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丧门星?全村哭唧唧求我带飞》 01 丧门星是什么异能? 大越,云溪村。 沈家二房所在院子,传来阵阵吵闹。 “老二,你们二房的那个死丧门星你能不能管好,别让人三天两头找上家门……”老高氏冷着脸,满脸嫌恶。 “娘!”沈老二听见老高氏说自家宝贝闺女是丧门星,脸色微寒。 “什么丧门星,你别听村里的长舌妇乱说,念姐儿才不是什么丧门星,她是我们二房的福宝。” “呸!”老高氏不屑地呸了一声,怒骂道:“还福宝呢,就问这话你信不信?” “小丧门星五岁那年被你捡回来,来的第一年你爹就断了腿,后面你四弟莫名其妙丢了差事,老娘更是得了风寒,差点儿没熬过来……” “这几年家里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都是从家里来了那个丧门星开始的。 要我看,那个死丫头就是个克星,早晚有一天得克死你们二房!” 老二和妻子李秀娘,“……”老太太嘴真毒! 不过,到底不是亲的,两人也没抱有期待。 沈二攥紧拳头,面上却露出一抹憨笑,“娘,咱们都是沈家人,要是念念真是丧门星,克死了我们二房,你们也跑不了啊!” 李秀娘在边上点头,“对,对,对,相公说的是!” 老高氏气的捶胸,想到沈念惹出的事,怒火中烧。 咬牙道: “沈念那个丧门星出去一趟就惹出一档事,沈家的脸面都快被丢尽了!” “她没事手贱捅什么马蜂窝啊,她自己想死也别拉着别人,白白让家里赔了那么多钱! 那个死丫头,瘟神,怎么不死在外面——” 沈二听不下去了,皱着眉道:“娘,念姐儿好歹也喊了你几年奶奶,你说话何必这么难听,念姐儿惹来的麻烦,我和她娘会管,就不劳你操心了。” “好,这话是你说的,别想让我掏一文钱。”老高氏目的就在这里呢,应得不是一般的顺溜。 “你们就自作多福吧!” 她冷哼一声,扭头回正房去了。 此时,屋内。 沈念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 屋里摆设寥寥可数,但胜在干净。 鼻息间是清新的空气,完全不同于末世的浑浊。 沈念下意识运转体内的异能,好在异能还在,身上难受顿消。 她坐起身,左右瞧了瞧,有些没反应过来。 忽的脑袋一沉,陌生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沈念眼睛倏地亮了。 她从末世的沈念,变成竹溪村的沈念了。 身体原主今年十三岁了,比她小两岁。 至于别的记忆?原主似乎有什么失魂症,能想起的很少。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这就是秦姨挂在嘴边的,没有丧尸的世界吧?! 只是…… 外面的人在吵吵什么? 什么是丧门星,是一种能杀人于无形的异能?! 她在末世从没见过这种异能呢。 “咦?!”沈念忽然惊叹出声。 怎么回事? 她的木系异能怎么忽然一级了!! 她前世三岁开始修炼,到死才不过二级啊! 感受了一下体内飞速运转的异能,沈念就明白了。 跟其他靠晶核升级的异能不同,木系异能靠草木精华升级。 草木精华越纯粹,木系异能升级越快。 末世的动植物全部大变异,导致木系异能升级很难。 沈念运转异能,院中的植物与她体内异能舔犊反哺,相互成全。 想明白后,她查看起其他两个异能…… 五级的雷系和六级的空间系都回到了初始状态。 “滋滋滋!” 沈念看着食指上的小电流,郁闷得捏紧了拳头。 三种异能,她本来最喜欢雷系了…… 很显然,现在的雷系异能已经半废了。 沈念又调动精神力查看起空间。 空间缩小了好几倍,现在约摸只有四十个平方,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没了,好在有几个箱子完好无损。 没等她细看,屋外传来两道声音。 “秀娘,你先看看念念醒了没有,要是醒了给她冲个鸡蛋补补身子。” 沈老二眼睛往闺女的房内瞅了又瞅,一脸担心。 闺女大了就这点不好,当爹的进个屋子都不成。 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屁! 就沈家穷讲究。 “知道了。”李秀娘无奈笑着,“饿不到你的宝贝闺女。” 沈老二故作不高兴的板着脸,强调道:“也是你的宝贝闺女!” “是,也是我的宝贝闺女。”李秀娘应声。 虽然婆婆老说念念是丧门星,她却从不这么觉得。 反而觉得自家闺女是福星! 要不是这孩子,或许早在几年前,他们二房就散了。 李秀娘进到屋子,看着乖巧躺在床上的闺女,满脸慈爱。 上去摸了摸沈念的额头,发现她没再发热,微松一口气。 “赶快好起来吧。”李秀娘温柔说着话,“等你好起来,我们念念想吃什么,娘就给你做什么。” 吃? 末世的孩子对这个词语最是敏感。 “咕噜噜!” 沈念肚子传来一声可耻的鸣叫。 末世长大一向没什么羞耻心的她心里难得有了羞耻的情绪,悄咪咪吸了下疯狂蔓延的口水。 李秀娘蹙了蹙眉。 再仔细一听,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还当自己听错了,替沈念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关门声一响,沈念睁开眼。 她眼神迷茫地摸了摸额头。 过了片刻后,抹满绿药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没有怪物的世界,真好啊!! ————————— 开新书啦,小可爱们还在吗(?????) 本书架空,女主末世异能大佬,男主重生,强强联合。 依然是不会虐的宠文。 希望你们喜欢吖~ 新书是嫩苗,需要呵护,请宝宝们多多支持呀! 还是老样子: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2 下一个就克死你 沈念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屋里躺了一会儿,就出了房门。 一出来,正好碰上了她的两个兄长和一个弟弟,沈乾,沈坤和沈满。 “念念,你怎么下床了?”沈乾担心地拧拧眉,扶着妹妹坐下。 紧接着又问:“身子好些了吗?还难受不?” 语气温柔的像在哄一个小孩儿。 沈坤和沈满没说话,却也满眼担忧地看着沈念。 沈念笑了一下,“不难受了!” 她肿成馒头的脸上涂着绿药汁,除了水亮的眼睛,几乎看不出五官。 一笑起来,眼睛明亮,全然不似平日那个呆呆懵懂的姑娘。 沈乾察觉到不对劲,放柔声音试探,“念念,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念毫不犹豫地道:“大哥。” 沈坤也发现妹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将脑袋探过去,语气急切,“妹妹,妹妹,我呢?我是谁?” “你是二哥。” 沈满也跟着秀存在感。 “姐,姐,那我呢?” 沈满今年才五岁,五官长的很清秀,眼睛又大又亮,只是看着稍显瘦弱。 沈念在末世从没见过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猛一看见很是新奇。 “你是满哥儿,我弟弟,对吗?” 说话时,她捏了捏弟弟的小脸,软绵绵的,很舒服。 沈满皱了皱小眉头,纠结片刻,吱唔着道:“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捏我脸。” 他姐本来名声都不咋好,要是再传出坏名声,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五岁的沈满表示他好愁。 “什么受受不亲?”沈念懵逼,语气却很淡定。 末世连吃饱都难,学习这么奢侈的事就别想了。 沈坤不满破弟弟抢走沈念的所有注意力,岔开话题。 “念姐儿,快到吃飧食的时间了,咱们去堂屋吧,爹娘要是知道你好了肯定高兴!” 沈念一听要吃饭,眼睛刷的亮了。 “好啊,赶紧走。” 沈乾兄弟俩听出妹妹话里的急切,眼底溢出笑来。 沈家是四进院子,占地面积很大,房间也多,就是看着很破旧。 据说这是沈家祖上留下的老宅。 沈家还没分家,一家人是在一起吃饭的。 沈念一出现在正厅,气氛突然凝滞住了。 老高氏看见她,冷声训斥,“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位置,回你屋去,别在这里讨嫌。” 沈念看出眼前这人对自己有恶意,才不管她是谁,马上怼了回去。 “凭什么?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着!” 这话落下,正厅的所有人都一脸见鬼的看着她。 “?!” ……这是那个呆傻的沈念? 沈老二和李秀娘短暂的怔愣后,快速回神,表情要笑不笑的。 “念姐儿,念姐儿,你是不是好了?”沈老二激动坏了。 虽然有失魂症的念念他也不嫌弃,但他还是希望闺女跟正常人一样。 李秀娘上前抓住沈念的手,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她。 沈念绿油油的馒头脸上满是笑容,“嗯!爹,娘,我好了。” 沈老二红着眼,“我就知道那牛鼻子老道是高人,他说顺其自然念念会好,果然如此!” 话落,他看向老高氏,“娘,那老道还说念念是有福之人,是福禄寿俱全的命格,你以后要是再骂骂咧咧,可别怪老天爷不站在你那边。” 老高氏想起当年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老道,又念及这丧门星真好了,沈二的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谁知道那老道有几斤几两。” 话虽这么说着,在场的人都能看出老太太怂了。 大房的孟氏轻轻击掌,高兴地说:“哎呀,这是好事,二弟,二弟妹,恭喜你们。” 三房的刘氏因只生下两个女儿,自觉在家里抬不起头,一向话少,只笑了笑。 唉,什么时候老天爷能给她一个男娃呢。 沈老四娶的是老高氏的远方侄女高月红,这人靠着老高氏撑腰,一向是个说话不中听的。 “瞧着傻病是好了,就是那克人的毛病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二房两口子脸色一沉,正打算骂回去…… 沈念面无表情,“你管我好没好,好了最好,没好的话,下一个我就克死你!” 原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她还不知道克人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对待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完全用不着留情面! 高月红气得揉胸口,嘴抽的跟羊癫疯似的,“你,你,你……你这个死丫头……” 沈念后退一步,避之不及道:“大家都看见了,我可没动手,你别想碰瓷。” 高月红气得脸都扭曲了。 老高氏脸上无光,眼看着就要发怒。 沈二忙从看戏中上前一步,挡在沈念前面,让自己脱颖而出。 “念姐儿说话直白,她四婶儿就别计较了。 再说了,是你先说我家念姐儿的,被怼回去也是你自找的,谁也赖不上。” 他做出大家都别置气的动作,自认公平公正地打了圆场。 实则,老高氏和小高氏都被沈二气的心肝狂颤。 ……这偏袒的太明显了!! 看出老高氏脸上的怒意不减,沈二故作为难地悠悠叹气。 “唉……” 叹完。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靠近餐桌,拿出一个干净的盘子拨了好些菜。 “看来我们二房又惹娘生气了!得,我们自己走。” 先对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沈老二瞪着两个儿子,粗声粗气地道:“沈乾,沈坤,干啥呢,还不赶紧抄些馒头走? 真惹你奶生气了,老子十层皮都不够扒的。” “噢,噢。”沈坤应声,欢快地过去扒拉馒头。 明明不能上桌,对整个沈家的人而言,都该是被惩罚的坏事,二房的人却是乐得恨不得高歌一曲。 沈念好不容易压下抢食的本能,听到爹的话,护短道:“爹,有我呢,谁敢动你,得先问过我的拳头!” 沈二被闺女的话暖得不行。 “哎,爹等着我闺女保护。”哄孩子似的话特别自然的顺口而出,紧接着又说,“念念,咱们回屋吃饭。” “好!”沈念高兴地应了一声。 然后暗暗掐了掐自己,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些。 这里没有丧尸,不能抢食物! 03 男人都自荐枕席呢 二房的人离开,后面传来老高氏刺耳的声音。 “杀千刀的老二!统共就这么点菜,你们二房就捞去一大半,怎么不噎死你们!!” 二房没一个人搭理后面的怒骂。 骂几句怎么了?跟填饱肚子相比实在没啥! 回到二房的地盘,沈家二房六口才算自在起来。 沈念忽然问:“爹,我奶不是你亲娘吗,她为啥对你那么凶啊?” 这是她从醒来就想问的问题。 养她长大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老高氏这种的…… 像后娘。 “啊?”沈老二被女儿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懵,哭笑不得地解释,“你亲奶都不在了,你现在的奶不是你爹我的亲娘。” 这是在沈家是公开的秘密,但具体怎么回事却少有人知道。 女儿问起,他也不会瞒着。 沈老二敛起笑意,语气沧桑,“这事说来话长,咱们边吃边说……” 说起这个事,还得从沈老爷子沈泓说起。 沈老爷子是他们这一脉仅剩的血脉。 当年,沈老爷子娶了恩师的女儿老高氏,老高氏婚后几年只生下一个女娃。 沈家的族老们一看,这不行啊。 忙张罗着,给买了个妾——王氏。 王氏肚皮争气,刚进门一个月就怀上了,顺利产下第一个男娃,也就是沈念的大伯。 巧的是。 没过多久,多年再未有孕的老高氏竟然……怀上了! 本以为能借此将丈夫的小妾去母留子。 谁曾知,在这时,王氏又有了。 这消息差点儿没把年轻的老高氏气小产。 王氏是买来的,谨守本份,一心想着顾好自己和孩子,成日躲着老高氏。 然而,老高氏却一门心思跟小妾争高低,心说,长子的位置被一个妾生子抢去了,老二绝不能。 然而,结果依然让人生气。 王氏怀的竟是双生子,比老高氏早发动。 沈家的老二、老三,都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老高氏得知此事,怒火攻心,羊水破开…… 嚎叫了两天两夜,才把沈老四生出来。 经此事,老高氏对王氏单方面的仇恨更深了。 后来竟是丧心病狂给王氏用了恶药,让她再不能有孕了…… 沈老爷子是个正直的人,一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 因着妻子的恶毒,他气到不行,连夜找上族老,让他们同意自己把王氏抬为平妻,给那个可怜女子一个正经名分。 族老觉得老高氏针对王氏是在打他们几个老家伙的脸,一听那恶妇做的事,当即同意了。 于是,王氏也成了沈老爷子正儿八经的妻子。 她生下的三个儿子才没落得个妾生子的名头。 可惜的是。 王氏幼年受苦,少女时波折,嫁人后又被恶待……老早就病逝了。 沈老二简单明了的把这些恩恩怨怨说了,连最小的沈满都没瞒着。 他不傻,知道亲疏,不会傻兮兮的让子女孝敬不该孝敬的人。 至于孝道?又不是亲的,表面过得去就行了! 沈念从出生就没吃过正常的食物,咬着干巴巴的窝窝头,在嘴里细细品味,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 她在尽力克制着吃饭的速度,在沈家人眼里,还是略着急了些。 不过他们也没多想,甚至还很欣慰。 哎呀,闺女(妹妹)今天的胃口真好! 沈满拧了拧眉头,将自己碗里的山菇挑到姐姐碗里,“姐,给你山菇,吃慢点儿。” 二房的人对这一幕毫不意外。 沈念之前有失魂症,沈二和李秀娘怕女儿被欺负,叮嘱家里三个小子,不能让她身边没人。 沈乾沈坤兄弟俩年纪还小时,他们护着沈念。 等他们大了些,要干家里的活,还要想法子挣钱,跟在沈念身边的人就变成了沈满。 别看小家伙才五岁,可他是个早熟的,照顾沈念从来没出过差错。 之后还成了姐控,有啥好东西都给他姐攒着。 “谢谢满哥儿!”沈念嘴里嚼着饭,咬字有些含糊。 小少年眉头拧的更紧了,小大人般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嘴里有饭的时候,就别说话了,仔细呛到。” 沈坤虽偏爱妹妹,也被弟弟这副样子萌到了。 他伸手揉了揉沈满的后脑勺,“操心那么多,也不怕长不高。” “……”沈满一噎,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埋头吃饭。 沈念吃到打了个嗝儿才停下。 沈老二见闺女今天比平日吃的多得多,满脸欣慰的笑。 “念念今天胃口不错,要是以后每天都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放心吧,我会的。”沈念果断应下。 这里的食物这么好吃,她都恨不得多长几个胃呢。 想着刚刚沈二说的沈家的往事,沈念表示明白了,然后眼睛一亮,“所以,咱家有金矿吧,爹?” 她这个关注点,把沈老二直接搞懵了。 “哈?” 金矿?真敢想! 沈二摇头,打破了沈念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 “连金矿都没有,也好意思一门心思生男娃。”沈念哼声。 “生男生女很重要吗?多的是男人把他老子赶出家门,任他老子自生自灭,也多的是女人带着父母安享晚年的。不管怎么说,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沈念这话,话糙理不糙。 她看多了灭绝人性的事,而且末世实力为尊,男人都自荐枕席呢。 只要实力强悍,就可以为所欲为! 李秀娘好险没喷饭,没喷出来,却被狠狠呛住了。 “咳咳咳!!” 沈念忙递过去一杯水,“娘,快喝口水。” 她有些懵,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李秀娘缓过来,对着念姐儿那清澈如琉璃般的眸子,斟酌了一下措辞。 “你是个姑娘家,别把男人女人的挂在嘴边,要是被外人听见,你可就不好说亲了,以后不要往外说了,知道不?” 沈念心说她一身本事难道还愁找不到男人,嘴上却乖乖应下,“哦。” 04 这姑娘邪门儿了 云溪村依山傍水,地理位置极好,村子人家着实不少。 沈家世世代代在这里扎根,是村中大户。 沈念所在的这一房,沈老爷子是秀才,在官驿谋了个文书的位置,一个月不到二两银子。 家里男丁虽不少,但只靠天和打零工挣钱,所以挣不了几个钱。 况且还有沈五和沈福全两个读书人,日子越发抓襟见肘。 再加上,老高氏偏心自己生的老四老五,其他房越发艰难。 听说云雾山是大家的,山上有好东西,沈念想吃肉就悄咪咪上了山。 一到山里,她的木系异能就升到两级了,足以应对可能碰到的危险。 进入山里,沈念自在的如跳入水里的鱼。 木系异能疯狂运转起来,还有些绵软的身子越来越舒坦。 簌簌簌!! 只听草丛传来细碎的声音。 沈念目光微凝,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声音传出的方向掷去。 ……下一秒,一切归于寂静。 走过去,一个花羽野鸡躺在带刺的金刚藤上。 沈念眼睛一亮,嘴角高高扬起。 将野鸡随手扔到背篓里,继续往山上走。 听大哥说山上值钱的东西多,她想趁机多搞些,起码先改善改善家里的伙食。 正当沈念如履平地漫步在山路上时,沈二刚好说到她。 “这一大早的,念念去哪里了,怎么半天没瞧见她了?”沈二纳闷儿道。 李秀娘摇头,笑容温柔慈爱,“去门口转悠了吧,应该是这几天闷到了。” 沈满听见爹娘的对话,丢开练字的木棍,跑到沈念屋前。 轻喊几声,发现姐姐真出去了,瘦小的脸鼓了鼓,一脸的不高兴。 “爹,娘,我去找阿姐了。” 话落,皱着小眉头急忙出了家门。 “瞧满哥儿那操心的样子,比老大和老二都像哥哥。”李秀娘哭笑不得地摇头道。 沈二毫不在意,“男娃就该担起保护家眷的责任,满哥儿是个男子汉!” 沈满出了家门,在姐姐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没瞧见她的影子。 无意识走到村学的地方。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朗朗读书声响起。 听着这声音,沈满眼睛骤亮,眸中溢满渴望。 随即无声地跟着念起来。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不知过了多久。 铛! 散学铃声一声响。 门外的小少年从沉迷中惊醒,看了眼村塾拔腿就跑。 吱呦一声,门开了,一群年龄各异的少年边说边笑走出来。 其中一个微胖的小子扫到沈满的身影,用胳膊肘子撞了下身侧的沈福全。 “诶,刚刚那小子是不是你家满哥儿?” 沈福全吸了下鼻子,笑的有些坏,“沈满?他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想来念书吧?” 说完,哈哈大笑,语气带着轻慢。 “二房穷的呱呱叫,根本没闲钱送他上学,他也只能羡慕咱们了。” 这般说着,沈福全满眼得意。 小胖子却撇了撇嘴,说道:“那可不一定,我二叔以前也穷,帮了贵人一个忙,一下就有钱了,听说家里马上要盖上砖瓦房了呢。” 沈福全脸色微变,抓着书笥袋子的手紧了紧。 “……我先回去了。” 一路上胡思乱想,到家时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高月红瞧见儿子愁容满面,关切道:“福全,你怎么了,先生讲的没听懂?” 沈福全很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气呼呼道:“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 想到沈满偷偷去村塾,他脸拉得老长,“我在村塾门口看见沈满了。” 高月红最开始没听懂,笑了笑,“见就见了呗……” 沈福全年纪没多大,但心眼堪比马蜂窝。 “要是沈满闹着要读书怎么办,家里银钱本就不多。” 他用的纸笔都是五叔淘汰的。 要是家里再送沈满去私塾,那分到他这里的资源就更少了。 高月红仔细一想,脸色也变了。 她眼神一沉,“娘这就去找你奶,我儿放心,娘不会让其他房占家里的便宜。” 说这话的高月红忘记了,沈家还没分家,账面上的银钱是大家一起挣的,不存在其他房占便宜一说。 看着小高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沈福全得意地咧嘴笑了,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糕点偷偷摸摸垫肚子。 这糕点是老高氏私下塞给亲孙子的,其他人都没有。 - 辰时。 沈念出现在山下。 上山砍柴的村人看着她身后的一串猎物,见鬼一般得吓呆了。 掉地上的柴都没顾得上,拔腿就往山下跑。 “啊!!!” “沈二家的丧门星被山鬼附身了——” 一边嚎着,如被鬼追一样跑得飞快。 沈念一脸无语。 她看向身后,草藤上有一只老虎,两头野猪,边上挂着野鸡等小野物。 哪里有不对了! 不高兴的轻哼一声,沈念拉着野物往山下走。 小山般的野物在她手里轻如鸿毛。 没多时,异能改造了身体、如今身怀神力的沈念出现在村口。 她迎面跑来一群村里人。 先说话的是那个去山上捡柴的人,“看见了吧,我就说我不可能看错,沈二家的闺女真邪门了……” 一个小姑娘,突然变成大力士,这不是中邪了这是啥? 竹溪村的村民也不知是惧怕沈念的丧门星之名,还是害怕那虽死了但依然震慑力十足的老虎,纷纷驻足,没敢靠近。 “老天爷,是大虫啊!” “这是沈二家的姑娘打的?” “山上居然有这么老大的老虎,太吓人了!!” …… 听说消息的沈家人也匆匆跑来了。 来的最早的是沈满。 小少年看到沈念身侧的‘小山’,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待发现眼前画面没消失时,他张大了嘴。 “姐,这是啥?”满哥儿指着脑门儿上写着王的大家伙。 沈念一脸兴奋地与弟弟分享成果,“老虎,野猪,野鸡,还有兔子啥的,都是肉。” 沈满悄悄挪动小脚丫子,往沈念身边凑了凑,边过去边紧张地瞧着地上的庞然大物。 “姐,这都是你打的……?”满哥儿表示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着急问:“姐,你没伤到哪儿吧?” 05 这可是大虫啊 “我没事,这些小玩意还伤不到我。”沈念自信地说。 怕野猪都怕的要死的村里人:“???” 小玩意? 沈满满眼崇拜,眼睛亮的不像话。 “姐,我能摸一下吗?”他期待地抬起小脸。 沈念没想到满哥儿会喜欢这么弱小的动物,点头道:“能啊,这是咱家的,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村里的猎户发现那猎物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好奇地上前查看。 那巨大的虎身竟完全看不出伤口,实乃一出怪事。 “这,怎么连个伤口都没有?”猎户声音艰涩地问道。 末世长大的孩子不会拐弯抹角,沈念很直球地传授经验。 “伤口在里面,瞄准脊背狠狠打下去,一击毙命,表面就不会有明显的伤口。” 一击毙命!! 在场的人被她淡淡的语气吓得浑身发凉。 这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可是大虫啊…… 寻常人碰到,只怕恨不得长八条腿赶紧闪。 这姑娘简直不怕死! 那猎户一怔,“这样啊!” 沈念认真脸,“嗯,就是这样!” 说完,朝摸老虎摸的停不下的沈满挥挥手。 “满哥儿,该回家了,到家慢慢摸。” “好!”沈满脆生生地回道。 姐弟俩还没走,有那眼皮子浅的妇人面带狐疑地开口了,“等等!沈念,这野物不是你打的吧,你是不是捡了现成的?” 其他人顿住脚,眼神怀疑地望向沈念。 也对,若不然这小丧门星怎么打得下厉害的野物! “……”沈念拧眉,“什么现成的?哪里有现成的?要是有现成的你怎么不去捡?” 那妇人无言以对,脸一下涨的通红。 “噗!”顾猎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沈二家的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沈念没在意,见这妇人没话说了,拉着草藤往家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沈二跑来了。 沈念看到自家老爹眼睛一亮,刚想说话被沈满抢了白,“爹,你来了,快来看,这些都是我姐打的,我姐好厉害呀!” 小少年声音里满满都是崇拜,沈念听在耳朵里很骄傲,比灭了五级丧尸都得意。 沈二神色恍惚。 “……都是念姐儿打的?” “是啊。”沈念故作矜持地点头,“很简单,也没怎么费劲。” 沈二:“……” 他没问这个。 那被沈念怼了的妇人眼神一闪,说道:“沈二,你家沈念不会真中邪了吧,正常的姑娘哪有本事打这么些猎物。” 围观众人神色染上警惕之色,看着沈念的眼神都不太对。 沈念眯了眯眼,盯着碎嘴妇人的眼神透着一股冷意。 掩在袖子里的手指噼里啪啦冒着紫色雷光。 “董嫂子,张口造谣可是会造口业,要糟大报应的。”沈二脸色极为难看。 看了眼地上的猎物,他揉了下沈念的头,佯装生气道:“怎么忽然把神力暴露出来了?爹不是让你藏着些吗,你这一身怪力以后可咋办呦……” 沈二摇摇头,看着很为闺女发愁。 村人脸上神情诧异中带着了然。 哦,原是如此。 沈二家的闺女天生神力啊。 藏得真够深的! 顾猎户最是知道有一身力气的好处,很羡慕。 “沈二啊,你这个闺女了不得呐!” 这身怪力,怕是比以一身神力建功立业的柳老国公都恐怖。 董嫂子无知者无畏,更是酸道:“姑娘家的这么大力气,怕是会不好嫁人吧!” 沈二丝毫不觉,反倒很得意,“我家念姐儿乖巧懂事,总能找到有眼光的郎君。” 语罢,不欲跟这没见识的妇人多言,他上前从沈念手中接过草藤的绳。 “走,念姐儿,咱回家。”语气不是一般的意气风发。 拉动草藤的绳儿,那小山却是纹丝不动。 沈二有些尴尬,很淡定的又加上一只手。 依然未动。 “……” 沈念沉默了片刻,从老爹手里接过绳子,说道:“爹,还是我来吧,这挺重的,仔细闪了腰。” 沈二:“……”闺女说话真直。 看着前面那举步生风的背影,他嘴角一抽,心情略复杂。 顾猎户似是看出了沈二的一言难尽,好笑着安慰,“别多想,普通人自是跟得上天眷顾的人不能比。” 沈二闻言朗声大笑,“哈哈哈……我家念姐儿确实得上天眷顾。” 董嫂子撇了撇嘴,十分不屑。 什么得上天眷顾,月红明明说这沈念这丫头是个会克人的丧门星。 想到沈念拉走的猎物,这人眼里流露出贪婪,忙跟了上去。 沈念拉着大猎物,身边的沈二和沈满手里拎着野鸡等小野味。 走在前面的姑娘表情淡定,身侧的父子俩微扬下巴,一脸得意,如打鸣的公鸡。 三人走在路上,不是一般的拉风。 不消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沈念身怀巨力,打到了大虫。 都来看热闹了! 就连年纪大了久不出门的沈家老族长都被召唤出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族长颤颤巍巍站着,浑浊的眼看着地上的大虎,满脸红光,“好!我们沈家有这么个姑娘,真是上天护佑啊。” 年纪越大的人越信这一套,老族长就觉得家族小辈有巨力是天赐的。 沈二心里一喜。 有老族长这句话,沈家众人就不敢明面上针对自家念念了。 “谢谢老族长——”沈二笑呵呵地上前扶住老族长,嘴上说着,“念姐儿再得天佑,那也是咱沈家的姑娘。” 老族长爽声大笑。 老高氏见到沈二把老族长都笼络过去了,心里愤愤。 憋屈的手心都快掐烂了。 “老族长言重了,沈念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不得您这么高的评价。” 老族长定定地看着老高氏,眼睛虽浑浊却透着厉光。 “念姐儿当不得,你觉得谁当得?” 老高氏一时无言。 ……那,当然是自家老五当得。 沈念看着偏心祖母在老族长面前老实得跟鹌鹑一样,对这老头印象还行。 “谢谢族长爷爷,等把这猪刨了,我让我二哥给你送一条猪后腿。” 说出这话,沈念不是一般的心痛。 也不能怪她,末世出来的人,哪个能不护食? 不过。 想着没肉还能再上山去打,她心里的舍不得减了些。 抱老族长大腿更重要! 06 嗯,我确实厉害 沈老族长笑得慈和,“那就谢谢念姐儿了。” 沈念摆摆手,爽快道:“……族长爷爷客气了。” 老高氏把那些猎物当自己的。 听沈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一条猪后腿给了出来,脸上的笑很勉强。 老族长看过热闹就走了,老高氏立刻冷下脸。 “自家都吃不饱还摆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训斥完沈念,老太太看向沈二,用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说: “老二,去请个屠夫来,把野物都杀了卖了换钱,老五要考秀才,家里缺钱着呢……” 沈二嘴角一抽,差点儿被老太太理直气壮占便宜的样子逗笑了。 他闺女冒着丢命的危险去山上打猎,就想吃口肉,结果要被活生生吸血…… 这沈二怎么能忍! “老五的事自有公中管,我家念姐儿打的猎物是她自己的。 我和她娘都不会沾手,卖的钱攒着给她当嫁妆。” 沈二语气坚定。 这话好似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老高氏脸上,完全没给老太太留脸。 高月红先炸了,“二哥,家里还没分家,这野物卖的银钱应该算公中的!” 沈念打的猎物最少也能卖个二十两,都给二房,她哪乐意。 “不可能!”沈二一副没得商量的坚持模样,“我和沈乾沈坤挣的可以算公中的,念姐儿的不能。” “为什么不能?”老高氏一脸刻薄,“就算沈念那个丧门星是没人要的野种,也被沈家养了几年。 她现在既然有一把子力气,帮衬帮衬家里怎么了,这都是她欠沈家的。” 李秀娘一直没说话,就想看看老太太还能多无耻。 听到她的一番话,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老太太未免太刻薄了些。” “您这张口丧门星闭口野种的,哪像一个长辈能说出口的话。” 沈家是养大了念姐儿,但也是她和相公养大的,跟老太太可没啥关系。 沈念瞧着为了自己毫不退让的爹娘和固执站在她前面保护自己的沈满,心口注入一道暖意。 从人性扭曲的末世而来,不能要求沈念有什么道德感。 要在遍地是怪物的世界活下去,有几个善茬?! 沈念见过太多丑恶,一直觉得人性本恶。 也就在这一刻,沈二一家无条件护着她,忽然把她的心打开了一道缝儿。 老高氏很愤怒,眼睛好像燃着火苗,“老二媳妇儿,你在教训我吗?” 李秀娘垂下头,“……儿媳不敢。” 那不服气的表情,却是再敢不过。 “呸!!”老高氏啐了一口,恨不得一爪子抓烂李秀娘的脸。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连婆婆都敢顶撞,老二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高月红见二嫂被婆婆训,脸上露出幸灾乐祸。 沈二只当没听出老太太的阴阳怪气,笑着说:“秀娘秀外慧中,贤惠能干,确实是个好娘子。” 李秀娘心理强大,根本没把婆婆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听到相公的话,还是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沈念惦记着吃肉,不想再跟想占她便宜的后奶和婶婶啰嗦,说道:“奶,四婶儿,你们别巴着我爹娘了!这猎物是我打的,我不愿意给你们,你们找谁都没用!” 懒得看两人难看的脸色,拍了拍沈满的肩膀,“满哥儿,回院子,姐给你表演刨猪。” 说完,姐弟俩走了。 沈二夫妻俩对视一眼,紧跟着离开。 老高氏和小高氏婆媳俩气得浑身发抖。 “娘,二哥和二嫂太过分了,简直把你这个管家人不放在眼里,你不会就这样看着他们一直嚣张下去吧?”高月红煽风点火。 老高氏眼神一狠,“当然不会,等着瞧吧——” - 二房所在的小院子,沈念把刀磨的锃亮开始杀猪。 在末世练出的手艺,让她的动作透着一股慢条斯理的利落和优雅。 一刀划下去,放血,用热水烫,刮毛,开膛破肚,分块…… 虎皮和兔皮要鞣制一下,虎骨给会炮制药材的大伯处理……沈念心里都有打算。 沈二和李秀娘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念姐儿,你,你这是……?!”沈二结巴了。 哪学的啊? 沈念身体一僵,故作淡定地说道:“怎么了,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我看村里的猎户就是这样弄的。” “……”沈二说道,“没错。” 自家念姐儿果然聪明,只是看看就掌握了一手刨解野物的本事,不愧是他沈二的闺女! 沈念的解释其实很扯淡。 可谁让沈家二房一窝子八倍滤镜的人呢,还有老神仙的话拖底。 都觉得沈念天下最棒。 连想都没多想,就靠脑补自我攻略了。 满哥儿不怕院子的血淋淋,还星星眼看着沈念,“阿姐,你好厉害啊!” 沈念也觉得自己厉害,对此很是坦然,“嗯,我确实厉害。” “……” 沈念如法炮制地收拾了其他的野物。 看着那白花花的肉,她觉得饿了,于是扬声道:“娘,等会儿咱吃鸡行吗?” 李秀娘一惯是慈母,不怎么拒绝子女,听见这话,点头道:“行啊,你想怎么吃?” “都可以,娘做的都好吃。”沈念很好说话。 李秀娘高兴得合不拢嘴,“那就煮个汤,再做个红烧鸡块。” 沈念馋得口中泛滥,提出要求,“一只不够,多做几只。” 李秀娘迟疑了一下,虽有些舍不得,到底点了下头,“成。” 沈乾沈坤回来时,看到院子的肉山,有种进门方式不对的感觉。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沈念笑着跟哥哥们打招呼,手上动作不变,把院子的肉往木板车上放。 “……这肉是怎么回事?”沈乾愣愣地问道。 沈满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中,闻言忙三两句把事情告诉给了哥哥们。 沈乾沈坤感觉他们在做梦。 很有默契地掐了自己一把,是真的…… 沈坤是个开朗的性子,走过去轻捏妹妹的胳膊。 软趴趴,瘦哒哒,不像有能打虎的力量啊。 然而,院子晒着的虎皮却是再赤裸不过的证据。 “念念,你有一身力气的事连二哥都瞒,我好伤心……”沈坤装作一脸受伤。 07 卖肉 沈念轻皱眉头。 原主以前也没她这身神力啊。 这让她怎么解释? 于是只当没听见,递过去一个猪后腿。 “二哥,这个猪后腿要给族长爷爷送去,麻烦你跑一趟。” 沈坤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应声,“我这就去。” 然后拎着猪后腿去族长家了。 路上收获一串羡慕的眼神。 有人瞧那肉真不错,笑着开口,“坤哥儿,去给老族长送肉啊,你家的野猪肉卖不卖?我想买两斤。” 沈坤想着自家那么多肉,吃也吃不完,肯定是要卖的,“卖啊,叔你去我家找我爹吧,早去早选好肉。” 那汉子一想也是,拿着银钱去沈家。 没一会儿,沈家二房院子来满了人。 外面的猪肉十三文一斤,沈家的野猪肉便宜两文,多的是人愿意买。 “沈二,我要两斤。” “给我五斤,要肥肉多的。” “我家人多,给我来三斤,这块肉不错,就这块了。” 沈二剁肉,沈乾称重,沈乾和沈念收钱……沈家二房热闹非凡。 门口,高月红和处得好的董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月红,沈家二房这是要发达了啊。 那么多肉,要是都卖出去,那得多少进账啊。 老虎皮可值不少钱,得有个几十两吧。” 董氏说着,恨不得上去把那肉和钱抢了,心热辣辣的。 高月红也眼红啊。 她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才压下想去二房抢肉抢钱的冲动。 恨声道:“沈家还没分家呢,那钱起码得上交一多半,他们挣的越多越好。” 想到按照家规,二房只需交九成,还能剩一成。 而那一成钱怕是也不少呢。 她眼中浮现出贪婪。 董氏看着高月红的眼神很羡慕,“你这日子真叫人眼红,婆婆把你当亲闺女,还偏心你们这一房,哪像我……” 话未尽,一声叹,让高月红的虚荣心一下膨胀起来了。 “我婆婆和我都是高家人,当然心要往一处使了,总不能让那群白吃饭的瘟神占了便宜。” 董氏当然知道高月红这话亏心。 谁不知道沈大三兄弟是出了名的能干。 要不是有他们,沈家哪能供起两个读书郎。 只是她嘴上却道:“有你婆婆在,李秀娘他们怎么可能占得了便宜。 你快把心放回肚子吧,气性这么小可不成,你以后可是状元郎他娘哩。” 高月红被这话哄得合不拢嘴,“哎呦,你可真会说话,等二房那些薄命鬼送肉过来,我送你一斤尝尝。” 董氏目光一闪,笑容真诚地夸道:“不愧是未来状元郎他娘,就是大气,我替家里的讨债鬼谢谢你了。” “客气了。” 沈念一家可不知道高月红的算盘,送走村里人后,一家人开始数银钱。 村里人富裕的不多,总共也只卖出去八十多斤野猪肉,二房得了八百多文。 有老高氏那吸血虫在,二房的私房根本没多少。 这些年也只堪堪攒了一两多,且这钱是以防万一存的,不到紧急时候,是万万不能动用的。 是以,这八百多文实在不少了! “这么多!”沈坤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兴奋道:“家里还剩那么多肉呢,还有那虎皮,全部卖出去,还能挣更多,妹妹的嫁妆有着落啦。” 他眼睛亮亮的,一丝贪婪都没有,只有纯粹的开心。 只是转念想到妹妹的嫁妆竟要靠她自己攒,沈坤笑意淡去,捏紧了拳头。 沈乾看出弟弟的想法,心里也不好受。 他和二弟不是懒汉,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钱。 可,那钱老太太收着,想也知道是肉包子打狗了。 沈二心里那分家的念头越发浓烈了。 只是这年头分家不易,得找准时机。 他按下躁动的心。 李秀娘见两个儿子没见钱眼开,满意点头。 随即感慨道:“怪道顾猎户家不缺肉也不咋缺银钱,这可比下地一年挣得多多了。” “话不能这么说。”沈二反驳,“你别看这钱多,打猎是用命换钱,哪有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他忽然抹了一把脸,表情严肃地望向沈念,“念念,今儿就算了,山上危险,以后别再去了。” “不行。”沈念果断拒绝。 山上那么多花草树木,对她升级异能极有好处,她是傻了才不去。 沈二也不生气,耐心道:“为何一定要去?若是为了赚钱,那大可不必,爹和你大哥二哥会努力挣钱,用不着你一个姑娘家的为生计操心。” 沈念摇头,“我喜欢山上,而且山上的小玩意根本伤不到我。” 不上山哪有肉吃! 小玩意? 二房几人抽了抽嘴角。 沈二还是不放心,但见闺女神情固执,只得妥协道:“你要是真想去也行,但是得喊个人一起。” “好吧。”沈念一口应下。 心里却想着,等她多上几次山,家人习惯了就不会担惊受怕了。 很快,到了吃朝食的时间。 二房惹怒了管家老太太,老高氏一怒之下断了他们的伙食。 李秀娘给气笑了,做好的鸡不往堂屋拿了,干脆自家吃。 之后还做了个麻辣兔肉,一咬牙饭也蒸得干干的。 比逢年过节都丰盛。 沈家没分家,各房留私房钱却是公开的秘密。 先河是四房和五房开的,老高氏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开小灶也没得说。 二房一家子吃得嘴上流油,浓浓的香味飘到堂屋,老高氏等人都有些食不下咽。 大人能忍,被惯坏的沈福全却是暴躁了。 “我要吃肉!奶,我想吃肉——” 老高氏只有这一个亲孙子,惯得不行,“这一顿来不及了,晚上吧。” 沈福全推开面前的碗,“我不!” 他不能忍受沈满能吃上肉,他吃不上! 老高氏对二房的厌恶又增了些。 心想,就算他们等会儿乖乖把肉送过来,也别想在她这里讨一句好。 沈四也想吃肉啊,但看着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让他这个爱面子的人觉得脸上无光。 “闹什么闹,能吃就吃,不能吃出去。” 沈福全本就觉得委屈,一被凶哇的假哭出声。 08 吃肉吃得感动哭了? 老高氏气得瞪沈四一眼,拉着沈福全出堂屋,“乖孙别哭,奶给你蒸蛋吃,晚上再给你做肉啊。” 沈福全放下手,愉快应下,还提了个要求,“蒸三个!” “好,给我乖孙蒸三个。” 老太太和沈福全一走,饭桌安静下来,众人很快吃完饭。 大房的孟氏收拾好碗筷,回到屋里。 一进门就看到沈柳花高高撅着的嘴。 “这是怎么了?”孟氏疑惑道。 沈柳花:“我奶偏心!” 孟氏:“……”老太太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 “手心的肉就是比手背厚,更别说……” 还隔着肚皮。 后面这话她没直说。 沈柳花还是气,愤愤道:“可是凭什么啊,家里的银钱我爹交的最多。 鸡也是我和柔姐儿菁姐儿喂的,好处却都让四房和五房占了去,我不服!” 孟氏听她越说越过火,冷了脸训斥,“住嘴!这些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大姑娘了,嘴上怎么没个把门儿的。” 老太太到底是长辈,这话要是传出去,家里的姑娘还要不要说亲了。 沈柳花委屈极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孟氏看女儿眼睛红了心疼不已,刚想安慰几句,门被敲响了,一个声音传来。 “大伯母,是我,我娘让我来送点儿东西。”门外的人是沈坤。 屋内气氛安静了片刻。 大房的长子沈颉上前开了门,笑着说道:“坤弟,先进屋。” 沈坤也不客气直接进了屋,然后把带来的碗放到桌上。 “大伯,大伯母,颉哥,柳花姐,我娘做了肉,让我给你们送,还热着呢。” 送完肉,没多待,沈坤惦记着还要去县里卖肉,很快就走了。 沈柳花揭开碗上的竹盖,肉香扑鼻,香得不得了,让人无法控制地流口水。 孟氏看到那肉都冒尖了,惊诧道:“咋送了这么多,能跟过年相比了。” 而且,这还只是给他们大房的。 可以想见,弟妹用了多少肉。 沈大伯看着那肉,心里如大冬天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糖水,暖得不像话。 “都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沈大伯识药材,会炮制药材,挣的钱是最多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老大,对沈二和沈三这对双胞胎兄弟多有照顾。 这么多年孟氏不是没有微辞的,只是她是个贤惠的,始终没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 眼下看着二房端来的肉,心里说不出的熨贴。 看着沈柳花,笑道:“这一盆子肉够不够你吃,福全的鸡蛋有啥好馋的。” 沈柳花气黑了脸,“……”她是馋那口吃的吗? 沈颉看妹妹表情不太好,险些笑出声。 此时,三房也收到了二房送的肉。 能有肉吃,沈柔和沈菁两姐妹都很高兴。 刘氏却是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话,“……你们奶还没吃上肉呢,要不把这肉给你们奶送过去吧。” 听到这话,沈菁脸上的笑容淡去。 小姑娘觉得憋屈,眼睛都红了。 “这是二伯娘让乾哥儿给我们的,为什么要给奶?奶有啥好东西也不给我们啊。” 刘氏看沈菁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满眼的失望。 “菁姐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奶是长辈,有好东西应该先紧着长辈,你这想法是大不孝。”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表情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够了!”沈三声音染上凉意,“你要孝顺用你的那份去孝顺,莫慷他人之慨。” 刘氏脸色一白,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委屈,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她,也是为了柔姐儿和菁姐儿好啊。 三房没儿子,直不起腰,两个女儿的婚事不得靠老太太吗…… 沈老三说完话便没再搭理拎不清的妻子,转头看向两个闺女。 “柔姐儿和菁姐儿没吃饱吧,趁热把这肉吃了。” 对女儿说话时,沈三声音很温和。 沈菁对娘亲失望极了,听到这话连刘氏看都没看一眼,兴冲冲地去拿筷子了。 沈柔性子温柔敏感,见爹娘又冷战了,目光一黯。 娘为什么不能把心思放在他们这个小家呢。 沈菁很快回来了,一进门就招呼道:“爹……娘,姐,吃肉吧!” 他们这一房没个男丁,在沈家地位最低,从没敞开肚子吃过肉,有这机会都很高兴。 刘氏却是食不下咽,她勉强笑了笑,说道:“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语毕,拿起边上的针线篓,开始补衣服。 沈菁动作一僵,却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给沈三和柔姐儿分了肉。 “……爹,姐,吃吧。” 沈柔看了刘氏一眼,微微迟疑,没有动作。 沈老三发话,“吃吧。” 三人沉默着开始吃肉。 不知为何,原本喷香的肉,吃进嘴里却是没那么香了。 - 沈念正准备跟哥哥们去县里卖肉。 刚把推车弄到门口,看见沈柔挎着篮子出来。 瞧见他们,沈柔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沈念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嘴里嘀咕,“吃肉吃得感动哭了?” 旁边的沈坤听到这话愣住,随后没忍住笑了。 转而想到三婶儿的包子性情,他笑意敛去,幽幽叹了一口气。 得亏娘不是那种性子。 沈念挑了下眉,“二哥,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沈坤摇摇头道。 此时正是中午,村里人正多。 看着沈家三兄妹推着的木板车,猜到上面都是肉,眼里满是羡慕。 等板车远去,众人才纷纷开口。 “那么多肉啊,能卖不少银子吧。” “可恨我自己没打猎的本事。” “我看沈二家怕是要起来了!” “起来?你觉得老高氏和小高氏会允许他家二房起来?呵!” “瞧你说的,好歹会给留些吧。” “谁知道呢。” …… 村里人的闲话,沈念兄妹几个不知道,也不在意。 将近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县里。 沈坤问身侧的妹妹,“妹妹,累吗?” “不累。”沈念精神道。 木系异能可以改造身体,她没那么弱。 沈坤见她精神尚好,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沈乾,“大哥,我们去哪里卖肉?” 09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沈乾路上都想好了,说道:“酒楼有专门送肉送菜的,咱们这么多肉不一定能吃下,集市人多,我建议去那里,你们觉得呢?” 沈念啥也不懂,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弟妹都没异议,三人朝集市走去。 集市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人来人往的。 沈坤麻利地掀开板车上盖着的软席子,大声吆喝。 “新鲜的野猪肉和虎肉,想买的快来看啊。” 野猪肉新鲜,虎肉更是新鲜,就这一句,引的周围人围观过来。 “虎肉?”一个壮汉扬声,“哪里呢,我看看。” 看见卖肉的就两个少年和一个姑娘,他脸上露出怀疑。 “……你们怕不是在诳我吧,虎肉哪是你们能弄到的。” 周围人也纷纷开口。 “对啊,那可是山中大王,他们一起上都不一定伤到老虎分毫。” “哎!人心不古呐,为了钱连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 “一听就是骗人的,谁买谁是傻子。” 有人看着沈念三兄妹年纪都不算很大,想到家中的孩子,善意提醒,“你们三个快别闹了,赶紧收了摊子回去吧,骗人不好。” 沈乾一脸沉稳地敞开妹妹鞣制好的完整虎皮。 虎皮是棕黄色,上面夹杂着一条条黑色的斑纹,很大。 想也知道这虎活着时,是如何威风凛凛! “虎皮就在这里,我们像在骗人吗?”沈坤扬着下巴,一脸少年气盛。 就在这时,一个行脚商人眼里精光一闪,说道:“这张虎皮我要了,我出三十两,愿意出吗?” 三十两?!!! 沈乾沈坤被这价震得脑海一片空白。 沈念也不知道这价钱是高是低,习惯性抬价,“这价格太低了吧。” 那行脚商人此次要去中都,那里达官贵人最是多,都是不差钱的。 这虎皮瞧着很不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当即加了十两,“这样吧,四十两,姑娘觉得如何?” 沈念神色淡淡。 她在鞣制虎皮的时候用了木系异能,这虎皮很有温养身体的功效,卖多贵都值。 行脚商人以为她还是不乐意,咬牙道:“我再加五两,行就成交,不行的话就算了。” 四十五两是他的心理价了。 沈念立刻回神,“好,成交。” 一张虎皮卖了四十五两,围观众人看热闹看得很满足。 沈坤掐了下大腿,才让自己勉强保持冷静,趁着人多,张嘴吆喝:“新鲜的野猪肉和虎肉哎,早买早挑,过时就没了。” 看热闹的人一拥而上,你一斤我两斤买起来。 没一会儿就卖得七七八八了。 虎肉价格稍贵一些,暂时没人买。 旁边摆摊儿的老妇人瞧见后,热心道:“姑娘,我听说那张员外要给老父过寿,家里正是缺野味的时候,你们可以去城东问一问。” 这个消息简直是及时雨,沈乾给了大娘一块猪肉当谢礼,“谢谢大娘,我们这就去城东。” 道完谢,带着沈坤和沈念就走了。 那老妇没想到会白得一块肉,自是高兴不已。 张员外是县里有名气的大善人,守门的人也很和气。 听说沈念等人是来卖野味的,马上喊来管家。 管家见那肉确实新鲜,且虎肉着实难得,便作主买了。 这也是沈念那手刨肉技术好,那肉块块分明,肉色好看,还省了处理的功夫。 “你们这肉处理的好,我出三十文一斤,几位觉得如何?” 沈乾知道这价值不低了,点头道:“可以。” “小哥真爽快。”张府管家笑着说了一句,示意下面的人称重。 几人很快行动起来。 一个看着还算机灵的小伙子说道:“管家,三百二十斤。” “也就是九两多,不到十两。”张管家很快算好账,看沈念三人穿着破旧,脸色也不怎么好,心一软说道:“我给你们凑个整数,多的就当你们专程来给我家老太爷贺寿的谢礼了。” 说完,掏出十两银子给沈乾。 沈乾行了个晚辈礼,“谢过张管家。” 沈坤和沈念照猫画虎。 随后,三兄妹离开张府。 目送他们离开,院子里一个小子忽然开口,“大舅,一斤三十文是不是给多了?” 张管家看了外甥一眼,摇了摇头,“不多。” 说着,给出解释,“老虎可是猛兽,一般人哪敢动手打虎,刚刚那三兄妹能弄到一只虎,背后肯定有能人,价格给到位,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好商量。” “而且……” 他顿了顿,“虎肉难得,咱家老太爷的寿宴上出现虎肉,这个多大的脸面,你觉得赏钱会少吗?” 张管家外甥猛摇头,眼里露出崇拜的光彩,“大舅,还是你厉害,我都想不到。” “你还年轻,慢慢学吧。”张管家笑了笑,就去忙了。 另一边。 沈坤觉得自己在飘,看谁都像惦记自家银子的小偷。 沈念无语,“二哥,你别绷得这么明显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兜里有钱么。” “妹,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呐,那么多钱,把我卖了都换不下。”沈坤委屈。 沈念:“二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沈坤,你再这么没出息,我们就分开行动。”沈乾淡淡道。 沈坤一听这话,马上正常了,“不行,我要跟妹妹一起。” 沈乾不搭理他,目光柔和地看向沈念,“念念,还有一会儿时间,你想去哪里逛逛吗?” 沈念:“我想去买吃的!” 沈乾十天半个月要来县里卖药材,对这里还算熟,带着沈念到处转着,买了不少吃食。 糖炒粟子、大肉包、绿豆糕…… 沈念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三兄弟没有目的地的瞎转,各种买买买,让跟在他们身后想打劫的人欲哭无泪。 “老大,我腿麻了!” “我也是,再这么下去,咱还没抢自己就先跪下了。” “那三人要转到啥时候啊!我他娘的都饿了。” 小团伙老大见小弟们满腹牢骚,动了动酸疼的大腿,一口涶沫吐在地上。 “娘的,怎么不累死他们。”咒骂了一句后,说道:“走,跟我去城外堵人!” 小弟们听懂上大哥的意思,“还是大哥聪明。” 10 有座驾啦 沈念察觉到身后有弱鸡在打他们的主意,理都懒得理。 她瞧中了一匹马。 这马很年轻,看着有些病恹恹的,眼睛却透着一股机灵。 事实也确实如此。 感觉沈念身体的气息对自己有好处,便主动凑过去,这不是机灵是什么。 沈念对上黑马的眼睛,来了兴趣,伸手摸了摸马头。 木系异能倾泻出去,那马舒服的摇了摇尾,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卖马人看出沈念有买马的意向,激动坏了。 口若悬河地推荐。 “姑娘是想买马?您别看我这马瘦,这是因为我家里这几天有事没好生喂养,你要是买回去,好生养几日,载人拉物都不成问题……” 沈念吃下最后一口肉包子,沈乾很细心地掏出个手帕,让她擦手。 沈念擦着手,问道:“这马出价多少?” 那人眼睛更亮了,伸手比划一个三,“这个数,姑娘觉得如何?” 沈念不懂行价,以为是三两,“三两啊,还挺便宜的,我要了。” 沈乾和沈坤两兄弟一懵,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说的是三十两吧。 果然,卖马那人瞪大眼睛,“姑娘可别逗我!我说的是三十两!三两哪能买下一匹马,配车都买不下。” 以为沈念三人只有三两,这人不抱希望了。 苦恼地蹲在地上,急得扒头发。 这马原本是买来想着给人拉货挣钱的,可谁知拉货挣的多危险也大。 在家里发生变故后,他家就打算把马卖了,重新找了营生。 谁知,这马实在不好卖。 家里半个月没进账了,他哪能不急。 沈念凑到大哥耳边,低声问:“大哥,三十两贵吗?” 沈乾摇头,“不贵。” 一般来说,怕是最少也得三十五两。 沈念觉得自家以后可能会常来县里,打算买下这匹马。 “三十两太贵了,二十两,不能再多了,再给我们搭个车吧。” 卖马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这不行,姑娘这价压得也太狠了,这马当时买来的时候都花了二十好几两,二十两真不行。” 沈念懒得再来回还价了,说道:“咱也别说那些虚的浪费双方时间了,你给个实诚价,我就买了,要是太贵就算了。” 卖马人确实着急用钱,怕错过这家店就没这个村了,一脸肉疼地说:“二十八两,不能再少了。 我把车送给你们,我那车没用几次,新的很,少说也卖个二两银子……” 沈念:“成交!早这么干脆就不用浪费这么多口水了。” 卖马人笑容苦涩。 你压价压得那么狠,我不得考虑一会儿吗? “就是这车在我家呢,得劳烦你们跟我走一趟。”卖马人说。 怕沈念三人嫌麻烦,他又道:“离的不远,走路过去一刻钟都用不到。” 沈家三兄妹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前往卖马人的家里。 一方真心要卖,另一方真心想买,沈念三人见那车干净且有八成新,双方很快成交。 买了马,沈乾和沈坤才发现他俩不会驾车。 当即拉着卖马人,现学起来。 沈念想说她会,看到大哥二哥兴致勃勃的样子,咽下到嘴边的话。 此时已过申时,沈家都快吃飧食了。 李秀娘见儿女还没出来,脸上露出担心。 “相公,你说念姐儿他们不会出啥事吧?” 沈二:“有乾哥儿在呢,不会有事的。” 夫妻俩说到沈念三人的时候,沈家的马车已经行驶在官道,迎着灿烂的阳光,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爽!”赶车的沈坤喊了一声,笑容灿烂。 沈念坐在二哥旁边,有种在追赶太阳的感觉,自在如风,她跟着笑了,“爽!” 无奈坐在车里的沈乾听着弟妹快活的声音,嘴角上扬。 可怜那想打劫的人等到天黑,都没等到被他们盯上的人。 马车比走路快多了。 去时用了将近两个时辰,回来时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竹溪村好些年没来过马车了,忽然出现一辆马车,村子一下热闹开了。 有人瞧见驾马车的人似乎是沈二家的沈坤,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坤哥儿?” “……是,吧!” “沈二家买马车了?!” “应该是吧。” 