?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景衡语气哀怨的开口。 “阿俞喜欢为夫,是因为为夫能够护着你,还有足够有钱吗?” 时俞:“……” “还有,阿俞刚才说的,喜新厌旧可是真的?” 时俞:“……” “另外,若是刚才没有说服他们三人,又或者宇王爷继续极力反对,阿俞会不会真的和我划清界限?” 时俞:“……” 很好,景怨夫又开始了! 入夜。 含光殿。 时俞打着哈欠,看着站在床榻边上,抱着被子和枕头的景衡。 “督主确定真的要搬回偏殿吗?” 之前自己让景衡搬,他可是一万个不乐意,这么快就转性了? “既然宇王爷说了要考察,那为夫自然要谨慎些。就现在的情况看,他若是知道我与皇上睡在一处,定然不爽。”景衡一本正经的开口。 可虽然这般说了,也抱起了被子和枕头,但站在床榻边上,一步挪动的迹象都没有。 时俞心头发笑,故意开口:“督主说的有道理,那你赶紧搬过去吧。” 景衡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阿俞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当然有!”时俞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景衡等待的目光,又半真半假的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朕要睡了,督主也快搬过去早些休息,做个好梦!” 景衡:“……”不能抱着自家娘子睡,哪里还能做什么好梦! “皇上真的没有其他话了吗?” 聂时俞就不能挽留自己一下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想和自己睡在一处,巴不得自己赶紧搬到偏殿? 景衡看着时俞,不甘心地等着对方再次开口。 终于,时俞从床上坐了起来。 “督主,朕明白了!” 景衡心头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听得时俞又道。 “督主肯定是懒得自己搬,朕这就让追云和小夏子来帮忙!” 景衡:“……” 第224章:北渊送来国书 “督主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觉得小夏子和追云帮忙还不够吗?”时俞强忍住笑意,疑惑的看着景衡问道。 后者咬牙切齿的开口:“不搬了!” 说着,将手中的被子扔到一旁的软榻上,拿着枕头重新躺到了床上。 “督主想好了,真的不搬?”时俞打趣道。 景衡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在时俞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不搬,打死都不搬!我家娘子太没良心,我怕搬过去了,第二天她就另觅新欢!” “哪有什么新欢比得上督主。”时俞伸手环住景衡的腰,“我只喜欢督主一个人。” 景衡勾起嘴角,“这一辈子都喜欢吗?” “何止这一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喜欢!” 景衡笑意更浓,“那不许喜新厌旧!” “好!” 景衡眸光得意,“那也不许纳什么男妃!” “保证不会!” “阿俞……” “督主还有什么问题?”时俞耐心的哄着问道。 景衡翻身将人圈在怀中,“没什么问题,只是需要娘子……证明一下!” 春风渐暖,夜色柔美,月照高楼。 自寝殿之中漾出的缱倦情意,点燃暗夜,似乎连春风都为之沉醉…… …… 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 不管是聂执瑄和林家的大罪,还是时俞和景衡的假身份,似乎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风平浪止。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停息,还是山雨欲来前的片刻宁静。 关于林太后的处罚方式,时俞纠结了许久,在今日终于下定决心。 终生幽禁,不得再踏出慈安堂半步。 “为何不直接杀了哀家?”没有了往日的绫罗绸缎和满头珠翠,林太后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怔怔的看着时俞,“哀家已经想要置你于死地,为何不杀了哀家?” “林家已经覆灭,聂执瑄也死了,母后如今在这皇宫之中,再也没有可以合谋之人。” “那你也可以杀了哀家,你明明有那么多理由可以杀了哀家!”林太后提高了声音,又陡然笑了一声,“呵,是害怕背上杀母的骂名吗?” 时俞少见的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太后,过了一会儿,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幅并未装裱过的画,放在了桌上。 “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林太后疑惑的看着那画,走上前缓缓打开。 画纸已经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笔法稚嫩,画的是一对母女。那母亲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出林太后的影子。而那小女孩,梳着双髻,穿着一身豆绿色的衣裙,可却没有画上五官。 时俞目光垂落在那画上,这是她曾经在原主的床下发现的,和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放在一起。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到底该如何处置林太后。 她和林太后之间,自然没有什么母女之情,不过,原主却未必。 哪怕从小被林太后逼着扮作男子,哪怕后来被林太后各种威胁,要她相助林家,但对于聂时俞来说,心底或许始终都惦记着这份血脉之情。 藏在床底的画,就像是风青眠留给皇叔的那支簪子,是原主的印记。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是偶然,并非她所愿,可是终究她取代了原主的人生。 那在如何处置林太后这件事情上,至少,她愿意去想一想,换作原主的话,她会怎么做。 “母后。”时俞的目光由画移向人,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对于……聂时俞,你心底可有过一丝的愧疚和后悔?” 林太后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幅画,咬牙开口:“没有!当然没有!” 身在后宫之中,如果不去争,不去夺,那早晚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聂时俞是她的女儿,是自己给了她生命,那她自己也应该报答自己! 是了,她不愧疚,她不应该愧疚! 时俞一点一点收回目光,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 在踏出殿门之后,她听到身后的殿内,传来了克制不住的痛哭声。 脚步微滞,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闷的厉害。 时俞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情绪,还是这身体遗留的本能。 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回头,重新迈步离开。 在彻底踏出慈安堂的那一刻,云消雨散,心头也重归平静与轻松。 “皇上,您终于出来了!” 等在外面的小夏子看到时俞,连忙迎上前。 见小夏子神色焦急,时俞问道:“怎么了?” “皇上,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有一封北渊国的国书到了!” 北渊国书? 时俞皱起眉头。 北渊和天晋之间,虽然近几年没有太大的战事,但是几乎也没有什么往来,甚至两国之间,隐隐还透着一股子剑拔弩张之势,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送来国书? 怀着疑问,时俞很快回到了含光殿。 而北渊国书抵达的消息,已经迅速的传了出去,时俞到的时候,聂明宇还有聂昭易都已经等在了含光殿中。 “北渊皇要亲自出使天晋,而且还想要两国和亲?”时俞看完了国书上的内容,轻皱了一下眉头。 当初,聂昭易的母后作为北渊公主,和亲嫁入天晋,虽然换回来了两国之间的和平,但这种和平也并没能够维持多久。 仅仅六年时间,北渊便重燃战火,进犯天晋,战事打了几年,北渊实在没有讨到便宜,才逐渐偃旗息鼓。 但这失败的战事,也给北渊埋下了隐患,有人觉得是当时的北渊皇太过冒进,决策失误。 再后来,北渊爆发内乱,当时的北渊皇死在了内乱之中。 太子萧乘风,也就是如今的北渊皇,那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这么被推上了皇位,历经好几年的国乱,才平息了内战,彻底掌握北渊朝局。 因此,萧乘风可以称得上是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帝王,虽然如今也才二十多岁,但据说手段残酷无情,律法严苛,令朝野上下闻风丧胆。 这样的人,突然要亲自出使天晋,还要和亲? 第225章:楚铭表达心意 时俞合上手中的国书,看向聂明宇。 “皇叔,你和北渊打交道最多,你觉得萧乘风有可能是真的想要推进两国之间的和平吗?” 聂明宇思索了片刻,“如果按照本王对萧乘风的了解来看,实在是没什么可能。但是,北渊国内去年有许多地方受了灾,颗粒无收。而北渊素来没有天晋富庶,所以……” “皇叔的意思是,北渊有可能是来化缘的?”时俞挑眉,接过了聂明宇的话。 听到化缘这个词,聂明宇没忍住笑了一声,“这话可不能当着北渊人面前说,那个萧乘风,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放心。”时俞点头,复又开口,“如果真的是因为受灾,想要从天晋捞些好处的话,那和亲一事,倒有可能只是萧乘风摆出来的一个理由。” “据我所知,北渊并没有适龄的公主,而且皇姐又是个女子,恐怕也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聂昭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景衡,然后存心给对方找不痛快开口。 “不过,虽然没有适龄的公主,但保不齐有适龄的皇子,按北渊皇的性子,恐怕对兄弟手足也没多么重视,送一两个来给皇姐当男妃,也不是不可能!” 景衡脸色一沉,对上聂昭易那明显看热闹的神色,又挑了挑眉,直接伸手揽住了时俞的腰。 “可惜了,阿俞向我保证过,绝不会纳什么男妃,五皇子想看热闹的心,怕是要落空了。” “那也未必,听闻萧乘风容貌极其俊美,若是有兄弟,想来相貌定然也是不俗,景督主还是不要太过自信。” “看来五皇子习惯只以相貌论感情,可若是这般,以五皇子这张脸,恐怕这辈子是难以有人心悦你了。” “景衡,你眼瞎不成!” “是五皇子缺乏自知之明!” 时俞和聂明宇看着又一次吵起来的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习以为常的离开了殿内,给二人留足吵架的空间。 “皇叔,你们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一见面就掐?”时俞听着殿内传出来的冷嘲热讽声,心头十分无奈。 以前也没见聂昭易和景衡之前吵成这个样子,现在真的是一言不合就立刻开怼。 比起时俞的疑惑,聂明宇倒是多了几分了然。 他以前倒是没发现,聂昭易这小子还是个姐控,私下里面不知道跟自己说了多少回,就觉得景衡配不上他皇姐。 不过…… “本王觉得,还是景衡不对,一点都不大度。” 一个是自己的侄子,一个是还没得到他完全认同的侄女婿,站在哪一边,他还是拎得清的。 “皇叔,你怎么还拉偏架呢,我还觉得,是聂昭易欺负我夫君呢!” 明知道景衡就是个醋缸转世,还非要拿话去气他。 聂明宇轻哼挑眉,看着同样偏心的时俞,没有继续争论下去。 目光落在时俞手中的国书上,“按照时间推算,只怕月底萧乘风就会抵达天晋皇城,皇上想好怎么办了吗?” “既然要来,那自然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先让礼部筹备接待,至于其他的……以不变应万变。” 还没弄清楚萧乘风的目的,现在猜测再多也未必有什么用处。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时俞便将这件事情安排给了礼部。 但毕竟是北渊皇亲自前来,如果只是由官员负责接待的话,未免显得不够重视,所以时俞又安排了聂昭易参与此事。 聂昭易和萧乘风之间,还有层表兄弟的关系,算起来,他倒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出使与和亲的事情一传开,不少人都在猜测,如果和亲双方谁嫁谁娶。 如同聂昭易所说,北渊国并没有适龄的公主,但天晋却有三公主聂青桑。 再加上聂青桑外祖家雄厚的财力,以及联想到北渊受灾一事,朝臣们纷纷觉得,萧乘风这一次亲自前来,很有可能会求娶三公主。 五皇子府中,楚铭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中的叶子牌。 楚烟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随手打出了一张牌。 “你都已经连输三把了,再这么下去,你恐怕要取代皇姐,成为今天第一个下牌桌的人了。”聂青桑看着那显然胡乱扔出来的牌,忍不住开口。 时俞盯着一手好牌,头也不抬的说道:“今天就是朕翻身的好机会!这一手牌,朕赢定了!” 楚铭咬了咬牙,下一刻,将手中的牌放了下去,“末将认输!” “唉唉唉,朕还没出呢,你怎么就认输了,朕好不容易抽到一手好牌!” 楚铭站起身,歉疚的对着时俞拱了拱手,然后下定决心,又对着聂青桑开口道:“末将有些话想要单独对三公主说。” “啊?”聂青桑愣了一下,注意到时俞和楚烟看过来的目光,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什,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 楚铭深吸了一口气,“末将,末将……” “楚烟,听说江夏她师兄前几天嘲笑人医术不行,结果挨揍了,要不你现在和朕回宫,去看看热闹?”时俞放下手中的牌提议道。 楚烟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和聂青桑,连忙应声,“好。” 二人很快就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聂青桑和楚铭。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聂青桑看着楚铭。 “末将……”后者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脸色就开始发红,“末将,末将……” “你末够了没,想说什么就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本公主就跟着皇姐她们去看热闹了。”聂青桑催促道。 楚铭又一咬牙,鼓足勇气开口:“三公主想要和亲吗?” 聂青桑愣了一下,想了想,看着楚铭问道:“要是本公主想和亲,你又如何?” 楚铭眼底迅速涌上一抹失落,“你真的想?” “想和不想,也不是本公主能说了算的。本公主自然不想背井离乡,远离国土,去什么北渊国。但和亲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本公主和亲的话……”聂青桑叹了口气,“恐怕也躲不掉。” “只要公主不愿意,那一定有办法的!”楚铭立刻开口。 “什么办法?” “比如,比如……”楚铭脸色越来越红。 “看吧,你也说不出来什么办法。”聂青桑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本公主先走了。” 楚铭急了,顾不得许多,连忙开口:“如果公主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定亲!” 第226章:北渊皇萧乘风 聂青桑认真地看着楚铭,“你不是在开玩笑?” 后者一张脸已经红的像是被蒸熟了一般,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是认真的。”深吸一口气,楚铭迎着聂青桑的目光,“三公主,我,我很喜欢你。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知道一看到你,我就觉得开心!” 聂青桑脸色也不由得泛红,“我……” “请公主让末将把话说完。”楚铭打断了聂青桑,一鼓作气继续开口,“我知道我身份不高,又是庶子出身,而且和家中闹僵了,以后未必能得到平阳侯府的什么助力,论起来实在是配不上公主,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本公主……” “还有,我知道我外形可能也不是公主喜欢的类型,但最近这段时间,只是不是训练的时候,我都有注意,尽量不晒太阳。虽说还远远算不上皮肤白皙,但我会努力!” 说完,楚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又皱了皱眉,低声补上了一句。 “虽然,暂时还没看到什么成果。” 扑哧一声,聂青桑看着楚铭的手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瞬间,楚铭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公主,你,你……” “本公主现在能说话了吗?”聂青桑看着楚铭问道。 后者连忙点头,心头紧张万分。 聂青桑咳嗽了几声,收敛笑意开口:“楚铭,我也喜欢你。” 楚铭猛然愣住,“公主,你刚才说的是……” “本公主说的是,我也喜欢你,我愿意和你定亲!”聂青桑又重复了一遍。 轰的一声,楚铭脑海中一声巨响,炸的他有些发懵。 等到回过神来时,嘴角已然咧的不行。 “真,真的?” “真的。”聂青桑点头。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她可以确认自己也喜欢楚铭。她不在乎什么平阳侯府的隔阂或者助力,只要是楚铭就好! 楚铭欢喜不已,伸手想要抱一抱聂青桑,但又觉得不合适,最后笑得如同二愣子一般,整个人原地转了一大圈! 而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时俞、楚烟,还有聂昭易和沈清石他们站成一排,正在偷看。 “太好了,哥哥他终于说出来了!”楚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打从心底替自家哥哥,还有聂青桑觉得高兴。 “是啊,终于说出来了。”时俞笑盈盈的收回目光。 不仅楚铭说出来了,聂青桑也说出来了。 早在和亲的事情传开之时,聂青桑就找过自己,坚决表示不愿意和亲,而且也承认自己喜欢楚铭。 只是她一直不确定楚铭,所以没有开口,算起来这次和亲的消息倒是推了二人一把。 “皇上,楚小姐,你们早就知道楚将军喜欢三公主了吗?”沈清石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了!”楚烟眉眼弯弯,“别的不说,光是每次打叶子牌的时候,兄长他一个劲的给公主喂牌这一点,就看的再清楚不过了!” “打叶子牌……”沈清石思索了一下,没有立刻继续开口。 时俞看着沈清石,“说起来,沈大人怎么还没走,你不是有事情要找督主吗?” 今天景衡有事情要处理,并没有来五皇子府,这一点,在门口遇上沈青石的时候,自己就告诉他。 “微臣,微臣……”沈清石支支吾吾,目光却暗暗看向楚烟。 时俞愣了一下,视线在二人之间看了看,随即一乐。 “朕就是随便一问,沈爱卿不用紧张。” 看来,什么找景衡都是借口,沈清石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沈清石松了口气,可对上时俞的目光,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暴露了,心头一阵尴尬。 “朕要回宫找督主了,你们慢慢玩。”时俞不打算继续留下来当电灯泡,走的时候,便将聂昭易也给拉走了。 看着时俞离开的身影,楚烟对着沈清石略微福了福身子,“沈大人,那我也先走了。” “楚小姐!”沈清石下意识叫住了楚烟。 “沈大人还有什么事吗?”楚烟问道。 沈清石皱着眉,咬着牙,鼓起勇气开口道:“我,虽然不会叶子牌,但可以学。” 迎着楚烟疑惑的目光,沈清石豁出去一般,“我的意思是,日后若是一起玩叶子牌,我也可以给沈小姐喂牌!” 楚烟一愣,对上沈清石那认真的神色,心跳加速,突然红了脸…… 时间飞快。 很快就到了二月底。 二月最后一日的晌午时分,萧乘风带着北渊的使臣们到了皇城。 聂昭易带着礼部和鸿胪寺的大臣们,等在了城门处,远远的就看到了北渊国的队伍。 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萧乘风的马车。 黑楠木的车身,镶金嵌玉,色彩夺目,车窗处挂着青纱,上面隐隐有金线浮动,日光照射,粼粼如浮光跃金。 而在前面驾车的,不是侍卫,而是两个绝色女子,皆身着青色衣裙,衣料一看就价格不菲。 “见过北渊皇。”聂昭易并未下马,看着那马车开口。 “有劳五皇子相迎,入城吧。”含笑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自马车之中透出。 显然,萧乘风并没有露面的打算。 聂昭易皱了一下眉头,挥手示意身后众人让开,放队伍入城。 两国交往素来是大事,这段时间以来,皇城百姓们议论的几乎都是此事。如今北渊队伍抵达,百姓们都聚集在了街上围观。 站在茶楼二楼临窗处,看着远处缓缓行过来的马车,时俞只觉得金灿灿的都有些刺眼。 “都说天晋比北渊富庶,朕什么时候出行能有这排场?” “若是皇上愿意,自然随时可以。”景衡站在她身侧开口。 别说这样的马车,若是阿俞想要,再华贵的他也造的出来。 “还是算了,朕更喜欢财不外露!” 而且这马车,若不是前面有两个绝色美人驾车的话,恐怕土大款的气质怎么都压不住。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茶楼下方。 大概因着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马匹都有些急躁不安起来,其中一个北渊使臣胯下的马一阵的扬蹄,他心头一急,用力勒住僵绳,结果反而惊了马,朝着前方冲去。 虽然没有冲出去太远,也未伤到百姓,可是却一下子撞在了萧乘风的马车之上。 砰的一声,萧乘风的马车停了下来。 有侍卫连忙上前勒住了马,那使臣脸色煞白,手忙脚乱的翻身下马,当街就跪了下去。 “微臣该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使臣拼命的对着马车磕头。 下一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青色纱帘,萧乘风终于露了面…… 第227章:当街处死北渊使臣 桃花眼,含情目,鼻梁英挺,剑眉薄唇…… 五官占尽上天偏爱,乍一看,像是春日里面盛开的灼灼桃花,让人一见便挪不开目光。 但只要再仔细看上几眼,便又觉得,这桃花开在春日芳菲落尽后,长在悬崖峭壁间,似乎天生带着一股子孤傲和独占,不容任何僭越。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一阵倒吸凉气之声,紧接着便是交头接耳,止不住的称赞。 没想到北渊的国君,竟然有这般的好容貌! 萧乘风迎着众人的视线,却浑不在意,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朝臣。 “丢人现眼,杀了吧。” 顷刻间,还不等周围人反应,驾车的绝色女子中,便有一人迅速跃下马车,拔出匕首,凌厉划过。 眨眼的功夫,那使臣连求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睁大眼睛,倒了下去。 刚才还在欣赏萧乘风美貌的百姓们,瞬间吓得脸色发白,静若寒蝉。 “放肆!”聂昭易紧紧皱眉看着这一幕,“北渊皇,这是在天晋皇城,不是你能随便当街杀人的地方!” 萧乘风胳膊支在了车窗上,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聂昭易,“那实在是抱歉,朕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五皇子见谅。” 虽是道歉的话语,却说的玩味非常。 举手投足间,靡靡风流,这镶金嵌玉的马车,此刻看起来,彻底沦为了萧乘风的陪衬,就连那两个青衣绝色女子,都黯然失色。 虽说是当街杀人,但杀的毕竟是他们北渊国自己的使臣,再加上萧乘风已经开口道歉了,聂昭易也不好再追究什么,黑着脸心头不悦。 半盏茶后,那使臣的尸体被拖下去,队伍继续出发。 时俞看着远去的马车,慢慢收回视线。 “督主觉得,刚才这件事情真的是意外,还是萧乘风刻意安排的?” 萧乘风虽然素来有狠辣之名,但终究这儿是天晋,又不是北渊,就算名声能传过来,大家对于萧乘风的狠辣也未必有多少真切感受。 但经过刚才这么一出,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萧乘风的狠辣手段便能立刻传遍整个皇城。 景衡眸光里透出一抹暗色,“就刚才的情况来看,惊马的确只是偶然,不过……” 后面的话景衡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时俞却很明白。 不过萧乘风是否早就对这个朝臣起了杀心,这一点谁也不清楚,或许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以确定的是,萧乘风这一次前来的目的,都绝对不止和亲那么简单。 …… 萧乘风和使节们暂时被安排进了驿馆之中,按照以往的出使规矩,别国使节无论何时到达,都需要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递交国书,朝拜帝王,然后才会开始接风宴。 但萧乘风毕竟是北渊皇,身份特殊,若是让他拜见时俞,未免有轻视之嫌。 所以,皇宫之中的接风宴安排在了今日。 “北渊皇和诸位大人可在这驿馆之中稍事休整,之后会有专人来迎接,前往宫中参加接风晚宴。”聂昭易站在房间外面,对萧乘风开口。 后者打量了一下精心布置的房间,桃花眼悠悠看向聂昭易。 “五皇子不必如此客气,算起来你与朕还是表兄弟,只是可惜,姑姑已经去了,否则朕倒是要去好好探望一番。” 聂昭易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当年仅仅和亲六载,便两国开战,自己的母妃最后郁郁而终,也不乏这一缘故。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身上有着一半的北渊血统,可对于北渊国,他其实打从心底不喜。 “北渊皇客气了,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本皇子就先告辞了。” “月戈,替朕送五皇子。” “是。”之前杀人的那个女子立刻应声,走出了房间,“五皇子,请。” 待到聂昭易离开,剩下的另一个女子红影走到萧乘风身侧,“陛下,您不是想要探一探天晋五皇子的想法吗,怎么这么快就让人离开了。” “他的想法已经很明显了。”萧乘风右侧唇角勾起,“恐怕聂昭易并非如我们所料的那般,有争夺皇位之心。” 红影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但萧乘风的话她丝毫不会怀疑。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只怕咱们未必能利用这位五皇子作文章。” “无妨。”萧乘风饶有兴致的开口,“这才刚开始,接下来会如何,谁又能猜的到。” 而且现在,比起这位表弟,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天晋皇帝! 傍晚时分,通往长乐殿的宫道之上,早早的就燃起了宫灯。 朝臣们三三两两自宫门而入,皆在议论着今日萧乘风当街下令杀了北渊使臣的事情。 沈清石和楚铭二人在宫门口遇见,便一路同行,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二人脸色都不太好。 “这位北渊皇如此行径,也不知是真的被使臣触怒了,还是故意想要表现出一副狠辣心肠。”沈清石皱着眉,言语之间不乏担忧。 “无论是哪种,恐怕都来者不善。”楚铭皱了皱眉头。 沈清石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担忧之色敛下,随即露出笑意。 “还没来得及恭喜楚将军,听说你和三公主之间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楚铭闻言,眼底不由得流露出笑意,“多谢沈大人。” “不知道楚将军和三公主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不急。”楚铭摇头开口,“成亲乃是人生大事,不能怠慢,我和青桑,不,我和公主已经商量好了,等到这一次北渊出使的事情结束了,再好好筹备。” 只是他现在除了个驻军将领的身份之外,再无其他,父亲那边虽然没有反对这桩婚事,但经过之前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帮忙筹备什么。 他需要好好想想筹备事宜,不能委屈了青桑! 说话间,已经到了长乐殿。 沈清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那楚将军你的妹妹……” 原本想从楚铭这边打听打听,楚烟有没有心上人,可话还没说完,身后萧乘风还有北渊的使臣们便到了。 对方并没有着龙袍,而是一身大红色的宽袖长袍,上面用金线隐隐绣着云纹。 这衣袍如同白日的马车一般,惹眼非常,可是穿在萧乘风身上,这股子艳丽与惹眼,再一次生生被他那张脸给压了下去…… 第228章:北渊皇有空多读书 “见过北渊皇。”朝臣们拱手行礼。 “不必客气。”萧乘风随意的应了一句,目光投向殿内,“看着样子是朕来早了,天晋皇和贵国的景督主都还未到。” 朝臣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有些琢磨不准萧乘风这话的意思,到底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在暗戳戳的责怪他们天晋礼数不够周到。 沈清石走上前拱了拱手,“现在的确还未到开宴的时辰,北渊皇里面请。” “不急。”萧乘风懒洋洋的开口,“既然主人家都还未到,那朕这个客人,自然不好太过冒昧,就在这殿外等一等天晋皇吧。” 沈清石皱了一下眉头,现在距离开宴还有不少时间,皇上和督主未到也是理所当然的,北渊这边就算不满讥讽,也站不住脚。可是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是真的让人在这殿外等着,那可当真是失礼了。 沈清石再次拱手开口:“虽是春日,可终究风冷,还请北渊皇入殿内等候。否则若是传扬了出去,觉得我们这些天晋的臣子礼数不周事小,误会北渊皇故意不入殿内,制造话柄,那可就不好了。” 萧乘风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眼沈清石,情绪不明的笑了一声。 “那若是朕就是故意制造话柄呢?” “若是这样,那朕也只能帮北渊皇一把了。” 时俞和景衡自另一侧走了过来。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朝臣们连忙行礼。 萧乘风看向时俞,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时,轻轻挑了一下眉,紧接着,视线又移向了时俞身旁的景衡。 直到二人走到近前,萧乘风才再次开口:“不知天晋皇打算如何帮朕一把?” 时俞停下脚步,看着萧乘风,“比如,北渊皇若是喜欢这殿外的话,朕可以让人把你的席位单独搬出来,就在这殿外用膳。” 这话一出,不少天晋的朝臣们脸色俱是一变,皇上这话说的未免也太不客气了些。 倒是北渊的使臣们,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含首垂眸,站在萧乘风身后,似乎只要萧乘风不开口,他们便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与表情。 萧乘风不急不恼,目光上下打量了时俞一番,随即笑道:“那还是算了,若无天晋皇和景督主作陪,这接风宴可无聊的很。” 时俞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北渊皇请入宴吧。” 说完,率先迈步走进了长乐殿。 景衡始终面带笑意,跟着时俞便也要入内,路过萧乘风身侧时,后者将人唤住。 “景督主。” “北渊皇有事?”景衡停下脚步。 “也没什么事,只是来的路上,朕听说了不少关于景督主和天晋皇之间的风流韵事,一时好奇,便想问问景督主是真是假。” 萧乘风语气轻松,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但是风流韵事四个字,却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贬义。 景衡侧目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勾唇笑道:“听闻北渊皇年少时历经内乱,过得颇为辛苦?” 萧乘风眯了一下眸子,“尚可,景督主为何突然如此问?” “倒也没什么。”景衡摇了摇头,“只是觉得纵使年少时没什么时间好好读书,如今北渊皇也该补上一些,以免在他人面前胡乱用词。” 景衡顿了一下,眸光直视萧乘风。 “本督主和皇上之间,分明是良缘天定,情比金坚。” 二人之间,有一瞬的剑拔弩张,让周围其他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紧接着,萧乘风再次笑出声。 微眯桃花眼舒展,气含笑玩味,“是朕失言了。” 殿内,众人已经来齐,分别落座。 时俞坐在主位置上,景衡与她同席。 为表尊重,萧乘风的位置并排放在了时俞的右侧,而月戈和红影二人则是站在他的身后,随时服侍。 坐在下方的朝臣们,把酒寒暄,看起来好不热闹,只是不管是谁,都留了个心思,悄悄打量着时俞和萧乘风他们。 一轮寒暄欢迎过后,也终于切入了正题。 “北渊送来的国书中说,希望两国和亲,不知北渊皇可是真的有此打算?”朝臣中,有人率先发问。 “自然。”萧乘风拿着酒杯,身形微斜,看起来轻松不羁,“北渊和天晋本就是姻亲关系,只不过年岁久了,难免有些摩擦,朕有意修复关系,重新缔结秦晋之好,只是不知道……” 微微停顿,萧乘风望向时俞和景衡,“天晋皇和景督主觉得意下如何?” 时俞同样含笑拿起酒杯,“若是和亲,北渊皇打算将谁嫁过来?” “为何是嫁,而不是北渊迎娶?”萧乘风喝完了杯中酒,“听闻贵国三公主……” “三公主已经定亲了。”楚铭下意识开口。 感受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楚铭知晓自己有些急躁,起身对着时俞拱手,“末将失礼,请皇上勿怪。” “无妨。”时俞示意楚铭坐下。 萧乘风看了他一眼,“想来这位就是楚将军了,听闻楚将军最近刚匆匆和三公主定下婚约,朕要恭喜二位。” 匆匆二字,被萧乘风说的有些意味深长,在场人自然都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只不过大家都在装傻,毕竟当初嫁了一个公主过来,北渊都能出尔反尔,没几年就发兵攻打,现在若是娶走一个天晋公主,恐怕更没什么好顾忌的。 说的直白点,就目前来看,这和亲对于天晋,着实没有多少可图之处。 萧乘风也明白这一点,指尖把玩着手中酒杯,“这次和亲,北渊的确是诚心诚意,若是天晋愿意选择合适之人嫁入北渊,北渊愿以阳越,朔风两座城池为聘礼!” 一言出,在场的天晋朝臣们瞬间不淡定起来,就连聂明宇和聂昭易二人都忍不住脸色一变。 阳越,朔风两城原本是天晋国土,虽然只是两座城池,可是位置却极为关键,是天然的军事要塞。 北渊原本国力不如天晋,自从三十多年前,攻占两城之后,才有了和天晋旗鼓相当的态势。 如果阳越和朔风能够回到天晋,那先不提天晋国力的提升,单单是御敌防守的能力,都会极大程度增加。若是北渊再想要进攻,恐怕还未踏足朔风城,就会被拦下来。 萧乘风抛出的,是一个足够让所有天晋的文臣武将们都为之心动的筹码! 第229章:他要搬进皇宫住 “北渊皇,您当真愿意归还这两座城池?”有老臣忍不住站起身开口确认。 “不是归还,是聘礼。”萧乘风挑眉纠正。 但不论如何措辞,对于天晋朝臣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不少人期待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时俞,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觉得机不可失,希望时俞能够和萧乘风好好商议此事。 甚至那些心底依旧不满时俞的朝臣们,此刻都来不及去想,时俞一个女子到底配不配商议此事,只是一门心思的希望能够促成这一次的和亲。 迎着众人的目光,时俞心头却没那么乐观。 在萧乘风到达之前,她已经仔细的研究过两国之间多年来的纠葛,对于阳越和朔风两城的重要性十分清楚。 这两座城池不仅对于天晋来说至关重要,对于北渊同样是不可或缺。 明明势均力敌,谁又会愿意主动让对方居于上风,能够提出这个条件,只能说明萧乘风背后的图谋可能更大。 “看天晋皇的模样,似乎并不乐意此事?”萧乘风眸子落在时俞身上,带着几分挑唆的意味,“难道天晋皇看不上北渊,纵使阳越和朔风两城摆在面前,您也不在意?” “北渊皇说笑了,正是因为朕在意,所以才觉得,恐怕北渊皇的条件没那么简单。”时俞开门见山。 “呵。”萧乘风笑了一声,“放心,北渊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与天晋交好,两座城池做聘礼,五十万两做嫁妆,足矣。” “北渊皇此言当真?”户部尚书立刻开口,同时飞快地在心里面盘算起来,是划算的! “当真。”萧乘风含笑点头,“不过还有一点,和亲的人选,需要朕亲自挑。”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 萧乘风善解人意的开口:“天晋皇放心,既然三公主已经定亲了,那朕自然不会破坏他人姻缘。若是没有合适的公主,王亲贵族家中的女儿也可,朕没那么在意出身,只是想选个中意的。” 萧乘风的话让不少人心里面对于这一次的和亲,越发赞同起来。 有阳越,朔风两座城池摆在面前,说句对不住楚小将军的话,就算解除他和三公主之间的婚约也不是不行。 更何况,现在北渊皇还主动表示,亦可在王亲贵族中挑选,这简直就是诚意十足,划算的不能再划算了! 萧乘风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时俞自然也不好继续置疑或者拒绝。 否则恐怕萧乘风还没变脸,天晋自个儿的朝臣们,便要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指责她了。 最后时俞和景衡应下,让萧乘风先在天晋住一段时间,可好好看看是否真的有心仪之人。 一场接风宴结束,不少朝臣们对于北渊众人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含光殿内,时俞,景衡二人一同站在了窗边。 想起接风宴上众人的反应,时俞感慨着开口。 “恐怕今晚有许多人夜不能寐,都在畅想着,和亲成功,两座城池回归的情形了。” 虽然这些朝臣们一个个的,都算得上是人精,可是对于许多人来说,萧乘风抛出的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皇上相信,萧乘风会归还两城吗?”景衡问道。 时俞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信。” 萧乘风可不像是个一时兴起的败家子,就算真的想要促进两国和平,他也不可能不明白,只有势均力敌,才最有可能相安无事。 拱手让出两城,要么是栓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看得见,吃不着。 要么是陷阱上的鲜肉,就算能吃下去,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 景衡目光望着窗外,看着外面夜色与灯火,以及掩映在暗色之下,已经开始抽芽发绿的树木。 “近几年来,两国并未起什么太大的冲突,如今,萧乘风恐怕是想要开战了。” 时俞心头一颤,扭头看向景衡,“开战?” 后者收回目光,伸手握住时俞的手,“我也只是猜测,北渊国受到地理位置影响,每年的灾害本来就比天晋多,去年更是损失惨重。” “督主的意思是说,萧乘风不愿意继续常年用国库填补窟窿,所以想要攻占天晋国土,然后迁移受灾地的百姓,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 看到景衡点头,时俞敛眉飞快思索。 如果换作是自己,在开战之前一定会想方设法争取更多的胜算。 不,除此之外,还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开战理由。 如今两国百姓生活还算安定,一旦开战,那率先发动战事的国家在舆论和道义上未免落于下风,除非有一个非打不可的理由。 “看来要派人盯紧了萧乘风,这位北渊皇若是在天晋国境内出了什么点事情的话,天晋国可就说不清楚了。”时俞目光发沉。 景衡开口道:“放心,自萧乘风入城开始,就已经派人盯紧他了。不管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萧乘风既然来了天晋皇城,接下来恐怕都不会安稳。” 夜风止,东方白。 这一夜在各种纷繁的猜测中揭过。 翌日早朝之上,不少面前挂了胡萝卜的朝臣们,大力要求推进和亲一事,提出要安排饮宴,邀请王亲贵女们赴宴,增进交流机会。 当然了,也有一些还剩了理智的,觉得北渊国的话不能尽信,就算要促成此事,也不能显得太过热烈,这样难免失了天晋的气度。 而早朝还没结束,便又传来消息,萧乘风入宫了。 宫道之上,时俞看着神色风流恣意,靠着宫墙的萧乘风,以及不远处,拿着行李的红影和几个北渊侍卫,挑着眉将目光移向萧乘风。 “北渊皇这是?” 萧乘风慵懒的站直了身子,“说来惭愧,朕素来骄奢惯了,贵国的驿馆朕实在是住不惯,所以想要搬进天晋皇宫之中,不只天晋皇是否介意?” 时俞又看了一眼那些包裹,“行李都已经搬来了,朕又怎么好介意。” “那就多谢天晋皇了!”萧乘风顺势接茬,“红影,还不跟随天晋皇身后这位公公,去寻个寝殿。 “皇上?”小夏子看向时俞。 “去吧,你安排。”时俞开口道。 “是。”小夏子领命,示意红影他们跟自己走。 萧乘风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时俞。 “有句话,昨日见面,朕忘了告诉天晋皇。” 第230章:朕看上天晋皇了 “什么话?”时俞问道。 萧乘风走近时俞,桃花眼风流含笑的打量着她。 “天晋皇本人,比朕在画像上看到的,要美上不少。” 时俞侧目,看着凑近的萧乘风,“朕也有句话,想要告诉北渊皇。” 萧乘风笑道:“洗耳恭听。” “北渊皇……审美真好,朕也觉得自己好看!” 萧乘风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脸上笑意更浓。 “哈哈哈哈,天晋皇果然有趣,难怪能以女子身份,稳坐皇位。” 时俞没有笑,“北渊皇误会了,朕能坐稳皇位,可不是靠有趣。” 后者桃花眼微挑,聂时俞这是觉得自己看轻了她? 朝堂波谲云诡,若没有实力和手腕,自然是坐不稳皇位的。 “天晋皇莫要误会,朕可没有贬低你实力的意思。” “北渊皇也莫要误会了,朕的意思是,朕能坐稳皇位,和有趣没有任何关系,主要……全靠抱大腿!” 萧乘风:“???” 时俞悠悠一笑,看着微愣住的萧乘风,“北渊皇自便,朕要去找我的大腿了。” 说完,没有再等萧乘风开口,直接转身离开。 后者站在宫道之上,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恢复了笑意,轻声说了一句:“有意思!” 不过,眼底却如同寒冬夜间天边的皎皎明月,看似光彩动人,实则毫无温度,一片幽光。 等到时俞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未曾露面的月戈出现在了宫道之上。 “陛下,咱们昨夜派出去的三波探查人手,尽数被杀,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能确定是谁动手的吗?”萧乘风眸光冷了下去。 “回陛下,应该是那位景督主手底下的暗卫。”月戈皱眉开口。 虽然这三拨人只是用来试探的,可是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甚至尸体还不知什么时候被扔进了驿馆后面的小巷之中,这无异于是在明晃晃的警告他们。 “景衡……”萧乘风勾起唇,“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过……” 月戈看了一眼自家皇上,问道:“陛下,您是已经有了主意吗?” “算是吧。”萧乘风右侧唇角上扬,带着玩味笑意,“毕竟这位景督主的软肋,倒是一清二楚。” …… 小夏子那边已经很快安排好了寝殿,萧乘风住进皇宫这件事情,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午膳时分,时俞和景衡刚一落座,就听到禀报,萧乘风到了。 “不知天晋皇和景督主可介意,朕与你们一同用膳?” 依旧是一身红衣,惹眼招摇,看似在询问,可还不待回答,萧乘风就已经径直在桌边坐下。 “来人,给北渊皇准备一副碗筷。”景衡开口道。 “多谢景督主。”萧乘风笑着开口,目光扫过桌面的菜肴,最后慢悠悠的落在了时俞的脸上,“这些菜肴都是天晋皇平日里面喜欢的吗?” “算是吧。”时俞未曾抬眸,直接动了筷子。 跟随萧乘风一道过来的月戈,看到这情形,皱了一下眉头,“天晋皇此举,只怕是有些无礼。” 时俞不甚在意,“朕饿了。” 月戈再次皱眉,“难道拿一副碗筷的功夫,天晋皇都等不了吗?” 时俞咽下口中的肉,终于抬眸看了一眼月戈,“你家皇帝是我爹吗?” “什么?”月戈一愣。 “他是皇帝,朕也是皇帝,他不请自来,还要朕陪着他一起饿肚子,真是好大的脸面。” “你……” “月戈,不得无礼。”萧乘风打断了月戈的话。 “陛下,可是您何时受过这种怠慢!”月戈不忿开口。 “给天晋皇道歉。”萧乘风沉声道。 “可是陛下……” “道歉!”萧乘风语气一冷。 月戈面色变了变,拱手跪了下去,“请天晋皇恕罪。” 时俞继续夹菜,“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月戈咬牙开口:“月戈一时失言,得罪了天晋皇。” 时俞摇头,“不对。” 月戈想了想,又道:“是奴婢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在天晋皇面前太过放肆。” 时俞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不对。” 月戈心头疑惑,萧乘风同样也有些不解。 时俞叹了口气,对着景衡开口:“督主,你说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景衡笑着给时俞夹菜,不紧不慢的开口:“皇上可以让小夏子教教他们。” 小夏子闻言,期待的看向时俞,在得到时俞的许可之后,往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道。 “奴才斗胆,这位月戈姑娘一看就是故意找茬,所以她错就错在演技太差,没能配合自家陛下唱好这出双簧!” 月戈:“……”这么明显吗? 时俞赞许的看了小夏子一眼,随即又看向萧乘风。 “北渊皇下一次兴致大发,想演戏的时候,记得找个合适的人选,好好的一个冷脸美人,演什么冲动护主啊,不合适。” 虽然被直接戳穿,萧乘风倒是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兴致勃勃的问道。 “那天晋皇觉得朕为何要演上这么一出?” “吃饱了撑的吧。”说完,时俞看着萧乘风面前刚摆上的空碗,又补充一句,“当然了,有些人就算没吃饱,也喜欢没事找事。” “呵……”萧乘风笑出了声,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月戈,“起来吧,顺便告诉一下天晋皇,朕为何要这么做。” “是。”月戈应声,站起身之后,冷着一张脸说道,“在北渊的时候,奴婢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扮演恶人,欺凌陛下看中的女子,再由陛下出言维护,这样一来那女子更容易觉得自己在陛下心中十分不同,从而对陛下生出好感。” “天晋皇现在明白了吗?”萧乘风笑得玩味,余光却在打量着一旁的景衡。 后者神色淡定,继续坐在桌边给自家娘子夹菜,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萧乘风。 “明白了。”时俞点了点头,看着他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北渊皇魅力不行,勾搭小姑娘全靠骗。” 萧乘风一愣,复又露出满眼笑意,“这件事情的重点似乎是,朕看上天晋皇了。” 第231章:督主要保持风度 小夏子和追云闻言,都下意识看向景衡。 这可是当面挖督主墙角! 然而,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不管是景衡还是时俞,对这话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天晋皇不想说些什么吗?”最后,还是萧乘风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北渊皇想听实话吗?” 萧乘风点头,“愿闻其详。” 时俞叹了口气,“北渊皇你这张脸果然够大!还你看上朕了,说的好像被你看上有多么幸运一般,需不需要朕现在感恩戴德的跪下给你磕一个?按照这种说法,朕还看上你们北渊的国库了呢,要不你现在下令让人给朕送过来?” 话语间的嫌弃意味简直拉到了顶格,饶是萧乘风,脸上的笑意都有些维持不住。 一旁的月戈更是彻底的冷了脸,这下子是真怒了。 “天晋皇此话未免太过,我们陛下人中之龙,北渊喜欢他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能看上天晋皇本来就是你的福气。” “笑话,说的好像就你们陛下是皇帝一般,既然那么好,怎么还要到我们天晋来招蜂引蝶!”小夏子立刻回击。 “什么叫做招蜂引蝶,和亲一事,本就有利于两国,更何况陛下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哼,听到阳越和朔风两座城池的时候,你们天晋不知道有多少人双眼发直!” “肯拿出这两座城池,只能说明在和亲这件事情上,我们天晋国太吃亏。说的难听点,肯定是你们陛下人太差!”小夏子不甘示弱。 “你……”月戈气得脸色难看至极,俨然想要动手。 “这儿是天晋。”景衡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这目光如同冬夜里寒冰刺入后背,让月戈忍不住一颤,动手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看到了吗!”时俞看着萧乘风,指了指月戈,“刚才这模样才是真的生气,下一次北渊皇可以让她照着这种演。” 毕竟是帝王,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嫌弃,饶是谁恐怕都很难不动怒,萧乘风眸光里第一次透出明显的冷冽。 “看来,天晋皇是丝毫没有将这次和亲当回事了。” “北渊皇这可就冤枉朕了,和亲这件事情,在北渊皇心中有多重要,在朕心中自然就有多重要。” 时俞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笑意微冷。 “除非,北渊皇只是打着和亲的幌子,背地里面营营苟苟,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眸光相触,萧乘风清楚的看到了时俞目光里面的冷意和嘲弄。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站起身,“看来还是朕的诚意不够,让天晋皇怀疑朕的一片真心。不过……” 萧乘风脸上笑意回归,看着时俞道:“朕还要在天晋呆上一段时日,真心与否,很快天晋皇就能明白了。” 萧乘风和月戈离开了含光殿。 时俞坐在桌边,看着景衡,“督主刚才没生气吧?” 景衡的人才刚刚扫除了萧乘风派出去的人手,现在对方就跑到他们面前说什么看上自己了,显然是故意来气他的。 不过,景衡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毕竟刚才的反应,可以说是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了! 景衡笑意从容,“明知对方的目的,自然不会上当。” “那就好!”时俞点头,拿起筷子继续用膳。 可不能被萧乘风影响了吃饭的心情。 景衡神色清松,举止如常,如同往常一般给时俞夹菜,说话谈笑,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刚才的插曲影响。 直到用完了午膳,时俞去了寝殿小憩,而追云和小夏子则是被景衡叫到了书房之中。 “刚才骂得不错。”景衡对着小夏子赞赏点头,同时给了他一袋银子。 小夏子惊喜的接过,“多谢督主!” 追云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督主,您是怎么料到北渊皇会前来,而且会对皇上示好的?” “是啊,督主,您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北渊皇会打皇上的主意?”小夏子也问道。 上午的时候,自己刚安排完北渊皇的住处,就被传到了督主面前。 督主告诉他,如果北渊皇对皇上示好的话,那不必客气,可以专挑难听的说。这么看来,督主应该早就知道北渊皇的打算了! 景衡淡淡回道:“他会打皇上的主意再正常不过。” 追云认真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北渊皇觉得这样一来,可以扰乱咱们天晋的朝堂,然后顺便还能重新激起皇上女子身份的麻烦?” “有道理!”小夏子点头赞同道,“督主,是这样吗?” “不是。”景衡摇头。 “那是因为督主早就猜到,他想要挑拨您和皇上之间的关系?”追云继续分析道。 景衡再次否定了,迎着二人疑惑的目光,片刻之后开口道:“因为,只要萧乘风不瞎,便很可能会喜欢上皇上!” 追云&小夏子:“……”好简单的理由! 追云心头无语,可想到之前种种,又觉得这种话从自家督主嘴里面说出来,无语中也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毕竟,督主臆想情敌的本领,那简直无人能及! “督主,接下来北渊皇那边需不需要加派人手,尽量防止他和皇上接触过多?”作为一个贴心的侍卫,追云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现在说的就是督主即将要吩咐的事情。 可谁知景衡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必。” 追云一愣,督主居然觉得不用? 景衡靠在椅背之上,心情颇好的笑了一声,“这点信心本督主还是有的。” 易寒此人,虽然讨厌,但是好歹算是阿俞的朋友,自然需要好好防备着。 不过这个萧乘风,是敌人,是对手,而且阿俞显然对他没有丝毫好感。 在这种成为情敌可能性极低的人面前,他大可以保持一下风度,以免阿俞觉得他是乱吃飞醋。 追云和小夏子看着景衡,紧接着,又互相看了看对方,二人心里面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总觉得……督主是在嘴硬,而且嘴硬不了多久! 当然了,这话他们可不敢说出来。 萧乘风在含光殿碰了钉子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而他也没有再往时俞面前凑。 不过,第二天的早朝之上,他便堂而皇之的出现,并且当众表示,和亲人选已经选好了…… 第232章:想要入赘,也得排队 朝臣们都好奇地看着萧乘风。 没听说这两日北渊皇和什么王亲贵女有接触啊,这就选好了? “北渊皇,敢问您看上的是哪家女子?”沈清石率先发问。 萧乘风桃花眼上扬,看着时俞和景衡,嘴角勾起玩味弧度。 尤其在迎上景衡的目光时,更带上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朕对天晋皇一见倾心。” “什么?”沈清石愣住了。 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他朝臣们,一个个的也是脸色大变,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诸位没有听错,朕自长乐殿一见,便喜欢上了天晋皇。”萧乘风再度开口。 这一刻,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朝臣们,看着大殿中央的萧乘风,又看了看太师椅上的景衡,不少人心里面突然生出了想要告老还乡的念头。 一天天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他们是来上朝的,不是来锻炼心脏的! 虽说要挖督主墙角的不是他们,但跟在后面,也够心惊胆战的了! “北渊皇此言未免太过荒唐,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又怎么可能会去北渊和亲!”沈清石连忙开口,说话间还止不住的去瞥景衡。 万一北渊皇要是命丧宣德殿的话,那两国关系可就真的完了。 “不用和亲,朕已经想清楚了,若是天晋皇愿意的话,朕……”萧乘风顿了片刻,笑容玩味,“可以入赘!” “咳咳咳……”宣德殿内,惊起咳嗽声一片。 不少朝臣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尤其是一些老臣们,都神情复杂的看着萧乘风。 难道是他们落伍了吗,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心上人都能豁出到这般地步了吗? 从刚才萧乘风进入殿内开始,时俞脸上的神色便没有太大的波动,现在听到这话,也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 “北渊皇想好了,真的要入赘?” “自然,既然是朕对天晋皇,不,对阿俞你一见倾心,又怎舍得让你背井离乡,远离故土。”萧乘风目光含笑,乍一眼看上去,倒真的像极了一个情意满满的翩翩公子。 在听到“阿俞”二字之时,景衡眸光冷了一下,但看了一眼时俞,随即又恢复如常。 “好吧。”时俞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朕就当北渊皇说的是真心话了。” “阿俞这是答应了?”萧乘风看着时俞问道。 时俞点了点头,“答应。” “嘶……”一阵倒吸凉气声。 别说那些朝臣了,就连萧乘风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谁也没有想到,时俞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然而紧接着,他们看到时俞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拿起面前的笔,开始写着什么。 “朕答应,给北渊皇一个排队入赘的机会。” “排队?”萧乘风一愣。 “是啊,排队。”时俞放下手中的笔,“毕竟朕行情太好,想要入赘的人海了去了,看在北渊皇这般诚心诚意的份上,那就给你一个机会。” 萧乘风看着一脸认真的时俞,“那敢问朕如今排在第几位?” 时俞翻了翻手中的册子,笑着开口:“不多,也就第三十八位。” 萧乘风笑了,第三十八位,聂时俞还真好意思开口! “不知景督主如今排在第几位?”萧乘风目光再次看向景衡。 后者神色淡定,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悠悠地撇了撇上面的浮沫。 “抱歉,本督主并不在这册子里面。” 萧乘风不想罢休,继续开口:“哦?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景督主和阿俞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北渊皇误会了,朕和督主之间,那是朕死缠烂打,在督主的册子上。”时俞笑眯眯地开口。 今天早朝前,她心里就有一股预感,萧乘风说不定会整什么幺蛾子出来,所以特意嘱咐了景衡,让对方不要在早朝之上动怒。 现在看来,景衡果然忍得很好,那她也得给她的小娇夫一点儿面子不是! 景衡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并没有因为时俞这话而觉得高兴,反而皱了皱眉。 虽然知晓这话只是在开玩笑,可是他打从心底不喜欢死缠烂打这个词。 他的阿俞,怎么能死缠烂打,就算那个对象是自己也不行。 看着时俞笑眯眯的模样,景衡暗暗吸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萧乘风站在原地,看着眼神交流的二人,轻声一笑,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自己身上。 “那不知在阿俞的册子上,朕可能往前排一排?” “自然可以。”时俞来了兴致,兴冲冲道,“十万两提升一个排名,支持黄金、白银还有银票支付,北渊皇打算提升多少,要不先给你来个一百万两的怎么样?” 萧乘风:“……”如此敛财手段,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一众朝臣:“……”虽然已经习惯了皇上不着调时候的样子,但是……这未免有些太不成体统了! “怎么,难不成北渊皇没钱吗?”见萧乘风沉默,时俞皱起眉头。 “若是没钱又如何?”萧乘风问道。 时俞重新拿起了册子,叹了口气,“怎么还是个穷鬼呢,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了。” 说着,提笔干脆利落的直接划掉了刚才写下的内容。 萧乘风脸上笑意再次僵了僵,幽幽开口:“天晋皇还当真是无情啊!” 自己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求娶,甚至连入赘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对方反而摆出一副玩笑一般的模样,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他人将这件事情当真。 不过,想要单靠插科打混,解决此事,可没那么简单。 “朕心意已决,哪怕阿俞现在还无法接受,但接下来,朕自然会用行动证明真心。”说完,萧乘风复又看向一众朝臣,“诸位,皆可做个见证!” 朝臣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接茬。 这种时候应声,那不是上赶着得罪督主吗。 最后,只有时俞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叹了口气。 “朕算是看出来了,北渊皇想吃软饭的这颗心,可真坚定!” 早朝结束,虽然时俞看起来没有将萧乘风的话放在心上,但不少朝臣们,心里面却都在惦记此事。 尤其是楚宏邈他们,似乎从这件事情里面嗅出来了能让时俞退位的机会,但一时间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萧乘风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第二天就大张旗鼓的挑了许多礼物,然后……送去了宇王府! 第233章:最“无耻”的遇刺 聂明宇接到禀报,走到王府门口之时,一眼就看到了大红色身影招摇的萧乘风。 他身后除了月戈和红影之外,还跟着四个侍卫,手里面捧着各色礼品。 看到聂明宇出来,原本半靠在门柱之上的萧乘风站直了身子,神色恣意含笑,“宇王爷。” 聂明宇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北渊皇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作为晚辈,来拜会一下宇王爷。” 萧乘风示意了一下身后侍卫,四人立刻捧着礼物上前。 聂明宇目光扫过那些礼物,心头狐疑,但人都已经来了,自然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只好让人接过礼物,将萧乘风请了进去。 吩咐了侍卫们留在府外,只带了月戈和红影随行,一进王府前院,萧乘风便打量着四周,停下了脚步。 “宇王爷这院中,看似陈设简单,实则沉稳大气,让人看着便觉得心头开阔。” 聂明宇同样停下脚步,“北渊皇过奖了。” 说完,见对方依旧目光欣赏的看着周围,似乎并无继续迈步的打算,聂明宇又皱了一下眉头。 “北渊皇今日突然过来,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夸奖一下本王的院子吧?” 萧乘风收回目光,从容一笑,“自然不是,朕今日是来讨好宇王爷的。” “讨好?”聂明宇挑眉。 “没错,想来宇王爷应该也听说了,朕对阿俞一见倾心,想要入赘天晋,宇王爷是阿俞的皇叔,本王自然需要讨好一番。” 萧乘风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脸上笑意更浓,若单论神色,一时间倒真让人看不出此言是真是假。 不过,聂明宇和萧乘风打交道虽然不多,但也清楚对方绝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耽于儿女情长之人,至于入赘一事更是荒谬。 “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北渊皇到底有何目的,还是开门见山的好。”聂明宇冷眼看着萧乘风,并不打算继续将对方请入府内。 萧乘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朕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意在讨好,王爷为何就是不信呢。” 聂明宇脸色更冷,正欲继续开口,可就在此时,寒光一闪而过,墙外突然飞身出现了数十名黑衣刺客,手中长剑凌厉,直冲萧乘风而来。 “陛下小心。”月戈和红影二人立刻抽出腰间长鞭,分别拦下了两个刺客,但其他人还是朝着萧乘风攻了过来。 萧乘风却不躲不避,没事人一般的站在原地,唇边甚至露出了几分笑意。 聂明宇迅速反应过来,咬牙骂了一句“无耻”,随即出手,拦住了攻向萧乘风的刺客。 对方若是在他的王府之中遇刺,这件事情可就复杂了。 “来人,保护北渊皇!”聂明宇一掌击退最近的一个刺客,高声开口。 萧乘风站在原地,依旧不躲不避,仿佛只是个看热闹之人。 聂明宇见状,只得更加全神贯注拦下所有上前的刺客。 王府之中的侍卫听到动静,已经立刻赶了过来,只不过还未到近前,萧乘风突然闪身挡在了聂明宇前面。 “宇王爷小心!” 看似保护聂明宇,实则将他的身形挡死,直接化解了他的招式。 一个刺客的长剑划破皮肉,直接砍在了萧乘风的背上。 聂明宇脸色难看非常,怒目看着萧乘风。 后者唇角噙着笑,反手一掌打飞了刺客,复又对着聂明宇开口。 “王爷是长辈,若是连累您替朕受了伤,那朕又哪里好意思说什么入赘。” 言辞恳切,听起来满满真诚,可是那双桃花眼底的玩味笑意,却看的人心头火气直冒。 聂明宇咬牙瞪着对方,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无耻!” 这次刺杀,如果不是萧乘风自导自演,那他名字倒过来写! 刺客们已经尽数被击退,无论萧乘风这出戏演得多么随意,可是事情传出去,依旧成了他在宇王府遇刺受伤。 而萧乘风更是以伤重行动不便为由,直接要求留在宇王府养伤。 原本那些一个个像是锯了嘴的葫芦般的北渊朝臣们,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在翌日的天晋早朝之上,要求严查此事,同时必须要保证他们陛下的安全。 “本王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王府后院之中,聂明宇脸色难看非常。 如此拙劣的手段,偏偏碍于两国关系,也不好把人赶出去,一想到此事,他心头便觉得窝火。 他对面的,是散朝后前来的时俞和景衡。 “既然萧乘风打定主意想要留下来,那随他便是了,皇叔若真的不想看到他,这几日可以入宫去住,眼不见为净。”时俞安慰道。 聂明宇目光微深看向时俞,“皇上觉得,他住在王府,是为了什么。” 时俞了然一笑,“想来是查清楚了,边关部防图就在皇叔的府中。” 萧乘风住到皇宫之后,当夜就有人暗中四处探查,甚至还潜进了御书房。只不过就御书房的日常使用频率而言,里面实在是没什么机密。 见时俞和景衡都一副了然之色,聂明宇脸上的恼火也淡了几分。 “你们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无非就是给布防图换个地方存放就是了。”时俞笑意轻松,“天晋国的府邸这么多,萧乘风总不可能次次碰瓷,每家每户都去住上一段时间。” 聂明宇拧起眉,边关布防图事关重大,可不是儿戏,皇上怎能说得如此轻松。 “布防图如今存放妥当,如果随意的更换地方,恐怕反而会被顺藤摸瓜,到时候……” “王爷不必如此担忧,这件事情在下和皇上会处理好。”景衡打断了聂明宇的话,同时目光示意了一下右边的回廊。 聂明宇侧目看去,立刻就看到萧乘风在红影的搀扶下,正慢悠悠的走过来。 几个人噤声没有再谈论此事,萧乘风走到了近前,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时俞身上。 “听闻阿俞要来探望,朕甚是欣喜,可在房间之中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出现,原来是在此处同王爷闲聊。” 语气温柔,目光含笑,若能忽略眼底的那抹深沉冷意,看起来倒的确像极了一个在等着心上人的风流公子。 说完,萧乘风视线扫过一旁的景衡和聂明宇,又补充了一句。 “朕现在是病人,阿俞可要多关心些,莫要将朕排在了其他人之后。” 聂明宇脸色一沉,心头再次涌起一股子火气。 自从见识了萧乘风这虚情假意的模样之后,再看景衡,他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想到这儿,聂明宇难得目光支持的看向景衡。 后者冷脸看向萧乘风,“看来,北渊皇伤得还不够重。” 第234章:景衡吃醋不爽 萧乘风仿佛没有感受到景衡的目光威胁,“怎会不重,朕如今背部还疼痛难耐,支撑着过来,全凭想见阿俞的一颗心。” 语气悠悠,配上那故意拉仇恨的神色,听得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景衡眸光嘲弄,“既然疼痛难耐,那想来伤口颇为严重,若是不小心感染而死,似乎也是正常的。” 语气间,颇带着威胁意味。 搀扶萧乘风的红影脸色一变,防备的看着景衡,“景督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时俞笑着接茬道,“督主分明是在关心你们家陛下,提醒他好好养伤,当心伤口感染,如此细心妥帖,真是让朕都忍不住感动了!” 说着,时俞给景衡使了个眼色,现在这种时候,根本没必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毕竟,他们也绝不可能真的让萧乘风在天晋皇城出事。 景衡明白时俞的意思,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快,眉间刚舒展了几分,就又听得萧乘风开口。 “景督主关心与否,朕并不在意,只要阿俞心心念念的关心着朕就够了。” 景衡脸色又是一沉。 萧乘风心头得意,继续说道:“今日朕的伤口还未换药,既然阿俞来探望,那不知道是否可以替朕换个药?” “北渊皇莫要太过分了。”景衡语气骤冷。 聂明宇也脸色难看,“本王这王府之中多的是下人,北渊皇身边也带了侍女,难不成还找不到换药之人?” “阿俞和其他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更何况……”萧乘风微顿了一下,“更何况,朕可是为了保护宇王爷才受的伤,说到底,阿俞作为王爷的晚辈,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对朕的感激。” 聂明宇:“……”果真是厚颜无耻! “不就是换药吗,朕替北渊皇换就是了。”时俞开口道。 “皇上!”景衡眉头一皱,语气间满是不悦。 时俞目光安抚,“督主,无非就是换个药,北渊皇都不怕朕笨手笨脚,朕自然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刚好,朕也报答一下,北渊皇对皇叔的相救之情!” “皇上是觉得没什么好介意的,还是不介意给北渊皇换药?” 景衡冷不丁的一句质问,让时俞也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四目相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多了不快。 萧乘风挑眉看着这一幕,悠哉开口:“景督主这话,是在责怪阿俞吗?” “闭嘴!” “闭嘴!” 景衡和时俞同时开口。 “阿俞也是你叫的?”景衡这几日的不快尽数表现了出来,目光冷冽又凌厉,看得萧乘风身旁的红影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萧乘风坦然迎着这目光,“那朕应该叫什么?时俞?还是俞俞?亦或者是,等到朕入赘成功,便可以唤娘子了!” 景衡面色骤然一狠,掌心内力已然凝聚。 时俞心头大惊,“景衡!” 如果景衡动手,那情况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景衡侧目看向时俞,目光触及她紧皱起来的眉眼之时,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散了内力,冷着脸走开了。 “督主……” 时俞想要去追,可萧乘风却挪步一挡,“阿俞刚才可是答应了,要给朕换药的。” 不远处,景衡脚步一顿,随即走得更快了些,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回廊之上。 时俞不满的目光看向萧乘风,“北渊皇就这么爱拆人姻缘?” “错误的姻缘,自然是该拆就拆。”萧乘风笑得一派风流。 时俞拧眉看着对方,最后,冷笑了两声,“好,朕给北渊皇换药就是了。” 房间之中。 萧乘风上衣褪下,时俞一眼就看到了满是伤痕的后背。 大小深浅不一的疤痕横亘在后背之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对比之下,那道新添的砍伤,看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北渊皇能活到现在,倒也真是命大。” “听阿俞这语气,似乎很是遗憾。” “自然是遗憾的。”时俞不甚在意的开口,目光移向一旁的纱布和药瓶。 萧乘风背对着时俞,脸色间难得少了几分常带着的笑意,“可惜了,阎王爷不收恶鬼。” “恶鬼?”时俞轻笑了一声,“北渊皇对自己的评价还挺高。” “若是阿俞知晓朕经历过什么,恐怕就会觉得,这评价恰如其分了。” “朕还真没兴趣知道。”时俞随手拿起一旁的药瓶,打开之后在鼻尖嗅了嗅,然后便直接往伤口上洒。 屋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动,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动静,声音之大,吓得时俞手一抖。 “爆炸了?”时俞下意识开口。 红影立刻打开了房门,查看之后禀报道:“陛下,是景督主跟了过来,还拍碎了外面的桌子。” 萧乘风扭头看向时俞,笑得玩味,“朕还以为,景督主已经负气离开了,看来还是舍不得。” 时俞飞快地将剩下的药粉洒在了萧乘风后背的伤口上,然后又将一旁的纱布直接递给了红影。 “上完了,你给你们家陛下包扎。” “你当真就如此害怕景衡吗?”眼见着时俞要离开,萧乘风开口道。 时俞回头,打量了一下萧乘风的脑袋,“北渊皇的脑袋坚固吗?” “什么?”萧乘风不解。 时俞继续道:“朕怕再不走,接下来的一掌,会直接拍在北渊皇的脑袋上。” “所以阿俞是在担心朕?”萧乘风笑意不减。 “当然。”时俞回答的毫不犹豫,“毕竟北渊皇要是被开了瓢,朕……以后还怎么愉快的吃豆腐脑!” 萧乘风:“……” 时俞没有再理睬萧乘风,收回视线,连忙出了房间。 房间外面,景衡见到时俞出来之后,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时俞快步追了上去。 眼见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红影开口道:“陛下,看来的确如您所说,天晋皇和景督主之间的关系也并非牢不可破。” 萧乘风从豆腐脑中回过神,抬眼看向屋外,嗤笑开口:“这世间关系,何来牢不可破一说。” 有些事就像是一根针,哪怕细如牛毛,可一旦扎进肉里,便能搅得一颗心天翻地覆! 第235章:配合默契的夫妻二人 宇王府外,时俞追出来的时候,景衡已经上了马车。 “告诉皇叔,朕和督主先走了。”时俞紧皱眉头,对着守门的小厮吩咐完,立刻又匆匆跟上。 赶在马车离开之前,抓紧爬了上去。 急切的掀开车帘,时俞钻进车厢之中。 车帘放下的下一秒,她便被人稳稳扶住。 “慢些,若是摔了怎么办!”景衡大手牢牢的扶住时俞,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冷意。 时俞顺势在景衡身侧坐下,笑着开口:“演戏演全套,保不齐这王府周围还有北渊的人在盯着呢!” 说着,时俞又打量了一下景衡,“督主刚才那冷脸的模样演得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呢!” 景衡轻哼了一声,松开时俞收回了手,“谁说是演的,想到皇上给萧乘风上药,为夫可酸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时俞抱住景衡的胳膊,放软语气半撒娇开口:“那还不是为了给萧乘风下药吗。” 既然萧乘风自导自演,非要折腾出受伤的戏码,那他们又怎么能不利用利用。 刚才趁着景衡拍碎桌子之时,她悄悄在掌心撒了另一种药粉,那是从江夏师兄处买的,洒在伤口上最多三个时辰就会出现伤口感染高热症状,而且会影响脉象,看起来十分凶险。 北渊那边若真的是冲着布防图来的,背地里面定然会牢牢盯住,如果不制造一些混乱的话,就如皇叔所说,贸然转移图纸反而容易被顺藤摸瓜。 而有什么混乱,能比他们的帝王危在旦夕更加热闹的呢。 更重要的是,两日之后,药效便会尽数消散,绝不会危及性命,甚至再高明的大夫,也未必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原本她还想着需要找一个机会,没想到萧乘风自己送上门来,主动提出要她帮忙上药。 至于自己跟景衡闹不和,也不过是吸引一下红影他们的注意力,方便自己动手罢了。 “说起来,督主和朕真是心有灵犀,刚刚一个眼神,督主就明白朕的意思了。”时俞继续笑眯眯地开口,语气里面满是安抚。 “就算是为了下药,可为夫还是吃醋。” “那督主想要如何?” 景衡挑眉,胳膊揽住时俞的腰,稍微用力的几分,将人带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语气含酸道:“阿俞倒是说一说,你觉得萧乘风长的如何?” “绝对没有督主好看!”时俞毫不犹豫的开口。 “可听说这几日皇宫之中,那些宫女们对萧乘风的容貌可是百般夸赞。”景衡幽幽道。 “凭心而论,萧乘风那张脸的确生的十分不错,尤其那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注意到景衡暗下去的脸色,时俞顿了一下,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继续开口。 “不过,先不说督主这张脸,就算再谦虚,至少也能够和萧乘风平分秋色。而且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在朕看来,萧乘风根本就比不上督主!” 时俞语气含笑,像是化开的蜜糖,哄的景衡心头那叫一个甜蜜与熨帖。 看着怀中人,景衡故作无奈,“皇上这般会说甜言蜜语,哪天可会用这话去哄别人?” “这可说不定!”时俞想了想,“说不定哪天朕看上……唔!” 话未说完,景衡便堵住了她的唇,将她接下来的话淹没于唇齿之间。 过了好一会儿,时俞才呼吸微乱地将人推开,眼波流转,带了几分真假难辨的嗔怪。 “督主,不带你这样的,都不让朕把话说完!” “不许拿这些话去哄旁人!”景衡发烫的气息,落在了时俞的脖颈之上,咬牙切齿间带着几分威胁意味。 时俞被这气息弄的脖颈发痒,缩了缩脖子,躲开景衡,笑眯眯地开口:“那若朕哄了,督主又能怎么样?” 明明是景衡先挑起话头问得,还不让自己接个茬了。 “皇上哄一个,我就杀一个!”景衡重新将人拉回怀里,灼热的吻,酥酥麻麻的落在时俞的耳垂上,“记住了吗?” 时俞被亲的整个耳垂又烫又痒,伸手去推景衡,求饶般开口:“记住了记住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开玩笑也不许。”景衡抓住时俞推开自己的手,掌心贴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颗心太爱吃醋,为夫也没办法,只能求……阿俞对它好上几分!” 强烈的心跳声自胸膛透出,一下一下撞击着时俞的掌心,让她不由得一怔。 而就在她怔愣的功夫,火热的吻再次贴了上来。 马车之中,很快呼吸与心跳一般,凌乱的不成样子。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车轮碾过青砖长街,发出吱呀的声响,盖过了马车之中溢出的低吟…… 一炷香后,马车径直驶入了皇宫,停在了离含光殿最近的宫道之上。 追云停稳之后,立刻就退的远远的。 而马车之中,时俞被景衡抱在怀里,整个人脸上嫣红一片。 尝试着起身,可腰肢酸软的厉害,身形一个不稳,又被景衡捞回了怀里。 “呵……” 听到身后的低笑,时俞没好气的扭头瞪了景衡一眼。 “你还好意思笑!” 后者立刻投降,带着满脸餍足之色,一下一下替时俞揉着腰。 “阿俞也不能怪为夫,情之所至,着实没能忍住。” “那你就不能……克制些吗!”时俞脸色发烫。 马车本就有些颠簸,再加上景衡…… 比床榻之上累多了! “好,都是为夫不好。”景衡再次服软,宠溺的看着时俞,“我抱阿俞回去可好?” “不好,若是让别人看见了……” “有我在,他们不敢多看。”景衡立刻保证道。 “督主莫不是忘了,我们可刚在宇王府装过不和。”时俞道。 虽说萧乘风已经不在皇宫之中,可景衡抱自己回去这件事,未必不会传出去。 “那又如何?”景衡替时俞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夫妻之间,本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再正常不过。” 药都已经下过了,刚好掐灭一下萧乘风的贼心,省得他痴心妄想,还真以为他自己有多大能耐,可以破坏自己和阿俞的关系! 看出了景衡的想法,时俞心头发笑,伸手戳了戳他咬紧的腮帮子,“幼不幼稚?” 景衡握住了时俞的手指,贴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脸上的不悦涣然冰释,一双凤眸像是深邃的夜空,其间星辰闪烁,“幼稚也是因为我家娘子。” 时俞看着面前的这双眼睛,有一瞬的失神,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督主的眼睛真好看。” 景衡双眸越发闪亮,凑近时俞,“只有眼睛好看吗?” “不,都好看。”时俞认真地看着景衡,“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督主。” 景衡整个人如上九霄,浑身上下每一处骨头似乎都飘飘然起来。 眼前人简简单单的一句甜言蜜语,便能胜过万千撩拨。 景衡周身温度再次升高,抱着怀中人,声音喑哑,带着蛊惑,又似是带着无奈,“阿俞,不如……晚些再下马车!” 第236章:披麻戴孝给你们家陛下哭一个? 如时俞和景衡所料,当天夜里,宇王府的人就急匆匆请了太医,同时派人报信,说是北渊皇突然高烧不退。 第二天清晨,萧乘风昏迷,连夜传召太医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虽然有极少数人还在怀疑,这是否又是北渊国故意折腾出来的,但大部分朝臣都十分担心,害怕萧乘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虽说如果萧乘风当真死了,北渊群龙无首,对天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另一方面,既然对方敢亲自出使,那想来也已经做出了应对之法,这个好处未必能够占的上。 再加上好不容易和平了几年,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看到再次开战。 时俞和景衡这边,也做足了关心的架势,太医派了一个又一个,但一天下来,太医们焦头烂额,只说脉象复杂非常,他们也无计可施。 直到入夜时分,原本放在宇王府的边关布防图,按照时俞和景衡的计划,被取了回来。 “交给臣弟?”含光殿,聂昭易诧异的看着递到面前的布防图。 时俞点头,“萧乘风那边最晚后日应该就会醒过来了,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布防图放在皇宫之中不安全。” 聂昭易敛下诧异,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那为什么是臣弟?” “自然是因为你是最合适的。”时俞笑着回答道。 虽然之前她说皇城之中有这么多家府邸,可是边关布防图事关重大,终究不可能真的随便找一家府邸就藏进去。 “站在萧乘风的角度来看,不管你有没有夺位之心,但都是能够威胁到朕皇位的热门选手,而且还有北渊血统,换句话说,萧乘风觉得,朕肯定会防着你。” “那皇姐的想法呢?”聂昭易下意识问道。 “答案不是已经在五皇子面前了吗。”开口的是景衡。 聂昭易愣了一下,看着布防图,突然就笑了一声,周身放松了下来。 是啊,答案都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聂昭易接过图,认真开口:“皇姐放心,臣弟一定会好好藏好布防图。”。 转眼,又过了一日。 宇王府中,依旧是太医进进出出,可是萧乘风的情况却似乎没有什么好转。 时俞和景衡到的时候,太医刚给萧乘风诊过脉,依旧是满脸的愁云惨雾。 房间之中,景衡将太医打发了下去。 时俞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陷入昏厥的萧乘风,对着一旁的红影和月戈开口:“好好照顾你们家陛下,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让人去宫中禀报即可。” 说完,时俞并没有打算继续呆下去,只不过正欲离开之时,红影却拦住了她。 “奴婢斗胆,天晋皇就算是走过场,也未免走的太漫不经心了些。” “那红影姑娘希望朕如何?”时俞面带微笑的看向对方,“难不成现在披麻戴孝的给你们家陛下哭一个?” “你……”红影面色一变,什么披麻戴孝,这分明就是在诅咒陛下! 一旁的月戈及时拦住了她,摇头安抚过后,复又看向时俞。 “天晋皇见谅,奴婢们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皇上突然受伤一事,还望天晋皇这边能够给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朕已经派人调查了,只不过实在还没有查出什么头绪,等到……” “敢问天晋皇是如何调查的?”红影皱着眉头开口道,目光里面的怀疑再明显不过。 时俞顿了顿,看着红影,“自然是从之前行刺的刺客查起,行刺不成,又给北渊皇下毒,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之前的刺客,是他们北渊自己的手笔,这一点已经查到了一些证据,只不过他们暂时并不打算揭开此事。 不过,若是等到萧乘风醒过来之后,还要继续咬着中毒这件事情不放的话,他们倒不介意公开刺客。届时,突然中毒,又突然清醒,这件事情看起来,恐怕也同样像是在自导自演。 见时俞提到之前的刺客一事,红影和月戈二人都有些心虚,明白对方只怕是在用这件事情威胁她们,也只能尽量在面上不露出什么端倪。 “红影姑娘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的话,朕这过场也走完了,要回去了。”时俞坦然开口。 红影皱着眉头,一旁的月戈抢先道:“恭送天晋皇。” 时俞和景衡离开了房间,确定二人走远之后,红影的神色没有了刚才的恼火和不忿,月戈则是走到了床榻边上,拿出一瓶药,放在萧乘风的鼻尖任他嗅了嗅。 没过多久,原本昏迷不醒的萧乘风睁开了眼睛。 “情况如何?”萧乘风声音低沉,伤口处的高热和凌乱的脉象都不是假装,但是此刻,他神智却十分清明。 “陛下,刚刚天晋皇和景督主来过,看起来像是走过场,但不知是不是来探查皇上的情况。”月戈立刻禀报道。 萧乘风撑着坐起了身,嗤笑一声,“既然是他们下的药,那药效如何,自然清楚,想来不过是走走过场。” “陛下,天晋的人果然无耻,如果不是咱们备了解毒的良药,恐怕真的要落了他们的圈套!”红影忍不住开口。 天晋皇给陛下上药之后,没过多久,陛下的伤口就不对劲,仔细想一想,定然是对方趁机动了手脚。 不过,虽然服下了解药,但陛下的脉象却依旧混乱,只是不会一直昏厥,能够醒过来几次,保持一些清醒罢了。 “若他们不出手,我们又如何窥见布防图在何处。”萧乘风语气轻松,桃花眼波光流转,“可查到了什么?” “回禀陛下,按照您的吩咐,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暗中人没有丝毫混乱,盯死了宇王府和皇宫。不出您所料,布防图应该的确被取出,转移到了皇宫之中。”月戈开口禀报道。 “然后呢?”萧乘风问道。 “然后?”月戈愣了一下,“陛下,如今布防图应该就在皇宫之中。” 萧乘风摇头否定了这一说法,“聂时俞和景衡费了这么大功夫,不可能只是为了将图纸取出,转移到皇宫之中。” 不管是在皇宫之中,还是在宇王府,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惜给自己下毒,转移布防图,那自然会找一个十分稳妥的地方存放。 “这……似乎的确没有发现转移的迹象。” 月戈皱着眉,认真的回想了片刻,紧接着目光一亮。 “对了,陛下,根据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昨日里面五皇子聂昭易入过宫。” 第237章:朕觉得布防图在此处 可说完之后,月戈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边关布防图事关重大,聂昭易虽然是皇子,可毕竟有咱们的北渊血统,再加上他对皇位的威胁,恐怕天晋皇不会将布防图交与他。”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得知聂昭易入过宫时,她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一点,刚才也未及时禀报。 萧乘风思索了片刻,脸上的笑意添了几分玩味。 “或许,聂时俞恰恰觉得,我们会如此想。” 红影一愣,“陛下,您的意思是……” “看来,是时候好好查一查五皇子府了。” 红影领命了调查五皇子府一事,很快就暗中离开了宇王府。 萧乘风中毒一事,也让宇王府的守卫对于北渊的防备稍微减弱了一些。 入夜时分,红影带着几个暗卫,悄无声息的到了聂昭易的府邸,探查一番过后,又回到了王府。 “陛下,五皇子的府邸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之处,可实际上却加重了守卫,尤其是书房周围,暗中增加了不少人手,一旦靠近,恐怕立刻就会被发现。”红影禀报道,一张冷艳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这也恰恰说明,他们应该找对了,若不是布防图在五皇子府中的话,根本不需要如此防备。 “聂时俞还真够信任这个弟弟的。”萧乘风语气不明的感叹了一句,脸色却不大好看。 “陛下,现在怎么办?”月戈看着自家陛下。 虽然知道了布防图在何处,可既然守卫森严,那想要拿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萧乘风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吐出两个字,“强抢。” 红影和月戈面色一变。 “陛下,这毕竟是在天晋的皇城,如果强抢,一旦失败,或者这件事情闹开了的话……” “朕身中剧毒,你们收到传信,信上声称是五皇子下毒,而且解药就在五皇子府的书房之中。但苦于没有证据,又害怕打草惊蛇,导致解药被毁,所以只能冒险潜入。” 萧乘风目光微冷,烛火之下,让人不太看得清情绪。 红影和月戈对视了一眼,既然自家陛下都已经开口了,她们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红影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这一次,红影离开之后,召集了更多的暗卫,按照萧乘风所说,将人带去了五皇子府。 而萧乘风这边,则是又服下了一份解药,整个人看起来恢复了不少,终于下了床榻。 “走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是。”月戈拱手领命。 月夜微凉,但风里面已经满是春天的气息,带着几分隐隐约约的花香。 已经是下半夜,万籁俱寂,除了偶尔响起的更鼓声之外,整个皇城之中都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沉浸在了睡梦之中。 可五皇子府,却是一阵兵刃打斗之声。 北渊的暗卫和聂昭易府中的守卫缠斗在了一起,红影利落的打退了拦着自己的三个守卫,抓住空隙,飞身跃出包围圈,到了书房外。 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推开了书房门,可是下一刻,就察觉到书房之中还有一个人的气息。 “你们家陛下倒真是够果决,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抢。”聂昭易端坐在书桌后面,半张脸映着从窗口透入的月光,周身透着一股子淡定。 红影迅速的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往后看去。 原本还在和暗卫缠斗的守卫们,像是早就约定好了,突然尽数撤退拉开距离,紧接着,那些暗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红影心头大惊,立刻屏住呼吸。 “不必害怕,迷药散不到这书房中来。”聂昭易站起身,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本皇子有些好奇,你们如此擅闯,到时候打算用个什么理由?” 红影面色冷凝,“五皇子到底是准备足够充分,还是早就设局等着我们掉入陷阱?” “这重要吗?”聂昭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看向门外,带着几分好奇的兴味,“本皇子倒是觉得,接下来还有没有人自投罗网更加重要。” 红影心头一惊,虽未开口,可目光之中的紧张,依旧暴露了她的情绪。 此刻,另一边。 暗夜之中,萧乘风带着月戈,停在了一处高墙外。 然而,在他们面前的却并不是五皇子府,而是天晋的太庙! “陛下,咱们为何要来这?”月戈心头不解。 萧乘风周身的不适之感已经全部消失,内力也尽数恢复,看着面前的高墙,他勾唇轻笑。 “自然是因为,朕觉得布防图在此处。” “这儿?”月戈一愣。 根据调查的情况来看,聂昭易昨日离开皇宫之后,的确来了一趟太庙,难道陛下觉得,对方趁机将布防图藏在了这太庙之中? “这天晋国的太庙正在重新修善,虽是工部负责,可是聂昭易却有监督之责,几乎每日里都要来查看一趟。所以他出现在这太庙之中,半点都不稀奇,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萧乘风顿了一下,“这儿,也成了藏匿的最佳地点。” 因为每日都要前来,所以不管是藏图还是取图,都十分便利。 再加上这太庙还在修缮,人多眼杂,看起来最不适合,所以也最不会惹人怀疑。 如果换作是他的话,他定然会选择此处,而不是看起来一下子多了许多侍卫防守的五皇子府。 月戈心头飞快的思索着,陛下这种说法的确有道理,可是这样一来,那五皇子府那边,岂不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那红影她…… 月戈一惊,“陛下……” “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还是如此感情用事?”萧乘风冷冷的看了月戈一眼。 心脏猛然一缩,遍体生寒,月戈立刻低头拱手,“奴婢不敢,陛下恕罪!” 萧乘风收回目光,语气无情,“总归要有人去吸引注意,若他真的杀了红影,对我们反而有好处。” 只不过,聂昭易并非冲动之人,所以他不可能会那么做。 “奴婢明白了。”月戈收敛了惊讶的情绪,应声开口。 很快,二人便飞身潜入了太庙之中…… 第238章:北渊皇居然要烧朕祖宗牌位 自从上次被炸毁一些地方之后,太庙还没有完全重建成功。 路过之处,有些地方还堆放了不少木材,虽然有守卫巡逻,可并不算太过严密。 萧乘风和月戈二人,很快就避过了所有守卫,到了太庙的大殿之中。 牌位林立,许多盏油灯将整个殿内照的清清楚楚,倒是更加方便搜寻。 “陛下,这太庙之中有不少地方,您是如何确定,布防图会放在此处的?” “此处供奉了天晋国历代先祖的牌位,不管是修缮的工匠,还是这太庙之中的守卫,都不能轻易踏足,自然是藏匿的最佳之地。” 萧乘风眸光盯着面前的一个个牌位,冷笑玩味。 “让天晋国的先祖帮忙守着边关布防图,倒也有点意思。” 月戈很快开始了寻找,毕竟只是一张图,在这大殿之中多的是藏匿的地方,找起来并不容易。 萧乘风站在原地,目光一点一点扫过那些牌位,以及一尘不染的大殿,最后将视线投向了房梁之上。 这大殿之中有人日日打扫,就算有再好的机关和暗格,也不能算是十足的保险。 萧乘风视线一顿,停在了一处,“月戈。” 月戈跟着萧乘风的视线抬头看去,看到了有一处房梁柱子的角落,露出了一角木盒。 立刻飞身而上,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木盒,确定了四周没有暗器之后,月戈立刻拿下了下来。 回到地面之上,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放着一张叠起来的图。 “陛下,太好了!”月戈心头喜悦,伸手拿起那布防图。 可触碰到之后,却只觉得湿漉漉的,与此同时,扑面而来的一股子火油气息。 萧乘风眉头猛然一皱,下一刻,救火的呼喊声响起,原本关着的大殿门被人猛然踹开。 守卫们看着萧乘风以及月戈,最后领头的将领面色大变,“你们是北渊的人!” 这一夜,皇城之中实在是不安分极了。 太庙有人纵火,将刚刚修缮重建的殿宇又给烧毁了。 原本应该正在宇王府中,危在旦夕的北渊皇,却带着婢女出现在了太庙之中,而且手上还有火油气息,纵火的凶手简直摆在了明面之上。 另一边,五皇子府中突然遇袭,五皇子被刺伤,结果抓住的刺客又是北渊的人。 第二日的宣德殿内,天晋群情激愤,指着那些北渊的使臣们破口大骂。 “北渊皇,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时俞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凝重,乍一看似乎也因为昨夜的事情被气的不轻。 萧乘风站在大殿中央,看着时俞,整个人第一次彻底没了笑意,周身冷怒一片。 “天晋皇果然好手段。” 原本他以为,五皇子府是设下的圈套,可没想到,太庙依旧是圈套。 自己拿到的图根本就是假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是一片浸满了火油的羊皮罢了。 “怎么,北渊皇终于不喊阿俞了?”时俞挑眉冷笑,“也是,某人嘴上说着想要入赘,实际上都已经要放火烧朕的祖宗排位了,真面目都已经暴露,自然不用再虚情假意的伪装。” “何止。”景衡幽幽补刀,“原本听说北渊皇危在旦夕,如今看来,不仅中气十足,安然无恙,而且还能够潜入太庙纵火,想来所谓的突然中毒,恐怕也是一出戏罢了。” “督主说得有道理!”朝臣间,立刻有人露出一脸恍然大悟之色。 而其他的朝臣们也纷纷附和,声讨北渊。 萧乘风眉头皱起,所以从自己中毒开始,聂时俞和景衡二人便已经谋划到了这一步? 自己虽然服过解药,可是现在想想,昨天半夜,抵达天晋太庙之时,他整个人就彻底恢复,就连脉象也没了什么异常。 恐怕聂时俞他们已经算好了药效的时间,要的就是自己如今的安然无恙,如此一来,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是无用,看起来只会是他自导自演,装病掩人耳目,然后背地里面去火烧太庙。 够狠! 目光扫过在场的朝臣们,萧乘风很清楚,不管怎么解释都难以改变现在的处境,更重要的是,他也无法解释! 若是说出自己是为了窃取边关布防图,那这件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想来聂时俞和景衡他们也定时认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将火烧太庙这么荒唐的罪名安在自己的头上。 “陛下……”月戈站在萧乘风身后,满目担忧。 红影因为刺杀皇子的罪名,已经被关入了牢房之中。 剩下在场的北渊使臣们,同样是紧皱眉头,看着自家皇上,都在等着萧乘风开口。 萧乘风桃花眼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冷嘲,“说吧,天晋皇想要如何?” 一句解释都没有,倒是让天晋的朝臣们愣了一下。 这是认罪了? 紧接着,朝臣们越发恼火,看来真的没有冤枉了他们,北渊皇居然跑来他们天晋火烧太庙! 时俞轻勾了一下嘴角,“太庙被烧,还有朕的五弟受伤,朕甚是恼火。不过看在两国的关系上,朕可以从轻发落,但,朕有两个条件。” 时俞顿了一下,继续开口:“第一个条件,太庙修善的一应费用,由北渊出。” “好。”萧乘风应声。 “第二个条件,和亲的事情就此作罢,但是北渊必须归还阳越和朔风两城!” 提到两城,宣德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萧乘风的身上。 后者冷冷一笑,“这不可能。” “北渊皇可莫要忘了,毕竟是你火烧天晋太庙,而且你的贴身婢女,如今还在天牢之中关着。” “一个婢女罢了,死活任由天晋处置。和亲的事情也可以就此做罢,但是既然做罢,那阳越和朔风也绝不可能归还。”萧乘风语气冷硬,看起来毫无商量余地。 景衡轻笑,“昨晚的事情已经尽数传了出去,想来不仅是皇城,天晋其他地方,乃至北渊,再过不久都会得知此事。” “景督主这话的意思是?”萧乘风眸光一眯。 景衡看向他,“既然北渊国有错在先,那若是谈不拢,不管是北渊皇,还是你带来的这些北渊使臣,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第239章:双方的条件 冷冽的语气夹杂着笑意扑面而来,瞬间让整个殿内的温度直线下降。 那些北渊的使臣们打了个冷颤,有些胆小的,更是忍不住面露惊恐之色。 萧乘风脸色沉了下去,“天晋这是想要开战?” “我们自然不想,但也不怕开战。”时俞悠悠看着萧乘风,“就算开战,也是你们北渊先挑起事端,说到底是你们北渊国理亏。而且一旦开战,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应该都看不到了。” 依旧是含笑的话语,可里面的威胁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不管心底对于开战之事的意见如何,但此刻宣德殿内的天晋朝臣们,谁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犹豫,情绪振奋,精神抖擞,纷纷开口助力。 “没错,我们天晋虽然不主动挑起战火,但是也绝对不怕开战!” “正是,若是你们不肯归还阳越和朔风二城,到时候在战场之上,我们天晋自然能够自己夺回来!” “到时候恐怕就不止两城了,你们北渊的国土,也要插上我们天晋的战旗!” “连帝王都在我们天晋手中,你们战场之上,恐怕连士气都无法鼓舞,当真能有抵抗之力吗!” …… 朝臣们一句高过一句,皆是信心满满。 北渊的使臣们一开始还能应对两句,可到了后来,被这气势压的开口都有些艰难,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萧乘风。 萧乘风冷眼看着时俞和景衡,好一会儿过后,终于开口了。 “阳越可以归还,但朔风绝无可能。” “北渊皇,我们陛下说两座城池,那便是两座城池,如今是你们有错在先,还想要讨价还价,真是……” 话还未说完,萧乘风一个眼神看过去,说话的朝臣心头一颤,下意识就闭了嘴。 收回目光,复又看向时俞,“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朕一时不慎上了当,真相到底如何你心里面再清楚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要留些退路的。阳越是朕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若真的鱼死网破,未必有什么好处。” 四目相对,萧乘风眼底的冷怒让人心头生寒。 时俞静静的看着对方,片刻之后,悠然一笑。 “好,那便阳越一城。”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的指望能够通过这一次的事情,一下子拿回两座城池。 毕竟交出这两座城池之后,北渊的国力会大大减弱,届时如果开战的话,北渊必然会落于下风,萧乘风不可能不去顾及这一点。 萧乘风目不转睛的看着时俞,“阳越可以归还,但朕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朕希望天晋皇能够亲自前往北渊,签署归还协定。” 一言出,天晋的朝臣们脸色皆是一变,闹成这样了,还让皇上亲自前往签署约定,定然是想要耍花样! “皇上,您切不可前往!” “没错,若是北渊皇真的诚心归还,在天晋也大可以签署约定,何必要皇上前往北渊。”沈清石冷声开口。 若是去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若是朕不答应呢?”时俞看着萧乘风。 “天晋皇这是害怕了?” “不是。”时俞摇头,“朕和北渊皇不一样。朕……对你们北渊太庙的牌位可没什么兴趣。” “呵。”萧乘风冷冷一笑,“这是我们北渊的条件,若是天晋皇不答应的话,刚才的归还阳越一事也可以就此免谈。” “北渊皇难道就不怕……” “随便。”萧乘风神色随意,“若是天晋皇想现在就杀了朕,朕也定然不会反抗。可这样一来,不费一兵一卒拿回阳越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有了。” 殿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都打量着萧乘风,想从他的脸上看到转圜的余地,可他神色镇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刚才那些反对的天晋朝臣们,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盘算,到底该不该答应。 “朕可以前往天晋。”时俞开口了。 “皇上……” “不过!”时俞继续道,“约定必须在天晋国内签署,上面可以注明,需要朕亲自前往之后,方可生效。” “可以。”萧乘风点头,“两个月后,是北渊建国九十年的庆典,只要天晋皇能够亲自前往,表达祝贺。等到庆典结束,朕会立刻让阳越重归天晋。” “皇上,请您三思。”沈清石再度开口,“北渊……” “放心。”时俞安抚的看了一眼沈清石,“北渊皇应该很清楚,哪怕朕真的在北渊出了什么问题,也难以影响到天晋的朝臣,毕竟……” 时俞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下方的朝臣们。 “应该有不少人在心里面已经盘算过朕退位的情形,想来何人登基,如何稳定朝局,大家心里面也盘算过不止一次。就算朕出了什么事,北渊也难以趁虚而入。” 那些依旧反对女子为帝朝臣们,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目光。 真没想到,皇上竟然愿意为了阳越回到天晋,以身犯险。 萧乘风冷眼看着这一幕,“天晋皇还真是不错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刚才那话一出,多多少少会激起朝臣们的愧疚,而那些并不反对聂时俞的朝臣们,心底恐怕也会更加认同她。 “北渊皇过奖了。”时俞笑着收回目光,“朕这个人素来胆小,而且惜命,若是北渊皇不介意的话,这些北渊的使臣,以及大牢之中的那位红影姑娘,就先留在天晋吧,等朕平安从天晋归来,自然会放他们回去。” 虽说若萧乘风真的想对自己动手的话,不会顾及他们,但有些筹码,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派上用场。 萧乘风光扫过那些脸色煞白的使臣们,轻蔑一笑,“可以。” 随着“讨价还价”结束,萧乘风回国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后日便会出发返回北渊。 五皇子府。 正悠哉躺在府中装作受伤的聂昭易,在得知时俞应下前往北渊之时,脸上的轻松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紧紧皱起的眉头。 看着时俞心意已决,不好相劝的模样,最后一扭头,不满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正在剥橘子的景衡。 “你怎么不拦一拦!” 第240章:本督主是来炫耀的 景衡将剥好的橘子递到了时俞面前,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聂昭易。 “五皇子这般厉害,怎么不自己拦?” 聂昭易脸色越发难看,“你口口声声说着会好好保护皇姐,可……” “好了!”时俞无奈地打断了聂昭易,“这样的话,朕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皇姐!”