沈坤拉了下马,放慢速度。 看到村里人,热情地打招呼。 “叔。” “婶儿。”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人问道:“坤哥儿,这是你们买的马车?” 沈坤也不瞒着,笑着回道:“我妹妹给家里买的。” 说完,留下一句,“我爹娘还等着呢,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回头说。” 留给村里人一个潇洒的背影,马车朝沈家而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沈家门口。 老高氏看见家里有车了,是又高兴又憋闷。 她扫了眼那马,说道:“乾哥儿,你们怎么会想起买马车了,这马怎么瘦巴巴的,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沈乾没说是念姐儿想买,只回答道:“我找人看过,这马很健康,喂养一段时间就壮实了。” 高月红眼红这马车,暗中拉了拉老高氏的胳膊,想提醒她让二房把马车赶到后院当公中的。 可惜的是,老高氏还没说话,沈二先下手为强了。 “乾哥儿办事靠谱,娘就放心吧。”话落,望向沈坤,吩咐道:“坤哥儿,还不赶紧把马车赶进去,找些干草喂一喂。” “哎。”沈坤应了一声,把马车赶了进去。 沈念惦记着跟家人分享买来的东西,也急匆匆进了家门。 外面,只留下沈二跟村里人寒暄。 沈家的祖宅大,每一房都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满哥儿瞧着马,只觉得这马特别高大。 “姐,这马是咱家的啦?”他抬头问。 沈念一挥手,“那当然,以后家里人要是想去县里就方便多了,高兴不?” 满哥儿眼神期待,有亮光缀入他清澈的眸底,“我也能去县里?” “为什么不能。”沈念眼神奇怪。 满哥儿脸上露出一抹开怀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爽快。 然后美滋滋地去看马了。 沈念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就没管。 一转头,发现李秀娘在抹眼睛。 她眉头一拧,“娘,你咋了,是不是我奶又给你气受了?” 11 教训 李秀娘摇头,笑得欣慰,“没有没有,我闺女出息,我是高兴的。” 沈念:“……噢。” 高兴难道不该笑吗? 边上,沈乾和沈坤卸下马车,把马拴好。 看了看觉得不对劲,兄弟俩打算在院子角落搭个马棚。 李秀娘想着沈念他们还没吃飧食,忙去厨房了。 就在这时,老高氏、高月红和沈老四来到二房院子。 沈二、沈家大房一家、沈家三房一家在后面紧跟着。 除了沈老爷子和老五沈光耀,人齐整了。 沈四眼里精光一闪,笑呵呵地道:“哎呀,这马真不错。 我听人说家里买马车了,还以为那人在诳我呢,没想到是真的,二房的院子是不是小了点儿。” 言外之意,把马拉到后院吧。 沈大摸着专门留出的美髯,声音不轻不重的,“我倒是觉得放在这里正合适,这马刚买下,乾哥儿几个正是稀罕的时候,哪舍不得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沈三身体不怎么好,说话一向慢条斯理的温和,“搭个马棚用不了多大地方,二哥这院子东西少,搭个棚子没啥要紧的。” 沈二紧跟着,“我也是这么想的,马是念姐儿几个买的,就让他们负责喂养。” 兄弟三个相当有默契,让别有用心之人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不行!”说话的是高月红,她很愤怒,“家里还没分家,二房凭啥占这么大的便宜,我不同意!” “嗯?”沈大嘴里发出一声疑问,眼神不解。 “四弟妹不同意?” “你似乎没有反对的立场吧。” “野物是念姐儿冒险打的,钱也是她挣的,理所应当,这马车也该是念姐儿的。” “我们沈家一向守规矩,不会连一个姑娘的便宜都要占吧,四弟妹要真打算这么做,我不介意把爹喊回来做决断。” 他说话很温和,没带一丝锋芒,可就是一下捏住了高月红的七寸。 也让老高氏的表情僵了僵。 沈老爷子正直又固执,这两人都怵。 沈念没管气氛多尴尬,补充了一句,“反正家里有马车了,来回方便得很。” 老高氏咬牙,“沈念,你是在威胁我这个老婆子吗?” 沈念面无表情,“你要是不惦记着占我便宜,我根本懒得搭理你。” “你——”老高氏气得发抖。 高月红扶住老太太,不干不净地骂道:“丧门星,瘟神,臭蝗虫,你这么不孝,以后要下地狱! 该死的野种,沈家养你不如养条狗……” 沈念对这骂声并不在乎。 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什么下地狱?地狱比得上她出生的末世变态?! 她虽不在乎,可是,眼神一转,却看见爹娘他们脸上的愤怒和在意。 沈念神情微动。 下一瞬,催动异能,用高月红脚边的草狠狠刺向她的脚踝。 “啊嗷——” 一声剧烈的惨叫。 紧接着。 砰! 高月红跪了。 老高氏被带得摔到地上。 “要死啊。” “哎呦!我的腰。” 孟氏脸色一变,边发话让沈颉去找大夫,边上前扶老高氏。 和李秀娘一起把人扶去了正房。 沈大听老太太喊得那么大声,就知道没什么大事。 不过还是招呼沈二沈三跟他过去看看。 没一会儿,院子只剩一众小辈。 沈念没骨头似的歪在躺椅上,边上满哥儿给她端茶倒水,沈乾和沈坤一脸满意。 沈柳花、沈柔和沈菁三人看着这一幕,愣住。 以前就知道二房把念姐儿护的跟眼珠子一样,可现在,念姐儿明明都好了啊,怎么反而更夸张了。 沈柳花有些酸,“念姐儿,满哥儿才几岁啊你就让他伺候你,太过了吧。” 沈念眼睛瞥过去,“你嫉妒我!” 沈柳花愣了一秒,恼羞成怒道:“谁嫉妒你了!你哪里值得我嫉妒了?” 沈念抠了下耳朵,“不嫉妒就不嫉妒呗,这么大声干嘛。” “你……”沈柳花更气了。 沈柔温温柔柔地打圆场,“都是自家姐妹,都别置气了。” “哼。”沈柳花扭过头去,去看马了。 沈念毫不在意地缩成一团。 吃完就躺,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沈菁一屁股坐到她旁边,问道:“念念姐,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天生力气就大吗?” 她比沈念小,今年才十一。 沈念眼睛睁开一道缝儿,懒懒地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厉害!”沈菁表情崇拜。 沈念这话都听腻了,只笑了笑。 沈柳花等人在二房院子看了会儿热闹,就走了。 她们走了没多一会儿,沈二回来了。 沈乾:“爹,我奶没事吧?” “没事,就是腰扭了,得躺在床上休息几天。”沈二回答完,检查一番沈乾沈坤搭的马棚,夸道:“你俩这马棚还搭的有模有样的嘛。” 沈坤嘿嘿一乐,“都是念念的主意。” 沈二意外地看向沈念,“念念还会这个?” 沈念一脸淡定,“我在卖马那家人家里看到他家的马棚了。” 当时大哥二哥在忙别的呢。 - 晚上,煤油灯摇曳着暗淡的光。 沈家二房还没睡。 家里一下从赤贫变成有钱人,对谁来说都很难不激动。 沈念把剩下的银子放到桌上,说道:“爹,娘,我和大哥二哥今天总共卖了五十五两,买马车用了二十八两,其他七七八八花了二两,还剩二十五两。” “嘶!”沈二倒吸凉气,“卖了这么多?!” 他本来想着能卖个二十两就算不错了。 也不怪沈二这么想…… 竹溪村位于绥州,这里离大越和北陵的交界处不算远,因前两年战乱纷争,这里是众所周知的穷。 会买虎皮的人寥寥无几。 沈二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安慰女儿的话,没想到完全用不着,甚至被狠狠震惊到了。 沈坤一脸骄傲,“多亏了念念,念念两句话就让那买虎皮的行脚商人多掏了三十两。” 李秀娘笑了笑,依然能看出秀美的脸上出现几条细纹。 “念念都会抬价了啊,可见成大姑娘了。” 沈念弯了弯嘴角,把银两推给李秀娘。 “娘,钱你收着,再过两个月就该入冬了,家里需要添什么添什么。” 她说的大气极了,李秀娘想笑又觉得心里暖极了。 “傻姑娘,家里的事自有我操心呢,你好好的我和你爹就放心了,这钱娘先替你留一半,剩下一半娘给你收着,以后……” 沈念摇头,“用不着一半,给我五两就行了,我要是要用会问你要。” “也成。”李秀娘应道。 接着,沈坤风风火火地跟大家分享了他们从县里带来的布料、糕点等,一家人才睡。 有了大进账,二房一家晚上的梦都是香的。 12 你到底是谁? 中都。 荣亲王府位于极贵的地段,占地面积夸张,廊腰缦回、雕梁画栋,透出一股尊贵大气。 此时,某个摆设雅致的院子里,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正躺在大床上。 他如瀑墨发,眉宇疏阔,哪怕躺着,便如同一轮朗月,满身的光华。 少年似乎陷入到了极可怕的梦魇中,脑门儿都是汗,嘴里吐出细碎的字眼。 “你是谁?”他说。 ……梦中的身影又一次消失。 “别走!” 说完,萧执满脸仓惶地坐起,喘着粗气。 门外的小厮阿忠听见声音轻轻敲了下门,“世子?” 萧执回过神,缓了片刻,哑着声音道:“进来。” 阿忠利索地进来,顺手倒了一杯茶。 “世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萧执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接过茶杯,一口喝下去。 想到梦中一次次出现又消失的那道身影,他眼底一片冷沉。 阿忠想接下世子手里的茶杯。 一抬头,发现那白玉茶杯碎成粉末,从那双修如梅骨的指尖落下。 他眼神一缩,忙垂下眼。 不知过了多久,萧执好听的声音响起,“把流风喊来。” 阿忠:“是。” 没一会儿,流风来了。 “世子。”看出世子脸色不太好,他心里一咯噔。 萧执做了一晚上梦,头一阵阵刺疼,心情当然好不到哪儿去。 “人找到了吗?” 人?流风懵了一瞬,对上世子岑凉的眼睛,打了个激灵。 “……没有。”他面色微苦。 要找一个只有背影的女子,这不是在为难人嘛。 萧执起身下床,白色的里衣微敞,随着他走动,隐隐有春光不甘寂寞的冒出。 流风见世子不发一言的模样,心跳到嗓子眼儿。 世子不会要罚他吧?王府的一等侍卫流风大人心里哭唧唧。 萧执打开窗,夜风吹进来,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过来。 “研墨。”他吩咐。 流风知道世子每次半夜惊醒都是做梦了,心情都不怎么好,也不啰嗦,忙把工具摆出来,打开夜明珠的罩子,把自己当小厮使,开始研墨。 萧执挽袖坐下,在纸上大块大块的涂。 他的画以大片的黑为主,冲击感特别强烈,看着让人觉得压抑,心里沉甸甸的。 这是他发泄情绪的方式之一。 流风瞄了一眼,便知世子还没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嗒’的一声,萧执放下了笔。 “出去吧。” “是。”流风应声,都打算走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世子,那幅画……” 他有些犹豫。 萧执深不可测的黑眸瞥向他,“有话直说。” 流风:“那幅画里的姑娘连个正脸都没有,要想找出来怕是难如登天……属下想,是不是可以从那人所在的地方入手?” 萧执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那梦虽然折磨了他许久,可每每等他醒来,却只剩下一个女子的背影,然后便是漫无边际的痛苦和绝望。 一丝多余的信息都没有! 萧执没回答,而是问道:“惠安大师回来了吗?” “没有。”流风答道,“我们的人盯着承天寺,只要惠安大师一回来,下面的人就会马上来禀报。” “嗯。”萧执捏了下眉头,摆了摆手。 流风行礼离开。 良久,房间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的低叹,“你到底是谁?” - 翌日,沈念睡到自然醒。 房门吱呦一声响,正在院子写写画画的满哥儿刷的抬起头。 “阿姐,你醒了,朝食在庖屋。” 沈念伸了个懒腰,脸迎着太阳,眼睛微眯,舒服极了。 “知道了,你玩儿你的吧。” 说完,朝庖屋走去。 满哥儿习惯照顾姐姐,不放心地跟上去。 沈念刚吃完饭,沈菁跑来了。 “念念姐,我们要去采蘑菇,你去不去?” 沈念哪也不想去,只想咸鱼躺,“不去。” “噢,那我去了。”说着就往出走,嘴里小声嘀咕着,“不去算了,刚下过雨的蘑菇最是新鲜,熬汤喝味道鲜美得很呢。” 沈念五感惊人,听到这话,顿时来兴趣了,“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沈菁不知道她为什么改了主意,站在原地等着。 沈念去拿了篮子,见满哥儿还在,她问:“要跟我一起去吗?” 满哥儿稍作犹豫,摇头。 沈念拍了下弟弟的脑袋,“好,那你自己玩儿吧,我们走了。” 满哥儿没留在家里,也匆匆出门去了。 沈念刚吃完饭,走得很悠闲,沈菁却是个急性子。 “念念姐,你能不能走快点儿,杏花她们还等着呢。” “噢。”沈念快步跟上。 沈菁还在碎碎念着,“我跟你说呀,山上的东西是大家的,想要就得麻利,不然你连个干草都捡不到。” 沈念一脸受教地点头。 没一会儿,两人到了村囗。 小姑娘并不少,有两个脸上还蒙着布巾。 “沈菁,你怎么把你家的丧门星叫来了,我不想跟她待在一起,你让她滚。”说话的是个蒙着布巾的姑娘,她看着沈念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厌恶。 布巾二号摸了摸还刺疼的脸,看向沈念那恢复了白皙好看的脸,咬了咬唇。 “……沈念,你的脸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同是被蜂蛰,沈念怎么好的这么快? 沈念想到那天看到脸盆里自己的脸,不仅肿成猪头,还绿油油的,她微拧眉头。 “我用了芦荟胶。” 都是正值豆蔻的少女,哪个不爱美呢,那姑娘忙问:“什么芦荟胶,在哪里买的?” 就是那个对沈念很有恶意的少女也竖起了耳朵。 “我自己做的。”沈念说道。 芦荟是她异能培育的,做出来的芦荟胶效果自然不一般。 沈菁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眼睛发亮地看向沈念,“念念姐,你还会做胭脂啊,好厉害,我能用吗?” “不是胭脂,只是能保湿和延缓衰老的护肤品而已。”沈念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回去送你一盒。” 沈菁高兴不已,“谢谢念念姐。” 问芦荟胶的那姑娘忙说,“沈念,你的芦荟胶有多的吗,我也想要,我可以用钱买,有吗?” “有。”沈念点了下头。 这姑娘松了一口气,客气道:“谢谢你。” 13 跪下了,五体投地的那种 沈念还没应下,另一个脸上蒙布巾的姑娘先开口了,“我也要!” 这姑娘说话很不客气,眼中嫉妒与愤恨的情绪交织,“我们的脸成这样本来就是沈念害的,她赔偿我们是应该的。” 沈念有些不明白情况。 什么叫做她害的,她害谁了?! 沈菁却是怒道:“我念念姐又不是故意的,她不也被蜂蜇了吗,再说我二伯一家也给你们赔钱了吧。 一家十文呢,冯春,做人不能太贪心。” 而且,当时念念姐被蜇成了猪头不说,还发了几天热呢,怎么没人给念念姐赔钱呀。 冯春之流就是在欺负人! 说掏钱买的那个姑娘是沈杏花。 她担心沈念一气之下不卖给自己了,看向冯春蹙眉道:“春春,李婶子都代念念道过歉了,这事就过去了。 你就别再计较了,一码归一码,你要是想要芦荟胶还是掏钱买吧。” 冯春家里穷,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一听花钱买就变脸。 “掏什么钱,我凭什么掏,要不是沈念这个丧门星拖累,我们又怎么可能被蜂蛰成这副样子! 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跟丧门星待一块儿,小心倒大霉……” 啪! 沈念知道了丧门星的意思,一个不高兴,响亮的巴掌就扇了过去。 “丧门星是吗?你若是不倒霉,你按在我身上的恶名岂不是白废了!” 从她醒来,就没见到这么深的恶意。 就像丧尸身上掉落的腐肉,散发着腥臭味,让人恶心。 含着薄怒的话落下,沈念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打得冯春蒙脸的布巾都歪了。 “沈念——” “啊啊啊,我杀了你!!” 冯春气疯了,张牙舞爪地朝沈念扑过去,瞄准了她的脸。 沈念没躲,弯起腿一脚踹过去。 只听噗通一声。 冯春跪下了,五体投地的那种。 她一愣,想站起来,却不想膝盖又麻又疼,竟是站也站不起来。 沈念当场报过仇,这个小插曲就不放心里去了,看向沈菁等人,“还不走?” 沈杏花等人心里有些忌惮冯春刚才说的话。 可,对上她淡淡的眼神,却是一个不字也不敢提,都乖乖点了点头。 一伙人朝云雾山走去。 走了一段路,沈菁小声道:“念念姐,冯春不会有事吧?” “不会。”沈念说道。 沈菁眼见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杏花家里条件还不错,本身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她对沈念很好奇,“念念,你刚对冯春做了什么?” 沈念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呃,没什么。”沈杏花摇头。 没安静多久,又问:“你之前真的打了一只虎吗,你就不害怕吗?你在哪里碰到的老虎,你进深山了吗……” 这姑娘问题多的要死,沈念挑了几个回答,意识到这人只是为了说话而说话,并不是一定要答案,干脆不再搭理她了。 到了山脚,看着树根下、草丛里长出的蘑菇,几个姑娘忙活起来。 沈念不认识蘑菇,但她有异能,蘑菇有没有毒在她眼里一清二楚。 她在摘植物时习惯用异能催生一遍,这样不管在大小、口感等方面,都比土生土长的好。 瞧着采得差不多了,沈念干脆坐到草地上,运转起异能来。 “啊!有蛇!!!救命啊!!”尖锐的女声忽然响起。 沈念迅速弹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只见一个小姑娘瑟瑟发抖地坐在地上,边上是打翻的篮子,离她不远处有一条大腿粗的黑蛇。 此刻小姑娘吓得白了脸无声哭着,整个人动也不敢动。 沈念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瞄准黑蛇的七寸狠狠刺过去。 “嘶!”黑蛇疼得身体扭动着,但还没死。 沈念见这蛇生命力顽强,又砸了一下,蛇死干净了。 她背对着沈杏花几人,身影是少女的纤弱,却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瘫坐在地上的姑娘脸上的泪凝在脸上,愣愣地看着沈念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沈念捞起地上的死蛇,脸上染开笑意,“菁姐儿,今晚请你吃蛇肉。” 乡下姑娘不似城里的娇小姐怕这怕那的,沈菁一听有肉吃,高兴道:“好啊!谢谢念念姐。” 沈杏花几个姑娘有些羡慕。 村里谁家都不富裕,靠天吃饭的人家,半年吃一次肉都算了不得的。 沈念察觉到身后的眼神,顿了顿,说道:“这蛇是一起碰上的,我们平分。” 姑娘们眼睛一亮,“有我们的份儿?” 沈念:“嗯。” 都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单纯可爱着呢,哪有什么恶毒的坏心思。 想到她们之前也传过沈念的坏话,几个小姑娘红了脸。 沈杏花脸发烫,目光诚挚地说道:“沈念,你真好!我要向你道歉,我……以前什么也不知道,传过你的坏话,对不起。” 吃人嘴短,其他姑娘也开口道了歉。 “对不起啊沈念。” “我也跟你道歉……” 沈念怔愣片刻,直接道:“以后别再说就行了。” 见她不计较,沈杏花等人笑了。 沈菁替沈念感到高兴,回村子的路上轻哼着小调。 几个嫩如春花的姑娘走在路上,为首的那位扛着一条黑色大蛇,显眼极了。 沈杏花瞧见自家爷爷,拎着篮子小跑过去,高兴地说道:“爷爷,念念打了一条蛇,说等会儿给我们分肉。” 村长打量几个姑娘一眼,问道:“你们在哪里碰到的蛇,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杏花摆摆手,“念念厉害着呢,两下就把那蛇打死了。” 村长:“……”乖孙女一脸骄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好,杏花多亏念姐儿照顾了。”村长笑呵呵地说道,是个大方姑娘。 沈念惦记着吃肉,打了声招呼,就回家去了。 还没到家,碰上了红着眼睛的满哥儿。 “满哥儿怎么了,被人欺负了?”沈念眼中闪过不悦。 满哥儿瞥过头,抿了抿唇,“没有。”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子看到沈念肩上的大蛇一下变得咋呼起来。 “满哥儿他阿姐,这蛇是你打的吗,你好厉害啊!” “你怎么连蛇都敢打,比我哥都厉害。” 14 他都五岁半了 彩虹屁沈念听的多了,岔开话题问:“你们知道满哥儿怎么了吗?” “我知道。”说话的是一个跟满哥儿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小家伙走到沈念旁边,瞅了瞅她肩上的大蛇,抬着黑乎乎的小脸,说道:“福全推了满哥儿一把,还说满哥儿是去码头扛货的命,一辈子也别想当读书人。” 沈念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待看向满哥儿毛茸茸的脑袋时,脸上又是一柔。 “没伤到吧?” 乡下的孩子都皮实,满哥儿摇头,“没有。” 就是屁股有点儿疼。 但他都五岁半,不是三岁孩子了,当然不会随便告状。 “不疼哭什么?”沈念说着,伸手揉了揉满哥儿的头。 “沈福全说你是码头扛货的命,你就是扛货的命?别听他满口喷粪,不就是念书嘛,咱也念。” 满哥儿从小懂事,知道读书费钱的紧,虽然渴望却还是摇了摇头,“念书费钱,我不念。” 沈念:“念书能花多少钱,想念就念。” 到底读书的渴望压下了被迫成熟的懂事,沈满目光含星地看着她,“……真的可以吗?” “那还有假?再过几天去县里,姐带你去找书院。”沈念拍板道。 县里的书院肯定比村里的好吧…… 满哥儿又期待又有些不真实感,小脸恍惚。 趁着沈念和满哥儿说话,其他几个小子凑过去摸大蛇。 “满哥儿,你又有肉吃了,你阿姐真厉害。” 满哥儿回过神,微抬下巴,“嗯,我阿姐最厉害了,我阿姐去采蘑菇都能打到肉,大人都做不到……” 所以,我阿姐才不是丧门星哩!! 几个小子一脸羡慕。 “好像是哦,你阿姐比我爹都厉害,满哥儿,你阿姐还缺弟弟吗?我也想当你阿姐的弟弟……” 这话没说话,沈满小脸一黑,拉着沈念拔腿就跑。 想抢阿姐?想得美! 沈念回到家开始处理蛇肉,蛇胆弄出来给大伯,蛇肉切成一段一段。 “满哥儿,去喊你菁菁姐。” 没一会儿,沈菁来了。 “这么快就好啦!” 沈念瞧了她一眼,“并不麻烦。” 沈菁轻抽嘴角,须臾后,眨着眼睛道:“叫我来啥事,分肉吗?” “你的在那里。”沈念指了下旁边的篮子,然后指向面前一块块肉,“这些是其他人的……” “我去送。”沈菁干脆道。 说完,装好肉就走了。 沈念目送她出去,走向马棚,给马喂了一把干草。 家里的甘草她用木系异能过了一遍,长时间喂食,马不仅聪明还会很强壮。 喂完马,沈念一回身,看见满哥儿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满哥儿,你在画什么呢?”她蹲到满哥儿旁边。 满哥儿抬头看向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练字。” 沈家祖上荣光,出过很多能人,祖祖辈辈都希望恢复祖上荣耀。 而读书是唯一途径,所以沈家的后辈都能识几个大字…… 除了沈念这个天外来人。 沈念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心实意夸道:“满哥儿真厉害!” 她夸的太直白,满哥儿红了耳朵,强撑着沉稳,说道:“尚可,还需努力。” 沈念觉得这小朋友人小鬼大,笑了笑,“吃红枣糕不?” 满哥儿顿了顿,点头,“吃。” 沈念进屋取了两块枣糕,和弟弟分了。 纯手工的枣糕,浓浓的枣香,甜度适中,吃进嘴里口留余香,不愧是县里最好的糕点铺子买的。 三两口吃完巴掌大的枣糕,交代满哥儿自己玩儿,沈念去后院做芦荟胶了。 沈福全刚散学回家,经过二房院子时,看见沈满正在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他眼里闪过愤恨,进了院子,二话不说抢了满哥儿手里的糕点,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沈满,你的糕点是谁给你的,就你也配吃糕点,这是你在哪里偷的?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偷儿!” 满哥儿心疼姐姐买的糕点,又莫名其妙被冤枉,脸气得通红,“我不是偷儿,糕点是我阿姐买的。” 沈福全在沈家有老高氏护着,养成了霸道的性子。 听见满哥儿的反驳,伸手推了他一把。 咚!沈满一屁股坐到地上。 沈福全:“我说你是偷儿你就是偷儿,你们二房一个丧门星、一个偷儿,一辈子都没有出息……” “偷儿还想念书,有我在,你想也别想!” 满哥儿生气了,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抱住沈福全,脸朝自家后院开始嚎。 “阿姐,沈福全欺负我——” 声音非常嘹亮,极有穿透力。 沈福全想起沈念能打死老虎,吓得双腿打颤,扯着沈满、想把人拉开好逃离这里。 谁知沈满是个记仇的,用吃奶的力气拖着他…… 沈福全急得不行,用手肘子打在沈满背上。 “小兔崽子,你给我松手,不松手我打死你,快松手,倒霉鬼你松不松手!!” 说一句打一下,急得快哭了。 满哥儿是个倔孩子,特别认死理,被打得白了脸,都硬是不松手。 沈念听见声音连忙过来,一来就看见弟弟被打了。 走过去扭住沈福全打人的手。 “找死!” 沈福全只觉得胳膊一疼,嘴里发出惨叫,“啊——” 沈念一巴掌扇在沈福全背上,面无表情地踹飞熊孩子,看向满哥儿,“没事吧?” 满哥儿摇摇头,然后告状,“沈福全抢我糕点,还说我是偷儿,说我一辈子没出息。” 沈念一个冷眼甩过去。 沈福全背疼屁股疼,想哭嚎,可对着沈念冷冰冰的眼神,愣是不敢吱一声,呐呐道:“我……” “什么时候胡说八道、欺软怕硬变成有出息了。”沈念语气不无讽刺地道,“那你可真是太有出息了。” 沈福全不是三岁小儿,自然能听出她话的嘲讽,敢怒不敢言,然后拔腿就跑。 就在这时,沈二等人回来了。 沈二:“福全怎么来了?” 满哥儿蹲在地上收拾被踩坏的枣糕,闻言抬起头,瘪着嘴,“他抢我糕点,还打骂我。” 沈坤性子冲动,听到这话立刻撸起袖子,“沈福全这孙子又来找揍,我去找他算账。” “站住!”沈二喝住他,“别冲动。” 15 脸咋好了? 表面憨厚的汉子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笑容,说道:“老太太这几天正窝火,你现在打上门,不是狼入虎口吗。” “先忍忍,等过几天,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沈坤气不过,啐了一囗,“哼!便宜那个臭小子了。” 沈乾摸摸满哥儿的头发,“没被打出毛病吧?” “……没。”满哥儿板着小脸,把脏掉的糕点喂鸡了。 沈坤过去揽住弟弟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是不是生气啦?别气别气,晚上二哥带你去套沈福全麻袋给你出气。” 沈满眼睛一亮,“二哥真好!” 沈念看着这一幕,嘴角轻扬。 - 沈菁送完蛇肉,顺带替沈念刷了一波好感度,逢人就说她念念姐如何如何勇敢无畏,从蛇口救下人,又大方地把蛇肉分给大家。 其他人暂且不说,分到肉的那几家都对沈念有所改观。 那姑娘倒霉是倒霉了点儿,但不贪心,是个好的! 蛇肉很香,熬成汤更是极品,香味飘到左邻右舍,可馋死大家伙儿了。 有些不懂事的小娃被馋的哭闹不止,喜提一顿打。 “吃吃吃,谁不想吃肉,想吃肉找你爹去。” “吃蛇肉,不怕被毒死!!” “娘的,这味道真香,嘶溜……” 有的大人也馋,实在受不住了,把饭端到院子或做肉的门口,嗅着那股香味,吃着饭。 羡慕啊! 吃完飧食,沈杏花来到沈家。 李秀娘见到村里的姑娘来找自家念姐儿,心里高兴不已,“杏花怎么来了?” 沈杏花笑眯眯地说:“婶子,我来找念念。” “找念姐儿啊,念姐儿在后院,你去吧。” 沈杏花应了一声,朝后院走去。 沈念刚做好三盒芦荟胶,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本来还想说蛇肉真好吃的沈杏花干脆直接切入正题,“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来买芦荟胶。” “来的倒是时候。”沈念扔过去一盒。 沈杏花忙伸手接住,只是她脸都黑了,“小心点儿啊,要是砸地上咋办?” 说着,仔细地拿在手里,打开闻了闻,“还挺香的。” 沈念摆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开春,能做的东西多着呢。 她虽然没文化,但不代表什么都不会,相反她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念眼神蓦地一沉,浑身布满低气压。 沈杏花期待地问:“啥意思?你还会弄更好的?” “没什么。”沈念想到一些事,心情受到影响,没心思多说了,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沈杏花没多想,掏了钱就回家去了。 沈念回到房间,将自己扔到床上,脑子乱糟糟的。 很多画面快速闪过。 “为什么背叛基地,背叛秦姨?秦姨是你的亲姐姐不是吗,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面对丧尸群?” “为什么?”即使身处末世依然美艳的女人笑出声来,“……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说出最后一句,语气陡然凌厉,充满愤恨。 “秦婉为了那么个短命鬼男人不死不活,实在让人厌烦。” “她不是想随那个男人而去吗,我成全她有什么错?” “自从那个男人死后,她就疯了,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是一具躯壳,你以为她要是不想死会逃不出来吗?” 说到最后,女人垂下头,压下眸中一闪而过的难过。 再抬头时,又恢复成平日冰冷无情的表情。 “秦婉把你当女儿,事事安排得妥贴,可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那些没用的东西你想学便学、不想学也随你,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能不能在这吃人的世界活下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 沈念想起往事,心情受到了影响,一晚上没睡好。 一会儿梦到温柔的秦姨,一会儿梦到狰狞恶心的丧尸群,一会儿又梦到她被变异兽抓到空中丢下来…… - 另一边,沈杏花回到家净了面,拿出芦荟胶涂了薄薄一层。 脸上凉凉的,刺疼淡了很多,她嘴角翘起,对芦荟胶更有信心。 效果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印证。 “杏花,你的脸好了啊!”杏花娘盯着沈杏花的脸,赞叹道:“到底年轻,身体恢复的就是快。” “哪是身体恢复的快啊,明明靠我买的芦荟胶。”沈杏花弯腰看着脸盆水里映出的自己,摸了摸脸,美得不行。 “什么芦荟胶?”杏花娘身体顿住。 沈杏花有些心虚,问沈念买芦荟胶的事她谁也没说。 “……我从沈念手里买的。”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沈念?”杏花娘眉头拧成一团。 “你不是说沈念的丧门星之名名副其实吗,怎么又跟她玩儿到一块儿了,而且那什么芦荟胶,那丫头从哪里弄来的?你也不怕用坏了脸……” 这么说着,心里升起一股后怕。 沈杏花对沈念很有信心,“没事的,这东西念念自己也要用的,她难道还会害了自己不成?!” “……”妇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疑惑道:“什么时候和那丫头这么熟了?” 以前不是跟村里人一样,嫌弃沈念那丫头嫌弃的不行么。 “昨天啊。”沈杏花很自然地说,说完把脸凑到她娘面前,“娘,你看我脸,是不是不干了?” 杏花娘仔细看了看,“哎呦还真是,瞧着嫩了不少,那沈念还真有两把刷子,你买那个什么胶用了多少银钱?” 这话一问,显然是心动了。 再过些时日天就凉了,风一吹,脸皴疼皴疼的。 要是沈念这个抹脸的不贵,她也想买一盒。 “是芦荟胶!”沈杏花纠正,然后才道:“一盒十文。” “这么贵?”杏花娘拧眉,当即没了想法。 沈杏花脸好以后,就没再戴布巾。 出去被其他被蜂蛰还没好全的姑娘撞见了,她们都好奇不已。 “杏花,你用了沈念说的那什么膏?” 沈杏花再次纠正,“不是什么膏,是芦荟胶!” “好吧,芦荟胶。”一个姑娘看着沈杏花的脸,眼睛发亮,“还真有效果啊,你买这一盒花了多少银钱?” “十文。”攒了不少压岁钱的沈杏花阔气地说。 “这么贵,都能买一斤肉了,我娘肯定舍不得,算了,反正我的脸好的差不多了,就随它去吧。” 沈杏花想说沈念家不是给每家各赔了十文吗,又想到不是谁家的爹娘都像自己爹娘开明的,于是岔开了话题。 16 奇怪的有道理 转眼两天过去。 一早,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沈二赶车,李秀娘和沈念坐在马车里。 车里做了简单布置,放了软垫子和靠枕。 沈念懒散地靠着,一口接一口吃着点心,瞧着颇为惬意。 李秀娘却是有些发愁。 “念姐儿,我听说入学要考核,满哥儿没正经学过,要是进不去可咋办?” 老大老二都是在家里认的字,从没进过学堂,送孩子去书院,她和相公都是头一遭,因此颇有些忐忑。 马车外的沈二听见这话,扬声道:“怕啥,我们满哥儿这么聪慧,学堂不收是他们的损失。” 沈念就喜欢家人自信的样子,拍了下手,抖掉上面的点心渣,慢悠悠地道:“我爹说的对,实在不行我请个先生专门教满哥儿,这不比去学堂跟一群人争一个先生好多了。” 只要有钱,啥都不是事儿! 李秀娘轻戳她的额头,好笑地道:“话怎么说的这么阔气,先生是那么好请的吗?” 沈念摇头,“只要钱给到位,什么都可以商量。” 沈二:“……”奇怪的有道理! 到县里,把马车寄存了,三人朝书院走去。 咚咚咚! 沈二上前敲了敲门。 一个小厮打扮的小子打开门,上下打量一番沈家人,“找谁?” 沈二上前,笑着说:“家里有小儿想求学,我们想拜访书院的夫子,劳烦小哥禀告一声。” 小厮望着沈家人身上的麻布衣服,撇了撇嘴,“我家夫子不收学生了,你们走吧。” 沈二看到对方不屑的眼神,心里不太舒服,“你这小厮,你没问怎么就知道夫子不收学生了?” 那小厮没答,翻了个白眼,“我家夫子收学生,一个月二两银子,你们掏得起吗?” 眼前这种人他见的多了,以为有几个铜板就了不起了,其实呢,呵呵…… 沈二:“你……” 沈念拉住他的胳膊,扫了书院小厮一眼,眼神微冷。 很快收回视线,虽笑着但眼角眉梢都透着轻嘲。 “爹,看门狗是乱咬人的畜生,主人又会是什么好东西,满哥儿要是进了这个书院,你能放心得下?” 书院小厮听到这话,脸色一青,怒声道:“说谁是畜生呢?” 沈念轻嗤,“谁应就是说谁。” 懒得跟小喽啰浪费口舌,三人很快离开了那家书院。 “唉!”沈二叹气,他倒不是乖闺女,而是觉得如今的读书环境让人费解。 书院,本该是一片清净之地。 可这…… “爹,这个书院不成,还有别的书院,咱们慢慢找就是了。”沈念安慰。 沈二看了闺女一眼,没忍住道:“县里只有这么一家书院。” 沈念:“??!” “五叔就在这个书院?” 沈二点头,“是啊。” “啧,怪不得到现在都没考上秀才。”沈念啧了一声,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这个书院忙着敛财呢,哪有心思教书育人? 莫名躺枪的沈五叔:“……”你当秀才好考吗? 沈二轻点了一下沈念的脑门儿,“好歹是你亲叔,给人留点儿面子。” “爹,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四房和五房跟我们隔了一层。”沈念睁着水亮的眼睛看着沈二。 沈二:“……” 李秀娘没好气地捏住沈二的胳膊,狠狠一扭,“让你瞎说,看看念姐儿被你教成啥样儿了。” 孩子哪能那么教! 沈二疼的暗暗抽气,一脸无辜。 他怎么知道随口说说,闺女记这么清。 “我闺女成啥样儿了,我闺女好着呢。” 书院这边暂时没办法,一家三口往粮铺走。 正走着,远远传来嘈杂的声音。 “前面的人,快闪开!马失控了,都快让开!!!” 沈念听到声音,连忙拉着爹娘闪开。 回头看去,驾车的人很眼熟,好像是张员外家的仆人。 小伙子努力控制着马车,脸因为太害怕而惨白惨白的。 这里是闹市,路两边都是摆摊儿的货架、推车,还有数不清的行人。 那飞驰的马车横冲直撞,哀嚎声伴随着各种东西被撞得声音,混乱极了…… 沈二和李秀娘被沈念护着,两人没受到波及。 还惊魂未定,就见沈念身体一晃,竟是冲了出去。 “念姐儿——”沈二惊呼。 正想扑上前拉住沈念,砰的一声,边上的推车被撞翻了,差点儿砸到他身上。 只是侧了下身的功夫,沈念已经坐到了马背上。 那马察觉到更加暴躁了,蹄子腾空而起,翘得老高。 “啊!!”周围人惊恐出声,吓得不敢多看。 沈二和李秀娘夫妻俩心跳都快吓停了,脑子一片空白。 “闺女!”沈二声音凄厉地大喊。 “爹,你别过来,我不会有事。”沈念头也没回地回了一句。 她毫不惊慌,坐在马背上的纤细身体纹丝不动,用异能安抚身下狂躁的马。 让马感觉特别舒服的气息漫向全身…… 众人只见那好似下一秒就要放肆狂奔的马放下了前蹄,渐渐温顺下来。 沈念满意一笑,拍了下马背,夸道:“真乖。” 马车停下,行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啪啪啪鼓起掌来。 “姑娘好样儿的!” “巾帼不让须眉呐。” “刚才太险了……” “多亏了这个姑娘,不然前面那几个孩子就惨了。” …… 沈二和李秀娘回过神,连忙朝路中间小跑过去。 “念姐儿,你没事吧?”李秀娘上下打量沈念,一脸担忧。 沈念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闻言摇摇头,“没事,我好着呢。” 沈二心跳疯狂跳动,后怕不已。 他第一次对沈念冷下了脸,“念姐儿,你不知道危险吗?” 沈念愣住了。 她在末世习惯了独来独往,忘记自己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 “……爹,我知道错了。”沈念低垂着眉眼,乖乖道歉。 说完,又不服气地嘟囔一句,“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总不能看着这马在集市发狂吧。” 沈二本就疼爱闺女,听她道歉都心软了,下一秒又听见她的嘀咕声,知道这丫头心野着呢,一时哭笑不得。 “你……” 17 不,他不允许! 没等他说出话,车辕上的张府小厮跳下马车。 他抹着脑门儿上的汗,捶了捶发软的双腿,看着沈念一脸感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人一说话,倒让沈二不好再说教了。 沈念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笑着摆摆手,“顺手的事,不用谢。” 张家小厮却是一脸郑重的拱了拱手,“对姑娘来说是顺手的事,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的大事。 我是张府的采办张砚,张管家是我亲舅,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帮忙,尽管去张府找我。” 舅舅果然慧眼如炬,能弄到大虫的人确实不同凡响! 沈念眼睛一转,想到去书院发生的事,说道:“巧了,我刚好有件事问你。” 张砚打起精神,“什么事?小的知无不言。” “我家想送我弟弟进学,刚才去书院问询,那家书院狗眼看人低,我和爹娘担心弟弟学坏,也不愿意送他去那里,县里真就没有别的书院了吗?”沈念直言道。 她说话很直白,让张砚忍俊不禁。 “县里确实只有一家书院。”张砚对县里很熟,不用多打听就回答了。 话说完,想到前些日子听说的消息,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不过啊,我新得了一个消息,内阁大学士温老要乞骸骨回乡,届时会在我们县里开一所书院……” 这消息是他舅舅听老爷说的,保真。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决计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这事还未定,姑娘记得先不要往外说。”张砚小心叮嘱。 “噢。”沈念点头应下。 片刻后,一脸疑惑地问道:“内阁大学士很厉害吗?” “……”张砚脑子顿了顿。 温老那样的家族,竟还有人不知道? 不,他不允许! 张砚以一种狂热的崇拜语气说道:“厉害!特别厉害!温家是咱大越传承了近百年的大家族。 温老更是桃李满天下,是所有读书人的楷模,谁人不钦佩……” 接下来的时间,沈念三人‘被迫’听了温家的百年发展史,直到……张砚口干舌燥,主动住嘴。 “我说了这么多,姑娘明白了吧?”张砚神秘兮兮地冲沈念使眼色。 沈念:“?!”她该明白什么吗? “……温家很厉害!”她自信地得出结论。 张砚头上冒出一道黑线。 温家厉害这谁不知道呀。 索性不再卖关子,而是直白地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机会难得,你家弟弟不是想求学吗,让他这段时间努努力,要是能进温家的书院,未来可期呐!” 沈二眼睛骤亮,“小哥说的消息可是真的?” 张砚拍拍胸口,“真真的,只是县里的大户人家都盯着温家呢,所以……” 谁能进,谁不能进,这谁也说不准。 毕竟就连他家老爷也不敢保证自家少爷进的去。 沈二明白张砚的未尽之言,感激道:“我懂,谢谢小哥。” 别的不说,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就是无价的。 张砚笑了笑,“应该的,沈姑娘救了我的命,只是个消息而已,早晚会传出去。” 说完,去旁边的点心铺,买了一盒点心当谢礼,这才驾着马车离开。 沈念拎着点心,还挺沉的。 朝爹娘晃了晃,唇角勾起,“糕点有了,不用再买了。” 沈二感慨:“不愧是张大善人家的小厮,说话办事就是周到。” 之后,三人去米铺买了粮食,又给家里置办了些东西,驾车回家。 - 马车刚到村口。 一个妇女朝车厢中的李秀娘挥手,大声喊道:“秀娘,你们快回家吧,春娘回来了,我听说你家满哥儿都被打破头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二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秀娘,念姐儿,坐好。“ 话音落下,他草草冲传话妇人点了下头,马车疾驰而去。 李秀娘听村人说满哥儿被打破了头,急得根本坐不住,唇色都变白了。 “娘,满哥儿不会有事的。”沈念干巴巴地安慰。 ……春娘是谁? 李秀娘胡乱点了点头,担心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早知道该把满哥儿带去县里的。” 满哥儿昨晚上有些蹿稀,今早她煮了碗白米粥让他吃了,见孩子身体还虚,她便想着让满哥儿在家休息,谁知…… 春娘是什么人啊,那是老太太的亲闺女,是个黑心的极品,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驾车的沈二也知道大姐的性子,脸色同样难看。 没会儿,马车到了沈家门口。 没等停稳,李秀娘着急忙慌地跳下去,得亏沈念扶了一手,要不她得趴地上。 沈二吓了一跳,“娘子小心!” 李秀娘没心思多理会他,拉着沈念就往家里冲,沈二苦笑地跟上。 二房院子一阵吵闹,远远就听见一道尖利刻薄的女高音。 “……不就是摔破皮流了点儿血,用得着这么矫情嘛,长辈去看他,他还死命拦着,这是在防谁呢,哼,二弟舍不得教满哥儿,我来教! 小孩儿都是贱皮子,不打不行,你们看我家的贱丫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勤快得不像话…… 哪像满哥儿,大白天的躺床上睡觉,懒汉,没用的蛆虫!” 沈春娘肥胖身体坐在凳子上,庞大的腚把凳子盖的严严实实,说个话唾沫芯子乱蹦,一脸理直气壮。 她脚边放着一个大包袱,包袱里装着兔皮、布料、肉条、糕点…… 是从二房各个屋子翻出来的。 院子里,大房的孟氏见沈春娘如此不要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孟氏冷着脸,怒声道:“大姑子如此理直气壮,我这个弟妹说什么你怕也是听不进去的,这些话大姑子等会儿跟二弟和二弟妹说吧。” 话落,进屋看满哥儿去了。 沈春娘见孟氏拿她没办法,得意地晃晃脑袋。 她娘说了,王氏肚皮出来的都是贱种,是沈家的下人,她想怎么打骂就怎么打骂。 下人的媳妇儿和儿子也是下人,她怎么打骂都不过分! 眼睛扫到脚边的东西,沈春娘神情愤恨。 这些好东西,沈二一家怎么配? 18 极品大姑 二房三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回到院子的。 李秀娘担心儿子,没空搭理大姑子,匆忙去了满哥儿的房间。 沈念扫向乱糟糟的院子和沈春娘脚边的东西,很不高兴。 一脚踢飞了放在墙角的竹筐。 竹筐砸向那肥胖妇人的脚边,弹起来撞到她的额头。 “哎呦!”沈春娘哀嚎一声,硕大的身体掉下凳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抬头,对上沈念冷冰冰的眼睛,吓得往后一缩。 “沈,沈念?”沈春娘快认不出沈念了。 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傻愣愣的野种吗? 沈念长于末世,不能强求她尊老爱幼,不仅没扶人,还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沈春娘。 “是我,我刚才没听清,你这肥猪说谁没教养呢,跑到别人家偷鸡摸狗,这就是你的教养,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呢。” 沈春娘听到这话,当场炸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手狠狠的往沈念脑门儿上戳去。 “丧门星,野种,敢打长辈,我看你是想翻天,我现在就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手没挨到沈念,只听啪的一声,被打了下去。 “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沈念冷声道。 沈春娘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气极了,表情狰狞,“丧门星,你敢打我。” 说着,挥动粗壮的胳膊朝沈念脸打去。 见沈春娘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打他闺女,沈二捞起靠墙的大扫帚,挡住她的大掌,也不说话,一下又一下朝她身上招呼。 农家的扫帚是用竹枝做的,打人那叫一个疼…… 沈春娘吱哩哇啦喊叫起来。 “啊——沈老二,要死啊你,我是你姐,你居然敢打我。” 沈二脸憨心狠,连连打了好多下。 打的沈春娘身上的衣服都烂了。 发泄完火气,沈二扔下扫帚,冷冷瞪着沈春娘,语气发狠。 “沈春娘,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再来找事! 谁给你的狗胆闯到我们二房的院子打骂我儿子,你是觉得我是死人吗? 你最好祈祷满哥儿没事,满哥儿要是有事,老子要你的命!” 沈春娘个子不高,体重有一百六十多斤,被打的躲都躲不及。 她身上又疼又气。 见沈二扔了扫帚,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沈二,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沈念上前,拉开沈二,然后抬起脚。 砰! 沈春娘肥大的身体飞了出去。 身体撞到树干上。 “咳咳……”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咳嗽两声,晕了过去。 沈二见状,脸色微变,下意识道:“念姐儿,你先去找你娘。” 沈念:“爹,你别担心,那人只是晕了,没啥大碍。” 她下手有分寸。 沈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扫向昏迷的沈春娘,拧紧眉头。 沈念走过去,单手把人拎起来,就往门口走去。 沈大等人刚回来,看到这一幕,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侄女这力气真让人羡慕啊! 沈大看了眼死猪一样的沈春娘,什么都没问,看向沈念道:“念姐儿,把你大姑放下吧,我和你三叔把人送回去。” 极品大姐会在念姐儿手里吃大亏,这一幕,他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在后娘和跳得最欢的老四弟媳都不在,不然今天难收场了。 “行吧,马车在外面。”沈念乐的少个麻烦,马上松了手。 只听砰的一声。 沈春娘掉在地上,脑门儿刚好磕在台阶上,瞬间红肿一片。 沈大眼皮一抽一抽的,忽然同情起作天作地的大姐来。 心里这么想着,和沈三一起把人抬起来,扔进马车,随后驾车离去。 解决完极品,沈念就回家看满哥儿去了。 沈满和沈乾沈坤一个屋子,这个屋子并不算大,东西都堆放着,看着有些杂乱。 “大伯母,娘。”跟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沈念问道:“满哥儿没事吧?” 李秀娘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你颉哥找大夫看过了,敷了药,得养几天。” “嗯。”沈念稍稍放下心。 她扫视这间屋子,发现满哥儿睡的床,小不说,被褥摸起来又干又硬。 再看大哥二哥的床,随便用木板搭的,上面的被褥也是薄的很。 沈念心里有些闷闷的。 “娘,我出去一趟。” 话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回到院子,沈念拿着斧头出了家门。 她打算去砍些木头,给大哥二哥和满哥儿做几张床。 山上木头多,沈念选了柚木。 柚木硬度合适,能防水,还自带一种特殊的香气,有驱虫功效,用来做床极好。 沈念找到树,先用木系异能淬炼一番,卸下腰间的斧头开始砍树。 她力气大,手脚麻利,没多时就砍好了。 顺道还抓了两只倒霉的野鸡。 刚砍下来的木头不能马上做床,得晾干,不然容易变形。 沈念把木头弄回家,晾在院子。 沈二从村大夫家回来,看到一院子的木头,惊讶道:“念姐儿,这些木头是你砍的?!” “是啊。” 沈二皱眉,“你砍这么多木头干什么,累不累啊,怎么不等我和你大哥二哥?” 沈念笑了笑,一脸神秘,“我有用,你们过几天就知道了。” 木工活她看得多,但还没上手做过,得先熟练一下,到时候给家人个惊喜。 沈二宠溺地笑笑,“行,有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 老高氏带着小高氏回娘家去了,沈家难得安静,各房相处愉快。 今日做饭的是孟氏。 见到沈念来到庖屋,孟氏停下动作,笑道:“念姐儿怎么来了?” 沈念把野鸡递过去,“大伯母,我抓了两只野鸡,都做了吧。” “又抓到野物了,念姐儿真厉害。”孟氏笑声爽利。 刘氏点头,心里却觉得沈念过于凶悍了些。 姑娘家还是温柔些更好找夫家。 这两天,沈家三房都拿出不少好东西,饭菜丰盛了不少。 鸡汤、土豆炖鸡、韭菜炒鸡蛋、蘑菇青菜……饭也比平日黏稠。 沈家人看到桌上的饭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哇!今晚的饭菜好丰盛呀。” “还有肉啊!” “今天咱们都有口福了。” …… 19 是个端水大师 一家人坐下,孟氏笑道:“你们得谢谢念姐儿,她可是打了两只鸡呢。” 沈柳花性子拔尖,是个不服输的,听到家里人都在夸沈念,不高兴地撇撇嘴。 她不高兴,影响不了其他人的心情。 沈念咬着鸡腿,含星眸弯起,一脸满足。 听到大伯母的话,说道:“不用谢,顺手而已。” 沈家饭桌难得没有吵闹,大家吃的很高兴,身心都舒坦。 吃完饭,沈念跟李秀娘去看满哥儿。 小家伙才刚醒,瞧着小脸白白的,看着让人心疼。 “怎么样了,头还疼不?”李秀娘看着蔫儿蔫儿的小儿子,心疼不已。 满哥儿轻轻摇头,“不疼,就是饿了。” 沈念上前把他扶起来,“大伯娘专门给你熬了鸡汤,有一个大鸡腿,馋不馋?” “阿姐吃了吗?”满哥儿问。 听他都到这时候了还记得自己,沈念心口酸酸软软的,“吃了。” 摸了摸弟弟软软的发丝,她声音放柔,“快快好起来,过几天阿姐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满哥儿眼睛一亮,好奇道:“是什么?” 沈念微抬下巴,“是惊喜就得保密,要是提前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你先好好养伤吧。” - 为了做床,沈念专程去县里买到一套做木活的工具。 对此,沈二等人都没说辞。 在他们看来,银钱是念姐儿挣的,她想怎么花都成。 沈念不知道家人的想法,这会儿她正在做小摆件练手。 做床需要的木材有要求,留下了很多边角料。 沈念坐在凳子上,手里的小刀锉得飞快,木屑飞散,扑簌扑簌落在地上,动作堪比入画。 沈乾沈坤都快看花眼了。 不知过了多久。 沈念仔细擦掉摆件上的木头渣子,看着可爱精巧的笔架,满意地点头,“还不错。” 她果然聪明,只是给某个糟老头打了一个月下手,木工活就学得七七八八了。 沈坤第一时间把那笔架拿到手里,“妹妹,这是笔架吧,真好看,就是看着小了点儿。” 那笔架比普通的小一号,下面是个长方形削得光滑的木板,可以放砚台。 挂毛笔的地方像阶梯,一层高过一层。 最精巧的是,挂钩上方竟刻成了活灵活现的小猫,颇有些童趣和雅致。 “给满哥儿做的,当然得小一号啊。”沈念理直气壮地说道。 沈坤酸了,“你给满哥儿做了,那二哥呢?” 沈乾定定地看着沈念,一句话没说,意思很明显。 沈念是个端水大师,水端的平平的,斜了两个哥哥一眼,“我是那种人吗,都有,这不先练练手吗。” 全然没提做小摆件只是为了让满哥儿高兴的事。 沈乾手握成拳头,轻咳一声,“咳,需要帮忙妹妹直说。” 沈念毫不客气,“好啊,你们给我打下手吧。” 她一个人也可以,但是有人帮忙更快。 两兄弟欣然点头。 沈念回屋拿出图纸,按照上面标好的尺寸,指挥沈乾沈坤两兄弟锯木材。 大哥他们住的屋子不大,她打算把有限的空间运用到极致。 两个哥哥的床做成两层的。 靠墙的地方装一个现代化衣柜,方便放置东西。 至于满哥儿,也是双层床。 不同的是,除了方便上床的小台阶,下面有柜子和书桌…… 兄妹三个忙活一整天,院子都是木屑,奇形怪状的木板放了一地。 沈乾一抬头,发现时间不早了,拉着沈念站起来活动,“都这个点儿了!念念,先起来活动活动。” 沈念没觉得累,但也随大哥手上的力道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 她做事喜欢一鼓作气,坦白说,她想看成品,一刻钟都不想等的那种。 “满哥儿的床需要的东西差不多好了,我们进去安装吧。”沈念兴冲冲地说道。 沈乾沈坤两兄弟当然也好奇,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走。” 兄妹三人把东西搬进屋子。 房间里,满哥儿还在床上躺着。 他伤了脑袋,被李秀娘拘在屋子。 看到沈念,小少年绽开笑颜,整张脸都亮了,“阿姐!” 小孩儿声音奶兮兮的,听的沈念心情愉快。 “还记得我说的惊喜吗,马上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满哥儿看了看阿姐的手,空空的,往后看去,看到大哥二哥抬着一堆木板进来了。 “礼物在哪里呢?”他期待道。 沈念卖了个关子,“想要礼物,你得先腾个地方出来。” 话落,上前抱起满哥儿,把人放到大哥二哥的床上。 满哥儿更期待了,乖乖坐在床上等着。 沈家虽是砖瓦房,但盖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外面看着气派,里面却也比土房好不了多少。 沈念在家里受宠,屋子墙上贴着油纸,床和柜子是沈二花钱找人打的,看着干净不少。 而沈乾他们的屋子就没那么讲究了。 墙是原生态的,能看到深灰色的砖和黄土。 想到之前去县里买了不少油纸,沈念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沈坤说道: “二哥,你先把满哥儿的床挪到一边,那地方得收拾一下,等床安装好,就不好移动了。” “好嘞。”沈坤干脆利落的应声,拿着工具开始收拾,沈乾在边上帮忙。 满哥儿趁沈念出去了,向二哥打听‘惊喜’的事。 “二哥,你知道阿姐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沈坤:“别问那么多,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了妹妹会生气,他才不会乱说。 沈念很快回来了。 沈乾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皱眉道:“念念,怎么把油纸拿来了?” “当然是用啊。”沈念说着把油纸给二哥,“二哥,你用这油纸把墙糊一下。” 说到这油纸,沈念有些嫌弃。 好油纸,用刀都划不破,县里买的这些不知道刷的什么油,质量一般。 或许她可以榨桐油,自己做油纸。 不过,得先找到油桐。 沈坤不知道妹妹的想法,听说要用油纸糊墙,有些舍不得。 “这也太奢侈了吧!!” 沈念看向他,眼神平静中带着威胁,“就说你糊不糊吧?” “糊。”沈坤一秒妥协。 20 真是个讲究人 沈乾摇头失笑,跟怂包弟弟去糊墙了。 沈念满意一笑,开始捣鼓那堆木材。 动作利索,就像在搭练习了一百遍的积木,看着不是一般的轻松。 沈乾和沈坤也是做惯了活的,两刻钟不到就糊好了墙。 这墙一糊,整个屋子都明敞了起来。 沈念抽空看一眼,竖起大拇指,“不错,又快又好。” 沈坤被妹妹直白的话夸得直挠头,凑到她跟前,瞅了眼沈念跟前的半成品,说道:“你也做的有模有样,下面咋做,二哥跟你一起。” 沈念一口答应了,“好,你帮我扶着。” 沈乾也上前帮忙。 有人帮忙,沈念速度更快了。 只见她捡起一块块木板,快速将其组合在一起,不时敲敲打打固定。 