聂昭易十分不满,“这一次我们设下圈套诓了萧乘风一回,让他不仅吃了个大亏,而且丢了脸面,按照萧乘风的性子,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就此作罢!” 如果呆在天晋的话,他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可是现在皇姐居然应下了要前往北渊,一旦到了北渊会发生些什么,岂不是任由萧乘风! “这一点朕当然清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早朝之上朕不答应这个条件的话,情况会如何。”时俞吃着橘子,眉目之间一片淡色。 “至多是萧乘风不肯归还阳越,但就算这样,日后也未必不能在战场之上抢回来,到时……” 聂昭易话没有说完,对上景衡和时俞看着自己的目光时,突然顿了一下。 “难道……皇姐是在顾及朝臣们?” “五皇子的反应还不算慢到无药可救。”开口的是景衡。 聂昭易脸色一黑,心头飞快思索,明白了过来。 阳越和朔风两城,一直是天晋国的一块心病。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哪怕只是收回阳越一城,也足够让朝臣们心动了。 如果拒绝的话,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是保不齐会被有心人利用,胆小懦弱,不关心阳越是否能回归天晋,这样的话都还是轻的。 若是再将这件事情和女子为帝扯上关系,流言蜚语恐怕只会越发难听。 “看来,萧乘风也是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出这个条件。”聂昭易面色凝重。 “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你好好的呆在这皇城之中,就算朕到了北渊,萧乘风也未必就真会动手。” 毕竟,弄死一个本来就有朝臣们反对的女皇帝,对于天晋的局势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到时候聂昭易登基,反而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名正言顺的攻打北渊,若真起来,除了能够出口气之外,可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了。 聂昭易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臣弟会好好留在天晋。” “好了,该说的已经说了,这几日你继续呆在五皇子府,尽量不要露面,虽说条件已经谈妥,但做戏还是做全套的好。”时俞吃完了手中的橘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景衡开口,“走吧,督主,你不是还要去驿馆吗。” …… 萧乘风已经搬回了驿馆之中,使臣们尽数被扣下,红影依旧关在大牢之中。 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些侍卫,还有月戈。 时俞和景衡到的时候,萧乘风正坐在驿馆一处临窗的位置喝茶。 “北渊皇倒是好雅兴。”景衡握着时俞的手,二人并肩走上前。 萧乘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把玩着手里面的茶杯开口道:“计划落空,也没了什么事情,自然只能喝喝茶,打发一下时间了。” 说着,目光扫过二人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挑了挑眉。 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来自己面前宣示主权的。 可转念一想,顿时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景衡怎么可能会无聊到这种地步。 “景督主和天晋皇前来,所为何事?” 时俞目光示意了一下景衡,“别问朕,是督主要来见你的。” 今日出宫的时候,她本来只打算去一趟五皇子府,可是景衡却提出,在见完聂昭易之后,还要再来一趟这驿馆,至于到底为了什么,景衡也没有明说。 景衡依旧握着时俞的手,二人在萧乘风对面坐下。 “景督主莫不是来给朕送行的,亦或者是,来炫耀一下你们这一次的胜利?”萧乘风饶有兴致的看着景衡,唇边含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冷色。 “的确是炫耀。”景衡点了点头。 萧乘风嗤笑一声,“那景督主可够无聊的。” 毕竟只是一次交锋罢了,日后鹿死谁手,恐怕还未可知! 景衡看着萧乘风,下一刻,握着时俞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好了,本督主炫耀完了。” 萧乘风:“……” 从怔愣之中回过神来,萧乘风脸色难看又无语。 “景衡,你比朕想象的还要无聊!” 时俞心头也是一阵无奈,“所以督主,你说要来驿馆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景衡看向时俞,“这件事情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说完,又挑眉一笑,重新看向萧乘风。 “虽然北渊皇应该已经猜到了,不过还是想要告知你一声,之前的争吵也好,上药也罢,以及负气离开,都不过是作戏罢了。本督主和皇上心意相通,情比金坚,不是某些人顶着一副勉强还行的皮相,便能随意破坏的。” 萧乘风:“……”谁他妈在乎这一点了! 景衡不仅无聊,而且幼稚! 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在天晋的朝堂上一手遮天吗? 时俞被紧紧握着手,看着景衡这认真的模样,原本无奈的心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好笑来。 弯了眉眼,点头附和,“督主说的没错!” 景衡嘴角上扬,最后在萧乘风无语的目光中,心满意足的拉着自家娘子离开了驿馆。 而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萧乘风才彻底确信,对方真的只是为了来跟自己炫耀一下。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乘风只觉得……心里面更他妈无语了! 之前临窗喝茶的淡定也被搅得七零八落,彻底没有了心情。 两日后,协定已然签好,北渊的队伍出发离开。 萧乘风依旧坐在之前那辆华贵非常的马车上,只不过如今驾车的只剩下了月戈一个人,原本热闹的使节队伍,也只剩下了随行的侍卫。 时俞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那队伍走远,忍不住连声摇头叹息。 “朕果然还是疏忽了!” 第241章:督主什么时候藏的私房钱? 听到这话,一旁的追云还有小夏子都不解的看向时俞。 景衡也侧目看着她,“皇上何处疏忽了?” 时俞目光追随着那队伍,遗憾的开口:“忙着给萧乘风下套,却忘了派人弄坏他的马车!” “皇上,弄坏马车做什么?”小夏子好奇的开口,“难道您是想弄坏马车,然后下令不许任何人帮忙准备马车,好让北渊皇回去的路上更加艰难一些?” “当然不是了!”时俞摇头,“弄坏了马车,朕就可以趁机让人给换一辆,然后将这辆值钱的据为己有!” 小夏子:“……”果然,这才是皇上的做派! 景衡眸光宠溺的看着时俞,“若是皇上想要,现在下令也不迟,我派人去将那马车抢回来。” 追云:“……”这样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时俞认真的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么做的可行性。 “还是算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人欺负的太过,之后到了北渊,说不定怎么报复朕呢!” 小夏子和追云心里面稍微松了口气,还好,皇上还有一些理智。 否则先不谈什么报复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实在是有些丢人。 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就活的跟土匪似的呢! “皇上,您这一次把北渊皇引去太庙,不会也是因为太庙修缮起来太花钱,所以想要找个冤大头吧?”追云忍不住问道。 “有这个原因。”时俞坦率的点头,“朕也是最近才发现,太庙修起来实在是太耗时耗力,而且花钱,早知道当初就不炸那么狠了。” 小夏子满心无奈的看着自家皇上,“皇上,您又不是没钱,怎么……” 这么抠抠搜搜的呢! 后面一句,小夏子没敢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时俞看了他一眼,“朕这叫勤俭持家。” “可也未免太看重银子了些。”小夏子嘟囔着开口。 皇上可是一国之君,而且又是个女帝,按理说更应该谨言慎行,以免被人觉得,没有帝王的风范! “听这话的意思,你不看重银子?”时俞悠然一笑,“那好,这个月的月银你就别领了。” 小夏子:“……” 算了,不领就不领吧,反正前段时间督主给他的赏钱多,够他花好一阵子了! 时俞原本以为小夏子会赶紧讨饶,可没想到,对方反而一脸的不太在意,甚至还有一股子“荷包满满”之感。 “怎么,你这是最近发财了?”时俞好奇的问道。 小夏子连忙摇头,“皇上,奴才哪里能有什么机会发财。” “那你这么不心疼月银,不怕没钱花?” “督主前段时间刚给了奴才赏钱,所以奴才这个月不缺钱。”小夏子老老实实的开口。 这话一出,景衡面色一变,紧接着时俞狐疑的目光便看向了他。 “督主给的?” “阿俞,我只是……” “督主什么时候给你的?”时俞没等景衡把话说完,直接扭头对着小夏子问道。 景衡刚想冲小夏子使眼色,便被时俞给盯上了,只能迅速又恢复如常。 小夏子没有注意到景衡的脸色变化,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就是之前北渊皇来含光殿吃饭的时候,奴才讽刺了北渊皇,督主觉得奴才做的不错,所以给了一些赏钱。” “多少?” “三十两。”小夏子开口道,说完又补上一句,“黄金。” “三十两黄金,够大方的呀。”时俞幽幽开口。 景衡轻咳了两声,心虚的避开时俞的目光。 小夏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面咯噔了一声。 难道是皇上觉得督主给的太多心疼了? “皇,皇上,要是你舍不得的话,奴才,奴才……可以还给您一些。”小夏子心痛的开口。 扣月银也就算了,但这到了口袋里的钱还要往外掏,是着实让人有些难受! “不用了,既然督主给你了,那你就好好留着,朕刚才只是在同你开玩笑,这个月月银也给你照发。只不过……” 时俞嘴角上扬,扯出一个看似灿烂的笑意。 “督主,你是不是该跟朕好好解释解释,你什么时候开始藏的私房钱?” …… 含光殿,时俞看着摆在面前的银票和银子,大致数了数,加在一起足足有几万两。 “阿俞,这可不是什么私房钱,只是之前,随手放在了霁影轩的书房里面,忘了罢了。”景衡一脸的心虚。 时俞冷哼,“几万两银子都能忘,督主可真够富的。” 景衡没有否认这一点,继续讨好的笑着开口:“比起私库中的钱,这几万两的确算不得什么。” “几万两算不得什么,那之前督主因着那十万两银子,可把朕给坑的够呛。” 景衡无奈又好笑,伸手搂住时俞,“这是要翻旧账?” “可没说不能翻旧账!”时俞拍开了景衡伸过来的手,“吵架呢,严肃点!” “娘子好凶啊。”景衡委屈地叹了口气,“阿俞刚才说的明明是,反正萧乘风都已经走了,闲的无聊,吵个架玩一玩。但看这架势,怎么像是真的要同为夫吵架一般?” “那督主刚才还答应好好配合呢,这才刚说了几句,就动手动脚!”时俞挑眉开口,说完又板起脸,一本正经道,“老实交代,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遗忘了个几万两的?” “这……那为夫可要好好想想!”景衡一边开口一边将人捞进怀里,抱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松开。”时俞要起身,却被景衡扣的紧紧的。 “乖,别乱动,否则为夫可就不能集中注意去想了。”景衡笑着在时俞唇边亲了一口。 闲来无事吵吵架,似乎也是提高夫妻感情的好办法,不过他要抱着自家娘子吵,这样才安心! 下巴支在时俞的颈窝上,故意蹭了蹭时俞的脖子,景衡笑着开口:“想过了,应该是没有了。” “痒,你赶紧松开。”时俞脖子被蹭的发痒,伸手去推景衡。 “等等!”景衡又立刻道,“刚才没想明白,似乎还真有,阿俞别乱动,为夫要好好再想想。” 说着,又蹭了蹭时俞的脖子。 “景衡!”时俞有些无奈,“痒死了!” “痒吗?”景衡忍着笑,“那我给阿俞亲一亲,就不痒了。” 说着,细密的吻落在脖颈上,惹的时俞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躲开了,看着满目促狭的景衡,时俞忍不住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脸。 “说好的吵架呢?” 景衡笑着拉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宠溺开口:“阿俞说吵我们便吵,不过……” 余光扫过一旁的床榻,景衡勾住时俞的腰,直接将人抱起。 “我们换个地方吵!” 第242章:出发的队伍不断壮大 最后的架自然是没吵成,等到时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 殿中只开启了一半的夜明珠,光线柔和舒适,像是给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又像是天边洒下的淡淡月华,充盈着整个寝殿,包裹一切,连带着一颗心,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 时俞慢慢的眨了眨眼,扭过头看向一旁的景衡。 景衡早已经醒了,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光如同这寝殿中的光线一般,温润又柔和。 在时俞扭过头的这一刻,发自心底的笑,自眉目之间均匀倾泻而出。 “饿了吗,要不要吃些宵夜?” 时俞弯了嘴角,“饿了,我想吃督主做的。” “好。”景衡应声。 已经快到子时,御厨们早就已经休息了,打发了值夜的小太监,时俞和景衡没让追云他们跟着,诺大的御膳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时俞靠在墙边,看着切菜的景衡,恍然间生出一股子极不真实之感。 “督主这般模样,若是放到朝堂上,恐怕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阿俞现在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朝堂。”景衡故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可还分得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景督主,而是你的夫君。” “景督主不就是我夫君吗。”时俞笑着开口。 “可现在我不想当什么景督主,只想当你的夫君。”景衡将切好的菜装进盘子中,“以前曾见那些身居高位者感慨,说什么不如生在普通人家,享受最寻常人的幸福,只觉得他们矫情。可是现在,才真的明白了其中滋味。” 几十载的光阴,听起来漫长,可真正遇到了那个想要执手一生的人,又会觉得,区区几十年,何其短暂。 但就在这短暂的光阴中,还要分出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各种人和事,真正能够像此刻这般安安静静,二人相守的时间,总觉得屈指可数。 “寻常人未必没有寻常人的烦恼。”时俞眸光微微放空,“生老病死,衣食住行,甚至是明日的早饭钱……寻常人的烦恼看似只落在了那些无关大局的细枝末节上,但却像是无形的枷锁,许多人被禁锢在一小方天地里,奔波忙碌,终其一生。” 景衡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时俞。 后者倚在墙上,唇边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似是想起了什么。 “阿俞在想什么?” 时俞回过神,慢悠悠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督主,我饿了。” 景衡没有再追问,切好的菜下锅,香气很快飘散开来。 谁能想到,在这深夜的御膳房里,皇宫之中最位高权重的两人,正忙着生火做饭。 更漏声声,菜肴上桌之时,正好子时。 时俞吃着面前的菜肴,心里面洋溢出一股子极踏实的幸福感。 “督主,新的一天了。” “是啊,新的一天的。”景衡看着时俞,“很高兴,我又与阿俞一起过了一日。” 而接下来,他们还会一起迎接许多个新的一日。 …… 三月末,皇城之中,桃花开的正艳。 时俞给楚铭和聂青桑下旨定了婚期,就在三个月后。 楚铭三日前,同时俞告了假,陪着聂青桑一起回了越州,去拜见外祖。 楚烟和江夏二人在户部越干越好,甚至,原本等着看他们笑话的那些官员们,心里面也忍不住伸出了几分钦佩。这对时俞接下来继续推行女子为官一事,显然有不少助力,而自开年到现在,皇城中的女子商铺,新添了十几家。 虽然景衡有让人重新筹备婚事,可最后二人还是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在太庙修建完成之后,在聂氏先祖的灵位前,重新拜了天地。而这一次,有聂明宇和聂昭易他们作为见证。 四月初,一连下了几天的春雨,原本开的正艳的桃花,也被雨水打得落红一片,再天晴时,明显能够感觉到白日里面的温度,比起之前升高了不少。 而按照和萧乘风的约定,时俞和景衡也该动身前往北渊了。 宫道至上,时俞无奈的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沈清石还有苏程他们,只觉得一阵头疼。 “你们一个是翰林学士,一个是言官,非要掺和出使北渊的事情做什么。” “皇上,微臣只是想要跟随督主前往。”沈清石拱手开口。 “微臣虽然是言官,可天晋也没有律法规定,言官就不能出使别国。”苏程梗着脖子,那严肃的模样,似乎如果时俞不答应,下一刻他的铁头功便又能重现江湖了。 “你们应该知道,这一次前往北渊的情况未必乐观,如果萧乘风那边动什么手脚的话……” “那微臣更要跟着了!”没等时俞把话说完,苏程就毫不犹豫的开口,“微臣定要见识见识,他们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沈清石也丝毫没有退缩之意,“苏大人说的没错,请皇上放心,虽然微臣只是一介文官,但至少有自保之力,若真出了什么事,哪怕自尽而死,也绝不会拖皇上以及督主的后腿。” “不至于不至于!”时俞立刻开口,“哪里就严重到这般地步了,若此行真的是必死无疑的话,朕也不会愚蠢到自投罗网。” 沈清石和苏程的意思,其实她明白。 这一次前往北渊,她并没有打算带上朝臣,虽说不是必死无疑,但终究是有风险在的,没必要多些人去冒险。 但堂堂一国之君,尤其自己还是个女皇帝,带上几个使臣,倒是方便充面子。 沈清石和苏程的心思她明白,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不想让他们跟着。 时俞正思索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景衡过来了。 “皇叔那边劝好了?”时俞问道。 不仅是苏程他们,还有皇叔放心不下,也要跟着自己一同前往,刚才散朝之时,自己忙着应付苏程和沈清时,便让景衡去劝皇叔。 “劝好了。”景衡点头。 时俞微松了口气,可还不待她开口,便听到景衡又说道。 “我同意了让皇叔一同前往。” 时俞:“……”敢情是景衡被劝好了是吧! 第243章:等你回来打叶子牌 沈清石和苏程二人本就态度坚定,现在一听说宇王爷也要前往,顿时越发坚持。 最后,时俞也只能同意了下来。 刚打发走了二人,宫道之上还没走多远,就又看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是江夏的师兄褚晏安,还有小和尚诳语。 “你们两个难不成也想要跟着一起去北渊?”时俞问道。 这段时间,褚晏安先是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招惹了个遍,然后又在皇城之中,识了不少红颜知己,看起来玩的那叫一个乐不思蜀。 而除了逛青楼之外,诳语小和尚基本都跟在褚晏安,整日里面,皱着一张小脸,看起来苦大仇深。 时俞还曾在皇宫之中撞见好几次,诳语规劝褚晏安,让他要谨言慎行,莫要招惹他人。对比之下,简直小和尚诳语更像那个大人。 “非也非也,我们对去北渊自找麻烦没什么兴趣。”褚晏安笑得风流,“只不过这段时间,皇城之中的漂亮姑娘都结识的差不多了,继续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听闻阳越出美人,所以想要顺便去见识见识。” “阿弥陀佛,失礼失礼。”诳语无奈摇头。 “有什么好失礼的!”褚晏安敲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无非就是蹭一辆马车罢了,你家公子我对景督主可是有救命之恩,他们又怎会如此小气不答应呢。” 这话一出,时俞和景衡若是再拒绝,倒显得小气了。 诳语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嘟囔着开口:“说话就说话,别打我脑袋。” 褚晏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个小光头,现在倒是知道让我别打你了,之前被人欺负成那样都不吭声。” “那不是之前吗!”诳语再次嘟嚷道。 说完,看着褚晏安再次抬起的手,连忙护住了自己的光头。 对于褚晏安想要同行一事,时俞没有什么意见。 的确就如对方所说,不过是多一辆马车罢了,而且这一次前往北渊,也的确会途经阳越。 傍晚时分,听说了自家师兄要前往,江夏也找到了时俞,表明自己在户部呆的够久了,实在是没了兴趣,提出想要跟自家师兄一起离开。 而等到出发前一日的晚上,林怀瑾同样来见了时俞,以他们这一路上不能够没有大夫为由,要求同往北渊。 “微臣知道自己的医术比不上褚公子,可是听江姑娘说,到达阳越之后他们便会离去,希望皇上能够允许微臣同往。” 林怀瑾神色认真,满脸都是和沈清石之前如出一辙的坚定,加上理由充分,的确让人没办法拒绝。 出发当日,皇城外。 晌午时分,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大地。 接下监国任务的聂昭易,看着时俞还有聂明宇,眼底深处透着担忧。 “皇叔和皇姐一定要多加当心,我在皇城等你们回来。” “放心吧,有本王在,你皇姐不会出事的。”聂明宇伸手拍了拍聂昭易的肩膀,语气安抚。 景衡瞧着这架势,默默将他会保护时俞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罢了,就算他说出来,小舅子恐怕也不会放心。 然而下一刻,聂昭易就扭头看向了他,神色间难得少了平日里面的故意找茬。 “此行拜托了……姐夫!” 说完,聂昭易就匆匆移开目光,似乎是为自己刚才那话而觉得十分懊恼,还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头。 景衡一愣,随即笑出声,握着时俞的手对着聂昭易开口:“放心,会的。” 不远处,沈清石站在前来送行的楚烟面前,脸上透着不自然。 自从那一次在五皇子府说完之后,后面他陆陆续续给楚烟送过一些东西,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意。 “楚小姐,你,你在皇城之中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在户部当差别累着了,还有,还有……” 沈清石脸色发红,脑子里面却混乱的很,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楚烟原本看到沈清石朝自己走过来时,心里面还有些紧张,可现在看着对方这结结巴巴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这一笑,让沈清石的脸色更不自然了,可对上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又陡然有些失神,愣愣的看着。 “咳!”楚烟轻咳了一声。 沈清石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挪开目光,“是我失礼了。” “无妨。”楚烟摇了摇头,看着沈清石道,“沈大人此行也要好好珍重,一定要平安归来。” “好!”沈清石认真点头应声。 “还有……”楚烟顿了一下,轻声开口,“等沈大人回来,若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打叶子牌。” “好!啊?”沈清石下意识点头,随即又一愣。 一起打叶子牌?所以楚烟这是…… 看着沈清石呆愣的模样,楚烟脸色也止不住红了起来,微微低头道。 “沈大人之前说可以给我喂牌的话,还算数吗?” 这段时间下来,她收到了不少沈清石送的东西,她也算是明白了,恐怕那一日在五皇子府的那番话,就是沈清石能够说出来的,最好的表白话语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慌乱无措,可是后来,却逐渐看到了沈清石的真诚以及……可爱。 “算!当然算!”沈清石急忙开口,太过激动,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楚烟再次抬起头,看着沈清石的眼睛,笑着说道:“好,那我等你回来。” 沈清石满目欣喜,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还能够再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好,我一定会回来的!” 旌旗拂动,风过长空,队伍出发前往北渊。 时俞坐在马车之中,掀开车帘,探头回望皇城。 原本雄伟壮观的城墙,一点一点变小,最后在马车转弯过后,彻底消失不见。 时俞这才放下帘子,重新坐好,心里面涌上来了几分离别愁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皇城对她来说,似乎也带上了家的概念。 车轮滚滚,碾过细碎的尘埃,队伍之中,有人沉浸在欣喜,有人盘算着前路,也有人不作他想,只盼此行顺利…… 第244章:边关岌岌可危 队伍一日一日行进,天气也一日一日暖了起来。 暮春四月,虽然不似三月的处处繁花,可入目已然是满眼绿色,一路上倒也看的人心旷神怡。 此去北渊,会经过陵州。 到达陵州地界之后,时俞吩咐在驿馆之中暂歇一日,而她和景衡,则是到了景家的墓园之中。 看着面前一座又一座墓碑,时俞下意识握紧了景衡的手,但仅仅一瞬就被景衡给反握住。 “我没事,离开陵州的时候,我来祭拜过,只不过那个时候,除了报仇雪恨的快感之外,还满心愧疚,觉得自己行事卑劣。但现在不同了……”景衡冲着时俞一笑,“我是景衡,但做景衡也没什么不好的。” 时俞心底稍微松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景衡,示意他松开自己。 然后对着景衡父母的墓碑,分别认真的磕了头。 “督主,我这算不算是拜见公婆了?” “算。”景衡笑着将时俞给扶了起来,又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目光才重新落回墓碑之上,“其实这里面并没有我爹娘的尸骨。” “衣冠冢?”时俞问道。 “衣冠冢都算不上。”景衡眸光微冷,“当初景家满门抄斩,后来沈决又下令一把大火烧了景家,根本没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我当时虽死里逃生,可却昏迷了数日。醒过来之后,想要给家人收尸,等找到乱葬岗之时,里面堆满了各种尸体。身首异处,断肢残骸,加上天气炎热,尸体早已腐坏,分不清楚。” 时俞忍不住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再一次握住了景衡的手。 “那这墓园……” “是空的。景家洗刷冤屈之后,曾经受过景家恩惠,以及得过祖父教导的学子们,自发地建起了这一座墓园,用的是空棺,只是便于祭拜罢了。” “至少说明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人真心的记挂着景家。” 时俞目光投向稍远一些的一座墓碑,上面刻着的是景君诚的名字。 景衡随着时俞的视线一并看过去,轻笑一声。 “其实这样也好,景君诚和景家人一起埋在了这里,停留在干干净净,手中未曾沾染丝毫血腥的时刻。” “那样的景君诚,可没有办法替景家讨回公道,更不会有现在的这片墓园。”时俞开口道。 说完之后,她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块红布,又捡了一块石头,走上前,将红布盖在了墓碑之上。 “就当是图个吉利。”做完这些,时俞转过头,笑着对景衡开口。 景衡静静的看着时俞,一颗心像是被温水包裹着,刚才生出的一丝不快,也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炷香后,二人离开了墓园,返回了歇脚的驿馆。 驿馆外,时俞和景衡刚下马车,便看到了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的沈清石。 见到时俞他们归来,沈清石连忙迎上,神色间尽是急切和担忧。 “出事了!北渊发兵攻打边关!” “什么?”时俞猛然一愣。 根据沈清石所说,这是半个时辰前传过来的消息。 萧乘风回到北渊地界之后不久,驻扎在边关的北渊士兵们立刻发起进攻,更重要的是,短短几日之内,天晋连打了三场败仗,边关岌岌可危。 “为何现在才得到消息?”景衡皱眉询问。 边关开战,此等大事消息绝对不可能拖延到现在。 “这就是问题所在,宇王爷怀疑是北渊早就暗中布下人手,截断了送信之路。在皇上和督主回来之前,他已经赶往边关了!”沈清石面色凝重,“而且……” “而且更重要的是,短时间内连打三场败仗这件事情很不寻常。”时俞接过沈清石的话。 两国开战,又不是寻常孩童过家家,就算皇叔暂时不在边关,可是按照天晋的边防力量,也不可能短短时日之内连败三场,除非是……对边防布置了如指掌! 但之前萧乘风盗取边关布防图明明没有成功,北渊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布防? 整个驿馆之中,气氛低沉,苏程急得团团转。 既然两国已经开战,那前往北渊根本就是羊入虎口,萧乘风也断不可能继续履行承诺,归还阳越。 可如今比起阳越,更加重要的是边关的安危。 一旦边关失守,接下来北渊攻入天晋腹地,那战事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停止。而且失去了边关这道屏障,天晋必然会陷入危局。 时俞和景衡短暂商议之后决定加,快速度前往边关,无论如何定然要弄清楚,为何边关会如此不堪一击。 沈清石和苏程放心不下,坚持要求一起前往。 而这种情况下,江夏和褚晏安暂时也不打算前往阳越,留在了队伍之中,和时俞他们一同赶往边关。 一行人弃了马车,改骑马赶往,七日之后,终于到了鹤城。 原本驻扎在鹤城百里外的边关大军,如今已经退到了城外三十里处。 鹤城之中,也是人人自危。 聂明宇早他们两日到达,赶到的时候,恰逢北渊发起新一轮进攻,在聂明宇的指挥之下,天晋勉强击退了敌军,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皇叔,可有查出为何天晋会节节败退?” 军营之中,时俞来不及休息,立刻询问。 聂明宇脸色难看至极,递给了时俞和景衡一张布防图。 “这是?” “这是前段时间暗中送到边关,用来调换布防的,而且是以本王的名义送过来的。” 时俞一愣,仔细看了看,那图上面果然还盖着聂明宇的印章。 一瞬间,时俞心底生寒。 难道说,这才是萧乘风住进宇王府的真正目的? 又或者说,萧乘风早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盗取边关布防图不成的话,那便暗中伪造一份,找机会盖上印章,借以皇叔的名义送往边关。 只要边关相信了这份命令,按照送过去的图调换布防,届时,依旧是一切尽在掌握。 可是…… 时俞皱眉看向聂明宇,“边关换防事关重大,仅仅凭借着这一张图,和上面盖着皇叔的印章,边关守军难道就信了?” 第245章:他们是人,不是神 聂明宇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图和密信是从天晋与边关秘密传信的渠道送过去的,不知道萧乘风在出使天晋之前到底花了多少功夫,但是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明面上的传信,还是背地里面的秘密渠道,萧乘风都已然掌握了。” 想来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边关开战的消息延误,还是守军将领发现了不对劲,重新派人传信,消息才送了出去。 “若是这样,纵使边关驻军有所怀疑,求证的消息也未必能够送达。” 景衡顿了顿,眉目愈发深沉,继续说道。 “同时,萧乘风在皇城闹的动静越大,消息传到边关之后,便容易让人相信,换防一事为真。” 聂明宇点头,“说的没错!” 边关和朝廷之间的传信,想要阻断何其不易,他很难想象 萧乘风到底在这件事情上面花费了多少功夫,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追究这些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守住边关! 景衡和聂明宇的话,让时俞的一颗心快速下坠。 或许从一开始,萧乘风便棋高一招,后来种种反而是他们落入了萧乘风的圈套之中。 时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皇叔,如今边关守军的布防情况如何?” 聂明宇面色凝重,“几次战败之后,守军将领也发现了不妥,及时调整了一些布防,但是匆忙之中,实在是难以万全。包括更重要的是,之前的几次败仗,大大挫伤了将士们的锐气和信心。接下来如果北渊乘胜追击,再次开战,恐怕天晋的情况不容乐观。” 行军打仗,除了各种战术策略之外,将士们的血勇之气也十分重要。 连败三场,被打的节节后撤,实在太过消磨锐气,这种情况下,在对上士气满满的北渊大军,他着实有些担忧将士们的情绪。 “如果重新调整布防,鼓舞士气,需要多少时间?”景衡开口问道。 聂明宇想了想,“十日,若是能争取到十日,本王有信心,在十日之内整顿好军队。” 可是,北渊那边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又怎么会给他们留下时间。 说不定明日北渊的大军便会再一次发动进攻! 时俞看了景衡一眼,随即对着聂明宇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会想办法,军队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你们有什么办法?”聂明宇追问道。 景衡眸光幽深,好一会儿过后,才说了四个字,“事在人为。” 营帐之中气氛凝重,聂明宇欲言又止的看着景衡,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开口,抓紧时间重新安排军队之事去了。 没过多久,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按照探听到的消息来看,北渊边关如今有十万大军,并且还有几方增援,这几日应该就能抵达,加在一起,约莫也有十万左右。 萧乘风回到北渊之后,并没有返回北渊皇城,而是留在了边关,如今就在北渊的军营之中。 景衡一边安排人密切注意北渊军队动向,另一边派人潜入北渊皇城,看看能否从北渊后方找到突破口。 但他们心里面都很清楚,就算北渊皇城真的能出什么乱子,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上弦月,月华暗淡,黑夜沉沉。 军营西边的山坡之上,时俞到的时候,景衡正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要融进暗夜之中一般。 “督主。”时俞走上前,唤了一声。 景衡的脸上是少见的浓重担忧,甚至还透着懊恼。 “阿俞,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景衡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萧乘风出使之时,我就应该多防备一些,可大概是真的被最近的平顺冲昏了头,掉以轻心。” 大抵是最近这段时间过的太过开心,似乎所有的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而他想要和阿俞携手一生,也不再是镜花水月。 心头格外踏实之时,人的敏锐便随之下降。他甚至没有去详细的调查一下萧乘风是否还有后手。 时俞皱眉看着景衡,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开口。 “督主,我们是人,不是神。” 谁也不可能一开始就预料到,萧乘风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而且之前太庙被抓之后,萧乘风的反应几乎没有丝毫破绽。甚至她怀疑,就连月戈和红影都未必能够知道萧乘风真正的盘算。 “阿俞,我……” 景衡转过头看向时俞,话未说完,左手便被时俞握住,温热柔软的触感自掌心传来。 “我们一起想办法。” 时俞神色坚定,眉眼之间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如同轻柔的风,无需过多的言语,一下子便抚慰了人心头的所有烦躁与不安。 天边黑云吹散,虽然依旧只是弯弯的一抹月牙,可天地间比起刚才,似乎亮了不少。 景衡静静的看着眼前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重新露出笑意,“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第二日清晨,时俞和景衡约见萧乘风的消息送到了北渊军营。 晌午时分,便有消息传来,萧乘风同意了,但是却提出,要时俞和景衡去北渊的军营之中想见。 这个要求一出,立刻遭到了沈清石还有聂明宇他们的反对。 现在两军对垒,时俞和景衡这种情况下,前往敌军的军营之中,实在是太过冒险。 可紧随而至的,是萧乘风再一次派人传来的消息,若是不愿相见,北渊今夜便会再次发动进攻。 赤裸裸的威胁! “皇上和督主绝对不能够前往,萧乘风送来这样的消息,肯定是在盘算着耍什么花招!”沈清石满面怒色。 一旁的苏程同样也是强烈反对,“若是皇上和督主被扣在北渊军营,那这仗可就真的打不下去了!” 时俞和景衡没有开口,如今萧乘风占据上风,想要见他,那规则自然掌握在对方的手里面。 如果放在平时,自然没必要去冒险,可是天晋现在的处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都值得去试一试。 “派人传信,就说本督主……”景衡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时俞,继续说道,“和皇上会按时前往。” “督主这万万不……” 沈清石还想要开口阻止,却被时俞打断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至于萧乘风那边,就算他想要耍什么花样,朕和督主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时俞这话,看似说得信心满满,可是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沈清石都明白,终究还是宽慰的成分居多。 但她和景衡已然决定,沈清石也劝不动了。 很快,两人带着一队护卫,出发离开了军营,一路到了北渊驻地外…… 第246章:到底如何能锻炼出这般厚的脸皮 萧乘风自军营走出,不同于在天晋时的大红衣衫,此刻的他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威严狂傲。 桃花眼含笑,扫过不远处的时俞和景衡,“这么快又见面了,景督主和天晋皇可觉得惊喜?” “北渊皇对自己的认知怕是不够清晰,见到你,朕实在是惊喜不起来。”时俞悠悠开口。 “也对,毕竟风水轮流转,如今可是你们二人,钻入了朕的圈套之中。”萧乘风脸上笑意越发玩味,稍微顿了一下,伸手示意,“两位请吧。” 时俞正欲迈步上前,可是下一刻却被景衡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时俞疑惑地看向景衡。 景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皱眉开口:“阿俞,抱歉。” 说完,不待时俞反应,抬手就打在了她的脖颈处。 时俞眉头一皱,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萧乘风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一幕,“景督主这是做什么?” 景衡没有开口,小心翼翼的将时俞交给了身后的追云。 “护送皇上回去。” “督主……”追云诧异的看着景衡。 所以,督主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的让皇上进入北渊的军营?那为何还要主动提出,让皇上一同过来呢? 看着追云的疑惑之色,景衡轻声开口:“若不带她过来,她必然也不会同意让我前来。” “还真是情深意重。”萧乘风轻笑了一声,“可这已经到了我们北渊的地盘,景督主难道就不怕朕一声令下,你们谁都走不了吗。” 说完,萧乘风看向一旁的一个将领,后者一声令下,立刻有不少北渊士兵将景衡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追云神色一紧,立刻握紧了腰上的剑,其他护卫们也紧张地防备着他们动手。 唯独景衡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的看向萧乘风,“北渊去年的灾情,应该比传出来的消息更加严重。” 后者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开口。 景衡继续说道:“虽然这一次开战,北渊连胜,援军也即将到来,形势一片大好。可是……北渊的国库真的支撑得住接下来的战事吗?” 萧乘风终于说话了,笑意轻松,只是未达眼底,“朕这一次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为的就是速战速决。” “两国开战,即使如今北渊占再多的上风,可想要短时间内彻底攻下天晋,北渊皇应该也清楚,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景衡嗤笑一声,凤眸里面透着了然之色。 “一开始本督主还不够确定,但今日看到北渊皇这般想要促成此次见面,倒是更加确定,恐怕你要的并不是彻底攻占天晋,而是趁着如今的大好形势谈一个足够满意的条件。” 若非如此,萧乘风大可以抓紧时间继续攻打,而不是在这般情况下停下进攻,反而要见自己和阿俞。 “景督主的确是个聪明人。”萧乘风脸上的笑意淡去,目光落在被打晕的时俞身上,“但既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又为何还要打晕天晋皇。” “本督主信不过你,自然不会让阿俞一同冒险。” 虽然他有此猜测,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 更重要的是,萧乘风能提出的条件,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的,如果谈崩了,对方可未必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目光相接,萧乘风看着景衡,脸上的笑意彻底消散干净。 “朕有些庆幸,景督主有一个太过明显的软肋,否则……朕可不太想与你为敌。” 景衡的过去,他派人调查过,如果不是因为和聂时俞之间的感情,这样的人一旦登上帝位,天晋在他的手中,恐怕会更加难以对付。 “是软肋吗?”景衡侧目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时俞,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本督主倒觉得未必。” 萧乘风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但没有再发问,一挥手,原本包围着景衡他们的士兵撤了。 “放心,朕不会派人拦截,天晋皇可以平安的回到军营。” 景衡微微点头,吩咐之前跟过来的那一队护卫将时俞送回去。 “督主,无论如何让属下跟着您,您一个人进入北渊军营实在是太危险了。”追云拦在了景衡面前。 “你要做的,是将皇上安全的送回去。” 追云紧皱眉头,依旧不肯让步。 “这是命令。”景衡冷眼看向他,“你若是抗命,自现在开始,也不必跟在本督主身边,回你的云家。” “督主……”追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也只能拱手将路让开,“是,属下遵命!” 北渊军营外,追云扶着时俞,带着一队护卫撤离。 景衡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才独自一人走进了北渊军营之中。 营帐里,萧乘风已经让人备了茶,看着走进来的景衡,心里面依旧有些不解。 “值得吗?” 景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听北渊皇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本督主今日会死在此处?” 萧乘风笑着摇头,“若是谈得好,自然不会。只不过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冒险,值得吗?” 景衡笑了一声,“为何本督主就不能是为了天晋的百姓。” 萧乘风打量着景衡,似乎是在分辨这话的真假。 而景衡拿起一旁的茶水,泰然自若的撇着上面的浮沫。 好一会儿之后,萧乘风才又开口:“都说景督主心狠手辣,弄权朝堂,却没想到倒还有着一颗担忧黎民百姓之心。” “彼此彼此。”景衡淡淡开口,听起来更像是敷衍,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萧乘风,“北渊皇不如说一说你的条件。” “天晋割让三州之地,自此成为北渊的附属国,每年纳供白银一百万两。两国通商,北渊在天晋国内的商户,皆可享有税收优惠。” 随着萧乘风话音落下,营帐之中也安静了下来。 景衡指尖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可是却迟迟未曾开口。 “景督主就不想说些什么吗?”萧乘风打破了安静。 “本督主在思索。” “思索是否可以答应这些条件?” “不。”景衡摇头,目光落在萧乘风的脸上,“思索北渊皇到底历经了多少风霜磨砺,能锻炼出这般厚的脸皮。” 第247章:北渊军营混乱 萧乘风眉眼骤然一冷,但片刻之后,又露出了笑意,“朕原以为,景督主不是这般爱逞口舌之利的人。” 这样讽刺的话说出来,根本就影响不了大局,又何必浪费口舌。 “以前的确不太是,不过或许是和阿俞在一起呆久了,近朱者赤,所以学习了一番。”景衡唇边噙着笑意,提到时俞之时,眼眸之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光彩,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萧乘风眼眸之中划过一抹轻蔑,都说美人窟是英雄冢,如今看来此言果然不虚,景衡这般的人物都囿于情爱,都变得愚蠢起来。 “景督主,朕没有那么多的耐性,这就是北渊的条件,如果天晋没办法答应的话,到时候二十万大军一起攻打,你觉得天晋又能够支撑多久?” “那就要看北渊的国库能够支撑多久了。”景衡不紧不慢的开口,“若是答应这条件,天晋便是板上鱼肉,倒还不如让这场仗继续打下去。” 萧乘风打量着景衡,对方的神色淡漠,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实在让人难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愿意让这场战事继续。 “那景督主能够接受的条件呢?” “维持现在的边防情况,北渊撤军,与此同时,按照之前再天晋时候定下的约定归还阳越。” 萧乘风一愣,“呵,原本朕还以为景督主是个聪明人,可是却没想到,竟然痴心妄想到了如此的地步。” 如今是他们北渊占据上风,景衡竟然还能够说出这样的条件,莫不是真的疯了不成。 比起萧乘风的恼火,景衡依旧是一副淡定神色,“北渊皇又何必动怒,既然是谈条件,那自然需要慢慢的商议。” “朕可没那么多的闲情逸致陪着景督主在这儿空耗时间。”萧乘风站起身,脸上的怒火褪去,“只要朕现在一声令下,大军就会再次进攻,景督主只有最后一次机会,朕的条件,答应还是不答应。” 直觉告诉他,就今天他和景衡之间,只怕是谈不出一个结果来了。既然如此,他到不介意再打上几场,好让天晋那边更好的认识到他们的处境。 景衡看着萧乘风,同样站起身,四目相对凝视了许久之后,轻勾了一下唇角,“告辞。” 说完,景衡转身便往外走去。 萧乘风冷脸站在营帐之中,片刻之后,恢复神色,也走出了营帐。 看着被一众士兵们包围住的景衡,萧乘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景督主之前说的没错,朕可不是什么信的过的人。” 既然景衡都已经送上门来了,条件未曾谈妥,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对方离开。 单凭对方和聂时俞之间的关系,扣下来了,也是一个大好的筹码。 景衡依旧神色淡定,视线扫过包围住自己的士兵们,“北渊皇大抵是太小看本督主了,你当真觉得凭着这些人就能够拦住我吗?” “那若是再加上他们呢?”萧乘风目光示意。 下一刻,一队弓箭手出现,利箭纷纷对准了被包围住的景衡。 面对这些士兵们,景衡或许的确可以靠着自己突破包围打出去,可是想要一面突破包围,一面躲过这些利箭,实在是太难。 “朕相信景督主是个聪明人,不会做那种鱼死网破的蠢事。”萧乘风眸光里面透着笃定。 景衡颔首,“的确,本督主并没有打算将命落在此处,不过本督主也并不打算就这么束手就擒。” 萧乘风皱了一下眉头,“景督主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你还有后手。” “自然,毕竟……”景衡微微一顿,“本督主是有娘子的人。” 话音刚落,军营之中呼喊声起。 “粮草着火了!快来人啊,粮草着火了!” 在场士兵们闻言具是一惊,扭头看向粮草营帐所在的方向,果然看到浓烟四起。 有将领大惊失色,“快,快去救火!” 萧乘风听到失火的喊声时,也是面色一变,可紧接着,又迅速恢复了冷静,“慢着!” “皇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粮草!”将领急切的开口。 他们的粮草本来就不多,可千万不能出事。 萧乘风没有开口,而是皱着眉看向景衡。 后者对上了他的目光,“北渊皇还不下令救火吗?” “军营之中多的是将士们,他们自然会去救,倒是景督主,好不容易来一次北渊军营,朕可不能就这么让你趁乱离开了。” 萧乘风死死的盯着景衡的神色,当看到对方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之时,又冷笑了一声。 “看来是朕掉以轻心了,还以为景督主是真的担心天晋皇的安危,所以将人打晕送走,现在看来这根本是演给朕看的一出戏。只不过……” 萧乘风顿了顿,唇边的笑意越发嘲弄,“只不过景督主当真确定,就凭着那一队守卫,当真可以靠近重兵看守的粮草营帐吗!” 就算景衡和聂时俞他们互相配合,降低了北渊的防备,真的趁机潜入了军营之中,他也不信他们可靠近粮草所在的营帐,更何况还放火。 “陛下,您的意思是这是在调虎离山?”刚才急切想要救火的将领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报……启禀陛下,粮草并未着火,刚才有人潜入,点燃了粮草附近的营帐。”有士兵前来报信。 “封锁军营,仔细搜查,一定将人给找出来!”萧乘风玩味地看向景衡,“景督主放心,朕马上就让他们来和你相见。” 在自己的地盘玩这一招,根本就是找死。 景衡没有开口,而是同样玩味的看向萧乘风。 片刻之后,禀报声再次响起。 “报……启禀陛下,您的营帐着火了。” “报……陛下,有好几处营帐遭人纵火。” “陛下,有贼人假扮北渊士兵,混在军营之中……” 接二连三的禀报,让萧乘风有些变了脸色。 “查,必须要将人全部抓起来!” “怎么连北渊皇的营帐也给烧了,真是太失礼了些。”景衡悠悠开口。 萧乘风目光锐利的盯着景衡,“无妨,他们想要制造混乱救出景督主,只要你还在朕的手中,烧些营帐罢了,朕不在乎。” “军营之中士兵众多,装扮起来,只怕是不好查。”景衡再次开口,明晃晃的风凉话。 萧乘风眯了眯眸子,无论制造什么混乱,究其本质天晋的认识想要救走景衡。若是已经装扮成了北渊士兵,救人的最好方式是…… 萧乘风眉间一冷,迅速看向那一队弓箭手。 赫然发现,改换了装束的追云混在其中,而且手中的利箭已然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第248章:时俞和景衡的真正目的 嗖的一声,利箭射出! 周围的一众士兵们谁也没有发现,已经有弓箭手悄悄的改换了瞄准之人。 他们甚至来不及惊呼提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支利箭穿过众人射向他们陛下的心脏。 萧乘风反应迅速,立刻闪身避过,而这躲避也给了一旁的景衡可趁之机。 原本淡定站在原地的他,敏捷的发出暗器,两相夹击,萧乘风虽然躲过了利箭,可是还是被暗器射中了肩膀。 “皇上!”北渊的将士们大惊失色。 萧乘风稳住身形,一把拔下肩膀上面的暗器,随即封住自己的穴道。 “没用的。”景衡看着萧乘风,“这上面的毒发散极快,就算北渊皇现在削下整个肩膀也是无济于事。” “卑鄙!”刚才的将领脸色大变,立刻冲着景衡拔剑。 “如果想要解药的话,你们最好对督主客气一些。”追云扔了弓箭,飞身到了景衡身边。 将领面色一紧,“赶紧交出解药,否则……” 话未说完,景衡便打断了他,“北渊皇应该知道怎么做。” 短短功夫,萧乘风的唇色已然乌黑,拧眉看着景衡,“朕如何确定,放你们走了,你们会给真的解药。” “皇上离开皇城之时曾经安排过,若是此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皇位将会由聂昭易继任。”景衡微微一顿,“想来,北渊皇未必没有安排。” “呵!”萧乘风冷笑,“朕可以保证,若是朕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战事不仅不会停止,北渊军队攻下一城,便会血洗一城!” 说完这话,萧乘风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哇的突出了一大口黑血,整个人晕了过去。 周围的将士们瞬间乱作一团。 