整张床釆用榫卯结构,构件之间凹凸嵌套连接,浑然天成。 不知过了多久。 沈念装好最后一块板。 她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明艳的笑,“好了!” 满哥儿实在没忍住下了床,看着阿姐组装出来的床,他眼晴特别亮,里面好像缀着星子。 “阿姐,这就是惊喜?” 沈念点点头,“对!喜欢不?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和柜子。” “喜欢。”满哥儿高兴地直点头,走上台阶爬到二层床上。 台阶一侧挨着墙,另一个侧紧挨下面的桌子,两边都有‘护栏’,十分安全。 满哥儿坐到床上,抓着床边的护栏,小脸兴奋,“阿姐,这是给我的?” 沈念轻哼,故意道:“不是。” 满哥儿傻眼,迈着矩腿从床上下来,径直抱住她的腰,学着村里的幼稚鬼撒娇,“阿姐,好阿姐~” 小家伙一向老沉,平时板着小满装大人,忽然撒起娇,谁都只有投降的份儿。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沈念笑着说。 话落,把早前做好的笔架拿过来,放到桌上。 “还缺个凳子。”沈念说道。 说着,轻拧眉头,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这屋子太暗了,等我有钱了给你弄个夜明珠,挂头顶上,到时候读书写字不伤眼睛。” 沈乾和沈坤:“!!!” 夜、明、珠…… 妹妹真敢想。 满哥儿欢喜得不行,抬起瘦巴巴的小脸,“谢谢阿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给阿姐当靠山。” 小孩儿说得郑重其事,沈念想到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孩子需要鼓励,于是给他打气,“你加油,我等着。” 满哥儿一头雾水,“加油?” “……就是多努力的意思。”沈念解释。 “哦,我会加油的!”小家伙攥了攥拳头。 这么一小会儿,沈坤已经帮着把床铺好了。 他躺在上面,新床让他享受极了。 “哎呀,真舒服。” 说完,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笑嘻嘻地打商量,“满哥儿,你这床让二哥睡一晚呗?” 这是阿姐给他做的,满哥儿舍不得让给二哥,一晚都不行! “不行。”满哥儿一口回绝,怕二哥伤心,他皱着眉道:“二哥要是想要新床就再等等,等我长大了找木匠给你做。” 沈乾斜沈坤一眼,“行了,赶紧下来,跟我收拾屋子。” “大哥是羡慕我吧。”沈坤嘴里嘟囔着,跳下床。 这时,满哥儿从外面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桌前。 把自己的小玩意儿,三叔编的大蚂蚱放在柜子上的正方形格子里,阿姐买的书郑重地放在书桌上。 沈念看到后,上前一步,手摸向桌子左边木板的凸起地方,轻轻一拉,出来一个个竖着的格挡。 她把书往上面一放,再一推,书卡在了里边。 “这里是专门用来放书的,学会了吗?”沈念挑眉,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满哥儿星星眼,点头如捣蒜,“会了,阿姐好厉害。” 沈念得意,“必须的。” 沈二和李秀娘发现院子忽然安静了,还半天没了声响,两人很好奇,没多想就去看了。 进到儿子们的屋子,夫妻俩一眼就看见了那簇新的双层木床。 李秀娘目瞪口呆,“这是床?咋还是双层的?这也太气派了吧!” “上面睡觉,下面是桌子,屋子看着都干净了。”沈二也是一脸的新鲜。 满哥儿正是控不住想跟人分享喜悦的时候,看到爹娘,连忙道:“爹,娘,这是我阿姐给我做的。” “念念还会做床啊,这一手不比老木匠差。”沈二一点儿不觉得奇怪地夸赞道。 李秀娘也是一句怀疑的话也没说。 提前想好措辞的沈念,“???” “爹,娘,你们不觉得奇怪?” 李秀娘笑了,“奇怪什么?” 她摇摇头,说道:“咱大越的开祖皇帝还是乞丐的时候承蒙天授,开局一杆幡,靠给人算命赚得第一桶金,后来才有了大越。 哪里都有聪明人,你这么聪明,会点儿木工活怎么了。” 不说英明伟大的开祖皇帝,就说隔壁县,也出了个忽然间对绣活开窍的人呢。 听说那姑娘嫁给了当朝的清王,一家子都搬去中都了,真是有大造化。 “……”开局一个幡?坑蒙拐骗还弄了个装备,真是讲究人,沈念感叹。 沈二担心闺女做的床被‘有心人’惦记,白瞎了念念的辛苦,叮嘱三个儿子,“以后出去把门关好,要是被人搬走了,你们就继续睡破床。” 被人搬走这话不是他瞎说,而是老高氏他们真能做的出来的。 沈乾点头,“放心吧,我会盯着的。” 妹妹给他的东西,哪怕是一把土,谁也别想弄走! 屋子一半干净整洁,一半乱糟糟,李秀娘看不过,顺手收拾起来。 边收拾边笑道:“念念这么一弄,屋子顺眼多了,再看这边哪儿哪儿都乱。” 沈坤一个委屈的小眼神瞥过去。 ……妹妹偏心! 沈念眼里闪过心虚,嘴上理直气壮地道:“大哥二哥也有新床,木头就在院子呢。” 沈坤咧开嘴笑,拍了拍胸口,“二哥给你打下手。” 沈乾扫了眼抢走自己话的傻弟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还有我。” - 晚上。 满哥儿躺在新床上,高兴得半天睡不着。 沈乾沈坤听见簌簌的翻身声,变成了柠檬精。 21 二哥想习武? “是不是床太新了,所以睡不着?要是睡不着,哥哥可以替你躺一晚上。”沈坤磨着牙愤愤道。 下一秒,满哥儿不动了,直直地躺在床上,连忙闭上眼睛。 阿姐给他做的床,他才不要分给别人!! 沈坤哼笑一声,也闭上眼睛。 妹妹说,明早就给他和大哥做床,他得早些睡。 黑暗中,沈乾微勾嘴角,笑容无奈。 一晚上很快过去。 沈坤比平时起的更早。 出去后,洗漱一番,穿着一身破旧的短打,开始扎马步。 他想习武,但家里没条件给他请师傅。 阴差阳错的,他听说要想习得一身好武艺,最起码得扎好马步。 这不,沈坤一直坚持着,都三年多了。 沈念一出房门,就看到正在扎马步的二哥。 “二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坤神情认真,没理会脸上的汗,朗声回道:“扎马步,我听说这是习武第一步。” 沈念没正经习过武,对这些不懂,简单哦了一声。 “二哥想练武?” 沈坤大声道:“想!” 做梦都想! 他不像大哥会识药材,也不像小弟喜欢读书,他就想习武。 沈念一脚踹过去,沈坤下意识躲。 砰砰! 啪啪! ……兄妹俩在院子比划起来。 沈念五岁开始杀丧尸,学的都是杀招,招式干脆利落,挥拳甩腿下好似带着杀气。 沈坤没学过一招半式,自然招架不住,不出三招就败了。 他虽败了,但是人激动得不行,“念念,你会武?能不能教教我?” 沈念摇头,“我只会一点,教不了你。” 沈坤脸上的激动散去,笑的勉强,“这样啊,没事,我自己慢慢琢磨一样的。” 其实哪能一样啊。 习武当然是越早练越好。 沈念看着二哥脸上竭力掩饰的失落,安慰道:“二哥虽不会招式,但底盘很稳,基本功扎实,坚持住,我早晚替你找个合适的习武师傅。” 沈坤心口一热,笑出一口大白牙,“行,我等着。” “嗯。”沈念认真点头,想到刚才跟二哥比划时他使出的力道,忽然开口:“二哥的力气似乎比一般人大。” 沈坤擦着脸上的汗,老实回道:“嗯,但是比不得你。” 沈念有些小得意。 她的身体用异能改造过,当然强悍了。 “念念,你饿不饿,你要是不饿,咱们现在做床吧?”沈坤期待地说。 沈念弯了弯黑眸,眼睛灿若星辰,“二哥也想睡新床了?” “想!”沈坤嘿嘿笑道。 尤其早上看到满哥儿四仰八叉的躺着,舒服得打着小呼噜,他就羡慕的不得了。 “那就做吧。” 沈念说完,带着沈坤开始忙活。 没一会儿,二房其他人也出了屋门,沈二和沈乾简单洗漱一番,上前帮忙。 榫头和卯眼昨天就已经做好,做床的木头也按图纸上的尺寸弄好了。 有父兄帮忙打下手,沈念安装的速度又快了一倍。 沈二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这一步还没明白呢,下一步就好了…… 很快,下面的床装好了。 沈乾看到床下有个凸起的小东西,他好奇的拉了拉,竟是两个大抽屉。 “床下还装了抽屉!”他惊讶于妹妹的巧思。 沈念解释,“哥哥们的屋子有些小,我怕东西你们东西没地儿放,加了两个置物的抽屉。” 现在哥哥们的屋子东西是不多,后面会慢慢多起来的。 沈乾眼底溢开细碎的柔光,“谢谢妹妹。” 沈念见大哥高兴,自己也开心。 此时已是吃朝食的时间,见二房没人来,孟氏打发沈颉去喊人。 沈颉应一声,就去二房的院子了。 沈柳花撇撇嘴,拉长了脸。 ……吃饭都要让人催! 沈颉来到二房,看到堂弟堂妹竟在做……木工活,还有模有样的,他眼里出现震惊之色。 “你们在做木工活?” 沈坤分享欲爆棚,笑容满面地道:“念念昨天给满哥儿做了张床,现在正给我和大哥做。” 说完,拉着沈颉去屋里看了。 须臾后,两人出了屋子,沈颉一脸恍惚。 那样的床…… 念念堂妹好,好厉害啊! 出去后,蹲在边上看着沈念手上的动作,目光专注认真。 他之前给村里的老木匠当过两年学徒,略懂些木工活,能看出自家堂妹是个厉害的。 组装接近尾声,用不着那么多人了,沈坤坐到沈颉旁边。 “我妹妹厉害吧?”沈坤骄傲道。 沈颉视线被沈念手上的动作吸引,闻言点点头,“厉害!” 孟氏等了一会儿,发现二房没来,儿子也丢了,当即对沈柳花说道:“柳花,你去二房看看。” 沈柳花很不高兴,“吃饭都不积极,烦死了。” 说归说,乖乖喊人去了。 她到的时候,二层床刚做好。 淡黄色原木床摆在院子,简洁干净,特别惹眼。 沈柳花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床,说道:“这是床?真好看啊。” 她快说亲了,这床要是能给她当嫁妆就好了。 沈颉看到妹妹的样子,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扯了扯她的袖子,“柳花,是娘让你喊我们吧,咱们现在就去吧。” 沈柳花闭上嘴,不舍地收回视线。 随后,一行人去了堂屋。 老高氏看到二房,就想到他们藏的银子,就想到了放在二房院子的马车,就气得咬牙切齿。 高月红小声提醒,“娘,先消消气,咱们不是都想到法子制二房一家了吗,让他们先得意一会儿,等会儿……嘿嘿。” 笑得很阴森。 老高氏想起这两天回娘家办的大事,暂时压下火气,冷声道:“吃饭。” 饭是没油的玉米饼子,一个咸菜,一个清炒白菜,再一人一碗捞不上来米的清汤。 把‘省吃俭用’刻入肺腑。 李秀娘捏了捏沈念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 回去开小灶。 沈念心领神会地眨眨眼。 她不挑食,比之末世,桌上的饭莱着实不错啦。 只是,她饭量大,有小灶的话,晚上就不会饿醒了。 吃完饭,老高氏冷着脸说道:“老二,二房的家用都延迟好几天没交了,怎么,你们一家子要吸我这个老婆子的血啊,还要不要脸了,你出去看看,哪家成了亲的汉子跟你一样……” 22 来了,她的靠山来了 沈二对她的话只当耳旁风,掏出500文,递过去,“娘,这个月的家用给你。” 按照家里的伙食,他们二房一个月交500文,也不少了。 “怎么就这么点儿。”老高氏皱着眉,“你们二房六口人,500文够干什么?” 沈二面无表情,“都怪儿子没本事。” 你没本事可你养了个会打猎的丧门星啊,老高氏看向沈念。 还没开始用道德绑架人,沈念先开口了,“看我干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米汤,慢悠悠地道:“家里这么多人,不会要我养家吧,奶要是这么想,我就去书院找五叔。” 老高氏脸色一黑,“你找老五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就问问五叔,让隔房的侄女养家,供他上学,他亏心不?”沈念笑得单纯无害。 老高氏闻言气的肝疼,破口大骂,“贱人!畜生,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那是你亲五叔……” 这话让沈念很不高兴,她眼神一转,一巴掌拍到幸灾乐祸的沈福全身上。 “哇!”沈福全哭了。 沈念笑了下,像个反派似的警告道:“奶,你嘴最好放干净,不然我担心控制不住手。” “你亲孙子能不能健康的、茁壮的成长,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你应该知道我力气大,要是不小心把沈福全揍出个好歹,你别赖我。” 高月红本来在看戏,儿子莫名被揍,她脸色骤变。 恨恨地朝沈念扑来。 “贱丫头,丧门星,敢打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沈念语气淡淡,“你敢碰我一下,我以后见沈福全一面就揍他一顿。” 高月红像被点了穴般地站住,“……”这哪成!! “没天理啊,侄女威胁婶子,老天爷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那不孝顺的……” 沈念拧眉,“吵死了。” 不善地扫了眼沈福全,看向高月红说道:“我脾气不好,受不得吵闹,一被吵就想打人,四婶儿也不想看着儿子被揍吧。” 高月红委屈死了,“你怎么不打别人?” 沈念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吵的是你,我为什么要打别人。” 你是长辈不能打,当然是打你儿子喽。 沈菁一脸佩服,小声对沈柔道:“姐,念念姐好厉害啊!” 奶和四婶儿都不敢吱声了。 沈柔性子柔弱,却也敬佩独立厉害的人,闻言点了点头。 刘氏当众没说话,回到三房的小院子后,对两个女儿说道:“念姐儿性子太烈,做事冲动了些。 哪能那么对待长辈,你们可不能学她,姑娘家的,那般厉害的做派,以后哪好说亲。” 沈柔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了。” 沈菁是个小辣椒,很有主见,“我没觉得念念姐哪里不对。 奶和四婶儿平时那么欺负人,啥好东西都给四叔五叔他们留着,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都是沈家人,她们凭啥欺负人?” 所以,念念姐一点儿也没错! 刘氏皱眉,“你这丫头,都是一家人,这么计较做什么……” 她那一套洗脑的话又开始了,沈三怕两个女儿被这拎不清的娘子养歪,对沈柔和沈菁道:“柔姐儿,菁姐儿,你们去把鸡喂了。” 等两个女儿离开,沈三到院子继续编筐子。 他身体弱,干不了重活,只能做些手工活贴补家用。 - 沈老爷子和沈家老五每月回来一次。 未时,两人到家。 老高氏一看到沈老爷子,老眼带泪,委屈地哭喊,“老头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这个老婆子得被欺负死……” 沈老爷子早知道老妻不是个良善的,对她的话并不那么信。 他倒了杯水喝下,这才淡淡道:“怎么回事?” 老高氏一直霸道,他从未见过她哭的这么狼狈。 “沈念那个丧门星!”老高氏咬牙切齿。 “那个死丫头简直要反了天,她不敬长辈,目中无人,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瘟神……” 沈老爷子:“……”这些特征,确定不是说你? 沈老爷子觉得老婆子嘴太毒了,黑着脸训斥,“行了,把你的偏见收一收吧,念姐儿是个好孩子。” 老二说念姐儿心里有他,用打猎换来的银子,给他买了一包茶叶。 明明是个好孩子,高氏太刻薄了! 老高氏以为靠山回来了,谁知回来了个扎心的。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男声。 “姑姑。” 老高氏听见声音,立刻起身,面带喜色地往外走。 来了,来了,她的大靠山来了! “大哥,启哥儿,你们来了。”老高氏笑着迎上去。 沈老爷子看到大舅子和老妻的娘家侄子来了,瞥了眼老高氏,眼神一沉。 沈老五上前扶住大舅的胳膊进了屋,又是拿垫子、又是泡茶的。 他语气亲热,“大舅,大表哥,你们怎么来了,我正想明天去看你们。” 高老爷子摸摸亲外甥的脑袋,心疼道:“光耀怎么瞧着清减了。” 说完,不满地看向老高氏,“你是怎么管家的?光耀是沈家的希望,没个好身子焉能有所为?” 老高氏故作委屈,“大哥,哪是我不想,老妹儿心里苦啊。” “哦?”高老爷子心里门儿清,却佯装不解,“为何?” 老高氏擦着眼晴,“能为什么,家里老大三兄弟和我隔着肚子,各有心思,我让他们交些家用,他们非但不愿,还把我当强盗……” 砰! 高老爷子气得拍桌子,看向沈老爷子,一副问罪的表情。 “妹夫,你看这事,凝香跟你几十年夫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被小辈闹得没脸,你这个一家之主是不是太无能了……” 他端着架子,还像年轻时把沈老爷子一顿骂。 沈老爷子好歹算半个官家人,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气。 岳父是他的恩师,他也一直对高家众人以礼相待。 可,这不是他们蹬鼻子上脸的理由。 尤其大舅哥手越伸越长,越发没有分寸了。 沈老爷子心情不好,脸上就带了出来。 “……我家老大、老二和老三都是好的!老五和福全进学的银钱可都是他们攒的。 为了老五和福金,颉哥儿和乾哥儿几个小子可是连书院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23 突然变恶人…… 老爷子越想越气,“要说委屈,老大几个难道不委屈?他们都没喊苦,高氏,你哪来的脸叫屈。” 他一怒之下站起身,拉了脸斥道:“今天别说大舅哥来,就是岳父来,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家不欠你高凝香的。” 话落,拂袖而去。 高老爷子仗着自己是读书人,教出几个秀才,惯爱端着架子说教。 似是没想到一直尊敬自己的妹夫竟会反驳自己,气的脸色铁青。 门外,一道身影闪过,快速消失在正房。 沈坤回到二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嗨呀,爷训斥后奶了,看了一出好戏!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突然变恶人的沈老爷子:“!!!” “沈坤,你掉坑里了,怎么这么慢,你再多磨蹭一会儿,我和念念就把柜子和桌子装好了。”沈乾瞪着沈坤。 沈坤毫不在意被大哥说教,走过去,压低声音,把刚才看到的事说了出来。 “二哥!”沈念拧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二哥。 沈坤有点慌,“咋,咋了?” “你去偷听墙角,怎么不叫我。”沈念控诉。 太过分了! 以为妹妹也觉得偷听不好的沈乾,“……” 沈坤心放回原处,果断认错,“我的错,下次一定喊你。” 沈乾嘴角一抽,充满友爱的一巴掌扇向弟弟后脑勺,“臭小子,别教坏念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也给我安份点儿。” “……知道了。”沈坤疼得呲牙咧嘴,朝沈念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此时,正房。 高老爷子被下了面子,脸上挂不住,气哼哼地走了。 老高氏没想到忙活一场,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娘家大哥和老头子还闹翻了。 坐在木床上委屈的抹眼泪。 沈光耀心情烦躁,“娘,爹不会生你的气,先别哭了,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把大舅叫来了?” 让他说,娘这步棋走的臭死了。 自家的事,把外人叫来,那性质可就变了。 老高氏抹着泪,又是骂又是诅咒,说了好一会儿,才把二房挣了大钱的事说清楚。 沈光耀眼珠子一转。 马车,几十两银子? 太好了。 ……今年县里的礼仪课他能报名了,便是连车都有了,到时候让沈坤帮他赶车,车夫也有了…… 这么想着,沈光耀心里越发火热。 “娘,你先坐着,我去二房。”说完,人就出了屋门。 老高氏望着儿子急吼吼的背影,以为老五是要去替自己出气,晚娘脸露出笑来。 老五就是孝顺…… 沈光耀带着各种小算盘来到二房的院子。 “五叔。”沈坤先看见他,喊了一声。 沈念还没见过被老高氏吹成花儿的沈老五呢,听到二哥喊五叔,扭头看去。 进院子的青年皮肤白皙,穿着青色交领的长衫,见人带笑,看着温和斯文。 然而,看到这人第一面,沈念就给他打了个叉。 秦姨说了,这种逢人便假惺惺笑的,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 她,深以为然。 沈光耀不知道沈念的想法,看到院子的二层床,他眼睛一亮。 书院宿舍不够用,要是都有这种床,那…… “这床是你们做的?”沈光耀按捺着激动问。 沈坤没什么心眼,可他有小动物的直觉。 隐隐感觉五叔在打什么主意,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啊,念念给我和大哥买的,花了二两银子呢。” 整个村子都知道,念念卖野物赚钱了。 说花钱买的,总好过说自己做的强。 省的五叔打妹妹的主意。 沈光耀不怎么信,斜了沈坤一眼,“我怎么不知道县里有这样的床。” 说着,理直气壮道:“我是你们亲五叔,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这床要做出来不容易,有图纸吧,把图纸拿给我看看。” 沈乾笑着上前,眼神探究地看过去,“我们没有图纸,成品就在这里,五叔要图纸干什么?” 沈光耀能说实话吗,当然不能,“没什么,就是好奇。” 围着床,转了几圈。 大体模样他能画出来,可要想做出来,怕是不简单。 “真没有图纸吗?”沈光耀不死心地问。 沈念看出便宜五叔的心思,无害地笑笑,“没有!要是有,我们卖出去,不是就发达了嘛。” 卖? 沈光耀脸色微变,他想自己挣了这钱,哪能让二房有这心思。 “你们小孩子真敢想,这床容易模仿,谁会花钱买图纸,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语气轻嘲。 说完,摆出一副没了兴趣的嘴脸,离开了。 沈念撇了撇嘴。 ……离开前不多看那一眼,她还会勉强信一分。 这个五叔心思真多! 沈坤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五叔刚才是在讽刺我们吧?” “……”这么明显的讽刺啊,我的傻弟弟。 沈乾无奈。 二弟的脑子都加到力气上去了吧。 “大哥怎么不说话?”沈坤问道。 沈乾:“搬床吧。” 兄弟俩抬床,沈念抬着桌子跟在后头。 靠近床的墙上同样糊了油纸。 沈坤高高兴兴地拿着铺盖爬上去,给自己铺床。 沈乾虽稳重,但碰到这种好事,也难免高兴,跟着去铺床了。 铺完床,两人又出去把柜子搬进来,屋子彻底大变样儿了。 “看着顺眼多了。”沈念满意点头,“过几天再买点儿棉花和布,让娘做几床厚被子,就更好了。” 盘算一番家里的存款,她寻思起挣钱来,或许真可以把二层床的图纸卖了。 - 千里之外的中都。 一批行脚商带着各种货物回来了,出了这批货,再出去就得等过完年。 每年这个时候,世家贵族们就沸腾了。 大街上,风流公子,娇贵小姐几步一个,热闹程度堪比花灯节。 “公子,我这东珠可是从邻国花高价钱弄来的,您看这色泽,看这大小……” “你那东珠算什么,我这扇一人高的铜镜才稀罕,送给家里女眷,蹦儿有面子。” …… 热闹声中,几个公子打着扇走来。 商户们看到这几人,脸色微微一变。 倒霉了,怎么是这几个小纨绔。 一个身穿青色锦缎袍的少年神色恹恹的,“这奇品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都是些没意思的,无趣,真无趣!” --------- 新年啦,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阖家安康,事事顺心,新的一年所求皆如愿,所念俱成真~ 以前,承蒙宝子们喜欢;以后,也请多多支持呀。 祝安好,爱你们~! 24 梦境再现 同行的白袍少年没说话,突然停下脚,望向一块虎皮。 卖家识趣地拿出来,笑着说道:“公子好眼力,这虎皮是我从绥州带回来的,虎皮是完整的不说,鞣制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萧子显拿到手里,摊开看了看,确实极为完整,也没有一般皮子的臭味。 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 “我要了。” 萧子显收下虎皮,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青衣少年不解,“子显,你买虎皮干什么?” 萧子显沉默一会儿,说道:“送给我父王。”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纷纷安静下来。 他们虽是纨绔,也知道他们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活着…… 靠的是战神王爷和众将士! “王爷一定会醒的!”有个少年神色严肃地道。 荣亲王是大越的保护神,绝不会轻易倒下的。 萧子显扯了下嘴角,“嗯。” 父王要是真的醒来就好了。 奇品会结束后,萧子显带着小厮回府。 径直去了正院。 “把虎皮给我。”萧子显说着,从小厮手里接过虎皮,迈步往院子里。 过月亮门时,险些撞到人。 迎面快步而来的,是荣亲王世子萧执。 少年身姿俊挺如修竹,眼睛黑如墨,长相极为优越。 只眉眼间时不时划过的凶戾,昭示出这人不是个善茬。 “大哥。”萧子显见到他,身体站得更直了。 萧执颔首。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平时一样马上走人,而是站在原地,眼神晦暗。 这个味道是…… 萧子显心里一紧,讷讷道:“大,大哥,我有哪里不妥吗?” “你这虎皮是哪里来的?”萧执问道。 他后面的流风都惊呆了。 世子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等俗事来了? 萧子显忙回答:“这是我在奇品会上买的。” 见大哥很有耐心地听着,他有些高兴,接着又补充:“听卖家说,是从绥州带来的。” “……绥州。”萧执轻喃。 那道身影是绥州人? 他无法肯定。 只是,刚才萧子显迎面走来,虎皮上的气息似曾相识。 是他在梦中闻到过的味道。 萧子显难得见大哥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当即把虎皮递了过去。 “大哥,这个虎皮送你。” 怕大哥不收,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看着可怜巴巴的。 萧执伸手接下,清冷的声音响起,“……多谢。” 收下后,带着流风离开了正院。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萧子显激动难抑的跳了一下。 小厮看着主子高兴的样子,也很高兴。 世子终于肯搭理二少爷了! 那边,萧执摩挲着手里的虎皮,沉声道:“让管家把我新得的那方砚台给萧子显送去。” 流风一怔,应道:“是。” 心里很纳闷儿,世子不是一向不喜二少爷这个庶弟吗…… 萧执不假他手的抱着巨大的虎皮,回到玉清院。 环视一圈屋子,小心地把虎皮铺在榻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细软的皮毛,眼底一片黑沉。 “不管你是何人,敢闹的本世子不得安生……” 狠话还没撂出来,想起梦里疯了似的求那人不要离开的自己,立刻闭了嘴。 脸上布满黑沉。 心里很乱,萧执没了处理公务的心情,干脆躺下。 伴着那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梦中,那道身影再次出现。 画面也多了很多。 “我叫沈念,你叫什么?” “云雾山很危险,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呀。” “萧谨之,你长的真好看,我未来夫婿要跟你一样好看,这样我每天可以多吃两碗饭。” “啊?你想做我夫君?好啊,但是你得一辈子对我好。” “她们说我配不上你,我知道她们是嫉妒我!” “中都的人心思真多,我不喜欢但也不怕。” 时间流逝着,似乎过了几年。 “……咳咳,萧谨之,我不能陪你了,我自己报不了仇了,你要帮我,答应我,一定不要放过害我的人……” “噗!”女子大口大口呕着血,声若游丝,“还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崽崽,至少要,要看着他成亲,咳咳……你要是敢食言,下辈子就不要来找,找……” 话没说完,胳膊已经落下。 冷厉的男人轻颤着抱紧女子,心撕扯般的疼。 尤其在看到夫人用血在身上划出的‘不悔’二字后,痛入骨髓。 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 一幕幕画面真实又清晰。 榻上,萧执时而笑,时而恼,时而拧眉,最后是绝望…… 他额头青筋爆出,嘴里发出一声厉喝,“杀!” 充满杀意的话落下,萧执猛的坐起身。 阿忠听到声音,轻轻敲了敲门。 “世子,您没事吧?” 萧执轻喘着,声音微哑,“退下。” 外面安静下来。 萧执不想承认梦里那个男人是自己,可从心囗漫延开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却无不说明那些画面是真的。 良久后,他起身,打开喑门,到里面的暖池沐浴,换了身衣服。 刚收拾好,流风的声音响起,“世子,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流风推门而入,行完礼后,说道:“世子,刚得到消息,惠安大师回来了。” 萧执闻言,起身往外走,“去承天寺。” - 云雾山。 沈念坐在一棵巨树下,运转功法,用异能淬炼身体。 无人可见,花草树木散发出绿色星点,这些星点雀跃地朝她拢去。 在沈念体内过了一圈,又被她反哺回去。 不过须臾,四周的植物肉眼可见的茂盛了。 “呼!终于三级了。”沈念笑道。 她站起身,找了棵跟她腰一般粗的树,一拳砸下去。 咔嚓! 树断了。 沈念对自己的力气很满意。 在末世,木系异能是有些鸡肋的,只是她的似乎是变异的。 不仅能催生植物,异能升级还能带来体能和记忆力、学习能力的提升。 后者秦婉也知道,不然也不会让沈念学那么多东西。 其实关于沈念的木系异能,有一点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那就是,用她处理过的药材制药,效果要翻一番。 想到空间炸成灰的药丸子,沈念有些肉疼,但不可惜。 那种程度的自爆,她能活下来,己经是运气好了。 25 表面打招呼,实则出风头 药方和异能在,何愁没有药丸。 哒!! 忽然,一个软软的东面掉在了沈念头上。 她伸手拿下来,是一条晕乎乎的小白蛇。 这蛇鳞片干净,不可怕不说,看着很有灵气。 “还没筷子粗,都不够塞牙缝的。”沈念啧了声,遗憾道。 “嘶嘶嘶!”小白蛇吐出蛇芯子。 “呵,脾气还不小呢。”沈念说着捏住蛇头,仔细看了看。 表面无害,其实毒性挺厉害啊。 虽不是致命的毒,但咬一口就浑身麻住,那可不是玩儿的。 这么个小东西,给满哥儿当保镖挺合适。 思及此,沈念用强大的精神力驯服了小白蛇,将其挂在手腕处,背着竹篓下山。 村里人看到沈念,眼睛都往她的背篓里瞄。 沈念神色如常地往前走。 她一走远,众人说起闲话来。 “怎么看着啥也没打到?”有人幸灾乐祸道。 “怕是她一身力气也压不住身上的霉运啊,真够倒霉的。” 在场的人脸色齐齐变了。 另一边,沈念回到家。 见到沈大、孟氏和沈颉也在,她微微一愣,打招呼:“大伯,大伯母,堂哥。” 孟氏笑着上前,顺手拿下沈念身上的竹篓,“念姐儿又上山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往深山里去。” 沈念乖乖点头,“嗯,我知道。” 李秀娘看闺女面上乖巧,实则一身反骨,无奈极了,拉着她坐下。 “念姐儿,你先坐,你大伯他们找你有事。” 沈念脸上出现疑惑。 乖乖坐下,手搭在膝盖上,看向大伯。 “啥事?”她问道。 沈二看着闺女,见她小脸嫩生生的,眼睛清澈明亮,比年轻时候见过的仕女图都好看。 再想起刚才大哥说的事,不由升起一股骄傲。 这是他闺女! 沈大不晓得二弟的嘚瑟,拉了沈颉一把,对沈念道:“我要说的事跟你堂哥有关系。” 对着侄女依然疑惑的脸,他又道:“我听颉哥儿说你会木工活,而且手艺很好。 我去乾哥儿他们屋里看过你做的木工活了,确实是好……” 说到这里,沈大顿了顿,声音有些沉重。 “念姐儿,你应该知道你颉哥学过两年木工活,我想,请你收他当学徒。” 孟氏听他说完,上前拉住沈念的手,说道:“念姐儿,我们就是来问问你,你要是有什么顾虑就直说。” 她私心是想儿子能学门手艺的。 毕竟是吃饭的本事,什么时候都有用。 不过,教不教都得看念姐儿。 给自己当学徒?沈念皱眉。 她没正经儿学过,不知道怎么教别人啊。 不是看一看就会了么,还用专门学? 沈颉看到堂妹的表情,心里一紧,勉强笑道:“念念,有什么难处吗?要是为难就算了。” 沈念解释,“倒不是有难处,而是我不会教人啊。” 最重要的是,木工活只是她的兴趣,她并不想天天耗在一堆木材身上。 忽然想到二层床的图纸,沈念顿时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明天要去县里卖二层床的图纸,要是有人感兴趣,我再加个附属条件,让专业的木匠收颉哥当徒弟。” 当徒弟总比打下手强吧。 孟氏一下坐直了身体,声音激动,“这,这……谢谢念姐儿。” 沈念摆摆手,“顺嘴的事,大伯娘不用客气。” 有能力帮衬家人,她不会吝啬。 咋可能是顺嘴的事啊,沈大伯知道念姐儿怕是要舍自己的好处给儿子谋去处呢,心头热乎乎的。 看向沈颉,严肃地说道:“颉哥儿,事情要是真成了,记住念姐儿的恩情,要是不成,你就放下心思吧。” 沈颉满脸喜色地应下。 事情说完,大房三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快入冬了,要忙的琐事多着呢。 满哥儿扔下木棍,哒哒哒走到沈念旁边,“阿姐,你明天要去县里?” “是啊,你想干啥?”沈念笑着问。 满哥儿拉着她的衣袖,小声恳求道:“阿姐能带我去吗,我还没去过县里。” 这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沈念答应了,“好啊,我明天骑马带你去。” 满哥儿眼睛瞪得溜圆,“……骑马?” “嗯。”说着,沈念从手腕拿下替他找的小帮手,“我在山上捡到了一条小白蛇,给你当玩具吧。” 其他人一惊:“!!!” 把蛇当玩具? 满哥儿接过小白蛇,学着沈念缠在自己手腕上,根本不带怕的。 “谢谢阿姐。” 沈二等人眼皮子直跳。 “念姐儿,这,这蛇……没毒吧?” 沈念看着家人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眼神一闪,在他们刚放下心时,故意道:“有啊,被舔一下就躺板板了。” 李秀娘脸色一变,扯着沈念往后,上去一把抓住满哥儿的胳膊,抖!抖!抖! 边动作,边着急地说:“下来,快下来……” 见那蛇一直缠着,她急得伸手去抓。 沈坤忙拦住,“娘,妹妹在逗你呢。” 想到娘抓着满哥儿的胳膊抖抖抖的画面,他憋笑憋的腮帮子疼。 沈二一样,掐着手心,才没笑出声。 李秀娘一愣,回头看到沈念脸上的笑,哭笑不得地拍了下她的背,“促侠鬼,连娘都打趣,该打。” 嘴上这么说着,却满眼笑意,连害怕都忘了。 - 转日。 一大早,沈念牵着马,出了门。 边上,满哥儿小碎步跟上,小脸满是喜色。 去县里喽! 两人正欲出发,李秀娘不放心地说道: “念姐儿,要不把车装上,让你二哥跟你们一起吧,你一个小姑娘……” “没事,我只是去谈个合作,顺遍再买点儿东西,能出什么事,放心吧。”说罢,沈念弯腰把满哥儿抱起来,放到马上。 忽然离地而起,吓得小家伙惊呼,“呀——好,好高!” 下一瞬,沈念踩上马镫,翻身而起,身姿轻盈如燕。 “爹,娘,大哥,二哥,我们走了。” 说完,轻甩马鞭,一马两人扬长而去。 村里没几个人见过马,沈念带着满哥儿骑马经过,可闪瞎了一众人的眼睛。 特别是满哥儿还抽空朝小伙伴挥着手,表面打招呼,实则出风头。 “果果……” 26 卖图纸 “家宝!” “大鹏哥……” “我阿姐带我去县里,我回来再找你们玩儿。” 跟玩伴说完话,满哥儿扭头看沈念,“阿姐,走吧。” 沈念笑了笑,轻喝一声,“驾!” 小孩子们目送满哥儿去县里,满脸羡慕。 “满哥儿他阿姐真厉害,还会骑马。”一个男娃羡慕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也想去县里,我还没去过呢。”小丫头说道。 稍大些的男孩儿道:“等满哥儿回来,咱们问问他县里有啥好玩儿的,不就跟自己去过一样了吗?” 孩子们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沈福全背着书笥袋子经过,大鹏扬声喊住他,“沈福全,你知道满哥儿去县里了吗?” 沈福全还真不知道,“……” 大鹏继续道:“满哥儿阿姐骑马带他去的,你也没坐过大马吧,可威风哩。” 成年人都有攀比心,孩子更是如此。 沈福全听说一向被他打压的沈满竟然坐大马去县里了,气得一蹦三尺高。 学都不上了,回家闹去了。 大鹏见状,学大人背着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嘻嘻,沈福全敢逃学,肯定会被先生打手板。 等满哥儿从县里回来,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 离开村子后,满哥儿心情很好,喜的小脸红扑扑的。 沈念瞧见了,笑道:“这么高兴啊。” “嗯嗯。”满哥儿点头如捣蒜,“特别高兴。” 去县里高兴,跟阿姐去县里双倍高兴。 沈念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发髻,嘴角轻勾,柔和了她眼底的冷芒。 骑马比马车更快,两刻钟后,姐弟俩到了县里。 满哥儿看着高高的城墙,小嘴张成鸡蛋那么圆,“这就是县里吗,墙好高呀!” 见小家伙对什么都兴致勃勃,沈念耐下心,学着大哥给自己讲县里的样子,慢慢讲给满哥儿听。 要是沈乾在身边,一定会发现,沈念几乎照搬了他的话,没有一字之差。 满哥儿听的一脸满足,怕耽误了正事,说道:“阿姐,走吧,先去办正事。” 还是小孩子呢,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先去办正事吧,可萌死沈念了。 看见有画糖人儿的,花了四文,买了两个糖人儿。 “甜甜的糖人儿,想要哪个?”沈念笑看着满哥儿。 “阿姐先挑。”满哥儿说道。 他才五岁,表情管理还没那么高明,沈念哪会看不出他更喜欢老虎的。 当即把老虎的糖人儿递过去。 满哥儿接过,嘴角翘起,露出一口小米牙。 “谢谢阿姐。” 吃着糖人儿,两人不再耽搁,直接朝木匠铺走去。 县里有两家木匠铺,一家姓洛,一家姓王。 洛家是老牌子,王家属后起。 后者隐隐压前者一头。 沈念选了王家。 自家一没权二没势,跟商人谈分成不现实。 既然是一锤子买卖,肯定得选资金雄厚的。 进了店里,王家木匠铺的掌柜正好在。 听完沈念说的合作,王掌柜心头微动,面上都未显。 隐晦地扫了眼沈念和满哥儿身上的布衣,心里顿时有些轻视。 “五十两买断,行的话就签契书。”王掌柜眼晴朝上,让他看上去有些傲慢。 “至于你说的送个人当学徒,我这店铺本来是不收外人的,但是如果有合作,那就另说了。” 沈念听到这话,简直想呵呵。 一句废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五十两买断?想屁呢。 垃圾店铺,迟早关门。 王掌柜就没见过这样上门谈合作的,一个不满就走人。 好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吧…… “掌柜的,要不我去把人‘请’回来?”店内小二不怀好意地建议。 “不用。”王掌柜奸诈一笑。 不就是二层床,店里十来个木匠难道还做不出来? 刚好省了银子。 沈念带着满哥儿出了王家木匠铺,“咱去另一家。” 满哥儿板着小脸点头。 洛家木匠铺在另一条街上,一盏茶后,两人停在店铺门口。 刚踏进门槛,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不知姑娘想看什么,咱们店里有现成的床、桌椅和柜子,当然了,也可以定制……” 冲着小二不狗眼看人低,沈念稍稍改变了对木匠铺的印象。 “我来找你家掌柜的谈生意,麻烦小哥引荐一下。” 小二微微一愣,说道:“姑娘稍等。” 话落,往后院走去。 洛掌柜听小二说有人来找他谈生意,好奇地出了后院。 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是你们找我?” 沈念点点头,拿出二层床的简易版图纸递过去,“掌柜的觉得这笔生意怎么样?” 洛掌柜接过一看,眼里闪过精光。 商人特有的嗅觉告诉他,图纸上的东西大有可为。 “姑娘想怎么合作?”洛掌柜毫不含蓄地道。 “三百两银子,我把图纸卖给你,不止床,还是衣柜和桌子的。”沈念说道。 看她一脸自信,洛掌柜就知道那衣柜和桌子肯定也不一般。 只是,三百两对他来说也不显小数目。 “三百两太多了……”洛掌柜一时下不定决心。 沈念微微一笑,“我要价并不高,洛掌柜应该也清楚。” 说着,又拿出衣柜和桌子的简易版图纸。 “洛掌柜再看看这个,我听说县里有个富户要嫁女儿,你把这套家具打出来,不愁卖不出高价钱,到时候还有可能引领时尚呢,这样钱不就来了嘛……” 沈念说完,满哥儿清澈的奶音响起,“富户是城东刘家。” 洛掌柜心里算了一笔账,又想到咄咄逼人的王家木匠铺,咬牙道:“成交。” 沈念:“洛掌柜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等温家的书院开起来,订单肯定会源源不断的过来。 “借姑娘吉言。” 那肯定吉言,沈念很有信心,“洛掌柜,不知道你这铺子的木匠收徒吗?” 她这话一说,洛掌柜就明白意思了。 这是有人想拜师学手艺呢。 “收,不知那人是姑娘的何人?” 沈念微喜,笑道:“我哥。” 洛掌柜笑着抚了抚美髯,“改天送来吧。” 他是商人,当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收一个徒弟得到的好处比不收多,那为何不收。 27 就差被点名 说定后,洛掌柜和沈念签好协议,到县衙做了备案。 合作达成。 离开前,沈念卖了个好,“洛叔,我听说县里要开新书院,双层床什么的,你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洛掌柜先是一惊,片刻后,哈哈大笑。 划算,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此时的他,丝毫不知后面得到的好处多着呢。 身怀三百两巨款的沈念,带着满哥儿开始了买买买。 粮食、肉,买。 棉花、布料,买。 笔墨纸砚,买。 …… 让店家把东西送回村子,沈念和满哥儿吃了顿肉丝面,买了二十几个大肉包,然后骑马回家。 一马两人回到村子,哒哒哒的马蹄响起,孩子们听见后纷纷跑来。 “满哥儿回来啦。” “满哥儿,县里好玩儿吗?” “……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 沈念:“??”满哥儿在村子这么有人气。 “阿姐,能放我下来吗,我玩儿一会儿再回去。”满哥儿说道。 “行。” 把弟弟放下,沈念轻扬马鞭先回了。 离远了还能听见孩子清脆的声音。 “满哥儿,骑马好玩儿吗,那么高你怕不怕……” 满哥儿脸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明亮,“好玩儿,我不怕。” “那,县里好玩吗?” “嗯。”满哥儿点着头,从怀里一包糖,“这是我阿姐买的糖块,她让我分给你们。” 这年头家家过得艰难,能吃得起糖的少之又少。 听到有糖吃,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真甜呀,谢谢满哥儿……” 年纪最大的大鹏说:“满哥儿,以后你阿姐就是我阿姐,谁要敢骂咱阿姐,得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千里千面,村里有好人,也有臭虫。 孩子们跟着自家大人有样儿学样儿,有的人人爱,有的讨人嫌。 大鹏是村里的孩子王,敢惹的没几个。 听见他的话,一群小孩儿很社会地应下来。 “放心吧,要是沈福全他们再骂满哥儿阿姐丧门星,我就把他裤子剪了,让他溜蛋。” “还有我,我给他扔臭老鼠。” “……我,我来打下手吧。” 满哥儿听着,心满意足地笑了。 沈念可不知道弟弟一直暗搓搓的在想法子,替她报被骂丧门星的仇。 这会儿,她回到了家。 李秀娘正在织布,听见哒哒的马蹄声,连忙出来了。 “念姐儿回来了,还顺利吗?” 沈念把马绳绑好,拎着个大袋子走过去,“很顺利,我和满哥儿吃了肉丝面,给你们带了肉包子。” 李秀娘接过袋子,一看里面包子真不少,净了手,拿一个吃起来。 “味道真不错。” 嫁到沈家,她就没这么舒坦过。 没想到沾了闺女的光。 沈念语气随意,“娘要是喜欢,我改天再去买。” 反正家里有马。 李秀娘不是抠搜的人,闻言笑着点头,“好,娘没想到现在就享受到你的孝敬了。” 她看着沈念的眼神柔和极了。 明明是再好不过的孩子,怎么有人那么瞎呢。 就差被点名的老高氏等人:…… 沈念一点不骄傲,把剩下的银票和碎银给李秀娘。 “娘,这是卖图纸剩下的。” “图纸三百两卖给了洛家木匠铺,我买了点东西,花了二十多两。” 说着,把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并一些碎银递过去。 李秀娘只觉恍恍惚惚。 “卖了这么多?” 沈念摇摇头,“人家会挣更多。” 钱能生钱,这就是钱都让有钱人挣了的原因。 沈念并不在意。 人家也是靠实力挣钱,没有什么好酸的。 李秀娘摸着银票,感到人生到达了巅峰。 沈二回到院子看见沈念,带着烦躁的脸上露出笑来,“念姐儿回来了,没出啥事吧?” “没有。” 李秀娘回过神,对沈二招招手,男人拍了拍身上,走过去。 “怎么了?” “看看。”李秀娘把手里的银票塞过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二不明所以。 低头看去,“!!!” “银票?” 李秀娘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忍俊不禁道:“你宝贝闺女赚的。” 沈二惊讶地看向沈念,“图纸卖出去啦?” 就在这时,沈柳花跑来报信了。 “二叔,二婶儿,门口来了两辆马车,都是来找你们的。” 沈念:“我买的东西送到了。” 一家人连忙往门口走。 沈家门口,两辆马车停在那里。 “姑娘,您要的东西送到了。”说话的是米铺的小二。 “……都搬进去吧。”沈念说道。 送货的人麻利的搬东西,沈二带路招呼。 李秀娘应付着疯狂的村里人。 “秀娘,这些东西是你们买的?!” “哎呦,那个小哥我看着眼熟,好像是县里粮铺的。” “另一个好像是杂货铺的!” “沈二一家发达喽。” 李秀娘听着众人的话,眼神一闪,说道:“这不是我家念姐儿,眼瞧着快入冬了,再一看家里的被褥都不保暖了,买了些棉花和布料。” 邻居妇人道:“买了这么多,卖野物的钱都花的七七八八了吧?” 李秀娘听她把话点到这里,感激地朝女人看了一眼。 “那可不,花的干干净净。” 财不露白,因为念姐儿卖野物挣到钱,跑到她跟前借银子的人都超过十个了。 眼下这种情况,对家里来说,倒是好事。 那妇人冲李秀娘挤了下眼睛,接下来没再开口。 其他人听了李秀娘的话,一方面觉得沈家二房不会过日子,一方面又羡慕他们置办了那么多东西。 “棉花那东西早晚得买,早些买也好。” 李秀娘脸上带着笑,“可不是,家里啥都缺。” 等马车上的东西被搬完,沈家门口的热闹才散去。 高月红听说二房把银钱花光了,买了一堆东西,急匆匆回家。 到家时,门口早没人了。 她气的拉下脸,赶紧去了正房。 “娘,不好了,二房把钱花光了,五弟的束脩没着落了。” “啥?”老高氏正在给沈光耀做鞋,听见这话,针差点儿扎进肉里。 “你说的是真的?” 高月红着急道:“村里都传遍了,说二房买了不少棉花和布料,把钱花的干干净净。” “娘,你不是说会想办法慢慢把钱弄到手吗,现在咋办?” 二房肯定在防着他们,太奸了! 28 怕是要成昨日黄花了吧 老高氏也这么认为,在心里咒骂老二一家不干人事。 她原本想的很好,二房把钱收着就收着,等家里需要钱,再让他们掏出来就是了…… 谁知道二房会全花完啊!! “别咋呼!”老高氏不耐烦的喝道。 高月红缩了缩脑袋,闭上嘴。 “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当家人,我就不信二房能越过我去,等老五考上秀才……”老高氏神色阴沉地说道。 话没说完,沈老爷子和沈光耀说话的声音响起,她马上住了嘴。 高月红见老爷子像老鼠见了猫,草草打了声招呼,就脚底抹油溜了。 沈老爷子皱眉。 有心想让老妻多管管老四媳妇儿,别总盯着老大他们。 可想到老高氏偏激的性子,只能无奈叹气。 老高氏瞧见最喜欢的幺儿,笑道:“老五来了,正好,娘给你做了件新棉衣,你先试试,哪里不合适娘给你改。” 沈光耀扫了眼放在一边的棉布衣服,有些看不上。 他要是穿着这种粗笨的棉服去书院,会被同窗笑死。 心里这么想,嘴上感动地道:“辛苦娘了,儿子还有衣服,倒是娘,你也给自己做一身吧,都是儿子没本事,迟迟未考上秀才……” “谁说我儿子没本事。”老高氏反驳,“分明是运道没到,秀才算什么,我儿早晚会中。” 家里养了个丧门星,老五屡考不中也是情有可原的。 四十多岁才中秀才的沈老爷子抽抽嘴角,“……” 秀才算什么? 不算什么,只是一般人想考中却很难。 “行了。”沈老爷子打断老妻的话,看向沈光耀道:“老五,赶紧收拾东西去,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都只有两天假期,今天晚上就得赶回县里。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几件衣服,再带些小菜之类能放的吃食。 屋里的人正收拾着东西,沈坤过来了。 “爷,五叔,我娘让我驾车送你们去县里。” 沈老爷子很欣慰,“你们有心了。” 老高氏冷哼。 假好心,要是真心的,怎么不把马放后院。 二房心思多着呢。 沈坤却是没想那么多,爹娘说了,不管多什么事,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 沈老爷子和沈光耀上了马车,两人心里都有些复杂。 怪道有钱的富户都要买辆马车呢,确实又舒服又快。 沈光耀低敛眉眼,心思飞到在二房看见的二层床上。 昨夜,他把图模仿了出来。 样子八分相似。 更多的像是尺寸什么的,他对木工活完全不了解,想标也标不出来。 到书院,沈光耀惦记着事,没跟沈坤打招呼就走了。 有个学子打扮的青年迎面看见他,笑着道:“沈兄今日来的挺早。” 沈光耀拱了拱手,“王兄。” 看着这人,想起不知听谁说的,王家似乎是开木匠铺的,他心思动了起来。 沈光耀一向爱惜羽毛,自然不会在书院做污自己名声的事。 他道:“王兄,说来惭愧,假前先生设下的课业,愚弟稍有不解,不知……” 王世元是个学渣,平常课业都是托人写的。 听见有人竟要请教自己,心头乍喜,自信心爆棚。 “沈兄是要向我请教吗,可以啊,走,去你的宿舍。” 沈光耀:“……” 不一会儿,到了学子宿舍,沈光耀很快为自己随口找到的理由付出了代价。 王世元竟当真了。 一开话匣子,半天没停下来。 从政论说到算术,从算术说到书法…… 沈光耀听的一脸麻木,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 “沈兄,这是何物?”王世元翻到了他昨夜画的图纸。 沈光耀眼睛迸出一抹亮光,重新支棱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是愚弟随手画的。” 说着,还给了解释。 “明年开春书院会再招些学子,我看书院的宿舍不够,就想着怎么样合理利用有限的房间……让王兄笑话了。”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沈光耀低下头,耳尖微红。 王世元眼里精光一闪,笑道:“笑话什么,沈兄也是为了书院着想,这是好事啊。” 到这会儿,他算是知道了。 这图纸才是这人找到自己的关键吧。 可怜他把沈光耀找的借口当真的,这是被赤裸裸当傻子了啊。 到底有些恼怒,王世元只是看着那图纸,并没有主动提出要买。 沈光耀见这人不像自己所想地接话,心里暗恨。 “我听说王兄家里是开木匠铺的,这图纸就送与你吧。” 王世元见他都舍下颜面主动开口了,不再拿乔,说道:“图纸是沈兄辛苦画的,我怎能厚着脸皮白得,这样吧,我花钱买。” 话落,掏出两块碎银递过去。 一出手就是十两。 沈光耀身上的银子就没多过一两,看到桌上的银子,眼睛闪过亮光。 惟恐失态,又忙垂下眉眼。 义正言辞道:“不用了,我画图并非为了挣钱,王兄让人早日把床做做出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兄高风亮节,实乃我辈楷模。”王世元一脸钦佩。 然后比他还义正言辞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若不收下辛苦费,我就只当没见过这图纸。” 沈光耀一脸为难。 最后,看着同窗坚持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愚弟就厚颜收下了。” 王世元笑笑,拱手道:“沈兄先忙,我先告辞了。” 走出去后,他掏出那图纸,嘴角微微勾起。 二层床啊,是条发财路。 要是顺利,王家就能在整个县里独占鳌头了。 至于洛家?什么老牌子,怕是要成昨日黄花了吧。 啧! 思及此,王世元甩开扇子,笑着走远。 沈光耀一下子有了十两,整个人神清气爽,开始计划起这钱怎么用。 早前去书店看中的,那个要价二两的砚台可以先买了。 还有纸,现在用的纸太次了,得买些好的,纸不好影响他写字的美观度。 …… 沈家。 沈颉忐忑一天,终于得到了好消息。 他激动的脸都红了,“谢谢念姐儿,我一定好好学,以后你想打什么,就包在我身上了。” 沈颉把胸口拍的砰砰作响。 沈念看出他话里的认真,笑着说:“颉哥好好学,要是哪里不顺心,你别憋着,大不了咱再卖个图纸。” 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29 看不出世子命数了 “念姐儿口气真大。”沈大像是填补了心中遗憾,笑得很畅快。 沈念:“……”这话真不像夸人的。 沈柳花听见大哥有好出路了,也很开心。 “大哥,你快点儿学,我喜欢满哥儿的床,你要是学会了给我也打一个。” 还有桌子、衣柜,她都要。 一整套的才好。 沈颉笑着应下,“好,给你打。” 还有念姐儿的,得找些好木材的,打一套当嫁妆。 等大房众人离开,沈二找出自己藏起来的酒,美美的喝了一杯。 咂了一下嘴,他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很久没见到大哥那么高兴了。” 好像从他亲娘走的那天,大哥一下就沉稳起来了。 身影比亲爹都伟岸。 李秀娘知道他们兄弟三个感情深,说不出别的,只能安慰,“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沈二释然一笑,“是!都会好的。” - 承天寺。 萧执见到了惠安大师。 一身普通的僧袍,身量不高不低,眉眼间流动着悲天悯人的光,对上那双眼,便让人心如止水。 “惠安大师。” 惠安大师见到萧执来了,神色丝毫未变,好似早料到他会来。 “萧世子,别来无恙啊。” 萧执颔首,“惠安大师风采依旧。” 脑海闪过困扰自己许久的梦,他开门见山道:“我来有事想请教大师……” “哦?!”惠安大师很讶异,“何事竟会让世子觉得困扰?” 在萧世子刚出生时,他应荣亲王之邀,替萧世子算了一卦。 卦象好坏参半。 【万物化育,繁荣之象。 名利俱全,富贵一生。 然,不惑妻殇,残生孤枕。】 惠安大师想,如今世子尚未及冠,应是没甚烦扰才是。 萧执轻攒指尖,敛目遮去眼底翻滚的情绪,语气少有的疑惑,“……我时常梦见一个女子。” “那女子与我有非比寻常的关系,以前我看不见她的脸,总是追着她跑,她却从未搭理我!” “这段日子倒是看见了她的脸,也看见了更多,可是,她死了……她死后,我也疯了。” “我总觉得梦里为一个女人疯魔的人不是我,我不会那般,那般不理智……” 只是,梦醒后,深入骨髓的痛却那样鲜明。 惠安大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姿态闲适地沏着茶。 周身散发着宽容、慈悲的气息。 ……渐渐的,萧执狂躁的心逐渐沉静下来。 “先喝杯茶,这茶是老衲在天阳山采的茶叶制成的,世子应该会喜欢。”惠安大师笑着说。 萧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先甘后苦,后又变甘。 清香悠长。 “这茶确实不错。” 惠安大师轻笑,“能得世子喜欢,是这茶的荣幸。” 萧执心安定下来,也不急着求老和尚解惑了。 目光穿过远山,落到层层交错的树枝上,想起困扰他许久的梦,想起那个梦中人…… 蒙在心里的迷雾,好似被这山风吹去,变得清明起来。 不管梦中景因何而来,或许只需万事随心便好。 惠安大师看出世子身上的躁郁散去,笑着开口:“看来世子是有答案了。” 萧执点头,“一切随心。” 既然那人于他重于生命、尊严、权势……他便用倾尽全力护着她。 惠安大师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说道:“……世子会得偿所愿。” 他没说的是,这次再见,他竟看不出世子的命数了。 想来变数已至,而且就是频频出现在世子梦境中的人吧。 萧执浑身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眉间的阴戾都淡了几分。 “多谢大师,瑾之先告辞了,来日再来拜访。” 说罢,他微微颔首,一身清贵的少年离去。 良久,惠安大师深深叹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 ……希望世子身上的变化是好事,不然,天下苍夷,黎民皆苦啊。 惠安大师忧国忧民的心思,萧执全然不知。 他带着流风下山。 刚到山下,几道劲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林子忽然冒出十来个黑衣子,手持冷刀朝萧执刺去。 嗖嗖嗖!! 这群人刀法凌厉,出手就带着杀意,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你们是何人,竟敢刺杀荣亲王府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流风一刀杀了冲上来的杀手,怒声喝道。 杀手们一语未发,手上招式越发阴险毒辣。 “不用问了,一个不留!” 萧执一边从容应对,一边发出命令。 他身姿轻盈如风,穿梭在一群黑衣人当中,如魇魅的山鬼。 所过之处,都是倒下的人。 最后一个杀手倒下,萧执掏出帕子,擦拭软剑上的血。 “把尸体处理了,别惊到路人。” “世子放心。”流风习以为常道。 “世子,这伙人是谁派来的,咱们是秘密来承天寺啊,难不成……有人盯着王府?”他表情一肃。 萧执眉眼疏懒,“脑子是个好东西。” 话落,转身离开。 能是谁,敢对荣亲王府下手的就那么几家。 流风望着世子的背影,不解地挠挠头,小声嘟囔,“谁不知道脑子是个好东西?” 熟练地处理了尸体,他一路施展轻功回王府。 还没喘口气,阿忠找上门,“流风大人,世子找你。” 流风:“……” 随手拿了个馒头,边吃边往玉清院走。 “世子,您找我。” 萧执正在画画,依旧是大片的黑,狂风巨浪呼啸而来,让人看着能沉重到自闭的画风。 不同的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小岛,岛上繁花灼灼,有一青衣女子坐在树上。 只是多了一点点色彩,画面完全变了。 萧执指尖轻点画中的女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去一趟柳国公府,只要我待在中都一天,就别让我看见那位娇柔做作的表小姐。” 似是对嘴里的人很厌恶,少年世子拧着眉,一脸不耐,让他那张清俊的脸染上一丝凶戾。 梦里那人好像跟那什么狗屁表小姐有仇。 他虽不会直接杀了她,给找些麻烦当利息还是可行的。 免的……免的梦中人没自己报仇,又气的咬他。 30 歹毒!歹毒至极! 流风一头雾水,嘴却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应了一声,“是。” 恍恍惚惚离开主子的书房。 一出门,差点儿撞上同僚千寒。 一看到这人,流风把人拉到一边,“千寒,你知道柳国公府的那什么表小姐怎么得罪了世子吗?” 千寒是个冰块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知。”他话很少。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柳国公府?”流风挤眉弄眼道。 千寒双手抱剑,表情丝毫未变,“我拒绝。” 流风怒了,“不去就不去,以后别想让我跟你分享中都各家的信息。” 千寒表情微僵,坚持了几秒钟,迈开了金贵的腿。 “……走。”他咬牙道。 流风小人得志的笑了,“嘿嘿,这才对嘛。” 谁能猜到,萧世子身边的冷面侍卫千寒竟是个爱听八卦的! 千寒冷着脸,随流风去了柳国公府。 两人都是高手,很顺利就到了所谓表小姐的院子。 千寒:“你去,我望风。” 流风拍拍他的肩,侧身一闪,人就消失了。 这是一处精致的院子,亭台楼阁,十步一景,花团锦簇,有种极致的雅致和奢靡。 院中,表小姐李玉珠带着丫鬟在采花。 “小姐,您坐着吧,剩下的有刺,奴婢来采。”丫鬟轻声道。 “不用啦,做花茶是我对三哥的心意,不想嫁接她手,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说话的人约莫十五六岁,亭亭玉立,面如满月,眉眼好似染着柔柔的春水,惹人怜爱。 丫鬟听到小姐的话,一脸真诚地道:“小姐真有心,三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李玉珠抿嘴轻笑,“那就借你吉言啦。” 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心都酥了。 这一幕被流风看在眼里。 “啧,也不知道这么个美娇娘怎么得罪了世子,以后日子怕是难过了。” 嘴上说着怜香惜玉的话,流风指尖轻动,一个小东西破风飞出。 “啊——” 李玉珠只觉得膝盖忽然一疼,整个人朝花丛栽去。 花刺扎进她的皮肤,少女只觉得全身都疼,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很是吓人。 丫鬟见状吓坏了,愣了一瞬后,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呐,小姐出事了。” 流风身影一闪,出了院子,喊上千寒随后离开。 没过多久,院子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李玉珠安全获救,只是身上扎满了花刺,露在表面的肌肤伤势严重。 再不负之前的端庄秀雅。 柳晟得知消息,连忙赶来。 看着床上狼狈不堪的表妹,他怒火中烧。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府医呢?” 丫鬟身子颤抖,跪在地上,哭着道:“三少爷息怒,府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息怒?”柳晟表情扭曲,眼底的猩红格外吓人。 他一脚踹飞离自己最近的丫鬟,冷冷道:“你们让本少爷如何息怒,这么多人伺候,竟还出了纰漏,要你们何用,倒不如都发卖了。” 丫鬟们吓的脸色苍白,头磕的咚咚作响,连忙求情:“求三少爷开恩,求三少爷开恩!” 大户人家的丫鬟,要是被卖出去,哪有好下场。 一时间,跪地求饶的丫鬟们如丧考妣,满脸绝望。 柳晟唇抿成一条线,脸上怒气未消。 他不发话,下面的人只能继续磕。 一个个额头都磕破了。 血流出来,沾了一脸。 甚是可怖! 直到府医过来,柳晟才不耐烦地摆手,“留下两个人伺候,其他人滚到院子去。” 丫鬟们以为命保住了,忙出了那富贵堂皇的屋子。 府医看了床上小姐的伤,脸色微变。 “三少爷,小姐脸上的伤有些重,小的不敢保证……不留疤。” 柳晟眼神从李玉珠身上收回,看向府医,透着阴森森的光。 轻歪了一下头,笑着道:“玉珠头上要是留下一点疤,你们就……都去死吧。” 府医后背冒出冷汗,指尖轻抖。 自打柳国公外出未归,这国公府早已成了整个中都的笑柄。 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柳国公府真是有意思,丢了嫡小姐,不尽心找也便罢了,那当家夫人竟还把娘家的侄女接入府中,当国公府嫡女娇养。 最为离谱的是,国公府的三少爷柳晟也拿这个表妹当眼珠子,谁也说不得,更动不得。 眼下他撞到三少爷手中…… 府医只觉眼前一黑,看着床上娇美的姑娘,宛如看到了恶鬼。 心里各种思绪冒出,他开始想,要是他一头撞死,会不会留家人一条生路。 柳晟宛似看出他的想法,摸了摸下巴,语气透着漫不经心。 “你要是敢弄脏玉珠的闺房,我让你女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脏个彻底。” 府医瞳孔骤缩。 歹毒!歹毒至极!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 - 流风自觉超标完成了任务,愉快地去向世子汇报了。 萧执闻言,表示很满意。 他手中拿着一卷书,神色淡淡地点头。 “嗯,下去吧。” 末了竟又补充了一句,“看住那个人,别让她再出来。” 流风:…… 太狠了。 让一个马上说亲的姑娘家一直闭门不出,这是要断她后路了。 也不知道那位表小姐怎么招惹了世子,真是惨到家了。 流风都有些同情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下一秒,他认真又严肃的应道。 出门前,流风回头看了世子一眼。 只见他坐于窗前,身姿笔挺如松,眉眼疏朗清润,如天上月、雪中柏,光映照人。 这样的世子有了曾经的影子。 只是,流风却知道这是假象。 自从王爷出事,世子早就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了。 门外,千寒见流风神色不对,犹豫须臾,开了金口,“你怎么了?” 流风烦躁地扯了片楠竹的叶子,发愁道:“千寒,你说王爷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他真担心哪天世子突然变态了。 千寒沉默。 突然,屋里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流风,你去种一百棵楠竹,明早我要见到。” 流风:“!!!” 低头看向手里的楠竹叶片,他想哭。 抬起头,想忽悠千寒帮自己,却望见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一瞬间,流风身影变得凄凉。 31 又去捅蜂窝 沈念不知道中都因她而‘精彩’。 她刚捅了个马蜂窝。 成百上千的蜜蜂呼啸而来,乌云一般地朝她扑去。 沈念淡定地用异能弄了个防护罩,拿着巨大的蜂窝下山。 闻着甜滋滋的蜂蜜味儿,沈念轻弯眉眼。 没走到村口,顾猎户背着弓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看见沈念手中的大蜂窝,有些意外,“沈姑娘又捅马蜂窝了。” 捅马蜂窝能全身而退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沈念觉得这人那个‘又’字用的很有灵性,但没看出恶意就不想了。 “路上看见就捅了。” “……”顾猎户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 说完,拎着打下的猎物,朝家里走去。 顾家靠打猎为生,住在山脚,离村子有段距离。 沈念瞧了猎户背影一眼。 既然能当猎户,那肯定会些拳脚功夫吧。 可是,明明是一个村子的,爹怎么会想不到让二哥拜顾猎户为师呢。 这些想法在脑子一闪而过,沈念慢悠悠地走回家。 满哥儿远远看见阿姐的身影,眼见地松了口大气,蹬蹬蹬跑过去。 “阿姐,你回来了。” 沈念揉揉他的脑瓜,“怎么等在门口。” “我想一眼就看见阿姐。” 这话很暖心,沈念摸出一个红果子,“给你。” “阿姐吃了吗?”满哥儿眼里只有他姐。 “吃了,还有呢。”沈念脸上笑容暖暖的。 她发现在沈家待的时间越久,她心头曾经日复一日堆砌冰冷在融化。 满哥儿抬眼一看,觉得今天的阿姐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就是让他心中欢喜。 小孩儿情绪一下高昂起来,“阿姐,我来拿蜂窝。” “不用。”沈念拒绝,“你帮我拿背篓吧。” 蜂窝里可能有蜂,奈何不了她,却能欺负别人。 满哥儿听话地接过背篓。 看到里面有几株好看的花,动作更小心了些。 沈念瞧见了,满意地点点头。 满哥儿确实该小心。 听说时人爱花惜花,这花极有可能是他进入温家书院的关键。 “满哥儿,这花以后就由你浇水了,愿意不?” 满哥儿一愣,随即郑重点头,“好啊。” 阿姐喜欢花花呀,想起果果家养了很多花,低头寻思着什么。 冯春她娘去自家菜园子摘完菜回来,瞧见沈念手里巨大的蜂窝,眼里闪过贪婪。 “呦,这是前些日子乱蜇人的那个蜂窝吧,瞧着真大,念姐儿也算给那几个被蜂蜇的姑娘报仇了。” 说着话,她捧着菜篮子凑上来。 厚颜道:“这蜂蜜有我家冯春的一份儿吧,不用你专门去送了,现在就给我,我自己拿回去。” 沈念脑子懵了一瞬,只觉离谱。 嗤笑一声,“你怎么不去抢,我捅的马蜂窝,关你什么事,冯春没告诉你别惹我吗,别挡我路!” 她的东西她愿意分是她的事,不愿意分谁也奈何不得。 冯春她娘不满地皱眉,一脸理直气壮,“怎么不关我的事,这群蜂也蜇了我家冯春,她脸上的印子还在呢,蜂蜜就该有我家一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念:“是个鬼,不给。” 想占她便宜的人,还没出生呢。 当然了,她愿意的话那得另说。 沈乾看妹妹到点还没回来,出门来接人。 一出来就看到妹妹被人拦住了,忙走过去,“念念,娘找你有事,赶紧回家。” 冯春她娘怕自家的蜂蜜打水漂了,拉住沈乾,说道:“沈乾,你先别走,让你妹妹把我家的蜂蜜给我……” “什么你家的蜂蜜,婶子跟我妹妹一起找的蜂巢?”沈乾一针见血地问。 冯春她娘毫不脸红,狡辩:“这蜂蜇了冯春,就该有我家一份。” “呵……”沈乾笑了,“照婶子这么说,你家的鸡啄了我,那你家的鸡就有我一半了。” 鸡是乡下的重要财产,冯春她娘闻言,脸上的义正严辞变得勉强。 “……乾个儿别说笑了,养大一只鸡可不是简单的事。” 心里暗骂,沈家的小子一个比一个难缠。 沈乾似笑非笑,“搞到一个蜂巢也不容易,想来婶子能理解吧。” 冯春她娘还能说什么,僵硬地道:“理解,理解。” ……再不理解,家里鸡就被惦记了! 沈乾从沈念手里接过蜂巢,带着她和满哥儿回家去了。 沈念意外地看向沈乾,满脑子人不可貌相。 沈乾面露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的大哥锋芒毕露,有点儿厉害。” 唰! 沈乾脸红了。 满哥儿看过去,笑着道:“大哥害羞了。” 沈乾无言可对。 这就害羞了?沈念拧眉纠结。 秦姨说孩子要多夸才自信,不然孩子会畏畏缩缩,不讨喜。 那她是不是应该多夸夸家里人,免得他们不大方……? 沈家兄妹三人走后,冯春她娘眼尖地扫到沈杏花。 “杏花,你可来晚了,沈念把你们的蜂蜜都拿到自己家去了,你没看见,那多蜂蜜呢,卖钱都能卖上百文……” 沈杏花不解,“什么蜂蜜?” 冯春她娘没空添油加醋,刚才围观的吃瓜群众早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说明白了。 沈杏花无语,“沈念弄到的蜂巢,有我们什么事,婶子自己想占便宜,别拿我当傻子!” 说完,气得一扭头回家去了。 冯春她娘确实是想利用沈杏花搞到蜂蜜,谁让沈杏花是村长的亲孙女呢。 这丫头如果要,沈念不得乖乖分蜂蜜吗。 谁知道,沈杏花居然当众揭露了她的心思。 冯春她娘表情没变,看也没看周围瞧着她笑话的人,一扭身回家去了。 邻里免费看了一场戏,只觉好笑。 “又是这样的收场,我都不知道冯春她娘图啥?” “能图啥,图人家的一根黄瓜,两把葱呗,对这种人来说,能薅来就算是赚的。” “沈乾那小子变了,刚才他说的话你们听见了吧,还击的不是一般的漂亮。” “……你们没发现沈念不倒霉了吗?” “好像是。” …… 32 呀,演过了 这段时间,沈念只要去山上,就没空过手。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村里一些人对她的观感逐渐变了。 沈二一回来看见了院子的大蜂巢,拿眼睛瞅着沈乾,“乾哥儿,这是不是蛰你妹妹的那群蜂的巢?” 沈乾:“是!” 想起爹之前提到的,等忙完这段时间去山上捅了那蜂窝,如今计划彻底夭折,他就觉得好笑。 “爹,你没机会啦,妹妹自己把那群蜂的老窝抄了。” 顺便报了被蛰成猪头的仇。 沈二瞪视没大没小的好大儿,“……” 沉默片刻后,骄傲道:“我闺女心疼我,我骄傲。” 沈坤正在帮满哥儿挖坑种花,听到这话,哈哈大笑,“爹,你从哪里看出妹妹心疼你呢,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馋蜂蜜了。” 沈念:“!!!” 嚯,被二哥发现真相了。 脑子发出警鸣,她面上越发从容淡定。 “我就是心疼爹!” 沈坤尴尬了,然后喜提亲爹一巴掌。 “听见什么了?”沈二忍不住的得意,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 沈坤捂着后脑,委屈的小眼神直往沈念身上瞟。 沈念佯装没看见的移开脸。 嗯,她什么都没看见。 玩闹过后,沈念假借浇花的动作,异能浸过几株花,那山花霎时精神了不少。 浇完花,她想到刚才碰到的顾猎户,突然开口道:“爹,顾猎户会拳脚功夫吧,那不是现成的师傅吗,怎么不让我二哥拜师呀?” 沈二叹了一口气,“哪没想过。” 老二想学武他这个当爹的怎会不知道,老早就想帮着找师傅。 找的第一个人就是顾猎户。 沈念挑眉,“顾猎户不愿意收我二哥?” 沈二摇头,“倒也不是不愿意收,而是顾猎户家有祖训,一身功夫不得外传,人家有祖训在,咱也不能仗着是村里人就勉强人家,于是就作罢了。” 边上的沈坤眼神微黯,显然还是有些遗憾的。 沈念对沈二的话表示赞同。 “是勉强不来。” 说完,话音一转,“我二哥底子打的好,晚两年练武影响不大,爹放心,我一定会替我二哥找到合适的习武师傅。” 想请好的习武师傅得不少银子吧? 也是这时,沈念才把挣钱的事放在心上。 银子跟末世的晶核一样必不可少啊! 沈二没当真,习惯夸道:“爹信你,我们念姐儿言出必行,从不诳人。” 心里却没报希望,有本事的人哪是自家能请到的。 在沈念开始琢磨继续搞钱时,县里的沈光耀把手头的银子花光了。 花钱一直爽,花完泪两行。 看到荷包只剩下几个铜板,他脸变白了。 旁边的书生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怎么了?” 他只是问沈光耀去不去礼仪班,这问题难以启齿吗? 沈光耀笑容有些牵强,“没什么,我去,只是我的银子被顺走了,要劳烦苏师兄替我……” 他脸红了。 姓苏的书生笑着摆手,“原是这样啊,没事,我先替你垫了,报名重要。” 沈光耀做了个揖,感谢道:“谢过苏师兄。” 欠了钱,吃饭的钱也没了。 沈光耀没办法,向夫子请了假,回了村里。 花两文钱,坐上牛车,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老高氏见到老儿子回来,担心地迎上去。 “老五,你咋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吃了吗……” 见到心爱的小儿子,老太太一颗慈母心发作,一句句关切的话脱口而出。 沈光耀捂着肚子,“没吃。” “这会儿了还没吃,你等一会儿,我让你大嫂给你下碗面。”说完,老高氏忙出去。 “老大家的,老五回来的,赶紧给下碗面,动作快点儿。” 孟氏正在给儿子准备拜师礼,听到声音,直拧眉。 “……好。” 老太太的声音李秀娘也听见了,她去给大嫂打下手。 一进庖屋,李秀娘小声道:“五弟怎么回来了,他不会又惹出了什么事吧。” 孟氏摇头,脸上也带着愁容。 “谁知道呢,最好没事,有事你大哥他们就要倒霉了。” 这话不是妄言,是经验之谈。 李秀娘见她把大嫂吓到了,忙安慰,“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嫂先别自己吓自己。” 做好饭,喊沈颉给他五叔送去,孟氏谢过李秀娘,两个女人各回各房。 院子处理草药的沈大发觉娘子心情不妙,温声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孟氏把自己的担心说了。 “怕什么,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放心吧,老五要脸,不会做出多离谱的事。”沈大安慰道。 老五那人自以为是的精明,空有野心,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干不出大事,也捅不了多大的窟窿。 ……最多恶心恶心他们。 孟氏知道自家相公脑子好使,听他这么一说,放下心来。 正屋。 沈光耀饿急了,连他一贯挂嘴边的文人风骨都忘到一边,哗啦啦一碗面下肚。 老高氏觉得儿子饿坏了,心疼不已。 “……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让你大嫂下一碗。” 沈光耀吃的有点儿撑,腰都直不下来了,忙道:“不用了。” 老高氏放下心,这才问起他忽然回来的事。 “老五,今天不是休沐的时间吧,你咋回来了?” 沈光耀心神一凛,提瞬间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垂下眼,身体转向另一边,不看老娘。 浑身散发出一股伤怀。 就是不说话。 老高氏急了,“老五,有啥事你就说,要资料还是要啥,你说就是了,你这样,娘担心。” 沈光耀闻言,身体僵了一瞬。 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双眼睛有愧疚,有自厌,还有恨自己不成器的难堪。 “娘,儿子不孝,这么多年让您费心了……”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更怕了,只以为老儿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你干了啥?”老高氏刻薄的脸都吓白了。 沈光耀抬头一看,淦,娘这反应不对啊。 演过了…… 扑上去抱住老高氏的腿,忙道:“娘,你别乱想,我没干什么恶事。” 老高氏愣住,“真的?” 33 替他感到尴尬 沈光耀死命点头,“真的,真的,我就是愧疚还没考中秀才,让您享福。” “呼!”老高氏大松了一口气。 没好气地瞪沈光耀一眼,“那你不说清楚。” 沈光耀越发感觉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连老娘都嫌弃他了。 戏演不下去了,他干脆起身,坐下来。 “娘,不是我不说清楚,毕竟是五两银子的大事。” 老高氏脸陡地一变,声音尖利,“啥五两银子?” 沈光耀知道娘只进不出的抠搜性子,好声好气道:“书院开了个礼仪班,每个学子都得参加,为科考做准备。 听说教礼仪的先生是中都来的,机会难得,但也贵,一个人得交五两……” 其实并非每个人都得参加,也不是一人五两,而是二两,只是他习惯多要一些。 老高氏一听先生是天子城来的,马上激动道:“交!得交!那可是中都来的先生,贵些很正常。” 要是自家老五得了那先生的青眼,一步登天不是没可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老高氏呼吸都粗重起来。 “老五,你好好表现,要是那先生对你另眼相待……” 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老太太脸上的笑都扭曲了。 沈光耀也飘了,红光满面地道:“我知道,娘你放心吧。” 机会摆在眼前了,他一定会抓住! 老高氏马上去拿钱,还多拿了一两。 “老五,娘给你六两,多了一两你买些好吃的,读书是重要,身子也重要。” 一片慈母心,简直感天动地。 沈光耀想起被自己花光的十两,有些愧疚,也有些心虚。 只能做出一脸感动的样子,说道:“娘也多保重,儿子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中进士,给娘挣个诰命。” 老高氏欣慰极了,笑得牙都露出来了,“我儿真出息!” - 翌日,一早。 沈坤驾马车送大房一家去县里的木匠铺拜师。 沈光耀要回书院,同行。 见沈大几人要上马车,沈光耀一怔,客气有足亲近不足地说道:“大哥大嫂不用送弟弟,让坤哥儿送我就行了。” 沈大瞥了他一眼,抉着孟氏上车,“我们也去县里。” 沈光耀:“……” 沈坤在边上看着,替五叔感到尴尬。 这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的结果。 啪!马鞭扬起声音,车驶离原地。 车里,沈光耀很快缓解了尴尬,问道:“大哥,大嫂去县里有事吗,怎么还带着颉哥儿?” 沈大也不瞒着,“我和你大嫂带颉哥儿去拜师。” 闻言,不知为何,沈光耀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拜什么师?” 回话的是孟氏,“五弟应该也知道颉哥儿学过一点儿木工活,眼下得到一个正经学手艺的机会,这不,我和你大哥送他去拜师。” 沈光耀越发感觉到不妙,语气变得艰涩。 “据小弟所知,县里的木匠铺一般不对外招徒弟,颉哥儿的拜师机会……” 沈念卖出图纸的事不能大剌剌往外提,老高氏会惦记上。 所以,沈大他们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前些年无意间帮了一个人,颉哥儿学手艺的机会是那人给的谢礼。” 沈光耀不信,但又不好直说,心里焦灼得厉害。 二房那几个崽子不会也卖了那个图纸吧? 只这么一想,沈光耀就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背上出了一层汗。 王家若是吃了亏,必定会找上他。 若是私底下被找便也算了,一旦被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他行商贾之事,那…… 脑子乱糟糟,沈光耀下了车都一脸恍惚。 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孟氏开口,“他怎么了?” 沈大:“做了亏心事。” 孟氏撇撇嘴,罢了,只要不影响到家里就好。 马车很快到了洛家木匠铺。 洛掌柜早知道沈家人今天会到,一早就准备妥帖了。 沈大一家进到店里,他看了沈颉一眼。 只见少年目光清明,毫不不游移,看着就机灵能干。 再看这一家人带的拜师礼,一刀猪肉,一只鸡,一包点心…… 筐子满满当当的,诚意十足。 当下心里多了几分满意。 “来了,先进去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沈颉的师傅。” 洛掌柜亲自引着沈大一家,说话极为客气,让人很舒服。 沈大和孟氏见状,对儿子的前程多了几分信心。 以后颉哥儿哪怕留不下来,回村里当个木匠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麻烦洛掌柜了,以后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就要劳烦您多照顾了。”沈二言辞恳切。 洛掌柜对沈家人印象不错,当即笑道:“放心吧,沈颉在店里不会有事,会有专门的师傅带他。” 说着,还开了个玩笑,“你们要是不放心随时可以过来看看,我们时刻接受监督。” 他们洛家做事凭良心,不会像某些店一样,不把学徒当人看,肆意打骂。 日出东方之时,沈颉顺利拜了师。 拜的是洛掌柜的亲兄弟。 这人长着一张方脸,眼神精明,就是有些不苟言笑。 对徒弟倒是真心,见面礼送了一套做木工的工具。 沈大和孟氏看着东西,心放下了大办。 拜师礼结束,两口子出了木匠铺。 沈大回头望一眼,笑得脸上的皱纹一跳一跳的。 “颉哥儿好好学,以后差不了的,咱们可以放心了。” 孟氏鼻子一酸,轻擦眼睛,跟着笑道:“是,放心了。” 儿子有了好出路,全靠念姐儿,以后在她这里,谁也越不过念姐儿。 没人知道,这些年看着颉哥儿耽误下去,她心里多难受。 似是看出了娘子的想法,沈大面露愧色,“……这些年辛苦你了。” “说这个干什么。”孟氏看到他眼里的心疼,心尖像被什么烫了下,唰的一下,脸都红了,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 嫁给沈大,为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她都来没后悔过。 思及此,孟氏脸上的温度越发滚烫了,很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念姐儿帮了儿子大忙,我们去给她挑件谢礼吧……” 沈大笑着说:“行。” 孟氏早有决定,但还是问了一家之主的一件,“买几张皮毛,我给她做一件披风,你觉得怎么样?” 34 捞鱼,深藏功与名 “可以,你一向妥帖,我很放心。”沈大给足面子地说道。 决定后,两人去卖皮毛的店了。 - 另一边。 沈念正琢磨着赚钱的事。 她向沈乾打听家里的进项来源情况,“大哥,咱家每月谁挣的钱多?” 沈乾一怔,诧异道:“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小姑娘怎么一会儿一个想法。 沈念:“我好奇。” 沈乾正在炮制药材,他小心地捡起药材里的残叶和杂质,“要说谁挣的多,这还挺难说。” “大伯认识草药,每月收入不定,多的时候十两都有,少的时候一两都没有。” 沈念明白,做生意就是这样。 她又问:“那爷呢?” 沈乾看了妹妹一眼,说道:“爷一个月一两多,不到二两。虽然不算多,但胜在稳定。” 其实沈家的收入在村里不算差了,可架不住供了两个读书人啊。 所以,日子过得很拮据。 “公务员嘛,稳定是基本的。”沈念表示懂。 问过大哥,对家里情况有个基本了解,她去了三房。 沈三手指灵活地编着筐子,见到沈念,他指尖动作微顿,捡起脚边的废弃竹条,手快速翻转,然后对折、抽拉,编了个小老虎。 “给你。”他笑着说。 “谢谢三叔。”沈念接过,高兴地看了看,“三叔手真巧。” 竹条都能编成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是个优秀的手艺人。 沈三无奈摇头,语气轻嘲,“手巧有什么用,连家里人都养不起。” 喂完鸡刚出来的沈菁听到这话,脸皱成一团,不高兴地大声道:“爹才没有养不起我们!” 要不是坏奶和吸血虫五叔,爹挣的钱养活自家尽够了! 她这忽然一嗓门,吓了沈三一跳。 只见他没好气地瞪了闺女一眼,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咋咋乎乎的哪有个姑娘样儿。” 沈菁知道爹不是真的生气,嘻嘻一笑,毫不在乎地道:“念念姐又不是外人。” 说完,又搬出一个木盆,开始洗白菜和萝卜。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沈念问。 沈菁动作麻利地倒水,搓白菜,回道:“快入冬了,打算做点儿腌菜。” 沈念想起一道菜,酸菜鱼。 听说酸辣可口,味道很美味,她想吃了。 “菁姐儿,我想去抓鱼,你去吗?” 沈菁抬头,惊喜道:“念念姐会抓鱼?” 沈念一挥手,“鱼有什么难抓的,拿个背篓跟我走。” “好嘞。”沈菁兴冲冲地应道,头扭向一间屋子,大声喊道:“娘,姐,我和念念姐去抓鱼,等会儿回来。” 话音刚落,刘氏出来了。 她一直在绣帕子,这会儿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去吧,小心点儿,别去水深的地方。”刘氏柔柔地道。 转头望向沈念时,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念姐儿,菁姐儿就麻烦你了。” 她对沈念的性子为人处事颇有微词,并不想让两个女儿亲近她,但是又想不出办法,只能忍耐。 刘氏低估了沈念。 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确实细微,但沈念从来不靠看人脸色识人,而是靠感觉。 只一瞬间,她就知道了刘氏对自己的不喜。 “三婶儿要是放心不下,就让菁姐儿留在家里,我去喊我二哥。” 说完,头一扭走了。 沈菁没想那么多,拎着篓子忙跟上,“我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速消失在院子。 刘氏脸色有些难看,觉得沈念提到她二哥是给自己难堪,嘲笑她生不出儿子。 是她不想生吗? 她也想有个儿子啊,是老天爷不想成全她。 刘氏心在滴血,神情越发悲苦,浑身散发着一股自怨自艾。 沈三觉得刘氏说话不妥,想说她两句,在那张发黄干瘦的脸上看到怨天尤人,顿时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说了也没用,就这样吧…… 沈念回到二房,叫上二哥,然后去了河边。 深水区有两米多深,沈坤板着脸叮嘱妹妹不能去。 于是,他们来到浅水区。 沈坤脱下鞋,挽起裤腿,下了水,看着沈念和沈菁说,“我来抓,你俩别下来,姑娘家不能着凉。” 沈念抿嘴笑了,打趣道:“二哥连这都知道,我未来二嫂有福了。” 沈坤脸倏地红透了,整个人都结巴了,“你,你别瞎说,还早着呢。” 脸上的热半天不退,他弯下腰,双手捧起河水撩上去。 沈念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见二哥羞的都要埋进水里了,赶紧岔开话题:“二哥,赶紧抓鱼,我今天想吃酸菜鱼。” 沈坤瞬间忘记羞涩,举起鱼叉,眼观四路地开始找鱼。 这里常有人来,哪会有什么鱼,就是有,也是让人看不上眼的小鱼。 沈念摇摇头,蹲下身,做出洗手的动作,运转异能。 没多时。 “鱼,好多鱼!!!”沈坤不淡定地惊呼。 沈念快速收回手,捞起边上的背篓扔向沈坤。 “二哥,接背篓!” 沈坤牢牢接住,见水里的鱼成堆出现,放下背篓开始装。 平日溜得飞快的鱼,今日显得有些呆笨,就像在那里等着人抓一样。 “这鱼傻了吧。”沈坤傻眼。 沈念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鱼也是懂好东西的! 沈菁看着密密麻麻的鱼激动坏了,扯着小破嗓子喊:“坤哥哥,还有个空背篓。” 沈坤听见后把满的放到岸上,拿着空的继续装。 “哈哈哈,妹妹,咱们发达了,这么多鱼能卖不少钱呢。” 激动下,他声音略微有些大,刚好被来河边的村中少年听见了。 他们纷纷跑过来。 看到水里密密麻麻都是鱼,一个个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好多,好多鱼!!”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鱼?” 沈坤不是贪婪的人,见同村小伙伴还在愣神,笑骂一句,“都杵着干嘛呢,还不赶紧装鱼,不想吃肉是吧?” 他虽然性子直,但爹教导的‘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却是懂的。 这鱼大家都得了,村里人没人会有说辞。 要是只有自家得了,恶心人的事多着呢。 岸上的少年登时回神,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地下了水。 “谁说我们不想吃肉。”有少年面红耳赤地大声说着,手往河里一探就抓到了一条鱼。 “这鱼咋不知道跑?”他愣愣地问。 35 真是孝感天地呢 “不知道跑还不好,咱们多抓点儿,卖钱也好,做成干鱼也行,都是赚的。”另一少年回道。 “要是每天都碰到这种好事该多好啊!” 沈坤一脸认真,“这种好事来一次就是上天眷顾了,不劳而获的想法最好不要有。” 就像他爹说的,人得有上进心,得有冲劲儿,不然就是案板上的咸鱼。 少年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然知道沈坤是对的,都点点头。 靠异能就能天天不劳而获的沈念,“……” 谢邀,不劳而获的感觉是真的爽! 这天下午,云溪村的少年都收获颇丰,就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儿都得了两条肥鱼。 他们回到村里,大人们都惊呆了。 “这是啥情况?” “兔崽子们不会去深水区了吧,不然哪能抓到这么肥的鱼,不行,得狠狠教训一顿,深水区可不是他们能去的。” “这鱼真肥……” 不管怎么说,有肉吃对村民们来说都是好事。 这天,整个村子都弥漫着鱼肉的香气。 只有村长第一时间问了鱼的来历。 当得知鱼是从浅水区抓的,他连忙去看过,水还是那么清澈,可要说鱼影儿,一个也没有。 要不是孩子们信誓旦旦,村长都要怀疑他们在坑自己。 在河边等了许久,见鱼真的没有了,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就当是水神怜惜他的子民吧…… 始作俑者此时在麻溜的杀鱼。 干脆利落的剖肚,行云流水的刮鱼鳞,动作丝滑的挖内脏…… 一条接一条。 沈坤看的目瞪口呆,“妹妹,你这一手真牛。” “多练练你也可以。”沈念说道。 丧尸杀多了,剖什么都跟玩儿似的。 沈坤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多鱼让我一直练啊。” 真当家里是开鱼塘的呀。 沈念干脆停下手,指了指剩下的,“这些都留给二哥练手好了……” 沈坤看着一大盆待杀的鱼,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话是自己说出去的,别说一大盆鱼,就是再多两盆,也得杀。 沈念是真心礼让二哥的,说了些杀鱼的技巧,就让他自己练习了。 就在这时,满哥儿屁颠屁颠地端了一小碗汤进了院子,“阿姐,鱼汤好了,娘说先给你盛一碗,让你尝尝味道。” 沈念眼睛一亮,接过碗喝了一口。 味道很鲜美,微辣不腻,一点儿也不腥,她只能才疏学浅的说很好喝。 “好喝。” 饭快做好的时候,沈二和沈乾满身风尘的回来了。 父子俩笑容满面,一看就是有好事情。 “大哥,你和爹去哪儿了,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你们。”问话的是沈坤。 沈乾誓将保密工作进行到底,一句也不肯透露,“晚上就知道了。” 他怕说了,沈坤高兴之余没出息地多吃两碗饭。 沈坤撇撇嘴,继续开始杀鱼。 不说就不说! “这鱼是咋回事?”沈乾问道。 沈坤把脸撇过去,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大哥去村里转悠一圈就知道了。” 沈乾:“……” 没好气地给臭弟弟一个大比兜,扭头喂马去了。 沈坤自觉赢了一局,咧开嘴笑了笑,手上老老实实杀着鱼。 李秀娘在做饭上有一手,一样的菜谱,经她手,味道比别人要好上几分。 今日是一桌全鱼宴。 红烧鱼,清蒸鱼,酸菜鱼…… 香的老高氏都没逼逼叨叨,只知道埋头狂吃。 高月红一副干架的蛮横模样,左右开弓,小碗堆得高高的,仍不见停。 老高氏一句不好听的都没说,反而觉得这个侄女聪明。 其他人见状,也加入抢菜行列。 须臾,桌上的盘子就空了。 老高氏正想夹菜,一抬头盘里连个鱼头都没了,啪的放下筷子,骂道:“都赶着去投胎啊,埋汰不埋汰,这让人还怎么吃。” 训完,又觉得都怪李秀娘饭做的太香,于是把矛头对上她。 “老二媳妇儿,你个败家娘们儿,油不要钱啊,做个鱼恨不得用一勺油,你咋不上天呢,谁家媳妇儿有你这么败家,老二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二四平八稳地坐着,把挑了鱼刺的肉放到李秀娘碗里,说道:“我倒是觉得我能娶到秀娘是天大的福分! 我娘子的手艺我满意着呢,娘要是实在吃不惯,让四弟妹做给您吃。” 李秀娘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脸上却带着愧疚,“是我的错,不能让娘满意,四弟妹,我听相公的,以后娘的饭就由你做吧。” 觉得自己无辜躺枪的高月红脸黑了,“凭什么?关我什么事?” 沈念慢条斯理地开口,“原来四婶儿认为孝顺婆婆不关自己的事呀,好的,我知道了。” 老高氏能容忍高月红别的毛病,唯独不能容忍她不孝顺。 听了沈念的话,看向高月红的眼神有些不善。 难道老四媳妇儿真这么想? 满哥儿小嘴油乎乎,赶在高月红狡辩之前,脆生生的补刀。 “明明先抢菜的人是四婶儿,奶为什么不说四婶儿埋汰,反而怪我娘做饭太好吃,做饭好吃也有错吗? 娘,要不你以后别做这么好吃了,我不想你挨骂。” 孟氏看着满哥儿小小年纪就知道护娘,心里羡慕极了。 这小人儿咋恁聪明呢! 高月红这时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愤愤道:“沈念,放你娘的狗臭屁! 我啥时候不孝顺婆婆了,挑拨离间仔细被恶鬼拔了舌根,天杀的丧门星,你别想破坏我和娘的关系。”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过得好,靠的是老高氏罩着。 若是老高氏不管她了,她势单力薄哪斗得过其他拧成一股绳的几个妯娌。 沈念没被激怒,反唇相讥,“那四婶儿是怎么孝顺婆婆的,抢她吃的,骗她老人家供你儿子上学……真是孝感天地啊!” “噗!”沈二没忍住喷了。 “念姐儿你总结的相当到位,可不就是孝感天地吗。” 老太太以为拉拔高月红能给他们几房添堵,其实是在养吸血虫呢。 这行为蠢不可及,只能说脑子都被风吹走了,只剩下一脑袋沙子。 高月红看到老高氏脸上的阴沉,知道说啥都没用了…… 老太太当真了! 她气极了,瞪着沈念,恨不得用眼神剐了她。 “沈念,我跟你有仇吗,你这么坑我。” 36 置铺子,打算摆摊儿 可不就是有仇么,抢饭的大仇!沈念特别无害地笑了笑,“没仇,我只是不忍看奶被你糊弄罢了。” 她可真是个善良的小仙女呢。 高月红:“……”谁信啊。 老高氏脸色阴沉一阵子,发话道:“以后家务老四媳妇儿也要轮流做,做不好我一样收拾。” 说完,板着脸走了。 高月红如丧考妣,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恨沈念恨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再闹腾。 迁怒地掐了下闺女沈盼儿的胳膊。 “吃吃吃,你是猪投生的吗,没看见老娘被人欺负吗,都不知道帮一下,要你何用……” “没用的废物,三句话放不出屁来的死丫头片子。”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老娘刚生下你的时候就应该把你闷死在粪桶里……” 沈盼儿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任由高月红怒骂,一句反驳都没有。 孟氏看不过眼,劝了一句,“老四媳妇儿,你有不满就去找娘,拿盼儿出气干什么。” 老四家的真是没人性,自己的闺女怎么能这么搓磨。 高月红很不以为然,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大嫂不会觉得自己是长嫂,就能管我们四房的事了吧?” 孟氏:“我对你们四房的事没兴趣。” “没兴趣最好。”高月红扬起声音,阴阳怪气道。 宣战似的又拧了下沈盼儿的胳膊,哼了哼,“我高月红的女儿,我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大嫂管好你们大房吧。” 沈柳花没忍住呛道:“我娘才不想多管闲事,四婶儿要教训盼儿别当着我们面儿。” “大房真是好教养。”高月红语气轻嘲。 话落,带着沈盼儿和沈福全走了。 一出堂屋门,沈福全朝他姐勾勾手指,嚣张道:“沈盼儿,你过来,我要骑大马,把我驼到大门口,不然我让娘揍你。” 之后一道弱弱的嗓音响起,“……好。” 屋里,沈柳花脸色骤变,心里暗骂高月红阴险,走之前还摆她一道。 “娘,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房反省。” 孟氏望着她如同被饿狼撵的背影,苦笑着摇头。 “柳花被我和她爹惯坏了。” 李秀娘没觉得柳花哪里说的不对,“柳花也是心疼你。” 想到沈盼儿又瘦了一圈,她轻皱眉头,“四弟妹不是说盼儿她外家想她吗,怎么在那边待了一段时间,回来更瘦了。” 孟氏收拾着碗筷,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呢。” 不过啊,只看高月红不把女儿当人看的性子,就能想到高家会怎么对盼儿。 沈念看完闹剧,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比起沈盼儿,她真是幸运。 当晚,二房一家人坐在屋里。 沈二掏出几张在沈念看来普普通通的纸。 其他人见了却一脸喜意。 “爹,这是啥?”沈坤耐不住性子,急忙问。 沈二没理会咋咋唬唬的老二,宠溺的看着沈念。 “念姐儿,这是一间铺子的房契和二十亩良田的地契,有这些东西你以后哪怕什么也不做,都能过的很好,你收好。” 怕儿子们多想,他神色严肃地看向几个儿子。 “置办这些东西用的是你们妹妹卖图纸和打猎的钱,我和你娘没添多少,你们别想太多,当然了就算想那也没有。” 开始语气凌厉,接下来话里带了些循循善诱的味道。 “你们几个是男娃,就算靠力气也能挣到一份家业,你们妹妹身娇体弱,要是没点儿东西傍身,你们参照下村里没嫁妆的女人,能忍心不?” 没嫁妆的女人在夫家连畜生都不如,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还要时不时被打骂,惨的令闻者落泪、听着心疼。 对照组的惨样在脑海一闪而过,沈乾三兄弟脸色骤变。 谁敢欺负妹妹,他们弄死他丫的! “这点儿东西太少了!爹,咱们还是得努力,多给妹妹置办些东西!”沈乾神情郑重。 沈坤赞同大哥的话,“对,不够!” 觉得刚才亲爹说的话太小看他们兄弟三个了,他一脸您小瞧人的表情看着亲爹。 “爹,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兄弟了,钱是念念挣的,铺子和地都该是她的,我们怎么可能会惦记?” “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什么就得自己挣,这不是你说的吗,我记得清清的!” 他只恨自己年纪还算大,挣不下大钱,不能给妹妹置大宅子。 满哥儿小大人地坐在凳子上参加家庭会议,他小脸郑重其事,“我也不惦记!” “我会好好念书,以后考功名给阿姐撑腰,谁要是欺负阿姐,我让人打他板子。” 沈二和李秀娘看到儿子们这么有志气,欣慰的笑了。 瞧瞧,臭小子们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这人还是得激啊! 沈念对那些物质不看重,在她眼里什么都没有吃饱重要。 不过既然是爹娘的拳拳爱意,她就欣然接受了。 “谢谢爹娘!” 沈二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谢啥,我们是你爹娘,为你打算是应该的。” 沈念愣了下,脸上扬起明媚的笑。 这段时间,她吃的好了,原本瘦弱发黄的小脸张开了。 如今的她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清澈灵动,鼻子精致小巧,唇不点而红,哪儿哪儿都长的极好。 要不是穿着棉布衣服,丝毫不像个农家姑娘。 李秀娘眼神轻闪,也对,念姐儿本来就是落难的凤凰,有如此风华也不足为奇。 看着闺女姣好的脸,李秀娘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惊惶。 她有些怕自家护不住女儿。 老母亲的纠结没人知道,沈坤兴致勃勃地挑起一个话题,“……我们重阳节去摆摊儿挣钱吧?” 沈念来了兴趣,身体都坐的直了些。 沈乾不知道二弟怎么来的念头,问道:“摆摊儿卖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沈坤还没想好卖什么,但不影响他有挣钱的想法。 “重阳节诶,娘做些重阳糕,我们到山上摘些茱萸,要是能找到量多的菊花,还可以做花篮……这些都可以吧。” “重阳节县里会办九皇会,九皇会要办九天,整个县的人都会去凑热闹,那么多人呢,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越说沈坤越有信心,恨不得马上就到重阳节。 37 玉肌散 李秀娘想到沈念这些年‘浑浑噩噩’的,怕是不知道重阳节的习俗,当场给她讲了。 登高,赏菊,吃重阳糕…… 沈念觉得很有意思。 “我觉得二哥的想法很可以。” “娘手艺好,咱们可以做些重阳糕卖……” “娘刚说重阳节那几天很热,热很好啊,三叔可以提前做一批竹扇,不愁卖不出去。” “至于三哥刚才说的卖花篮,也是可行的,我听满哥儿说果果她娘种了好些花,咱们可以买过来。” 实在不行,给她一粒花种子,她能最短时间催生出一个大花园。 沈坤见妹妹同意自己的方案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爹,娘,大哥,妹妹都同意了,你们说呢?” 沈乾思忖了片刻,点头道:“我觉得可行!” 满哥儿一向无条件支持阿姐,这次也一样,他举了举手,“我听阿姐的。” 李秀娘望向沈二,沈二对上孩子们明亮的眼睛,点了下头。 难得孩子们有想法,就让他们试试吧。 沈坤:“谢谢爹。” 沈乾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沈念看着哥哥们高兴的样子,也有些高兴。 “爹,我们的计划离不开三叔,是不是把三叔也喊过来?” 沈二:“坤哥儿,去喊你三叔。” 没一会儿,沈三就被喊过来了。 相互打了声招呼后,他们开始讨论九皇会摆摊儿的细节。 沈三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他估摸了下时间,说出顾虑,“竹扇我会做,可是这活细,我怕会没时间再做你们要的花篮和装重阳糕的小篮子。” 沈念马上想出对策,“我们可以在村子里收。” 一文钱两个,多的是人收。 沈二也是这个意思,“就按念姐儿说的办。” 沈坤爽快地应了一声。 确定好各自的分工后,一家人各自休息了。 - 转日,沈家收花篮的事传遍了全村。 有人当笑话看,有人马上动了心思,反应各异。 见有好几户听从沈坤的安排,加入边花篮的活儿里,一些人开始说风凉话。 “笑死人了,花篮家家户户都会编,那玩意儿能卖几个钱,也值得这些人上赶着,我看是穷疯了吧。” “是啊,我瞧着他们去山上砍了好些竹子,砍那么多能用完不?” “你管他们呢,我看这活挣不了几个铜板,阵势倒是搞的大,真是浮夸。” “沈家二房越发高调了,也不怕被人怨怪。” “谁说不是呢。” …… 村里不看好的大有人在,就连老高氏都骂骂咧咧。 “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作!” “家里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净知道败家,那花篮有啥用,居然花钱收,我看你们脑子是被驴屎塞严实了……” 沈念忽然起身,吓了老高氏一跳,马上闭上了嘴。 沈念却是没把老太太当根儿草,端起桌上的碗,喝了口蜂蜜水。 真甜~! 老高氏被她一打岔,骂人的话全忘了,气的哼了一声,然后走了。 沈念疑惑,“老太太骂完了?” 二房几人:“……” 小插曲过后,所有人继续忙活。 云溪村如火如荼为在重阳节挣钱做准备时,中都柳国公府的李玉珠看着脸上浅浅的疤,泪眼迷蒙。 丫鬟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连忙安慰,“小姐,您快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三少爷都说了,他会想办法为你弄到玉肌散,到时候你脸上的伤肯定会好的。” 自家小姐命太苦了,呜呜呜。 李玉珠眼泪汪汪,看着惹人怜爱。 她声音哽咽,“真的能好吗?” 门口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能。” 李玉珠见到来人,连忙低下头,擦掉脸上的泪,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三哥怎么来了?” 柳晟心里一痛,“我来看看你。” 他要是不来,还不知道玉珠竟是这般难过。 李玉珠露出绝望的惨笑,轻抚着脸上的疤痕,笑的苦涩极了,“对不起,让三哥担心了。” 她哽咽得厉害,泪珠一滴滴滚落下来,“我不想怨天尤人的,可是,可是……我难受啊,我本来家世就不好,现在脸也毁了,我……” 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李玉珠纤瘦的身子轻抖着,脸一瞬间惨白。 柳晟看李玉珠情绪不对,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 “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玉珠,看着我,三哥不会让你出事,相信我好吗?” 青年眼神坚定无比,英气逼人的脸上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李玉珠心跳的有些快。 她第一次发现表哥长得这样好看,可惜了…… 想到那件事,李玉珠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刚萌动的春心彻底被水泥封死了。 “我信。”她目光柔柔地说道。 “若是连三哥都不能信任,我就没人可以相信了。” 柳晟揉了揉少女的发丝,声音温柔,“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别多想了,早些休息,我会尽快给你弄到玉肌散。” 他话这么说,却没多少把握。 玉肌散是宫里的东西,少的要死。 圣上手里肯定有,但他哪敢惦记天子的东西。 再有,荣亲王府有一瓶,只是有那个心狠手辣的萧世子在,他连想的心思都不敢生。 柳晟有些发愁,面上却不显。 李玉珠心头微动,目光愧疚,“麻烦三哥了。” “不麻烦,你是我妹妹,不用客气。”柳晟说道。 李玉珠想到马上就是重阳节了,以往她每年都要约好友去登高。 想催柳晟赶重阳节前替自己弄到玉肌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她看起来吞吞吐吐的。 柳晟见状,主动问道:“有话你就直说吧。” “三哥,重阳节马上到了,今年我是不是不能出去了?”李玉珠眼睛又红了,当真是个水做的人儿。 柳晟心里为难,却不忍让少女失望,说道:“我在重阳节之前替你把玉肌散找来。” 李玉珠破涕为笑,“三哥真好。” 不远处,一棵茂密的树上。 流风和千寒窝在上面听院角。 两人声音压的很低。 “啧,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看的我都快感动哭了。”流风啧啧道。 38 所以,到底谁更毒? 听到那郎情妾意的两人提到玉肌散,他笑了,“玉肌散啊,真敢想,也不怕有命抹没命活。” 得罪了他们那个记仇又小心眼的世子,管你是男是女,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 还想要玉肌散,鹤顶红要不要啊! 千寒扫了眼他脸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嫌弃地瞥开眼。 真会装模作样。 流风习惯了千寒的闷,一点儿也不在意,“喂,你说这次让这位表小姐伤哪里合适?” 千寒板着死人脸,冷声道:“颈椎或腰椎一根针,一劳永逸。” 流风:“!!!” “草!我就说你比我毒吧,你这是想废了人家小姑娘啊,狠还是你狠。” 流风表示叹为观止。 他就知道千寒这家伙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心疼她?”千寒眉头轻皱。 心疼任务目标,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流风差点儿跳起来打人,“你疯了吧,那么个心机女,我是瞎了才会心疼她。” 他只是觉得世子应该不想一步到位解决这位表小姐,因此才比较犹疑好吧。 千寒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恍似松了一口气,“噢。” 流风简直无语死了。 院子里,柳晟离开。 李玉珠望着他的背影,仍是忧心忡忡。 “绿婵,你说,三哥能弄到玉肌散吗?” 绿婵也听说过玉肌散的珍贵,并不敢打包票,只笑着安慰道:“小姐放心吧,三少爷宠您,一定会的。” 三少爷弄不到,还有他们国公府呢。 李玉珠敛目,三哥是疼她,可他没有一官半职,要想弄到玉肌散难如登天吧。 忽然想到姑姑说过,老国公手里有一瓶去疤圣药……怕不就是玉肌散? 这么一想,李玉珠坐不住了,起身往正院走去。 流风挑了下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位表小姐嘴上说的好听,却根本不信她的亲亲三哥,果然呐,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千寒没做评价,“你想怎么做?” 流风懒懒地往树上一靠,“急什么,等她回来再说,我眯一会儿。” 千辛万苦终于看到希望了,然后瞬间又失去,这种感觉会疯吧,嘻嘻。 世子嫌恶这位表小姐至极,他当然会尽可能的满足主子的期待。 千寒看出流风的想法,嘴角不觉抽了抽。 所以,到底是谁更毒? 两刻钟后,李玉珠面带笑容地回来。 流风刷的睁开眼,眼睛往下扫了扫,“笑成这样,看来是如愿以偿了啊!” “该我上场了。”流风掏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针,笑得阳光又温良,“这次,两个月吧。” 话落,那跟针嗖的飞出去,直直打进李玉珠的膝盖处。 李玉珠正走得好好的,忽然感觉膝盖一麻,差点儿摔倒,好在绿婵手快地扶住了,“小姐,您怎么了?” “腿麻了。”李玉珠只以为腿麻了,松开绿婵,正欲抬腿,刚一动双腿如面条一样软了下来,砰的瘫在地上。 “我的腿——”她满脸仓皇失措,崩溃大哭。 “我的腿站不起来了,绿婵,快去喊府医……” 丫鬟们听见声音,连忙将她扶到屋子。 院子又乱了。 树上的叶子轻动,两道身影飘然远去。 荣亲王府。 萧执拔除了府里的钉子,安排暗卫把王府保护得跟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动静闹的有些大,荣亲王妃都被惊动了。 “谨之要做什么?”雍容美丽的女子眉头轻蹙。 伺候她的关嬷嬷觉得是好事,便道:“世子胸有乾坤,自是有他的道理,王妃放心吧。” 荣亲王妃微微一笑,梳云掠月,簪星曳月,巫女洛神般的艳美绝伦。 “嬷嬷倒是对那个臭小子有信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丫鬟的声音响起,“王妃,世子爷来了。” 荣王妃脸上的笑容加大,“快让世子进来。” 须臾后,萧执迈步进来。 他肖父,身量高,一身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带着巨大的压迫力。 “儿子见过母妃。”他行礼道。 萧亲王妃上前扶起儿子,嗔道:“在自己家呢,这么见外做什么,快坐,我儿怎么来了,公务忙完了?” 对于儿子还未弱冠就要肩负起整个王府,王妃很心疼。 萧执看着温柔慈爱的母亲,眼里快速闪过一道暗沉,眸底是化不开的阴霾。 “儿子想来看看母妃。” 他又做梦了。 梦里,三年后,皇伯父驾崩,荣亲王府被围,父王被迫断了活命的药,连三天都没撑过就薨了。 一生保家卫国、从不负人的战神王爷死时狼狈,死后无一人前来祭拜。 父王死后,从来都温柔优雅的母妃像个疯子一样,闯到王府门口破口大骂,新帝迫于舆论压力,让荣亲王‘体面’入土。 荣亲王入葬后,新帝针对王府的小动作不断,王妃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敌过外面的诸多算计。 一把火烧了王府。 火连烧了三天三夜,一直未灭…… 荣亲王妃听见儿子难得温情的话,清丽无双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我儿有心了。” 萧执神情沉稳,“母妃,我父王如何了?” 王妃脸上一丝苦意都没有,还笑着说道:“还是那样。” 对她来说,夫君还活着,便是上苍恩赐。 她平静而满足。 夫君有忧国奉公的大抱负,常年在外保家卫国,以往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少有人知道,每次送王爷离京,她夜夜噩梦,对月难眠,就怕边关传来不好的消息。 如今荣亲王虽成了活死人,但比起马革裹尸的结局,王妃已然满足了。 萧执放下茶杯,说了句让王妃肝胆俱颤的话。 “母妃,我打算过几天离开中都……” 原因还没说,荣亲王妃脸色变了,她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子,并不反对,而是问他理由。 “为何?” 萧执:“我听说怪医出现在绥州,我想请他给父亲看看。” 这是他在梦中得知的消息,他想去看看。 荣亲王妃眼睛一亮,面带恳切地道:“消息当真?” “千真万确。”萧执颔首。 荣亲王妃不放心儿子离开中都,可夫君还在床上躺着,一日比一日虚弱,心里好生为难。 39 世子离京,明光宫风云 萧执知道她担心什么,沉稳道:“我会安排妥当再去,您不用担心。” 