半炷香后,在北渊士兵的包围下,景衡和追云,以及刚才潜入纵火的几个守卫们一起撤出,到了军营外两里处。 “快把解药交出来!”刚才的将领防备的看着景衡和追云,生怕他们就这么逃了。 “督主,您先离开,防止他们出尔反尔。”追云对着景衡开口。 后者摇了摇头,弓箭手没有跟出来,这些人已经拦不住他们了。 很快,暗中等候的时俞出现,拿出解药交给了那将领。 后者拿着解药,眸光顿时狠了狠。 “如果朕是你,不会再节外生枝,赶紧拿着解药去救你们陛下的性命,若是耽搁了时间,毒发身亡……”时俞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与此同时,时俞他们身后,聂明宇和沈清石他们带着接应的一小队士兵出现了。 那将领见状,收好了解药,迅速带着人折返军营。 等到北渊士兵的身影消失,聂明宇他们也赶到了时俞他们身旁。 看到时俞和景衡安然无恙,聂明宇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督主,北渊皇提出了什么条件?”沈清石急切问道。 景衡大致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在听到那些条件之时,聂明宇怒不可遏,大骂无耻。 沈清石也是脸色难看,只觉得北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聂明宇看着时俞和景衡开口:“好在全身而退,现在抓紧时间回军营。” “再等等。”时俞摇头,目光远远的看着北渊营帐的方向。 “皇上,等什么?”沈清石不明所以。 时俞勾唇一笑,“自然是等萧乘风服下解药,然后断气。” 沈清石和聂明宇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难道说给的解药是假的? 如果萧乘风真的死了的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好事,会引得北渊大乱,但是如果萧乘风真的有所安排的话,那么接下来,天晋也必然会迎来北渊更是凶猛的反扑和复仇。 除非……一朝天子一朝臣,萧乘风的安排在他死之后并不会被人严格执行。 但是毒杀北渊帝王,这样事情一旦传扬开来,两国之间的仇也就彻底结下了,战事无法再避免。 看着沈清石他们凝重的脸色,时俞又笑了一声,“放心,萧乘风不会死。” 听到这话,沈清石他们更加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没有开口的景衡侧目看向时俞,“皇上有几成把握?” 时俞想了想,轻笑道:“五成吧,毕竟北渊粮草处的守卫着实森严。” 不管是答应见面,弄清楚萧乘风的条件,还是下毒威胁,让景衡能够全身而退,这些都不可能会让北渊的士兵们真的停战至少十日。 而如果真的毒死萧乘风,恐怕会迎来更加疯狂的反扑。 所以,刚才给出的解药的确能够解萧乘风中的毒,但同时在服下解药之后,也会有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呼吸脉搏全无,呈现假死的状态。 而他们要的,就是这一盏茶。 皇帝死了,对于北渊的士兵来说,已经足够动摇军心。 刚才这些人虽然已经撤出来了,可趁着萧乘风中毒混乱之际,他们还有人潜入了北渊军营。 皇帝驾崩,消息四散,军心混乱。 那些看守粮草的士兵们多多少少也都会受到影响。而这就是他们费了这么多的功夫需要争取的时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时俞和景衡他们已经转移到了一处隐秘的山坡之上,这个地方可以远远的看到北渊军营。 当看到那军营之中,隐隐透出的浓烟和火光之时,时俞和景衡相视一笑。 成了! 北渊军营,营帐之中。 刚刚苏醒不久的萧乘风面色冷寒一片。 “皇上恕罪,当时您呼吸全无,末将只以为是天晋给的解药有问题,军营之中一下子乱了套,实在是没有想到,天晋会再次对粮草出手。”之前的将领跪在地上,脸色难看至极。 军医也脸色煞白的跪在萧乘风面前,“皇上恕罪,这药实在是古怪,微臣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萧乘风冷眼看着二人,如今想一想,恐怕景衡和聂时俞在答应前往北渊军营之时,就已经盘算好了这一步。 不管是军营外担忧的将人打晕送走,还是后来的佯装烧粮草然后救人,都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备,误以为景衡真的只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实际上,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粮草! 萧乘风咬牙闭上眼睛,一张脸上盛满冷怒,“呵,还真是被狠狠的耍了一回!” 跪在地上的将领诚惶诚恐,硬着头皮看向萧乘风,“皇上,粮草被损毁严重,剩下的恐怕最多够一两日,如今该如何是好?” 第249章:督主想要确认何事? 萧乘风没有立刻开口,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里云雾翻涌,让人看不明白情绪。 眨眼之间,问话的将领后背已然有冷汗渗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无非是两种选择。 一,抓紧时间立刻攻打天晋,如果能够在一两日之内攻占鹤城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利用城中的粮草,解决燃眉之急。 但是虽然现在天晋已经处于下风,可是想要一两日之内攻占,恐怕还是天方夜谭。 二,暂时停止攻打,全力防守,想尽一切办法运送粮草,先解决此事。 但是这样一来,也无异于给了天晋喘息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得以调整。 可很明显的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皇上这一局着了天晋的道! 就在营帐之中的气氛即将到达冰点之时,萧乘风终于开口了。 “传令下去,全力防守,以防天晋发动突袭。同时派出一队士兵设法征粮,尽量筹集粮草。还有……”萧乘风眉目幽深,窥不见眼底,“传信给其他几路援军和月戈,尽最大可能,加快速度!” “是,末将遵命!” …… 天晋军营。 北渊派人出发征粮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聂明宇他们松了一口气。 “看来萧乘风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还是保留着几分理智的。”聂明宇开口道。 “王爷说的没错,这样一来咱们也有了喘息的机会。”原本的边关守将王野点头应声。 “暂时还不能这么乐观。”时俞看着探听回来的消息,“按照传回来的消息看,北渊原本就已经开始押送粮草,如果得到消息,加快速度,恐怕五日内就可以到达。” “这一点末将已经打听过了,北渊的粮草押送应该是由北渊皇身边的婢女负责,名叫月戈。一个婢女未必有粮草押运的经验,若是派人截击的……” “不可掉以轻心!”聂明宇提醒道,“萧乘风不是莽撞之人,既然他能够让一个婢女负责此事,那就定然有对方能够完成的信心。” “没错。”时俞也点头开口。 王野想了想,“若是皇上和王爷不放心的话,末将可以亲自带人潜入北渊,埋伏截击。” “会不会有些冒险。”时俞皱眉看着地图上的路线,“毕竟是在北渊的地盘,而且探听到的路线也未必就完全可靠。” “如今北渊的粮草所剩无几,接下来送过来的粮草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哪怕是冒险,末将觉得也值得一试。”王野认真开口。 这几次战败,虽然是中了北渊的计策,但说到底是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能够破坏北渊的粮草押送,不仅可以重创北渊,而且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想到这儿,王野拱手跪了下去,认真的对着时俞和聂明宇开口道:“请皇上和王爷给末将这个机会,末将一定还会尽全力阻止北渊粮草抵达!” 时俞和聂明俞对视了一眼。 “朕听皇叔的。”时俞道。 “好!”聂明宇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王野,“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 在王野的领命声中,时俞出了营帐。 一眼看过去,是一座又一座的营帐连绵。 之前一路赶到边关,脑子里面始终绷紧着一根弦,所以初来之时,时俞根本没有心思去好好打量这座军营。 如今稍微松口气,看着面前的一切,时俞才打从心底感受到一股子威严与肃穆。 黄昏落日之下,营帐似乎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来往的士兵们巡逻护卫,个个严肃认真,而在这些士兵们身后站着的,是家国,是百姓。 对于最寻常的百姓们来说,谁当皇帝可能并不重要,可是尘埃落定之前的混乱,却已经足够打破他们原本的平静生活。 时俞并没有什么吞并天下的野心,对她来说,如果可以的话,那希望战争就停止在这一刻,可是……真的可以吗? 时俞在心里面摇了摇头,这次过后,萧乘风和北渊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阿俞!”景衡的唤声将时俞的思绪暂时拉了回来。 扭过头,时俞朝着景衡走了过去。 刚才来皇叔营帐之前,她派人告诉了景衡,想要让他一同过来,可是景衡却并没有出现,只是说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督主,你想要确认的是何事?”时俞看着景衡问道。 后者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将时俞带进了营帐之中,然后示意她看向桌子上面放着的地图。 时俞认真看了看,发现有两处地方被勾勒了出来,分别是距离鹤城两百里的卫州,还有一处叫做溧水的地方。 卫州时俞有一些了解,临近朔风,虽然地处边关,可是两国之间的来往贸易十分发达,算得上是富庶。 可是溧水…… “督主,这个溧水是什么地方?” “这曾经是黎国的地盘,黎国之后,国土被天晋和北渊瓜分,溧水曾经引起了两国的争夺,最后被天晋收入囊中。” 时俞认真看了看地图上面标注出来的范围,溧水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大约只有卫州的一半,而且境内多是山脉,并不适宜居住。 “这个溧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时俞问道。 景衡点了点头,“境内多山。” 说完,又看着时俞问道:“皇上能想到什么?” 时俞皱眉,“矿产?” 面积不大,多山,交通不便,可是却能够被两国争抢,她最先能想到的,也就是矿产了。 “没错。”景衡点头,“溧水境内矿产丰富,单单是铁矿便有六座。当年,原本朔风是有机会回到天晋的,但是当时北渊的条件就是溧水,先皇并没有答应。” 时俞目光移回了地图之上,北渊的各种资源素来就比不过天晋,先不论天晋是否需要这矿产,都不能够让它落到北渊手中,否则天晋在国力上面的优势,恐怕也就不复存在了。 “督主,这些年下来,天晋有开采矿石吗?” “有,但是开采程度并不高。” 时俞再次皱起了眉头,如果开采程度不高,那对于北渊来说,溧水无疑于还是一块肥肉。 再加上景衡特意在这地图上面标出来…… 时俞的目光由溧水和卫州移向通往两地的路线,心头咯噔一声。 “督主,你难不成是在怀疑,北渊的援军并不会到达边关,而是会攻打这两个地方?” 第250章:督主可要说话算话 这个想法让时俞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溧水本来就处于两国交界,只不过因为境内多山,地势易守难攻,所以并不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但也因此,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守军,如果北渊派大兵力攻打,未必没有胜算。 至于卫州,倒是兵力充足,如果北渊真的要攻打,会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看出了时俞的想法,景衡开口道:“卫州和北渊常年通商。” 一句话,让时俞后背陡然一凉。 “督主你是在担心,北渊的功夫早就已经下在了卫州城内?” 景衡握住时俞的手,“我也只是猜测。” 但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兵力都调来此处。 卫州富庶,溧水矿产丰富,无论攻下哪一个,都能够给天晋重创。 而且直觉告诉他,萧乘风并不是一个喜欢战场的人,想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面弄到更大的利益,单单靠着两国之间谈条件自然是不够的,最好的方式依旧是攻占。 时俞沉默的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景衡,“督主是想要去卫州吗?” 按照自己刚才的分析,溧水那边虽然是一块巨大的肥肉,可是终究占据了地形之利,而且境内的百姓也并不多。 对比之下,如果卫州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只会更加的麻烦。 “阿俞留在鹤城,可好?”景衡这话,自然相当于承认了时俞的猜测。 如今萧乘风这边粮草出了问题,鹤城暂时安全,而且还有宇王爷在,将阿俞留在此处他才能够安心。 时俞微愣了一下,面上下意识的露出了反对之色,可静静地看着景衡好一会儿, 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留下来。” 景衡心头松了口气,看着时俞,又忍不住笑着开口:“我还以为阿俞会想要和我一同前往卫州。” “自然是想的,不过……”时俞轻耸了耸肩膀,“卫州的事情现在还只是猜测,如果猜测错了,北渊并没有打算对卫州动手,那朕去与不去并没有多少差别,倒不如督主快去快回。但如果北渊真的要攻打卫州……” 时俞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朕的存在恐怕反而会给督主拖后腿。” 到时候景衡不仅要想办法迎敌,而且还要分心照顾自己。 在这战场之上,她实在没什么自保的能力,最好的做法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安全的地方,不给别人添麻烦。 “阿俞从来就不会给我拖后腿。”景衡认真的看着她,于他而言,眼前人是解决一切麻烦的最大动力。 目光贪恋的看着时俞的眉眼,景衡开口道:“有你等在此处,无论如何,我都定会回来。” 时俞迎着景衡的目光,缓缓露出笑意,“那督主可要说话算话。” 景衡和时俞将猜测告知聂明宇之后,聂明宇同样觉得很有可能。 当天夜里,景衡便带着一小队人马,暗中离开了天晋军营。 至于溧水那边,则是派了军中将领,暗中前去报信,让他们加强防备。 与此同时,王野也带着人手,悄悄潜入了北渊的地界,去设法阻止北渊的粮草押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翌日天明,时俞走出营帐的时候,沈清石和苏程也早就出了营帐,站在不远处。 看到时俞过来,二人连忙拱手行礼,脸上皆是一片倦色。 很显然,哪怕刚刚偷袭了北渊的粮草,暂时不会开战,可是这依旧没有办法让二人安心的睡一个好觉。 聂明宇那边起的比他们还要早,紧锣密鼓的安排完军营周围的巡逻和守卫,便提出让时俞他们离开军营,前往鹤城。 “王爷,下官还是想要留在军营之中。”沈清石知晓,他们留下来并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可是这种时候躲进和鹤城之中,恐怕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下官也是,想要和将士们共进退。”苏程同样开口。 聂明宇明白他们的意思,“如今的鹤城,也同样需要鼓舞士气,振奋人心。更重要的是,虽然现在北渊暂时因为粮草只是不会开战,可是未必不会在我们的后方动手脚。” “皇叔是担心萧乘风会趁着我们掉以轻心的功夫,派人潜入鹤城制造混乱?”时俞道。 “没错,萧乘风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性子,这一次在你们的手上吃了亏,保不齐就要想办法讨回来。军营之中本王已经让人加强防备,可是鹤城那边,本王放心不下,还需要人好好盯着。” 聂明宇语气严肃,沈清石和苏程二人微一思量,应了下来。 当天晌午时分,时俞几人还有林怀瑾,便返回了鹤城。 鹤城府衙之中,一听说时俞回来了,江夏还有褚晏安他们连忙就来见了她。 江夏关心了一下时俞是否受伤,而褚晏安则是来询问,自己给时俞他们的药好不好用,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悠哉游哉的靠着廊边的柱子上面,又开始了自己夸赞。 “本公子的医术,果然是天下无双。” 江夏习以为常的给了自家师兄一个白眼,又对着时俞问道:“怎么不见景督主和追云,他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时俞神色如常开口:“他们留在了军营里面,和皇叔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应敌之策。” “原来是这样。”江夏点了点头,复又轻轻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注意到江夏的神色,时俞问道,“你有事情要找晋衡?”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江夏摆了摆手,眼底却透出一闪而过的隐瞒。 一旁的褚晏安开口了,“是没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她闲来无事给你们算了卦,然后卦象显示不太好罢了。” “闭嘴!”江夏不满的看了自家师兄一眼,“配你的药去!” 说完,江夏看向时俞,“其实也不是不太好,只是有些风险,更何况当时算的时候,我根本未曾用心,说不定完全不准。” “你算的结果是什么?”时俞问道。 “这……”江夏犹豫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虽然显示了大凶之兆,可根据卦象来看,应在西方。只要景督主不去西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251章:半夜军营惊变 时俞心头一怔,这么巧吗,卫州的确就在鹤城的西边。 “怎么了?”见时俞反应不对,江夏问道。 时俞恢复了神色,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要传信给督主,让他多注意一些。” 景衡这一次只带了极少的人手悄悄出发,表面上来看他现在还在军营之中,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江夏说的卦象…… 时俞忍住心头的不安,默默告诉自己,与其相信卦象,不如相信景衡。 很快,时俞吩咐下去,加强城中各处的防卫,如果遇到不对劲之人,或者不对劲之处,立刻禀报,防止北渊暗中动手。 虽然北渊粮草出事,鹤城看起来暂时安全,可是凝重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散去。 傍晚的时候下了些小雨,空气里面透着一股子潮湿微凉,稍微深吸一口气,夹杂着泥土气的凉意就直冲心脏。 沈清石用完晚膳,独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穿过回廊之时,远远的看到了前方转弯处有一道人影,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背对着沈清石的方向,看不清楚面容。 “谁在那里?”沈清石下意识开口。 说完正欲上前,身后却有小厮前来送信。 “沈大人,这是从皇城中传过来的信,是给您的。” “给我的?”沈清石诧异的接过,冲着那小厮点了点头,“多谢。” 等到小厮离开,转弯处的人也走了出来。 “林太医,原来是你啊。”沈清石看着走出来的林怀瑾。 林怀瑾笑意温和,“沈大人。” “你的房间不是在西边吗,怎么在这儿?”沈清石随口问道。 “出来走走,透口气。”林怀瑾回答道,说着,目光扫过沈清石手里面的信,“沈大人的家信吗?” 沈清石摇头,“应该不是。” 拆开信封,当看到上面的署名是楚烟之时,沈清石愣了愣,随即心头一阵喜悦。 竟然是楚烟! 看着沈清石满脸的惊喜之色,林怀瑾并未多问什么,只是笑着说道:“那在下就先走了,不打扰沈大人看信。” “好。”沈清石忙不迭的点头,等到林怀瑾离开,借着回廊上一处灯笼的光亮,开始认真读信。 其实信上面倒也没有写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皇城那边已经知道了两国开战,楚烟放心不下,所以写封信来询问他们是否安好。 虽然在信中不止提到了自己,可是一想到这是楚烟写给他的第一封信,沈清石心里面便觉得又欣喜又激动。 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之中,沈清石这才加快脚步,回房间去给楚烟回信。 春夜静谧,可对于此刻的边关和鹤城来说,每一个晚上都不能够掉以轻心。 第二日清晨,时俞他们起床之后不久就收到消息,昨夜抓住了好几个想要潜入鹤城的刺客,还抓住了两个意图纵火的更夫。 经过此事,鹤城的守军将领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什么意外,不仅加强守卫,而且白日里面开始了城中各处的盘查。 入夜时分,自军营之中传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北渊成功筹措到了粮草,虽然估摸着也只够两三日的光景,但是却也足够让他们支撑到押送的粮草到达。 一旦北渊粮草危机解除,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继续发动攻势,而且这一次,进攻恐怕会比以前更加猛烈。 “现在也只能等王野将军那边的消息了,希望他能够成功的阻截北渊粮草。”苏程认真开口。 “的确。”时俞点头应声。 “王野将军毕竟驻守边关多年,经验丰富,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沈清石语气笃定,但听起来更像是安慰之语。 只不过,无论是时俞还是苏程,都没有点破,而是默默的认同了沈清石的话,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够给自己人泼冷水。 幸运的是,王野那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 又过了一日,虽然折损了不少人手,但王野和剩下的将士们,带着北渊的大部分粮草的回到了军营之中。 时俞他们得到消息赶去军营的时候,整个军营之中喜气洋洋,不少人脸上都是欢欣雀跃之色。 “见过皇上,末将幸不辱命,不仅阻断了北渊的粮草押运,而且还带回来了部分粮草!” 王野抱拳单膝跪地开口,两处胳膊上都缠着绷带,脸上还有一道约摸两寸的伤口,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而他身后的将士们,或轻或重都有负伤,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 “诸位辛苦了。”时俞伸手扶起了王野,“这一次你们立下大功,等到战事结束,自会论功行赏。” “末将多谢皇上!”王野再次开口,虽然有伤在身,依旧声如洪钟,神采奕奕。 倒是一旁的聂明宇,看着这情形,一直没怎么开口。 等到王野他们退下之后,时俞对着聂明宇问道:“皇叔,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北渊粮草被劫,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可是本王心里面总有些不踏实。” “是担心北渊那边被逼急了,会孤注一掷,立刻开战?”时俞道。 聂明宇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他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没有理由和依据,更多的像是一种直觉。 总之,他心里面的担忧并没有因为成功阻截了粮草而变少,反而隐隐生出一股更加不安的感觉来。 深吸了一口气,聂明宇缓和了神色,对着时俞道:“也许是本王杞人忧天,这几日已经进行了不少调整,哪怕现在北渊发动进攻,咱们也未必就会落于下风,皇上莫要被本王影响了心情。” 时俞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皇叔,督主那边有没有传信过来?” “没有。”聂明宇摇头,“算算时日,他应该才到达卫州不久,可能忙着查探,顾不上写信。” 时俞点头应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军营中逗留了半个时辰后,便重新回到了鹤城。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当天夜里,有士兵急切地敲开了鹤城的大门,送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第252章:中毒的原因 “中毒?”府衙之中,时俞看着送信的士兵,“好好的,为何会突然中毒?” 士兵脸色难看,他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今晚入夜之后,许多将士突然开始呕吐不止,严重的甚至陷入了昏迷。 不,不只是士兵,就连宇王爷也有同样的症状。 飞快地询问了一下情况,时俞没有耽搁时间,立刻叫上了林怀瑾还有褚晏安,一同赶往军营。 白日里面,还欢欣雀跃,喜气洋洋的军营,此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许多士兵脸色发白的躺在营帐之中,剩下并未中毒的士兵,除了照顾同伴,一个个的也是提心吊胆。 时俞快步进了聂明宇的营帐,一眼就看到了虚弱的聂明宇。 脸色惨白,唇上毫无血色,两道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整个人已经昏迷了。 而他身旁,是正忙着施针的军医,还有满面担忧,站在一旁的王野。 看到时俞进来,他们连忙行礼。 “都起来,先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时俞紧皱眉头。 王野立刻禀报了一番。 这情况统一出现在今夜晚饭过后,一开始只有少数的几个士兵有反应,可一两个时辰之内,几乎有一半的将士开始出现呕吐症状。 军医查看之后,发现他们都脉搏混乱,确定了应该是中毒,可到底是什么毒,一时之间却分辨不出。 “你们今晚吃的什么?”时俞看着王野问道。 “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王野脸色凝重。 “从北渊那边抢回来的粮食呢?”时俞快速问道。 王野连忙开口:“粮食在仓库里面,但是末将已经详细的问过伙房了,他们今晚用的是咱们军营之中的粮食,并不是北渊的。” 今晚这症状一出现,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些粮草,询问了伙房,又亲自前去确认了一下,那些粮食的确还好好的堆在那里,根本没有人动过。 时俞拧着眉,那难道是有人下毒? 军营之中有这么多的士兵,如果想要下毒,单单下一锅肯定是不够的。除非是下在水中,否则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规模的多人中毒。 但如果下在了水里面,再用那水做饭,又为何不是所有人都中毒? 时俞思索着,林怀瑾和褚晏安从外面走了进来。 “脉象混乱,看起来的确是中毒。”林怀瑾开口道。 褚晏安也认同他的想法,“不过这毒倒是有意思的很,根据脉象没办法分辨到底是什么毒,更像是特意调配出来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先控制住?”时俞问道。 “目前看来,暂时只能通过施针压制,不过军营中中毒的将士们实在是太多了,单靠这个办法绝对不行。”林怀瑾皱眉开口。 “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毒药,然后再根据药性配置解药。”褚晏安顿了一下,看向王野,“可有查出是因为什么中毒吗?” 后者满脸担忧的摇头,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俞让林怀瑾他们给聂明宇诊脉,确定了虽然中毒,但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又决定还是去看看从北渊劫回来的那些粮食。 用作粮仓的大营帐之中,许多粮食堆积在里面。 王野指了指堆在右边的那些粮食,“这些就是,虽然一起放进了粮仓里面,但是末将再三确认过,带回来的粮食一袋都没有少。而且刚运回来的时候,军医就检查过了,没发现这些粮食有什么问题。” 时俞目光扫过那些粮食,没有开口,而是随即看向了身后的林怀瑾和褚晏安。 “对于毒药一事,在下不是很精通,楚兄,还是劳烦你检查一番。”林怀瑾对着褚晏安开口。 褚晏安上前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又拿了一些粮食细细嗅了嗅。 “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王野紧皱眉头,“除了这些粮食,末将刚才还让人查了水源,也都没有发现问题。” “如果都没有问题的话,有没有可能不是中毒,而是……”林怀瑾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疫症?”褚晏安接过这话开口。 一瞬间,王野脸色一变。 如果真的是疫症的话,那军营岂不是完了! 林怀瑾想了想,又忍不住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但如果说是疫症的话,似乎也有些对不上。毕竟爆发的时间太快,人数又多,如果真的是疫症,按照这种速度,现在整个军营恐怕都感染了。” “没错,不太像是疫症。”褚晏安赞同道。 粮仓之中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几人没有再耽搁下去,很快就要离开。 而就在离开之时,时俞余光一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皇上,怎么了?”王野看向时俞。 “你们看那儿。”时俞目光示意。 几人循着时俞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角落处有一只死了的老鼠。 “这营帐毕竟不比真正的粮仓,密封性没那么好,有老鼠也很正常。”王野开口道。 时俞摇了摇头,“你们再仔细看看,那老鼠旁边的粮袋,被咬了个口子,还撒出了一些米,看起来像是吃到一半,然后便死了。” 这话一下子引起了几人的注意,他们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的确如同时俞所说。 如果是到营帐之中来偷吃米粮,被士兵发现打死了,肯定不会任由老鼠的尸体继续留在这营帐之中。 看这样子倒真的像是偷吃到了一半,然后便死了。 褚晏安借了王野的佩刀,挑起那只死老鼠,仔细看了看。 扔下老鼠后,又划破了一袋米粮,从袖子里面取出两瓶药粉,混合着撒了上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原本莹白圆润的米粒,突然开始发绿,出现了深绿色的霉斑。 “怎么会这样?”王野大惊失色。 褚晏安没有开口,而是又走到了原本天晋的粮食面前,同样划破粮袋,将药粉撒上。 半盏茶后,那些粮食也出现了变化,只不过是浅浅的淡绿色霉斑。 盯着那些霉斑好一会儿,褚晏安才有些敬佩的开口道:“真是好手段!” 第253章:不,我们撤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野急切不已,“难道说有人给粮食下了毒?” 说完,王野又忍不住否认道:“不可能啊,这囤放粮食的营帐本来就守卫森严,尤其在咱们烧了北渊的粮草之后,王爷更是下令加强守卫,防止他们以牙还牙,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未必能够潜进来下毒!” “的确是下毒,不过却不是人给粮食下了毒。”褚晏安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北渊的粮食,“而是那些粮食,给这些下了毒。” 这话,听得王野更加疑惑不解了。 “粮食怎么可能给粮食下毒呢!” 时俞看向褚晏安,“你的意思是,运回来的粮食里面被掺了毒药,而且还是类似可挥发性的,所以导致囤放在同一个营帐之中的其他粮食也出了问题?” “没错。”褚晏安点头,“这毒无色无味,如果只是简单的查探,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所以就算军医检查,也不会发现什么。我猜测,是因为营帐之中较为密闭,随着挥发,其他的粮食也会沾染上。” “按照这种说法,那现在的空气中岂不是也有毒?”王野面色又是一变,想要立刻请时俞出去。 褚晏安摇头否定了他这一想法,“虽然不知这毒药到底是怎么配制的,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挥发在空气中,应该对人体也没有害处,只是会导致粮食发生变质。否则如此猛烈的毒性,搬运粮食的人应该早就中毒了。” 王野怔住了,一张脸变得惨白,“所以,北渊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等的就是我们将这粮食劫回来……” 他费了那么多功夫,甚至还折了不少的士兵,结果带回来的粮食却害的这么多将士,甚至还有王爷中毒…… “这件事情怪不得你。”时俞看着王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此事。” 按照如今军营之中的战力,北渊若是发动进攻的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王野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褚晏安,抱拳拱手,“褚公子,是否可以配出解药?” 褚晏安摇了摇头,“虽然确定了是这粮食里面有毒,可到底是什么毒,我也一头雾水。” 无色无味,挥发在空气中,人吸入之后不会中毒,但是会导致米粮变质,吃下之后呕吐昏迷。这样的毒,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那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解毒,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时俞心头担忧。 褚晏安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办法立刻确认,“我需要再观察一下他们的情况,暂时下不了结论。” 离开营帐,褚晏安和林怀瑾继续去照顾中毒的士兵们。 时俞和王野则是又到伙房确认了一番。 晚上煮粥的米,有几袋是中午剩下的,其余的都是从营帐之中搬出去的。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有让所有的士兵都中毒。 而聂明宇素来和将士们同食,恰好喝下的也是有毒的粥。 离开了伙房,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士兵出现了呕吐症状,直到下半夜,大概是所有中毒的士兵们都已经发作,没有再出现新的情况。 但整个军营之中,近一半的将士们都出了问题,剩下的将士还要照顾他们,军营已然乱作一团。 时俞看着天边渐渐透出的光亮,心头压抑非常。 虽然褚晏安和林怀瑾那边大致确认,将士们中的毒不算太深,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但是想要解毒却没那么容易。 而且既然是北渊在粮食中动了手脚,那这消息是绝对封锁不住的,萧乘风那边发起进攻,他们将不堪一击。 “皇上,末将该死,是末将没有察觉圈套!”王野跪在地上,整个人后悔不已。若是能解决现在的情况,哪怕让他立刻自杀谢罪,他都会毫不犹豫! “王将军,你先起来。” “皇上,末将……” “起来!”时俞加重了语气,认真的看着他,“天马上就要亮了,北渊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如今要做的是想清楚如何应对,而不是检讨认错。” 时俞的话让王野振作了几分,他快速站起身。 “请皇上撤出军营,回到鹤城之中,末将会带着剩下的将士抵抗北渊,如果……如果末将战死,鹤城便只能靠皇上了。” 王野心头一阵羞愧,又一阵悲凉。 皇上从未上过战场,按理说,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指望着皇上能够守住鹤城,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说些什么。 “这一仗,必输无疑。”时俞面色凝重。 “就算是输,末将也一定会战到最后一刻!而且末将相信,将士们也定然不会退缩!” 时俞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摇头开口:“不,我们撤军。” “什么?”王野面色一变。 时俞眸色坚定,“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更何况如今还有这么多的将士中毒需要照顾。放弃此处,撤回鹤城。” “不行啊皇上,先不说如果直接撤回去,少了这一道屏障,北渊便能直接进攻鹤城,而且城中也未必容纳得了这么多士兵。” “如今的这道屏障已经不堪一击,继续守在此处,最多也只能挡住北渊一两日,而且还会折损大量的兵力。至于容纳不了的士兵……” 时俞话还未曾说完,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 “让中毒的士兵们留下来。” 时俞和王野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是聂明宇。 他脸色依旧煞白,由军医搀扶着,虚弱的走了过来。 意识到聂明宇刚才说了什么,王野连忙道:“王爷,这万万不可,怎么能够抛下将士们!” 这样一来,不仅仅是中毒的将士们,就连其他的将士,恐怕都会觉得寒心。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鹤城绝对不能失守,本王会陪着将士们一同留下来。”聂明宇语气发沉。 他不想抛下任何一个将士,可如今这种情况下,只能大局为重,中毒的士兵们撤入鹤城,不仅没办法守城,而且还需要将士们分心照顾。 王野反对的情绪更加激烈,“一旦如此,岂不是将王爷还有这么多的将士,都置于北渊的屠刀之下!” 时俞皱眉看着聂明宇,“皇叔是想要赌一把?” 第254章:是妇人之仁吗 聂明宇呼出一口气,吃力的稳住身形。 “虽然我们在粮草这件事情上栽了个大跟头,但是如今,北渊那边粮草依旧不足,萧乘风若是想要速战速决,必然会集中兵力全力攻打鹤城。” 虽然他们中了毒,可是若想要将他们全部俘获的话,势必要分出不少的兵力看管。 分散力量看管一群已经丧失了战力的将士,对于北渊来说,并不划算。 “那若是北渊狠心屠杀呢?”王野忍不住开口。 “萧乘风不会这么做。”说话的是时俞,“虽然两国开战,可若真的下毒在前,屠杀在后,先不说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会不会引起骂声一片。而且这样一来,势必会激怒天晋将士,滔天的怒火和恨意之下,只会让北渊面对更猛烈的抵抗。” “皇上说的没错。”聂明宇点头,继续道,“虽然都说萧乘风手段残酷,可本王觉得他不像是嗜杀之人,现在对于北渊来说,最重要的是攻下鹤城。” 聂明宇话语笃定。 王野面色僵硬,其实他也清楚,将中毒的将士们留下来,就是此刻最好的办法,战场之上,当断则断! 可是…… 他忍不住看向时俞,“皇上,您也赞同王爷的办法吗?” “皇叔说得,的确是目前看来最好的方式。” 王野目光一暗,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时俞又开口了。 “不过,朕不同意。” 王野一愣,立刻再次抬头看向时俞。 聂明宇也皱眉看向她,“皇上,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朕没有感情用事,朕恰恰是在考虑大局。”时俞微微顿了一下,直视着聂明宇的目光,“皇叔,你刚才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萧乘风的猜测之上,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本王……” 聂明宇想要开口,时俞打断了他。 “皇叔,你先听朕把话说完。就算萧乘风足够理智,并没有分散兵力俘获中毒将士,又或者屠杀众人。但您能保证,他不会用将士们的性命作为威胁吗?” 聂明宇眉头狠狠一皱,“若真是那样,皇上也绝不可心软,鹤城身后是无数的天晋百姓,孰轻孰重,皇上要想清楚。” “就算朕不心软,可若两军对垒,北渊故意阵前屠杀,威胁打开城门,换作是皇叔,真的能做到心如磐石吗?” “还有那些守城的将士们,若是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同伴一个一个的倒下,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皇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朕明白。可是朕没办法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当作弃子,将他们,甚至还有皇叔的生死全然寄托在萧乘风是否能大发慈悲上。” “这样的做法,或许不够果决,不够理智,但既然还未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刻,那每个将士,都不应该被放弃。” 自从进入军营以来,时俞很少说这般多的话。 她自认为对于战场上面的事情,实在是不够了解,也鲜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可是此刻,她却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一股子帝王之威,从她的身上悄然倾斜而出,在周遭蔓延开来,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认同。 王野赞同的看着时俞,心底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皇上不同意这一方案。 聂明宇同样看着时俞,可是心情却更加复杂。 他自认为放弃中毒,将士们是最理智的做法,可是此刻,却不由得被时俞的笃定感染。 良久之后,他示意军医松开自己,第一次认真的行了一个臣子礼。 “臣,遵命!” 下了决定,很快,将士们便开始了撤离。 军营距离鹤城虽然不远,可是这么多的将士们行军,而且还有中毒的将士们,所以速度必然不快。 聂明宇本就是短暂清醒过后强撑起身,没多久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时俞和王野很快就做好了划分,天刚亮起来时,第一波撤离的士兵就已经出发了。 粮食已经不能再食用,原本用来运粮的车,此时刚好用运送中毒严重,昏迷的将士们。 虽然是极狼狈的撤军,可是在宣布撤离时,那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将士的话语,给了每个人足够的鼓舞,所以纵使是撤退,也不至于士气低迷。 至于在鹤城无法容纳所有将士这一点上,时俞和王野他们仔细的算过,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将士,难以撤入鹤城。 确定了这一点后,时俞又做了一个决定,分出一小股兵力,带着一部分中毒的将士们往西边撤,尽可能的远离北渊的行军路线。至于不入城的人选,则是遵循自愿原则,同时褚晏安会跟他们一同离开。 这消息传到北渊军营的时候,萧乘风已然整顿好了军队,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出发,发动进攻。 听到月戈的禀报,萧乘风嗤笑一声,“还真是妇人之仁!” 如今天晋这种情况下,最理智的做法无疑是放弃中毒的将士,集中所有力量,全力守住鹤城。 聂时俞不仅要带那些中毒的将士入城,而且无法入城的,竟然还要分散力量去护送他们离开。 这是战场,需要的是杀伐果断,瞻前顾后,想要护住每一个人的性命,最后只会输掉更多,一败涂地! “陛下,需不需要派兵去阻击离开的队伍,若是抓住了他们,说不定可以威胁天晋的将士们,用来动摇军心。”月戈开口道。 萧乘风思索了片刻,摇头否定了这一想法。 “如果是天晋抛下中毒将士,我们抓住人,用作威胁,或许可以动摇天晋军心。可如今,聂时俞已经仁至义尽,再用这个办法,除了激怒天晋将士之外,恐怕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效果。” 而且,他们的粮草不足这一点,依旧没有解决,与其分散兵力去做无用功,倒不如全力攻城! “传令下去,一炷香后,进军鹤城!” 日暮之时,天晋士兵们成功撤入了鹤城。 而北渊的军队,也到达了距离鹤城仅仅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时俞站在鹤城的城墙之上,远远的隐约能看见延绵的军队,像是匍匐的猛兽,只待翌日天明。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俞扭头回望,看到了江夏。 “你不会是想来告诉朕,你又算了一卦吧?” 第255章:北渊全力攻城 江夏停在时俞身边,摇头道:“我可不敢,这种大事算的越多,折损越大。我师父如果不是亏损太多,恐怕也不会那么早吐血而亡。” 时俞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城墙之外,“幸好没有,朕倒是真的有些害怕,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江夏看着时俞的侧脸,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所以,景督主真的是去了西边?” 时俞点头,“是,如今这种情况,就算督主那边传回消息,朕也收不到了。” “虽有大凶之相,但未必不能逢凶化吉,景督主不是一般人,皇上也不用太过担忧。”江夏安慰道。 时俞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露出笑意,“朕明白的,放心。如今朕要做的……是集中所有精力,守好鹤城。” 江夏顺着时俞的视线往城外看去,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只留下了淡淡的几抹余晖,暮色四合,举目远眺,一切像是被笼罩在阴影之中,让人心生压抑。 “皇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天晋兵败是天命呢?” “天命?”时俞扭过头,挑眉看向她。 江夏叹了口气,“当初,我师父算出黎国国运已尽,亡国乃是天命。虽然他煎熬心血,穷尽各种手段,可最后却依旧没能改变黎国命数。万一……天晋兵败,也是天命呢?” “所以你觉得你师父错了,他从一开始便应该顺应天命吗?”时俞反问道。 江夏愣了愣,没有开口。 时俞笑了一声,又道:“又或者说,如果换作是你,就一定不会做出和你师父同样的选择吗?” 叹了口气,时俞抬头看向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 “未到终局,焉知天命如何。就如同你算完卦,也还会补上一句,未必没有变数。如果每个人都笃信天命,顺应天命而为,那这个世上恐怕就不会有朝代更迭,江山翻覆。 一统天下的掌权者只要牢牢握住天命一说,便可借此愚民,让他们所有人都安分守己。但实际上,万事万物不停变换,所谓的天命,又哪里真的能被算尽呢。” 哪怕此刻江夏说,她算出天晋命数已尽,定然会兵败。可是,她依旧相信,这城中的将士里,多的是不愿意束手就擒之人。 江夏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笑了一声。 “皇上说的没错。哪怕窥到了天命,可终究是不甘心的。” 夜风吹过城墙之上,二人静默不语。 半盏茶后,江夏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重新看向时俞。 “其实,我大概和我师父一样,有些事情,哪怕明知不可为,可却依旧偏要为之。” 时俞看向江夏,后者严肃了片刻后,又展唇笑着下了城墙。 这一夜,鹤城之中枕戈待旦。 第二日天明,北渊的大军如同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兵临城下。 一身铠甲的萧乘风立在马背之上,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时俞。 “又见面了,天晋皇。”语气含笑,仿若寒暄。 说完,目光扫视了一下城墙之上,又笑着开口道。 “怎么不见贵国的宇王爷,难道……他也中了毒?” “卑鄙无耻,竟然还敢提下毒之事!”王野面色铁青。 “兵不厌诈,更何况,朕听说那些粮食可是王将军亲自搬回去的。”萧乘风语气嘲弄。 时俞看了一眼愤怒的王野,示意他冷静下来。 “北渊皇果然够狠,只不过用如今北渊最急需的粮草来设局,真的划算吗。恐怕现在北渊的粮食,连今日都未必撑得下去了吧。” 萧乘风笑意不改,“那又如何,在这战场之上粮草的确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赢。” 北渊在粮草方面,一直就不够充足,与其想方设法不断地筹措粮草,倒不如赌上一把。 如今天晋兵力大损,只要两日之内攻下这鹤城,自然无需再担忧粮草问题。 眸光冷冽,萧乘风抬起手,落下之时,嘹亮的号角声起,北渊发动了第一轮进攻。 这是时俞第一次亲眼见到两军对战。 太阳刺破云层,旗帜猎猎招展。 北渊的士兵们如同平地卷起的浪潮,对着城墙席卷而来,喊杀阵阵,烟尘滚滚。 城墙之上,无数羽箭和不断投下的大石像是夏日急雨,铺天盖地。 下方的北渊士兵们,举着盾牌,扛着云梯,虽然不断有人倒下,可纵使如此,依旧前仆后继。 鹤城的城门修的异常坚固,根本无法用木柱撞开,北渊选择了依靠云梯翻越城墙。 眼见着云梯越来越近,时俞看了一眼王野,后者一声令下,数坛火油扔了下去,正中云梯。 与此同时,王野点燃箭头之上包裹着的油布,搭弓射箭,一箭直中云梯。 蹭的一声,火势瞬间蔓延。 “好!” 城墙之上,士兵们一阵欢呼,数只火箭再次射出,摧毁北渊的云梯。 萧乘风凝眸看着这一幕,一挥手,数百名弓弩手在盾牌的掩护之下靠近城墙。 箭雨自下而上,给攻城的北渊士兵们争取到了可趁之机,云梯架上了鹤城的城墙。 “立刻推下去!”王野手中的大刀打落射过来的箭,厉声开口。 将士们已经顾不得挡箭,趁着北渊士兵们还在攀爬,利用长矛合力推倒云梯。 乱箭之中,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接力。 砰的一声,云梯翻倒,可下一刻,另一架再次靠了上来。 血腥气和烟尘共同弥漫开来,遮天蔽日。 天晋的将士几乎拼尽全力抵抗住了第一波进攻,可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便再次袭来。 “这样下去不行。”时俞咬牙看向王野,“让人所有的火油都搬上来。” “皇上,那明日……” “今天若是挡不住,何来明日。萧乘风铁了心想要全力攻城,如果不能彻底挫了北渊士兵们的锐气,接下来的攻势只会更猛。” 兵力本就悬殊,继续这样下去,将士们是挡不住的! “好!”王野应声开口。 很快,剩下的所有火油都被搬了上来。 这一次,火油并未砸向移动的云梯,而是在云梯靠上城墙的那一刻,直接浇了下去。 火焰弥漫,云梯连带着攀爬的北渊士兵,都被点燃。 痛苦哀嚎声尖利刺耳,但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对敌军心软。 一架架云梯点燃,一声声哀嚎激起了人心底本能的恐惧,冲杀声不再如刚才那般激烈,终于,北渊的锐气散了! 第256章:卫州是朕给景督主准备的埋骨地 月戈紧皱眉头,担忧的看着这一幕,“皇上,看来天晋是彻底豁出去了,丝毫不留后手。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恐怕会损失惨重。” 萧乘风自然也看出了,士兵们已经有了惧怕和退缩之意。 反倒是天晋那边,于绝境之中生出一股子孤勇锐利,士气越发高涨。 他的确想要速战速决,但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今日攻下鹤城,只怕是不大可能了。 终于,萧乘风开口了,“撤军。” 撤退的号角声吹响,攻城的士兵撤退,但城墙之上,每一个人依旧神色紧绷,在北渊大军没有彻底退下之前,他们谁也无法放松警惕。 直到北渊大军离开城下,沉默压抑的寂静中,不知是谁带头欢呼了一声,紧接着整个城墙之上一片沸腾。 “赢了!赢了!” “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很快,不知城墙之上,欢欣雀跃之情在整个鹤城之中都蔓延开来。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北渊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可自昨日到今天,所有人心头都压了一块巨石,这一次的胜利,足够让他们得以片刻喘息。 但喜悦终究是短暂的,安置好了受伤还有战死的将士之后,城墙之上重新安排了守卫,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时俞依旧站在城墙之上,嗅着空气里面未曾散去的血腥气,看着城墙下方烧出来的焦土,双腿后知后觉的开始发软。 虽然他们赢了,可是有那么将士死在了这场战争之中。 虽然他们赢了,可是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下一次的守城,将会更加艰难。 目光扫过周围还没来得及清理的乱箭和血迹,时俞心头有些颤抖,胃里面也有些翻江倒海。 “皇上!”身后,王野快步上了城墙。 时俞压下心头的不适,看向他,“都清点过了吗?” 王野点头,脸色一派凝重,“皇上,这一次虽然我们赢了,可是伤亡不小,按照如今的兵力,北渊下一次再进攻,恐怕极有可能就守不住了。” 城中火油也已经消耗殆尽,箭矢的数量也只剩下三分之一,再加上在兵力上远输北渊…… 王野倒吸了一口凉气。 “朕知道了。”时俞点头,这种情况她已经预料到了。 “受伤的将士妥善安置,还有中毒的将士们……” 王野连忙开口回话,“皇上放心,城中的大夫,军医,还有林太医都在照顾他们。虽然依旧没能解毒,但是看情况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好。”时俞应了一声,再次环顾了一眼城墙,才迈步走了下去。 