荣亲王妃不知想到什么,答应了下来,说道:“娘不阻止你,只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父王成了这样,若是你再出事,娘就真的活不成了。” 她娘家指望不上,夫君和儿子于她是最最重要的人, 失去一个,都是噬骨蚀心的疼。 萧执郑重点头,“儿子一定会小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荣亲王妃哪能放下心,叮嘱了很多话。 半刻钟后。 一个念头猛的冲进脑海,王妃神情微妙,“谨之,你要去绥州的事,你皇伯父还不知道吧?” 萧执薄唇轻抿,“我明日进宫。” 要说服皇伯父怕是有些难度,好在他有杀手锏。 萧亲王妃哪会不知道,温柔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萧执离开正院,去了太子宫。 太子萧宸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听说他来了,忙吩咐人让他进来。 “臣参见太子殿下。”萧执一本正经地行着礼道。 才刚入秋没多久,萧宸已经穿上了厚衣服,他皮肤苍白,身形瘦弱,带着浓浓的病气。 萧宸最不喜欢堂弟这副何时何地都公事公办的肃正样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说道:“都说了,只有自己人的场合,不用多礼,你怎么总是不听。” 萧执淡淡一笑,说道:“礼不可废。” “小古板。”萧宸吐槽。 “你这会儿来,有什么事?咳咳咳……”问出话时,他猛的接连咳了好几声。 萧执皱眉,表情有些难看,“新药不是颇有见效吗,怎么又开始咳了?” “刚开始有效,慢慢的就没那么有用了。”萧宸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身体越来越糟糕。 他生下来身上就带着毒,能活到现在,全靠好药养着,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习惯了。 萧执眉头拧的更紧了,父王还能拖个半年一载的,太子的身体是拖不得了。 “宸哥,我打算去绥州一趟。” 萧宸身形微顿,扬眉看向他,“去那里干什么?” 绥州离几国交界处很近,乱不说,是整个大越都知道的穷。 他想不明白谨之因何要去那里。 “我得到消息,怪医在绥州出没,我去找他。” 萧宸不确定名声传遍各国的怪医能否治好自己,但既然这人的医术能传这么远,那必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能活下去,谁也不想早死,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 萧宸不再说虚的,果断道:“好,我派一队护卫保护你,小心为上。” 萧执点头,之后话音一转,“皇伯父那里就摆脱宸哥了。” 萧宸眼神嫌弃,阴阳怪气道:“没事太子殿下,有事宸哥,萧世子可真是巧捷万端。” “……”萧执面色不改,“比不得殿下。” 萧宸是个大度宽厚的储君,毫不介意亲近之人的放肆,当然他眼里的亲近之人不多。 轻飘飘瞥了萧执一眼,把案上成堆的文书推过去,用眼神示意,“有来有往。” 萧执无奈地捏着眉心,认命上前,帮着处理公务。 - 月中。 萧执带人离开中都,随行表面一队人马,暗卫若干,流风和千寒同行。 十里长亭外,一个少年目送着队伍远去,满脸失落。 看到萧子显就跟被雨打湿皮毛的流浪狗一样,中都几个小纨绔摇摇头。 贺双卿打开扇子,尽显风流,面上却满是取笑人的表情。 “萧世子刚才经过你不敢冒出头,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啊,萧子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怂?” 萧子显不服气地怼回去,“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好像比我还躲的严实。” “……”贺双卿扇扇子的动作顿住,一时间表情很好看。 看戏的几个小纨绔哈哈大笑。 “行了,你俩半斤八两,就别自相残杀了,我听说城东有好玩儿的,你们去不去?” “瑞轩,你不怕伯父的鞭子了?”有个小纨绔一脸幸灾乐祸。 叫瑞轩的少年神情一僵,嘴比死鸭子还硬,“老头子是纸老虎,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不了他去找祖母,有祖母在,他爹不敢揍他! 萧子显发现这群损友视他的失落于无物,气得转头往城里走。 果然是些狐朋狗友,就是指望不上,好歹安慰他几句吧…… 此时的官道上。 流风刚好说到萧子显,“世子,二少爷他们好像在长亭边的草丛里。” 萧执一身黑色劲装骑着马,眉眼冷然,气势凌人,如出鞘的剑尽显锋芒。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用管。” 流风敏感地察觉到世子心情不佳,不敢再搭话,跟千寒小声嘀咕。 “千寒,你有没有感觉咱们这次出门,哪里怪怪的?” 千寒瞥了他一眼,开了尊口,“世子出门带了厨子。” 带御医不奇怪,带个厨师实在不像世子会做出的事。 流风瞅向队伍后面那个胖到无法忽视的中年男人,一脸八卦,“对啊,世子什么时候出去带过厨子啊,这太奇怪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千寒心里也抓心抓肺的好奇,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来罢了。 听流风问他原因,马上知道这家伙并不知道,很势利地一心赶路不再搭理。 流风:“……” 与此同时。 皇宫。 布置奢华至极的明光宫里。 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的殷太后闭眼躺在软榻上,边上漂亮的小太监正替她捶腿。 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事情都安排好了?” 黑发白肤,浑身散发着世家公子般风流雅致的孟总管轻点头,声音没有太监的尖锐,反倒柔和如风。 “回太后的话,安排好了。” 殷太后盯着他这张俊秀到极致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再次觉得可惜。 这么极品的肉体啊。 思及吩咐下去的事,她眼里闪过阴狠,捏碎了手上的草莓。 荣亲王府,辉煌了这么多年,也该从中都消失了吧。 小太监拿出帕子替太后擦拭着手上的草莓汁,殷太后瞥向不像太监的男子,“下去吧。” 孟令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大殿。 出去后,目光向东望去,目光晦暗。 所有的一切都非他所愿,只是…… 希望萧世子逃过此劫罢! 40 萧世子真给送人头 离中都不过三公里,萧执一行人遇到了第一轮截杀。 杀手与在承天寺遇到的一般无二。 出手便是杀招,招招要人性命,活像一群索命阎罗。 好在萧执早有准备,跟在他身侧的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 他们同时抽刀,身上气势兀然变了。 乒乒乓乓!两方势力刀剑相向。 “杀!” 没一会儿,地上躺下十来个人,血染红的地面,空气中传出浓烈的血腥味。 “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刀光剑影中,胖厨子从腰间取下祖传宝刀,挪动庞大又出奇灵活的身体,边嚎边对着黑衣杀手一通乱砍。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良久,萧执一身血气的收回剑,眼中带着令人胆寒的阴戾。 流风小声逼逼,“那些人也太心急了,咱们还没彻底出中都,杀手就派来了,赶着排队投胎呀。” 千寒对此表示赞同。 萧执眉间凝着冷煞,脸冷得如同覆着寒山千年不化的雪。 “流风,派人把头送回去。” “记住,过了凌晨再送。” 流风眼睛一亮,嘿嘿乐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有来有往是礼数,就该这样。 翌日,明光宫。 殷太后一睁眼看到头顶上挂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面如土色,脑子空白的惊声大叫。 “啊——” “来人呐!快来人……” 说罢,拖着发软的身体往旁边挪。 怆惶中,手摸到一个毛茸茸又黏乎乎的圆形物体。 低头一看,还是人头。 这个更恐怖,眼瞪得老大,竟是死不冥目。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叫。 万分惊惧下,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太后被生生吓晕,这消息在皇城迅速传开。 太子听说这个消息,高兴地多吃了半碗饭。 “看来老妖婆惹怒谨之了。” 吃完大瓜,发布一系列指令。 “……殷家这几年太顺了,孤看着心里不平衡,你们看着办吧。” 殷太后养尊处优多年,纵使杀人如麻,也是让下面的人动手,突然看到那么多人头,惶惶然病了。 等她养好身体,殷家几个她引以为傲的小辈废了,爪牙也损失了不少,气的面部表情好生狰狞。 “好一个萧世子!本宫与你不共戴天。”殷太后眼里溢出不加掩饰的恶毒。 角落,孟总管敛目压下眸中波澜,脸上仍是宠辱不惊。 - 时间一转,很快到了九皇会的前一天。 沈家二房做着摆摊儿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两箱子折扇,放了一屋子的精美花篮……重阳糕是入口的东西,新鲜最重要,李秀娘打算凌晨起来再做。 “今晚都早些睡,明天要早起,还得忙活一天,睡不好没精神。”沈二说道。 李秀娘盖好做重阳糕提前备好的材料,紧跟着催促,“对,都快回房去。” 几个小的对视一眼,各自回房了。 夜里,整个村子安静下来。 一夜无梦。 沈念睁开眼时,天还没大亮。 听到庖屋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睡意顿消,干脆起来了。 简单洗漱一番,朝庖屋走去。 李秀娘正在忙活,看见沈念愣了下,说道:“怎么起这么早,你再回屋睡会儿,今天有的忙。” “不睡了,我来烧火。”沈念坐下给灶里添了把柴。 没过多久,沈乾几个也起来了,他们跟沈二一起把东西往马车上搬。 待李秀娘做好重阳糕,一家人垫了垫肚子,乘着蒙蒙的天色,往县里赶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 城外,翠山山脚下已经有摆摊儿的商户了,只是看着稀稀拉拉的。 想来是因为天还早。 翠山是座观赏价值高的山,满山青葱,山花遍野,上去后有波澜壮阔的瀑布,山并不多险,每年重阳节都有很多人登高。 山脚处宽阔,摆摊儿的人都来了以后,会形成一个小集市,很是热闹。 算是龙阳县一景。 沈念靠着绝好的视力巡视一番,指了个位置,说道:“爹,娘,我们去那边。” 沈二几人看那位置确实不错,驾着马车过去。 两树之间绑上几根绳子,将一块偌大的油布固定在中间,油布上做出卡槽,槽里摆进去大小不一的花篮和竹扇。 这是用来展示的。 油布前,撑开床一般大小的木架子,左边摆花篮竹扇,中间是茱萸,右边是卖相极好的重阳糕。 摆好后,沈坤看了又看,满意的直点头,“这么一弄还真的显眼起来了,我越来越有信心赚钱了。妹妹,你的办法真好。” 沈念得意,“那当然。要想生意好,摊子得先脱颖而出,不然谁知道咱们啊。” 沈乾几人一脸受教地点头。 确实是这样。 天大亮时,翠山渐渐热闹起来。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过节氛围浓厚。 沈乾和沈坤卖过一次野味,好歹也有些经验,兄弟俩对视一眼,大声吆喝起来。 “瞅一瞅,看一看嘞,漂亮的花篮和竹扇,还有好吃的重阳糕欸……” “买花篮送茱萸了,大家快来看呀,看个热闹不收钱。” 一伙读书人打扮的人听见这别具一格的叫卖词,心觉好笑便走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布置让人眼前一亮。 再看一个个各具野趣的花篮,觉得这家人挺有巧思的。 为首的俊秀书生选了个花篮,“这个我要了。” 终于开张了,沈坤神色一喜,“公子好眼光,一个花篮10文,全场一个价,先买先挑。” 这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给身后书童一个眼神,书童老老实实付了钱。 就在这时,沈念啪打开一把竹扇,口若悬河地道:“公子,还有这扇子,纯手工做的,每一把都独一无二,买一把拿在手里,保准你个人魅力提升两倍,长辈见了夸赞,姑娘遇上倾心,怎么样,要买一把吗?” 温承安听见这话,一脸哭笑不得。 “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不买,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说完,选了一把。 扇子是镂空的,打开后是神话里异兽的剪影,不说雅致也趣味十足。 “倒也不错。”温承安打开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41 长了张让人神魂颠倒的嘴 沈念一脸赞赏,“你眼光也不错。” 夸完后,看向温承安边上的人。 “你们不要吗,今天过节诶,山上没菊可赏,买个花篮能赏一路,好山好水好花篮,岂不美哉!” “你们看这天色,今天肯定是个艳阳天,目测等会儿会很热,确定不买把扇子吗?” 一群书生:“……” 你这么推销,我们不买都不好意思。 于是,读书读的头昏脑胀的书生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向腰间荷包。 沈念收了钱,说了几句好听的。 “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好使,眼光也不错,来来来,都在这里放着呢,你们自己挑,喜欢哪个拿哪个。” 说话讲究寒暄的读书人什么时候听过这么直白的夸奖,不得不说心情很美妙。 他们可不就是脑子好使,眼光也好嘛。 书院里各种端着的科举种子选手们如大妈买菜一般,在铺子前挑挑拣拣。 温承安站在边上,看着宛如失了智的同窗们,嘴角轻抽。 这姑娘真长了张让人‘神魂颠倒’的嘴啊,这是温承安对沈念的第一印象。 读书人上山后,沈家的生意也没冷下来。 “快来买花篮和竹扇呀,书院学子都说好,竹扇那么一打,你和读书人的差距就只差那身学子服了……” 沈念这一张嘴,让过往之人想迈开腿也迈不开了。 谁不想羡慕读书人? 谁不想有读书人的派头? “姑娘,我要一把。” “我也要。” “我先付钱的,按规矩我应该先挑。” 沈念收了很多钱,笑眯了眼,“不急,慢慢挑,还有还有。” 沈坤在边上不停添货,就这还不够,最后把挂在油布上的都卖出去了。 申时,沈家人收摊儿回家。 因着明天还要来,所以油布没收,花了10文托隔壁的人帮忙看顾一下,等到了收摊时间自有官府的人来守。 收拾完东西,一家人驾车回家去了。 马车里,李秀娘容光焕发,“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完了。” 她做了重阳糕竟然也能挣不少钱,以前怎么没想到。 满哥儿小小的人今天也跟着跑前跑后的,此时已经蔫儿了。 沈念搂住他,让满哥儿靠在自己怀里,“你睡一会儿,等到家我叫你。” 满哥儿打了个哈欠,明亮的眼睛越发水润,“谢谢阿姐。” 眼睛一闭,睡了。 沈念等人正在回村的路上,竹溪村一些人刚好说到他们。 “我听说沈老二一家一大早去翠山了,也不知道他们竹篮卖的怎么样了。”跟高月红一个鼻孔出气的董氏阴阳怪气道。 “这几天九皇会,人都跑去翠山了,好歹能卖出去些。”有人结合实际,很理智地回道。 “要是卖不出去,他们家可就赔惨了,到时候高婶子怕是饶不了沈二和他娘子。” “沈二一家太想当然了,收那么多篮子,也不怕打水漂,那东西谁会买啊,又不是冤大头。” “将近一千个花篮呢,帮着他们编的人都还没收到钱吧,啧啧,怕是要白干活喽。” …… 应沈家之邀编了好些天竹篮的几户人家听说了闲话,心忽然有些突突。 不会卖不出去吧? 越想心越慌,实在坐立难安,干脆回家与家里人商量对策去了。 董氏扫到那几人的背影,嘴角一勾,一脸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最好都闹起来,让沈二一家赔死! - 沈家二房的马车一出现在村口,死水般的村子突然沸腾了。 “沈坤,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东西呢?”董氏不愿相信李秀娘他们真能卖出去。 沈坤知道这婶子和四婶儿沆瀣一气,见不得自家好,他咧开嘴笑着,大声道:“卖完了。” 村里人很惊讶,“!!!” 有人脑子转的快,打算明天抽空去翠山看看。 要是真能卖出去,谁家不会编竹篮呢,他们分一杯羹,沈二应该不会介意吧。 沈念不知道某些人的想法,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笑。 她卖的哪是竹篮? 她卖的分明是创意,是花花…… 一般人若是想学习,怕是会吃亏,首先没有异能加持隔夜的花就失去了美感,卖得出去才怪。 沈家把东西卖出去,最高兴的莫过于帮着一起编篮子的村人。 因为他们马上要分到钱了! 而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错失挣钱良机,肠子都悔青了。 有些脾气爆的汉子回去就把蠢媳妇一顿捶。 “败家玩意儿,好好的挣钱机会都让你作没了,还说沈念是丧门星,老子看你才是丧门星……” “管不好家也就算了,整日跟个长舌妇一样,说东家长西家短,滚出去,今晚别吃饭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沈念等人正躲在屋里数铜板。 哗啦啦! 一堆又一堆铜钱被倒到桌上,好多钱。 每人面前一堆,几人专心致志数着钱。 沈坤最先数完,压着激动道:“我这里有900文。” 沈乾在他后面数完,“……我这里950文。” 接下来是李秀娘,“我这里850文。” 沈念:“980文。” 沈二跟前的铜板多,数得也最久。 好一会儿后,他吞了吞口水,说道:“1200文。” 按照现在的换算,一千文等于一两。 他们今天共赚了……近五两?! 沈二满脸喜意,“将近五两。” 既挣了钱,村里人做工的钱也该付出去了。 他拿出前些日子记的帐本。 隔壁的王二狗编篮五十,25文。 驴蛋编篮一百,50文。 麦收编篮二百,100文。 …… 把家家户户的工钱串一起,沈二说道:“走,发工钱去。” 村里有人看自家热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就出门打脸! 沈坤是个爱出风头的,马上起身,“爹,我也去。” “行,一起。” 说着,父子俩出了门。 李秀娘说道:“都是些爱出风头的。” 沈念嘴上吃的没停,一块接一块点心入肚,闻言说道:“生而为人,谁不喜欢出风头。” 她是个俗人,也爱出风头,不过她爱出大风头。 众人艳羡的目光落在身上,谁不会飘飘然呢。 沈二带着沈坤出去后,最先来到隔壁王二狗家。 “二狗子,出来收工钱。”他大声喊了一声。 42 分钱,亲疏不分 王二狗正和媳妇儿说话,说的正是隔壁的事,听见声音,连忙出去。 一看到沈二,立马猜到来好事了,笑得牙全露出来。 沈二递过去一串铜钱,“你家篮子编了五十个,一文钱两个篮子,共25文,对吧?” 王二狗接过钱,忙不迭点头,“没错!” 轻轻松松编几个篮子,竟比他一天的工钱都高。 王二狗又是高兴,又是想扇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真能挣钱,他前些天就该放下别的事,一心一意编篮子。 王二狗心在滴血。 沈二不知道他的想法,给了钱就打算去下一家。 “我们还要赶去下一家,你先忙吧。” 沈二转身之际,王二狗挥手喊住他,“沈二,以后你家念姐儿要是还有别的赚钱法子,别忘了带上兄弟。” 对于沈二说的,家里的生意是沈念谋划的,他还是相信的。 毕竟沈念脑子好了之前,沈家二房也没做过生意。 沈二看兄弟对念姐儿这么有信心,高兴地笑了。 “放心,不会忘了你。” 王二狗放下心,“好嘞,我等你消息。” 沈二走了一截子路,看着儿子志满意得道:“看看,哪里都有聪明人,王二狗这憨货都知道念姐儿是个有大造化的,这就来抱大腿了。” 沈坤一脸骄傲。 妹妹是最厉害的! 接下来,父子俩给其他人送了钱。 ……村里好些人因为编竹篮,挣了钱。 少的二三十文,多的上百文。 连村长都听说了消息。 “没想到家家户户都会编的竹篮,居然被沈二一家卖出了好价钱,这沈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 人的运气来了,那是挡也挡不住啊。 村长媳妇儿摇摇头,“也就是卖个新鲜,先不说明年,你信不信明天就能出现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话村长是信的,“能挣个快钱也不错了。” 对他来说,村子人能挣钱,安全过冬,这就行了。 村长家出现这番对话时,沈二刚把欠的工钱发完。 忙完后,才惊觉肚子饿。 迎着或羡慕或遗憾的眼神,他带着沈坤往家里走。 回到家,饭刚好。 老高氏惦记着二房交钱,难得的在饭桌上没多做为难。 安安静静吃完饭,沈二交上去300文。 老高氏见就这么点儿钱,当即黑了脸,“怎么就这些。” 沈二叫苦,“请人也要钱啊,咱们卖的东西都快烂大街了,在哪里买不到,只能降价卖,别看卖的多,架不住便宜啊。” 老高氏本就没觉得他们能挣几个钱,冷哼一声,道:“折腾了好些时日,就挣这么点儿钱,真是出息了。” 她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不想王氏生的崽子出息,另一方面又希望沈二几个多挣些银钱,好让老五在书院的日子更好过些。 沈二对老高氏讽刺的话视若无睹,随便老太太怎么说,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就行。 因着竹扇是沈三一把一把做的,挣的钱肯定得分给三房。 竹扇工艺复杂,沈三不眠不休的做了好些天,总共才五十把。 一把卖20文,今天卖出去三十五把,统共700文。 沈二问了家里其他人的意见后,一文没昧,全部送去三房。 沈三得知他那些竹扇卖了700文钱,惊喜非常,“卖了这么多?” 要知道他编篮子,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月,最多也只能挣二百多文。 沈二一直觉得自己在亲娘肚子里欺负了双胞胎弟弟,才让沈三生来就病歪歪的,一直对他又愧疚又心疼。 能帮到三弟,沈二特别高兴。 他笑了笑,道:“竹扇好歹是个细致活,卖出的价钱总要对得起你的一番辛苦。” 顺便还夸了沈念一波,“能卖出这么多,多亏了念姐儿在,她那张嘴啊,忽悠的十来个读书人一人买了一把,你是不知道,读书人一买,后面扇子就更好卖了……” 想到九皇会上的盛况,沈二到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三也听的有滋有味,“念姐儿是个聪慧的,二哥有福了。” 沈二爱听这话,喜的跟什么似的,接着说道:“这福气你有两份,柔姐儿和菁姐儿都是孝顺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三为人豁达,从没觉得无子就活不成了,两个闺女都是他的珍宝。 闻言,赞同地点头,“借二哥吉言了。” 说着话,把那串钱散开,分出三百五十文分给沈二。 沈二脸色一变,“这是干什么,你这是不把我当亲哥啊。” “不是,这是二哥应得的。”沈三忙道。 “狗屁的应得!”沈二暴躁怒骂,“你辛辛苦苦做竹扇卖的钱,我哪来的脸收,你要是还当我是亲哥,就别说见外的话。” 沈二话说的很决绝。 沈三知道二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见他生气了,也不敢再劝,只无奈笑道:“行吧,我全收下。” 沈二闻言,神色稍缓,“这才对。” 沈家不同于村中其他人家,他们兄弟三人要守望相助,才能越来越好。 眼下来看,老太太想再打压他们,怕是行不通了。 虽说这样,但还是想分家。 没分家干什么都被盯着,挺烦的。 沈二走后,沈三看着桌上的银钱,坐了好一会儿,把钱分成两串。 一串650文,一串50文。 多的被他收起来,少的拿去给妻子。 刘氏怔了下,笑道:“这是卖竹扇的钱?” “嗯。”沈三应道。 “没想到还真能卖出去。”刘氏喃喃道。 数出45文,振振有词道:“这些理应交给娘。” 沈三习惯了妻子亲疏不分的样子,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失望。 他似笑非笑,“你想如何便如何。” 刘氏没听出问题,高兴地翘起嘴角,拿着钱兴冲冲地去正院了。 沈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眸子微凝。 就在这时,沈菁的脑子探进来。 “爹。” 沈三迅速收敛表情,温和道:“怎么了?” 沈菁表情纠结,“爹,我看见我娘去正院了……” “嗯,去交钱了。”沈三并未隐瞒,“你二伯他们把竹扇卖出去了。” 具体钱数他没说。 沈菁心头一紧,问道:“娘她要交多少?” 43 奇怪少年,柳国公…… 沈三语气平淡,“九成。” 听到这话,沈菁愣了一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娘怎么这样。”小姑娘声音哽咽着说道。 那钱是爹没日没夜做竹扇挣的,娘她就不知道藏私吗? 爹那么辛苦…… 沈菁只觉心口堵了块石头,难受的紧。 “就算把钱都给奶,奶也不会记一句好,为啥不藏着。娘怎么这么亲疏不分!” 沈三眼神一沉。 呵呵,他也想知道刘氏怎么被洗的脑,竟比高月红那个亲儿媳都‘孝顺’。 - 接下来几天,沈家二房几人天天去翠山摆摊儿,沈念等几个兄弟姐妹也趁着机会见识了很多。 最后两天,到九皇会上玩儿的人少了大半,沈家二房就不全家出动了。 地里的红薯要收,沈四是个懒汉,靠不太住,沈二只得留在家里收红薯。 沈念前几天玩腻了,想去山里转转,也没去。 再次进山,沈念立刻运转异能,身体变得松泛,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 山里的植被摇动躯干,像是在欢迎她。 沈念笑了笑,脚步轻快地往深山走。 深山没什么人敢进来,好东西多的很,就是沈乾说的药店特别缺的三七、白及等药材,路上就有很多。 见都见了,沈念顺手便薅了。 一刻钟后,她来到上次升级异能的那棵巨树下。 在老地方盘腿而坐,看不见的绿色星点疯狂涌过去。 深山老林,毒蛇猛兽横生,老树下一个姑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有光穿透树杈照在她身上…… 不似凡尘人。 一个时辰后,沈念睁开眼。 异能还没升级,她有些小失望。 好在到临界点了,想来再过段时间,异能就能升到四级了。 十来米外的树后。 “……乖乖受死吧,我们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哈哈哈,跟这个怪物说什么废话,反正他现在穷途末路了,咱们一起冲上去杀了他!” 几个黑衣人将一个少年围在中间。 奇怪的是,他们没急着动手,每个人都离那少年几米远,保持安全距离,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想要我的命?”少年语气很淡,丝毫不将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放在眼里,眼神却带着狠戾,“……一起上吧。” 他坐在地上,身上衣服脏的看不出颜色,脸上满是脏污,除了一双眼睛,难辨模样。 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却是死气沉沉,满是阴鸷。 杀手见这小子如此不识趣,对视一眼,一起冲了上去。 少年神色未变,他们便以为他认命了。 然而。 在黑衣人手里的刀剑即将刺穿他的身体之时,少年身体微动,一排毒针从他袖子射出。 针无虚发。 一息后,黑衣人纷纷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没有人能取我的性命。”少年口中连连吐出几口血,喃喃地道。 此时他已完全脱力,体内的内力枯竭,没个几天,怕是恢复不了的。 这些少年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想管。 可能人之将死,脑子都是空的。 意识不断在抽离。 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原来死一点也不可怕。 “啧,好惨啊。”沈念冒出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人。 这人死了一般的一动不动。 “算你命好,遇上了我。”沈念小声嘀咕,“我救你一命,以后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将来别忘了报恩。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少年:“……” 单方面确定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沈念掩去黑衣杀手的踪迹。 把受伤少年背起来,安置在隐蔽的山洞,放了些重阳糕和草药,就下山去了。 下山路上,一只傻狍子撞上来,沈念当然不会放过,一记手刀将其砍晕,拎在手里。 刚到村口,菁姐儿慌慌张张跑向她。 “念念姐,乾哥找人捎了话,说是满哥儿丢了,村里人都去县里找了,让我给你说一声……” - 另一边。 萧执带人进入绥州,刚到汝南郡。 流风发现世子不急着赶路了,很是不解,“世子,我们今日不赶路了?” 萧执本来想赶着重阳节见那人,没想到背后人疯了一样,刺杀的人一波又一波的来。 为了彻底掩下行踪,他做了重重障眼法,现在才到绥州。 到汝南郡,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干脆不着急了。 “嗯,今日好好休整一番。”萧执沉声道。 流风是习武之人,连日赶路还吃得消。 那胖厨子瘦了十几斤,累得形容憔悴,听说主子让休整,差点咬着帕子哭出声。 这些萧执并不知道,他吩咐流风:“你去查一件事,柳国公此时是否在汝南郡。” “柳国公?”流风又不懂了,大胆发问,“世子怎么会问柳国公的事?” 萧执黑眸一沉,觑了他一眼,道:“莫多话,去查。” ……再啰嗦下去,他未来岳父该办流水席了。 流风见主子神情不悦,老实应下,去办事了。 萧执要求高,身边的人能力都不差,没到晚上,流风就来回禀调查结果了。 “世子,柳国公确实在这里,属下查到他带人住在青云客栈。” “对了,属下还查到柳国公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有段时间了,好像得了蛇串疮。” 蛇串疮? 正是。 他梦里柳国公确实死于这病,时间就在这几天。 想起柳绍行死后,国公府成了那些人的天下,萧执眼底闪过一丝冷戾。 “喊上随行御医,随我去见柳国公。” 流风:“……是。” 青云客栈。 柳绍行后背长满了脓疱,浑身疼痛难忍。 此行他未带大夫,而绥州又是众所周知的穷地方,有点本事的人早去外地谋生了,这病拖了几天拖成了重症。 “主子,该喝药了。”下人道。 柳绍行嘴里满是苦味,药又久不见效,摆摆手道:“不喝了,你退下吧。” 主子不喝,下人也不敢多劝,只能愁眉苦脸地下去了。 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屋里,柳绍行望着屋顶,眼里写满了不甘。 乖宝,爹听说你在这里,可爹找不到你,也不知道爹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咳咳……”柳绍行难受地咳了好几声,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咚咚咚! 门被敲响。 下人满是激动的声音响起,“主子,萧世子带御医来看您了。” 44 他倒是想直接喊岳父,给喊吗? 萧世子? 柳绍行略作思忖,是……荣亲王世子萧执?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绥州。 心里如是想着,柳国公咬着牙坐起身,披上外衫,开口道:“萧世子来了,还不快请进来。” 分明是简单的动作,他愣是疼出了一身的汗。 开门声响起,三个人进入屋子。 “微臣见过萧世子。”柳绍行微微点头算作行礼,因病重脸色极为难看,“微臣身体抱恙,失礼之处望世子见谅。” 萧执看到柳绍行一脸病容,眉头轻皱。 “人吃五谷杂粮,有恙也属正常,伯父不必见外。” 话落,看向黄御医,吩咐道:“黄御医,劳烦你替柳伯父看一看。” 二度被圣上亲侄子喊伯父的柳绍行简直诚惶诚恐,“……” “微臣当不得萧世子一句伯父。” 萧执嘴角噙笑,面上的凶戾被他尽数收敛,看着清俊又温润,“您是长辈,自然当得起。” 他倒是想直接喊岳父,柳国公给喊吗? 柳绍行配合着御医看诊,听到萧世子的回答,眼皮直跳。 按照这个逻辑,满朝文武都是萧世子的伯父……这不跟圣上平辈了?不敢当、真不敢当。 御医把完脉,又看了看柳国公身上的脓疱,表情严肃。 “柳国公这病拖得久了,有些严重,不过能治。” 萧执一听这话就放心了。 “你暂且留下,等柳伯父身体好转,我们再出发。” 黄御医恭敬领命,“是。” 柳国公心有遗憾,自是不想早死,感激道:“多谢萧世子,微臣铭感五内。” 虽不知萧世子为何突然带着御医出现,但这救命之恩是真的。 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他早晚会还了这份大恩。 萧执听出柳国公的未尽之言,眼神轻闪。 既是如此,那么,他到时求娶,柳国公会答应的……吧! 离开客栈时,萧执心情极好。 世子嘴角微勾,深邃的黑眸波光潋滟,身姿疏朗,满身的光华。 几日后,听闻柳国公病情好转,萧执再次来访。 萧世子师从太傅,说是学富五车都不为过,他要想跟一个人打好关系,并非难事。 几句话下来,柳国公便放松下来,对他口中的伯父二字都能置若罔闻了。 心里还替萧执报不平,谁说世子恃才傲物、心冷狠戾的,这少年明明胸有乾坤、腹藏锦绣。 两人关系初步拉近后,见萧执脸上似有迟疑,柳国公表情一顿,对他接下来要说的事突然好奇起来,“世子有话直说。” 萧执拱了拱手,礼数周全。 “若是晚辈接下来的话有冒昧之处,还望伯父原谅则个。” 柳国公回了一礼,“世子言重了。” 萧执不再卖关子,而是直言道:“伯父常年在外,可是在找柳大小姐?” 柳国公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端起茶置于唇边,茶水漫开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此事少有人不知,世子到底想说什么?” 萧执神色淡定,“只是想起了在中都听说的一则流言罢了,这流言与国公府密切相关。” 柳国公皱眉,“什么流言?” 问出口时,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怕是不怎么好听的。 萧执没想替柳国公府盖遮羞布,而他也不想在未来岳父这里留下个多嘴多舌的印象,遂瞥向流风,让他说。 流风是个好事的,最爱看戏。 一得到世子的示意,精神暗中一抖擞,看向柳国公,说道: “全中都的人都在传,国公夫人把侄女当亲女养,吃穿用度堪比公主殿下,可怜那位国公府嫡女早被忘到犄角旮旯了,就是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阖府上下知道她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柳国公没找到亲闺女还好,要是真找回去,这位嫡小姐还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呢……” 流风是个没眼色的,明明柳绍行的脸都黑成铁了,他还没停。 “还不止如此呢,听说那位表小姐摔了一跤,容色有瑕,国公府上下一心想办法弄玉肌散,我们离开中都时,这事传的人尽皆知……” 砰! 柳国公听完中都传言,脸色恐怖,一巴掌拍碎了八仙桌。 “李氏该死!”他怒喝。 他把国公府教到她手里,那女人就是这么管家的。 一个外姓的表小姐,也配和他的乖宝相提并论。 流风见这实木的桌子被柳国公一巴掌拍碎了,心里啧啧称奇。 不愧是柳家人,这身力气真让人羡慕啊。 想着,喊人收拾地上狼藉。 萧执眉梢都没动一下,他泰然自若地坐着,明明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却让人无法忽视。 “伯父不必动怒,如今知道为时不晚。” “柳小姐尚未回府,您还有时间处理府内的那些事。等柳小姐回府之时,贵府定然一片温馨安宁。” 说罢,世子深邃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只要柳国公回府整治,国公府必定不会如梦里那般主不主仆不仆。 到时夫人回府,就不会再受那些不该受的排挤和软刀子了。 柳国公知道很多人对他不放弃找女儿嗤之以鼻,因为大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突然听到有人说女儿还能找回来,柳绍行心里五味杂陈。 “多谢世子宽慰,臣就借世子吉言了。” 至于府里那些拎不清的,他回去就处理! 萧执见柳国公对国公府的事上心了,嘴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未再多言。 又是几日过去,柳国公身体彻底好了,专程谢过萧世子后,带着下人回中都了。 流风望着国公府一行人的背影,幸灾乐祸地笑了。 “柳国公府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萧执神色淡淡,眼里看不出情绪,“热闹起来好,不然中都就像一潭死水,无趣的紧。” 流风狂点头。 正是这样,只可惜他们看不见。 千寒指尖摸着剑鞘上的纹路。 算算时间,下次中都来信,应该会有柳国公府的消息。 想清楚后,面无表情的脸上冒出一丝丝期待。 萧执没理会属下的心思,他收回视线,说道:“吩咐下面的人收拾东西,该赶路了。” - 却说沈念得知满哥儿丢了的事,把背篓往菁姐儿怀里一放,“东西帮我拿回家,我去县里。” 话说完,快速往县里走。 沈念脚程本就快,眼下更快,不过几息就看不见人影儿了。 45 那蛇能护住他 沈菁追了几步,大声喊道:“念念姐,到了县里去找二伯他们,别一个人乱跑啊。” 远远看见沈念摇了下手,知道她听见了,沈菁忧心忡忡地回家去了。 ……也不知道村里人找到满哥儿没有。 沈念还不知道村里组织人早她一步到县里找人去了,她疾步赶路,速度比不上骑马但也比坐牛车快。 两柱香不到,沈念停在城门口。 以往井然有序的城门口,今天有些混乱。 “婶子,前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沈念问前面的一个妇人。 妇人扭头一看是个小姑娘,刚升起的警惕心退了些,小声道:“听说城里出现了拐子,好些个孩子都被掳走了,县令大人命人封了城门,正在到处找人呢。” 沈念往前面看了一眼,人太多什么也没看见,“那现在是进不去城了?” 妇人早打听出来了,说道:“能进不能出,里面乱糟糟的,说是检查的很细,所以比较慢。” 沈念定下心。 只要人没出城,就还有找到的希望。 那妇人家里也有孩子,最是恨拐子,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天杀的拐子!如果老天爷有眼,就该让这些人断子绝孙。” “这还得亏今天是九皇会的最后一天,县里安排了收尾活动,大家伙都回城里热闹了,要不然那些孩子哪还有找回来的机会呐。” 沈念对这话深感赞同。 知道了城里的情况,她挤到前面去,花二十个铜板跟一个衣服破旧的人换了位置,顺利进了城。 “念姐儿。”守在城门口的竹溪村村民见到沈念,扬声喊道。 沈念听到声音走过去,“叔,你怎么在这里,我娘他们呢?” “你娘之前晕了,这会儿怕是在县衙门口等着消息,你爹和你大伯三叔他们在城里四处找满哥儿呢……” 至于他,守在城门口,主要是担心要是县令大人没顶住压力,突然开了城门,让拐子团伙溜出城。 沈念没想到村里人这么善心,居然千辛万苦跑到城里来帮忙找人了。 这种相邻间的情谊,她从来没体会过,让人觉得……心里挺热乎的。 “谢谢叔,我先去找我娘。” 村民:“成,城里不安稳,注意安全。” 沈念应声,“知道了。” 话落,扭头去县衙了。 一炷香不到,沈念来到县衙门口。 往日没人敢多待一息的县衙门口,此时人居然不少,人人颓着一张脸,神情慌乱。 李秀娘心里担心着小儿子,坐立难安,站在马车前转圈圈。 瞧见念姐儿的身影,她脸色微变,跑过去抓住闺女的手,“念姐儿,你咋来了,县里乱的很,你不该来的。” 沈念不想多争辩,转移话题道:“我爹和我哥呢?” 李秀娘用力按着心口,硬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说:“去找满哥儿了。” “满哥儿是怎么不见的?”沈念又问。 李秀娘眼睛红的快充血,恨声道:“……我和你大哥二哥卖完货,正在收拾东西,只是扭了个头,满哥儿就不见了。” 边上,同样丢了孩子的妇人红肿着一双眼睛,跟着说:“我儿也是这么被掳走的,只是转了个身的功夫,娃就不见了。” “呜呜呜,要是孩子找不到,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老天爷啊,把我儿子还给我吧,哪怕要了我的命都行啊……” 看着天一点点暗下去,儿子还是不知所踪,妇人彻底破防,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其他人看在眼里,心生绝望,跟着抹起泪来。 李秀娘觉得哭没用,一直忍着。 此时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眼里也流出泪来。 沈念看不下去了,安慰道:“娘,满哥儿不会有事的。娘还记得我送给她的小蛇吗,那蛇能护住他。” 别看那蛇小,架不住人家身体灵活,毒性也厉害啊。 满哥儿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李秀娘心里生出希望,眼泪挂在脸上,怔怔地看着她,“可那蛇那么小……” “小是小,但是毒性强,满哥儿要是够机灵,靠着那蛇逃出来不是问题。” 李秀娘顺嘴问:“那他要是不聪明呢?” 沈念:“……” 李秀娘对上闺女一言难尽的眼神,讪讪的移开眼,给自己打气一般地说道:“嗯,满哥儿一定会逃出来。” 就在这时。 街道尽头,一伙穿着捕快衣服的人突然出现。 “人找到了——” 正嚎啕大哭的人们愣住了,眼泪鼻涕挂在脸上,场面有些滑稽。 下一瞬,看见出现在捕快身后的熟悉的孩子们。 一个个疯了一般的往孩子们那边跑。 “我的儿!” “元宝……” “我儿子找回来了,真的是我儿子,呜呜呜,谢谢老天爷……” …… 沈念扶着李秀娘过去,发现沈二他们也在。 趁着娘抱着满哥儿一顿关心,她小声问沈坤:“二哥,说说呗,咋回事?” 沈坤刚经历一场在他看来惊天动地的大事,分享欲正是旺盛的时候。 听见沈念问起,说道:“你是不知道,刚才那叫一个险。” 却是原来,满哥儿找不见后,沈二怕官府的人靠不住,让沈坤回村里找人来县里帮着找。 村里人也确实给力,大多户人家都出了人,匆忙来到城里。 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与此同时,县衙也派出了人,一户一户的查问。 沈坤胆子大,跟在捕快后面寻人。 查到一户人家时,忽然听见后院传出一声惊吓后的哀嚎,捕快头子眼神一厉,让属下把开门之人绑了,拔出刀往后院走去。 踹开房门,里面都是人,有姑娘,也有小孩儿,都被绑的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塞的很实在。 另有三个男人不知死活地躺在地上,还有一男一女在看到官府的人后,脸色惨白,鹌鹑一般地抱着头缩向墙角。 捕快头子下意识扫向屋里的人。 待看到一个容貌清丽、气质温柔如水的女子时,眼见的松了一口气。 ……娘的,贵人真被拐了,该夸这些拐子眼光好吗。 屋里被拐的人让人解了绳,嘴里的破布也被取出。 甫一自由,后怕铺天盖地狂涌到心头,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差点儿震破屋顶。 “哇呜——” “娘,我要我娘……” “我想回家!!” “娘哎,我以后再也不瞎跑了。” …… 受到巨大惊吓的孩子们哭的眼泪鼻涕黏成一团。 满哥儿也在抹眼泪。 46 我弟弟值这个价 沈坤挤进去,瞧见弟弟小可怜的模样,又喜又心疼。 “满哥儿。”他喊道。 满哥儿抬头一看是二哥,蹬蹬蹬朝他跑去,眼睛红通通。 “二哥。” 沈坤上前把弟弟抱进怀里,安慰道:“别怕,二哥在。” 说罢,咬牙恨声道:“有官老爷在,那些坏人逃不了。” 所有的拐子团伙都被官府的人绑了。 ……让一众人不解的是,屋子里的那三个壮汉是怎么倒下的。 那位有着花容月貌的女子朝满哥儿手腕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被捕快头子恭敬地请了出去。 这一幕谁也没看见。 再之后,被拐的孩子被官府的人带着回到县衙。 说回现在。 满哥儿安慰完李秀娘,走到沈念面前,晃了晃腕上的小白蛇,认真道:“谢谢阿姐送我的小白。” 沈念捏捏弟弟的小脸,“怕不怕?” 满哥儿抿抿嘴,没逞强说了实话,“有点怕。” 沈二抱起儿子,放到肩头,朗声道:“你还小,怕是正常的。不过我儿小小年纪能审时度势逃出贼窝,已经比很多大人强了。” 可千万别说,随身带着被驯服的蛇,谁也能逃出来,这是屁话。 一旦拿出来的时机不对,丢了自救的机会不说,还有可能让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满哥儿被父亲扛在肩头,娘、哥哥和阿姐都在边上,心中惧怕散了些,小脸染上一层粉色。 此时太阳已完全下山,天骤然暗了下来。 孩子既然找到了,来帮忙的村民们安慰了满哥儿几句,一众人打算回村。 沈二租了几辆马车,又买了些饼子,郑重道谢:“今天辛苦各位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坐马车回去,我买了些饼,都先垫垫肚子。” 村里人是自愿来帮忙的,没想着怎样。 见沈二又是租车又是买饼,心里不是一般的熨帖。 “……我还没坐过马车呢,今天托你的福了。” “沈二办事真大气。” “我们也没帮上啥忙,倒是让你破费了。” …… 沈二听着众人的彩虹屁,呸了一声,笑骂道:“都行了,一群大男人叽叽歪歪,都赶紧上车,再磨叽下去,天都要黑了。” 众人一听,连忙上了马车。 到车上一看,里面放着一大篮饼。 有个小伙子飧食没吃,早已饥肠辘辘,拿起一个饼就往嘴里塞去。 ……有肉?! 尝到肉味,他神色一怔,回味似的咀嚼着,舍不得吃了。 家里很久没吃肉了,这饼他想给家人留着。 有这想法的不是一个人,车里的人都没吃,想着带回去。 沈家的马车里,一人一个饼啃的正欢。 李秀娘把满哥儿搂在怀里,看着沈二,“村里人帮了咱们大忙,是不是得送些谢礼。” 沈二点头,“是得送,人家一下午没干正事,尽帮咱们忙了,不道谢说不过去。” 好歹忙活一场,得让人知道自家记得他们的恩情,不然下回家里再有个什么事,谁会帮忙。 沈念顺口说:“我明早去县里买些点心和肉,一家送一份儿。” “这礼是不是太厚了?”肉和点心都不是便宜东西,李秀娘心里算了笔账,有些肉疼。 “不厚。”沈念揉了揉满哥儿头上的小杂毛,说道:“我弟弟值这个价。” 满哥儿眼睛亮了,小大人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阿姐真好!! 马车哒哒前行,不到两柱香时间,一行人回到竹溪村。 村口有人专门等着,瞧见好马车来村里,壮着胆子喊道:“停下!找谁的?” 车内的人听到声音,探出头来。 “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等消息的人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坐着马车回来,羡慕不已。 想到正事,又问:“满哥儿找到了吗?” “找到了。” 这人一听,往村里跑,边跑边喊,“找到了,沈二家的满哥儿找回来了。” 声音大的惊人。 村子瞬间热闹起来。 有的人正在吃饭,听说消息后,端着饭碗就出来了。 看到满哥儿真回来了,七嘴八舌说着话。 “被拐了居然还能找回来,运气真好。” “得亏找回来了,不然沈家人得疯了不可。” “谁家的孩子被拐走都得疯。”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满哥儿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就在这时,去县里帮忙的村里人下了马车,手里都拿着一个纸包。 村长走过来,看着去帮忙的人,一脸满意的笑,“都是好样儿的。” 夸了一句后,又道:“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平常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大事大非、人命关天面前要像今天一样守望相助,互相帮忙,都听见没有?” 在村里,村长地位高于天,各种事情都逃不开与之打交道,说话很有分重。 “听见了,沈叔放心吧。” “对啊,能帮我们肯定帮。”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或送命的事,咱们一定不推辞。” …… 沈念和家人站在后面,听到这些话,心口发烫,想起曾经的伙伴。 无法相提并论,但却奇怪的有共性。 “大柱子,你们手里拿着啥,咋还一人一个纸包。”有人忽然问。 去县里的人顿时神气起来。 “这不沈二见大家伙没吃饭,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个肉饼么。” 这肉饼一个二文,又大又顶饱,平时他们可舍不得吃。 村里的孩子们听到那纸包里是肉饼,找到自己爹,兴奋地往汉子们身上爬。 “爹,肉饼啥味,让我尝一口呗。” “亲爹啊,儿也想吃肉饼。” 有几个孩子他爹碍于家里的恶婆娘闹腾没出去找人,自然都是没饼的,孩子不懂事,气得大哭。 “爹,你为啥不去帮忙,我也想吃肉饼……” “呜呜呜,我也没有。” 听着孩子的哭声,硬拉着家里汉子不让去的妇人们脸绿了,铺天盖地的悔意朝她们袭来。 早知道有肉饼吃,就不该拦着人不让去…… 村长被吵的头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啥事都要算计的几户人家,直把他们看的脸色青绿交加。 “行了,都各回各家吧。” 47 阿秽,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沈家再次谢过村里人,回家去了。 老高氏一直在家里等消息,看到满哥儿居然好端端回来了,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都丢了还能找回来,命真硬! 沈念察觉出老太太的恶毒心思,摸摸满哥儿的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么晚了奶还没睡啊,是在等我们吧,没想到奶这么关心满哥儿,您放心,他好端端回来啦,一点事都没有。” “平常看奶凶神恶煞的,关键时候您居然这么有心,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不看表情,她语气那叫一个真诚,老高氏无法反驳,反驳了就是她不慈。 僵硬地勾了下嘴角,言不由衷地道:“……回来了就好。” 不想看二房一家高兴的脸,瞥了满哥儿一眼,回房去了。 老高氏的背影一消失,沈坤小声嘀咕,“脸难看成那样,哪像关心人的样子。” 沈乾一言难尽地盯着沈坤看,很想知道他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老太太那么明显的盼着他们倒霉,老二眼瞎了吧。 - 转日。 一早,沈念骑马去县里买了十斤肉和一些点心,分成若干份,放在小篮子里。 沈二和李秀娘带着满哥儿到各家登门道谢。 与此同时,沈念带着东西悄悄去了山里。 她还记得自己救了小可怜呢。 昨夜下了雨,山路湿答答的,并不好走,不过这对沈念来说问题不大。 驾轻就熟地来到山洞,沈念喊道:“小可怜,我来了。” 山洞里,才醒来没多久的少年皱眉。 扭头看向洞口,笑容明艳的少女撩开草藤出现。 是这人救了他? 沈念对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察觉到少年身上的危险气息,指尖轻动。 昨天那么重的伤,一夜之间竟好了大半,实在古怪。 “你醒来了。”只当没注意这人的怪异之处,她笑着走过去,把带来的点心放下,坐在干草上,“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点心,快吃吧。” 少年:“……” 沈念看他没动作,不解道:“怎么不吃?” 见这人定定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不说,以为这奇怪的小可怜还是个聋哑人,她叹了一口气,做出吃东西的动作。 “吃……” 少年望着她像在哄傻子的神态和动作,苍白阴鸷的脸僵住,伸手拿向点心。 “等等。”沈念看到小可怜手黑的看不出原本的皮肤,喊住了他,“你手太脏了,我去打点儿水,你先洗一洗。” 说罢,打算出去打水。 “……我出去洗。”少年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就好像很久没开口了。 沈念扭头,挑了下眉道:“你不是哑巴啊,那你干嘛不说话。” “你叫什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总该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说话时,救命恩人的姿态端得足足的。 小可怜一看就不简单,她可不想白白救一场。 “……”少年沉默片刻,说道:“阿秽。” 沈念不认识几个字,也不知道他说的秽是哪个秽,随口道:“这名字还挺特别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沈念。” 这名字特别?阿秽心里讽刺。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 两人走出山洞,阿秽跟着沈念身后,来到一个水潭旁边。 “你会烤鱼吗?”沈念问道。 阿秽洗干净手,脸暂时没洗,似乎有些迟疑。 听到问话,他道:“会。” 沈念眼睛一亮,找了个尖锐的树杈,在的鱼翻上来的时候,瞬间刺去,叉到一条鱼。 阿秽见到这一幕,眼神轻闪。 沈念叉到鱼后回过头,看到他脸还是黑乎乎的,说道:“怎么不洗脸,赶紧洗呀,洗好给我烤鱼。” 她可是连朝食都没吃呢。 阿秽闻言眼神暗沉,低垂的眼眸中有黑屋涌动,浑身气息变得阴冷恐怖。 沈念恍若未觉,催促:“愣着干嘛,赶紧的呀。” “……我不详。”阿秽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眸子盯着沈念,心微悬着。 意识到自己似乎在紧张,少年有些怔然。 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没感情的怪物,他又怎么会紧张,阿秽很不解。 沈念没听明白,“什么不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阿秽指了下脸,不敢再看她,麻木地道:“脸,看到会带来厄运。” “噗!”沈念没忍住笑出声,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你也信?” “一看就是没听过我的名声……” 真好骗的傻小子,她现在怀疑这家伙能不能报恩了。 阿秽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呆呆地问:“什么?” 沈念耸肩,毫不在意地道:“丧门星啊,我是远近皆知人人嫌的丧门星,就问你怕不怕。” 少年闻言,不知为何比自己被人嫌弃还生气,脸色一沉,周身散发出吓人的冷气,让人胆寒。 沈念视阿秽的杀意于无物,突然问:“有匕首吗?” 阿秽回神,从怀里掏出匕首给她。 沈念拿在手里看了眼,外型精美,再一抽出,刀身带着凛凛冷光,是把上好的武器。 “这匕首不错。” 夸了一句,用匕首划开鱼肚子,三两下杀了鱼。 阿秽看着她没有防备的样子,心口有一处塌陷,走向水潭洗了脸。 洗脸对他来说,就好像卸下了伪装,少年身体瞬间绷紧。 沈念看过去。 只见少年长相极为漂亮,精致却不显的女气,右脸被黑色的藤蔓图案覆盖,看着很神秘。 他脸色苍白,眼睛透着深渊寒潭似的冷,抬起眼皮看人时有种厌世和阴鸷感。 “不难看啊,你干嘛一副怕人看到的样子。”沈念说道,她还以为是黑斑呢,这有什么。 阿秽猛的抬头,死水般的眸子绽放出光芒,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不难看……?” 不觉得他是怪物吗。 沈念不高兴了,“你不信我?” 阿秽沉默片刻,低下头道:“那些人都说我是怪物。” “屁!”沈念觉得只有国粹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那些人没见过世面,你别听他们瞎说。” 这少年明显是大宝贝好吧,脸上的图案也有故事…… 48 阿秽烤鱼一绝,他居然笑了 想到这小可怜还被人追杀,沈念本就不多的同情心动了。 一个不详,一个丧门星,他俩同病相怜呐。 只是她有家里人护着,比眼前这个叫阿秽的少年幸运百倍。 果然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沈念心里美滋滋。 阿秽眼里的光更甚,乖巧地点了下头,“好,我听你的。” 沈念见状,拍了下少年的头,“听我的准没错。” 阿秽从记事起,从没与人亲近过,落在头上的手明明很软,却一下砸进他心头,敲碎了心底的坚冰。 烤鱼的身影都带着压制不住的雀跃。 沈念坐在那里等着吃鱼,看着少年忙前忙后,问道:“阿秽,你多大了?” “十二。”阿秽回答。 “我比你大。”沈念笑眯眯的道,“你要叫我姐,知道吗?” 啪叽!阿秽手里开始散发着浓烈香味的鱼,一下掉进了火里。 “哎呀,我的鱼。”沈念惊呼一声,看着鱼湮灭在火堆里,鼓着脸瞪阿秽,“你赔我鱼!一条不够,最少两条。” 那么香的鱼啊,她一口都没吃到,气死了。 阿秽连心里刚升起的复杂都顾不上,忙道:“你别气,我去叉鱼。” 说罢,去水潭叉鱼了。 像是常在野外生活,他的叉鱼手法很老练,片刻后叉到了五条鱼。 快速用匕首处理干净,回到火堆边重新开始烤。 沈念饿的不行了,去边上摘了几个野果子,提醒道:“别再掉了。” 阿秽余光扫了她一眼,看到她吃着野果子,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火架上的鱼,口水都快掉下来了,翘起嘴角。 