夜晚来得很快,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急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如同兵戈之声,听得所有人心头凝重。 直到第二天,虽然雨停了,可城内城外都变得十分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雨雾。 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王野感慨道,幸好昨日将火油全部用完,抵挡住了北渊的进攻,否则就算留到今日,恐怕效果也不强。 对此,时俞附和的笑了笑,随即又登上了城墙。 小半个时辰后,北渊的大军再一次兵临城下。 萧乘风坐在马上,今日他没有穿铠甲,换回了在天晋时,那一身招摇的红衣。 时俞挑眉看着他,“怎么,北渊皇这是想要图个好彩头?” 萧乘风笑意桀骜,“天晋皇可以这么认为,毕竟今日,朕就要进驻这鹤城,也算是好事。” 时俞嗤笑,“北渊皇未免太过自信了些,难道忘了昨日惨败撤退之景?” “如果朕没猜错的话,昨日一战已经消耗了这城中的许多物资,乃至兵力,如今这鹤城当真还有和朕一抗之力吗?” 萧乘风语气玩味,说着,眸光打量着时俞,突然又笑了一声。 “还有一个消息,朕昨日倒是忘了告诉天晋皇。” 在时俞沉默的目光中,萧乘风悠悠开口:“天晋皇觉得,景衡如今在卫州的情况如何?” 一句话,让时俞瞳孔收缩,脸色陡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萧乘风颇为满意的看着时俞这反应,“只是好心的想要提醒一下天晋皇,不必再浪费心思,等景衡回来了。从他动身去卫州开始,一切就都在朕的意料之中。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卫州就是朕给景督主准备的埋骨之地!” 时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咬牙盯着萧乘风,“你做了什么?” “朕的援军的确是准备去攻打卫州的,只不过在你们火烧粮草之后,朕便改了主意,不仅要攻占卫州,而且……”萧乘风眸光骤冷,溢出杀意,“朕一定要景衡的命!” 看着时俞脸色大变,王野连忙开口道:“皇上,您千万不要被这话影响,景督主不是一般人,定然不会出事,更何况就算北渊军真的到达卫州,也未必能够攻下,景督主肯定……” “若是卫州的驻军将领,已经为朕所用呢!”萧乘风打断了王野。 这话一出,不只是时俞,就连王野的脸色都忍不住变了。 萧乘风扫了一眼月戈,后者立刻开口:“卫州驻军将领严木齐,两年前调任,但因为母亲年迈,身体不好,经不得长途跋涉,加上儿女尚年幼,所以并未举家搬过去。如今严家上下十几口,都在北渊做客。” “卑鄙无耻!”王野大怒。 竟然用家人作为威胁,挟持老母幼儿,北渊当真是丧心病狂! 萧乘风轻蔑一笑,丝毫没有在意王野这骂声,只是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时俞。 “朕给严木齐的第一个命令,不是让他开城门,放北渊军入城,而是让他不惜一切诛杀景衡。”萧乘风顿了一下,语气里面的笑意更浓,“天晋皇觉得,景衡他能不能猜到,堂堂的卫州驻军将领,竟然听命于朕。” 萧乘风的话,让时俞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王野,都忍不住看向时俞,想寻求一个答案。 “景衡的确怀疑,卫州可能有北渊之人潜入,可是……”时俞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们也的确没有猜测过,有问题的竟然是驻军将领! 整个人像是被莫大的恐惧包围,时俞身形都忍不住晃了晃。 “皇上,您当心!”王野连忙扶住了时俞。 周围的守军都看着时俞,皇上这反应,让他们也忍不住担忧起来,一时间,守城的气势显然有了变化。 城墙之下,萧乘风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一幕。 抬起手,准备下令攻城,可时俞却突然看向了他…… 第257章:诸位,朕不会退 “萧乘风,北渊还有使臣在天晋手中,还有红影,你难道就真的半点都不顾他们的死活了?” 萧乘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现出满满的嘲讽。 “朕还以为天晋皇想要说什么呢,这种情况下,难不成你觉得朕还会顾及他们的生死?” 呵,聂时俞是真的被景衡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吗,竟然说出这般愚蠢的话来。 时俞盯着萧乘风,沉默了片刻之后,却一点一点笑出声。 “是啊,北渊皇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他们。毕竟在战场之上厮杀多年,手里面不知沾了多少北渊人的鲜血,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几个北渊大臣的生死。” 萧乘风迅速的皱了一下眉头,眼底冷意浮动,但眨眼之间,笑意又重新爬上了脸。 “天晋皇说的没错,朕是从战场之上,从乱尸堆里爬出来的,别人的生死于我而言,毫不重要。” “北渊皇可真不怕寒了你身后这么多将士的心。”时俞目光嘲弄的扫过萧乘风背后的大军。 萧乘风冷笑一声,“两军对垒,临阵挑拨,可没什么用处。还是说,天晋皇这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时俞面色凝重,脸上的惨白之色稍微褪去了几分。 “所以北渊皇在担心,时间拖延的久了会有变数,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敢了?” “激将法对朕素来没用。”萧乘风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目光锐利,盯着城墙之上的时俞,“而且,朕喜欢的,从来是速战速决!” 说完,没有再给时俞开口的机会,萧乘风一声令下,北渊攻城的号角吹响。 城墙之上,时俞似乎依旧不在状态,只是沉默的看着北渊大军一点一点逼近。 “陛下,看来天晋皇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已经没有了拼死守城之心。”月戈远远的看着这情形,对萧乘风开口道。 不,不仅是天晋皇,城墙之上的其他人看起来似乎也没了锐利之气。今日,他们定然可以攻下鹤城! 萧乘风目光紧紧锁定着城墙之上,“月戈,记住朕的话,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可掉以轻心。” “是。”月戈心头一紧,拱手应声。 大军快速靠近,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城门不足五十步之时,时俞却陡然面色一变,“就是现在!” 王野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一声令下,原本藏在下方的弓弩手现身,密密麻麻的无数箭矢瞄准北渊士兵射了过去。 而城墙之上,刚才的萎靡低沉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斗志和冲天的喊杀之声。 顷刻间,气势如虹! “陛下,这……”月戈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萧乘风冷眼看向时俞,所以刚才的失魂落魄只是对方装出来的? 时俞也看向了萧乘风,四目遥遥相对,时俞露出了一个十分挑衅的笑容。 不管萧乘风说的话是真是假,此刻,她要做的,都是守住身后的鹤城。 如今城中的箭矢已经不足,再像昨日那般,很快就会用尽,而且虽然可以阻拦北渊军靠近的速度,但说到底,毕竟间隔的距离太远,杀伤力没有那么强。 倒不如先将北渊的大军们放到近前,然后再放箭。 至于抵挡住箭雨的北渊军…… 时俞看到第一架云梯已经靠在了城墙之上,又是一声令下。 立刻有士兵再次搬起了一个大坛子,浇了下去。 不过里面放着的却不是火油,而是昨天晚上连夜调出来的辣椒水。 浓烈刺鼻的辣椒水兜头浇下,流进了眼睛里,痛的云梯上的北渊将士们下意识松手去抹眼睛,直接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好!”王野大喊了一声。 时俞看着这一幕,城中已经没有了火油,但想要辣椒水,却是要多少能调配多少。 虽然烧不了云梯,但如今这种情况下,能阻隔一下北渊士兵的进攻,也是好的。 第一波士兵上了当,第二士兵爬上云梯之时,立刻低头闭上了眼睛,想要防止辣椒水进入眼睛。可这一次下来的却不是辣椒水,而是砖块和石头。 萧乘风看着一个又一个从云梯上摔下来的士兵,虽然面色凝重,但心底却并无紧张和急躁,这样的抵抗方式终究持续不了太久,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也的确如同萧乘风所想,没过多久,有士兵成功从云梯爬上了墙头。 虽然刚一上去便被守城的将士给杀了,可接下来,开始不断有北渊军爬上去。 血雾弥漫,将士们杀红了眼。 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尸体便如同沙包一般,从城墙之上坠下。 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无比脆弱,却又无比勇敢,所以人都已然忘了,什么叫做畏惧。 王野手中大刀挥舞,砍倒了刚爬上来的两个北渊士兵,插入云梯和城墙之间,随着一声怒吼,他一人将那云梯还有上面正在攀爬的将士尽数掀翻。 但他再清楚不过,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是受不住了。 “皇上,这里危险,您快撤!”王野扭头对着时俞大声开口。 说完,又扑到另一边,帮助几个士兵砍杀了爬上来的北渊军,随后,对着他们道。 “你们几个护送皇上离开!” “皇上,快走!”几个士兵立刻到了时俞身边。 时俞放眼看去,周围都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了颜色。 台阶就在身后,只要她一转身,就能够离开这儿,回到城中。 可是,时俞紧紧的咬着牙,却只是看了那台阶一眼,随后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兵刃。 王野诧异的看向时俞,“皇上,您……” 掌心死死的握住刀柄,时俞一字一句,高声开口:“诸位,朕不会退,也请你们为了城中所有人,为了天晋的所有百姓,继续坚持,鹤城一定不会失守!” 漫天的厮杀和兵戈声中,时俞的声音却意外的盖过了所有,显得无比清晰。 王野怔愣的看着满天血雾之中白净帝王,那张脸上,是绝不退缩的坚毅和笃定。 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周围再次激荡出热血豪情。 “好!”王野大喝一声,“众将士,誓死守住鹤城!” “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呼和声伴随着砍杀声,直冲天际。 这一次,饶是萧乘风,都忍不住彻底皱了眉! 第258章:督主回来了 聂时俞倒是比他预计的,更能豁的出去。 只不过,大势已去,再激荡的豪情,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传令,半个时辰之内,必须攻下鹤城!”萧乘风沉声开口。 一架架云梯架上,推倒,再次架上,像是无穷无尽的循环,将人折磨的筋疲力尽。 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城墙之上,已然伤兵一片,就连王野,也开始体力不支。 时俞脸上身上沾了许多鲜血,狼狈的靠在城墙之上。 “皇上,王将军!” 身后的城内突然传来沈清石和苏程的声音。 时俞扭头向下看去,一队队百姓扶着板车,在苏程他们的带领下,运来了大坛子! “皇上,油来了!” 这些坛子里面装的,并不是用来防御工程的火油,而是城中商铺还有百姓们,挨家挨户凑出的食油。 苏程和沈清石集来了这些油后,又一刻不停的带着城中的百姓,将油运了过来。 看着不顾危险,拼命往城墙上搬着油的百姓们。 时俞眼眶发热,再次咬紧了牙关,站直身子。 不仅是时俞,剩下的其他士兵们,看着送过来的一坛又一坛油,也是满眼热泪。 “来人,烧云梯!”王野大声开口。 时俞却阻止了他,“不,不烧云梯,我们烧城墙!” 王野心头一惊,可紧接着,看到时俞的坚定之色,再次开口:“好,烧城墙!” 避开了城门位置,所有的油贴着城墙墙壁的位置倒了下去。 火焰弥漫,下半部分的城墙化作一片火海,纵使有云梯靠了上去,可北渊军也无法攀爬。 这让城墙上的守军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可是再大的火势,也有燃尽的那一刻。 城墙上下,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似乎都在盯着那火光,而火光熄灭之时,似乎就真的到了鹤城的绝境。 沈清石和苏程站在时俞身旁,目之所及,几乎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虽然他们早已经想象过这画面,可如今亲眼看着,还是忍不住心生战栗。 二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看向了时俞,又不约而同的记起,当初林太后寿宴一事时的皇上。 插科打混,看似极不着调,甚至曾经气的苏程不惜撞墙死谏,和现在浑身染血的面前人简直有天壤之别。 “皇上……”沈清石忍不住开口。 可话未说完,时俞便看向了他,眼底是比刚才越发坚定的光芒。 “朕不会退!” 她知道沈清石想说些什么,可是刚才,她可能还有惧怕之意,但是现在,她打从心底不想退,也不能退。 如果真的…… 那纵使将这条命留在这城墙之上,她也绝对不能退,这是聂时俞身上的责任,更是她身上的责任! 沈清石没有再说下去,片刻之后,同样从地上捡起刀刃,眸光里透出赴死的决绝之色。 苏程看着时俞,第一次喉头哽咽,像是有万千的话语涌了上来,可是却又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生生咽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血腥味入喉,最终,他朝着时俞行了跪拜大礼。 “臣,叩见吾皇。” 这一刻,血雾弥漫的鹤城城墙之上,苏程打心眼里,认可了眼前这位女帝! 又过了一炷香,城墙上的火已经开始燃尽,而时俞他们也再没有任何助燃之物。 萧乘风目光里面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嘲弄之色,郑重的抬起手,再次下令。 号角声中,北渊军又一次将云梯靠上了城墙。 “将士们,握紧你们手中的刀,杀——敌!”王野长声呐喊,孤勇决绝。 力竭者奋而起身,伤者互相搀扶,所有的天晋将士,但凡还活着的,皆握紧了兵刃。 哪怕是重伤倒地无法起身者,也努力挪向了城墙边缘,等待着给翻越城墙,妄图入侵他们家园的北渊军一击。 可纵使如此,还是没能挡住北渊的攻势,越来越多的云梯架上了城墙。 就在这时,北渊军身后,阵阵马蹄声响起。 一支万人的队伍,快速奔袭而来。 沈清石砍倒了一个北渊士兵,看到最前方的来人时,惊喜开口:“督主,是督主!” 时俞循声看去,马背之上,玄色的衣袍翻飞,毫不停歇的直直冲了过来。 景衡,是景衡!他来了! “陛下,怎么会……”月戈极度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就连萧乘风,都忍不住怔在了原地。 景衡没有出事,而且竟然还带来了援军。 不可能! 他明明派人盯牢了所有可能会向鹤城派出援军的途径,不可能凭空冒出这么一支队伍! 萧乘风突然下意识看向了城墙之上的时俞。 后者僵硬的站在城墙边上,看着下方,神色间有庆幸,有喜悦,有后怕,可却独独没有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支队伍的疑惑。 萧乘风心头咯噔一声,难道说,这在聂时俞的意料之中? 又或者说,聂时俞从一开始就在等这支援军? 经过之前的多次攻城,北渊军早已经疲累不堪。可此刻,景衡带过来的将士们,却是气势如虹,一下子冲散了攻城的北渊军。 “鹤城有救了!” 城墙之上,有人大喊一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仿佛重新获得了力量。 王野激动不已,大声开口:“还能战的将士们,随本将军出城杀敌!” 城门大开,王野带着剩下的将士们冲了出去,加入了杀敌行列。 绝处逢生,气势冲天。 很快,北渊军便支撑不住了。 “陛下,继续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是要损失惨重!”有将军急切地奔到了萧乘风身旁。 看这情形,鹤城根本就攻不下了,继续下去,只会白白折损将士们! 萧乘风眸色沉沉,盯着眼前的一切,终于下令撤军。 鹤城再一次守住了! 欢呼声震耳欲聋,像是老天爷也被这气氛感染,天地间陡然风劲,阴沉沉的乌云都被吹散,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日光。 看着鹤城外欢呼的将士们,时俞手中的兵刃落地,整个人此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刻,一扭头,她便看见已经到了城墙之上的景衡…… 第259章:援军到底怎么来的 景衡入城后,几乎是飞身跃上了城墙,动作极快,不想有片刻的延迟。 然而,在他到了城墙之上,清楚的看到时俞之时,整个人却像是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 满身血迹,狼狈不堪…… 一颗心像是瞬间被浸入了沸腾的油锅里面,连吸气都生疼。 他甚至不敢去分辨,那些血迹里,有没有时俞的,或者说,有多少是时俞的。 张了张嘴,阿俞两个字明明就在嘴边,但却似乎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最后,反而是时俞先扑进了景衡怀里面,紧紧的抱住了他。 “督主!” 一瞬间,景衡手脚终于恢复,可是胳膊抬起,却依旧不敢去碰时俞。 “可有哪里受伤?”景衡的声音干涩无比。 时俞摇头,“没有!” “没有,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景衡喃喃开口,终于抱住了时俞,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对不起,阿俞,是我来得太迟了!” 时俞将头埋在景衡的胸前,之前的所有咬牙坚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化为泡影,深深地恐惧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她其实害怕极了。 她害怕鹤城守不住,害怕援军不会出现,害怕天晋真的会步步沦丧,也害怕自己这条小命,真的要交代在这城墙之上。 泪水大滴大滴掉落,很快浸湿了景衡胸前的衣襟。 察觉到胸前的冰凉,景衡整个人又是一颤,“别怕,乖,别怕,我回来了。” “督主,我疼。”时俞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看向景衡。 她现在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和胳膊火辣辣的疼。 景衡一惊,连忙仔细的查看了一下,时俞掌心磨破了,而且胳膊上还被划伤。只是因着身上的血迹太多,一时间难以分辨。 “我带你回去包扎!”景衡连忙将人打横抱起,快步下了城墙。 顾及着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时俞原本想要示意景衡将她放下,自己走回去,可景衡却不答应,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见此,时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将头埋进了景衡怀里面,闭上眼睛“装死”,不去管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 回到府衙房间之中,景衡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了除了胳膊和掌心没有其他伤口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上药之时,景衡那紧皱起的眉头和疼惜不已的神色,看得时俞都差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之前的情绪平复,时俞语气里面多了几分轻松,“督主,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好。”景衡低低的应声,可是声音里面依旧带着颤音。 虽然鹤城守住了,可是一场大战刚结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再加上景衡突然带兵出现,应该不少人心里面还正疑惑着。 时俞原本想着包扎好了伤口,便去见沈清石和王野他们,可是却被景衡给拦住了。 “先沐浴。”景衡让人送来了热水。 时俞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倒也没有拒绝。 因着受伤的缘故,景衡直接将人抱进了浴桶之中,替时俞擦身沐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受伤,沐浴完,又仔细的替她擦干头发。 等到这些都做完,时俞原本以为,应该可以去见王野他们了,可谁知景衡却又将她抱到了床上。 “督主,王将军他们那边……” “我已经让人传话了,所有的事情明日再说。”景衡看着时俞眼下的黑眼圈,“这几日你定然都没有好好睡觉。” 时俞伸手碰了碰景衡的眼下,“督主看起来也是。” 景衡轻握住时俞的指尖,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她身旁躺下,“睡吧,我们一起睡。” “好。”时俞应了一声。 这几日的紧张与担忧褪去,藏在下面的疲惫便涌了上来,很快,时俞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就在时俞睡着之后,景衡睁开眼睛,一双凤眸通红,避开伤口,他轻轻将时俞抱进了自己怀里面,吻着她的发丝。 泪水滑落,掉进了发丝之中。 幸好,幸好她没事! 因着有景衡在身旁,这一觉时俞睡得极沉。 等到再次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 昨日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新入城的士兵替换了布防,阴雨过后,今日阳光极好,将整座鹤城包裹其中,仿佛所有的阴霾都已经散尽。 时俞和景衡到达前厅的时候,王野和沈清石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皇上,您的伤没事吧?”沈清石询问了一下时俞的伤势。 时俞心头有些尴尬,其实自己只是磨破了手掌和不小心被划伤了胳膊而已,但昨日景衡抱自己回去的模样,只怕落在沈清石他们眼中还以为伤的有多么严重呢。 轻咳了一声,时俞摇头开口:“没事了。” 沈清石放下心来,又急忙问道:“皇上,昨日的援军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督主怎么会突然出现?” 昨天实在是太混乱了,根本就来不及询问,现在他和王将军都满腹疑问。 时俞笑了笑,目光移向王野,“王将军应该看出来了,昨日的援军,其实就是之前撤走的将士们。” 之前有一部分将士无法入驻鹤城,明面上离开的是中毒的将士,和一小队护送他们的士兵,但实际上,撤离的都是安然无恙的,只不过他们伪装出了中毒的样子。 虽然他们离开会减弱鹤城的兵力,但是她认真的考虑过,就算留下他们,也未必能够守得住鹤城。 所以倒不如假借中毒士兵的名义,打消北渊的防备,分散出一小股力量,寻求变数,到关键时刻,还可以给北渊背后一击。 只不过这件事情必须要隐秘,越少人知晓越好,所以除了被安排着带队的那个副将之外,就连王野也不知情。 “果然是这样!”王野开口道。 怪不得入城之后,他想要仔细清点一遍人数,却被皇上以时间来不及为由给阻止了。 而且他也觉得,中毒的将士,比一开始计算着入城的,似乎还要多,不过那时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安排守城,就算觉得不对劲,一时也没有了时间去仔细核对。 只是…… 王野疑惑地看向景衡,“那为何会是景督主带兵赶回来?” …… 宝子们,因为一些原因,接下来可能会减更一段时间,但绝不会断更的,希望大家见谅,么么么么哒~ 第260章:北渊自顾不暇 时俞和景衡对视了一眼。 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时俞道:“王将军没发现,周副将并没有一起回来吗?” 听到这话,王野点了点头,“发现了,末将还想问皇上,为何不见带队的周祺?” 昨天忙着处理城中的伤兵还有各种其他的事情,他实在来不及去询问这些。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了几个小兵,周祺在何处,但他们都说没看见。 “因为他逃了。”景衡沉声开口。 “什么?”王野猛地一愣。 时俞轻叹了口气。 当时,周祺负责带队送走那些伪装中毒的将士们。 对于周祺此人,她其实并不算了解,只知道他在军营多年,一直不温不火,没有立下太大的功劳,单靠着资历混上了一个副将的位置。 所以,让他带队离开,并不惹眼,不会引起北渊的怀疑,而且还能够给他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而原本在她的计划之中,只要抵抗住第一日的进攻,第二日时,周祺便会带兵折返。 可是却没想到,周祺竟然生出了退缩之意,觉得纵使带兵折返,也未必能够保住鹤城,所以离开之后,故意拖延折返。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昨日里面,他们苦守了那么久,援军却迟迟不到。 万幸的是,周祺他们走的的确是自己安排的那条撤离路线。 而那条路,是景衡离开前和她一起对着地图找出来的,从卫州通往鹤城最近的一条路。他们约定好,景衡如果从卫州返回,会走那条路。 所以,景衡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周祺他们,周祺还想要狡辩,谎称并没有什么折返的任务。但却被景衡识破,威胁之下交代实情,景衡斩杀了周祺,带队赶回了鹤城。 “杀的好!”王野愤怒不已,“那个周祺,平日里面末将只觉得他少了几分血勇之气,可没想到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贪生怕死!” “没错,如果不是督主恰好赶回来,那皇上的苦心安排,岂不是付诸东流,还有鹤城,恐怕现在早已经被攻破了!”沈清石也气愤的开口。 心头愤怒失望过后,沈清石依旧有疑惑。 “督主,之前北渊皇声称,卫州的驻军将领被北渊威胁,已经为他们所用,而且还要暗算督主,这件事情……” “严家众人的确被北渊所抓。”景衡点头。 “那难道严木齐真的对您动手了?”王野一惊。 景衡摇头,“萧乘风的确手腕过人,可是他却错误的估计了严木齐的忠心。” 一开始,他也并未料到一州的驻军将领会有问题,可以防万一,还是选择了隐藏身份潜入,私下查探。 在查探之中,从严木齐身边的护卫探听到,这些天严木齐似乎特别焦躁,有些反常。 那时,他便对严木齐起了防备之心,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他揭开身份出现在严木齐面前,想看看他是否会动手之时,对方却主动坦白了家人被抓,以及北渊威胁之事。 按照严木齐所说,他的确纠结犹豫过,可是终究他没办法背叛天晋。 他表面上答应了北渊,为的是拖延时间,还有就是这段时间他在暗查卫州城中北渊的爪牙。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只等着一个时机,一起收拾了。 “所以督主选择相信严木齐,离开了卫州?”沈清石开口道。 景衡点头,看向时俞。 自从离开阿俞之后,他心里面始终觉得不踏实。而且传回来的消息迟迟没有回信,那个时候他便担心军营出了变故。无论严木齐是否可靠,他都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卫州。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愿意相信严木齐。 而且追云暗中留下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变故,他会见机行事。 厅中,有短暂的沉默。 沈清石和王野心头都忍不住生出感慨。 明明都是将领,一个却贪生怕死,置鹤城那百姓和将士于不顾。 而另一个,哪怕家人被抓,却依旧选择忠义为先,让萧乘风的计划落空。 两相对比,觉得讽刺,又觉得因为。 感慨过后,沈清石思索开口:“皇上,督主,北渊那边这一次损失惨重,加上粮草是个大麻烦,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进攻鹤城了吧?” 景衡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萧乘风那边,接下来只会自顾不暇。” “督主,您这话的意思是?”王野一愣。 时俞挑了挑眉,解释道:“朕和督主赶来边关的路上,给在越州的楚铭下了命令,让他从越州还有附近的州城筹措兵马,暗中行军,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抵达朔风和阳越了。” 朔风和阳越原本就是天晋的领土,在地形之上,其实和天晋的一些城池联系更加紧密。换句话说,若是想要去攻打两城,其实有地形之利。 只不过天晋一直想要和平的拿回两城,并不想用武力争夺,这一点,萧乘风也清楚。 但如今这种情况下,包围两城,是最能够打乱萧乘风种种部署的办法。一旦两城回到了天晋,北渊势必会落于下风。 不管萧乘风一开始是想要攻打卫州,还是溧水,又或者是让那些兵力作为援军,一旦阳越和朔风岌岌可危,那些兵力恐怕都要调去守护两城。 加之昨日里面,北渊军受到重创,士气低落,如今对他们来说,继续攻打,已经不再占有优势了! 如同时俞和景衡所料,北渊军中,朔风和阳越受到攻打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不少将领都慌了神。 自从两国开战到现在,虽然说看起来北渊占据了上风,将天晋的驻军都已经逼到了鹤城之中。但说到底,还未能攻占城池。 加上昨日一战,折损兵力,如今天晋竟然转而开始攻打阳越和朔风。 若真的让他们重新攻占回了两城,那北渊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加上粮草急缺,很快,不少将领和士兵心底都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陛下,已经确认过了,卫州城中,咱们的人绝大多数都被清除,动手的正是严木齐!”营帐里,月戈禀报道。 萧乘风眼底升腾起戾气,虽然昨日见到景衡的那一刻,他便怀疑严木齐只是假意答应投靠北渊,可现在听到这消息,心头还是怒气沉沉。 “陛下,还有您吩咐去查探天晋撤离的中毒将士一事,奴婢已经查过了,他们的确就是昨日里面的援军。想来之前只是借着中毒将士的名义,分出一部分兵力,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月戈继续禀报道。 萧乘风怒极反笑,“没想到,竟然被聂时俞摆了一道。” “陛下,还有一件事。”月戈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封信,“这是天晋那边刚才派人送过来的。” 第261章:风水轮流转 萧乘风接过信,目光飞快扫过上面的内容。 “陛下,信上写了什么?”月戈问道。 萧乘风捏皱了信纸,“聂时俞让朕入鹤城谈条件,若是不去的话,天晋便会开始全力攻打阳越和朔风!” 月戈眉头一皱,顿时想起来了之前自家陛下让送到天晋军营的信。 “陛下,您要去吗?” 萧乘风松开手指,扔下了手中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信纸,最后冷声开口:“之前,聂时俞他们没有选择,如今朕也没有!” 当萧乘风仅带着月戈一人,出现在鹤城城下的时候,王野站在城墙之上,心里面那叫一个痛快。 这才是真正的风水轮流转! 但痛快的同时,看到月戈,王野心头又窝火非常。 之前正是着了对方的道,才运回来了有毒的粮草,将将士们害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王将军,如今将士们的毒还没有解,下官知道你心头恼火,但还是要冷静。”沈清石站在王野身侧,劝说开口。 褚公子那边研究了许久,虽然有些头绪,不少昏迷的将士们服下药后都清醒了过来。 可是根据脉象来看,他们体内的毒并没能完全解除,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皇上和督主才传信给了北渊。 “沈大人放心,本将军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拿到解药,治好所有的将士们。” 他已经疏忽大意,中了北渊的圈套,绝不能影响接下来的解药一事。 二人下了城墙,打开城门,将萧乘风和月戈给迎了进来。 时俞和景衡等在城中的一处酒楼,距离城门口并不远,很快,萧乘风便被带到了茶楼之中。 萧乘风看着二人,径直走到了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而月戈则是站在他身后。 “这情形,倒是让朕想起了之前在天晋皇城,临行前夕,景督主和天晋皇来给朕送行之时的情形。”萧乘风率先开口,脸上带着笑,可是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还是有些不同的。”时俞悠悠开口,“毕竟那个时候,北渊皇表面图谋失败,即将灰溜溜的离开,但实际上,恐怕已经在心里面筹谋着开战了。” 而现在,萧乘风是真真切切的落了下风。 萧乘眸光一沉,复又笑了一声,“的确,不过那些中毒的将士们尚未完全恢复,想来景督主和天晋皇也还算不得完全胜利。” 虽然筹谋万千,可是这一次,终究是他百密一疏。 他没有想到聂时俞还有这么一手,也没有想到,景衡会这么快折返。一招不慎,落于下风!。 “的确,所以我们愿意和北渊皇谈条件。”时俞敛下了刚才的笑意,神色认真了几分,“解药,停战,撤兵,北渊退回之前防线,北渊皇觉得如何?” 萧乘风靠在椅背之上,轻笑开口:“若是如此,那朕这段时间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场战事,情况已经逆转,继续下去,对于北渊并没有什么好处。”景衡眸光玩味,“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好过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乘风目光看向景衡,“那若朕想要赌一赌呢,毕竟,未到终局,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景衡眸色越发玩味,“北渊皇当真觉得,自己还有上赌桌的资格吗。” 萧乘风面色一沉。 不待他开口,景衡又道。 “援军奔赴阳越朔风,如今北渊皇的军中,粮草已尽,你拿什么赌?” 萧乘风的确有手腕,可是有时候,太过极端。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若是胜了,那便是一段佳话。 可是,鹤城没有被攻下来,那之前的粮食下毒,和不顾粮草全力攻打,无异于自掘坟墓。 北渊,已经不再具有攻打鹤城的力量。 景衡对面,萧乘风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都消散干净。 他十分厌恶这种感觉,下风、败局!可是,他也不得不面对。 “十日的粮草,北渊撤回原本的防线。” “那解药呢?”时俞立刻问道。 “没有解药。”萧乘风顿了一下,眯了眯眼睛,“那毒也是偶然得来的。” “北渊皇应该明白,今日你之所以能进入鹤城和我们协商,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解药。否则,你的筹码毫无价值。”景衡淡淡开口。 “朕手里面虽然没有解药,但存有一份还未动过的毒药,撒进粮食中的那些已经挥发,想要辨别清楚到底是什么毒,难度很大。但是还未使用的药,分辨起来自然容易的多。” 时俞皱眉看向景衡,萧乘风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而且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景衡明白时俞的意思,片刻之后开口:“五日的粮草,北渊每撤军一日,我们便会给一日。只要北渊军莫要耽搁时间,五天的粮草,足够你们撤回防线。” 萧乘风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满。 “北渊皇若是觉得条件不妥,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如今的鹤城耗得起,北渊军却耗不起。”时俞幽幽开口,“不过朕要提醒一下北渊皇,如果在你考虑清楚之前,我们研制出了解药。那你手中的那份毒药,可就半点作用都没有了。” 目光相接,萧乘风在这场谈判之中,全然落了下风。 几人面前的桌上,茶水正在散发着热气,氤氲开来。 等到热茶变凉,热气几乎要消散干净之时,萧乘风终于开口了。 “好,朕答应。” 萧乘风和月戈离开了鹤城,半个时辰后,有人按照约定送来了那份毒药。 褚晏安自诩医术天下第一,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却被解毒一事折磨的不轻,甚至已经隐隐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现在拿到这毒药之后,立刻一头扎进了药房里面,开始研究起来。 林怀瑾这边,则是和军医还有大夫们一起照顾中毒的将士。 王野重新整顿了能用的兵力,等到北渊撤离,立刻带兵向边关推近。 虽然兵力不如之前,但是将士们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边重新进军边防线,一边做足了准备,随时应对北渊军的出尔反尔。 不过这一次,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三天后,褚晏安成功的研制出了解药,王野他们也重新抵达了原本的边防处。 确定中毒的将士都已经恢复之后,时俞他们同剩下的将士们一起,抵达了边关…… 第262章:沈清石失踪 聂明宇站在山坡之上,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并未回头,只是感慨开口:“本王恐怕是真的老了。” “皇叔是觉得,这一次自己没能够率领一众将士们守城,所以心生遗憾?”时俞走到了山坡上,侧目含笑看向聂明宇。 聂明宇摇了摇头,“本王刚才在想,若是这一次我没有中毒,能不能做的比皇上更好。” 时俞安慰道:“皇叔不必如此,这一次……” “结果是能。” 时俞:“……”好吧,是她想多了。 聂明宇收回目光,看向时俞,“结果是能,但若换作是本王,鹤城却未必守得住。” 他经历过太多次战争,在兵力安排部署,甚至抗敌之策上,的确都远远胜过皇上。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少了那份冲天的热血。 这两日他认真的想过,眼见着守城无望之时,比起拼死守住鹤城,他或许会选择保存实力,撤离,然后再寻求机会,重新收回失地。 若是换在十年前,他未必不会做出和皇上同样的抉择,不顾生死,坚决不退。 可见惯了沙场生死,听多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往日的那腔热血,终究被权衡利弊,理智衡量所取代。 这未必是坏事,但是,这也让他觉得,他大抵是真的老了。 长叹了一口气,聂明宇看着面前的时俞,又笑了笑,伸出手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在,这世上永远不缺满腔热血的年轻人。” 满腔热血?时俞愣了一下,她吗? “皇叔,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朕惜命的很,若不是在赌援军的话,朕恐怕早就已经带头跑了。” 毕竟,小命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聂明宇收回手,脸上的感慨和阴云散尽。 “皇上对自己的了解,恐怕还不够。” “朕只觉得,对自己性命的爱惜,倒是的确还不够。日后朕一定会更加惜命一些,绝不冒险。”时俞挑着眉,一副油盐不进,只保小命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聂明宇笑出了声,“惜命好啊,皇上也应该惜命。但是这一生之中,总会有一些时刻,心甘情愿将性命抛诸脑后。” 为了人也好,为了事也罢,在这个世上,总会有高于性命的东西。 皇上定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刻,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聂明宇收回目光,没有再开口,重新看向眼前连绵不断的营帐。 营帐延绵不断,十分壮观。 此刻,一个个将士们身处其中,视线受阻,他们或许看不到远处的广袤天地,但是,他们一定看得到,身后的百姓家国。 风渐渐转凉,山坡上冷了几分。 时俞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站在远处,一间营帐边上的景衡,手里面还拿着一件披风。 “督主什么时候过来的?”时俞走上前。 景衡替时俞将披风系好,“有一会儿,见你和皇叔在说话,就没有过去打扰。” 时俞点了点头,“督主,如今北渊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我们应该可以回皇城了吧。” 虽说这一次,一开始是为了阳越才来的边关,可如今这种情况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萧乘风绝对不可能会遵守诺言,真的归还阳越。加上战时暂时平定,继续留在这边关,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明日出发如何?”景衡开口道。 时俞愣了一下,虽然她觉得可以回去了,但是倒也不必这般着急,正准备开口,可抬眸对上景衡的目光,又愣了一下。 “怎么了?” 景衡看起来似乎是在担忧什么。 确认时俞披风系紧后,景衡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往营帐走去,“只是没来由的觉得,心里面有些不安。” 自从到了这边关,他心里面便有些不踏实,可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何缘故。 时俞也握紧了景衡的手,十指相扣,“督主,不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有景衡在她身边,她便觉得很安心。 景衡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时俞,良久过后,唇边笑意漾开,“好。” 风越大大了,吹拂起尘土,自整个军营之中穿梭而过。 时俞和景衡到了营帐外,正准备进去,便看到苏程还有追云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皇上,督主,沈大人不见了!” 时俞一愣。 “好端端的,为何会不见了?”景衡开口问道。 苏程连忙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他和沈清石这一次跟着来到边关,其实也只是想要亲眼看一看这边关军营,并没有久留的打算。所以吃午膳的时候,他和沈清石约好了,下午一同问一问皇上和督主什么时候打算返回皇城。 可一个多时辰前,他去沈清石的营帐之中找他的时候,却根本没有看到人,而且营帐之中的不少东西都掉在了地上,看起来就像是经过打斗一般。 他立刻找了追云,一同在军营之中找了个遍,可根本没有发现沈清石。 “皇上,督主,属下已经询问过军营中巡逻的将士们了,自从午膳过后,他们也没有再看到沈大人。”追云拱手禀报。 “所以你们觉得沈清石有可能是被人抓走了,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得避过了这么多人的视线。”时俞皱着眉头。 这是军营,巡逻严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是不是太小了一些? 追云皱着眉头,一时间没有开口。 景衡下令整个军营开启搜查,同时和时俞一起,到了沈清石的营帐之中。 的确如同苏程所说,营帐之中,看起来很混乱,不少东西都掉在地上,似乎是经过了一场打斗。 “难道真的有人能在军营之中把沈清石给抓走。”时俞神色凝重,“可就算能办到,又为什么要抓他呢?” 沈清石之前根本就没有来过边关,而且这一次是跟着自己和景衡过来的,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抓他的理由。 景衡目光扫过整个营帐,最后,停留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眸光微凝沉声开口:“不对。” 第263章:时俞发现圈套 时俞顺着景衡的视线看去,那只是用来挂衣的一个简易木架子,上面还搭着外袍。 等等,外袍…… “这件衣服是不是就是沈清石今日穿的?”时俞看向苏程和追云问道。 二人仔细看了看,紧接着,苏程率先点头开口:“没错,沈大人今日穿的就是这件外袍。” 衣袍明明还在这里,可是人却不见了…… “自午膳之后,有其他人离开军营吗?”景衡对着追云问道。 后者立刻去查问了一番,没多久便回来禀报,有一小队士兵因为要出军营运水,午膳之后离开了军营,而且现在还没有回来。 “督主是觉得,那队士兵有问题,将沈大人伪装混在他们之中带了出去?”苏程开口问道。 “现在还无法确定。”景衡顿了顿,“好端端的为何要带走沈清石,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督主,取水处是在军营西边,属下立刻带人去查看。”追云拱手开口。 “本督主和你一起过去。” 如今这边关,好不容易才暂时安定下来,绝对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而且若是他们真的抓走了沈清石,不管什么原因,也一定要将人给救回来。 嘱咐时俞留在军营之中,一切当心之后,很快,景衡和追云带着一些人出了军营。 回到自己的营帐,时俞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思索之下,带着小夏子重新到了沈清石的营帐,想要再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营帐中陈设简单,除了一些必备的器物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 时俞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可离开之时,却突然发现架子旁边的地上,有一粒碎米粒。 米粒极不起眼,可是却引起了时俞的怀疑。 这明明是一粒生米,沈清石这营帐距离存粮的营帐虽然不算太远,但是又怎么可能会有生米掉在沈清石的营帐里面? “走,去粮仓。”时俞对着小夏子开口。 二人很快就到了粮仓营帐外面,士兵们看到时俞连忙行礼。 “沈清石沈大人今日可来过这儿?”时俞问道。 “启禀皇上,没有。” “朕进去看看。” 时俞和小夏子进了粮仓,粮仓周围守卫森严,哪怕是沈清石,也不能轻易入内。 而且一番查看下来,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皇上,这粮仓好像没什么问题。”小夏子打量着周围,“会不会是您想多了,只是一粒米而已,说不定沈大人在什么地方粘上的。” 听到这话,时俞又仔细看了看粮仓。 这里面的粮食都是一袋一袋装好的,就连地上都很少有洒落的米,沈清石没有来过这里,不可能粘上才对。 除了这里,还有可能沾到米粒的地方…… “走,去伙房!” 时俞迅速离开了粮仓,带着小夏子赶到了伙房之中。 伙房里面每日都要用米,偶尔搬多了之后,也不会将多出来的米放回粮仓之中,而是拆开倒进一个大桶之中,方便取用。 如果说除了粮仓之外,有什么地方可能会沾上米粒,那最大的可能便是伙房了! 伙房之中,已经在切菜,准备晚上的伙食,看到时俞突然到来,不少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下跪行礼。 时俞没有多说什么,四周看了看,然后迅速锁定了那盛放米粮的大桶。 平日里面防止脏东西掉进去,还有老鼠偷吃,所以一般都会盖上盖子。 “把米桶打开。”时俞立刻开口。 一旁的伙头军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打开了桶盖。 刚一掀开盖子,那伙头军立刻吓了一大跳,“这,这桶里面怎么还有人啊!” 小夏子连忙上前,“皇上,是沈大人!” 沈清石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米埋住了,小夏子和伙头军们七手八脚的,赶紧把他从米桶里面给拉了出来。 一身白色的中衣,沈清石脸色发青,乍一眼看上去,实在分不清到底是昏迷还是已经窒息而死。 小夏子探了探呼吸和脉搏,“皇上,沈大人还活着。” 幸好,这米桶虽然比较严密,但好歹还有些许缝隙。 “赶紧送去营帐找大夫!”时俞连忙开口。 小夏子和伙头军抬着沈清石,很快出了伙房。 时俞没有离开,看着一旁的米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沈清石的营帐离这伙房有一段距离,如果把人从营帐搬到这,实在是太过显眼。 巡逻的将士们都说,自从午膳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沈清石,那很有可能是在吃完午膳,沈清石就被藏在了这伙房之中。 又或者,先将人弄晕藏在了这伙房周围,然后等到伙房众人忙完一切休息了,再将人偷偷藏到米桶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沈清石根本就没有回过营帐,更不会和人在营帐中发生冲突,把东西都弄倒在地。 所以,是有人先弄晕了沈清石,然后还脱下了他的外袍,悄悄放回他的营帐之中,再布置出一个沈清石在营帐之中遇袭,很有可能被逼着换了衣服,离开的假象。 只是在这过程中,那人将沈清石放入桶中时,不小心粘到了米粒,并且不知不觉间,米粒掉在了沈清时的营帐里。 将人弄晕藏在米桶中,很快便会被发现,暗中动手的人绝对不是冲着沈清石去的,而是为了…… 时俞脸色一白,想到了离开的景衡和追云。 难道只是为了引景衡离开军营! 心头瞬间慌乱起来,时俞匆匆出了伙房,迎面遇上过来的林怀瑾。 “皇上,听说沈大人他……” “告诉皇叔,督主可能有危险!”时俞忙不迭的打断林怀瑾。 “什么?”林怀瑾愣住了。 时俞来不及多解释,点了一队士兵,立刻就要离开军营。 林怀瑾吩咐士兵传话之后,也连忙跟了出去。 一出军营,时俞立刻带人往西边的取水处赶了过去,可是就在快要到达之时,只听到砰砰几声巨响。 时俞整个人瞬间僵住,是爆炸声! 短暂的僵硬之后,时俞开始拼命的朝着爆炸处跑了过去。 可是没跑出多远,便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保护皇上!”士兵们连忙上前,和黑衣人缠斗在了一处。 林怀瑾拉住时俞避到了一旁,“皇上,微臣知道您担心督主,可是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上!” 时俞脸色惨白,“朕……” 刚说了一个字,突然,时俞觉得,她似乎从林怀瑾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米香气…… 第264章:林怀瑾的真实身份 气味极淡,若不是靠近,根本没办法察觉。 时俞暗暗辨别了一下,确认了这气味真的是从林怀瑾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不是自己身上沾染的。 顷刻间,心跳都忍不住一顿。 军营之中,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晕沈清石,必须要挑一个僻静的地方下手。 又或者说,动手的人很有可能是沈清石认识的人,趁其不备,将他引到了僻静处。 “皇上,您怎么了?”见时俞沉默,林怀瑾担忧的看向她。 时俞暗暗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朕觉得你说的对,现在这种情况下朕必须要冷静。” 说着,时俞又看了一眼还在和士兵缠斗的黑衣人们,随即对着林怀瑾开口。 “抓紧时间,我们立刻回军营!” 林怀瑾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但仅仅这一瞬,还是被时俞给捕捉到了。 对方并没有杀了沈清石,而是将人弄晕藏在米桶之中,难道就不害怕人醒过来之后指认他吗? 除非,他清楚的知道沈清石大概多久才能醒过来,而在醒过来之前,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并且已经顺利离开了军营。 时俞压下心头的所有异样,保证脸上不会流露出任何不对劲。 “林太医,这儿情况危急,可否麻烦你留下断后,朕先回军营之中搬救兵。你放心,朕很快会带人过来。”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林怀瑾有关系的,现在这个时候戳破对方,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 “好,那皇上路上小心一些。”林怀瑾点头开口,似乎的确没有跟着时俞一起回军营的打算。 时俞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立刻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下一刻,刚才爆炸的方向突然有一道烟花在天上炸响。 林怀瑾看到烟火,脸色陡然就变了,伸手拦住了时俞。 时俞忍住心头惊讶,面色疑惑的看过去。 可是后者,却全然变了一副神色,眉目骤冷,“皇上,很遗憾,恐怕微臣不能让您回去了。” 说完,一抬手直接打在了时俞的脖颈处。 时俞晕了过去。 而那些和黑衣人缠斗的士兵,根本分身乏术,顾不得这边的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风已经停了,可天边乌云汇聚,很快下起了雨。 等到时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在一处山洞里面。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面前是一小堆火,而林怀瑾就坐在不远处。 脖子上面痛感依旧,她艰难的动了动,手脚都被绑住了。 听到动静,林怀瑾转头看向时俞。 后者没有再继续尝试挣扎,同样静静地看着林怀瑾,片刻之后开口道:“景衡他安然无恙,是吗?” 