意识到自己居然笑了,少年摸了摸嘴角,心情微妙。 随着时间消逝,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沈念催促:“还要多久?” “快了。”阿秽淡定道。 沈念吃下最后一个果子,移开眼不看那烤鱼,“你的功夫是从小练的吧,感觉挺厉害的。” 闻言,阿秽目光微凛,眼里闪过一道冷沉。 “嗯。”再多的,却是丝毫未提。 沈念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见人家不说就没再多问。 很快,鱼烤好了。 阿秽把鱼递给沈念,说道:“吃吧。” “谢谢。”沈念说着接过,不顾烫的咬了一口,绝妙的口感让她眯了眯眼,口齿不清地道:“好吃!” 阿秽感觉到满足,还遗憾没带锅子,不能煮汤。 五条鱼被两人分刮的干干净净。 阿秽埋好残骸,灭了火,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那些阴谋诡计和狠心算计渐渐远去,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吧,有什么打算?”沈念突然问。 阿秽一怔,看向她。 “看我干什么。”沈念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想一直待在山上吧,人是群居动物,常年一个人住会成神经的。” 阿秽:“……” “没有。” 没见到他的尸体,他就是躲在深山老林里,那人也不会放过自己,他只能回去。 阿秽眼底溢出深沉的黑,像要把什么人吸进去,碾个粉碎。 “我身无他物,只能祝你一路顺风。再相见时,我会向你讨要救命恩情,你可要随时做好报恩的准备。”沈念的声音散在风中。 阿秽眼里有了光,语气染上一丝期待,“好。” 他希望还能再见。 沈念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巧面具,说道:“呶,你不是介意脸上的东西吗,这个面具送你。” 这可是用特殊材质做的,这个时代可没有。 阿秽接过,毫不犹豫地戴上。 半边面具挡住他脸上的黑色腾纹,少年精致的下巴露在外面,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他的气质越发神秘鬼魅。 沈念夸赞:“真好看。” 阿秽什么时候听过这么直白的夸赞啊,脸瞬间红透了。 沈念见他害羞了,心说这里的人就是脸皮薄,笑着道:“行了,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吧,希望以后再见的时候你没缺胳膊少腿。” 话落,便往山下走去。 少年目送她远去,山间的风吹到身上,景没变,心却莫名其妙感觉到寒凉。 忽的,阿秽朝沈念离开的方向追去,鬼魅般的停在她面前。 沈念挑眉,这速度……比得上末世的风系异能了。 “怎么了?” 阿秽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塞到沈念手里,过了几息后,才道:“你说让我叫你姐,是真的吗?” 沈念微怔,她随口说的…… 少年阴沉沉的眼睛此时有了些亮光,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比珍珠还真。”沈念一本正经地点头。 阿秽眼底的光越发亮,语气郑重地喊道:“……沈姐姐。” 沈念就当收小弟了,于是点了下头。 对自己人她一向大方,多说了一句,“你要是真把我当姐看,我给你提个醒。” 阿秽神色倏地冷肃,“沈姐姐说。” 沈念瞥了眼他脸上的面具,说道:“你的血很珍贵,谁要都别给。” 阿秽不明其意,但还是认认真真答应下来,“我记住了,谁要我的血我都不给。” 沈念放下心。 她提醒了,要是这傻小子还是没放在心上,那她只能‘尊重放下’了。 阿秽看着沈念离开的背影,伸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 沈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 这些日子,村里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沈念一下山就感觉到了不同。 “念姐儿下山了……” “一大早就上山,念姐儿真是个勤快的姑娘。” “不止勤快,人家还有本事!” 沈念吃软不吃硬,见大家伙好声好气的,不吝啬给笑脸。 小孩儿们从满哥儿嘴里听了她不少丰功伟绩,一瞧见她的身影,也不敢凑上去,只敢巴巴地远远跟着,小眼神羡慕又佩服。 “满哥儿阿姐上山,满哥儿又有肉吃喽。”有个小孩儿吸溜着口水。 大鹏:“满哥儿他爹娘不是给各家送了猪肉吗,我娘说今晚吃饺子。” 这话一出,一个黑瘦黑瘦的小男孩儿哭了,“我娘把肉和点心都送给我外婆家了,我一口都吃不上。” 小家伙抹着眼泪,哭的委屈极了。 其他小孩儿:“……” 49 送礼!赤裸裸的威胁 沈念:“……”早听说村里有个一心向娘家、连自己儿子都不顾的,可算见识到了。 回到家,沈念把背篓放下,倒出里面的草药。 “大哥,这些草药交给你了。” 沈乾正在晾晒药材,看了眼那些草药就知道妹妹又去深山了,他很是无奈。 沈念一看大哥的神情,就知道他要说教了,头一扭遁了。 没等她走几步,大门口忽然被人敲了敲。 “有人在吗?”说话之人声音清脆如百灵鸟。 沈念听到声音,扭头走出去。 看到是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姑娘,穿着体面,头上戴着银钗,眼睛明亮,气质不似乡下丫头。 “找谁?”沈念问。 这姑娘微施一礼,“这里是沈满小公子的家吗?” 听见声音出来的老高氏听到这话,撇了撇嘴。 什么小公子,分明是个臭小子。 心里各种不屑,老太太脸上却露出很慈和的笑,“是他家,我是沈满的祖母,姑娘找他何事?” 找来的姑娘习惯性一礼,然后说道:“拜见老夫人,奴婢是县里张员外家张府表姑娘的丫鬟,今日是带我家小姐来给沈满小公子送谢礼的。” 因何而谢她没说,回头朝门口喊了一声。 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抬着谢礼进来了。 老高氏一看到这么多好东西,眼里闪过贪婪。 摆出一副当家人的派头,说道:“小孩子能帮什么忙,你家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老四家的,还不赶紧给客人倒茶。” “哎,我这就去。”高月红从暴富的狂喜中回过神,一路三回头地往里屋走。 青衣丫鬟忙道:“我们还要回禀主子,不用麻烦了。” 高月红怕这东西被二房的独占,立刻停下,死死守在一堆谢礼旁边。 那丫婚有些无语,继续道:“沈满小公子呢,我家小姐说了,这些东西要送到他手里。” 刚来的李秀娘听沈念说了前因后果,很是不解,“这位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满哥儿不过五岁稚童,应该不会帮到贵人。” 青衣丫鬟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把现成的好处往外面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不会有错,正是贵府小公子。” 说完,顿了片刻,又道:“夫人大可不必怀疑,没调查清楚,我们不会走这一趟。” 具体什么事还是一句也没说。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昨日被拐子拐走这事对她家小姐名声有碍,捂着都来不及。 李秀娘听这丫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带他们去二房院子。 老高氏和高月红看着谢礼被抬到二房,想拦却被丫鬟一记眼神定在原地。 “该死的,一个小丫鬟也敢对我甩眼刀子,等着,等老五考上进士,老娘一定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好看。”老高氏恼怒道。 高月红心说你光打嘴炮有什么用,忙出主意道:“娘,您是一家之主,去二房看看没啥问题,满哥儿是你孙子,他得的谢礼合该孝敬您才对。” 老高氏觉得这话有事,端着婆婆的架子跟着去了二房院子。 青衣丫鬟见到自家小姐提到的沈满,感谢一番,便提出告辞。 在门口碰见老高氏两人,微微颔首,带着人离开。 “老二家的,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老高氏问。 那丫鬟送的礼有米面、布料、点心、宣纸等,都是些实用的东西。 李秀娘只当没看见婆婆难看的脸色,说道:“娘放心,有您的,等我收拾好,会专程给您送过去。” 毕竟婆婆是长辈,而且还当着家,一点儿东西不给也不合适。 高月红眼瞧着二房越过越好,早就酸的跟被泡在泡菜坛子里一样,声音幽幽的。 “二嫂怕不是忘了家里还没分家,娘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我记得啊,我不是都说了,等我收拾好,会给娘送过去。”李秀娘笑的温柔又贤惠,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好媳妇。 沈念和满哥儿坐在边上,看着娘和老高氏、小高氏打机锋,眼里满满的兴味。 没办法乡下实在太无聊了,一没说书的,二没听戏的,只能看看东家长西家短。 末世人人为生存,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所以沈念很爱看,时刻奔走在吃瓜第一线。 此时高月红说话了,一开口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二嫂,你不要避重就轻,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应该交给娘分配。” 李秀娘拍了几下手,“四弟妹连避重就轻都会说了,不愧是咱沈家的人。 不过,我要稍微纠正一下,这些东西是人家给满哥儿的谢礼,我和他爹都不会动。 给娘是孝敬长辈,要是全都给娘,那传出去沈家的颜面可就丢尽了,五弟怕是也要被同窗耻笑。” 高月红本来被夸的心里一喜,听完她后面的话,很不服气。 想靠厚颜无耻给他们一房也争些东西,却被在意儿子名声的老高氏打断了。 “老二媳妇儿有心了。”老高氏口不对心地道,“反正我都过来了,我自己选。” 说着话,拿了一打宣纸,两盒糕点,布料拿的只剩一种…… 恨不得一下子拿光。 沈念忽然说道:“满哥儿,你之前不是问什么是吃像难看,这就是。” 满哥儿看了看老高氏,又看了看高月红,一脸受教地点头。 “我知道了。” 老高氏老脸一红,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沈念翻了个白眼,“瞪我们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奶要是真觉得我说错了,等我爷回来我问问他。”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老高氏恼怒地扔下东西,生气道:“老二媳妇儿,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 沈满不知道是自然黑还是故意的,说了句:“阿姐,奶夸你呢,快谢谢奶。” 沈念一怔,差点儿没笑出声,配合道:“谢谢奶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老高氏险些气的仰倒,拿了些老五能用的愤然离开,再不想来二房了。 高月红想顺手再拿点儿,见沈念玩儿着一块石头,顿时被吓破了胆,拔腿就跑。 娘诶,沈念那丫头太吓人了。 50 人菜瘾大,姜家女的使命呀 老高氏和小高氏一走,李秀娘开始跟沈念和满哥儿算账。 走到一大一小面前,戳了戳姐弟俩的额头。 “娘的热闹好看吗?”她没好气地道,“……看热闹还看到我头上了,两个促狭鬼。” 话虽这么说着,孩子们胆子变大了,李秀娘很欣慰。 沈念:“好看,就是奶和四婶儿的战斗力太弱了。” 说完,还嫌弃地摇摇头。 “不能拿咱们怎么样还老来闹,人菜瘾还大。” 李秀娘:“……”不能更赞同。 “念姐儿,你想分家吗?”她没有任何预兆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沈念这些时日了解了村里的事,知道分家好像是一件特别忌讳的事。 “想啊,但是不好分吧。” 李秀娘心里有数了,说道:“这可不一定。 家里人多,小辈们都长大了,村里像你们这么大的早就说亲了,就咱家还没有…… 等这事被提起,就离分家不远了。” 尤其是他们二房,三个儿子呢,聘礼就得花不少钱,老太太能舍得? 满哥儿皱了皱眉,说道:“阿姐不说亲!” 李秀娘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呢,没搭理他,对沈念道:“等分家了,娘好好给你置办嫁妆,保证让我闺女嫁的风风光光,让人不敢小看你。” 满哥儿见娘不理他,脸都气得鼓起来了。 沈念上辈子想嫁人都嫁不了,这辈子还是很期待的,笑眯眯地道:“好,我要长得好看的。” 好看的赏心悦目,她能多吃两碗饭,嘻嘻。 李秀娘很心塞。 要是长的好不疼人,要来干啥? - 另一边,青衣丫鬟回到张府。 精美的大院子里,端雅美丽的女子正靠着凉亭柱子,在喂鱼。 她目光怔怔地望着池子,眼底带着几分轻愁。 “小姐。”丫鬟轻声喊道。 女子放下鱼食,回头浅笑,“东西送到了?小恩人有说什么吗?” 想到昨日被掳走,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场景,她此刻还心有余悸。 “送到了。”丫鬟说道,“小姐,奴婢看那小童腕上的蛇又细又小,怎么会一下毒倒几个壮汉,那些该死的拐子就没反抗吗?” 女子摇头,“你小看那蛇了。” 她曾看过一本古书,上面有那蛇的记载。 白如玉,其身敏捷,唾液含毒,血肉有奇效。 虽不知真假,但也恰如其分。 丫鬟见小姐不愿多说,就没再问。 复又看到小姐脸上的忧郁,便犹豫着道:“小姐,您真不打算回中都了?” “府里已经来了十来封信了,您和柳少爷的婚期将尽,老爷和夫人都等你回府呢。” 这些姜清瓷又如何不知。 她很茫然。 “……我不知道。” 丫鬟见她家小姐愿意提起未来姑爷了,精神一震,试着劝道:“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和柳少爷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总想着你们之间从小到大的情谊……” 话没说完,姜清瓷苦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叹息。 “从小到大的情谊又如何,在他心里,他那个好表妹比我重要多了。” 她无法接受一个嘴上说心里只有自己,却在面临选择时,从来都选择旁人的男人当夫君。 只要一想,她便觉得恶心极了! 丫鬟听到又是那个表小姐害的自家小姐郁郁寡欢,气得咬牙切齿。 挨雷劈的狐媚子。 “小姐,您要是实在不想嫁,干脆告诉老爷夫人吧,他们会为您做主的。” 姜清瓷笑着摇头,“我既为姜家女,享受着身为姜家人的种种便利,就应该把自己的喜乐放在家族荣誉之后,这是我的命。” 况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哪是说死心便能死心的。 她若是想退婚,家里人固然会成全自己,可姜家与柳国公府多年维系的关系也将土崩瓦解。 而她,就是那个罪人。 丫鬟眼睛一红,“小姐,那你怎么办啊?” 姜清瓷性子温柔如水,见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姑娘哭了,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泪。 “哭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还没到哪一步吗。” “你跟我啊,就开开心心的游山玩水,等我真嫁人了,这种机会可就没有了。” 丫鬟心里还是难过,不由暗骂起未来姑爷。 狗屁的大才子柳晟,分明是个瞎了眼的傻子。 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白长了一双人眼。 “小姐,你这么好,柳少爷一定会后悔的。” 姜清瓷没再应声。 会不会又如何呢…… 有句话叫水覆难再收。 她若心悦那人,他便千好万好;她若真要离开,便再不会回头了。 - 三日后,萧执带着人终于来到龙阳县。 “不愧是扬名在外的穷县,果然名副其实。”流风惊叹。 别说繁花似锦的中都,这里连有些富裕之地的穷地方都比不上。 萧执神色一深。 朝堂上各有心思,都忙着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百姓日子过得如何他们怎么会管? 况且,真正的苦难还没开始呢…… 江山危亡、生灵涂炭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萧执微敛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 苍生大义于他无关,这一世,他只想护想护之人。 千寒一双利眼扫视街道,忽的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世子,那个人……” 话还没说完,萧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怎么会是他! 虽然戴着面具,可那一身的阴沉,任谁也不会认错。 萧执收回视线,“不用管,先回府。” 流风让人早一步来到这里,置了一个院子,里面按照世子的习惯做了修缮,人来了就可以住进去。 一行人进了门,周围的住户收回目光,开始窃窃私语。 “那宅子终于卖出去了,刚刚进去的人是从大地方来的吧。” “就算不是大地方来的,那也是富户,肯定不差钱。” “你们瞧见打头那个公子了吗,长得真俊,那一身的好气度,比县令爷家的公子都气派。” “俊有什么用,他那眼睛一扫过来,我连喘气都忘了……” “谁说不是呢。” …… 萧执等人并不知道他们成了话题中心。 连续赶了两个多月的路,众人都有些身心疲累,收拾好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51 世子再梦前世 这处宅院对萧执而言并不陌生,在梦里他与沈念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亲手把虎皮铺到床塌上,萧世子躺下。 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能见到那人,一向沉稳持重的世子爷一颗心久久难平。 他睡姿板正,眼睛看着屋顶,后半夜才睡着。 睡过去不久,又陷入一场又一场梦境中。 “世子,听说那位大人被放干了血,受千刀万剐,已经……已经死了。” “指挥使宁死也没吐露黑焰军的消息,世子,我们要为他报仇。” “世子,那位指挥使留了封信给你。” …… 做了一晚上梦,萧执像被鬼压床,浑身都疼。 睁开眼,想到新出现的梦,他紧攥指尖,眼里迸射出嗜杀,让人望之生畏。 萧秽。 出了房门,萧执吩咐流风,“派几个暗卫保护萧秽。” 说完,顿了顿,又道:“非危及性命之时不必现身。” 他从梦里得知,萧秽接下来会被抓住丢入万毒林,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虽活了下来,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得越发暇眦必报,阴狠毒辣。 夫人后来每每提起都很遗憾…… 萧秽?那位爹不疼娘不爱、大名鼎鼎的怪物。 这人的印象在脑中一闪而过,流风又迷惑了。 没忍住问道:“世子,您和萧秽公子……” 他欲言又止,眼里却闪着好奇的光,显然是想问原因。 萧执眼神淡淡地瞥向他,不明意味地笑着反问,“本世子给你解释一番?” 流风瞬间站直了身体,忙道:“不用,不用,属下这就去安排。” 吃完朝食,萧执一刻也等不下去,一人一马去了竹溪村。 此时,沈家二房正说起县里铺子的事。 “念姐儿,县里铺子修缮好了,你是什么打算?”沈二问沈念的意见。 沈念没多想,说道:“卖吃食吧,爹娘觉得怎么样?” 沈二听见闺女问自己的意见,心里舒服的很,“民以食为天,卖吃食挺好的。” 李秀娘在这时问:“我也觉得卖吃食挺好,就是这卖什么咱们得想想。” 沈念既然提出卖吃食,那必然是有了想法,当即说道:“卖盒饭。” “铺子离码头不远,要吃饭的工人多,盒饭肯定不愁卖。” 沈坤性子急,问出大家都好奇的问题,“妹妹,啥是盒饭?” 沈念言简意赅地解释,“下面是干饭,上面是菜,每份价钱一样,肉菜另算。” 沈二觉得这买卖还行,但是有个小问题,“干饭费粮食,成本高,怕是挣不下几个钱。” 他在县里还没见过直接卖干饭的。 “干饭不一定要用精米做。”沈念很淡定,“再说了,薄利多销,不会赚不到钱。” 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只卖盒饭。 那个铺子大,到时候可以再隔出一个窗口卖烤鱼。 想到阿秽烤的鱼,沈念馋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烤的,真的很好吃。 一家之主的沈二拍板道:“行,就卖盒饭。” 李秀娘跟着说:“那铺子咱家不能露脸,到时候得找人管。” 沈念对此没意见,“好啊,娘看着找吧。” “你放心,娘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的。”跟沈二一样,李秀娘很享受闺女的依赖。 在心里扒拉一番村里靠谱的人,初步确定了人选。 “你们觉得大鹏他娘怎么样?” 一直沉默的沈乾开口了,“我觉得合适,芳婶子老实勤快,做饭手艺也好,家中长辈慈爱通透,晚辈正直懂事,要是找人帮忙,他们家很合适。” 找人干活不能只看个人,还得看家里人,家里有拎不清的,绝对不能要。 沈坤点头,“我赞同大哥的话。” 满哥儿在边上像模像样的描字,听到家里人提到小伙伴,小大人般地说道:“大鹏哥哥很好,从来不欺负女孩子和比他小的。” 沈念没发表意见,其他人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别看我,我没意见。” 一家人都同意,李秀娘拍板道:“那成,就芳嫂子了,我这就去找她。” 说罢,急匆匆出了门。 沈念见娘在忙铺子的事时,爽利又精神,打定主意等分家后多置办些铺子,让她多高兴高兴。 李秀娘不知道闺女的孝心,她脚步轻快的来到大鹏家。 “芳嫂子。” 大鹏正在喂鸡,见到她热情地打招呼,“李婶子好,我娘在屋里。” 朝屋子的方向大喊一声,“娘,我李婶子找你。” 李秀娘进屋,笑着说:“大鹏这鸡养的真好。” “谢谢李婶子。”大鹏被夸的有些脸红,还是大大方方的感谢,还顺便分享了自己的养鸡技巧,“我抓了蚯蚓给鸡吃。” “大鹏真能干。”李秀娘这话刚落,大鹏娘掀开帘子出来了,说道:“秀娘来了,臭小子当不得夸,皮的时候气人着呢,进屋吧。” 李秀娘被大鹏娘迎进屋。 “芳嫂子,先别忙活了,我有事跟你说。” 大鹏娘看她神色认真,也正色起来,“咋滴了?” 大鹏奶奶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说道:“秀娘,出啥事了,要是有啥要帮忙的你尽管说,老婆子不咋中用,但能帮的绝对不推辞。” 李秀娘笑着道:“花婶子,芳嫂子,你们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事情是这样的……” 她干脆利落地说了要请芳嫂子管铺子的事。 大鹏奶奶和大鹏娘对视一眼,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大鹏娘才一脸呆滞地道:“秀娘,我没听错吧,你要请我到县里管铺子?!” 李秀娘:“我人还在这里呢,这还有假。” 大鹏娘狠下心拧了自己一眼,疼的龇牙。 确定是真的后,激动道:“秀娘,只要你觉得我行,我保证给你管好铺子。” 大鹏奶奶不是见不得儿媳好的,见芳嫂子有好去处,也很高兴,还板着脸叮嘱她,“芳娘啊,秀娘信任你才把这活给你,咱要对得起她的信任,事情一定要办好。” 大鹏娘点头,“娘你放心,我都晓得哩。” 这么好的活,一天能挣三十文,她要是不好好做,那是脑子有坑。 又说了会儿开店的具体事宜,李秀娘离开了大鹏家。 大鹏娘想着自己要是有一份稳定的活计,家里的条件就好起来了,眼睛有些泛红。 大鹏奶奶拍了下儿媳的手,安慰道:“哭什么,这是好事。” 52 夫人,许久未见 大鹏娘破涕为笑,沧桑的脸上有了亮色,“我高兴。” 大鹏进屋见到娘眼睛红红的,急急走过去,担心道:“娘,你咋了?” 大鹏娘慈爱地摸摸儿子的脑瓜子,说道:“娘没事。我儿等着,等娘攒够银钱,就送你上学堂。” 一听这话,大鹏石化了,笑容僵在脸上,嘤嘤撒娇,“娘,我不想上学堂。” 上学堂会挨板子,他才不要上学呢。 大鹏娘脸上的慈爱瞬间消失,拧住他的耳朵,“啥?有学上你还挑三拣四,臭小子要上天啊。” 大鹏愣住了,向他奶求救,“奶,你大孙的耳朵快被揪掉了,快救救我。” 大鹏奶奶知道儿媳妇有分寸,笑着道:“你娘说的对,你也该教训。” 大鹏没想到连最疼自己的奶奶都不管他了,立马认怂,“娘,我错了,我去上学,我去。” 大鹏娘呸了一声,笑骂道:“臭小子想的美,束脩还没着落呢,你慢慢想吧。” 大鹏:“……”他太难了。 - 萧执骑马来到竹溪村。 村里人见到外人来村,下意识警惕。 村口一个汉子壮胆拦住他,拱了拱手,说道:“公子安,不知你来我们村里有何事?” 萧执居高临下扫了这人一眼,翻身下马,修长的指尖把玩着缰绳,随口找了个借口,“我想进深山采药,你们村可有人愿意带路,有重谢。” 他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然从一言一行中流露出的气度,却让人不敢轻视。 村人道:“这事得找村长,公子请随我来。” 离那人越近,萧执心口发紧。 他有些紧张,神色看起来非常冷厉,让边上带路的村里汉子误以为贵人对自己不满了,内心忐忑不知所措。 萧执想到夫人是个爱好颜色的,低头打量身上的衣服。 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腰系鞶带,应是不失礼的。 这么一想,稍微放下心。 半柱香后,萧执被村人带着,见到了村长。 沈村长一看这么个贵公子来村子了,又惊又喜,登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待得知这位公子提到的事,他脑子转的飞快…… 沈念拖大虫的威武形象闪现在他眼前。 “我们村倒是有个能打虎的,只是这人还是个姑娘,不知公子可否介意?” 萧执心头一动,说道:“只要有胆量且对山路熟悉,都可。” 村长闻言放下心,对带路的汉子道:“二狗子,赶紧去把沈念喊来。” 沈念听说村里来了个俊秀无比的公子哥,这不来看热闹了嘛。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人群中探出脑袋,“村长叔,我就在这里。” 少女头发只用一根发带绑着,身着青色襦裙,水眸明亮灵动,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 萧执定定的看着她,心头一片涩然,又有种千帆过尽的狂喜从深处涌出来,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力。 夫人,许久不见。 沈念走出去,打量萧执一眼,笑眯眯地道:“我叫沈念,你叫什么?” 无比熟悉的开场白。 萧执心如万马奔腾,手指轻颤,拳头握的很紧,这才堪堪让自己没当众失态。 他对如今的夫人来说是陌生人,不可操之过急。 在心里做好几次心理建设,他说:“我叫萧谨之。” 沈念笑着随口夸了一句,“你名字真好听。” 实则只是客气话,跟人家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沈村长看她这么大胆,心都快跳出来了,怕贵人生气,假意训斥了一句,“念姐儿,不得妄言。” “无碍。”萧执扫了他一眼,明明是很平淡的眼神,却让沈村长后背起了一身薄汗。 转向沈念时,眼里多了几分柔意。 “听说姑娘有打虎巨力,且对山路很熟悉,不知姑娘可愿带我入一趟深山?”他声音温润,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好啊。”沈念一口应下,对她来说上山跟玩儿似的,带一个人而已,轻轻松松。 顺路的事,还能挣银子,一举两得。 萧执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拱手道:“那谨之就劳烦姑娘了。” 端的是冷静自持、气度非凡! 沈念学着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客气客气。” 萧执看着她面上乖软似乎完全没有锋芒的小模样,眼底盛满笑意。 夫人又在装无害了。 也罢,他配合她好了。 沈念对上这人的眼睛,觉得他好像能看透自己似的,瞧过去的眼神染上探究。 还挺谨慎的……萧世子心下好笑,淡定地垂下眼。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我爹娘说一声再带你上山。”沈念说道。 萧执颔首,“好,劳烦姑娘。” 听说闺女要带人去深山,沈二和李秀娘满脸担忧。 “念姐儿,爹跟你一起去。”沈二不容拒绝道。 两人还不知道闺女胆大包天,早把深山当自家后花园了。 李秀娘赞同地点头,“相公是得跟着,说是正事,可要是孤男寡女的去山上,以后不定被怎么编排呢。” 说罢,还是不放心,便道:“要不还是多喊几个人吧。” 沈二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也怕护不住闺女,“是得多喊几个。” 人多力量大,碰到野兽……胜算也能稍微大一些。 决定好后,沈二找上几个朋友,说了情况。 没有一个人说不,都一口答应下来,扎紧裤脚,带些干粮,往山上走去。 此时,沈村长把萧执带到山脚。 看到沈二等人,不放心地叮嘱,“山里危险,你们可一定要当心啊。” 沈二几人知道村长的好意,说道:“村长放心,我们会的。” “保证一个不少的回来。” 沈念回家换下裙子,一身上山常规打扮来了。 她将头发绑着,朝气蓬勃,很是飒爽。 背着大竹篓,表情淡定,“走吧。” 被家人拉着各种说小心的众人面面相觑,不自在地摸摸鼻尖,连忙跟上。 山下人来人往,路还算好走。 一个时辰后,脚下已经看不出路了,草比人都高。 作为山脚下的村里人此时都有些慌乱。 “念姐儿,没路了。”沈二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紧紧守在沈念身侧,忽然开口道。 53 世子完全丢了节操 “没事,跟我走。”沈念用棍子压断一片草,踩出一条路,“等过了这一片就好了。” 说完,叮嘱一句,“这里毒草多,手都别乱动。” 村里人浑身僵住,赶紧道:“不动,我们不动。” 这可是深山,被毒到,哭都没处哭。 沈念想说只要别乱碰不会有事的,转念一想让他们小心些也好,便没多说。 萧执看到她飘忽的眼神,嘴角微勾。 很多没见过夫人忽悠人了,挺亲切的。 沈念是个很认真的人,既然接受了委托任务,那肯定要完美完成。 边打头赶路,边问:“山里我熟,你想找什么草药?” 萧执时刻注意着沈念,听到问话,回道:“五百年的赤灵芝。” 沈念回头看了他一眼,“五百年的药材可不好找。” 不过,对她而言,五百年的赤灵芝不算难弄。 沈二怕闺女得罪了贵人,微微挡住沈念,笑着说:“我闺女说话实诚,公子别跟她计较。” 圆完场,伸手拍了下闺女的脑袋,假意训斥:“既然答应了,我们就要尽力而为。” 沈念一脸乖巧,认真点头,“嗯嗯。” 一本正经地应完,继续带路。 同行的大鹏爹轻撞沈二的肩膀,语气藏不住的羡慕,“怪不得你一直藏着掖着,这么乖巧的小丫头,要是我家的,我也舍不得带出去。” 也就村里那些烂了心的,才能把小姑娘传成那样。 这么想着,瞧着沈念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 其他几个汉子不能更同意。 萧执一身深厚内力,耳聪目明,听到这话,心里迷之骄傲。 能与豆蔻时的夫人再相逢,护她成长,这种感觉真让人血脉偾张。 “马上到了。”沈念说着,脚步加快。 几息后,一伙人走出‘丛林’,看见一大片草地。 不远处的湖泊折射出熠耀的微光,鸭子在湖面慢悠悠的扑腾着翅膀,似乎有花香果香飘散而来…… “这地方……”沈二眼里出现惊艳,“没想到深山还有这种地方。” 大鹏爹惊叹,“你们看那边,那是野鸭子吧,那么多哩!” 有个家里条件很不好的汉子期待地看着沈念,“念姐儿,下山前我们能抓些鸭子吗?” “可以啊。”沈念神情诧异,“山里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哪个人的,大家想抓就抓,那边应该还有鸭蛋,等办完正事你们也可以去捡。” 大鹏爹等人说不出的心暖。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没有你带我们进山,我们连根木材也捡不到,当然得征求你的意见。” 谁不知道深山好东西多,那也得有命得啊! 这一路安稳,他们却不会傻傻的以为山上没危险。 他们很清醒,要是单独上山,没走到半路,骨头都能被啃干净。 沈念弯眸一笑,笑容多了些温度,“大家太客气了,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们也不用跑这一趟……” 她眨了眨眼,“难得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所以你们放开手捡吧。” 小姑娘嘴角带笑,又软又甜,某一瞬间,萧执只觉得有什么溜进胸口,不安分的在他心尖弹跳着。 这般灵动逗趣的夫人,真是太久没见了。 沈念察觉到无法忽视的目光…… 扭头一看。 啊呀,把委托人忘了。 “萧谨之,你也是。”她正色道。 萧执一看就知道夫人在敷衍自己,心里很郁闷。 转念想到,眼下的他只是个陌生人,夫人能想到自己就不错了,于是调整好心态,自我安慰成功。 “多谢姑娘。”他眉眼带笑。 光晕照在那张如玉山上行、光彩照人的脸上,让人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沈念直白道:“你长得真好看。” 悠悠想道,这要是自家人,她一顿能多吃五碗饭! 萧世子心头微动,这是……有了良好的开端吧? “这副皮囊能得姑娘喜欢,还算有些用处。” 最厌恶被人提及长相的世子为了给夫人留个好印象,完全丢了节操。 沈念听着这文绉绉的话,觉得古人真有意思。 他们要在山里多待几天,众人合力把一个山洞收拾出来,暂且当作睡觉的地方。 沈念熟练地在周围撒了防虫药。 到深山,天色已然不早了,一众人简单垫了肚子,分两队轮流值夜,一晚很快过去。 翌日。 沈念醒的很早。 洗漱后,就近摘了些野果,走到山洞口,看到萧执也起来了。 “你醒了,睡得好吗?” 她随口关心,萧执心头一热,“还不错。” 两人说了几句话,其他人都醒了。 沈二等人进了深山,那是连方向都很难辨出来,全听沈念的。 沈念常在深山跑,对长着珍贵药材的地方有印象,便道:“我之前好像在一个地方见过赤灵芝,要不我们去看看?” 沈二等人没意见。 委托人萧世子点了点头,“……好,劳烦姑娘带路。” “走吧。” 沈念带路,一行人带上防身刀具,紧跟其后。 走了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处深谷。 因为隐约记得地方,沈念一见到那棵巨大的阔叶树眼睛一亮,随即小跑过去。 片刻后,她探出脑袋,“在这里!” 众人小心翼翼走过去。 只见树根下有一个表面通体发亮的‘大蘑菇’。 “跟蘑菇长的忒像。”有个村人说道。 沈二:“是像,大家都看清楚喽,以后别把这玩意儿当蘑菇吃了,这可值老多钱呢。” 大家伙一听,眼珠子瞪得老大,死盯着那株赤灵芝看,就像要把这玩意儿刻进脑子里。 沈念对沈二的恶趣味表示无奈。 赤灵芝的生长环境有特定要求,又不是地里的萝卜。 “你能看出这株赤灵珠有多少年吗?”沈念问萧执。 村里人纷纷看过去。 这灵芝要是能满足要求,他们明早就能回村了。 在深山总是提心吊胆的。 耳边的虎啸狼吼此起彼伏,实在是吓人。 萧执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轻撩衣摆,半蹲下身仔细查看。 他目光专注认真,回忆着从御医口中得到的辨灵芝年限的方法,从色泽到单支灵芝的重量,再到看虫眼等…… 沈念也蹲下,侧头看着少年,只觉得这人哪儿哪儿都好看。 54 吸毒血,他早就变了 萧世子察觉到她的视线,心跳加速,有些不受控制。 真要命。 明明都成过亲了…… 世子暗恼自己面对着夫人毫无自制力,心底却有隐秘的欢喜冒出。 豆蔻时的夫人也这么热情似火吗……?! 他轻咳一声,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对沈念温声讲解,“要辨认赤灵芝的年限,一看它的色泽,你先看这里……” 少年声音清冷好听,沈念乐的听,一点也不嫌烦。 最后还学到些辨认赤灵芝年限的基本方法。 “照你这么说,这个最多也就三百年?”沈念皱眉,“年份不够,要不重新找吧,山这么大,多找几个地方,早晚能找到。” 实在不行,大不了她催生一株! 当然这是下下策。 萧执确实需要五百年赤灵芝,这是太子解毒药方里的一味重要药材。 知道五百年的赤灵芝不好找,他也没想过一次就能找到。 “无碍。”清越的男声响起,“找到这个年份的赤灵芝已是不易,多谢姑娘。” 沈念摆摆手,“你出钱我出力,等价交换,不用谢。” 大鹏爹面露喜悦,“那,我们可以下山了?” 沈二也很期待。 待在深山老林里,总归让人浑身的筋都是绷紧的。 萧执点头,“嗯。” 这株赤灵芝能卖两千两,有了这笔钱,夫人就不用常进深山打猎了。 他倒是想直接送钱,可非亲非故的,他担心夫人把自己当狂徒揍……只能如此。 少年世子心里郁卒,面上却半分不显。 无人注意到,一条森冷粗长的黑蛇悄无声息从树干上慢慢滑下来,长长的蛇信嘶嘶吐出。 沈念轻扫一眼,想到蛇肉的美味,眼里闪过跃跃欲试。 她动作细微,仍是被萧执看见了。 三岁便开始习文学武的少年世子一息间就能把蛇定在树上,可他却没动。 嗖! 蛇忽然朝沈念袭去。 沈念正想反击,谁知被萧执拉了一把,那蛇一口咬到少年的手腕上。 只一瞬间,那白皙好看的腕上多了个黑点。 “有蛇!!”一个汉子惊声道,举起手里的东西朝蛇砸去。 慌乱之下,竟刚好砸到了七寸。 啪叽!那蛇掉在地上。 沈二上去就是两刀,粗重恐怖的大蛇被砍成三段。 这边,沈念看到萧执被蛇咬了,想也没想抓起他的手。 在萧执没反应过来时,温软的唇落在那个黑点上。 “噗!”沈念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 头低下,继续吸,吐出,再吸,再吐。 ……反应和动作都奇怪的熟练,好像做过无数次。 小姑娘的唇软软热热的,算无遗策的萧世子傻住了,只觉一股热流传遍全身,白玉般的耳根染上绯红。 竟是忘了第一时间甩开手。 还是沈二先反应过来,一张脸吓得苍白。 “念姐儿,你没事吧?” 边说话,伸手拉开沈念,隔在两人中间。 沈念淡定地吐出变红的血,“没事。” 吸个毒血能有什么事。 萧执看着沈念被从他身边拉开,深如寒潭的冷眸有黑色暗涌,待看到手腕处的印子后,冷意被柔色取代。 沈念在沈二的要求下,连漱几次口。 看她没事,沈二才放下心,只是脸色依然很难看。 显然在生气! 他生起气来一声不吭,就是闷在那里,身上都是低气压。 沈念莫名感觉心虚,走过去戳戳沈二的胳膊,小声哄道:“爹,你别气了,要不我去给你抓一只老虎,让你骑虎玩儿?” 大家:“!!!” 沈二眼睛瞪大,脸都青了,“你还敢涉险?!” 气的声音都劈叉了,惊的远处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沈念一脸认真,“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沈二噎住,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沈念见爹没再说话,以为他相信自己的本事了,越过他走向萧执。 摸出一盒药膏递过去。 “把这个抹到伤口,过几天就好了。” “多谢姑娘。”萧执心生欢喜,嘴角微微翘起,完全忽视了怀里圣上赏赐的药膏,接过沈念给的,仔细抹上去。 他垂着眼,靠那双眼睛撑起来的冷冽感稍淡了些,浑身散发出少年独有的爽朗清举。 还是个少年呢…… 沈念笑了笑,“刚才谢谢你。” 萧执眼神一闪,面上带着一丝苦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该谢谢姑娘才是,若不是姑娘反应快,我现在已经中毒身亡了。” 每一个微表情都很真实,让人完全看不出……让沈念成为‘救命恩人’是他有心算计的结果。 沈念神色淡淡,语气却很认真,“我既然答应带你上山,肯定要把你全头全尾的带下去。” 萧执对着少女清亮的眼睛,那眸子好像能照出所有的阴暗,让他受不住的移开眼。 一梦前世,他到底不是那个清风明月的萧世子了。 ……也不对,自从父王出事,他就不再是了。 诡谲多变,阴险锱铢,冷心冷面,鬼见愁……这些才是众人眼里口中的他。 - 而与此同时的中都。 时隔一年多,贵族圈因为当今圣上的亲侄子、荣亲王世子离开中都,重新热闹起来。 各种活动都搞起来了! 一间茶馆里,几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坐在那里喝茶闲聊。 “几位兄长,你们听说了吗,御史家的大公子约人去京郊赛马,你们明天要去看看吗?” “听说了,我去,中都许久没热闹过了,趁着那位离开,咱们好好放松放松。” 另一人道:“我也去!” “那好,我们明日一早在城门口见。” 约定好时间,有个贵公子犹豫了一下,说道:“……要叫上殷章吗?” 众人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道:“叫吧,我们现在去?” “有些日子没见殷兄了,去看看也好。” 一行人朝殷府走去。 殷府,自从被萧执砍断手臂,殷章开始过上深居简出的日子。 从天之骄子到身负残疾,心里落差不可谓不大,再加上常年憋着,人就越发变态了。 听下人说曾经的知己好友来拜访,殷章表情阴冷,只说了一个字,“叫他们进来。” 55 柳国公回府 过了一会儿,几道带笑的声音传来。 殷章幽幽看过去,脸上闪过扭曲。 ……每个人都笑的好开心啊。 几个年轻人一进院子,就对上那双冷嗖嗖的眼睛。 一阵凉气从脚后跟蹿出。 “殷,殷章……” 殷章收回视线,瞥向小厮,“还不赶紧泡茶,手要是没用,我可以成全你。” 小厮吓的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狠狠扇自己巴掌求饶,“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奴才没眼色,少爷教训的是……” 他下狠手的打,几巴掌下去脸就肿了。 也不知道哪里取悦了殷章,大少爷高抬贵手饶过他。 “滚下去泡茶。” “谢少爷。”小厮诚惶诚恐地感谢,跪着退出了院子。 来殷府的几个贵公子面面相觑。 好家伙,殷章越来越疯了! 心里的想法不能说,几人脸上挂着社交专用礼貌笑脸。 “殷章,我们听说御史府的那位,明日约了人去京郊赛马,你去吗?” “赛马……”殷章开口,听不出什么意味。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右臂,眼神阴鸷的可怕。 “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殷家如日中天,众人哪敢承认这话,忙道:“怎么可能,我们是发现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想约你出去散散心。” 一人开口,其他人点头。 殷章嗤笑,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萧执呢?” 他知道萧执若是在中都,这些人可不会明目张胆的上殷府的门。 萧执离开中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打头之人也不刻意瞒着,说道:“萧世子离开中都了。” 殷章稍稍坐起身体,嘴角的笑让人心里发寒,“去哪里了?” “这……”那人摇摇头,“萧世子行踪诡秘,我等实在不知。” 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敢瞎逼逼。 殷家和荣亲王府相斗,他们吃瓜就好,掺合太多容易牵连家族。 殷章冷笑,没说话。 翌日。 一大早,中都一群世家公子骑着马朝京郊而去。 进城的人还没进城,远远看到一群马奔腾而来,尘土飞扬,像翻滚的浪花。 大家连忙避开。 须臾,伴随一阵笑声马跑过,躲避的人被尘土吹的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边上的小路上驶出。 “呸呸!”马夫吃了一嘴土,呸呸出声。 柳国公掀开车帘,看到漫天飞尘,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立刻有人去询问。 问清情况后,回到马车前禀报,“国公爷,中都的公子哥儿去京郊赛马了……” 柳国公虎目微凝,显然很看不惯,“刚出城就策马扬鞭,真是胆大包天!” 说完,吩咐车夫,“回府吧。” 国公府的马车慢悠悠驶进城。 很快到了国公府门口。 门口两个大狮子矗立,褚红色的大门紧闭。 柳绍行看了一眼,凌厉的眉皱得更紧,严正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虞。 大白天的紧闭府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把门砸开。”柳国公声音带着厉色。 “是。”随行的侍卫应声,上前砸了大门。 轰隆一声,大门倒下。 这动静惊动了国公府的人,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姗姗来迟。 “谁敢来国公府造次!” 柳绍行撩了下衣袖,不含一丝感情的冷眸扫过去,“怎么?老子回自己的家,还要向你们打申请?” 声音不见凌厉,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却是让众人脑子发白。 随柳国公回府的侍卫长一声厉喝,“国公爷回府,还不快迎接。” “国,国公爷……”国公府的下人都快吓傻了,身体一软,失态地匐在地上。 柳国公面无表情地踏进府门。 看来府中的问题比萧世子一行说的要严重的多。 进府后,有意识的观察,柳国公发现府里的规矩实在不成样子,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一路上怒气越积越多。 到正院时,脸色已经沉如墨炭。 国公夫人李氏听下人禀报说国公爷回府了,连忙从榻上起身,急匆匆出来迎接。 见到柳绍行脸上的黑沉,李氏心头一颤,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温声道:“妾身见过国公爷,您回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妾身好派人去接您。” 柳国公冷冷瞥她一眼,声音极冷,“本国公回自己的府邸,还要提前通知你不成。” 李氏脸色一白,眼睛涌出泪意,委屈道:“妾身不敢。” 李氏与李玉珠很像,都是弱柳扶风的小白花长相,要哭不哭时,让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面对美人落泪,柳国公郎心似铁,完全不为所动。 “你哭什么?好好的国公府被你管成这样,老子都没哭,你有什么脸哭。” 柳绍行只一想到乖宝回家后,在这样的国公府生活,怒火就连番上涌,暴脾气迅速蹿上来,在军营学到的国粹派上用场。 李氏被夫君当着下人的面,劈头盖脸一顿训,觉得自己这个当家夫人颜面尽失,身体一摇三晃,像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国公爷何必如此,如此伤妾身的心……” 国公夫人声噎泪迟,说不出的委屈,“妾身自知管家能力有限,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种当众训斥妾身,妾身不服。” “你不服是你的事。”柳国公是个钢铁直男,只在该软的人面前软,在旁人面前从来都是直言直语。 没理会李氏难以置信的眼神,继续道:“你既然知道你管家能力有限,那府里的中馈交给别人,你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好,从今天开始,就由高嬷嬷管家,夫人就歇着吧。” 说罢,没给李氏挽留的机会,长腿一迈去了前院。 李氏望着男人无情的背影,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扯烂了。 好! 好的很! 这就是她的好夫君。 李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怒气冲冲地回到屋里,一气之下,让人把府里的账本,库房的钥匙送去给高嬷嬷。 “这破中馈谁想管,累死累活得不到一句好,本夫人巴不得扔出去。” 屋里的丫鬟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也不敢劝,拿着东西就往正院走去。 56 赶出国公府 高嬷嬷是国公府的老嬷嬷,深受国公爷信任,被安排在前院,就是夫人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正院的丫鬟自然不敢怠慢。 把东西交出去后,便回正院了。 高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最讲规矩,对府里的规矩早有微词。 得了国公爷的准信儿后,马上行动起来,开始肃清府里的‘秽物’。 另一边,李玉珠刚得知姑姑被柳国公训斥,并夺了管家权的事。 她脸色微变,着急的让下人送她去正院。 李氏心堵的很,半天都提不起精神。 听说乖侄女来了,心情稍好一些,忙让下人请她进来。 “玉珠,你怎么来了,身体好转了吗?” 李玉珠拖动将将能走的双腿,坐到李氏身侧,抱住她的胳膊,笑容娇柔,“已无大碍。” 说完,安慰起李氏来。 “姑姑别难过,姑父一定是被恶人蒙蔽了,才没看见您的好,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后悔的。” 李氏再生气也不会发泄在侄女身上,拍了拍李玉珠的手,声音怅惘,“希望如此吧。” 不想再提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事,她说起柔妃打算办赏花宴的事。 “玉珠,你可知过几日宫中娘娘要办赏花宴?” 李玉珠听柳晟提到过,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她娇羞地点了点头,小声道:“……知道。” 名义上是赏花宴,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柔妃在替三皇子相看呢。 要是她能当上三皇子妃…… 这么一想,李玉珠心扑通扑通跳起来,脸上也染上一抹羞红。 李氏爱怜不已,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这几天好好准备,我们玉珠长的花容月貌,性子也善良温婉,做皇子妃绰绰有余了。” “姑姑~”李玉珠娇嗔一声,脸彻底红透了。 正当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夫人,国公爷派人来了。” 李玉珠拉拉李氏的手,眨了眨眼,“姑姑,一定是姑父派人来跟您说软话了。” 李氏闻言,眼神一闪,心里有些期待。 “让人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然后,面无表情道:“国公爷说了,府里不养乱七八糟的人,让夫人把身边的人处理干净。” 说到乱七八糟的人时,瞥了眼李玉珠。 这话一出,屋子蓦地一静。 李氏脸青白变幻,狠狠吐出两口浊气,才愤而出声,“什么是乱七八糟的人?” “玉珠是本夫人的亲侄女,是府里正儿八经的表小姐,是不是你这个死丫鬟在妄传国公爷的话?你该死!” “来人呐,给本夫人把这丫鬟拿下,杖责一百。” 她说的气势汹汹,却是一个下人都没动。 大户人家生存的人,有眼色是生存的第一条法则。 这丫鬟是国公爷的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哪敢动手。 李氏见没人动作,气的发抖。 “你,你们……” 下人们跪下,齐声道:“夫人息怒。” 无人在意的李玉珠脸白如纸。 乱七八糟的人……? 欺人太甚! 柳国公府欺人太甚! 只是一瞬间,她恨上了一向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柳国公。 传话的丫鬟是柳国公替嫡女准备的侍女,有武功还懂些草药,且一直跟着国公爷在外跑。 面对色厉内荏的内宅妇人完全不带怕的。 “话奴婢已带到,夫人尽快安排吧,奴婢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 李氏身体一摇,狠狠摔在榻上,脸比之前被当众训斥都白。 她抓着李玉珠的手微微用力,眼睛通红,心里恨意狂涌而出。 “玉珠……” 李玉珠被李氏攥的手疼,但她的心比手还疼百倍。 “姑姑,我走吧。”她苍白的唇轻颤着,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姑姑别为了我跟国公爷吵架,就当是,就当是玉珠福薄罢!” “能和姑姑一起生活这许多年,已是上天给玉珠的恩赐,我该知足的。 等我走后,姑姑好好向姑父认错,你们少年夫妻相伴至今,姑父一定会原谅您的。 只要姑姑过得好,玉珠就满足了……” 一番话说的得体,倒让某些拎不清的觉得国公爷太无情了。 李氏听着这番话,心口如堵着石头。 国公爷要把玉珠赶出府,这是在挖她的心啊,那个人怎么这么狠心。 心疼地抱住李玉珠开始哭。 “玉珠啊,姑姑护不住你……” 她表现的硬气,其实心里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花不完的银子、别人的尊重……都仰仗夫君。 那人一句话,她可以什么都有,也可以什么都失去。 李氏嘴里都泛着苦意,心里生出些不该生出的怨怪。 国公府这么富贵,养个玉珠怎么了? 仍是丝毫不知道哪里错了! 李玉珠泪珠挂在眼睛下面,要掉不掉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隐晦地看了眼李氏,看出姑姑没想再替自己想办法,眼中快速闪过失望。 说什么最疼爱她,都是假的吧。 指甲掐入掌心,李玉珠让自己冷静下来。 顷刻间,她心中有了成算。 既是一定要走,那何不走的有尊严些。 思及此,李玉珠忽然起身,恭敬又从容地跪下。 李氏见状,连忙上前扶她,却被李玉珠坚决推拒了。 “姑姑让我跪吧,不然玉珠余生难安。” 李氏身体一顿,片刻后,才坐回原位。 ……玉珠这是,跟她生分了啊! 李玉珠头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哽咽,“玉珠谢姑姑养育之恩。” “玉珠从小没了爹娘,是姑姑养我长大,教会我为人处世,玉珠时刻感念在心。 总想着时间还长,姑姑的大恩我早晚能还,却不想……” “以后,玉珠不能常伴姑姑身侧,请姑姑多珍重,玉珠也会在佛前祈祷,希望佛祖护佑姑姑和表哥们此生顺遂,余生长乐。” 说罢,深深一叩首,起身离去。 李氏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眼睛都肿了。 看着打小养在身侧当闺女娇宠着的外甥女决绝离去…… 巨大打击下,国公夫人一下晕了过去。 李玉珠走的飞快,她腿还没好全乎,看着有些踉踉跄跄的。 要不是身侧有丫鬟扶着,一个大马趴是最基本的。 57 上天怜他 走了一会儿,李玉珠回头望去。 没人追出来。 这一刻,心凉透透了。 姑姑说什么最疼她的话,怕也是掺了水的吧。 这个世界,她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我们走。”李玉珠恨声道。 丫鬟绿婵听出小姐口中的怨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小姐这是在怪罪国公夫人吗? 在她看来,国公夫人对小姐仁至义尽了,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绿婵想不明白,呆呆地怔在原地。 李玉珠见她半天没动作,表情不虞,“绿婵。” 绿婵立刻回神,忙回话,“奴婢该死。” “……罢了,走吧。”对贴身侍候的丫鬟,李玉珠还算纵容。 不久,李玉珠带着下人回到院子。 她环顾一圈哪儿哪儿都合自己心意的院落,满脸不舍。 一院子的丫鬟仆人都知道侍候的主子被赶出府了,一个个面上不显,心里却都七上八下的。 要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好,他们才能好,主子倒霉,他们只会更倒霉。 眼下李玉珠倒了霉,这院子的人可不都心有戚戚嘛。 李玉珠不愿被人嘲笑,很快敛去眼底的不舍,吩咐绿婵,“绿婵,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柳国公府。” 说的那叫一个清高果决,十分拉好感。 院子里的下人看她连国公府泼天的富贵都能放下,纷纷侧目。 不仅没如李玉珠所想生出钦佩,反倒觉得她疯了。 一个马上及笄的姑娘,家族指望不上,若是没了国公府的庇护,说难听点儿那就是个孤女,连说亲都难! 这位表小姐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下人们的心思李玉珠并不清楚,她被绿婵的问题打的猝不及防,“小姐,全部都要收拾吗,铺地的金丝玉呢,也要撬吗?” 李玉珠:“……” 她倒是想撬,可下人们都看着呢,她要是连铺地的玉石都不放过,要被人耻笑。 “你看着收拾。” 绿婵没看出李玉珠的口不对心,应了一声,就带着人去收拾了。 中都的人都没传错,李玉珠靠着柳国公府,确实比好些正经人家的大小姐都过的好。 瞧瞧那一件件云锦做的裙子,成套成套的头面首饰……就连那垫桌脚的书都是孤本。 “这箱就这样,先放在这里,都小心点儿,小姐最喜欢那个青釉色瓶子,打碎了仔细你的皮……”绿婵指挥着众人收拾东西,谨慎地叮嘱。 一箱又一箱东西被整理出来。 金乌西沉时,院子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李玉珠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来,看向绿婵道:“你去喊府里的侍卫,让他们帮忙把东西送到城东。” 李玉珠说的是城东,是她早在几年前,为以防万一,求李氏替自己置办的房产。 城东那院子虽不算大,但地段好,周围都是达官贵人。 李玉珠相信凭着她的心机手段,进到贵人们的眼里不难。 “奴婢这就去喊人。”绿婵说着,朝院门走。 没走到门口,国公府的管家来了。 “都在呢。”长相很圆润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您怎么来了?”绿婵见到这人愣了愣,不假思索道。 很快意识到这句话不好听,忙又补充道:“绿婵言辞无状……” 中年男人摆摆手,很好说话,“无碍,别这么紧张。” 这位管家主要管前院,李玉珠虽然在国公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对这人并没多熟。 见只听柳国公话的管家突然来自己的院子,李玉珠有种不详的预感。 “管家怎么会来我的院子?” 管家一怔,定定地看了李玉珠半晌,这才摇摇头,说道:“这不是你的院子啦,国公爷说了,整个国公府都是芝芝大小姐的,跟玉珠小姐可没什么关系。” 这话太打脸,李玉珠脸涨的通红,像被扇了两巴掌。 管家的话还在继续,“国公爷让老奴传话……” 说到这里,他先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柳国公的说话语气,说道:“……国公府的一草一木都是芝芝的,你去看着,别让李家人带走我乖宝的东西,芝芝那丫头是个气性小的,要是知道她的东西被人带走,怕是得跟我闹……” 柳国公字字句句都为那个被她‘送出去’的表妹着想,李玉珠控制不住的嫉妒。 她自虐似的想着柳国公会有哪种宠溺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心像被灌进了陈年老醋,酸的厉害。 如果她也有这样的父亲,她何至于要如此算计…… 呵,上苍不公,她偏要逆天而行。 李玉珠怕脸上的扭曲被人看到,连忙低下头。 管家看不出她的神情,倒也能猜出她何种心情。 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话尽于此,国公爷的话也带到了,玉珠小姐好自为之吧,老奴告辞。” 院子里的下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人心再次浮动起来。 李玉珠被轮番打脸,脸皮都快被撕下来了,不敢再打什么歪主意,最后看了眼院子的箱子,咬牙道:“绿婵,我们走。” 柳国公,咱们没完! - 深山老林里,温度骤降,连风都带着刺人的冷意。 萧执猛的打了个喷嚏。 少年皮肤冷白,一个喷嚏下来,鼻头都红了。 世子周身的疏冷散去,染上烟火气。 沈念摸出一块红糖,又将之前挖的野生姜切成片,一起放在石锅里煮。 等水沸的过程中,用匕首削了个竹碗。 萧执看到她手里的匕首,目光微微一顿。 这个匕首……又见面了。 世子心情复杂。 对新做的竹碗做了简单的处理,沈念盛一碗姜汤给萧执。 “萧谨之,趁热喝。” 萧执思绪全然被那把‘梦魇’般的匕首占据了,再回神,沈念煮好了姜汤。 “多谢沈姑娘。”他接过,道了一声谢。 对那些梦,萧执当是自己的前世。 前世夫人还在时,他只要受寒,夫人便亲自到厨房给他煮姜汤。 刚开始他讨厌姜汤的味道,回回都要她哄着才肯下咽。 后来夫人走了……任他受寒、任他如何,再也没人给他煮了。 竹碗里的姜汤散发着热气,模糊了萧执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怔怔地端着碗,良久,他才喝了一口。 极暖! 从心口传遍全身的暖。 能再喝到夫人亲手煮的姜汤,上天怜他。 58 算了,命留着还有用 沈念给沈二等人送完姜汤,看到萧执脸上的动容,误以为他很喜欢喝姜汤,感觉很诧异。 辣辣的姜汤居然有人爱喝,还一脸享受,奇奇怪怪的。 别人的习惯跟自己没啥关系,沈念放下心中思绪,说道:“喝完就休息吧,明早打完猎我们就下山。” “好。”萧执咽下嘴里辣辣的姜汤,一脸配合地应声。 这一夜,除了时不时冒出的狼嚎和奇怪鸟叫声,还算平稳。 清晨。 众人在湖边洗漱一番,目光期待地看向沈念。 知道都惦记着抓野物和捡鸭蛋,沈念气势磅礴一挥手。 “都去抓吧,别离开我的视线太远,有事大声喊我。” 村里人听见这话,谢过她,两人一组去抓野物了。 沈二觉得山里危险,不放心沈念,干脆留在原地守着她。 沈念看出她爹眼里的跃跃欲试,说道:“爹,你也去啊,我就坐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也不知道她爹从哪儿看出的她弱,她连老虎都能一拳打死好吧…… 要不,下山路上,当着爹的面儿,打死一只?! 沈念摸着下巴琢磨着,萧执感觉她眼底的光有些不对劲,瞬间打起精神。 看向沈二说道:“沈伯父,您去吧,我就在这里。谨之虽力薄,可喊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二哪好再推辞,朝不远处的村人走去。 “那里有棉枣,你想尝尝吗?”沈念忽然问道。 萧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别动,我去摘。” 说完,拿着带上山的小竹篮去摘野果了。 就在这时,沈二回头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沈念顿时把屁股放回原地。 百无聊懒地抓起一根木棍儿在地上乱划,无聊极了。 没大人时,她是山中一霸,想去哪儿去哪儿,有大人在身边,她就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小鸟…… 沈念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萧执洗完果子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声,他动作微滞。 “这是怎么了?” 沈念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你不懂。” 捡起一个果子丢进嘴里,又香又甜,心情一下又好了。 萧世子眼里闪过无奈。 带厨子出门真是明智之举,这将让他的追妻路事半功倍。 “想吃烤鱼吗?”萧执瞧见水里跳跃的鱼,问道。 沈念眨了眨眼,一脸期待,“你会烤?!” 她眼眸如星,此刻更亮,比昨晚看到的月色都清润无双。 “略懂。”萧执故作谦虚。 沈念失望不已,“原来你和我一样只是能烤熟啊,算了。” 吃过阿秽的烤鱼,一般的烤鱼她都不想吃了。 萧世子一噎,“……”忘记了,在夫人面前自谦纯粹是在抹黑自己。 知道再怎么描补都没用了,萧执干脆用行动说话。 动作麻利地抓了条鱼,清理干净,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调料…… 看着像模像样的。 没多时,一股浓郁的香味传出,沈念睁大了眼睛。 “好香!!” 萧执心里有些得意。 前世他在烤鱼这等小事上,被阿秽虐了好些年。 夫人走后,他天天练烤鱼,口味完全照顾她的喜好,做出的味道当然让某人口津四溢。 “我刚说错了。”沈念忽然这么说,惊的萧世子以为他哪里做错了,谁知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跟我不一样,你的略懂比我强多了。” 少女表情认真的不得了,显然是真心实意甘拜下风了。 萧执心都快化了。 一本正经的夫人真可爱,想抱。 想到家里那张虎皮,他暂时歇下了这个想法。 算了,命留着还有用。 沈念眼睛亮晶晶,期待地问:“什么时候能吃?” “你数数十下,马上就好。”萧执看她一眼,笑着说。 为了吃到美味的鱼,数数算什么,她都可以折腰,沈念开始倒数,“十,九,八……” 见小姑娘极度配合,萧世子黑眸一深,美食攻略大有可为! 念完数,沈念凑到萧执身边。 她身上那股好闻的、久别重逢的草木清香好像化成一个透明罩子,将两人拢在一起。 萧执呼吸都轻了,有些小心翼翼的贪婪。 世子眸子渐深,比昨晚的夜色都深邃。 一瞬间,沈念须发皆张,一种被某种危险盯上的感觉萦绕心头。 瞧了眼边上的人,他正在把烤鱼往大叶子上放,眉眼认真,无害极了。 沈念敛目,眼里闪过深思。 完全无害的人,敢跟几个陌生人进山林么? 有所倚仗是必然的,那么,这位萧公子所倚仗的又是什么呢? 沈念有些好奇。 萧执没想着刻意掩藏自己的真性情,然而此时对着夫人直白到热烈的眼神,还是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鱼好了,趁热吃。” 面对美食,沈念一下转移了注意力。 接过大叶子,拿起鱼咬一口,绝妙的滋味在嘴里爆开。 她眼睛骤亮,随即弯成一道小月牙。 太太太……好吃了!! “好吃。”沈念被烫的轻轻嘶了一声,速度丝毫不见慢。 跟阿秽做的有一拼。 想到小可怜,她思绪飘转了一瞬,很快抽回又陷入到美味的烤鱼中。 正被人追杀的阿秽突然打了个喷嚏,头一偏躲过角落飞出的暗器。 下一秒就要出手的荣亲王府暗卫,“……” 真玄乎! 这些事沈念丝毫不知,她连吃了三条鱼,胃口极好。 沈念和萧执隔着一个人并肩坐着,偶尔说句话,气氛不算热络但也绝对不冷。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尊贵沉稳,一个从容舒展,奇怪的气息相融。 沈二等人远远看着这一幕,竟有种神仙眷侣,不便打扰的错觉。 呸,神他妈不忍打扰,沈二轻轻抽自己一巴掌。 他在瞎想些什么?闺女还小呢! 偏就在这时,二狗子说了句话,“那两人看着还挺般配的,就像戏文里说的天生一对……” 沈二脸绿了。 收获的喜悦彻底没了。 “狗屁的天生一对,我家念姐儿不嫁人,我又不是养活不起她,嫁人有啥好的,给别人家当奴做婢的,图什么?” 嘴里嘟嘟囔囔,也没心情捡什么劳什子鸭蛋了,沈二往沈念那边走去。 59 直肠子姑娘,从不为难自己 大鹏爹满脸兴奋地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问:“这是咋了?” 有人啧了一声,摇头道:“王二狗戳了老父亲的肺管子。” 谁家娇养的姑娘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老父亲都得心口疼。 沈念见沈二来了,递过去一个烤鱼。 “爹,吃鱼,贼拉好吃。” 沈二汹汹气势一下蔫儿了,接过闺女递到手里的鱼,脸上笑开了花。 “哎,爹尝尝。” 一口咬下去,眼神变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神仙鱼,也忒香了。 ……可惜娘子吃不上。 也没事,他多吃几口,回去给娘子形容一下,就权当她也吃了。 这么想着,咬下一大口,对萧执竖起大拇指,“萧公子,你这鱼烤的真是这个!” 沈念表情有些小得意,像挖到了什么宝跟亲近之人分享成功。 萧执见状,眼底笑意加深。 “沈伯父要是喜欢,我改天再烤。” 不浪费一丝讨好未来岳父的机会。 沈二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闻言笑笑道:“不用不用,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美味已是占了公子的光,再贪心下去,天都要看不下去了。” 他这回答在萧执的预料之中,世子也早有说辞。 “沈伯父客气了,沈姑娘救了我的命,几顿烤鱼算什么。” 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打包送给夫人。 沈二打心眼儿里想让念姐儿跟这位公子保持距离,因此并不顺着话题走。 “萧公子你才太客气了,先不提我们带你进山把你安全带下去是应该的,就是看见陌生人受伤,我们也会救,公子实在不必多在意。” 萧执神情严肃,很坚持地道:“伯父不必再劝。夫子教与谨之的道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了在下性命的大恩,不报答一二,我心里难安。”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欠’下夫人的恩情,怎么能因为三言两语就抵消? 萧执句句在理,沈二无从反驳。 太阳高挂枝头时,村里人收获满满走过来。 沈念挑了下眉,“收获满满呀这是,不错不错,婶子们要高兴的睡不着了。” 众人嘿嘿嘿笑着。 “托你的福喽。” “难得进一趟深山,我们当然得捡够本。” “咱们都有自知之明,这深山要不是有你带着,哪个敢来,这不趁着念姐儿你在边上,多捡几个鸭蛋回家给娃炖蛋吃么,哈哈哈。” 一众汉子想啥说啥,一句虚的也没有。 沈念看着一张张淳朴满足的笑脸,心里也高兴。 “都高兴了吧,高兴了就赶紧下山,赶天黑前应该能回村里。” 众人没有异议,收拾好东西往山下赶去。 来的那条路沈念常来,路上的危险都被她清理掉了,因此来时几乎没遇到什么危险。 下山走的是另一条近路,这条路难走且危险。 丛林密布,渐渐有雾气升起,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人的影子。 四周的丛林里时不时传出一声簌簌的声响,特别吓人。 “念,念姐儿,这路咋不对劲啊。”一个村里人谨慎地看向周围,扬声问道。 沈念既然敢带人走这条路,就能护好他们。 精神力将众人牢牢护在保护圈,以便一发现问题能顺手解决。 萧执步履轻缓,看着走的不快,实则紧跟在沈念身侧。 位置不远不近,刚好是遇到危险能一瞬间救下她的距离。 她守护村里人,他守护她。 沈念没注意萧执的心思,给出解释,“这条路下山方便。” “大家跟紧了,有问题喊我。” “好嘞。”一起上山的人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咋的,根本不带怕的,回话的语气居然很轻快。 沈念没想明白,干脆不想了。 直肠子姑娘,从来不为难自己。 走了两刻钟,所有人只觉眼前兀的一亮,让人倍感压力的雾气消失了。 看清同伴脸的一瞬,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沈念一回头,看到这一幕,有些懵,“……我还以为你们真不怕呢。” 合着是装的呀。 大鹏爹憨憨地挠挠头,笑着说:“我们这不是想着不能给你压力吗……” “是啊,那时候害怕啥的也没用,不如全心全意相信你。” …… 经过这一趟,沈念对村里人各方面认知都有很大的改观。 都是很淳朴很善良的人呢。 咻!! 几步外的林子里,一个黑色豹子突然出现。 身形巨大,棕色的兽瞳异常冰冷,牙齿尖利,让人心惊肉跳。 无人开口,空气中蔓延开一种对峙的凝滞。 沈念瞧着黑豹,觉着那身皮毛真不错,“爹,你觉得用这个豹子皮给我娘做一件袄子怎么样?” 她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问。 沈二惊的想打她。 这可是豹子!!! 从腰间拔出菜刀,眼睛盯着那黑豹,挪步到沈念身前,将她挡的很严实。 “大家不要怕,我们一怕这野兽就狂起来了,咱们这么多人,干就完了。”沈二喊道。 这会儿众人缺的就是这么一声,听到这话,纷纷拔出护身武器。 拿镰刀的拿镰刀,抽斧子的抽斧子…… 一张张憨厚的脸上在此时多了几分无畏的胆气。 萧执看着这一幕,像是早有预料,神色未变。 那双深邃的眼落在沈念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夫人戒心有多强,别看她脸上笑嘻嘻的,其实比谁都疏离。 竹溪村虽有不好的人,但生活气、人情味十足,能让她敞开心扉接纳这个世界……这是前世的夫人亲口告诉他的。 而这,也是萧执未向柳国公吐露沈念踪迹的原因之一。 沈念眼里有困惑。 她觉得这里的人好生奇怪。 明明那么弱。 连小小的豹子都害怕。 却又那么勇敢。 竟敢拔刀与他们眼里的野兽相抗。 他们不是应该跑吗? 就像末世的普通人,为了活命,哪怕背叛上一秒还救了自己的异能者,也要活下去。 这难道不是正常人应该做出的选择吗? 沈念被围在中间,只能看见沈二等一众村里汉子的背影。 不算高,但特别有安全感。 她很迷茫。 ……这就是秦姨宁死也想逃离末世的原因吗? 60 萧谨之,我们一起挣大钱吧? 萧执低头看见沈念颤动的眼睫,她显然难以平静。 “你们村的人不错。”他像是随口说道。 前面。 村人虎视眈眈,黑豹也没再朝前,双方静默对峙着。 听到贵公子的话,紧张气氛都松了不少。 “那可不,我们村是真的不错,虽然有那么几个老鼠屎,但大部分还是好的。”王二狗自卖自夸。 “噗嗤!”沈念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没忍住笑出声,“我听说过一句话,一个老鼠屎害一锅汤。” 众人脸绿了,“……”咱能别这么埋汰自己吗? 沈念发现他们背影都散发着一股幽怨,摸了摸鼻子,走出保护圈。 “这豹子怎么回事,在跟我们玩儿一二三木头人吗,磨磨蹭蹭的慢死了。” 沈二接连几次被沈念整出了应激反应。 一看到她跳出来,立刻过去抓住她。 无奈地说道:“你别又冲上去,爹扛不住。” 沈念还真打算冲上去,一拳灭了拦路豹…… 听到沈二的话,心虚的转了下眼睛,义正辞严道:“我没有!我就是没见过黑豹子,出来看看。” 说的那叫一个真。 沈二:“……”你当你爹傻,没看到你眼里的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萧执声音清冷地开口,“豹子跑了,可以下山了。” 沈念看过去…… 她娘的豹皮袄子没了!! 遇黑豹的小插曲后,沈念一行又接连遇到碗口大的蜘蛛,五彩斑斓的带翅大虫,张大嘴巴露出锋利牙齿的花…… 惊吓过度,大家伙都没心思说话了,绷紧神经往山下走。 经过一片林子时,好几个人被黄绿色的硬果子撞到脑袋。 咚咚咚几下,头都给砸懵了。 一群人暴躁,“又是这破果子,吃不能吃,用不能用,还会伤人,忒讨厌,还长得满山都是。” 沈二也被砸到了,他揉揉头,龇牙道:“这玩意儿但凡能吃,早就被薅干净了,哪还会留着它砸人。” “可不是……” 年年都要被砸几下,一众人的郁闷可想而知。 沈念捡起一个果子,惊喜道:“这是油桐树果?” “是啊。”沈二说道,“这玩意儿山里都是,一结结一堆,可惜没啥用。” “谁说不能用!”沈念认出这果子激动了。 简直不要太有用。 ……这可是做桐油的原材料哇。 她环顾四周,发现一大片桐油树,有些兴奋。 猛的看向萧执,眼眸如星,“萧谨之,我们一起挣大钱吧?” 又是一句让萧世子熟悉到心颤的话。 前世他对此不以为然,心中有大恨的他只想报仇,冷声拒绝了。 拒绝的多干脆,后来就有多后悔。 “……好。”萧执毫不犹豫地应道。 他知道夫人想借自己的势,他并不介意。 夫人想借,他捧到她眼前。 沈二一脸懵,“念姐儿,你们在说什么,啥挣大钱?” 说着,他指着地上的黄绿色疙瘩,“就这……?!” “就这!”沈念说的信誓旦旦,“这东西能制油,不是吃的油,可以做灯油,还能做油布、油纸、肥皂,用处多的很。” “我打几个比方你们就知道了,油纸都知道吧,用这东西制出的油做油纸,用小刀划都划不破。” “不仅这样,给家具上一层桐油,能防潮防水,木头也不容易腐烂……” 说到油纸,她想换窗纸了。 “刀划不破纸?”沈二声音轻扬,语气难掩震惊,“没夸张?!” 他脑子活,听闺女这么一说,就知道了她说的挣大钱是啥意思。 要是真的,挣大钱肯定是可行的。 更甚至,带着全村人富起来都有可能。 沈念微抬下巴,卖了个关子,“是不是等我弄出来爹就知道了。” 萧执看着小姑娘洋洋得意的样子,无奈摇头。 环顾四周,替她记住这块地方。 他可是知道的,夫人一向不怎么会记路,都是靠感觉走的。 王二狗脑子呆,可他知道抱大腿啊。 听完沈二和沈念的对话,直接瘫地上,一把抱住沈二大腿,“沈二,咱们是不是一起长大的?” 把沈二都给搞懵了,差点儿将人踹出去,“你这是干啥?” 王二狗不松手,继续道:“你先说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沈二无奈死了,“……有话就直说吧。” 扯人裤子干啥,他闺女还在边上呢。 王二狗一个糙汉子扭成大麻花,大声道:“你家要是干啥,带上我呗。” 驴蛋等人看着王二狗厚颜无耻的样子,气的脸通红。 这哥们儿这么不要脸,搞的他们不管做啥都太要脸,显得很被动好吧。 沈二:“……” 沉默半晌,猛的抽掉腿,一脸嫌弃,“就这用得着抱大腿,大老爷们儿的骨气呢?” 在场的汉子在这点上竟出乎意料的有默契。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沈二,眼神很直白,要什么骨气,求带!! “……”沈二半辈子没这么无语过,“行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耍什么宝,赶紧摘果子。” 说罢,不再搭理这些发疯的人,开始摘油桐树果。 王二狗等一众马上正经起来,腾出麻袋跟着装。 十月中到十一月初,正是摘这果子之时。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 都是能干的庄稼汉,干活麻利,没多时几袋子都装满了。 沈念忙拦人,“摘两三袋就行了,回家先试试效果,确定有用再安排人摘。” “肯定有效果,我们对你有信心。”为被带飞,不善言辞的人都说起好话来。 就在这时,有道吐槽的声音在后面悠悠传来,“这大白萝卜须也太多了……” 大白萝卜还有须? 沈念探出脑袋看去。 咦,那东西跟大伯收藏的药材有点儿像啊。 “爹,你看那东西,是不是很眼熟?”她扯着沈二的袖子道。 沈二抬眼,声音震惊地扬起,“野山参?!” 他这话一出,拔萝卜一样拔出野山参的汉子手一抖,瞳孔蓦地睁大。 “沈二哥,你说这啥?” 就算他再没文化,也知道野山参是老值钱的东西。 他他他他……拔到野山参了?! 61 不是他们怂,命重要 沈二走过去又看又闻。 基于沈大收藏的那根野山参,得出结论,“野山参,瞧着有十年参龄,最少值五六两。” 根须烂了,不然能卖更多。 五六两对农户来说算一笔巨款了,尤其拔出野山参的牛大山家里老父卧床,老母有眼疾,好几个没长大的弟妹,这根野山参对他而言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牛大山眼睛亮的惊人,“沈二哥,你说的是真的?” 沈二不认为自己会认错,“那还有假,不信等下山后你去药店问问。” 牛大山忙道:“没有不信。” 说着,眼眶都红了。 “就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没想到,倒霉如他,还有这么幸运的时候。 沈二知道牛大山的不易,心情复杂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以后会好的。” 无法言状的感动下,牛大山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扛起三袋子桐油树果也不让人帮忙就往山下走。 沈念看他方向走偏了,喊了一声,“叔,走反了。” 牛大山顿住脚,憨厚的脸上窘的通红,走回来,闷头缩在人群后面。 “噗——” “哈哈哈哈……” 一伙人本想忍着,没成想喷笑出声,笑声跟能传染似的,此起彼伏。 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又快活起来了。 天将黑时,沈念一行终于走下山。 “呼!!”像是逃离了某种可怕的噩梦,大家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山下村长派几个小伙子守在山口。 沈坤也在其中。 他眼睛盯着林子,看到有人出现,脑子白了一瞬。 下一秒,大嗓门高声喊,“下来了,上山的人下来了。” 声音传的老远,听到沈坤声音的人接着喊,不多时消息传遍全村。 “二哥,我和爹回来了。”沈念笑着朝二哥挥挥手。 沈坤很担心他们,晚上睡也睡不好,眼睛下方两团青色,看着有些憔悴。 “没出啥事吧?”问话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爹和妹妹。 沈二走过去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少年腿晃都没晃。 他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能有啥事,回家吧。” 一伙人朝村里走去。 没到村口,村长身后呼啦啦一群人来了。 瞧见他沈二等背上、手上都是筐子,和去时完全不同。 一村人拐弯抹角道:“这一趟收获不小吧?” 深山没人敢进去,里面好东西肯定不少。 王二狗心里高兴,面上却一脸淡定,扒拉开筐子最上面盖着的草,“也没啥,就是些鸭子和鸭蛋啥的,这几筐子都是,大山还挖了一株十年份的野山参哩。” “什么!!”一道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还挖到野山参了?” 谁不知道野山参值钱,众人眼睛都艳羡红了。 沈二怕这些人偷摸着上山出了人命,拧眉道:“山上不止有好东西,还有狼,蛇,豹子,老虎……” 他说着,其他人补充。 什么吃肉的花,比脸大的毒蜘蛛,叫人认不出方向的迷雾…… 村人跟听书一样,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害怕,心情像荡秋千上上下下的。 刚萌生出的可以去山里碰碰运气的嫩芽瞬间蔫儿了。 嗯,不是他们怂,命重要。 村长哪看不出村里人的情绪变化,他满意的点头,不过还是多说了几句。 “山里都是好东西这谁不知道,祖祖辈辈都知道,但是,你们要想清楚,进了山后,还能不能回来,别捡了蛋丢了命,到时候留下孤儿寡母……” 他话到此为止。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要是这还有人作死,那也是他的命。 众人自然是应了。 只是那盯着收获满满的沈二等人,心情五味杂陈。 早知道跟着一块儿上山。 亏了! 亏大了! 上山的人都惦记着回家,回了几个问题,勉强满足了村里人的好奇心,随后各回各家了。 沈二看天色晚了,出言留萧执。 “萧公子,时辰不早了,要是不嫌弃,在寒舍歇一晚,明早再离开,你看呢?” 萧执求之不得,朝沈家人拱了拱手,温润有礼地道:“那便麻烦了。” 他从小享受大越最顶级的教育,一举一动都是优雅韵味,看的沈坤一愣一愣的,顿时好感倍增。 “就是让一张床的事,不麻烦,萧公子不嫌弃条件简陋就好。” 一路上,萧执没有一丝架子地回答着沈坤的问题。 这副沉稳周全的样子要是被中都的人看见,怕是要以为萧世子被恶鬼附了身…… 沈念在前面走的飞快,快到家门口时,被从相反方向快步走来的沈盼儿撞了个满怀。 她没事,倒是沈盼儿被撞的连退了几步。 沈念伸手把人拉住,微微拧眉,“盼儿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沈盼儿被人拉住,第一反应是想挣扎。 待看到沈念的脸,惊魂未定的脸色才恢复正常血色。 “……没事。”她小声道。 顿了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气,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没事。你刚刚遇到什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沈念直白道。 刚才…… 沈盼儿眼中出现惊惧,身体轻颤着,却是什么都没说。 “没,没事。” 沈念看她不想说,也没多问,掏出一个果子,递到沈盼儿嘴边,开口,“张嘴。” 沈盼儿乖乖张嘴,轻轻一咬,甜甜的味道在嘴里爆开。 一瞬间,甜味驱走了心底的害怕和苦意。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尝到甜味。 原来是这样的。 她嘴角不由的勾起,怯怯的,娇嫩的,有了少女的娇俏。 “四婶儿是个纸老虎,你越怕她,她越张狂,该反抗就得反抗。 委曲求全并不能带来你想要的温暖和安稳,你想想吧。 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沈念对盼儿姐印象不错,是四房歹竹里长出的好笋,所以多说了两句。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沈盼儿心头惊起多大波澜可想而知。 “……谢谢。” 沈念摇摇头,塞给她一包甜果子,眨了眨眼,“自己藏着吃。” 说完,回了二房的院子。 62 她变文盲了…… 外面,高月红骂沈盼儿的声音特别刺耳。 “出去送个东西这么晚才回来,家里待不住还是咋,你是有娘养的,别跟那些没娘养的学,坏了名声谁敢要你……” 沈盼儿没说话,只是脑海却闪过半刻钟前的遭遇。 一个人影儿从暗处蹿出抱住她,臭烘烘的嘴亲她的脖子……画面太有冲击,沈盼儿胃里一阵翻涌,突然吐了出来。 麻木的心第一次滋生出恨意。 高月红见沈盼儿吐了,嫌恶地退了几步。 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很微妙,似乎在怀疑着什么。 这死丫头怎么莫名其妙吐了,难不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高月红阴森森地盯着沈盼儿,眼神可怕。 沈盼儿从小被打骂,胆子本来就小,被这么一盯,刚升起的那点儿恨意都吓没了,身体抖了抖。 而她这个表现,却让高月红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不要脸的贱丫头!” 狠狠两巴掌扇过去。 沈盼儿的脸一瞬间肿了起来。 高月红没解气,扯着沈盼儿的头发将她往屋里拖。 “娘,我疼。”小姑娘声音细小带着哭音。 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因为本能,沈盼儿头轻轻往高月红那边侧了侧,却将脖子里的一抹红痕暴露在女人眼里。 高月红气炸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死丫头不要脸在外乱来的证据。 “不要脸,不要脸的破烂货,老娘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气的头脑发昏,高月红抄起墙角的扫帚,一下又一下抽在沈盼儿的身上。 “我让你贱,我让你再发骚,你才多大就敢勾引男人,要不要脸,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沈盼儿飧食没吃就被发落出去,身体发虚,接连被打,人一下子晕了过去。 高月红心里怒气翻涌,恨不得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去死,把人关在房里,任她躺在地上也不管。 呸了一声,转身离开。 屋子暗下来。 小姑娘狼狈地躺在地上,怀里的果子被压开了花,在身前绽开一片红晕,像血。 她苍白着脸,呼吸微弱。 月色都无法照亮一室凄凉。 - 萧执此时有些失神,刚才在外面碰上的那个姑娘,很面善。 只是他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沈念刚说了一句话,没听见回答,扭头走到萧执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问你话也不回。”沈念不满地努努嘴。 “抱歉。”萧执瞬间回神,清越的声音染上歉意。 沈念比了个三,“三条烤鱼。” 萧世子俊美的脸上露出无奈宠溺的浅笑,轻声道:“这么爱吃烤鱼?” “嗯嗯。”沈念眨了眨眼,一脸期待。 夫人想吃,萧执自然不会拒绝,一口答应下来,“好。” 所以现在,他做的烤鱼是夫人心目中的手艺第一了吗? 萧世子纠结想问,又没法问,只能忍着。 蹭了三条烤鱼,沈念心满意足,提到正事,“我家只有三间屋子能住人,今晚你跟我哥他们睡一间房可以吧?” 客随主便,萧执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可以。” 沈念夸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很不一样。” 不像家里那个五叔,读几年书完全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给他厉害的。 萧执明知道她是随口夸的,心里还是涌出一股热意。 暗骂自己没救了,世子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像模像样的安置了贵人,把人交给大哥他们,沈念回了房间。 跟家世不一般的贵公子住一间屋子,沈乾三兄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明明这位公子温润又礼貌,可每每被这人那双深沉淡漠的眼注视着,他们就觉得泰山压顶,不自觉想站起来。 “……” 萧执比在王府还自在。 他以为晚上会睡不着,或者做一晚上梦,未料一夜无梦,醒来后容光焕发,整个人越发清俊无双。 开局顺利,之后谋定后动,所求早晚能如愿。 世子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起来洗漱后,留下两千两银票,当作此番带路上山的报酬,骑马离开了竹溪村。 下一次又该找什么理由过来,回县里的路上世子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沈家二房一家子望着桌上的银票,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除了沈念和小满哥儿,沈二几个呼吸微重。 两千两!!脑瓜子都不清醒了。 沈念见半天没人说话,轻敲桌子,“你们愣着干什么?” 唰,众人看向她。 “你不激动?”沈坤难以置信道。 这可是两千两啊!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以后这种情况多着,还是早点儿习惯的好。”沈念无形中装了个逼。 沈二等人:“……” “念姐儿,这钱你是大头,怎么分你决定。”沈二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沈念很淡定,“具体钱数不能往外说,不然咱家就没安宁日子了。这样吧,一千五百两是我的,剩下的五百两,先把村里的路打了,要是还有剩,分给去山里帮忙的人。” 村里坑坑洼洼的土路,她真的够够的。 说实话,住在村里的人,就没有不想打路的。 沈二眼睛一亮,“打路可以。” 正好缺搪塞老太太的理由。 “我也赞同。”沈坤举了举手,“打了路下雨天就好走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念拿过银票,打算分出五百两给爹,却发现一个大字也不认识,“……” 这笔画弯弯绕绕的符号是什么鬼。 沉默片刻,她撇了撇嘴,“爹你自己拿五百两,剩下的我有用。” 沈二自己扒拉出一张,说道:“念姐儿该识字了。” 沈念脖子僵硬地扭过去看他,觉得嘴里的零嘴都不香了,“!!!” 识字? 开什么玩笑。 她只想躺躺,不想受累。 沈二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李秀娘也一脸赞同。 再看沈乾和沈坤,两兄弟挪开眼,不敢看她。 倒是满哥儿睁着明亮的眼睛,很认真地道:“阿姐,我教你。” 63 做了好事,才不藏着掖着 被她眼里浓浓的幽怨吓到,沈二几人相互看一眼,走了走了……然后嗖一下全跑没了。 他们也不想逼念姐儿,可是总不能大字不识一个吧…… 沈念揉了把满哥儿的小杂毛,一脸郁卒。 满哥儿无奈地受了阿姐的摧残,顶着乱糟糟的垂发,目光沉静,“阿姐别烦了,识字很简单的,阿姐这般聪明,很快就会了。” “……话这么说也没错。”沈念哼声道。 瞬间被哄好了。 躲在墙角的沈二见闺女心情好转,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没生气就好。 不管沈念愿不愿意,识字的事先定下了。 吃过朝食,沈念给家里说了一声,骑马去县里。 沈二摇摇头,“看着还生气呢。” “你可不能心软。”李秀娘正色道,“别的你都可以随她,不愿意识字这件事不能应了她。” “我知道。”沈二笑着说。 小丫头鼓着脸生闷气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想到闺女刚说的给村里修路的事,沈二拿上五百两银票,招呼沈坤。 “坤哥儿,你去找老族长,就说贵人为了谢念姐儿给他带路,打算把咱村的路给修了,让他去一趟村长家。” 好事都做了,肯定不能藏着掖着。 他就是要让全村都知道,村里能修路,靠的是他闺女沈念。 沈坤也有这个想法,顿时来劲了。 “好嘞。” 话还没落下,人消失在院子。 “一点儿也不稳重。”沈二笑骂一句。 看向李秀娘提醒道:“娘可能会来找事,你要么去隔壁躲躲,要么待在屋里别出声,别让她逮着你说。” “我知道。”李秀娘心里有数。 老太太跟闻了腥味的猫似的,一旦抓住二房的小辫子,可就麻烦了。 沈二见媳妇儿有数,微微一笑,老大爷一样的出了家门。 村长每个月有银子领,村长家条件算好的,家里也是砖瓦房,比沈家要新些。 双方寒暄一会儿话,才说到正题。 村长听说沈家要给村里修路,先是一愣,紧接着高兴的笑出声。 “修路好!修路好啊。” “你家念姐儿是个好的。” 就在这时,沈老族长慢悠悠走来了。 坐下后,看向沈二问:“你家确定要给村子修路?” “是真的,不过不是我家修路,修路是贵人给念姐儿的谢礼。” 老族长人老成精,浑浊的眼睛掠过一道精光。 “只要这路打了,念姐儿就是整个村的恩人,不会再有人说她一句不好。” 沈二目的达到,心里一喜,嘴上却道:“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念姐儿是村子的孩子,为咱村里谋好处是应该的,她心里高兴着呢。” 这话一听就是场面话,但是人都爱听。 老族长乐出声,虚点着沈二,“你啊,真是长了一张好嘴。” 沈二憨厚地笑笑,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表情。 老族长没管装傻充愣的沈二,看向村长,“……让各家各户派个代表去祠堂,我有话说。” 村长应道:“我这就去通知。” 村里人一头雾水的来到祠堂前。 见到老族长,众人更懵了。 发生啥大事了,族长他老人家怎么都出来啦? 竹溪村沈家是大姓,老族长为人正直无私,很得众人尊敬。 看到他大家都没说话,就等着老人家开口。 老族长也不卖关子,开口就说了正题。 “你们一定都很好奇我们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要说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沈二家的闺女沈念带贵人上山,那贵人说要谢她。沈念这姑娘实诚,提出给村里修路,从明天开始,地里活忙完的各家各户壮劳力全部要参与……” 修路? 听到这个消息,祠堂门口夜一般的安静。 村长理解众人的惊讶,因为最开始他也震惊傻了。 “你们没听错,念姐儿确实要给村里修路了,修路对村子有多大的好处,你们都应该知道。 回去都把家里的婆娘点拨点拨,别让她们整天盯着一个小姑娘说是非,一个个多大年纪的人了,说话没个分寸,以后注意点儿。” 村长训完话,老族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么说村里人怕是不会放在心上。 说完正事,在场众人各回各家了。 听说村里要修路,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 有那多嘴多舌的妇人被一家之主狠狠警告了一番,“我可警告你,以后别再传沈二家的姑娘闲话,那等端着碗叫娘,丢下碗骂娘的行径,老子看不惯。” 给村里修路还有工钱,好处都让他们得了,要是再白眼狼,那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妇人们都老老实实应了。 只有两三个心思阴暗的奇葩,觉得沈家拿贵人公子的好处做脸面,简直厚颜无耻之极。 只眼下全村都感谢沈家二房,她们也不敢冒头找事,只在心里暗搓搓恨着。 - 萧执回到县里的宅子,吩咐人把那株赤灵芝送回中都。 沐浴后,坐在院子画画。 他眉眼带笑,在中都时刻挂在面上的凶戾再寻不到一丝影子,头发丝都散发着愉悦。 流风快好奇死了,鬼头鬼脑地凑上去。 “世子,我看您心情很好,碰到什么好事了,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萧世子停下笔,觑着他,慢条斯理道:“你堂堂四品武将,像个妇人般多嘴多舌,实在不成体统。去,一整套剑法,五十遍。” 流风表情呆滞,“……”我就随便问问。 见世子收回视线,垂眸作画,不似说笑,流风老老实实拿起剑,在院子练起来。 千寒抱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戏。 忽然,一下人过来,走向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先下去。”千寒把人打发走,然后走向萧执,说道:“世子,您让注意的姑娘来县里了。” 萧执手一抖,毛笔划到边上,一幅好画有了瑕疵。 他毫不在意,蓦地起身,“我出去一趟。” 留下一句话,动用真气,瞬间消失。 却说沈念这边。 来到县里,她先去药店买了许多药材。 进去一趟,花去二百两。 64 见缝插针套路 沈颉瞧见沈念,给师傅说了一声,朝她走来。 “念姐儿,你咋来了,家里没事吧?” “没事,我来照顾店里的生意来了。”沈念笑眯眯地道。 说着,递过去一张纸,“颉哥,这是图纸,你看看能不能做。” 沈颉本来还以为堂妹是在说笑呢,谁知道她把图纸都拿出来了。 “好,我看看。” 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东西陌生的紧,他从来都没见过。 “念姐儿,这是粉碎什么的工具?”沈颉猜测。 沈念打了个响指,“猜对了,有奖励。” 从背篓里掏出一盒糕点出来。 “颉哥,这个给你,晚上饿了垫肚子。” 沈颉一愣,连忙拒绝,“我不要。你拿回家自己吃。” 他欠念姐儿很多了,一时半会儿啥忙也帮不上她,哪好意思再占小姑娘便宜。 沈念不容拒绝地塞到沈颉怀里,霸道地说:“这是我专程给你买的,你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 沈颉哭笑不得,心却暖的不像话,“……我收。” 洛师傅听说沈家来人了,从休息室出来,看到沈念,招呼人拿零嘴倒茶。 虽说上次来的那个姑娘让他不喜,但他不是迁怒的人,该客气还是很客气的。 沈念笑容灿烂地道谢,“我刚好渴了,谢谢洛师傅。” 她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洛师傅下意识对比起前几天来的那位姑娘,却发现,两者实在没有可比性。 “来了别客气。” 沈念笑笑。 “师傅,我堂妹想做这个。”沈颉把图纸给师傅。 洛师傅看了一眼,没问沈念干什么用,只说:“什么时候要?” 沈念:“我有急用,当然是尽快。” 她毫不见外的坦诚说辞,赢得了洛师傅的好感,“五天后给你。” 这个时间再沈念的意料之外,猜测自己是走特殊通道了,她笑着领情。 掏出五两银子。 “这是定金。” 洛师傅见小姑娘给钱给的一点儿也不为难,心中掠过一丝复杂。 不是他捧一踩一,颉哥儿那个亲妹妹是真的比不上这个堂妹。 办完事,沈念离开了木匠铺。 洛师傅说道:“你这堂妹不错,好好处吧。” 堂妹都知道哥哥做学徒辛苦,来时还带了吃的,亲妹无心也便罢了,竟还起了占便宜的心思。 两个姑娘高下立见。 沈颉知道师傅是想起妹妹来的事了,少年低下头,脸上闪过羞惭。 柳花拐弯抹角想白要梳妆台的样子,真是让他惭愧极了。 洛师傅看着徒弟没脸见人的样子,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别多想,去干活吧。” 沈念离开木匠铺,去自己的铺子溜达一圈。 工人正在搞装修,已经做的七七八八了,想来再过几天就能开张。 别说还挺激动的。 到底是她第一个铺子。 萧执一来就看见豆蔻年华的夫人背着手,美滋滋地看着前面的铺子,笑得眉眼弯弯,特别惹人。 察觉到周围落在那人身上的视线,世子眼神沉下来,眸底划过一抹凶光。 沈念觉得身上有些冷,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扫视周围。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烤鱼第二好吃的少年。 “萧谨之,你怎么在这里?”沈念牵马走过去。 萧世子快速掩去眼底的冷意,眉眼间溢出温润的笑,“初来乍到,出来走走。” “哦,那你慢慢走吧,我要回去了。”沈念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萧执:……就这? “也好。”萧世子以退为进,语气有些遗憾,“府里厨子做了板栗桂花糕,本来还想请姑娘尝尝。既然你着急回去,那只能下一次了。” 他幽幽叹气,“可惜了那厨子的祖传手艺。” 板栗桂花糕?她还没吃过,不知道跟县里糕点铺子卖的有什么区别。 沈念心动了,小脸认真,“浪费可耻,我可以尝过糕点再回去。” “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吧?”萧执故作担忧地道。 沈念期待的看着他,“不会,我们快走吧。” 萧执忍俊不禁,手抵在唇边,压下快溢出的笑意,步履轻缓地带路。 府里的下人见到世子竟带姑娘回府,一个个表情都惊呆了。 沈念大大方方地挥手,“你们好呀。” “姑,姑娘好。”流风呆呆地回答。 千寒也受到很大的内心冲击,怀里的剑都差点儿掉地上。 很快反应过来,酷酷的拱手,“千寒见过姑娘。” 哦豁,是个酷哥! 只见千寒身量高大,劲装遮不住充满力量的肌肉,没什么表情但很酷。 “你好。”沈念回应。 萧执见她笑眯眯地看着千寒,打翻了陈年老醋。 “千寒,你去让厨子多准备几个菜,再让人送些他新做的板栗桂花糕。” 千寒被世子凉嗖嗖的眼神看到身体一僵,听到他的吩咐,二话不说往庖屋走。 走了几步,世子的话冒在耳边,厨子有做什么板栗桂花糕……吗? 从中都来的胖厨子自打来到绥州,闲的长出草。 听人说主子带小姑娘来府里了,都不用世子吩咐,甩开大膀子地进了庖屋,十八般武艺都亮了出来。 千寒看着一脸兴奋的御厨,表情难言。 传了话,马上闪人。 胖厨子微微一愣。 姑娘想吃板栗桂花糕?简单,这就做。 沈念来到萧执住的院子,亭台楼阁,无不精美,就是院子瞧着有些干秃秃的。 “这院子不种点儿菜可惜了。” 萧执:“……改天就种。” 沈念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未等她再说话,下人端了两个盘子过来。 糕点的甜香传到鼻子,沈念眼睛一亮。 “谢谢。”客气地道了声谢,手朝花朵般的糕点伸去。 指尖在离糕点半指远的地方停下,沈念看着被虚捏住的胳膊,气的瞪眼。 “干啥,又不让我吃了,你在搞我?你知道敢搞我的人的下场吗?”她凶巴巴地道。 “没有不让你吃,你手没洗。”萧执语气无奈。 沈念脸色缓和下来,小声嘟囔,“不洗手怎么就不能吃了。” 65 敢拒绝刀了你 萧执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柔着声音继续哄,“也不差这点时间,糕点就在那里,都是你的。” 漂亮小哥哥好声好气的说,沈念不好得寸进尺,于是乖乖应了,“行叭。” 净了手,她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眼睛睁的溜圆。 太太太好吃了! 县里糕点铺的糕点都是些什么嘛,一下被比成渣渣了。 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呜呜呜。 萧执看到她眼里完全没了自己,无奈摇头,让人把文书搬过来,坐在一边开始看。 凉亭下,一个人在处理公务,一个人在吃东西,画面奇怪的和谐。 流风笑容古怪,对身侧的千寒道:“喂,你有没有觉得世子那个样子很惊悚?” 千寒面无表情。 是有些惊悚。 流风习惯了自说自话,摸着下巴继续道:“我总觉得世子一笑,就有人要倒霉,这会儿他笑成这样,确定没问题吗?” 荣光亲王府排名第二的护卫表示忧心忡忡。 千寒抽抽嘴角,越发不想搭理这个蠢货。 世子明明是春心荡漾,在撩妹,怎么被这傻子说的那么让人瘆得慌呢。 萧执动了动耳朵,岑凉的眼睛扫过流风,嘴角笑意微凉。 有人倒霉? 是有人要倒霉。 沈念吃完一盘糕点,抹了把嘴,打算起身走人。 萧执放下手里的文书,先她一步开口,“要去转转吗?” “……好。” 一吃就走似乎有点不合适。 虽然不知道有啥好转的。 萧执哪看不出她的心思,想跟小姑娘多待一会儿的私心让他只当没看见。 两人来到后院。 沈念看到马厩里的一排马。 “这么多马。”她兴冲冲地走过去,给最俊的马老大喂了一把干草。 “嘶!”马立刻给出反应,面对外人时的高冷反骨在此刻荡然无存。 萧执翘起嘴角拍拍马头。 一眼就能认出女主子,真聪明。 出了后院,经过一个院子时,沈念闻到一股特别香的味道。 “里面在干什么?”她看向萧执。 萧执神色坦然极了,完全看不出刻意把小姑娘引到这里的险恶用心。 他语气带着不确定,“应该是府里的厨子在做飧食。” 解释完,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沈念脚步没动,一脸认真,“不,我觉得这里最好看。” 萧执背对着她,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小丫头,还治不了你。 再回头时又恢复了平日的光风霁月。 “……你不急着走了?” 沈念摆摆手,一副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的样子,“不急不急,骑马很快的。” 萧执逗了她几句,这才松口,“走吧。” 说完话,走向香味愈盛的院子。 胖厨子看到世子来了,忙行一礼,“见过少爷。” 来到绥州,下人对萧执的称呼也改了。 行完礼,小眼神不受控制地瞥着沈念。 啊呀,这就是未来的世子妃吗? 长得比中都的贵人小姐都好,就是穿的寒酸了些。 世子都不知道送些布料,不行,等会儿得提醒一下。 世子爷难得不讨厌一个姑娘,错过这个,下一个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萧执淡淡启唇,“这位是沈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胖厨子对沈念行了一礼,客气打招呼,“见过沈姑娘。” 还是救命恩人呢,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也不知道这姑娘看不看得上他们世子。 愁! 沈念不知道这位做饭手艺超好的胖厨子是个内心活动相当丰富的,闻着香味,她动了动鼻子。 “你在做什么?” 胖厨子听见世子妃问自己话,挺胸抬头,“鸽吞燕,百乌朝凤,樱桃肉,黄焖鱼翅……” 都是宫廷菜。 听着都很好吃的样子,沈念嘶溜一声,扭头看萧执,黑眸如缀着夏夜的星子。 “萧谨之,救命之恩你还认不认?” 萧执回以认真的点头,眼神深邃,“认,认一辈子。” 沈念眼里的光更甚,“那我再蹭一顿饭,你不介意吧?” 小眼神有些凶,一脸要是敢拒绝我刀你的表情。 “不介意。” 听到这话,沈念脸上的笑真诚了些,目光看向胖厨子,期待地问:“可以开饭了吗?” 做厨子的就喜欢这样的人,胖厨子高兴地道:“有几道好了,姑娘可以先帮我尝尝味道。” 沈念一听来精神了,跟着他往里面走,“好啊好啊,我尝尝。” 眼睁睁看着夫人被几道菜勾走的萧世子:“……” 沈念没注意某人的怨念,跟胖厨子进入庖屋,里面香味迷死个人。 她一点也没客气,来者不拒都尝了尝,大拇指差点儿点到厨子脸上。 “……唔,太好吃了~!!” 小姑娘小脸撑得微圆,开心的眼睛眯成月牙儿,讨喜到不行。 胖厨子一把年纪,觉得心都要化了。 “慢慢吃,菜多着呢,保证够你吃。”说着,还有些可惜,“可惜材料不齐全,要不还能给你做个佛跳墙,那个味道才美,想当年我在宫……府里,主子们最喜欢吃了……” 沈念咽下嘴里的东西,“很好吃?” “那可不。” 材料多,费时间,不好吃也不可能啊。 沈念又看向萧执,眼睛写满期待,亮亮的,让人无法拒绝。 “改天材料准备好,让他再给你做。” 小姑娘不好锦衣首饰,不贪金银财宝……就好口腹之欲,当然是满足她了。 沈念眉眼弯弯,喟叹,“萧谨之,当你救命恩人真好。” 世子:……不,本世子其实更想当姑娘的夫君。 寅时。 沈念拎着装满糕点的盒子,一脸满足地牵马离开萧府。 胖厨子把人送到门口,热情道:“姑娘,以后常来啊,我会做的多,保证让姑娘吃到尽兴。” 沈念今天就吃的很尽兴,以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听到胖厨子的话,笑得很开怀,“好啊,我肯定来。” 萧执看着两人之间完全看不出初次见面的生疏,头疼的轻捏眉心。 “我走了,改天再来拜访。”沈念翻身上马。 一声鞭响,马飞驰而去。 66 出事了 这是世子不假辞色骂哭中都各家贵女的报应吗? 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胖厨子感觉世子心情不佳,怕被世子惦记上,死命夸他心上人,“世子好眼光,沈姑娘长相明艳人也大方,跟世子并肩而立,跟一对璧人似的。” 这话让没得到夫人一个眼神而郁卒的萧世子心里冒出喜悦的泡泡。 “咳……”他轻咳一声,迈步回府。 萧执脸色没多大变化,但在场的人都跟了他好些年,或多或少能感知主子的情绪,自是知道那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流风惊呆,“……”原来世子喜欢听人夸他和沈姑娘般配。 “没想到世子居然是这样的世子。” 千寒难得点头表示赞同。 真的,眼睛都快瞎掉了。 - 沈念骑马回到家。 远远看到沈家门口都是人,她拉了拉缰绳,放慢速度。 “这是怎么了?”离的近了些,她跳下马。 围在门口的村人让开路。 “念姐儿回来了。” “沈家这马越长越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没一个人吐露。 满哥儿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屋里跑出来,走到沈念面前,拉住她的衣角。 “阿姐。”小孩儿抿着唇,眼里带着惊惶。 “怎么了?”沈念蹙眉,“家里出什么事了?” 满哥儿小声道:“娘说,盼儿姐死了。” 沈念只觉得一道雷劈在头顶,满脸难以置信,“什么,怎么回事?” 说着,一手抱起满哥儿,一手牵着马进了家门。 沈家很乱。 全家人都在。 沈老爷子都回来了。 此时他坐在交椅上,老脸黑沉。 老高氏站在边上,鹌鹑一样地缩着脑袋,眼睛时不时剐侄女一眼,气的牙痒痒。 真是个废物,连自己闺女都管不好,害得她也吃了老爷子的挂落。 下方,高月红头发凌乱地坐在地上,还在大声哭嚎着。 “那个死丫头好狠的心呐,我生她养她,她居然不说一句就跳河,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下那么个贱丫头……” “我是她娘,说她几句怎么了,小贱蹄子就是矫情,她跳了河倒好,一了百了,留下我和她爹被人戳脊梁骨,我怎么生下这么个孽畜,早知道她要寻死,我在生下她时就该闷死她。” 沈家人听着这些话,心都凉了。 那是亲生女儿啊。 亲生女儿跳河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老四媳妇儿居然说出这种话。 孟氏听不下去了,很心疼看着长大的沈盼儿,生气道:“四弟妹,盼儿没了!以后你想见也见不到她了,给自己留点儿脸面吧,那是你的亲闺女。” 高月红脸一僵,很恼火。 又不是她让那个死丫头去死的。 贱蹄子根本就是做了丑事心虚,死了也好,免的肚子大了成笑柄。 这么一想,高月红彻底忘记昨晚对沈盼儿的辱骂狠打,气焰再次升起来。 捂着脸哭喊,“大嫂这话是戳我的心啊。” 一边嚎,把胸口拍的啪啪作响,一脸痛苦欲绝。 沈老四跟她一丘之貉,脸上没见多难过,声音却是大。 “我的盼儿啊,你可心疼死爹了,咋好端端的就跳河了,有啥事不能说的……” 沈念从二哥嘴里得知事情起因。 昨夜那个腼腆羞涩的姑娘闪在眼前,今天就没了…… 她看着惺惺作态的四房两口子,冷声道:“别哭了,假不假啊!” “人活着不好好对她,人没了嚎的比谁声音都大,你们不嫌膈应,我却觉得耳朵疼,盼儿姐挑中你俩当爹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沈老四和高月红痛苦表情僵在脸上,都不好继续哭了。 “念姐儿,你这丫头,说这是什么话,盼儿没了,我和你四婶儿也伤心啊,毕竟是亲生的闺女,养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沈念嗤笑,一道加了暗示的精神力落在奇葩夫妻身上,面无表情道:“你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不知为何,沈老四和高月红觉得浑身一冷。 沈老爷子忍了半天,见老四两口子丧心病狂,毫不知错,请出家法往沈四身上抽。 啪啪啪!! 三指粗的棍子打在沈老四背上。 “啊——” 沈老四惨叫一声,想跑又不敢,只得求饶,“爹,我认错,别打了。” 沈老爷子充耳不闻,一下比一下重。 “畜生,我怎么有你这么畜生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那是一条命啊……” 老爷子骂着,老眼流出泪来。 高月红没见过老爷子发火的样子,突然看见,吓的都嚎不出来了,傻愣愣地看着,眼神惊惧。 沈老四向老高氏求救,“娘,我知道错了,你快劝劝我爹……” 老高氏扑上去想护儿子,被盛怒下的老爷子推了一把,直接闪了腰。 “哎呦——” “老头子,别打了,老四知道错了,你饶了他吧。” 闪了腰老太太还在求情,老泪纵横模样凄惨。 老爷子没管她,继续打。 “爹啊!亲爹,我真的知道错了……”沈老四哭嚎的简直不像个男人。 沈家几个儿媳妇见公爹真怒了,忙上去扶住老太太,将人往屋里带。 老太太死命挣扎,不干不净地骂着,“浪货,贱人,你们放开我,我的老四啊,老头子,你住手……” 孟氏等三人只当没听见。 沈老爷子打的三十鞭,沈老四身上满是鞭痕,衣服上都是血迹。 打完儿子,目光嫌恶又冷冷地看着高月红。 “老四媳妇儿,你回娘家吧,我们沈家要不起你这儿媳妇。” 高月红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哭喊:“爹,我知道错了,看在福全的份儿上,您就原谅我吧,盼儿没了,要是福全再离开我,我就真的没活路了……” 沈福全被家里突如其来的混乱吓的面如土色。 听到爷要赶娘回娘家,哭着扑上去抱住沈老爷子的大腿。 “爷,别赶我娘,我求你了,我不想当没娘的孩子……” 沈老爷子身体一顿,眼里流出泪来。 67 中都来信 “有你们这对爹娘,难怪盼儿要跳河,你们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也罢,也罢……” 说完,不再看他们,踉跄着脚步离开。 沈二见亲爹伤的狠了,忙上去扶住他,“爹,老四确实畜生不如,您要是还气,我替您再打他一顿,别气坏了身体。” 趴在地上的沈老四一脸惊恐。 沈老二,你丫心真黑。 沈老爷子看着老二,心里那股闷气才散了些。 “幸好你们几个没长歪,不然我得气死。” 沈老四听到这话,脸上冒出愤恨。 娘说的没错,老头就是偏心王氏生的贱种! 沈家出现的闹剧,萧执很快就知道了。 “沈盼儿……”他轻声默念。 总觉得这个人他应该认识。 世子摩挲着指尖,眼神深沉。 