之前自己提出要回军营的时候,林怀瑾并没有反对,可是看到天边炸开的烟花时,立刻就改了主意。 那烟花很有可能是林怀瑾的同党放的,也许是景衡并没有被炸死,所以他才调转目标,想要绑走自己。 “皇上的确聪明。”林怀瑾笑了笑,一双眼睛里面,在这一刻才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露出眼底深处的阴冷。 “埋了那么多的炸药,可是却都没能炸死景督主,想来他发现了端倪,避开了陷阱。”林怀瑾顿了一下,“既然这样的话,那微臣也只能对皇上动手了,还望皇上勿怪。” “你到底想做什么?”时俞皱紧眉头。 林怀瑾又笑了笑,目光看向山洞外面的雨。 “其实微臣一开始的目标,真的不是您。毕竟炸死景衡,对于天晋来说才是真正的重创。而只要天晋乱了……”林怀瑾顿了顿,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冷得骇人,“北渊那边,自然会再次卷土重来。” “所以你想做的只是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事?”时俞心头思绪飞快,“之前萧乘风说,下在粮草之中的毒药是他偶然得到的,这件事情难道也和你有关系?” 林怀瑾得意的笑了笑,“那毒可是微臣钻研了半年的成果。不过说起来,萧乘风还真是让人失望,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还输了。” 当然了,他也的确没有料到,聂时俞竟然还留有后手。 时俞认真的看着林怀瑾,“你到底是什么人?” “皇上不如猜一猜。”林怀瑾饶有兴致的开口,“或许,微臣可以给皇上一点提示,当年……” “黎国人。”时俞打断了林怀瑾。 后者面色一僵,紧接着,又恢复如常,“皇上果真聪明。” “黎国皇室?”时俞继续开口。 当年黎国国破,黎国的百姓们并没有受到苛待,而且过去这么久了,绝大多数人,早就已经和北渊还有天晋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不是和黎国皇室密切相关的话,似乎也没有必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还想要挑起北渊和天晋之间的战事。 林怀瑾语气幽幽,“算是吧,流落民间的私生子,说来也可笑,就在被认回去之后没多久,便国破家亡,恐怕也没几个人知晓我的皇子身份。” “所以你隐瞒身份,潜入天晋,为的就是找到机会,挑起两国战事,给黎国复仇?”时俞继续问道。 林怀瑾看着面前的火光,脸上神色笼罩在明暗之间,像是幽暗与炙热并存,让人看的心惊。 “亡国之恨,自然日日夜夜不敢忘。当年黎国国破,原本的黎国领土被瓜分了个一干二净,这些年来,我费了许多的功夫,才暗中积攒了一些力量,可比起北渊和天晋,依旧是不堪一击。所以我能做的,便是让你们自相残杀。” 去年,北渊受灾,而受灾之后本就容易爆发各种疫症,他派人悄悄潜入,使了一些手段,让灾情比往年更加严重。 萧乘风也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动了开战的心思。更让人惊喜的是,萧乘风居然掌握了天晋的传信渠道。 只不过他仔细的盘算过两国兵力和战况,北渊在粮草上终究处于劣势,也就说明萧乘风很可能并不想持续开战,只是想要趁着一时的上风和天晋谈条件。 这自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悄悄派人送去了那毒药。 一旦鹤城被攻下,北渊占了便宜,又得了粮草,这场战事便不可能这么快停止。 而那时,他只需要藏在暗处,等到两国打的元气大伤之时,伺机而动。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鹤城守住了,这场战事竟然结束的如此之快! 林怀瑾目光阴沉,盯着时俞道:“皇上,原本微臣并不想对你动手,可既然景衡安然无恙,那如今也只有用你的死重燃战火了。” 第265章:朕这条命留着比死了有用 “就算朕死了,你也未必就能够嫁祸北渊。”时俞神色镇定,可是藏在身后的手却在暗暗使劲,想要挣脱开绳索。 林怀瑾轻笑,笑意如同幽暗处的毒蛇,让人止不住心头发凉,“这一点就不用皇上劳心了,在弄晕沈清石之前,我已经告诉他,我是北渊细作。” 时俞皱眉,难怪林怀瑾没有杀了沈清石。 “可就算如此,督主和皇叔那边也未必会完全相信。一旦你嫁祸北渊不成,真相败露,结果就是你,还有你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势力,必然会遭到两国的追杀。你可要想清楚了,留着朕或许还能够作为人质,但若是杀了朕的话,就没有了任何余地。” 时俞认真地开口,同时,挣脱绳索的力道也更大,手腕处磨的生疼。 “这一点就不劳皇上操心了。”林怀瑾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时俞,“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微臣倒觉得,若是皇上死了的话,景督主未必还有理智能够去冷静分析什么。” 眼见着林怀瑾靠近自己,时俞心头越发混乱。 “等等!就算你要杀了朕,那好歹让朕死个明白,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时俞一边后退,直到抵在了墙上,一边开口。 林怀瑾停顿了一下,“什么问题。” “天晋的军中,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黎国人?” “皇上这是想要套我的话。”林怀瑾神色越发冷了。 “反正朕都已经要死了,你就当解答一下朕最后的疑惑。既然你能够将朕带到这个地方来,说明此处对你而言足够安全,应该不至于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吧。”时俞迎着林怀瑾的目光开口。 后者挑了挑眉,“没有。” “真的没有?”时俞追问道。 “皇上若是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总之,这便是答案。”林怀瑾轻耸了耸肩,再次靠近时俞。 “等等!”时俞再度开口,“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了吗,你也知道,朕其实只是个女皇帝,在天晋朝堂也不算特别受优待,你要是……” “皇上还是不必拖延时间了。”林怀瑾打断了时俞的话,从袖子里面抽出匕首,“没有意义。” “好吧,既然如此……”时俞神色一变,突然冲着山洞外大喊,“督主,你快出来!” 林怀瑾心头一惊,下意识扭头看向洞外。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咔嚓一声,时俞忍住左手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奋力挣开了绳索,猛地抓起一把泥土,在林怀瑾转身之时,朝着他的眼睛就撒了过去。 趁着林怀瑾躲避的功夫,顾不得烫,冲向一旁的火堆,抓起了几根燃烧的木柴,又猛地朝着林怀瑾的脸扔了过去。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出了山洞。 在这之前,她的确根本没有怀疑过林怀瑾,如今恐怕军营里面才刚刚知晓自己失踪的消息,她只能自救。 山洞洞口虽然无人把守,可隐秘处却藏着黑衣人。 看到时俞冲出来,黑衣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林怀瑾也出了山洞,追赶时俞。 大雨瓢泼,时俞手腕疼痛不已,她不会轻功,若是在平时,根本跑不过林怀瑾他们。 于是她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密林之中,专挑林木和杂草茂密的地方跑。杂枝划破脸颊和手腕,火辣辣的疼。 时俞跑了许久,林怀瑾他们依旧紧追不舍。 终于,到了密林尽头,不过却是一处山崖。 时俞停在崖边,看着从密林中出来的林怀瑾和黑衣人,心里面一阵无奈。 探头看了一眼崖底,没有水流,只有在大雨中依旧隐约可见的碎石。 这种时候,还真是少不了悬崖凑热闹,只不过,她可没有信心,自己能在这崖底有什么奇遇,不摔成个五六七八块,估计都能谢天谢地了。 “这儿是边关,两国交界之处,皇上若是愿意自己跳入这崖底,我倒是乐见其成。”林怀瑾语气嘲弄,一步一步逼近,“又或者皇上想要赌一把,看看跳下去能不能还有一线生机。” “还是免了。”时俞苦笑了一声,“朕可不敢这么赌!” “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吗?”时俞看向林怀瑾,“你有什么条件大可以提,朕这条命留着,没准比死了更有用。” “或许吧,不过……”林怀瑾眼底眸光狠辣,“终究是夜长梦多!” 不管是聂时俞还是景衡,都绝非善茬,若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谁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 没有再多言,林怀瑾握紧匕首,朝着时俞刺了过去。 大雨之中,匕首泛出幽寒的冷光,时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后退,雨水早已将崖边的泥土冲的松滑。 “啊!”脚下一个不稳,时俞直接从山崖掉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时俞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看来老天爷都要让她死在乱石堆里! 然而下一刻,时俞亲眼看到,她原本站立的崖边,泥土松动滑坡,连带着整个山崖的侧壁,轰隆隆全部压了下来。 眼前一黑,时俞没了意识。 山崖之上,林怀瑾迅速飞身后退,才没有被波及着摔下去。 等到站稳身形,看着坍塌的崖壁,林怀瑾想要上前再确认一番,可是刚走出两步,滑坡继续。 “主子,这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离开。”黑衣人连忙对着林怀瑾开口。 看着被泥土覆盖的崖壁,时俞显然已经被埋在了下面,如今这种情况无人施救,必死无疑。 犹豫了片刻,林怀瑾收回目光,和黑衣人们很快离开了此处。 …… 而此刻,另一边的军营之中,已经彻底乱套了。 景衡在离开军营之后不久,便发现了不对劲。躲过了炸药袭击之后,明白是圈套,便抓紧时间返回军营,结果正好遇到了聂明宇带兵出军营要前去救援。 得知时俞已经带了一小队士兵离开了,还不待他们去找,军营之中便又传来消息,沈清石醒了,而且揭发了林怀瑾有问题一事。 再加上守营的将士亲眼看到,时俞和林怀瑾一同离开,景衡和聂明宇瞬间慌了神! 第266章:时俞下落不明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笼罩都笼罩在水雾之中,举目看去,白茫茫一片,似乎什么都看不真切。 景衡和聂明宇带着士兵整整搜寻了一夜,可是都没有看到时俞的影子。 等到天明时分,雨终于停了,而景衡他们也搜寻到了那处山洞。 “督主,这里生过火。”追云仔细看着地面,虽然打扫过了,可是雨天潮湿,这洞中生过火的地方和其他地方,还是有些不同。 景衡脸色紧绷,这山洞并不大,一目了然,绝对不可能藏人,至多不过是,阿俞曾经被带到过这儿。 目光仔仔细细的搜寻过地面,确认应该没有血迹后,景衡稍稍松了口气。 “督主,沈大人说,林怀瑾是北渊的人,那皇上会不会已经被带到了北渊?”追云开口道。 “希望是这样。”景衡沉声开口,语气干涩。 如果是北渊抓走了阿俞,那说明他们还有再次开战的心思,最大的可能就是将阿俞当做人质,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 他心里面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林怀瑾如果真的是北渊的人,潜伏了这么久,就算他要利用沈清石设套,也没必要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如果不是…… 景衡不敢再继续往下想,甚至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个念头。 “督主,这儿好像有字!”追云指着山洞的墙壁开口。 景衡立刻上前,墙壁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刻痕,像是指甲划出来的,因为位置实在是太靠下,所以很不起眼。 仔细辨认了一下,景衡一颗心沉了下去,脸色也随之变得越发苍白。 “督主,这是什么字?”追云不太分辨的出来。 “黎。”景衡声音干涸沙哑,“黎国的黎!” 听到这话,追云脸色也随之一变。 如果这是皇上留下来的线索,那可能说明,林怀瑾可能根本不是北渊的人,而是黎国! 若是如此的话,那他谎称是北渊人的目的……难道是想要杀了皇上,重新挑起两国之间的争斗! 追云不敢再深想下去,下意识看向景衡,“督主……” 景衡袖袍之中的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似乎能听到骨头的声响,他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搜!哪怕将边关翻个底朝天,也务必要找到人!” 消息传回军营,聂明宇他们得知后,也惊得变了脸色。 雨整整持续了两日,搜寻同样也持续了两日。 这两天里面,景衡亲自带人,将整个边关所有地方,都仔细搜了一遍。 林怀瑾没想到力度会如此之猛,折损了二十多个手下,才勉强逃离了边关。 而景衡从黑衣人口中撬出了时俞掉下山崖被掩埋的消息后,又不眠不休的赶到了那处山崖,开始挖掘。 从暗夜到黎明,小心翼翼地挖开了所有的泥土和崖石,可是,却没有找到时俞身影。 “督主,可以确定,皇上的……并不在此处。”话说到一半时,追云顿了一下,暗暗咽下了“尸骨”二字。 景衡双眼通红,这两日的一刻不停,加上淋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听到追云这话时,他整个人先是晃了晃,随后松了口气。 “好,没有找到……就好!” 不管是林怀瑾的人撒了谎,又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其他的变故,只要没有找到,那就说明他的阿俞可能还活着! “下令,扩大范围继续找!”说着,景衡转身就要离开,重新去别处寻找。 “督主您先休息休息吧!”追云连忙伸手,拦住了景衡。 景衡脸色发白紧绷,“我不需要休息,阿俞还在等我救她。” “可督主您这两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身体撑不住的!”追云没有收回手,“督主也说了,皇上还在等您去救她,那就更应该保重身体。” 他不是不明白,督主此刻心里面有多么担忧,可是按照督主这么找下去,恐怕人还没找着,督主自己就先倒下去了! “本督主心里面有分寸,让开。”景衡沉声开口。 现在半点都耽误不得!他每晚一刻,阿俞便可能多一刻的危险。 “督主!”追云急了,拦在前面拱手跪了下去,“属下用性命担保,一定会带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寻找皇上,请督主务必要保重自身……” 景衡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追云的话,只要一停下来,他满脑子里浮现的念头都是:可能就在这一刻,或者下一刻,阿俞说不定就出事了!他必须要快!必须要快! “滚开!本督主的话你没听见吗,我要去找阿俞,你再阻拦我要你的命!”恐惧涌上心头,景衡愤怒的看着拦路的追云。 追云咬牙,再次开口:“请督主保重自身!” “你……”景衡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他整个人身形一晃,一头栽了下来。 追云连忙起身扶住景衡,同时看到了景衡身后的聂明宇。 “宇王爷,这……” “现在这种时候,你白费口舌根本没用,先打晕把人弄回去再说!” “那等督主醒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本王担着,你放心,哪怕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同本王为难。” “是,属下遵命。”追云连忙找了人,先将景衡扶着离开了山崖下。 聂明宇看着周围的乱石和被清理开来的泥土,心头同样是满满的担忧。 “皇上,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 天色大亮,雨已经停了,日光从云层后面洒落,照射着路面上的积水,似乎想要快些将它们晒干。 车轮轧过路面,马车轻轻摇晃,时俞睁开眼睛时,只觉得浑身每一处骨头似乎都在发疼。 “醒了?”微凉含笑的声音响起,听得时俞猛然一惊,瞬间彻底清醒起来。 一扭头,她便看到坐在一旁喝茶的萧乘风。 “你……”时俞想要开口,可声音沙哑的厉害。 萧乘风也不管她,只是兀自喝着茶,桃花眼里透着嘲讽。 “天晋皇,你可要谢谢朕,替你捡回来了这条小命。” 第267章:他要去北渊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挣扎着坐了起来,每动一下,身上的骨头便疼得她有些倒吸凉气。 她记得自己被林怀瑾逼到了山崖边上,然后发生了滑坡,被埋了进去,再后来便没了印象。 难道是萧乘风救了自己?可是,她都已经被埋住了,对方出现的怎么会那么及时? 还是说,这件事情,萧乘风也有参与? 这个念头一出,时俞又觉得有些说不通,她觉得萧乘风应该并不知道林怀瑾的身份,又或者说,至少之前不知道。 目光落在时俞的脸上,萧乘风看出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道。 “不必这么疑神疑鬼的,这件事情和朕没有关系。只是不得不说,天晋皇实在命大。” 那个地方虽然属于天晋的地界,可是正好是两国交界,发生滑坡之后,北渊巡逻的士兵曾经前去查探了一下,结果就发现了被半埋住的聂时俞。 聂时俞并未完全落在崖底,而是被埋在了有坡度的崖壁上。想来也许是多次滑坡,反而带走了一些原本埋住她的那些泥土和碎石。加上雨下的太大,冲刷掉了一些泥土,她没有被掩埋窒息而死。 两军对战,巡逻的士兵曾经见过聂时俞,发现人还活着,便立刻将人带回了军营。 听萧乘风说完,时俞的嗓子也恢复了一些,终于能够开口说话。 “所以,现在这是去哪儿?” 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只不过北渊这边,接下来却能够用自己当做人质,用来威胁天晋。 萧乘风悠悠开口:“回北渊皇城。” “什么?”时俞一愣,诧异不解的看向萧乘风,“你难道不想用朕威胁天晋,好换取一些利益?” 萧乘风离开边关,就意味着这一次的战事真的彻底告一段落。 还是说他想要将自己抓回北渊的皇城,然后再细细筹谋,换取更多的好处? “天晋皇就这么落到了朕的手里面,一开始,朕也的确想着,用你的小命作为条件,换一些好处。可是这两日里……” 萧乘风问了一下,脸上露出戏谑之色。 “听说景衡疯了一般四处找你,几乎要将整个边关彻底翻过来,恐怕已经急疯了。” 时俞心头一紧,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手。 “所以,朕改变主意了,与其将天晋皇送回去,倒不如将你藏起来,看看景衡和天晋接下来会有何反应,朕觉得,应该颇为有趣。”萧乘风笑得玩味。 因为大雨的缘故,巡逻士兵救人留下的痕迹也都被冲刷干净,一时间,景衡应该很难找到线索,察觉人在北渊。 当然了,如果始终找不到,景衡早晚会怀疑到北渊的头上来。 只不过在那之前,皇帝失踪,生死不明,天晋的那些官员们,会有何反应?自己那位表弟,是不是真的能够不趁机上位?还有,如果真的出现那些状况,景衡又会如何? 呵,真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好奇! “北渊皇这么爱看戏,当心到时候引火烧身。”时俞冷声开口。 萧乘风这模样,显然是想要坐看天晋发生混乱,到时候北渊倒是刚好能够趁虚而入。 “这一点就不劳天晋皇操心了,毕竟如今你的小命捏在朕的手里,你还是先想一想如何保住性命为好。毕竟……”萧乘风手指把玩着茶杯,“咱们之间,可还有恩怨。” “既然北渊皇想要看戏,那自然不会这么快杀了朕。不过,只怕想要看戏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时俞眉目冷了下去,“林怀瑾,黎国人。” “朕知道。”萧乘风脸上神色不变。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时俞皱了一下眉。 “之前突然有人匿名将那药送到了北渊军中,朕心里面就已经生出了疑惑,派人暗中调查,只不过贵国的那位林太医的确厉害,隐藏身份隐藏的极好,朕也是直到这一次出事,才琢磨出几分来。” 想要让北渊和天晋鹬蚌相争,从而坐收渔翁之利,黎国余孽,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时俞认真的看着萧乘风,对方的眼底有冷冽,有戏谑,但是却并无任何担忧之色。 也对,不管林怀瑾谋划了些什么,他手中的力量在萧乘风看来恐怕都不值一提。 而且,如今自己落到了萧乘风手里,怎么盘算似乎都是北渊占了上风。 时俞缓缓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上,没有再开口。 见时俞就这么沉默了,萧乘风倒是有些好奇。 “天晋皇这是打算认命了?” “认命倒不至于,只不过如今朕也做不了什么,该说的都说了,与其白费口舌,倒不如养养精神。”时俞闭着眼睛开口。 先不说她身上还有伤,就算安然无恙,想要在萧乘风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可能性也极低。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养伤,总归,她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只是景衡那边…… 时俞呼吸一瞬间的凝滞,好在皇叔还在边关军营之中,若真的有什么事情,至少能够阻止景衡一二。 萧乘风看着闭目养神,显然不打算再开口的时俞,心头微微有些惊讶。 对方的反应,的确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的多。 不过…… 既然人到了自己手中,无论聂时俞想什么办法,都绝对不可能让她逃掉! …… 转眼,又过去了两日。 这两日里面,虽然不断扩大搜索范围,可是不管是时俞还是林怀瑾,都没有任何线索。 自从上次被聂明宇打晕之后,景衡醒过来之后,聂明宇和他深谈过。 虽然内容无非就是,如果景衡都无法冷静的话,找到时俞的希望更加渺茫,但景衡看起来还是冷静了一些,至少开始吃东西。 时俞失踪的第六天清晨,搜寻的人再次传来消息,依旧是没有任何发现。 追云担忧的看着自家督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得到消息的聂明宇也走了过来,看着景衡叹了口气,“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皇上现在应该还活着。” “我明白。”景衡应了一声。 “算算时间,皇上失踪的消息应该马上就要传回皇城了,你是继续留在这边关寻找,还是……”聂明宇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又觉得没必要询问,景衡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折返皇城。 景衡侧目看向聂明宇,“边关和朝堂,恐怕都要交给皇叔了。” 聂明宇微愣,“那你?” 景衡眸色紧了紧,“我要去北渊!” 第268章:天晋皇倒是十分配合 些许的怔愣过后,聂明宇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是觉得皇上有可能被林怀瑾带去了北渊?” 景衡摇头,“可能不是林怀瑾。” 他有把握,那些黑衣人说的应该是实话。 除非林怀瑾故弄玄虚,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骗过去了,否则阿俞很可能真的坠了崖。 如果真的坠崖了,却找不到人,那只能说明,在他们到之前,阿俞已经被人救走了。 这几日边关周围全都已经搜了个遍,若真的有人救了她,除非有心隐藏,否则绝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 而救人之后,却将人藏起来,并且能够遮掩的毫无线索……他最先想到的,便是萧乘风! 聂明宇明白了景衡的意思,认真想了想。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而且以你的身份去北渊,实在是太危险,如果被发现的话,那……” 后面的话,聂明宇没有继续说下去,倒不是不想再劝说一下景衡,而是看着景衡的神色,明白自己就算说的再多,恐怕也是无用。 忍不住叹了口气,聂明宇犹豫了片刻之后,伸手搭上了景衡的肩膀。 “无论如何顾好自己,本王相信不管皇上在何处,处境如何,都绝对不想你出事。” 景衡认真点头,“皇叔放心。” 他不会出事,阿俞还在等他。 时俞失踪一事,在整个边关军营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无论如何,边关的守卫还是要继续,皇城那边,也需要有人回去给个交代。 商议之下,聂明宇继续留在边关,防止北渊趁乱再次生事,沈清石和苏程则是抓紧时间折返皇城,禀报边关的情况。 至于景衡,则是带着追云,还有一部分暗卫,潜入北渊。 在他出发前不久,江夏和褚晏安找到了景衡,表示虽然他们是黎国人,但真的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同时也希望能够一同前往北渊,看看是否能够帮忙。 景衡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和他们同行,江夏和褚晏安单独行动,和景衡分别进入了北渊。 又过了五日,时俞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而她和萧乘风也已然抵达了北渊皇城。 这五天里面,时俞不止一次的想办法想要离开或者留下线索,但是萧乘风十分警惕,半个时辰前留下的线索,半个时辰后便出现在了时俞的面前。 至于逃跑一事,更是天方夜谭,时俞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时机。 马车抵达北渊皇宫,进入宫门,时俞一颗心发沉。 这一路上都没能够逃掉,进入皇宫之后,若再想逃跑自然更难。 “天晋皇是在害怕吗?”萧乘风语气微嘲。 “是挺害怕的。”时俞点头承认,侧目看向萧乘风,“毕竟人质的日子,应该不大好过。”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景衡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他有没有发现自己来到了北渊,又或者,还是在四处寻找自己的下落? “若是天晋皇能够自觉一些,认清自己人质的身份,不要再做无谓的幻想和白费功夫的尝试,朕倒是可以保证,你不会过的太惨。”萧乘风悠悠开口,乍一听像是在劝说,可是语气里面流露出来的冷意,却又透着明晃晃的威胁。 “放心,朕一定好好配合。”时俞笑着应了一声,察觉到马车停下,收回目光,掀开车帘率先走了下去。 萧乘风挑了挑眉,跟在后面下了马车。 时俞站在宫道之上,打量着面前的北渊皇宫。 和天晋比起来,北渊的宫墙整体颜色偏暗,更多了一份肃穆和威严。 想起之前萧乘风出使时那华贵的马车,时俞挑了挑眉,倒是和这北渊皇宫的风格看起来很是不同。 “月戈,带天晋皇去她的住处。”萧乘风只丢下这么一句,便要离开。 “北渊皇就这么走了吗?”时俞忍不住开口。 萧乘风停下脚步,“不然你还想如何?” 时俞挑了挑眉,“毕竟朕初来乍到,北渊皇难道不给朕讲一讲,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又或者……起码带朕见一见你们北渊的朝臣,也好向他们炫耀一下你的功绩。” 萧乘风目不转睛的盯着时俞,片刻之后,嗤笑了一声。 “天晋皇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一路上,朕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人泄露你的行踪。同样的,如今虽到了北渊皇宫,可是只要朕不允许,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你身份,泄露你在北渊的事情。” 聂时俞哪里是想见朝臣,恐怕是想通过朝臣们,将事情闹大,好让她在北渊的消息被散布出去。 见萧乘风戳破,时俞神色不变,只是轻耸了一下肩膀。 “好吧,不见就不见,毕竟朕现在是人质,自然北渊皇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乘风离开了宫道,时俞也跟着月戈,被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宫院外。 一路之上,虽然遇到了一些太监宫女,可他们只是低头对月戈行礼,连半分好奇的目光都没有给月戈身旁的时俞。 站在宫院门口,时俞抬头看了看,门上并未悬挂牌匾,不知道这宫院的名字。 走进去之后,发现院子并不大,而且冷冷清清,虽然不算脏,但总觉得少了些人气,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一眼看过去,也只有院子里面的那棵槐树,满树绿荫,透出了几分生机。 “稍后会有人送日常所需过来,天晋皇无事请不要随便踏出院子。”月戈不冷不热的开口。 “多谢月戈姑娘,朕记住了。”时俞笑着点头。 月戈抬眸,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时俞会这般配合。 看出了月戈的想法,时俞又笑了笑。 “都已经进了你们北渊的皇宫了,朕现在当真是插翅难飞,与其各种不配合,倒不如乖乖听话,省的自找麻烦,而且比起大牢,这院子条件可要好上不知多少。” 月戈收回目光,“天晋皇能这么想就好,奴婢先告退了。” “月戈姑娘。”时俞叫住了她,“朕还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月戈看向时俞,后者有些无奈的抬了抬胳膊,“朕的伤还没完全好,尤其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疼的又厉害了些,不知道你能不能找个太医帮朕瞧瞧?” 第269章:北渊皇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 月戈犹豫了一下,时俞又立刻开口。 “反正只是一个太医而已,肯定不会泄露什么消息的,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全程看着。朕毕竟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如果真有什么后遗症,出了问题的话,你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闻言,月戈点了点头,“奴婢去请示一下皇上。” “好,那就麻烦月戈姑娘了。”时俞立刻说道。 很快,月戈走出了院子,而在她走出院子之后,门外立刻多了几个守卫,自外面将院门给关上了。 时俞站在院中,看着关起的院门,脸上的轻松和笑意一点一点褪去,慢慢的走到了一旁的石桌边坐下。 她没有撒谎,虽然伤好了不少,可是身上还有不少地方在疼。 如今到了这北渊皇宫,她暂时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养伤了。 这一路上,她虽然一直在折腾,想办法留下线索,但是心里面也很清楚,想在萧乘风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机会实在是渺茫。 而她也尝试过,探听一些关于天晋的消息,但什么都没能打探到。 景衡现在在做什么? 自己仓促间,留在山洞之中的那个黎字,他有没有看到? 还有,萧乘风费了这么多功夫,将自己带到这北渊皇宫里来,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如果只是想要用自己威胁天晋,那这一路上倒也不必如此严密的遮掩行踪,反正自己在北渊的消息早晚会暴露,可他这般仔细,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时俞想的入神,没过多久,有宫女送来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时俞尝试和她们搭话,但所有人都只是低着头,妥帖的放好东西,然后一言不发的退出去。 等到宫女们离开之后,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医到了,不过跟着一起过来的,不只有月戈,还有萧乘风。 萧乘风换了一身龙袍,坐在石桌旁,吩咐他给时俞诊脉的时候,时俞明显感受到对方抖了抖,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畏惧。 太医拿出脉枕,放在了石桌上,“这位姑娘,请。” 时俞将手放了上去,太医仔仔细细的把脉,好一会儿过后,才收回了手,起身恭敬的开口。 “启禀皇上,这位姑娘的并无什么大碍,只不过筋骨还需要好好静养,微臣开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方子,服用半月,应该就可痊愈。” 萧乘风扫了一眼太医,随即目光落在了时俞身上,“死不了就行,方子就不必了。” 正准备道谢的时俞脸色一僵,“若是北渊皇不想让人替……” 话未说完,看到萧乘风那冷了几分的眼眸,时俞还是识趣的将“朕”这个字给咽了下去。 “不想让人替我治病的话,又何必麻烦太医跑一趟。” “不过是确定一下你死不了罢了。”萧乘风挥了挥手,太医立刻会意,忙不迭的退了下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等到太医退下之后,萧乘风才继续开口:“天晋皇还算识趣,知道要改口。” “朕素来识趣。”时俞顿了一下,“不过若是刚才,朕未曾改口的话,那不知北渊皇又待如何?” 萧乘风笑了一声,“呵,他应该谢谢你。”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刚刚的那位太医。 时俞轻皱了一下眉头,“看来关于北渊皇的传言果然非虚,的确是手段很辣,让人闻风丧胆,只不过……” 时俞打量着萧乘风,“北渊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比起刚才回到皇宫之时,此刻的萧乘风虽然看起来神色如常,但眉间似乎多了几分戾气和不悦。 萧乘风勾唇,“那还要多谢天晋皇,让朕这次边关之战大败而归。” 时俞微愣了一下。 萧乘风这是因为战败一事,被朝臣们为难了? 不应该啊,就之前那些北渊使节们的模样来看,真的有朝臣敢指责萧乘风? 正思索着,院外,响起太监的禀报声,“启禀皇上,曜王殿下求见。” 听到曜王殿下四个字,时俞明显察觉到,萧乘风眉间多了几分折痕。 后者站起身,警告般地看了一眼时俞,“朕这几日没功夫招待天晋皇,所以,你最好莫要给朕惹麻烦。” 时俞点头目送萧乘风离开,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好奇的看向还留在院子中的月戈。 “曜王殿下是?” 月戈看了一眼时俞,没有开口,但也没有离开。 “朕并无什么探听隐秘的心思,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反正呆在这里无聊,权当做聊聊天。” 月戈依旧不开口。 时俞想了想,又道:“说起来,红影姑娘还在天晋的大牢之中。” 提到红影,月戈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天晋皇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朕想要接下来在北渊的日子好过一些,若是你能够在不违背你们家陛下意思的前提下,照拂一二。那之后无论是朕撞大运,顺利回到天晋,还是朕作为人质,见到天晋之人。朕都一定会下令,让他们放红影离开。” 月戈皱眉看着时俞,“你说的是真的?” 后者真诚点头,“自然,毕竟将红影继续关在天晋,也没什么意义,对朕来说倒不如卖月戈姑娘一个人情。” 之前在天晋的时候,她便看出来了,虽然萧乘风置红影的生死于不顾,不过这个月戈显然是担心红影的。 月戈垂下眸子,似乎是在思索能不能相信时俞,好一会儿过后,才轻声开口。 “曜王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一直以来,和陛下的兄弟感情都很是不错,这一次陛下亲征,便是让他代理朝政。只不过……” “难不成是他趁机拉拢朝臣了?”时俞开口问道。 红影摇了摇头,垂眸开口:“这一点奴婢也不清楚,但是今日皇上回宫之后,竟然好几个朝臣前来谏言,认为皇上贸然开战决策失误。而那几个朝臣,近来似乎和曜王殿下走的颇近。” 时俞想了想,“难怪你们家陛下刚才脸色难看。” 沉默了片刻,时俞又问道。 “朕听说,当年北渊内乱,你们家陛下从战场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才能登基称帝,当时的曜王殿下呢,一直陪在你们陛下身边吗?” 第270章:萧乘风咋不说朕是他干娘呢! “没有。”月戈摇了摇头,“当时内乱,有一支军队一直独善其身,领兵的就是曜王殿下的舅舅顾侯爷,他将曜王殿下接到了身边,护住了他。” 时俞愣了一下,“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是亲兄弟吗?” 若是如此的话,那曜王的舅舅,不也是萧乘风的舅舅吗。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一起护住萧乘风? 月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带几分感慨的道:“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长辈都能一视同仁的。” 时俞明白了。 所以,虽然同样是亲舅舅,可是月戈口中的那位顾侯爷,却更偏袒曜王,在内乱之中,并没有顾及,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顾及萧乘风? “那位顾侯爷现在依旧手握兵权吗?”时俞再次发问。 若是如此的话,那现在的北渊,恐怕也不一定就彻底太平。 毕竟如果曜王真的有不臣之心,那可能会有顾侯爷的支持。 月戈没有继续回答,只是直视着时俞开口:“奴婢已经说的够多了,天晋皇,希望你能够信守承诺。” 时俞点了点头,“放心,朕一定说到做到。” 又过了一会儿,月戈也退了下去,空荡荡的院子里面,除了准时送来晚膳的宫女之外,时俞没有再见到其他人。 两天下来,她彻底被关在了这院子里面,除了送一日三餐的人之外,就连月戈都没有再出现。不仅无法离开,而且半点外面的消息都不知道。 甚至,除了看守院门的侍卫之外,院子周围还增加了暗卫,似乎要将这里围成铁桶一块。 时俞尝试过故意翻墙,也尝试过去闯那院门,她知晓不会成功,只是想看看若是自己折腾的话,萧乘风会不会出现。 但令她失望的是,每次只是被看守的侍卫或者暗卫挡回去,萧乘风始终没有露面。 时俞心里面开始不安,总觉得这两日,这北渊的皇宫之中恐怕发生了些什么。 转变出现在第三日的清晨。 时俞刚起床没多久,还没等来送早膳的宫女,月戈便先出现了。 时俞还没来得及开口,月戈便走到了她身旁,一把将人制住。 “天晋皇,得罪了!” 说完,直接将一粒药丸塞入了时俞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瞬间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时俞皱眉压下喉间的苦涩,“毒药?” “是。”月戈点头,“不过只要接下来天晋皇好好配合,便会给你解药。” 时俞沉着脸,显然很是不爽。 担心对方不配合,月戈又开口解释道:“天晋皇,事出紧急,皇上他……” 话还没说完,时俞就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她。 “什么毛病啊,一大早的喂人吃毒药。好歹……先让朕刷个牙啊!” 月戈一愣,所以对方生气,不是因为被喂毒药,而是因为还没有刷牙? 回过神后,月戈没有再耽搁时间,立刻告诉了时俞,需要她做什么。 虽然时俞一直被关在这院子里面,而且身份也没有传扬出去,但萧乘风突然从边关带回了一个女子,这件事情还是在朝堂上传扬开了。 更重要的是,曜王萧鹤云那边,这段时间在朝堂之上所掌握的力量超过了萧乘风的预估。 本来朝臣们对于萧乘风就是怕大于敬,一个个提心吊胆,现在加上萧鹤云的游说和保证,已经有不少人站在了他一派。 这两日,关于萧乘风带回来的女子到底是何身份,闹得沸沸扬扬。 于是,萧乘风便对外宣称,时俞是自己在边关遇见的女子,对自己一见倾心,死缠烂打,一心想要嫁给他,他被打动了,才勉勉强强将人带了回来。 “噗!”听到这儿,正在漱口的时俞一个没忍住,漱口水直接就喷了出去。 “可真会占人便宜,萧乘风怎么不说朕是他新认的干娘呢!” 还一见倾心,死缠烂打,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天晋皇是活腻了吗。”门外,萧乘风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他走进了房间之中。 时俞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怎么,就许北渊皇胡编乱造,还不允许朕表达一下不满了?” 萧乘风冷哼一声,没有揪着此事,而是示意月戈继续开口。 “这个说法虽然让部分朝臣们相信了,可是曜王殿下那边依旧有疑心,好几次试图前来查探,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所以皇上答应,让他今日来见一见天晋皇。” “所以,给朕喂毒药是为了威胁朕不要乱说话,顺便好好扮演一下死缠烂打的眼瞎之人?” “天晋皇也可以不演,只不过你吃下的毒药半日之内必须要服下解药,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任你选择。”萧乘风幽幽道。 时俞将擦脸的布巾扔到一旁,没好气的开口:“朕哪里还有的选。” “天晋皇明白就好。”萧乘风脸色缓和了几分。 “不过朕还有一个问题。”时俞狐疑的看着萧乘风,“为何不直接公布朕的身份,毕竟按照月戈刚才所说,如今你的处境可不太顺利,这种时候公布朕的身份,让众人知晓你抓到了天晋的皇帝,说不定能够稳定朝局。” 萧乘风冷笑了一声,没有开口。 萧鹤云的夺位之心,已经彻底显露了出来,而且现在他有些不确定,这后宫之中,有多少人暗中听命萧鹤云。 在自己弄清楚他手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之前,若是让他知晓了聂时俞的身份,未必不会起心动念,以救聂时俞为条件,和天晋合作。 萧乘风沉默的功夫,时俞也想明白了他的心思。 若是如此的话,对于自己来说,萧鹤云未必不是离开北渊的一个突破口。 只不过…… 对上萧乘风的目光,时俞心头紧了紧,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北渊皇不必这么看着朕,朕好好配合就是了,毒药都吃了,朕还是有些分寸的。” “希望天晋皇说到做到。”萧乘风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后冷冷一笑,“顺便提醒一下天晋皇,朕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北渊内乱再起,所以若是让朕发现了你和萧鹤云之间有合作的苗头,朕宁可这段时间白费功夫,也一定会立刻杀了你!” 第271章:北渊皇哪里比得上野猪 早膳刚送过来的时候,萧鹤云便到了。 时俞和萧乘风一同坐在桌边,看着自门外走进来的萧鹤云。 一身青色的朝服,容貌和萧乘风约摸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润谦和,举手投足间,芝兰玉树,活脱脱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见过皇兄。”萧鹤云拱手行礼,目光却在暗暗打量着时俞。 得了许可,起身之后,笑着将目光彻底落在了时俞身上。 “本王是不是应该唤一声皇嫂?” 时俞余光看了一眼萧乘风,后者脸上神色未变,可是微微抿紧的嘴角,却透出几分警告之意。 “曜王殿下这话可不应该问我,应该问皇上,毕竟是我死缠烂打,非要跟着皇上回来,能不能喊皇嫂这件事情还是要听皇上的。”时俞笑眯眯的开口。 萧鹤云听到这话,看了一眼一旁的萧乘风,随即又收回目光,继续对着时俞说道。 “皇嫂何必妄自菲薄,本王倒是觉得皇兄对你甚是不同。” “哦?哪里不同了?”时俞挑眉。 “皇兄后宫之中美人甚多,可是却也没见过,他对何人如此上心,派了这么多侍卫守护。有些不知情况的大臣,差点都以为皇嫂是被皇兄抢夺回来的。” 萧鹤云语气含笑,看似只是闲聊,可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时俞,似乎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对方的反应。 “只是朝臣们这么以为吗?”时俞脸上笑意不变,“曜王殿下今天过来,难道不是想要看一看,我是不是被皇上抢回来的?” 萧鹤云脸上的笑意不变,自眼眸之中透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若本王说是呢。” “萧鹤云。”一直沉默的萧鹤云终于开口了,皱眉看向自己这个弟弟。 后者脸上重新恢复笑意,“皇兄莫要生气,臣弟也不过是开一个玩笑罢了。毕竟,好不容易看到皇兄对一个女子如此不同,臣弟心里面也实在好奇。尤其听闻还皇嫂对皇兄一片真心,臣弟更想问一问,皇嫂是如何喜欢上皇兄的?” “这件事情与你有何干系。”萧乘风冷声开口,“人也已经见过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便退下吧。” “皇兄何必这么快下逐客令,臣弟还想要同皇嫂多聊一聊,难不成是皇兄害羞了,不想提起之前的事情?”萧鹤云一边笑着开口,一边走到桌旁的空位坐下,没有半点打算离开的迹象。 时俞打量着眼前的兄弟二人,心头冒出几分诧异。 萧乘风可不像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可在萧鹤云面前,虽有兄长的威严,可总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 反倒是萧鹤云,虽然一直带着笑,皇兄皇嫂的喊着,但却透着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难道说,是萧乘风太顾及兄弟手足之情,所以在萧鹤云面前,终究没办法彻底冷脸治罪? “皇嫂似乎有些惊讶?”萧鹤云一双眸子再次落在了时俞的脸上。 “倒也没有。”时俞回过神,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嫉妒罢了。” “嫉妒?”萧鹤云挑了挑眉。 时俞点头开口:“是啊,嫉妒,毕竟在我面前,皇上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若是我敢忤逆他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受罚了。看来还是你们兄弟情深,真是让人羡慕。” “皇嫂说笑了,本王倒是羡慕,皇兄对你如此上心。”萧鹤云微微顿了一下,重新将话题绕了回去,“不知皇嫂和皇兄是如何认识的?” “这……”时俞眸光一转,眼底透出几分狡猾的笑意,“这件事情说起来就话长了。” “本王有的是时间,皇嫂大可以慢慢说。” 萧乘风也看向了时俞,想听一听对方能胡编乱造出什么来。 “我家住在靠近边关的山林里,从小家中就以打猎为生,去年的时候父亲去世,家中只剩下了我一个。那一日我去山林之中,想看一看挖的陷阱收获如何,远远的就听到了动静,原本还以为是抓到了一头大野猪……” 时俞顿了一下,看向萧乘风。 后者脸色一垮,瞬间目光警告。 时俞仿若未见,继续开口:“结果没想到,是掉进陷阱里面的皇上!” “闭嘴!”萧乘风瞪了一眼时俞。 “皇上你别生气呀,曜王殿下又不是外人,让他知道也没什么。”时俞笑眯眯地安抚,可眼底的神色却活脱脱能气死人。 “当时我可失望了,毕竟那陷阱花了我那么多的功夫,结果抓了个傻愣愣掉进陷阱的二百五,哪里比得上野猪!” 萧鹤云忍不住笑了一声,而萧乘风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那后来呢?”萧鹤云含笑看了一眼萧乘风。 “后来发现,虽然没有抓到野猪,但皇上这张脸长的是真不错,我也不能做亏本买卖,抓个上门夫婿也挺好的!” 时俞瞄了一眼萧乘风,继续胡扯道。 “当然了,一开始你皇兄不答应,还表露了身份要治我的罪,但最后大概是良心发现,理解了我痛失一头野猪的难过,这才将我带了回来,答应补偿!” 时俞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尤其说到痛失一头野猪时,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一旁的萧乘风,脸色已经彻底难看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克制着怒火。 而萧鹤云发笑过后,半信半疑的开口:“皇嫂可莫要骗我,毕竟皇兄可不像是个会补偿的性子。”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呢。”时俞立刻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连忙说道,“所以我一直怀疑,你家皇兄就是觊觎本姑娘的美貌,所以自己往陷阱里跳去,去冒充野猪,制造见面机会!” “够了!”萧乘风终于忍不住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朕……” “你能怎么的,一掌拍死我吗?”时俞又皱眉看向萧鹤云,“完了,你皇兄不会有家暴的倾向吧。” 萧鹤云勾唇没有说话。 萧乘风敛下心头的怒气,冷眼看着时俞,可还待带他开口,时俞便又接茬说道。 “这要是个丧心病狂会家暴的,那可真不如那头野猪,我亏大发了!” 萧乘风:“……” 第272章:你我二人合作如何 房间之中静悄悄的。 时俞一脸无辜无害,甚至还带着几分扼腕叹息,似乎真的是在遗憾,萧乘风不如野猪,自己亏了本。 萧鹤云敛下了笑意,沉默的坐在一旁看戏。 萧乘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时俞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挥了挥手,示意萧鹤云先离开。 “人也见了,问也问了,退下吧。” 萧鹤云站起身,拱了拱手,“既然如此,皇兄,皇嫂,臣弟就先告退了。” “曜王殿下不留下来一起用个早膳吗?”时俞开口留人。 萧鹤云看了一眼萧乘风,复又笑着摇头,“还是不留下打扰皇嫂和皇兄了。” “好吧,那曜王殿下之后有空的话常来玩。”说着,时俞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礼物好送的,就请曜王殿下吃块糕点吧,味道可好了。” 萧鹤云看着那糕点,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看了一眼萧乘风。 后者倒没有太大的反应,那糕点是刚刚送过来的,聂时俞绝对没有机会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你看他做什么,难不成皇上小气的连块糕点都不愿意给自家弟弟?家暴男加抠门男,那可真是无药可救啊!” 萧乘风又一咬牙,额角甚至隐隐透出了几分青筋。 时俞将糕点塞到了萧鹤云的手里面,“曜王殿下,我们下次见。” 萧鹤云看着手里面的糕点,沉默片刻,拱手告辞退了下去。 等到萧鹤云离开之后,萧乘风看着笑吟吟的时俞,“看来天晋皇胡编乱造的很是开心。” “还行吧,像朕这么一个诚实可靠,不爱撒谎的人,胡编乱造实在是太难了。不过谁让是北渊皇找朕帮忙呢,朕自然要尽力而为。” 时俞叹了口气,拿起了一块糕点,慢悠悠的吃着。 “唉,真是累死朕了,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朕可不能再白白帮忙了。” “聂时俞!”萧乘风终于忍不住了,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上面的碗盘都随之震了震。 “北渊皇好大的火气呀。”时俞拿着糕点,万分无辜,“难不成你想要卸磨杀驴,不把解药给朕了?还是说你觉得朕刚才胡编乱造的不够好,打算一掌拍死朕出出气?” 萧乘风看着时俞,明白对方是吃准了自己暂时不会对她动手。 四目相对,时俞饶有兴致的再次开口:“还有,朕倒是很少见到北渊皇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难道说,在曜王殿下面前,北渊皇格外的注重颜面?” 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自始至终,萧乘风都没有这个弟弟更加受人欢迎,受人疼惜,所以心里面下意识的会比较和介意? 时俞打量和猜测的目光像是一盆冰水,让萧乘风陡然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过后,刚才的怒火和不满也转眼便不见了。 “朕暂时的确不打算杀了天晋皇,不过,为了感谢你刚才的热情发挥……”萧乘风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天晋皇省着些吃,接下来两日都不会有人再来给你送吃食了。” 时俞脸色一僵,不待她开口,萧乘风便冷哼着直接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一整日,除了月戈来给时俞送过一次解药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进来,更没有人来送吃的。 等到入夜时分,时俞摸着饿扁了的肚子,突然就有些后悔。 早知道自己胡编乱造的时候就悠着点了,萧乘风此人,果然够小心眼! 眼见着夜逐渐深了,时俞打了个哈欠,已然开始犯困,但却并没有入睡,而是继续坐在桌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子时过后,万籁俱寂。 终于,她听到了门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下一刻,萧鹤云自窗户跃入了房间之中。 “给曜王殿下留门了。”时俞指了指半开着的门。 萧鹤云看了一眼那门,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了时俞面前,“你到底是什么人?” “曜王殿下够直接的,你就不担心,这是我和萧乘风一起设下的圈套,等你进来之后,给你安上一个居心不良,调戏皇嫂的罪名?”时俞看了一眼桌旁的空位,示意萧鹤云可以坐下说话。 白天的时候,趁着塞糕点的功夫,她快速的在萧鹤云的掌心写了一个子时。 不过,她也的确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没想到萧鹤云比她想的似乎还要急切,这么快就出现了。 “的确想过,但还是想要赌一把,毕竟,你的确够特殊。” 若换作旁人,白天的那番话说完,恐怕早就已经被皇兄下令处死了。 至于什么打猎,野猪这样的话,他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毕竟眼前人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在山野中长大之人,更遑论什么打猎为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鹤云盯着时俞问道。 “聂时俞。” “什么?”萧鹤云一愣。 “你没听错,朕就是天晋的那个女皇帝。”时俞认真地看着萧鹤云。 后者眉头紧皱,他虽然对于眼前人的身份十分怀疑,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聂时俞。 萧乘风既然抓了聂时俞,那为何不公开此事,若是将这个消息传扬开,恐怕朝堂上下就不会有人再敢议论战败一事了。 难道…… 萧鹤云眉心一皱。 “曜王殿下猜的没错,你皇兄的确就是在防着你。”时俞语气含笑,毫不掩饰其中看热闹的意味,“说来,曜王殿下只怕野心不小吧。” 萧鹤云没有了白日的笑意和温润,神色间透出桀骜和冷戾。 “本王和皇兄是亲兄弟,比起他手段残酷,本王知人善任,更得人心,更受拥护,又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曜王殿下真够诚实的。”时俞轻笑开口。 “天晋皇在这半夜约见本王,自然不是为了听一些场面上的虚假之言。”萧鹤云勾了勾唇,“不妨直说,你想要做什么。” “朕自然是想离开。”时俞看着萧鹤云,“你我合作,你登北渊皇位,朕归天晋皇城,如何?” 第273章:萧乘风布下圈套 萧鹤云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凝眸看着时俞,过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 “如今,天晋皇可是一个阶下囚,本王又如何相信,你有合作的能力?” “朕是没有,但是天晋有,景衡有。” “天晋的景督主?”萧鹤云眯了眯眼睛,“你如何确定,他会来救你。” 时俞勾起嘴角,脸上是满满的笃定笑意,“他会的,因为……他是朕的夫君!” 萧鹤云脸上露出了短暂的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天晋皇想要如何合作?” “很简单,你派人传信给景衡,告诉他朕被萧乘风所抓,而你可以帮助他将朕救出来,届时他自然会和你合作。” 听着这话,萧鹤云思索了片刻,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如何才能让他信本王?” “你告诉景衡,朕回到天晋之后……一定拉二胡给他听,他就会信你。” 之前的二胡,她相信景衡这辈子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晋皇确定,景衡一定能够杀了萧乘风吗?” “景衡能不能杀萧乘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萧乘风的死,需要有一个凶手。而且最好是一个心甘情愿,能够认下一切的凶手。” 不管萧乘风到底有多么的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但终究都是这北渊的帝王。 就算萧鹤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整个朝堂上下每一个人都支持他。 如果他想要坐稳皇位的话,那自然不能背上一个杀兄夺位的骂名。不管是不是他杀了萧乘风,都必须将这个罪名推到别人的头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萧鹤云迎着时俞的目光,许久过后,皱起的眉头一点一点松散开来,脸上透出果决笑意。 “皇兄若是知道这些的话,应该会很后悔,引狼入室,自己将天晋皇给带了回来。” 时俞轻笑,“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或许朕就是老天爷给曜王殿下送来的助力也说不定。” “本王会想办法抓紧时间联系景衡,至于天晋皇,到时候可莫要出尔反尔!” “放心,你们北渊谁当皇帝对朕来说并不重要,更何况,若是在曜王殿下和萧乘风之间选,朕愿意选你。” 烛火摇晃,夜色越发浓重。 萧鹤云借着夜色的掩护,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院子。 时俞坐在桌边,看着已经燃了大半的蜡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眸光晦暗不明…… 而另一边,萧乘风的寝宫之中,此刻同样未眠。 看着自外面走进来的月戈,萧乘风把玩着手中的短刃,“如何?” “回禀皇上,不出您所料,曜王殿下果然暗夜潜入,见了天晋皇。” “呵。”萧乘风冷笑了一声,“可知晓他们聊了些什么?” “暗卫不敢靠的太近,害怕被曜王殿下发现,所以具体聊了些什么并不知晓。” “无妨,想来也不过是商量谋划着,如何杀了朕罢了。” “皇上,你明明知道曜王殿下有不臣之心,也知道天晋皇想方设法传递消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那为何还要促成他们见面?” 若没有皇上的默许,突然带回来了一个女子的消息,也不会传的如此沸沸扬扬。如今看起来,倒像是皇上故意推动曜王殿下生疑,然后再假装无可奈何的答应见面。 萧乘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月戈,你觉得朕应该放过鹤云吗?” 月戈愣了一下,低下头开口:“奴婢不敢妄言。” “无妨,说吧。” “这……”月戈犹豫了一下,“其实曜王殿下的不臣之心,皇上应该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但是奴婢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皇上一直默许曜王殿下暗中行事,甚至这一次,还御驾亲征,给了曜王殿下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说完了?”萧乘风抬眸看向月戈。 后者点了点头,“奴婢实在想不明白。” 她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并不像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甚至对待其他的皇室亲眷,也并无什么亲近之意。唯独曜王殿下,皇上似乎格外的纵容他,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原谅。 萧乘风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匕首,一双桃花眼里,似乎印出了灼灼的火光。 “因为朕答应了母后,这辈子都绝不动他,以性命护他。” 月戈下意识抬头,看向萧乘风。 后者轻笑,“哪怕那个时候,萧鹤云已经被人接走,安全无虞的护在了军中,而朕却是毫无倚仗,危在旦夕,但就算那种情况下,母后放心不下的还是萧鹤云。甚至,逼着朕用萧氏的先祖起誓。” “皇上……”月戈忍不住心头发紧。 难怪这些年,皇上对曜王殿下那般纵容,可是,这未免对皇上太不公了一些。 而且所有人都觉得,皇上狠辣无情,可谁能想到,当年危难之际立下的一句誓言,皇上竟然守到了现在。 “皇上,那这一次,您难道真的想要纵容曜王殿下夺皇位?” 萧乘风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匕首,瞬间冒出一道血痕,随之便涌出了血珠。 “月戈,朕也会疼,这一次御驾亲征,是朕给他的最后机会。” 萧鹤云倒是没有让他失望,短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既然他毫不顾念手足之情,那些一次,这誓言他也不会再守了! 聂时俞想要利用萧鹤云传信,而萧鹤云多疑,绝对不可能只靠口头约定行事。所以,他必然会找机会,将聂时俞掌握在自己手中,从而更好的威胁景衡。 甚至还会以聂时俞为筹码,引自己前往。 “传令下去,让暗中的人随时待命,这一次……朕不会再心软!” 第二日,一切一如往常。 除了真的没有人来给时俞送饭之外! 糕点昨日早已经吃完了,时俞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几次朝门口的侍卫抗议,但显然没什么结果。 最后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可是这一夜,却似乎格外的漫长。 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但暗夜风劲,天边阴云弥漫,不仅遮住了月光,似乎也连即将到来的黎明,一起驱赶遮掩住了。 时俞躺在床榻之上,迷迷糊糊之间,突然闻到了一阵浓烟。 再睁开眼时,发现门外映着火光,而夜风之下,火势蔓延的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烧到了房门处…… 第274章:这就是天晋皇说得的要事? 时俞立刻起身下床,房间之中连水都没有,只能用衣袖遮住口鼻。 看着蔓延的火光,她没有冒险从房门冲出去,而是费力推开了后窗,跳出了房间。 可刚一落地,便看到了身侧的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容,便被打晕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庙之中,天已经微微亮,这层层阴云间透出了几分光线,勉强可以视物。 而离她约莫一丈的地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时俞动了动手脚,发现并没有被绑上后,松了口气。 抬头看向那男子,开口道:“告诉你们家曜王殿下,朕快饿死了,让他赶紧给朕准备点吃的。” 那陌生男子皱了一下眉头,“我们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将你转移到此处。” “别扯了。”时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真把朕给饿死了,你们家王爷可就没有人质,用来威胁景衡了。” 陌生男子还想要再开口狡辩,但下一刻,萧鹤云从破庙后面走了出来。 “看来天晋皇早就已经猜到了本王会动手。” “很正常,毕竟口头上的约定,哪里比得上将人捏在自己手中。”时俞叹了口气,“只不过曜王殿下可真够狠的,直接放火,万一要是出了些意外,朕说不定小命就交代进去了。” “天晋皇勿怪,毕竟皇兄布下的暗卫,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总要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萧鹤云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时俞没有多计较,“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可有联系上景衡?” “本王查到,景衡的确暗中到了北渊,消息已经散出去了,若是真如天晋皇所说,景衡十分在意你的安危,那今日自然会出现。”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今日?你打算做什么?” “本王打算以你作饵,同时引来景衡还有皇兄,然后……” “然后诛杀萧乘风,不管景衡是否出现,都赖在他的头上?”时俞接过萧鹤云的话开口。 “没错。” “曜王殿下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些。”时俞沉声道,“你真的确定,这么匆忙之间能够杀得了萧乘风吗?” “本王已经等的够久了,继续等下去,只会变数过多,更何况……”萧鹤云没有继续说下去,眼底却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精光。 时俞心头愣了愣,萧鹤云手中,是有什么额外的筹码吗? 看着他这模样,时俞明白,恐怕就算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转而开口道:“你如何确定,萧乘风就一定会前来?” “本王太了解皇兄了,他性格桀骜,绝不会允许别人随意践踏他的权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他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是吗?”时俞挑了挑眉,“可朕倒觉得,他对待你这个弟弟,似乎容忍度颇高。” 萧鹤云皱了一下眉头,“是天晋皇提出合作的,现在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在谴责本王太过狠心?” “曜王殿下误会了,朕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时俞摇头,“朕不过是有些好奇,萧乘风怎么看都不像是盲目顾念手足之情的人,为何会偏偏对曜王殿下颇为纵容?” 萧鹤云冷笑一声,“或许是因为心虚吧,毕竟当年,其实父皇和母后都更中意本王,若不是那场内乱,给了萧乘风机会,或许如今登上王位的便是本王了。” 萧鹤云说的理直气壮,言语之间尽是不满。 时俞看着对方,就算萧鹤云说的是真的,可当初那场内乱,若不是萧乘风的话,恐怕现在北渊是否还姓萧都未可知。 或许当真是占尽偏爱的人,更容易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终究是北渊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内情,也并不打算多管什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时俞只是看着萧鹤云道。 “既然曜王殿下都已经决定了,那朕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麻烦曜王殿下。” 见时俞神色格外认真,萧鹤云也凝神问道:“何事?” 难道说自己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朕……饿了,要吃东西!” 萧鹤云:“???” “这就是天晋皇所说的重要事情?”萧鹤云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 “萧乘风那个王八蛋太过分了,朕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曜王殿下的饵,恐怕就要变成死人了!”时俞骂骂咧咧的开口。 不管接下来情况如何,反正现在她要先吃饱! 萧鹤云心头无语,破庙之中,原本严肃的气氛,似乎也因为时俞这话,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时俞吃完手中的饼,心头也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 这儿应该是北渊皇城的郊外,萧鹤云到底是如何暗夜出城的,她不得而知。 但是,这么急匆匆的出城,又直接将动手的时间定在今日,萧鹤云到底有什么把握? 还有,景衡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 甚至萧乘风…… 时俞眸子暗了暗,没有等她继续细想,隐隐约约便听到了一阵马蹄之声。 破庙之中,除了时俞和萧鹤云,便只有四个侍卫,显然他们都听到了这马蹄声,每个人都警觉起来。 萧鹤云露出笑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破庙外,“看来,皇兄来得比本王估计的还要快。”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萧乘风,月戈,还有一队侍卫便出现在破庙之外。 看着萧乘风走进破庙,萧鹤云理了理衣袍,似乎是想要行礼,可刚拱起手,又突然顿住,看着萧乘风笑着开口:“臣弟倒是忘了,从今往后,大概都不用再给皇兄行礼了。” 萧乘风面色阴沉,目光扫过时俞,随即又重新移向萧鹤云。 “看来,是朕平日里面对你纵容太过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义。”萧鹤云轻蔑一笑,“皇兄,臣弟所求的,不过是皇位,如果你肯亲笔写下退位诏书,说不定臣弟可以念在手足之情上,饶你一命。” “饶朕一命?”萧乘风嗤笑,“既然将朕引到此处,你又哪里还需要什么退位诏书,在这浪费口舌,想必是在等景衡吧。” 第275章:有些人没当上皇帝是有道理的 “看来皇兄已经猜到了。”萧鹤云笑意不变。 萧乘风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你和聂时俞凑在一处,她能给的筹码是什么自然不难猜,只不过……” 萧乘风顿了顿,一双桃花眼底,泛出戏谑的神色来。 “只不过,天晋皇当真如此有信心,觉得景衡真的会出现吗。” 时俞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悠悠看向破庙外的方向。 “原本是不确定的,可是现在,看到北渊皇出现,朕就可以确定了。” 萧乘风几步微微皱眉,“天晋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俞看来看萧乘风,又看了看萧鹤云,默默退的离两个人都远了一些,才开口道:“意思是,你们兄弟两个互相算计,不管是谁笑到最后,朕和景衡都会是那个替罪羊。尤其是北渊皇,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如果不是确定景衡肯定会出现,又怎么会这么快露面呢。” “什么意思?”萧鹤云皱眉看着时俞。 萧乘风同样看着她,只是神色间却少了几分疑惑,“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时俞目光移向萧乘风身后的月戈,“从月戈告诉朕,曜王殿下的事情的时候。” 月戈愣了一下,“是奴婢说错了什么,露出了破绽?” “没有,你说的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说的太多了些。” 能够留在萧乘风身边,而且留那么久,月戈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没有分寸,多嘴多舌之人,虽然自己用红影作为交换,可是这也不过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罢了。 仅仅得了自己这么一个许诺,没有经过萧乘风的许可,就告诉自己这么多,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尤其后来,萧乘风甚至还让自己配合演戏,给了她一个接触萧鹤云的机会,这就更加让她怀疑,萧乘风根本就是故意的。 所以,与其说自己和萧鹤云合作,倒不如说,是萧乘风想要自己和萧鹤云合作。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为何还要这么做?”萧乘风挑眉开口。 这话一出无疑于是承认了时俞说得是真的,而这也让萧鹤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时俞目光落在萧鹤云脸上,“你们兄弟二人都想要利用朕,甚至都想要将对方的死嫁祸到朕的身上,朕自然也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她并不介意和谁合作,也并不介意自己按照萧乘风所希望的,乖乖踏进圈套,她要的只是离开北渊皇宫。 只有离开了,才会有变数。 “你就不怕,本王现在就杀了你!”萧鹤云脸色难看,一双眼睛里面并不掩饰怒火。 “曜王殿下但凡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现在杀了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时俞看了他一眼,“既然北渊皇早有准备,不管你手中有什么筹码,恐怕都难以有万全的把握。如果现在杀了朕,督主到了之后,你猜他会站在哪一边?” 萧鹤云脸色一变,咬牙阴沉着脸,没有再开口。 萧乘风已经恢复了笑,只是笑意明显未达眼底。 “天晋皇难道就不怕朕动手?” “北渊皇想要将朕和督主,还有你这个弟弟一网打尽,最好的方式绝对不是现在就杀了朕,而是用朕的小命威胁督主。” 说完,时俞又看了一眼萧鹤云,“曜王殿下听明白了吗,你也可以这么做,合作也好,威胁也罢,就看你们谁能争取的到朕的倒戈了。” 破庙之中,三方相对。 虽然时俞只有一人,看起来势单力薄,可是此刻她却俨然是最淡定的那一个。 饶是萧乘风,都忍不住有些皱起了眉头,但紧接着,又是一声冷笑。 “天晋皇的当真是伶牙俐齿,可是你难道就不怕,朕根本就不介意景衡站在哪一方吗,毕竟朕既然设下这圈套,自然是做足了准备……”萧乘风一挥手,身后的人得令,下一刻,破庙外面突然出现了上百个侍卫,将破庙周围团团围住。 “皇兄以为这些就够了吗。”萧鹤云原本脸色难看,但是在看到那些侍卫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后人,“动手!” 一声信号,许多暗卫出现,数量不亚于萧乘风带过来的侍卫,手中皆是利刃,一个个身形极快,飞身而下之时,直接和那些侍卫们打斗在了一处。 破庙外,打斗声不绝于耳,空气里面很快就带上了淡淡的血腥气。 而破庙里面,萧乘风和萧鹤云四目相对。 “能暗中培养出这么多的暗卫,看来花了不少心思。”萧乘风语气不明,一双眼睛里面,似乎有嘲弄,但更多的是冷意。 “皇兄过奖了,毕竟想要在你手底下活命,总归还是要留些底牌的。” “这些年,朕应该从未亏待过你。” “那又如何!”萧鹤云冷哼,神色间最后一丝温润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你我都是嫡子,父皇和母后也明明已经生出了异储之心,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曜王殿下当真无耻,如果不是皇上的话,恐怕北渊早就已经亡于内乱,又何来今日的……” “闭嘴!”萧鹤云打断了月戈,“这样的话,本王已经听的够多了。是,他萧乘风的确是从战场上面拼杀出来的,可是那又如何,他已经霸占皇位太久了,手段狠辣,有多少朝臣苦他久矣,早就是时候该本王取而代之了。” “你……” 月戈还想要争辩,可是萧乘风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必多言。 紧接着,萧乘风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看戏的时俞身上,“天晋皇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时俞早已经默默退到了破庙的窗边,并不想要掺和他们的争论,现在突然被点名,下意识挑眉。 “北渊皇这可就不厚道了,你们兄弟两个人吵架,拉上朕做什么,毕竟你们现在胜负未分,朕得罪哪一个都不好不是!” “胜负未分?”萧鹤云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看着破庙外面,明显已经完全处于下风的侍卫们,“天晋皇不如再好好看一看,本王怎么觉得,胜负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呢!” 时俞看着萧鹤云那张狂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半夜潜入时的半点儿小心谨慎,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有些人没当上皇帝还是有道理的,曜王殿下乍一看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来,真的只能是乍一看!” 第276章:朕给景督主留了一份礼物 萧鹤云面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时俞摇了摇头,看着外面落败的侍卫们,“只是觉得,北渊皇应该不会只准备了这些罢了。” 现在就觉得自己赢了,萧鹤云未免高兴的也太早了点。 萧乘风悠悠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满,“天晋皇何必提醒他,让朕这个弟弟最后再高兴一段时间岂不是正好。” 萧鹤云防备的看向萧乘风,“你还有后手?” 萧乘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下一刻,接连不断的破风声响起,埋伏在周围的弓弩手出现,精确瞄准那些暗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怎么可能!”看着突然出现的弓弩队,萧鹤云不可置信。 军营之中有他的眼线,如果有弓弩手调动的话,不可能没有人来给他禀报消息。 “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萧鹤云脸色发白,满心狐疑的看向萧乘风。 “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战事结束之后,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回到军营之中。”时俞开口说道。 “ 聪明。”萧乘风笑了,“这些人的确在归营之前,就已经暗中离开了队伍。” 虽然他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萧鹤云在军队之中绝对有耳目,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查到到底是何人,又或者说到底有多少人罢了。 看着外面瞬间逆转的局势,萧鹤云眸光阴沉,“看来你早就在等着这一幕了,萧乘风,你果然从一开始就在防备着我!” 萧乘风脸上的笑意淡去,看向鹤云的目光里面,尽是一片冷意。 “若你没有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无论朕怎么防备,都不过是无用功。今日这情形,说到底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萧鹤云目光阴狠,“如果当年不是那场内乱的话,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何来什么大逆不道一说,我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拨乱反正!” 萧乘风静静的看着萧鹤云,不愿意再和对方多费口舌,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一点一点彻底挪到了窗边的时俞。 “天晋皇这是想跑吗,朕劝你三思,就算你能跳窗出去,也未必不会死在乱箭之中。” “北渊皇放心,朕还没有不知死活到这种地步,只不过……”时俞看向窗外,突然提高声音开口,“督主,你要是来了,赶紧来救朕,朕不想陪这两个兄弟闹了。” 萧乘风和萧鹤云二人几乎同时下意识看向了外面。 可等了一会儿,除了那些打斗的暗卫和侍卫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额……”时俞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督主?景衡!” 依旧是安安静静,无人出现,也无人回话。 “天晋皇不必白费功夫了。”萧乘风挑眉开口,“朕过来之时,接到消息,景衡的确带了一队人手赶往此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时俞追问道。 “只不过,朕给景督主留了点惊喜在半路上,想来他应该没办法这么快赶过来。” 时俞心头一沉。 看外面这情形,胜负很快就能分出来,如果景衡没办法在彻底结束之前赶到的话,可就占不得什么便宜了。 不过就算赶到了,按现在的架势来看,恐怕也未必有胜算。 难道说自己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接下来只能被抓回去当替罪羊,又或者在萧鹤云落败之后,彻底成为萧乘风对付景衡的诱饵? 随着最后一个暗卫倒下,破庙之中,响起一声轻笑。 “结束了。”萧乘风扭头看向时俞,“可惜了,景督主没能在这之前赶到,那接下来,便只是用你作为诱饵了。” 时俞靠在窗口的墙边,脸色已经再次恢复如常,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诱饵便诱饵吧,反正这几日,朕也已经习惯了。” 语气之中满满的无所谓,可是时俞的眼底却止不住透着担忧。 萧乘风没有戳破时俞,眸色微厉,移向了萧鹤云。 萧鹤云身旁的几个侍卫立刻拔刀,想要护在自家主子身边。 可是月戈身形极快,闪身上前,手起刀落,一下子解决了两个侍卫。 “曜王殿下,您还是束手就擒的好。”月戈冷声开口。 萧乘风盯着倒下去的侍卫,低着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片刻,才轻声说了一句:“好!” 可再次抬头之时,脸上的神色却是陡然狠辣,手中暗器射出,直冲萧乘风。 萧乘风身形未动,月戈已然精准打落了暗器。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一枚暗器射出之后,紧接着萧鹤云又射出了第二枚暗器,这一次朝着的是站在窗边的时俞。 萧鹤云露出狠毒的笑意,只要聂时俞死了,天晋的那位景督主没有了掣肘,说不定会和萧乘风搏命! 暗器上泛着幽绿色的光,显然有剧毒,但由于太过突然,月戈和萧乘风根本未曾反应过来。 时俞急忙想要闪身躲避,可是眼见着暗器直冲面门而来,已然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打落了暗器,几乎与此同时,一道身形自窗外飞身而入,护在了时俞面前。 看着熟悉的背影,时俞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心头一酸。 “督主……” 景衡身形明显一颤,转头后退一步,但还是护在了时俞身侧,防止有人再次动手。 握住时俞的手,景衡喉结上下滚动,一双凤眸里面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如今这时刻,也只是说了一句。 “是我不好,刚才没有立刻出来,吓到你了。” 时俞心头一愣,所以景衡刚才真的到了! 怔愣过后,在看到景衡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时,时俞脸色一白,“督主,你……” “没事。”景衡握着时俞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以示安抚。 随后,又重新将目光看向了萧乘风。 “北渊皇的确好手段,给本督主留的礼物手笔不小。” “整整六十人的弓弩小队,再加两百名士兵,没想到,不仅没能杀了景督主,甚至未曾拦住你。” 萧乘风的语气,让人有些分不清是可惜还是佩服,但眉眼之间的杀意却很是明显。 “到了也好,现在朕依旧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第277章:林怀瑾现身 “是吗?”景衡看向外面包围着破庙的弓弩手,“北渊皇可以试试。” 景衡话音才落,那些弓弩手中便开始有人接连倒了下去。 萧乘风和月戈面色惊变。 “陛下,这……”月戈紧张的看向萧乘风。 后者则是眉头紧皱看着景衡,“你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北渊皇不如问一问在下。”褚晏安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他和江夏,还有小和尚诳语自破庙外面走了进来。 原本将破庙团团围住的弓弩手们,此刻已经尽数倒了下去,虽然还剩少许有意识的,但也手脚发软,根本没办法拦住几人。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话好好说,不用打打……”诳语双手合十,话还没说完,便被褚晏安敲了一下脑袋。 “都这种情况了,还说什么废话。” 诳语揉了揉光头,不满的看了褚晏安一眼,后者挑眉看向景衡。 “景督主拜托的事情在下已经完成了,你放心,这药散在空气中,被吸入进去,没一两个时辰绝对不可能恢复。” “有劳。”景衡淡淡点头,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只是眼底的神色并无多少欣喜和松懈,依旧护在时俞身旁。 他接到萧鹤云的消息之后,立刻联系了褚晏安和江夏。 如今他们身在北渊,想要硬碰硬的话,自然是比不过萧乘风的,只能取巧。 刚才他到达破庙外之后,并没有立刻现身,就是在等褚晏安他们出现。而他们到了,自己便可以进入破庙,分散他们的注意,从而方便褚晏安下药。 “好手段啊。”萧乘风冷笑一声,“只不过既然有如此手段,那为何不连带着将药下到这破庙之中。” “自然是因为距离太远,不好动手。”褚晏安悠哉开口,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本公子这边各种药五花八门,若是北渊皇想要试一试的话,本公子倒是可以……师妹,你做什么!” 褚晏安话说到一半,站在他身旁一直沉默的江夏,突然一挥手,撒出了大量药粉。 不过,却不仅仅只是冲着萧乘风和月戈他们,还有景衡,时俞,甚至包括身旁的褚晏安和诳语,都没能躲过,吸入药粉,顷刻之间便手脚发软。 时俞身形猛地摇晃,立刻就有些站不住,幸好一旁的景衡一把扶住了她。 “我调配的软筋散?”褚晏安满脸诧异,“师妹,你干什么!” “师兄,对不起。”江夏有些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复又收回目光,看向景衡以及时俞,“抱歉了,但我别无选择。” “什么叫做别无选择,你在说什么胡话!”褚晏安满脸不解,伸手想要去诳语背着的药箱里拿解药,可是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 小和尚诳语也早就已经倒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药箱被江夏拿走。 景衡冷眼看着江夏终于开口了,“你和林怀瑾是一伙的?” 一言出,褚晏安脸色又是一变,下意识否认道:“这怎么可能呢,景督主,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师妹她……” “景督主说的没错。”阴沉的声线中,夹杂着几分令人心底生寒的笑意。 片刻之后,林怀瑾出现在了破庙门口,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 “做的不错。”赞赏的看了一眼江夏,后者并未开口,只是拱了拱手,随即退到了一旁。 “又见面了,皇上还真是命大。”林怀瑾的目光率先落在了时俞的身上。 时俞扯了扯唇角,“朕可一点都不想在现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你。” “由不得皇上,毕竟今日,所有的一切都该做个了断了。”林怀瑾轻声发笑,视线一点一点扫过破庙之中的所有人,“天晋的皇帝和督主,北渊的帝王和王爷,这般身份显赫的人,谁能想到你们会一起死在这破庙之中。” “所以你和江夏从一开始就暗中勾结,而她就是你最后一张底牌。”时俞目光落在江夏的身上,“你为何要帮他?” 江夏蹙了蹙眉,“皇上还记得我在城墙之上说的那句话吗,我和我师父,本来就是一样的。” “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褚晏安满心疑惑不解。 “师兄,当初师父去世之时,你在外游历并不在他身边,所以自然不知道。他留下的遗命……”江夏看了一眼林怀瑾,“便是要我辅佐太子殿下,不惜一切代价为黎国复仇。” “太子?”时俞皱眉。 “没错,本宫的确是黎国太子,至于之前提到的私生子……”林怀瑾轻笑,“也确有其人,只不过早就已经做了本宫的替死鬼。” 当年,国师费了许多功夫才保全了他的性命,但是为了不引人怀疑,这些年他只能隐姓埋名,后来更是流落到了天晋,又阴差阳错,被林政宏收为义子。 “隐忍了这么多年,躲藏了这么多年,今日本宫终于可以为黎国复仇!” “江夏,这也是你的想法吗?”时俞目光依旧停留在江夏的脸上,“不管是朕还是萧乘风,当初攻打黎国的事情和我们都毫无关系,而且……” “那又如何!”林怀瑾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时俞,“如今,黎国的百姓早已经归属臣服在两国之中,本宫也很清楚,黎国复国无望,但就算这样,也一定要用天晋和北渊皇室的血,来祭奠黎国!” “呵,可笑,区区软筋散,你以为仅仅这点伎俩,便能够要了朕的命吗!” 萧乘风冷笑一声,调动运转内力想要强行排出药力,可是片刻之后,却突然内息大乱,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陛下!”月戈大惊。 “这软筋散是我调配的,内力越高的人,效用也越强,如果强行用内力冲破的话,会导致经脉大乱。”褚晏安无奈开口,说起自己配置的药时,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骄傲。 看着吐血的萧乘风,林怀瑾眼底的神色越发兴奋,如同蓄势待发,想要攻击人的毒蛇,让人瞧着边觉得后背发麻。 “既然北渊皇如此迫不及待,那便从你开始,动手!” 话音落下,林怀瑾身后的黑衣人中有人立刻上前,手中的刀朝着萧乘风砍了过去…… 第278章:最后一个筹码 “陛下!”月戈奋力想要上前阻挡,可是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萧乘风本就中了软筋散,刚才的挣扎之下筋脉大损,此刻丧失了躲避之力。 可就在那刀即将砍中萧乘风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擒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刀掉落下去。 景衡握住了那把刀,顷刻间寒光一闪,那黑衣人被砍断了脖子,瞬间倒了下去。 而做完这些,景衡立刻又退到了时俞身旁,握着刀护在她的身侧。 “你怎么会没事!”林怀瑾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紧接着又扭头怀疑的看了一眼江夏,后者同样是满心诧异。 就连萧乘风,都惊讶的看着景衡,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更多的是景衡会出手救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想要做那只黄雀,这想法固然不错,但可惜的是,本督主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过他们二人。”景衡眸光冷冽,扫过褚晏安和江夏。 江夏一愣,“景督主早就怀疑我?” “的确怀疑,只不过无法确定,你们师兄妹二人之间,到底谁有问题,又或者,是不是全有问题。” “我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吗?”江夏依旧不解。 “督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时俞也忍不住问道。 其实她并非没有怀疑过江夏和褚晏安,尤其是在得知林怀瑾也是黎国人之后。 可是这段时间,她仔仔细细的回想过江夏和褚晏安出现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景衡侧目看向时俞,“我动身来北渊之前,沈清石来找过我,同我说起了一件事。” 之前在鹤城之中,沈清石曾无意中在回廊上撞见林怀瑾,一开始倒也未曾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但那一日下雨,就在离开之时,他意外发现,回廊转弯处的地面上,印着一对潮湿的脚印,看位置和鞋尖的朝向,应该是站在林怀瑾对面的位置。 “也就是说,当时在转弯处不止林怀瑾,还有其他人可能正在和他交谈,但在沈清石出现之后,那人却躲藏了起来?”时俞开口道。 景衡点了点头,目光移向林怀瑾,“当时沈清石也觉得奇怪,不过却倒也没有太过怀疑,但后来出事之后,他又想起了此事,便禀报给了本督主。” “原来如此。”林怀瑾冷笑,当时,他的确和江夏在暗中交谈,发现沈清石过来之后,便立刻让江夏离开了。 “所以景督主因此便怀疑到了我的头上?”江夏再次开口。 “单靠这一点自然不够,不过那个时候,本督主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仔细的调查你们。所以,你与你师兄二人,本督主都在防备。” 刚才,江夏和褚晏安进入破庙之后,他一直在仔细留意着二人的举动。 所以,在江夏撒出药粉之时,他立刻暗自屏住了呼吸,根本未曾吸入。 “景督主果然够谨慎,但仅凭你自己,而且还有伤在身,你以为便够了吗。”林怀瑾冷冷抬手下令,“动手!” 林怀瑾身后的黑衣人立刻领命,然而,还不等他们上前,身后原本倒在地上的弓弩手中,突然有七八个人站了起来,弩箭射出,精准的射中了那些黑衣人们。 “追云?”江夏诧异的看着最前面的那个弓弩手,“你不是去边关求援了吗?” 这话一出,江夏的神色一沉。 “是了,既然景督主怀疑我们,又怎么可能会让我们知道真正的安排。” 他们接到的消息中,声称追云已经回边关求援,而他们要做的,是想办法解决萧乘风带来的人。 可是既然他们混在弓弩手中,那刚才的药…… “江姑娘,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你与你师兄才会医术,既然早就知晓会下药,那我们自然提前有准备,不会中招。”追云沉声开口,看着江夏的目光之中,有失望,有防备,有恼火,同时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不过眨眼之间,便又尽数压了下去。 江夏被这视线看的心头止不住一颤,不由自主的挪开了目光。 “殿下,您快离开,您……”江夏想要劝说林怀瑾先走,可是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笑意。 饶是江夏,都忍不住被这笑意看的整个人脊背发凉。 “殿下……” “终于来齐了,这下子景督主应该没有其他后手了吧?”林怀瑾目光幽冷,似是这一刻,才真正到了他心目中的结束时刻。 景衡皱眉,心头冒出一股子极不好的预感,伸手握住了时俞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后又护了护。 “难不成你还有后手?” 林怀瑾这些年虽然一直在暗中谋划,但受到明面上的身份限制,再加上之前埋伏自己时折损了不少,他应该不会有更多的力量了。 没有立刻回答景衡的话,林怀瑾慢悠悠的移动目光,最后,却停留在了萧鹤云的身上。 “曜王殿下,你可还记得在下。” “你……”自林怀瑾出现开始,萧鹤云便觉得眼前人的身形有些熟悉,现在见对方突然询问自己,才猛然记起,惊呼开口,“是你,你是那个给本王送药的神秘人!” 之前,他被人约到了一处茶楼,对方给了他一瓶药丸,声称可以短时间内,大大提高士兵们的战斗力。 他半信半疑,找大夫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而且的确有提升战力效果之后,昨夜便将那药给暗卫们发了下去,可是刚才看着,似乎也没有多大用处。 没想到,那药竟然是林怀瑾给他的!对方做了什么? 时俞和景衡乃至萧乘风,目光都停留在了林怀瑾的身上,心头冒出一股子极不好的预感。 而林怀瑾唇边笑意不断放大,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发红,看起来越发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曜王殿下,说起来本宫还要感谢你,感谢你给本宫带来了最后一个筹码!” 第279章:黎国的禁术 话音落下,林怀瑾突然后退到了破庙外,和景衡他们拉开了距离,然后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只短笛。 笛声乍响,明明应该是清亮的笛音,可是此刻听起来,却是呜咽幽冷,像是暗夜哭啼,又像是低哑的嘶吼,让人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紧接着,更让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些倒地的暗卫中,突然有人开始以怪异的姿态动了起来,一点一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一开始只有一个,再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足足有几十个明明已经死了或者重伤的暗卫,竟然再次爬了起来。 破庙中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褚晏安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异常难看,“这,这是药人?” 林怀瑾竟然制作了药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江夏盯着这一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不,不是药人,是蛊虫!” 林怀瑾停下了笛音,赞许的看了江夏一眼,“没错,是蛊虫。” “殿下,您疯了吗!这可是黎国的禁术!” 她曾经听师父提起过,黎国曾经有一位药师无意中研制出了一种蛊虫,进入人体之后,能够迅速繁衍,寄生在体内。哪怕寄生的人死了,短期内听到操控之音,依旧能够控制被寄生的人。 一开始,那药师原本是想要将这蛊虫用在战场之上,打造一支铁军。 那些被蛊虫控制的士兵,没有任何理智,只知不断的撕咬,屠杀,而且一个个武力翻倍,力气变得极大,又因为本来就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惧任何刀剑。 可后来实验中发现,那蛊虫只会在一开始听人操纵,最多半个时辰之后,便会彻底失控。 当时,那些中了蛊的士兵们失控之后,在军营之中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不断的屠杀将士,甚至牵连到了无辜的百姓。 后来,师父和其他好几位药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消灭了那些被蛊虫控制的士兵。 一开始研制的药师被处死,而这一蛊虫也彻底成为了黎国的禁术,谁也不许使用。 可现在太子殿下竟然…… 林怀瑾冷眼看着江夏,“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们是来复仇的。” “殿下您可以找皇室的人复仇,可是两国的百姓是无辜的,这些人一旦失控,伤及了百姓,那到时候……”江夏的话还没有说完,在触及到林怀瑾那冷漠毫不在乎的眼神之时,接下来的所有话语全都堵在了嗓子里面。 殿下不在乎! 疯了! 殿下根本就是疯了! 笛音再起,那些被控制的暗卫们突然开始嘶吼着,朝周围人进攻起来。 追云他们奋力抵抗,弩箭射入脖颈,可那些暗卫们却不痛不痒一般,只是动作稍微顿了顿,然后便又继续进攻。 而除了攻击追云他们,甚至还有不少开始闯入破庙。 “师妹!赶紧拿解药,不要再助纣为虐了!”褚晏安大声开口。 江夏愣了愣,随后立刻在药箱里面找出了软筋散的解药。 “江夏,你敢背叛本宫!”林怀瑾厉声开口。 江夏动作一顿,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将解药撒了出去。 “殿下,您不该用禁术!” 她可以遵从师命,帮殿下复仇,可是却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使用禁术,铸成大错! 林怀瑾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宫不留你的性命了。” 笛声越发幽暗,那些控制的暗卫们,动作也越来越快。 景衡率先到了破庙门口,一脚踹开了冲进来的第一个暗卫。 月戈和萧乘风也立刻上前,可一次一次的打倒,他们还能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 三个人拦在门口,虽然暂时没有让他们冲进破庙,可是谁都清楚,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而破庙外面,跟随追云一起假扮成弓弩士兵的侍卫,几乎已经尽数倒了下去,有的被生生折断了胳膊,有的则是被直接咬断了脖子,血腥味疯狂蔓延,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追云努力打退了一个暗卫,飞身到了破庙外,帮忙对付想要冲进破庙的暗卫,可是一时不察,被身后人偷袭,狠狠的挨了一掌,顿时到了肩膀处的一声脆响。 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打退了那暗卫,找到空隙,冲进破庙,和景衡他们一起,死死守住门口。 破庙之中,时俞被景衡护后面,而萧鹤云则是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缩在了角落,完全没有上前。 只是惊恐之中,眼底还透着满满的刻毒。 他很清楚,就算萧乘风他们真的抵抗住了,没有死在这些怪物的手里,自己也绝对不会活下去。 心头的恐惧在这一刻突然化为浓浓的恨意和歹毒,萧鹤云暗暗抽出袖子里面的匕首,猛然朝着萧乘风冲了过去。 “去死吧!” 既然都要死,那至少,让萧乘风死在自己前面! “小心!”时俞最先察觉到萧鹤云的动作,大声提醒。 匕首没入血肉,幸好关键时刻,萧乘风偏了一些身形,只是扎入了后肩,并未伤及要害。 见一击未中,萧鹤云没有放弃,而是拔出匕首,想要再扎下第二刀。 利刃再次没入血肉,不过这一次,被刺中的却不是萧乘风。 刀穿透了后背,自腹部刺出,萧鹤云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停下,瞪大眼睛倒了下去,神色间是满满的不甘。 而他身后,是握着刀的时俞。 那是景衡刚才从黑衣人手中夺过来的刀刃。 萧乘风诧异的看着时俞,神色间的惊讶,不亚于刚才见到景衡救自己。 可扑上来的暗卫并没有给他道谢的时间,萧乘风迅速转身,顾不得肩上的伤,继续阻挡那些暗卫。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江夏,当初是用什么办法消灭的他们?”时俞急切的对着江夏问道。 “我只记得好像是用火!”江夏神色紧张,环顾了一下破庙,“可这里根本就没有火。” 褚晏安一个激灵,立刻开口:“有,药箱里面有火石!” 第280章:江夏及时悔悟 江夏连忙打开药箱,在里面翻找起来。 可就在这时,月戈被暗卫打伤,而他身旁本就受伤了的萧乘风,伸手拉住月戈,但也因此给了被操控的暗卫可乘之机。 有一个暗卫猛地冲进了破庙,诳语离他最近,猛然就被掐住了脖子。 “诳语!” 褚晏安大惊,连忙冲上前,可他虽然医术过人,但却并没什么拳脚功夫,直接被那暗卫一掌打翻在地。 “救命,救……”诳语瞬间危在旦夕。 江夏来不及犹豫,举着手中的药箱朝着那暗卫脑袋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药箱四分五裂,那暗卫被砸的有一瞬间的停滞,褚晏安也终于找到时机,将诳语抢了回来。 “火石!”时俞盯着掉在地上的火石,迅速上前捡起。 “危险!” 眼见着刚才被砸中的暗卫已经恢复,朝着正在地上捡火石的时俞就攻了过来,景衡迅速一掌挥出。 时俞则是抓住时机,一把捞起了地上的火石,然后退到一旁。 迅速点燃一把干草,时俞尝试着将火引到那暗卫身上,身上被点燃,那暗卫果然有些害怕,拼命的乱转。 景衡抓住时机,将他打出了破庙。 身上的火越烧越大,那暗卫终于倒在了地上。然而,还不等时俞他们松口气,继续如法炮制对付其他暗卫,林怀瑾却冷冷一笑,笛子突然换了个声调,原本被烧的倒地的暗卫,突然以一种更加狰狞的姿态爬了起来,对着破庙门口的几人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怎么会没有效果!”褚晏安面色大变。 江夏也紧皱眉头,“我也不清楚,但当时师父跟我说的就是用火!” “会不会是笛声的原因?”时俞猛地看向林怀瑾,“笛音不停,就算火攻也没用!” 时俞话音一出,景衡已经迅速动手,掌风打向林怀瑾。 后者不慌不忙,避开了攻击之后,迅速控制几个暗卫,挡在了自己面前。 景衡他们被暗卫缠住,而林怀瑾又有暗卫相护,隔着这段距离,根本没办法打断他的笛音。 “督主,属下冲出去!”追云沉声开口。 说完,不待景衡阻止,追云打退了面前的暗卫,然后又一次冲出了破庙,朝着林怀瑾的方向攻了过去。 “追云!”景衡眉头紧皱。 时俞满心担忧,林怀瑾周围有那么多暗卫守着,单凭追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赢得了! 咬了咬牙,时俞再次打着火石,引燃了大量的干草,随即让江夏帮忙,点燃了庙里面已经破损的桌子和架子。 很快,大量烧着了的木头扔出了破庙,直直砸向那些暗卫,终于逼退了他们。 景衡看了一眼时俞,后者毫不犹豫的开口:“督主,快去帮追云!” 景衡飞身到了被好几个暗卫围住的追云身旁,一起将暗卫打退。 破庙之中已经开始燃起大火,时俞他们站在破庙门口,忌惮火势,暗卫们不敢靠近。 而林怀瑾打定了主意,继续耗下去,笛声不断。 看着那些暗卫们,狰狞诡异的疯狂发动攻击,再看看破庙外面,那些被他们撕咬过,死状凄惨的侍卫们,江夏整个人如坠冰窖。 顾不得危险,突然冲到了林怀瑾面前,对着他跪了下去。 “殿下,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林怀瑾冷眼看了一眼江夏,可是笛声不但未停,反而越发激烈。 “啊!”褚晏安一时不小心,被抓住了胳膊。 时俞连忙挥舞燃烧着的木材,逼退了那暗卫,可是他们对于火光的接受度似乎开始变高,仅仅退出了一小段距离,便又开始重新进攻。 “督主,您去保护皇上!”追云大声开口,同时瞅准时机,攻到了林怀瑾面前。 只不过还未来得及近身,便被那些暗卫团团围住,追云本就受伤的肩膀又受到了重击。 景衡迅速上前,掌风凌厉,招式迅猛,二人合力终于暂时打倒了几个暗位。 林怀瑾后退,避开攻势,下一刻,倒地的暗卫再次起身,无休无止。 林怀瑾唇边溢出冷笑,不停的吹着笛子,可下一刻,笛音却戛然而止,而那些原本疯狂的暗卫们,也突然齐刷刷僵住。 林怀瑾唇边笑意僵住,低头向下看去,江夏握着萧鹤云之前用来刺杀萧乘风的匕首,将它刺入了林怀瑾的腹部。 “你怎么敢!”林怀瑾大怒。 “殿下,对不起。”江夏脸色煞白。 林怀瑾猛地掐住江夏的脖子,“找死!” 景衡抓住机会上前,一掌直击心脏,林怀瑾手中再无力气,只能一点一点松开了江夏。 追云连忙扶住江夏,同时拔出匕首,割断了林怀瑾的脖子。 彻底断了生机,林怀瑾倒了下去。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时俞和褚晏安他们都到了江夏身边。 看着自家师妹,褚晏安心底五味杂陈,一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心!”江夏看着追云身后神色大变,猛然一把推开了他。 原本已经僵住的暗卫,突然再次有了动作,追云被推开,那暗卫一掌打在江夏身上,巨大的力道让江夏瞬间吐出了一大口血。 “江夏!”追云连忙击退那暗卫。 其他原本已经僵住的暗卫,也开始逐渐有了动作。 “快来不及了!”江夏忍着心口的剧痛,连忙开口,“赶紧用火烧,他们马上就要失控了!” 众人连忙引火,可是暗卫们开始躲避,失去了笛音控制,有些继续发动攻击,可是有些却开始离开破庙。 “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否则会伤及无辜百姓!”江夏急忙说道。 “你能不能用笛子控制他们?”时俞也急切开口。 林怀瑾已经死了,光凭他们几个想要阻拦这些暗卫离开,根本不可能。 江夏皱眉看着地上的笛子,“我试试!” 捡起笛子,她模仿着吹出刚才的音律,可是暗卫们根本不为所动。 江夏急切的又换了几个音调,可依旧不行。 终于,一道刺耳的笛音响起,那些暗卫有了反应,不再离开,也不再攻击,而是通通朝着江夏靠拢过来。 “师妹,你快试试其他的音调,他们围着你,根本没办法点火!” 江夏尝试换了个调,暗卫瞬间不再受控制。 江夏连忙切换回了刚才的那个调子,余光看到一旁火光凶猛的破庙,心一横,吹着笛子,迈步就朝着那破庙走了过去…… 第281章:重返天晋皇城 “师妹,你想做什么!”褚晏安大惊失色。 江夏却只是目光愧疚的看了几人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冲进了破庙之中。 巨大的火光让暗卫们想要后退,可是破庙中,江夏接连不断的笛声,却又控制着他们跟随向前,终于,所有的暗卫都走进了破庙。 痛苦的嘶吼声传了出来,紧接着,笛声停了。 追云和褚晏安急忙往破庙里冲,想要将江夏拉出来,可轰的一声,烧着的破庙彻底垮塌,将一切都埋在了下面! “不要!”褚晏安和追云大喊。 时俞心头猛然抽痛,下意识攥住了景衡的手。 后者反握住时俞,将人抱进自己怀里。 一旁的月戈下意识看向萧乘风,曜王殿下的尸体还在这破庙里面。 萧乘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被烈火吞噬的破庙。 一阵风起,吹得呼呼直响,但依旧没能吹散破庙外的血腥之气。 可烈火灼灼,终究会吞噬一切,替破庙外还活着的人,昭告结局。 …… 十日后。 时俞和景衡动身离开了北渊,返回天晋。 破庙之后,萧乘风并没有像之前盘算的那般,将萧鹤云的死推到天晋的头上,而是主动提出两国签订和平约定。并且,答应按照之前的约定归还阳越一城。 至于萧鹤云的死,则是算到了黎国余孽的头上,当然了,他大逆不道意图谋反之事,也并没有就此揭过。 并且萧乘风抓住时机,狠狠的惩治了那些一开始支持萧鹤云的朝臣,北渊朝堂之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褚晏安则在五日前就带着诳语,离开了北渊,只说想要继续游历,有缘再见。 时俞和景衡回到边关,聂明宇听说了破庙的事情,心头一阵唏嘘,随即又万分庆幸他们安然无恙。 而边关接下来的事情,以及阳越的接收之事,通通交给了聂明宇负责。 时俞和景衡出发,返回皇城。 边关,以及在北渊发生的事情,甚至包括林怀瑾的身份,时俞他们早就派人传信回去,说明了一切。 所以一路遥遥,二人并没有太过着急的赶路,而是走走停停,顺带着散心。 回到皇城之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看着面前熟悉的城门,时俞叹了口气。 “阿俞不想回来吗?”景衡笑着问道。 时俞摇头,“倒也不是不想,只不过如今边关的事情顺利解决,恐怕接下来,朝臣们又要揪着朕女儿身的事情吵吵嚷嚷了。” 这段时间身在边关,顾不得皇城中事,也不知道楚烟在户部如何。 还有,虽然之前朝臣们忌惮着景衡,不敢过于揪问自己女儿身一事,可终究只是一时压了下去,接下来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旧事重提。 时俞正思索着,只觉得手背处突然盖上了一片温热,侧目看向景衡,后者神色轻松,“无妨,无论接下来情况如何,我们一起面对便是。” 更何况,他倒觉得经历边关一事,或许朝臣们对于阿俞的身份并不会再如同以往那般。 景衡的话语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时俞心底的不安顷刻间一扫而空。 进入皇城马车,驶过熟悉的大街,最后停在了皇宫门口。 “皇上,督主。”追云突然勒停马车。 时俞掀开车帘,这才发现,一众文武大臣都等在宫门,而领头的正是聂昭易。 “恭迎皇上,督主归来。” “恭迎皇上,督主归来。” 恭恭敬敬的行礼声传来,时俞和景衡走下了马车。 看着聂昭易,时俞有些意外的开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今日抵达?” 这一路上游山玩水,拖延了不少时日,所以具体哪一日会抵达皇城,连他们自己一开始都没有太过确定,自然也不会传消息回来。 “臣弟这段时间一直派人在城外留意,一个时辰前得到的消息,说是看到了追云驾车。” 所以,他便立刻派人下令,传召了文武大臣在此处恭候。 时俞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不必这般麻烦,让大家都散了吧。”她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让众人来迎接。 “皇姐,这并非是臣弟强制,而是朝臣们前段时间在朝堂之上主动提出来的,他们纷纷表示,一定要迎接皇姐,还有督主回宫。”说着,聂昭易看向身后的朝臣们。 朝臣间,有不少人连忙开口。 “皇上和景督主此行,不仅一举击退了北渊进犯之心,而且还顺利拿回了阳越,护佑边关平顺,我等钦佩不已!” “没错,微臣听闻皇上以身犯险,在鹤城时带领守城将士以少胜多,大败北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朝臣们再次下跪行礼,这一次的敬仰之情,比以往每一次早朝之上,朝臣们行礼之时都要来的浓厚。 时俞着实有些没有料到这情形,最后还是景衡轻声提醒了一下她,她这才开口,让朝臣们起身。 经过宫门口这么一出,时俞满心疑问。 待到朝臣们离开之后,时俞立刻对着聂昭易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就因为北渊一行,所以朝臣们真的认可了朕这个女皇帝?这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点?” “皇姐觉得北渊一行很是简单吗?臣弟身在皇城,光是听着传回来的消息,便觉得提心吊胆。” 尤其在得知皇姐失踪,还有林怀瑾竟然是黎国余孽的事情之后,他更是忧心不已。 “就算如此,但是朝臣们真的就此变了态度?”时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消息传回来之后,便已经有大半的朝臣打从心眼里面开始认可皇姐,当然了,也还剩一些依旧对女儿身一事心存芥蒂的,不过……”聂昭易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过什么,你别卖关子。”时俞好奇的追问道。 “不过质疑的话语还没说几句,苏程苏大人就站了出来,不仅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且还表示,既然他们如此铁了心的要维护正统,那便不能只动动嘴皮子,然后便要拉着他们一起撞柱子,以死明志。接下来几日的早朝,只要他们一开口,苏大人便要拉他们撞柱子,吓得他们谁也不敢再多言了!” 第282章:时俞景衡再次大婚 听完聂昭易的话,时俞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苏程拽着人撞柱子的画面,顿时哑然失笑。 “真没想到,原来铁头功还能这么用!” 苏程倒是不怕撞柱子,可是那些朝臣们的脑壳却未必有他的坚硬,哪里敢真的拿自己的性命豁出去开玩笑。 “是啊,想想当初,苏大人撞柱子是为了表达对皇姐的不满,嚷嚷着要血溅当场,以死谏言。可如今,看起来这么古板的人,却真心实意的维护皇姐,足见他对皇姐的认可。”聂昭易语气含笑。 比起往日里面动不动就冷脸和发怒的模样,如今的聂昭易看起来也沉着冷静了不少。 “那你呢?”时俞看着聂昭易突然发问。 “臣弟什么?”聂昭易不明所以。 “朕毕竟是女儿身,如果你想要当皇帝的话,只要你能够保证接下来依旧大力推行女子……” “皇姐还是打住吧!”没等时俞把话说完,聂昭易就直接打断了她,“这段时间可把臣弟给累的够呛,臣弟算是想明白了,这个皇位简直就是大麻烦,哪里比得上做一个闲散王爷来的舒服!” 这段时间,光是处理那些奏折,就已经让他有些精疲力尽了,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他可不想来受这个罪。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怎么能够遇到点困难就退缩呢,好歹学一学朕,朕之前可是当了那么久的皇帝。” 聂昭易看了一眼一旁的景衡,“臣弟可比不了皇姐,有……姐夫帮忙。” 原本只是安静听着二人说话的景衡眉头一挑,突然看向聂昭易,“五皇子刚才唤本督主什么?” 聂昭易轻咳了一声,“自然是喊你姐夫,有什么不对的吗。” 听说皇姐失踪之后,景衡不顾安危,潜入北渊,后来成功的将人给救了回来。 如今想一想,虽然景衡这个人讨厌了点,不过做姐夫的话倒也还算合格,他就勉勉强强认可一下对方,喊上一句吧! 景衡唇边笑意漾开,“没什么不对的,小舅子终于长大了,我这个做姐夫的很是欣慰。” “少来,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当心本皇子给皇姐送男宠!” “五皇子大可试一试,只不过可惜,阿俞的心里面只有本督主,恐怕五皇子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 “话别说的太早,之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 看着再度争论起来的二人,时俞心头无奈,默默开口:“那啥,咱们刚才不是在讨论皇位吗,是不是跑的太偏了点?” “皇姐,反正这个累死人的皇位臣弟不要,您还是自己安排吧!” 说完,聂昭易似乎是害怕时俞非要将这个皇位安在他头上一般,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又朝着景衡冷哼了一声,然后连忙退下了,甚至连朝堂上的一些事务,都还没来得及交接。 看着聂昭易匆忙消失的身影,时俞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扭头看向景衡。 “督主,看来这皇位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要是就这么砸朕手里了怎么办?” “好了,我自然会帮着阿俞。”景衡宠溺的将人抱进怀里。 时俞顺势伸手勾住了景衡的腰,“督主,那接下来的奏折……” “我处理。” “那每天起的那么早的早朝……” “皇上若是实在不愿,可以不必天天露面。” “那还有宫中以及朝堂上下的一些事务安排……” “这些也我来。” “好!”时俞笑眯眯的开口,“有督主这话我就放心了!” 景衡忍住笑意,将人圈在怀里,“这些事情我都能做,只不过,阿俞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这个吗……”时俞想了想,踮起脚尖在景衡唇边亲了一下,“够吗?” “不够!”景衡摇头。 “那督主还想要什么奖励?” “首先,不许再看什么男宠,也不许纳什么皇妃!” “好,朕以后都只看督主。” “其次,不许再做任何以身犯险的事情,哪怕是为了我,也不行。” “好,这句话一路上督主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景衡笑了笑,“还有最后一点。” 时俞看着景衡的眼睛,四目相对,这一刻,一切都格外了然,最后一点她似乎猜到了。 “第三点,督主,我们再举办一次大婚吧。” 这一次,要光明正大,要众人皆知。 景衡眼眸之中迸出笑意,“好,听阿俞的。” 筹备大婚一事很快就安排了下去,不同于之前的两次,这一次的筹备,朝堂和宫中通通都参与了进去。 皇宫里面张灯结彩,处处布置的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朝堂之中,礼部负责安排筹备,钦天监测算良辰吉日,其他朝臣们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皆是一片喜悦之色。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边关一事,所有人心头都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此刻的喜事,更让人欢欣不已。 大婚当日,时俞并未着龙袍,而是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和景衡一起焚香祭天,祭拜先祖。 完成这一仪式之后,二人在群臣的见证下,如同寻常人家的夫妻那般,拜天地。 直到那句“夫妻对拜,礼成”的话语传来,景衡紧张了大半日的一颗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看着面前的时俞,他喉结滚动,几次张口,才终于说出话来。 “阿俞,我们成亲了。” 大红色的嫁衣衬得时俞艳若桃李,眉眼如画,听到这话,她忍不住勾唇发笑。 “督主,我们早就成亲了。早在你昏迷醒来的那一夜,在我心里,我就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景衡一颗心跳动的飞快,忍不住握住了时俞的手,目光扫过周围的朝臣们,随后又贪恋的回到了时俞的脸上。 “阿俞,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感受到景衡掌心滑腻的汗水,时俞加重力道,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不是,不过……”时俞顿了一下,踮起脚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轻轻吻了一下景衡的唇,“就算是梦,我也愿意和督主就此大梦一场,直到终老一生。” 眉目灼灼,烁烁其华,这世间最绮丽明艳的风光,此刻,仿佛尽数汇聚于景衡的眼底。 “大抵是我太过贪心,一生又如何足够,所以……” 景衡微微一顿,风动衣袍,红色的喜服衣角翻飞,仿佛二人之间涌动的爱意。 “阿俞,从这一刻起,我要开始祈求来世了。” 第283章:番外之本督主父凭子贵 景衡近来很苦恼。 处理完奏折,书桌前,他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督主,皇上这又要和三公主还有楚姑娘一起去考察了?”看着自家督主这模样,追云了然的开口。 原本只是楚姑娘和三公主合伙要开商铺,可皇上出了不少新颖的主意后,三公主便各种游说拉皇上入伙。 一开始督主倒是十分支持,觉得只要皇上高兴就好,可是没想到,一年下来,几人的生意越做越好。 而三公主听从了她外祖的建议,觉得做生意应该取长补短,所以便提出定期一起去各个地方考察,学习学习他人的经验。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皇上立刻赞同,并且表示要同往,最重要的是……不带督主! 当然了,他觉得不带督主也没什么,毕竟如今朝堂上这么多政务,还需要督主留下来主持大局,再加上最多也不过五六日也就回来了。 可督主这边不乐意了,上次皇上和三公主她们离开了四日,督主就黑脸黑了四日。 别说自己跟在督主身边提心吊胆的,就连那些朝臣们有些都被牵连着挨了骂,一个个叫苦不迭。 “你说,如何才能让皇上放弃前往,又或者带上本督主一起?”景衡看向追云。 “这……”追云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督主,各种办法您不是都用过了吗,属下也没法子。” 上次督主装病,结果皇上照顾督主时不小心撞到了脚,原本“病的”浑身无力的督主,从床上一跃而下,直接当场暴露。 上上次,督主将政务安排好,悄悄跟在了皇上后面,打算离开皇城后再出现。结果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城,皇上在街边摊子上买零嘴的时候被人搭讪,气的督主直接上前抱着人宣誓主权,再次暴露。 还有上上次…… 追云还没回忆完,突然就感受到了自家督主那凉飕飕的眼神,心头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 “督主,属下是真的没办法了,要不您找楚将军还有沈大人商量商量?” 楚将军和三公主一年前成亲,聚少离多的,好不容易近来楚将军回到了皇城,想来肯定也不愿意和三公主再分开。 至于沈大人,他和楚姑娘的婚期就在下月了,虽然听说最近忙着筹备婚事,但督主应该也能找他出出主意。 很快,楚铭和沈清石都被传召进了皇宫。 三个男人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跟着,绝不能就这么被抛弃在了皇城! 出发当时,皇宫门口,看着赖在马车中就是不下来的景衡,时俞无奈极了。 “督主,我们都说好了,三个人一同前往,您去不方便。” “谁说只有为夫想去了,楚铭和沈清石这次也会跟着。” “督主这是还找了援军?”时俞挑眉。 景衡轻哼,“不找援军能行吗,谁让皇上如此狠心。” “督主,我……” “阿俞是不是想要抛弃为夫,去外面寻找第二春?” 时俞:“???” “大婚的时候明明说好的携手终老一生,这才一年多,阿俞难不成就已经厌倦了为夫?” 时俞:“……” “阿俞如此始乱终弃,为夫一定要去太庙,对着天晋先祖的灵位告状!” 时俞:“……” “反正阿俞要是不带我去的话……” “好好好,带带带!”时俞无奈的打断了景衡,“如果楚铭和沈清石也前往的话,那就让督主一起去。” 再让景衡这么说下去,恐怕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要出来了! 听到这话,景衡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自家娘子抱进了怀里面,等着沈清石他们到来。 然而,半炷香后,景衡便体会到了他这两位盟友是如何的不靠谱。 “楚铭的确说要去,但本公主嫌麻烦,给他赶回家了!”聂青桑理直气壮地开口。 楚烟倒是语气温和,“臣女和沈大人毕竟还未大婚,我便找了个理由,说这样于礼不合,容易引起他人议论,他便自己主动放弃了。” 说完,聂青桑,楚烟,还有时俞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景衡。 景衡:“……”楚铭和沈清石那两个没用东西! 景衡脸色僵硬,下马车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家媳妇,压低声音开口。 “阿俞,真的不能带上我吗,为夫在皇宫之中,一个人冷冷清清,独守空房……” “不能!”时俞拒绝的十分干脆,“乖,督主要是实在无聊,可以找楚铭,还有沈清石一起聊天。” “那两个靠不住的,我才不想再见他们。”景衡咬牙切齿。 时俞忍住笑意,看着越发幼稚的景衡,“那要不我给督主多带一些礼物?” “不需要。”景衡轻哼,“要是阿俞还有点良心的话,那就早点回来,可别忘了,还有一个可怜的夫君在等着你!” “好嘞,一定早点回来。”时俞俯身飞快的在景衡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十分愉悦的上了马车。 皇宫门口,景衡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彻底消失不见,这才浑身冒冷气的回到了皇宫之中, 然后……坐在书房之中,继续叹气! 只不过这一次,还未叹上多久,便有宫人禀报,说是时俞还未离开多久便晕倒了。 含光殿中,太医诊出喜脉的那一刻,景衡还有些惊魂未定,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太医。 “什么意思?” “回禀督主,意思是皇上有喜了,恭喜督主,贺喜督主!” “太好了!太好了!”楚烟和聂青桑二人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 寝殿之中,一片喜气洋洋,唯独景衡,依旧神色僵硬,皱着眉头,脸上丝毫不见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那为何皇上会突然晕倒,怀孕是不是对身体有损?” “启禀督主,的确会有一些影响,不过根据脉象来看,应该并无大碍,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理即可。”太医忙不迭的开口。 听到这话,景衡脸上的神色才略微缓和了几分,后知后觉的露出了笑意,“那就好!” 聂青桑和追云他们见景衡笑了,正准备开口祝贺,可紧接着便又听到景衡喃喃说道。 “这下子,阿俞别想再抛下我,本督主可以父凭子贵了!” 追云:“……” 聂青桑:“……” 楚烟:“……” 第284章:番外之“孕期”艰辛的景督主 时俞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反而是景衡,开始了“孕吐”! 看着每天食不下咽,还时常反酸水呕吐的景衡,时俞只能让人去传召太医。 可太医诊脉过后,表示脉象一切如常,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治疗。 一开始见太医时常进出含光殿,宫女太监们都在议论,皇上这一胎恐怕怀的辛苦。 可一段时间下来,他们发现孕吐的竟然是景督主之后,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而早朝之上,朝臣们也眼睁睁的看着景衡的脸色越来越差,反倒是时俞,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整个人神采奕奕。 等时俞怀孕到四个月的时候,景衡终于不吐了,胃口也好了一些,但却又开始了整日忧思,夜不能寐。 尤其在看完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孕期注意事项以及分娩之时的书籍后,景衡越发忧心和焦躁,就连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之后,梦中也是时俞生产时,受尽苦痛的模样。 时俞原本还有些紧张,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实在比不过21世纪,可看着景衡这模样,她心头的焦虑和害怕倒是消散了个干净,反而扭过头来安慰景衡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见景衡实在是精神不济,为了让他能够多休息休息,时俞重新开始每日上早朝。 挺着个孕肚,每日里面听着朝臣们禀报各种政务,美其名曰:胎教! 见到时俞这般,原本怎么劝说都没办法安心的景衡,状况终于缓解了几分。 当然了,这种缓解也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状况再不好转,自家娘子会太过辛苦,所以每晚开始强迫自己一定要睡着,然后重新接手了早朝一事。 等到五个月的时候,时俞看着景衡明显消瘦了不少,心疼不已,登门找上了聂昭易,把这段时间的早朝一事重新甩到了对方身上。 聂昭易兴致勃勃,安排的游玩计划就此泡汤,只能苦哈哈的重新代理朝政。 而朝臣们看着几人如同踢皮球一般,将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利踢过来,踢过去,虽然心下无奈,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下来。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里,朝堂上的政务平顺,并没有出任何问题。 又过了几个月,终于,快到了时俞分娩的时候。 景衡不仅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严阵以待,而且还找来了许多医术高明的民间神医,就连稳婆都找了七八个,生怕出半点差池。 就连游历在外的褚晏安都被景衡派人找到,连哄带骗带威胁的请了回来。 整个皇宫之中,气氛那叫一个紧张压抑,知道的明白是生孩子,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即将力竭。 时俞虽然觉得有些大张旗鼓,不过看着景衡的各种安排,心里面没来由的踏实,便也任他去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分娩当日,时俞生了几乎整整一夜,而景衡在产房中陪了整整一夜。 当第一声婴儿啼哭响起的时候,景衡浑身冰凉,周身的衣袍几乎全部都被汗水给湿透了。 确定了时俞没有大碍,景衡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浑身骨头一般,瘫软在床边,自从时俞怀孕以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当然了,景衡的强烈反应并没有就此结束,一块石头落下去,另一块石头又悬了起来。 时俞坐月子的时候,景衡同样紧张不已,担心对方月子没坐好,落下病根。 整日里面絮絮叨叨,这不能碰,那不能吃,不可贪凉,不可经风,唠叨的追云和小夏子都觉得有些没眼看了! 好不容易,时俞出了月子,确定了没有留下任何病根,景衡这才再次放下心来。 整个人的胃口和睡眠,也终于好了起来。 回顾整个孕期,时俞都忍不住感慨,这孩子更像是怀在了景衡的肚子里面。 时俞生了个女儿,随母姓,取名聂子衿。 一年后,小公主抓周的时候,她的“老父亲”搜罗了各种物件,可也不知是不是胎教的缘故,小公主一样都没瞧上,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时俞身上的龙袍,最后爬过去拽着衣角,对着上面的刺绣金龙蹭了许多口水。 见此,时俞和景衡一拍即合,当下立了自家闺女为皇太女。 只等着她长大,然后将皇位这个烫手山甩出去。 而这两年多来,整个天晋国内,虽然对男女还没办法达到完全的一视同仁,但风气已然改变了不少,不管是女子经商还是女子为官,都已经不再是违背礼法之事。 再加上已经有了时俞这个女皇帝,所以对于皇太女的事情,朝臣们倒也没有过于反对。 倒是原本一心维护时俞的苏程,这个时候却跳了出来,他觉得此时册立皇太女为时尚早,万一日后对方难以担当大任,岂不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 为了安抚这位“撞柱”大臣,时俞又下了一道旨意,皇太女可以接受百官监督,若是日后发现她才不配位,便废除身份。 就这样,才一岁的聂子衿小朋友,已经落入了坑娃的爹娘给她挖的坑,开始备受朝臣们的关注。 不过好在,等到聂子衿小朋友长到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展现了非凡的领导能力——带着一帮宫女太监开始招猫逗狗,翻墙爬树。 等到五岁的时候,便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自家娘亲曾经那撒娇求饶厚脸皮的本领。 随随便便就能哄得自家老父亲,自家亲舅舅,乃至自家小姨和小姨夫等人那叫一个喜笑颜开。 面对朝臣们,尤其是苏程苏大人监督,也能靠着一张萌化人心的小脸,以及可怜兮兮的声调,成功让他们觉得: 皇太女能有什么错呢,爱玩爱闹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天性! 什么? 为什么被哄得喜笑颜开的人里面,没有聂子衿小朋友的娘亲? 那自然是因为,在哄人这方面,时俞是给自家闺女出谋划策,传授经验的那一个! 第285章:番外之易寒 多年后,已经坐稳易水阁阁主之位,并且成功改变了易水阁规矩的易寒,回想起自己年轻时曾经用过的名字,最喜欢的,还是张三。 人生短短几十年,如白驹过隙。 年少时,鲜花着景,烈火烹油,身处其中不觉时光飞逝。 等到几十载倏忽而过,再驻足回望之时,那些一日又一日的光景,大多变得面目模糊,只余下那些最印象深刻的片段,在记忆中闪着光。 易寒回忆起过去时,每每总是会想起,自己化名张三潜入皇宫的那段时间。 一开始,他只是不愿意遵从易水阁的规矩,废了自家父亲的武功,所以躲进了皇宫之中。 他扮作小太监,却因为一张冷脸,得罪了不少人,不过他并不害怕,毕竟整个皇宫之中,没几个人能打的过他,而他也绝不会受那些人的欺凌。 阴差阳错认识小夏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对方却十分热心,见他差事干不下去了,要自告奋勇的要将他带到皇上面前当差。 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见到聂时俞的时候,对方那过于灵动的神色。 丝毫不像一个稳重的皇帝,而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他心底估摸了一下,对方应该连自己一掌都挨不住。 不过,那张脸倒是生的格外好看。 她交给自己的差事并不难,可自己却办砸了,那个时候他以为对方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再不济,他这份差事应该也保不住了。 那个时候他想着,待在这皇宫之中怎么如此之难,甚至心底已经做好了准备,实在不行就离开皇宫,重新找一个地方躲着。只不过对于那时的他来说,皇宫是最好选择罢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追究问罪,而是将他继续留了下来。 虽然是皇帝,但聂时俞却毫无架子,他比自己预计的,更快的,也更容易的适应了新的差事。 再后来,他发现作为皇帝,聂时俞处境艰难,但面对着这么多的麻烦,她却总是笑眯眯的。 虽然也有无奈抓狂,看起来抱怨一切的时候,但最后总能够想到办法解决麻烦。 这个小皇帝,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如果只是这般相处下去的话,倒也没什么,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从聂时俞让他扮做男宠,带着自己招摇过市的时候。 或许,是他看到那位景督主和聂时俞越发亲近,心头吃味不爽的时候。 又或许,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对于男宠这个称呼,他并不排斥的时候。 只不过,在感情上,他着实算不得一个敏锐的人。 后来,眼见着景衡开始毫不顾忌,不仅任由流言蜚语满天飞,而且是真的喜欢她,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可那个时候,她对景衡的态度,似乎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争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表达心意。 再来后,他离开了。 张三恢复了身份,离开了她的身边,重新做回了易寒。 往后的很多年里,每每想起那次离开,他都暗暗问过自己,后不后悔。 仔细想想,大概是不后悔的。 毕竟,他也有自己需要担负起的责任。 他虽然躲进皇宫之中逃避一切,可是内心深处却从未想过真的能够逃一辈子,他只是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做,他选不出方向。 直到那一次,她告诉自己,规矩并非不能破,不能改。 虽然听起来是十分简单的几句话,可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像是一下子给了他莫大的力量。 眼前的迷雾散尽,他终于有了一个方向,虽然不知能在那条路上走多久,可是他想要试一试。 后来的一切,像是开始加速,而她的生活,也和自己逐渐失去交集。 得知她竟然是女子的时候,他心里面说不出滋味,有心疼,有遗憾,有担忧。 可那次匆匆一见之后,她让自己明白了,她身边真的不再需要自己。哪怕接下来有许多麻烦,她也已经找到了能够和他并肩而行,共同面对一切风浪的那个人。 往后的数年间,他只是零星的知道她的消息。 知道她去了边关,知道她带兵守城,知道她和景衡大败北渊。 之后不久,她和景衡重新大婚,举国欢庆。 他想过要不要去参加,但最后也只是让人捎去了一份贺礼。 他希望她能够幸福,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也相信景衡是那个能够将他照顾好的人。 只不过,他并不愿意亲眼看着他们大婚。 再后来,他得知她生下一女。 得知她女儿年少扬名,深受朝臣爱戴。 得知她传位给自家女儿,和景衡悠游天下。 得知新任女帝继续大力推行女子为官一事。 往后的十几年里,天晋的风气越发开明,读书、经商、为官、教书等各行各业,开始不断出现女子的身影。 或许这就是聂时俞一开始想要的,那些困于闺阁的女子开始焕发光彩。 五行八作,无不可为,天宽地广,无不可去。 而这一切,当然并不是聂时俞一个人的功劳,可却是由她撕开了那个口子。 他记得,当年聂时俞和景衡大婚之后,父亲曾说自己太没出息,争不过景衡,不像他当年,从那位宇王爷手中成功抱得美人归。 可世上总归会有人不如愿,那个人,又为何不能是自己。 哪怕是父亲,虽然成功娶到了心爱之人,可后来不也是孤苦半生。 能够情投意合终成眷属,还能携手白头相伴一生的人,何其幸运,而这样的幸运儿,在世上或许并不多。 当然了,他希望聂时俞是。 如今几十年过去,自己孑然一身,也曾经有人问过他,为何不娶妻生子,但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缘由。 是因为年少时未能娶到喜欢的人,心底的执念难消吗? 似乎也并不是。 或许他天生便是一个情感淡漠之人,对于娶妻一事,随缘即可。 他不是父亲,没办法那么热烈无畏不管不顾的喜欢一个人。 他也不是那位已经七十岁了,依旧能身在边关,操练新兵的宇王爷,那一位大抵才是真正的执念难消。 至于自己,不过是在昔日年少时,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人。 自此,别人都逊色了几分。 第286章:番外之萧乘风 在聂时俞和景衡大婚之后的第二个月,红影还有那些被扣住的使臣们,都被送了回来。 他们虽然被关了一段时日,但是却安然无恙,并未受伤。 那些使臣们,朕没有过多在意。 至于红影…… 她心中应该是怨恨朕的吧! 毕竟,红影和月戈是跟在朕身边最久的两个人,可是之前在天晋,朕还是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任由她留在天晋,自生自灭。 可朕没有想到的是,红影她并没有怪朕。 不是明面上装出来的宽容和恭敬,而是真真切切的,没有丝毫怨怼。 她和月戈一起跪在朕的面前,告诉朕,她们这辈子都会忠心效力,绝不会背叛朕,而且在她们心中,朕就是最好的主子。 朕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有人这般真心的对待朕。 自从被封为太子开始,朕看起来身份尊贵,受到父皇的器重。 可是朕却看得明白,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他们最疼爱的永远是鹤云。 一开始朕还会在心里面告诉自己,父皇和母后只是对朕要求严苛了些,而这也是因为他们对朕寄予了厚望。 至于鹤云,他是朕的亲弟弟,日后朕一定会护他周全。 直到那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了父皇和母后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太子不过是暂时竖起来的一个靶子罢了。 朝堂之上并不平顺,一些手握重兵的人,虎视眈眈,觊觎皇位,朝臣们都希望父皇能够抓紧时间立太子,以稳定朝纲。 可这种情况下,立出来的太子,便是那些包含祸心之人瞄准的靶子。父皇和母后又怎么舍得,让疼爱了这么多年的萧鹤云去面对。 所以,朕便当上了太子。 呵,原来父母之心真的可以如此不公。 明明都是他们的孩子,为何他们要这么对朕? 再后来,内乱发生了。 而且比父皇预估的还要猛烈,还要可怕。 朕亲眼看着父皇死在了叛军手中,看着母后自尽。 可就算走到了这般境地,母后还是口口声声要求朕立誓,辈子都会好好的护住萧鹤云。 她难道是不知道,舅舅已经将萧鹤云接走了吗? 不,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她一手安排的。 她在忧心顾念小儿子之时,却丝毫没给朕这个大儿子留下半分温情。 想要活下来,朕只能靠自己。 幸好还有一些忠臣和武将,他们不想当乱臣贼子,聚集了所有的力量,想要和叛军抗衡。 而朕作为太子,也进入了军营。 直到现在,那几年在军营之中的日子也时常在梦中浮现。 该如何形容呢? 大抵是将一颗干净温热的心生生剖出来,然后任由寒刀冷剑,以及数不清的背叛和腥臭的鲜血将它裹入其中。 等到再装回胸膛之时,那颗心早已变得冷冽、狠毒、面目全非。 朕知道,那些人议论朕时总会说,朕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帝王,手段残忍,无情狠辣。 当然了,朕的确如此,因为只有这样,朕才能够活下去。 战场教会了朕,用他人的鲜血和尸骨铺出自己的活路。 军营之中的倒戈和背叛教会了朕,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战场之上,利益面前,不需要菩萨心肠,只需要修罗手段。 朕杀光了背叛者,亲自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悬挂在军营之中,直到后来发臭,腐烂,都无人敢取下。 而那唯一一个,觉得朕此举有些过于残忍,大胆谏言的人,被朕砍断手脚,挂在了那些脑袋旁边,流干了鲜血而死。 自此,军营之中,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活着,他们再看向朕的目光里,多了浓浓的惧怕。 惧怕好啊! 他们开始害怕朕,朕活下来的几率,便更大了。 后来,内乱平息,朕终于坐稳了皇位。 而这个时候,萧鹤云被送回来了。 他温润含笑,谦谦有礼,在提到皇和母后时满目沉痛,和冷酷残忍的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开始有官员不满朕的残忍了,甚至隐隐传出一些流言,觉得萧鹤云会是一个仁德兼备的君主。 呵,这仁德兼备前面,恐怕还要加上四个字——坐享其成! 朕当然不会就这么拱手将皇位让出去,而朕,早已经足够狠心,狠心到能直接下令杀了那些不满的朝臣们,满门上下无一幸免! 大概是鲜血流的足够多,那空气中的血腥气足够刺鼻,朝臣们终于不再议论了。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朕发现,原来那些流言始作俑者就是萧鹤云。 可是,朕发过誓,答应过母后,朕没有动他。 但终究,朕还是食言了。 那场破庙的大火,将他的尸体化为灰烬,也终于烧掉了这些年困在朕身上的枷锁。 朕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朕不想再和天晋开战,朕厌倦了战争。 而且聂时俞和景衡两个人,虽然是极难对付的敌人,可是,却也似乎并非不能做朋友。 朕和天晋签下了和平约定,并且归还了阳越。 事实证明,朕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 和红影他们一同送回来的,还有一封来自聂时俞和景衡的书信。 书信上,不仅有许多治灾的办法和建议,而且还表示,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北渊进行百姓迁移一事。 再后来,朕花了三年的时间,彻底解决了困扰北渊多年的受灾一事。 许多百姓不再受灾害困扰,可以安居乐业,国库也不用在每年支出大笔的赈灾银,许多人开始交口称赞,都说朕是一个好皇帝。 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这个问题,朕问过朝臣,也过月戈和红影,得到的答案都相同——当然是。 只不过前者或许是惧怕朕的权威,只敢如此开口。 至于后者,她们虽然回答的真心实意,可朕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直到又过了几年,某一日,朕在御书房中处理完奏折,一抬头偶然看到窗外春光融融,花开正好。 阳光自窗口透入,洒落在地上,似乎驱散了所有阴霾。 那一刻,朕突然觉得,朕大抵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吧。 虽然,朕从来不是一个仁君。 第287章:番外之聂明宇 过完八十五岁寿辰的那个晚上,宾客散尽,已经满头白发的聂明宇躺在床上,从枕头下摸出了那只伴随了他几十年的白玉簪子。 他一生未娶,几乎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了战场之上。 开战时,保家卫国,征战沙场。 和平时,训练兵丁,护佑边疆。 许多人都赞他战无不胜,赞他一心为国,为了护佑天晋,奉献了一生的时光。 而此刻,聂明宇看着手中的簪子,早已不复往日的精神矍铄,眉目之间,更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 他也曾问过自己,遗憾吗? 或许是有的吧,尤其步入老年之后,看着手底下的那些将士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一个个儿孙绕膝,若说丝毫羡慕都没有,那自然是假话。 但他并不后悔,大抵是年少时遇到的人太过惊艳,以至于往后的时光里,总觉得再无人可以超越。 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青眠坐在栏杆之上喝酒听曲,眼波笑意流转的模样,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浮现。 都说时间久了,去世之人的容貌也会慢慢淡化,可这些年来,他记忆中的那一幕,一遍一遍的被想起,一遍一遍的被描摹,早已经变得刻骨铭心,永远不会褪色。 这几年来,聂明宇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 往日里随便能舞动的大刀和长枪,现在挥舞起来已经颇为吃力。 往日里说一不二的性子,现在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偶尔照一照铜镜,满头白发,脸上爬满皱纹,恍惚间,他甚至已经记不得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唯独,对青眠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 她永远不会老去,永远风华正茂。 他记得,在得知青眠和易问天要成亲的时候,他闯入易水阁,想要见她一面。 那个时候,面对守卫森严的易水阁,他满心满眼的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见到青眠,一定要阻止她成婚,否则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时候,青眠的眼睛里有诧异,有无奈,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可是独独没有丝毫爱意。 当时他觉得,那一日是他以往所有人生中最颓败,最痛苦的一天。 可是他错了,原来最痛苦的并不是看着心上之人和他人两心相许,而是,听到她的死讯。 她怎么能死! 她怎么会死! 他花了许多许多的时间,才相信了这消息是真的。 他再次闯入易水阁,那时他多希望一切只是一场玩笑,又或者只是一出恶作剧,到了之后,他能够看到她依旧笑颜如花的在那喝酒。 可是,没有玩笑,也没有恶作剧,甚至他都没有再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见到的,只是消沉痛苦不已的易问天。 再后来,他收到了这根簪子,还有青眠的信。 虽然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极度珍惜的,留下了这些。 这是她留给自己的,这是她的遗物。 易问天打上门来,要抢回遗物的时候,他是同情他的。 他知道,易问天冲着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遗物,他只是需要找一个理由,找一件事情作为寄托,好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若真的一心想要抢夺,易问天也不会在功力大减,浑浑噩噩的时候找上门来。 他出手很有分寸,并未将他打伤。毕竟易问天和青眠之间,还有一个孩子需要抚养,那是青眠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只不过多次纠缠之下,易问天还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确定没有大碍之后,他派人将他送回了易水阁,然后便带着遗物去了边关。 接下来的很多年里,易问天不止一次的找到他面前,打架,斗嘴。 他们二人明明是情敌,可渐渐的却也生出一股子惺惺相惜之感。 在这个世上,大抵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彼此的那段感情,了解彼此对青眠的思念。 他也曾经疑惑过,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曾经胡思乱想过,觉得或许当初和自己定下婚约的那个风青眠,与自己后来见到的风青眠,当真是两个人。 这样的想法,何其荒唐,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可是好笑之余,他又想起了皇上曾经问过他的那句话,若是没有婚约,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上青眠。 答案始终不变,是喜欢的。 只不过后来他又想了许久,若是没有那场婚约的话,也许自己的执念会少上一些。 这世间最令人抓心挠肝的,或许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失之交臂。 他总觉得,若是自己当初能够不那么叛逆,能够早些返回皇城,能够早些见到青眠,早在她认识易问天之前,或许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但他又想,若自己那个好笑的猜想是真的,的的确确是两个人的话,那自己就算当初回去履行婚约,一开始见到的,可能也不是后来的她。 大抵真的是他自己执念太深,钻进了牛角尖,各种各样的想法反反复复,层出不穷。 可那又如何,人这一生短暂,他并不后悔,在年少时见到了那个足够惊艳的人,也不后悔,这一生孤身一人。 只是,若有来世的话,他想早些遇见她,不管是何身份,不管身在何处,只要早一些就好。 这一世,他晚了一步。 下辈子,就让他占一占先机吧。 聂明宇握紧了手中的簪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中,他再一次回到了年少时,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刻。 栏杆边,俏丽灵动的女子拿着酒坛,迎风而立,衣衫和发丝飘动,说不出的洒脱和恣意。 见他过来,眉眼之中的笑意愈胜,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坛,“聂明宇,来喝酒啊!” 翌日天明。 日光洒落,均匀的笼罩万物,赋予一切生机,似乎每一天都是一个新开始。 而王府之中,下人们敲门许久,无人应答,进来之后发现,宇王爷昨夜去了。 手中握着那支白玉簪,面带微笑,神态安然,似是再无遗憾。 第288章:番外之风青眠 我是一个穿越者。 穿成了风家遗孤,而真正的风青眠意外落水而死。 一开始,我很惊讶,竟然真的有穿越这件事。 后来,我欢喜极了。 因为在二十一世纪,我身患绝症,在医院已经住了大半年了,而且早已经无药可救,只是在等死。 想起之前躺在床上的日子,我暗暗下定决心,既然重活一次,那我一定要活的恣意,快活! 我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也并不想去管。 在21世纪的时候,我一开始也是畏惧死亡的。但是后来在床榻上躺了太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反而开始觉得死亡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所以,我并不打算去伪装成另一个人生活,我也并不害怕别人发现些什么。 我只想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过得快活一些。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因为我的变化而产生多少怀疑,毕竟,原主也只是一个孤女。 许多人口口声声说着体恤,说着心疼,但终究不是自家人,又怎么会真的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关注。 我从小就是孤儿,这一点,早在我年幼时就已经明白了。 在穿越过来之后不久,我就听说,四皇子无耻好色,不仅整日流连烟花柳巷,还调戏抢夺了许多良家女。 没想到的是,宫宴之后,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于是我一开始假意装作亲近,引得对方上套,成功的揪住了他的错处,惹得皇上大怒,将他打入了大牢。 四皇子的母妃因为此事也记恨上了我,各种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后来自食其果,反而自己进了冷宫之中。 自那之后,所有人都在讨论我性情大变。 呵,根本没多少人知道原主的性情如何,所谓的性情大变,不过是不再温顺,不再柔弱,不像其他女子那般逆来顺受罢了。 再后来,我认识了易问天,认识了一帮江湖之人。 他们很有意思,在他们身上,有江湖人的血性和义气,有江湖人的快意恩仇。 那种自在的感觉,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 至于易问天,一开始我觉得他就是一只花孔雀,顶着那张好看的脸,整日里花枝招展,招猫逗狗的。 哪里像什么杀手,简直像一个世家纨绔,而且总是往我面前凑,烦人的很。 再后来,我眼见着明明无罪之人饱受冤屈,被推上法场,我十分愤怒,是易问天和他的朋友们帮了我。 我们一起劫了法场,救了无罪之人,但自此也成了朝廷的通缉犯。 我才不在乎呢,反正不管是我还是原主,都已经无牵无挂,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我和易问天他们一起离开了皇城,原本我想过分道扬镳,可易问天那家伙连哄带骗,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 好吧,既然如此,同行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易问天这人,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那时我没有想到,在相处中,我会逐渐喜欢上这只花孔雀。 而后来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格外顺遂。 我答应了嫁给他。 我们一起到了易水阁。 我们成亲,我们生子,我们拥有了属于我们的家庭。 只不过,后来我查出了不治之症。 一开始,我的确难以接受。 我并不畏惧死亡,我也知道,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是老天爷给我这个绝症病人开了一个大大的后门。 而现在,美梦到期,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 我舍不得易问天,我舍不得寒儿。 我甚至想过,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更好,至少这样不会给他们留下痛苦。 我以前曾看过一句话,说死亡是一把匕首,可是流血受伤的却是活着的人。 那时我还曾庆幸,就算我死了,应该也没有多少人会为我伤心。 可是现在,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份痛。 我一次又一次的安慰易问天,想要在真正的死别之时,能让他的痛苦少一些。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都是徒劳,就算此刻我说的再多,恐怕都无法减轻分别的痛苦。 再后来,我开始问他后不后悔,若是能够重新选择,他还愿不愿意遇到我。 他告诉我,他绝不后悔,也不允许我后悔,我永远记得他那时坚定的神色,和当初求娶我时,一般无二。 我放心了。 至少我的到来,带给他的幸福和快乐,应该大过分别的痛苦吧。 这样,也就够了。 在我最后弥留的那段日子里,我的心情越来越平静,之前那后悔的念头,也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是唯独觉得,有些对不住聂明宇。 我并不是真正的风清眠,我也从未将自己当成过他的未婚妻。 可是在聂明宇看来,我与他之间却有过未完成的婚约。 这些年断断续续,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消息,得知他还未娶妻,常年呆在边关。 或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人的心也变得格外柔软起来。我总觉得对他有愧,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我没有穿越而来,那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毕竟真正的风青眠死的时候,他和聂明宇虽然有婚约,但是二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想来聂明宇也不会因为她,而一直不娶。 后来我又想,如果没有穿越这件事情的话,真正的风青眠真的会落水吗。 冥冥之中,到底是如我之前认为的那般,因为她落水而亡,我才穿越而来。 还是说,因为有了我这穿越的机缘,才让她成了那无辜落水之人。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又说的分明呢。 身为穿越者,或许是我夺走了真正的风青眠的机缘,同时还改变了聂明宇的人生。 所以,我让人送去了那只簪子和那封信。 那簪子是属于真正的风青眠的东西,便留给聂明宇吧。 至于那封信,我始终没勇气在上面说明一切,是告诉聂明宇,我并非他认识的那个人,希望他能够放下执念。 在装簪子和信的匣子外面,我刻下了一句话。 The wo ld is like a d eam。 这个世界像是一场梦。 是啊,多像是一场梦,一场属于我的美梦。 只不过既然是梦,那终有结束的时候。 一朝梦醒。 这一次。 是真正的死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