沈家,沈盼儿…… 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他想起来了。 ……竟是,那个女子? “流风,你派人去找找。”萧执想到一些事,眼睛浮现出阴霾。 有些事无法更改吗? 流风看主子心情不怎么好,收敛起平日的跳脱,立刻领命并吩咐了下去。 这时候千寒进来了。 “世子,太子宫和府里送了信和东西。” 萧执接过信,撕开火漆印,迅速扫了眼。 一国太子的信写的啰哩吧嗦,还都是大白话。 【几月没见,你可还好?中都这些天很热闹,可惜你看不到,为兄知你好奇,把热闹写给你看。 殷家被你砍断胳膊的那个小畜生出府门了,在四处打探你的去向,看来还是不死心。 怕不怕?怕的话说两句好听的,为兄替你解决他。 柳国公府近日名声大噪,那位表小姐被赶出了府门,却又攀上了三皇弟,这女子倒是好本事。 死气沉沉的中都越来越有意思了…… 行了,暂时写这么多,父王着人喊我,下次再说。 ——你嫡亲嫡亲的堂兄萧宸】 萧执看完信嘴角抽搐,只想换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这都是些什么鬼,就没什么正经事能写了? 不过,柳国公府的动静正合他意。 那什么珠的,早点儿离开国公府最好。 夫人最是单纯善良,比阴险哪比得过在内院‘厮杀’过的。 “太子和府里送的东西呢?” 千寒:“在院外。” 萧执起身,走到院子,十来个大箱子整齐排列着。 下人们很有眼色地打开。 亲自挑了些东西,萧执吩咐道:“派人把这些送去沈府,给二房,该怎么说你们知道。” 打救命恩人的幌子嘛,千寒表示懂。 没想到世子居然还专门让人送了时兴的簪子、珠花…… 有心上人就是不一样。 萧执把事情吩咐下去,回屋给中都写回信。 同一时间。 中都,太子宫。 太子正窝在榻上自己与自己对棋。 他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神情淡雅从容,看起来很随意。 若是有懂行的往棋盘上看一眼,便会发现棋局也能刀光剑影,充满血腥。 听太监总管说萧执送了赤灵芝,太子随手拨乱棋局,笑容温雅,“拿进来吧。” 太监总管走进来,识趣地打开盒子。 太子瞧了一眼,拢着手道:“两月不到,谨之就找到了三百多年的赤灵芝,可见对孤一片赤忱……” “你说,孤该怎么谢他。” 太监总管很会说话,“太子与萧世子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感情自是不一般。世子真心为殿下着想,只盼着您身体康健,其他的怕是什么都不图的。” 太子神色未变,脸上带着看不出喜怒的笑。 “你倒是看的清。” 想到殷太后等人越来越不掩饰的动作,他皱了皱眉,“把府里的门客喊过来,孤有事与他们商议。” “是。” 殷家手伸的太长了,还是先剁上一截吧,免得他们有闲心骚扰谨之。 - 有些人的离开并不是让生活停下。 沈家给沈盼儿立了衣冠冢,从此沈家再也看不见那个怯生生的少女了。 后来沈念才知道,沈老爷子到底心疼孙女,勒令老高氏把人送回娘家,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回来。 高月红害怕极了,瘫在地上哭的狼狈不堪,只是没一个人同情她。 最后还是乖乖回了娘家。 是夜。 高家,破旧漏风的土屋里。 床上的人陷入噩梦中,高月红梦见了沈盼儿。 贱丫头满脸是血的抓着她,质问为什么那么对她,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一声声好似好似泣血悲鸣…… 夜夜入梦,夜夜难眠。 这是沈念给高月红的暗示。 若是她问心无愧便罢,若是做了亏心事,噩梦缠身、不得终日。 直白些说,沈盼儿会夜夜入她梦,直到恶劣的人真正认错。 另一边。 千里之外,一处长满芦苇荡的河边。 “公子,这里有个小丫头。” 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脚步轻缓的走过来。 地上的姑娘倏地睁开眼,那双眼又黑又亮,里面毫无波澜,似乎无谓生死。 公子来兴趣了,挑眉道:“愿意跟我走吗?” 地上的人看了他一眼,攥紧拳头,声音小却坚定,“……愿意。” 之前的沈盼儿把命还给了沈家,从今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没有软肋! - 沈家在镇上的铺子经过几天预热,终于开张了。 沈念因被拘着识字,堆积在心里满满的郁卒,这才少了一丢丢。 满哥儿见阿姐蔫儿蔫儿的,还是提不起精神,小声道:“阿姐,你别不开心了。要不然这样,以后你只认字,爹布置的功课我替你写。” 沈念眼睛一亮,故作矜持,“你会不会太累啦?” “不会。”满哥儿板着小脸,看着很严肃,“读书写字有什么累的,挣钱养家才累。” “那就麻烦满哥儿了。”沈念揪了揪弟弟头顶的小辫辫,声音好似浸了蜜,“哎呀,我何德何能居然有这么好的弟弟,真是太幸运了。” 噌的一下,满哥儿脸红透了。 小孩儿拿软乎乎的小手捂着脸快速跑开,沈念看着他小企鹅一般的背影,大笑出声。 沈二听到闺女的笑声,大松一口气。 68 激将法对我没用 李秀娘点头,“还是满哥儿有办法。” 一家子来到铺子,还没到开业的时间。 再次对了一遍开张流程,到点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足足响了好一会儿,炮声才停,店外吸引了许多捧场的人。 “各位乡亲父老们好,今日新店开张,全场不管是荤菜还是素素菜都打八折,东西有限,先到先得,过时没有……”沈二大声道。 爱占便宜的人是大多数,一听荤菜素菜都打折,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思,一群人涌进店铺。 沈念和满哥儿坐在二楼,打开窗户居高临下看街道。 忽然,满哥儿指着街上的三个人影儿,软声道:“是萧哥哥他们。” 诶?沈念定晴一看,果然是萧谨之和他的护从。 “萧谨之。”她挥手喊道。 萧执是来送开张礼的,见到沈念,让流风把东西送去,自己则跑去她那里。 “这几日怎么没看见姑娘?”一见面他就问道。 然后看到沈念脸绿了。 小姑娘一脸郁闷,一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 满哥儿瞧了眼阿姐,替她解释,“阿姐这几日被爹拘着识字。” 提到识字沈念就没精神了。 萧执动作一顿,识字啊,怪不得蔫儿成这样。 夫人确实不喜练字,当年为了把中馈交到她手里,他可是想了不少办法。 这么想着,不着痕迹地把人捧了捧。 “沈姑娘冰雪聪明,想来识字对你来说并不难。” 沈念被夸的有些高兴,微抬下巴,“算你有眼光,我就是聪明。那些七扭八歪的字我一遍就认识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蔫儿,“可是我不喜欢练字,好麻烦。” 萧执像是很诧异,故作不可思议地道:“练字而已,居然能难住姑娘吗?” 沈念瞥了他一眼,“激将法对我没用。” “……”萧执被噎了一下,用了杀手锏,“那,不知道狮子头、三宝鸭、松鼠桂鱼……可有用?” 随着他念出一道道菜名,沈念脸上的郁闷没了,取而代之的点头如捣蒜。 “有!必须有。” 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萧执,意思显而易见。 世子无奈地捏了下眉心,说道:“改日让人给你做。” 沈念高兴地翘起嘴角,又觉得萧执对人没防备,在末世活不过半个月。 于是拧着眉道:“你也太好说话了。”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报恩这没错,但是你也得有底线,不能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得亏她不是那得寸进尺的人,不然这家伙不定怎么吃亏呢。 这么想着,脸上就带了出来。 萧执听到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后,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见过多少阴暗,所以难免不周全。再者,我对姑娘的为人有信心。” 沈念被哄的很开心。 “你眼光不错。” 觉得这人能处,她难得热心的拍拍胸脯,“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人坑了你。” 这下,萧执真的没忍住笑出声。 声音酥酥沉沉的,很好听。 一拱手,不见外地道:“那就拜托姑娘了。” 沈念被笑的耳根一热,觉得这家伙笑起来挺勾人的,学着他的样子拱手,“客气客气。” 以后有好吃的,多想着她点儿就好。 末世少女只有这点儿要求了。 铺子第一天开张,搞了一波打折,一天营收很不错。 掌灯时分,二房一家数完钱,都很惊讶。 李秀娘瞪大眼睛,“今天一天就挣了一两多,那一个月就是……” 沈二推口而出,“最少三十两。” 原来做生意这么赚钱。 一时间,一家之主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种个锤子地,种田没钱途啊。 只这么一想,沈二眼睛带光地看向沈念,稀罕地摸摸她的发髻。 “闺女,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咋这么机灵呢。” 沈念笑的很开心,被把头发揉乱了,都不介意。 干劲满满,“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可是要给爹娘买大宅子的人。” 沈坤哇哇大叫,“妹妹别抢我和大哥的活儿,给爹娘买大宅子的事应该我们来。” 沈乾点头。 孝顺爹娘是他们当儿子的责任,妹妹只要开开心心就行。 满哥儿举起小肉手,“还有我。” 沈坤一个敷衍的眼神瞥过去,“你好好念你的书,我听说温家的私塾建的差不多了,你学的怎么样,能进去不?” 这话对学子很不友好,满哥儿皱起眉头。 沈念看到二哥又在欺负弟弟,白了他一眼,鼓励满哥儿,“满哥儿肯定能进去!” 满哥儿脸上的苦大仇深顿消,嘴角弯起。 沈坤摸摸鼻尖,不说话了。 说了会儿闲话,李秀娘把话题扭回来。 “店里的菜不够,是不是再收一家?” 沈二:“是得加量。你看谁家菜种的好给说一声,再订一批菜,应该有人愿意吧。” “那不要太愿意。”李秀娘一脸喜气,“你放心,这事交给我。” 这可是能挣钱的大事,哪家会不愿意? 另一边,村里大鹏家。 大鹏奶奶见儿媳妇儿一脸疲惫的回来,忙道:“芳娘,灶头有热水,你先洗洗,娘给你下碗面。” 大鹏娘忙活一下午,沈家给她买的肉饼她没舍得吃,这会儿饥肠辘辘,听到婆婆的话,笑道:“麻烦娘了。” “麻烦啥,你辛苦一天了,我给你下碗面有啥好麻烦的。” 大鹏娘心里很热乎,又见自家汉子替她打水,儿子帮她拿脸帕,一颗心呀像泡在温水里。 “你们吃了吗?” 大鹏爹开口,“吃了。” “秀娘给我买了几个肉饼,你们等会儿再尝尝。” 大鹏想到之前尝到的肉饼味,舔了下嘴唇,说道:“肉饼好吃,谢谢娘。” 一碗面下肚,忙碌一天的大鹏娘这才放松下来。 大鹏奶这才问出担忧了一整天的事,“芳娘,今天店里生意咋样啊?” 69 阿姐把二哥煮啦 “这是好事啊。”老人家笑着说,“主家好,下面干活的人才能好。 芳娘,好好干,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如今这世道,有一份稳定的活干可不容易。” 大鹏娘自然知道,郑重地点头,然后说道:“秀娘说了,一个月休息两天,家里的事娘放着,等我休息再做。” 老人不是爱打压儿媳妇的人,闻言拍拍她的手,“知道你孝顺,但也别啥事都往身上揽,身体重要,该休息就休息……” 憨厚老实的汉子在院子劈柴,瞧着亲娘和媳妇儿亲厚的样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实在想不通村里有的婆子为啥那么折腾儿媳妇,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 县里的铺子稳定运营中,每天一两多银子的进账。 沈家二房一家觉得真香! 这天。 沈念用异能处理了从县里药铺买的药材,将其放入装满水的浴桶里。 然后从空间偷渡出来一株末世变异出来的花,一并放进去。 片刻后,桶里的水变成绿色,咕咚咕咚泛起泡泡,像水煮开的样子。 沈念满意点头,扬声喊:“二哥,你快过来,有好事。” 沈坤听到妹妹的声音,从后院跑出来。 “咋了,咋了,叫我干啥,啥好事?” 连珠炮似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沈念指了指冒泡的浴桶,说道:“进去。” 沈坤抠了抠耳朵,“啥?” “二哥还想不想变厉害了,想的话就进去。”沈念催促,“再不进去几百两的药材就白浪费了。” “几百两?”沈坤脸色一变。 只是两句话的功夫,浴桶里的泡泡翻滚的更厉害了。 虽有些怕怕的,但一想这玩意那么贵,沈坤一咬牙,脱的只剩一件底裤,跳进浴桶。 沈念看他肩膀没沉进去,上前帮了他一把。 “肩膀也要进去,最多留个脑袋,不然效果不好。” 沈坤本着豁出去一身皮的跳进去,没成想并不烫,傻呵呵地道:“居然不烫。” 沈念一脸同情,“别说这么早,慢慢享受吧。” 说完,回到自己的榻上,磕起瓜子来。 萧谨之让人送的瓜子真好吃,什么味道都有,没事干磕一磕太爽了。 沈坤刚开始不知道妹妹什么意思,只过了半柱香,他就受不住了。 “妹妹,烫!!!” “啊啊啊——皮快烫掉了!” 嘴里这么说着,沈念没发话,他动也没动。 沈念抬眼。 只见牛犊子似的少年脸通红通红的,头上都是汗,像在承受着某种痛苦,脸上青筋爆起。 “还没到时间,忍着。” “什么时候不疼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二哥不是想学武吗,这是必经的路。” “就是难受了点儿,熬过就好了。” 她当然知道不好受,因为她曾经也泡过。 沈坤脑子都疼迷糊了,听到沈念的话,愣是坚持着。 一双眼睛变成赤红色。 满哥儿一回来,看到二哥泡在‘沸腾’的桶里,脸成了猪肝色,惊的维持不住平时的沉稳。 原地呆了两秒,扭头去找沈二了。 头一回被弟弟冷待的沈念,“?!” 李秀娘说想种些菜,沈二正在菜园子翻地,听到儿子惊恐的小奶音。 “爹,爹,不好了,阿姐把二哥煮啦!” 哒!沈二手中的锄头掉在地上。 “啥,咋煮的……”话落,急吼吼地抬步朝家里走去,“这么新鲜的事,必须见识一下。” 满哥儿紧步跟上。 很快,沈二见识到了儿子被‘煮’的一幕。 “哎呦,坤哥儿这脸比猴子屁股都红,没事吧?” 这是亲爹的话?沈坤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沈念摆摆手,淡定道:“没事没事,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听了好几遍‘过一会儿’的沈坤:“……” 就在这时,李秀娘唠嗑回来了,一眼看到儿子的猪肝脸,语调跟沈二一模一样。 “哎呦,瞧这可怜见的,脸都红成这样了,可心疼死娘了,等会儿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沈坤觉得自己跟猴儿一样,煎熬的很。 “……随便吧。”他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念估摸着时间,又见浴桶里的水变清了,于是发话,“好了。” 痛到极致就没感觉了,沈坤身体不疼了,浑身上下有股热流在涌动。 他站起来,身体微动,尚未发力,人就出了浴桶。 沈二一脸难以置信,“坤哥儿,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大惊小怪。 沈念一脸黑线,“很正常,二哥泡的可是强身药剂,要是没什么用,我不是白忙活了,那几百两不是白花了。” “啥几百两?”在银子面前,显然儿子就没么重要了,沈二重点完全转移。 沈念耸肩,语气淡淡,“买药材啊。” 沈二捂心口,觉得闺女太实诚了。 “那是你的钱,你怎么不知道给自己存着,一辈子那么长,一下子花完怎么成。”他苦口婆心地劝。 沈念不以为意,“爹都说了一辈子那么长,我能挣来一千两,以后就能挣来一万两,挣钱而已,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沈二等人:“……”你是在说笑吗? 两个月前,家里还跟二两银子都没有呢。 沈坤一出浴桶,就察觉到了强身药剂的好处。 他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又似乎充满力量。 心中好奇,他抱起院子的一口盛满水的大缸,轻轻松松。 “妹妹,我力气好像大了。”沈坤惊喜道。 沈念一脸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轻哼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以后你力气会更大。” “这样啊。”沈坤挠挠头,顿了片刻,疑惑道:“可是,为啥我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轻飘飘?沈念思索一下,猜测,“可能是饿的吧……” 记得她当年用完强身药剂后,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咕噜噜!沈坤肚子传出一阵雷鸣。 “……” 不提饿还好,一提就抓心挠肺的想进食。 “好像是饿了,我去垫垫肚子。” 话未落,人进了庖屋。 70 油制出来了 闺女失魂症是好了,倒是落了个贪嘴的毛病,李秀娘又好笑又心疼。 捏了捏念姐儿的鼻尖,失笑道:“是你想吃五顿吧?” 沈念承认了,“嗯。” “还嗯呢,家里是饿到你了还是怎么。”哭笑不得地说完,李秀娘纯粹好奇道:“小姑娘不是都爱俏吗,你也不怕长成大胖子。” “不怕。”沈念在为嘴谋福利这方面很有一套,故作委屈:“我整天跑来跑去,还要识字,身体和脑子都在动,想胖也胖不了。” 沈二是个无脑宠闺女的,听她声音可怜兮兮的,当即道:“念姐儿想吃就给她做。” “行。”李秀娘点头。 打算家里时刻备些能放的,闺女想吃随时就能吃。 沈念笑容灿烂,“谢谢爹娘。” 不是她夸张,是异能者饭量都大。 李秀娘去做饭,沈二兴冲冲地问起做桐油的事。 “念姐儿,你说的桐油啥时候能做?” “我去看看桐油果。”沈念说着往杂物房走去。 看到黄绿硬果变成黑色,失去水份干瘪了。 伸手一摸,觉得可以了。 “可以了。” 沈二:“要怎么做?” “这里地方太小,把这些果子弄到院子,把籽儿拍出来。” 沈二一听这话,把地上的桐油揽到竹筐里,一筐一筐弄到院子。 这时,沈念拿出一个奇奇怪怪的工具出来。 那工具叫连盖。 一根棍子连着着一个活动的、细长扁平状的竹板。 “爹,你让开点儿,我要拍了。” 沈念挥舞着工具,一下下拍打。 这活需要力气,也需要技巧,也就是末世来的力气大,否则小姑娘哪可能抡的起来。 沈二看沈念拍了两下,知道怎么做了,上去接去她手里的连盖。 “这种重活爹来,你一边坐着去。” 适应了几下,规律的哵哵声在院子响起。 干惯了农活的汉子像是不知道累,一直拍打着,打的热了,脱去外面的棉衣,只套着一件褂子继续拍打。 胳膊上的肌肉鼓起来,迸发着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 沈念走过来检查一番果子,果仁露出来了,内壳保留了百分之八十,刚刚好。 “好了。” 沈二抹了把汗,“接下来呢?” 只要想到桐油的用处,他就不觉得累,反而干劲满满。 “接下来就要用到我在木匠铺定做的大磨盘了。”沈念说道。 父女俩用大磨盘蹍制桐米,桐籽末儿加热上两刻钟,捞出做成桐油饼。 桐油饼的做法也有讲究,首先要把趁热把桐米放到箍着铁圈的稻草重,扎成饼,光脚踩瓷实,不能穿鞋踩,否则会松开。 这是沈念听古法制桐油的传承人那里学到的。 “这就好了?”沈二问。 “没呢,不过完成十之八九了。”沈念说着,抱着油饼去了放榨油机的屋子。 说是屋子,其实是随便搭的草棚子。 沈念带着沈二把油饼放到榨盒,推动笨重的木桩,让其撞击榨油机。 咚! 咚咚! “一直敲,等会儿油就滴到底下的盆里了。”沈念把一个盆放到出油口。 沈二被一系列步骤搞的头昏眼花,听到这句话知道马上就好了,又来精神了。 “剩下的我来弄,里面不好闻,你快出去。” 沈念嗅觉敏感,确实有些受不住,应了一声出去了。 赶在吃饭前,出油口漏出油来。 沈二瞧见那油,不淡定地朝外面喊,“念姐儿,出了,出了,出油了。” 金黄色的油,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沈念进来,看到出来的桐油很清亮,满意地点点头。 “嗯,成功了。”语气很淡定。 沈二:“……”不是,你为啥这么淡定啊,这可是油,油啊! 虽说不是吃的油。 感觉自己抱着金山激动过头的沈二很无奈。 就在这时,沈坤跑来喊人,“爹,妹妹,开饭了。” 一家人紧忙收拾一番,去堂屋了。 吃完饭,李秀娘等人才听沈二神神秘秘的说,桐油做好啦。 几个人哪还悠闲的起来,不约而同朝林时厂房跑去。 “这就是桐油啊,颜色真好看,这真的不能吃吗?”说这话的是李秀娘。 “不能。”沈念说,“不过,桐油可以点灯,以后晚上娘不用舍不得点灯了。” 点灯的用处她是头一回说到,李秀娘再次意识到这东西的珍贵。 “还能点灯?要不试试?” 沈二:“那就试试。” 一家人试了试,果然能当灯油使。 李秀娘高兴不已,“以后家里不用买灯油了,又省了一笔支出。” 沈念等人:“……”这个关注点真棒。 沈二:“念姐儿,你之前说这桐油要与萧公子合作,你打算怎么合作?” 这问题沈念早想过了。 沈家没分家,以自家的名义办作坊肯定不成,除非他们不想分家了。 当然了,不分家是不可能的。 自家不能直接办,此时萧公子就显的很有用了。 这人看着就有权有势,由他打头,自家运作,带着村子富裕起来,这是沈念想到的办法。 听到她的办法,沈二等人无不赞成。 “眼下村里正在修路,等修完路,咱们开始建作坊,最好入冬前盖好。”沈二说道,“正好冬天没啥事,村里人都窝在家里,到时候刚好用的上。” 沈念只想提供配方,不想管事,“这些事就辛苦爹了,当然了,爹可以带上大哥和二哥。” 沈二心里好笑,故意道:“那你和满哥儿呢?” 满哥儿念书为来年开春进学堂做准备,她当然是……做个咸鱼啦。 沈念心里的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一脸正色道:“满哥儿得识字,我嘛,去跟萧谨之谈合作。” 这话没毛病,因为家里人跟萧谨之说话都怵的慌。 尤其沈乾和沈坤,对这贵公子避犹不及。 这是同住一屋带来的后遗症。 沈坤觉得妹妹胆子真大,叹气道:“妹妹的任务最艰巨。” 哈? 沈念有些懵,这就艰巨了? 你怕不是对艰巨有什么误解,萧谨之很好说话呀。 71 救人反被推下崖 听说村里有不懂事的皮猴子跑到山上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影,村长脸都变绿了。 “董氏,又是你!你是一天不作妖就浑身难受啊,我都说了,山上不是寻常人能去的,你家铁锤怎么回事,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让人上哪儿去找?” 村长快气疯了。 董氏哭的很大声,“村长,你不能不管我家铁锤啊,要不是沈家搞出的幺蛾子,一会儿分肉饼,一会儿带村里人捡鸭蛋打野物,我儿怎么会因为嘴馋跑去山上找肉吃,你要怪就怪李秀娘一家……” “我儿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我饶不了沈家人。” 说到最后,那语气恨的牙都快咬碎了。 村长更生气了,“董氏,你别胡搅蛮缠。” “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要重新考虑要不要村里人一起帮你找儿子了,帮人也得帮懂是非、知感恩之人……” 听见村长这么说,董氏的相公慌了,一巴掌扇到董氏脸上,忙向村长赔笑脸。 “村长,这蠢妇不会说话,等我回去教训她,铁锤还小,您帮着喊人找一找吧,这天都快黑了,我实在是担心。” 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村长也不是狠心的人,就是想给董氏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不要随便攀扯别人。 “……记住你的话。”村长又警告了一遍,然后看向自家儿子,“去村里喊人。” 喊了人,众人往山上走去。 沈坤也在其中。 自家多出一个人,村里就不好意思非要喊上妹妹了。 进山的路有无数条,村里人分了若干个队伍,一路上山、一路喊。 “铁锤——” “铁锤,能听见吗?听见了吱一声。” “铁锤……”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 村人的脸色变得凝重。 经过一处险谷时,沈坤看到树枝上挂着一截麻布条。 “这里有东西。”他说道。 没人理他。 沈坤一抬眼,刚刚还在前面的村里人竟然消失了。 山里,四面八方都是路。 沈坤摸不清前面的人去了哪边,干脆停下找人。 仗着胆子大,他朝谷边走,大喊一声,“铁锤,你在这里吗,在的话回我一声。” 又惊又惧昏迷过去的铁锤听到声音,睁开眼,忙喊道:“我在,我在这里,呜呜呜呜,救救我,这里好可怕。” 这声音好似从谷底传来,并不大,寻常人怕是很难听到。 要不是沈坤泡过强身药剂都听不见。 小心翼翼地把随身带着的麻绳绑在一棵树上,顺着树滑下去。 一下去,看到缩成一团的少年。 “铁锤。” 铁锤伤了胳膊,浑身都是烂叶子和土,看着惨兮兮。 看到沈坤跟见了亲爹一样。 “沈坤,你是来找我的吗,快带我回家,山上好可怕……” 跟沈坤一般大的少年哭的狼狈不堪。 沈坤抽了抽嘴角,很不理解。 又不是腿断了,怎么就不知道想办法下山呢? 反正有绳子,他也不打算去找新路,想着原地返回。 走过去背对铁锤,“上来,我背你上去。” 这人一句客气的话也没有,直接爬到沈坤背上。 “你可小心点儿,别摔了我。” 沈坤无语极了。 背着人,抓住绳子,慢慢爬上去。 “山上很危险,以后别来了。”他劝了一句。 说句不要脸的话,他在村里算武力值高的了,他都没把握上山能全身而退,而何况其他人。 沈坤纯粹好心好意,铁锤却觉得这人是在说风凉话,伤到了他的自尊。 哼,你家好肉好酒吃着,怎么会知道没肉吃的可怜。 心中愤愤,一时脑热,趁沈坤收绳,趁其不备推了他一把。 见谷边没人了,他脑子才清醒过来。 吓的面无血色,身体发抖。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你,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极度惊慌下,这人仓惶而逃。 村里发动了很多人,此起彼伏的喊人声音接连响起。 铁锤听着声音,匆忙往山下跑去。 跑了一会儿,撞见了村里人。 “铁锤!” “你跑哪里去了,我们一直喊你,你怎么不回一声。” “你从哪里来的,没出什么事吧?” …… 此时天色完全暗下来,见找着了人,一伙人打算下山。 沈二发现没看见坤哥儿,开口问:“我家坤哥儿呢,你们谁见我家老二了?” 铁锤忙低下头,脸色变得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铁锤,你见到坤哥儿了吗?”沈二目光探究。 “没,没有。”铁锤眼神闪烁地回答,头都不敢抬起。 他这副样子别说沈二不信,在场的人都不信。 村长年纪大了,今晚带头寻人的是村长儿子,这人也是个正直的。 看到铁锤反应不对劲,拧眉道:“铁锤,你最好说实话,坤哥儿是来找你的,你要是见过他,就告诉我们。” 都是些什么事啊。 村长儿子觉得很操蛋。 铁锤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后背出了一层汗,哪里还敢承认,用声大代替心虚。 “没有!我没看见他,我谁也没看见,我是听见你们的声音自己跑下来的。” 村长儿子见问不出什么,让人先把铁锤送下山,自己带着人找沈坤。 好在有人记得跟沈坤走失的地方,一伙人快速赶往目的地。 “坤哥儿——” “坤哥儿,听到声音回一声。” …… 又一轮寻人开始。 - 此时,掉下谷底的沈坤缠上了一个健硕的中年男人。 “大侠,您就收下我吧,我能吃苦受累,啥都能干,只要您能收下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中年男人没想到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冷眼看着沈坤,故意为难,“我若让你杀人放火呢?” 沈坤想了想,说道:“那要看什么人,如果是恶贯满盈的人,便是杀人放火又有何难。” 青锋:“……” 这回答真是毫不做作。 心里满意,他话音一转,又问:“你可怨刚才害你之人?” 是的,刚才发生的,樵夫救蛇反被蛇咬的一幕,他看到了。 72 拜师!崖下神秘主仆 沈坤觉得有门儿,大声道:“不怨!恶人自有天收,而且也是我学艺不精,要是我更厉害些,哪会被人算计。” 铁锤那只会背会耍心思的,还不配让他怨。 而且等他回村他会报仇的。 “蠢!”中年男人吐出一个字。 沈坤:“?!”咋还骂人呢,他回答的不对吗? 用妹妹的话说,这话多场面、多伟光正呀,绝对是拜师时的最佳话术。 中年男人看出沈坤骨骼惊奇,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收徒的想法,此时也是不吝赐教。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有人害你一分,你应该还之十分,学武不是让人忍气吞声的,什么恶人自有天收,你要是真这么想,还学什么武。” 要是这天真有眼睛,他家惊才绝艳的主子怎么会落得如今的境地? 青锋目光一沉,身上气势倾泻而出,带着刀锋般的眉眼让人倍感压力。 沈坤不怕,还激动的心跳砰砰狂跳。 对他来说,师傅越厉害越好。 青锋冷厉的眼神落在沈坤身上,“为何想学武?” 沈坤站直身体,泡了强身药剂后越发健硕的身体如一道势如破竹的剑。 “为了保护家人不被欺负。” 他没那么大志向,只想变强,守护家里的笑声。 少年眼睛很亮,显然说的是真心话。 青锋微怔,心里满意,嘴上却道:“没志气。不站在高处,如何保护想保护的人。” 沈坤眼睛越来越亮,此生的心眼都用在了此刻,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沈坤拜见师傅,谢师傅教导。” 男人一愣,冷脸骂道:“谁同意你拜师了,你这小子……” 这臭小子真会顺着竹竿往上爬! “嘿嘿。”沈坤嘿嘿一笑,“师傅要是不愿意收我,不会与我说一句废话。” 他虽憨,但也不是没脑子。 男人被将一军,冷哼道:“每日寅时到辰时,到这里来找我。” 沈坤虽靠着厚脸皮拜了师,师傅没点头,心到底是悬在半空的。 此时听得这话,眼眶都激动红了。 “师傅收下我了?” “啰嗦!”青锋蒲扇大的手掌拍向他的肩膀,少年脚下不动,真如一棵冷松。 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你这是,练过?”他语气难掩好奇。 沈坤脸一红,挠挠头道:“没有,就是听人说,学武第一步得先会扎马步,我就天天练。” “不错,继续坚持。”想到之前救他时,感受到的那股热流,青锋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以前真没拜过师?” “没有啊!”沈坤一脸正色,“我只会拜一个师傅。” 青锋神色一动,心情复杂。 没拜过师却有了真气,这小子…… “坤哥儿,你在吗?听见回一声——”崖上,远远回荡起这道声音。 忽然,青锋抓起沈坤的肩膀,脚尖轻点崖壁,身形掠动,带着人上去。 “你先下山。” 说罢,就想闪人。 沈坤下意识拉住他,再次确定地问道:“师傅,您收下我了是吧?” 青锋对上少年亮亮的眼睛,身体顿住,掏出一把削发如泥的匕首,“这把匕首送你,算是见面礼。” 想到这匕首随他走过的风风雨雨,他目光晦涩。 “这匕首是我随身之物,只希望你能一直不忘习武初心。” “去吧,明早别忘了时辰。” 话落,闪身离开,动作如风。 沈坤眼里带着钦佩,又想到这是他师傅,欢快地笑了出来。 随后转身朝声音传来方向跑去,身影透着快活。 青锋回到住的地方。 此处建着一个精致的竹屋,一汪清澈的小溪穿过,用水极方便。 走过去一座木桥,边上是一片竹林。 风景如画。 竹屋门口坐着一个人,那人坐在轮椅上,身形清瘦,头发半白半黑,身穿布衣却气度斐然。 听到脚步声,抬起眼,那双眼带着历经千帆的包容,如深潭,如山里飘散的雾,让人看不出情绪。 “收徒弟了。” 沈晏深轻笑,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先生神机妙算,一如当年。” 听青锋提起当年,沈晏深眼里闪过回忆,转瞬即逝。 “什么神机妙算,没有人能算无遗策。”他摇摇头道。 说完,转移了话题,“你一身本事,跟我躲在深山老林里,委屈你了。” 青锋脸色一变,“先生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先生,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就连我这身本事也是仰仗先生才学到的,青锋愿誓死保护先生。” 沈晏深眼里出现一抹无奈。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青锋推着轮椅往屋里走。 “先生身体不好,当心受寒。” “不碍事。”沈晏深笑着说,“想当年在黄沙关……” 青锋眼里露出一抹回忆。 黄沙关。 当年先生是奇谋百出的军师,他是先生的随从,他们和王爷在关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对着落日策马狂奔……何等潇洒自在。 哪像现在,风流云散。 所有人隐而不出。 进了屋,沈晏深披上大髦,手上拿着一册孤本,说道:“既然收了徒弟,就好好教。” 青锋郑重点头,“先生放心,我必倾囊相授。” 就像当年教他的那人。 - 却说另一边。 沈坤沿着声音跑去,没多久就撞见了村里人。 沈二看到儿子没事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没收力啪的拍了下沈坤的脑门儿。 “臭小子,跑去哪里了,让大家到处找你。” 这要是让念姐儿知道,他把她二哥搞丢了,他能有好果子吃? 沈坤皮糙肉厚没觉得疼,当着众人面儿,故作一脸委屈。 “我没乱跑,铁锤掉下谷底了,我下去把他背上来,还没站稳,就被他推下去了,要不是我师……我身体好,我这会儿还在底下躺着呢。” 沈二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被推下了谷底?” 问着话,抓着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沈坤:“……爹,我没事。” 沈二放下心,拉着他往山下走,暴脾气都上来了。 73 二哥,你还没一块猪肉贵!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沈家父子俩身影就消失了。 “赶紧跟上,可别出了大事……” 山上找人的汉子忙跟着往山下跑。 沈坤见沈二一脸怒气,在他身侧小声且语气雀跃地说道:“爹,我拜到师傅了。” 沈二怔住,扭头看他,“什么师傅?” “学武的师傅,就在谷底。”沈坤说起这个事就高兴,“我算是因祸得福了。爹,咱们算账归算账,别真生气,气坏了你,妹妹肯定会恼我。” 谷底? 难道是…… 沈二脑海闪过一个名字。 他能说会道,跟老族长关系打的亲,知道一些旁人只知一不知二的。 比如,沈家祖上荣光,出过不少大官,只是后来落败了。 ……到他们这一代,沈家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人曾在大越人尽皆知的荣亲王身边做军师,是他们沈家最最出息的人! 这人本来会带着沈家重现荣华,可惜几年前出了那件事…… 想到那些往事,沈二神色严肃地嘱咐沈坤,“坤哥儿,好好跟着学,你会受益终身的。” 沈坤见他爹好像知道师傅的存在,克制不住好奇地问道:“爹,你知道我师傅?我师傅怎么会在云雾山里?村里其他人知道吗……” “别问这么多。”沈二冷声打断他,“也别告诉其他人你师傅他们的存在,这关乎整个村子的安危,切记。” 他们…… 这意思是还有其他人? 沈坤心思飞转,很认真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儿子终于有师傅了,还是那位先生身边的人,沈二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激动。 出息了! 憨小子要出息了! 一路说着话,父子俩下了山。 看到铁锤,沈二才不管这小子多大,上去就是好一顿揍。 “……老子今天非教训你一顿不可,黑不黑心啊,坤哥儿冒着危险去山里找你,把你从谷底背上来,你居然把他推下去,你良心被野狼叼去了……” 沈二脸色黑沉,看着特别吓人。 动起手来毫不客气,铁锤被教训的哇哇喊叫。 董氏看到后,身体往前扑,黑乎乎的指甲抓向沈二的脸。 “沈二,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你多大年纪,我家铁锤多大年纪,你还要不要脸……” 沈二平时正经,其实谁不知道他是个护短到犯浑的。 敢欺负他在意的人,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照揍不误。 他又揍了两下。 然后往后退几步,躲开董氏的袭击,冷笑道:“他多大关我屁事,敢害我儿子,老子不把他吊起来打,都是看在同村的面子上。” 董氏气的浑身颤抖。 沈二还在继续,“慈母多败儿,做娘的这么不讲道理,怪不得你儿子是个黑心的!铁锤这么白眼狼,我看以后谁还敢帮他。” 铁锤爹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一巴掌扇到董氏脸上,把她的脸都打歪了。 “贱人,给我闭嘴。”他脸色铁青。 董氏头一回看到相公这个样子,吓得愣在原地。 村长儿子简直要被村里的事烦死了,一看到亲爹,忙把这一摊子事交出去,连热闹都不想看,扭头就走。 村长也气啊,气的不行。 “你们这又是干啥呢?” 姗姗来迟的村长什么也不知道。 村里人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铁锤不占理,他之后的做法也让人觉得齿冷。 村长怒火往上涌,几乎冲到头顶盖。 忍了又忍,还是冲着董氏和铁锤骂道:“你们简直丧了良心。” 觉得妇人完全没发交流,他眼睛带火地看向铁锤爹。 “铁锤爹,这事你看怎么办?”选择权给过去,村长压下怒火,说道:“都是一个村的,别寒了大伙儿的心。” 铁锤爹脸涨的通红,肉眼可见的羞耻。 狠狠瞪一眼哭嚎的董氏,扯着铁锤走到沈二和沈坤面前。 一巴掌拍到儿子后脑勺,打的少年踉跄了一下。 “道歉!不道歉就别认我这个爹。” 动作带着乡下汉子教训儿子的粗暴。 “……对不起。”铁锤头没抬,满心屈辱,乖乖认错。 说完,一张脸红的充血。 铁锤爹见状,脸上的黑沉这才散去,又掏出二十文塞到沈坤手里,“坤哥儿,我家这傻小子脑子浑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汉子满脸羞窘,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太丢人了! 当着众人面儿,沈坤自然表现的很大度,把钱还回去,说道:“……我没放在心上。” 也不会再和铁锤亲近。 他话说的大气,倒是让铁锤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瞧瞧人沈二的儿子,再看看自家的浑小子,真是没法比。 见儿子跟沈坤一般大,却还是这么不懂事,铁锤爹下定决心要好好掰掰儿子的性子。 强硬地把钱塞给沈坤,谢过帮忙找人的村人,拉着儿子回去了。 沈二和沈坤回到家,沈念等人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 “二哥,去套麻袋吗?”沈念跃跃欲试道。 说着话,她双手交叉轻轻一捏,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让人脊背发凉。 妹妹好暴力,沈坤忙摇头,“爹已经教训过人了,铁锤爹还赔了二十文钱,算了。” “……”沈念脸上写满一言难尽,“二哥,你还没一块猪肉贵。” 沈坤不以为耻,还一副赞同的样子,“我肯定比不上猪肉贵啊。” 沈乾一脸黑线,“……”你脸上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兄妹几个斗了几句嘴,沈坤再次提到他成功拜师的事。 沈念听二哥得偿所愿了,给他道喜,“恭喜二哥有师傅了,以后我就是大侠他妹了。” 沈坤纳闷儿,“为啥不是大将军他妹?” “二哥不是想当大侠吗?” “……大侠没权没势,我还是当大将军吧。”少年一会儿一个想法。 “噢。”随便你当什么都行。 - 转眼几日过去。 这天午时。 没到关店的时间,大鹏娘慌慌张张来到沈家。 “秀娘,店里出事了。” 沈念:“?!”她的店出事了? “什么事?” 大鹏娘一路从县里赶来,心里的惊恐消失了大半。 74 没钱就肉偿 “县里的混混让咱们交保护费,一伙人坐在店里不走,我和大鹏他爹被闹的没办法了,只能回来找你们拿主意。” 这事对沈念来说很惊奇,居然有人收保护费……也不知道保护的什么。 她站起身,“娘,我去县里看看。” 说罢,出了屋子,骑着马往县里赶去。 大鹏娘不放心,“秀娘,念姐儿能解决不?” 李秀娘对闺女的武力很有信心,说道:“……放心吧。” 该怕的是找事的人! - 沈念一人一马很快来到店铺。 此时店里正坐着五个半大的小子。 为首那个稍大些,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 “是你们要收保护费?” 听到声音,翘着二郎腿、一脸故作凶狠的几人扭头。 瞧见沈念这张有些熟悉的脸,集市那天被虫子叮了一身包的糟糕经历浮现在眼前。 “是你!”为首少年道。 沈念:“?!” “你们认识我?”她诧异道。 难道她的威名已经传到县里啦,顿时心里美滋滋的。 来收保护费的几人愣住。 这…… 他们总不能说之前想抢劫她和家里人,结果喂了一晚上虫吧。 为首老大顶着弟兄们的目光,凶神恶煞地开口,“甭问七问八了,你是这家店的东家吧,赶紧的,交保护费,五十……三十文。” 本来想要五十文,看着这东家是个姑娘,怕把人吓哭,话到嘴边砍了二十文。 自主砍了钱,心里又不舒坦,冷着脸道:“赶紧把钱掏出来,别让我们砸店……” 沈念想象中的收保护费的是人高马大、横眉怒目的,谁知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傻小子。 让她连提刀都觉得没劲。 “就要这么点儿,你们这打劫的也太保守了。”沈念一脸嫌弃。 收保护费的小子们:“……”这姑娘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小老大觉得沈念小看了自己的职业,不高兴地纠正,“我们不是打劫,是收保护费。” 他认为自己用劳动挣钱,并不以为耻。 沈念翻了个白眼,“不都一样嘛。” 几个收保护费的生气了。 这怎么能一样?! 店里这几天忙不过来,大鹏爹也过来帮忙。 眼下看着气势汹汹的二混子在念姐儿面前有些蔫儿,憨厚的脸上露出恍惚。 “念姐儿,这些人还吃了霸王餐。” 不动声色地告状。 小老大更怒了,“是你请我们吃的。” 大鹏爹一脸老实憨厚,委屈巴巴道:“我这不是得先稳住你们吗,不然你们把摊子掀了,我找谁去。” 他一个人哪拦得住五个精力充沛的坏小子? “你……”小老大嘴都气哆嗦了。 沈念屈指敲了下桌子,“收保护费,影响我这店里的生意,还吃霸王餐……说说吧,你们想怎么赔?” “赔什么?”一个笨笨呆呆的少年问道。 “你说呢?”沈念斜了他一眼,“赔钱啊,还能赔什么?” 小老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都别想,我们没钱。” “行啊,不赔就去见官。” 这哪行?小老大急了,给小弟们一个隐晦的眼神。 “跑!” 一伙人特别有默契地朝门口跑去。 刚到门口…… 眼瞧着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咻! 几根筷子从他们头上身侧呼啸而过。 木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关上了…… 沈念慢悠悠地走过去,“钱没赔还敢跑?” 众人扫向那几根插进门框中的筷子,身上一凉。 愣了几息,小老大咽了下口水,“你是人吗?” 沈念只当被夸了,觑着刚才还凶巴巴、此时却缩着脑袋的几人,“姑娘我是小仙女,当然非同凡响了。” 下一秒,冷下脸,“少打岔,赔钱。” 她刚才那一手吓的几个少年心惊胆颤,就怕那筷子穿透自己的身体某处。 最后还是小老大道:“……我们没钱。” “没钱就肉偿。”此时的沈念就像一个霸横的地主。 怎料,小老大却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行,还有几个人,你都要吗?” 甚至很欺待的样子。 沈念想着店里正缺人,一思索,问道:“你们总共多少人?” “……八个。” 几个小子完全忘了收保护费的初衷,期待地看着沈念。 要是小东家收下他们,他们一定好好干活,啥坏事都不干了! 沈念打算发展码头的外卖服务,刚好需要快递员,八个人不算多。 这么想着,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哼,我要这么多人干嘛,也不知道能不能干活,亏了亏了,你们还是还钱吧。” 几个靠收保护费的小伙子哪有什么钱啊。 收保护费的钱都用来买吃的了,有时候收不到不说,还会被揍一顿,能攒下钱才是怪事。 “……我们能干活!你要钱我们肯定拿不出来,还不如收下我们,死命使唤我们,让我们用力气还债。” 小老大隐隐感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在眼前,于是使劲推销自己和几个兄弟。 “我们不要钱,只要管一口饭吃就行,姑娘不会吃亏的。” 这些人打小野蛮生长,彼此间比亲人胜似亲人,有默契的不行。 小老大一开口,其他人跟在后面求收留。 “求姑娘收留。” “大哥说的就是我们要说的,我们什么都会做,留下我们,姑娘想怎么使唤都成。” …… 这么多人争着给她打工呀,沈念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故意晾了这些小子一阵,开口:“既然你们都这么求我了……” 顿了顿,才道:“行吧,我收下你们。” 几个小子乐疯了。 “谢谢姑娘。” “姑娘,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此起彼伏的激动声音响起。 ……他们终于能安定下来啦。 此时少年们脸上哪还能看到一丝戾气,眼睛亮亮的,浑身都是朝气。 对沈念的感激从眼角眉梢透出来。 也就是知道这群傻小子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年纪小好教,要不然就算店里再缺人,沈念也不会留下他们。 “先别急着谢我,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 75 柳国公教子 几个少年忙点头,又是一番拍胸脯表忠心。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事!” “姑娘不让我们做的事,我们保证不做。” 看他们说的真心,沈念满意地点头,继续道:“你们付出劳动,我会给你们每人支付相应的月钱,虽然不多,但绝对够你们生活。” “……当然了,你们今天吃的霸王餐和造成的损失,我会从你们的工钱里扣。” 这话一出,几个傻小子愣住了。 还给月钱? 能光明正大的挣钱,谁都不想偷鸡摸狗。 听完小东家的话,少年们激动的脸通红。 “谢谢姑娘!” “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 最后。 来收保护费却喜提一份工作的少年们喜气洋洋的出了沈家快餐店。 其他铺子的老板瞧见后,在他们转身之际,厌恶地呸了一声。 不劳而获的蛀虫! 等来收保护费的几个小子走了后,大鹏爹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念姐儿,那些小子可是混混,要是给店里惹来祸事可咋整?” 沈念自信道:“他们不敢。” 快掉下深崖的人,向他们伸出一只手,他们只会拼尽全力抓住。 大鹏爹虽然不知道沈念哪儿来的收复那些混混的自信,但他不是多嘴的人,就没再多言。 沈念倒是多说了一句,“叔可以这么想,咱们把街上的混混收到店里,就再也没人敢上门来闹事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 解决了店里的事,沈念打算去萧府一趟,谈桐油合作的事。 龙阳县很大,一条条街道四通八达。 自打边境安稳下来,这里眼见的热闹起来了。 “小姐,这里穷归穷,但也不愧是清王妃的老家,刺绣真是精美,能跟中都玲珑阁的相提并论了呢,真厉害。”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沈念耳边。 她扭头一看。 是专程给满哥儿送谢礼的那个青衣丫鬟。 今天她没穿青衣,穿了一件桃红色绸缎衣服,模样依然娇俏。 丫鬟身边,站着一个容貌秀丽、气质温柔如水的姑娘。 这是沈念来到这里后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气韵浑然天成,举手投足充满美感。 沈念喜欢一切好看的事物,见这人好看,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女子好似察觉到,扭头对上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 她微微一怔,笑了一下。 那一笑击在沈念的心巴巴上。 温温柔柔的大姐姐,真是漂亮极了。 就在这时。 丫鬟对那女子小声说了句什么,沈念就见那人眼里闪过意外,随后朝她走来。 “……方便请姑娘喝杯茶吗?”姜清瓷问道。 她声音也好听,温温柔柔的,如晨间扑在脸上的清风。 沈念摇头拒绝了,“不能,我还有事。” 姜清瓷愣了下,片刻后笑道:“如此,那便下次再约。” 嘴角的笑容弧度一丝未变。 一身气度让人侧目。 无法否认的优雅好看,可沈念却觉得这么端着会很累。 “好。”她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丫鬟有些小不满,“这小丫头怎么这样,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小姐约她是她的福气……” “这算什么福气?”姜清瓷眼里闪过自嘲。 随即语气淡淡道:“规矩是上位者为‘制约’而定下的,多少女人深受其害,我倒觉得…… 沈姑娘没有理由非得答应我的邀约,她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都是她的自由。” 她反而有些羡慕那位姑娘。 沈念身上那股活力朝气,不受世俗约束的自在,眼睛盛满的光,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自在舒展……都让姜清瓷艳羡。 “奴婢知错了。”丫鬟认错道。 她知道自家小姐与中都里娇纵跋扈的大小姐们不一样,小姐心里有种对万事万物的悲悯,她的心比天上的云朵都柔软。 而这,也是她们愿意誓死留在小姐身侧的原因呀。 姜清瓷:“回吧。” 一主一仆逛的差不多了,便动身回张府。 两人身后,几道身影紧随其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显然在暗中保护前面的人。 回到张府,中都的信被送来。 姜清瓷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让她长睫轻颤,心里乱糟糟的。 李玉珠被柳国公赶出国公府了? 她应该高兴,可想着与李玉珠的几次交锋,却是高兴不起来。 姜清瓷知道,李玉珠不是认命的人,那人花样百出。 柳晟呢?他又是什么想法。 柳府。 柳晟因顶撞父亲,被柳国公抽了三十鞭。 “知错了吗?”柳绍行声音冷厉地问。 谁不知道柳国公靠军功才有如今的地位。 一身武艺,为人冷酷至极。 除了那年幼不知其踪的女儿,心头再无一丝温软。 也是以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柳晟趴在地上,背上满是血,衣服也成一条一条的。 狼狈不堪。 他疼的脸色惨白,脑门儿上都是汗,嘴硬道:“儿子不知。” 柳国公能不知道柳晟在想什么,无非觉得国公府富贵,养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对他把李玉珠赶出国公府的做法嗤之以鼻罢了。 “呵!”他冷笑一声,“不知人间疾苦浪荡公子哥……” 柳晟很在意父亲对自己的看法,听到这个评价,身体一僵,心口一股冷风灌进去。 表情依然倔强。 柳国公:“好胆气。” 收了鞭子,那一身令人惊惧的气势也随之消失。 下人也终于敢喘气了。 然而,柳国公下面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又悬起了心。 “柳三公子真是有情有义,让人感动的很。” 没有阴阳怪气,可就是让人觉得这话很不对劲。 “既是这样,想来离开国公府的庇佑,柳三公子也是能活很好的吧……” 什么意思?柳晟心里打鼓,满眼难以置信。 柳国公居高临下地觑着柳晟,声音冷酷,“你出去一个人过,什么时候知道人间疾苦,什么时候再回来。” 柳晟如被雷劈,瞳孔紧缩。 “您要把我分出去?”他问。 “不。”柳国公吐出一个字,接下来的话带着看好戏的恶劣,“分出去有宅子良田,也有铺子银子,你一个人出去过,府里不会给你任何帮助……” 顿了顿,才继续道:“就先出去半年吧。” 76 萧执:缺个夫人 作为第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世家公子,柳晟脸色难看。 只是,他了解亲爹,知道柳国公是个说一不二的,因而并未求饶。 “好,您多保重。” 说着,柳晟对柳国公行了一礼,被小厮搀着,踉跄着步子往外走。 柳国公看了一眼少年挺直的肩背,目露失望。 也不知道李玉珠给这些人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如此不管不顾。 小厮扶着柳晟出了国公府。 “三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柳晟毫不犹豫,“去表小姐那里。” 小厮眼里出现纠结,委婉地劝了一句,“……姜大人不喜欢您跟玉珠小姐走的太近。” 柳晟神色一顿。 想到未来岳父和大舅子小舅子不客气的警告,他很不爽。 “那又如何?”柳晟不屑地嗤笑一声,“别多话,你只管带路。” 玉珠是他妹妹,他关心妹妹有什么错? 再者,清瓷对他一往情深,姜家人再反对,也影响不了他们的婚事。 小厮觉得自家少爷糊涂,又不敢多劝,只得老老实实当驴子。 突然提起姜家,柳晟惊觉自己许久没有清瓷的消息了。 ……一定是姜家在搞鬼。 他皱着眉,对姜家越发不喜。 小厮扶着柳晟来到李玉珠住的地方。 门匾上偌大的‘李府’十分显眼。 敲门后不久,绿婵来开门,看到三少爷一身伤,脸色骤变。 “三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快进来。” 说着话,帮忙把柳晟扶进去。 李玉珠看到柳晟的样子,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三哥,你……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都是玉珠的错,你没事吧?”她捂着嘴,一脸心疼。 问完,不等回答,吩咐身侧的绿婵,“还不快去喊大夫!” 绿婵急匆匆走了。 柳晟心口微热,笑着安慰,“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只是,接下来可能要打扰表妹几日。” 李玉珠听到这话,眉头轻蹙,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嘴上却柔柔道:“……说什么打扰,表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心里却想,表哥怎么这样不避嫌。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人知道与外男住在一起,名声还能看吗?! 柳晟没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感激道:“……多谢表妹。” 李玉珠勉强一笑。 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柳晟没多想,只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伤,心里暖极了。 - 就在李玉珠与柳晟斗智斗勇时,沈念来到萧府。 消息传到萧执耳朵。 少年世子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着装。 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襟和衣袖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腰系浅青色腰封,应是不失礼的。 流风瞧着世子的样子,险些笑出来,掐了把手心,才压下,艰难地说道:“世子,沈姑娘去找王厨子了。” 世子动作顿住,瞬间敛去脸上的情绪。 冷冷瞥了流风一眼,“你在笑话本世子?” 耳边如同响起了警鸣,流风一本正经地说道:“属下不敢。” “不敢,不是没有。”萧世子无理取闹,“胆敢以下犯上,院子里的菜还没种,这事交给你了。” 流风表情裂开。 种,种菜? 萧执没管他,伤害转移后,轻扬袖子,从容优雅地去找夫人了。 见到沈念时,她似乎刚吃完了什么。 “真好吃,王叔,你手艺真好。”沈念赞叹道,“要是哪天你在萧谨之这里失业了,你可以去开家酒楼,我保证天天去打卡。” 王厨子被哄的笑容满面,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看着很喜气。 只是…… “姑娘,何谓打卡?” 沈念:“……就是天天过去报到的意思。” “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萧执看着两人互吹,眼睛完全看不见自己,开口自己找存在感,“沈姑娘这是在光明正大地撬在下墙角吗?” 王厨子一脸震惊,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动容。 啊,所以他成了世子殿下的墙角了吗? 太荣幸了! “是啊。”沈念没有一点被抓到尾巴的尴尬,甚至理直气壮地反问,“你给撬吗?” 萧执摇头,“不给。” 沈念:“!!!” 她,竟被拒绝了。 小姑娘一脸难以置信。 萧执这才缓缓道来,“若是开酒楼,王厨子便要服务很多人,你对他而言就成了普通的食客,食物的美味程度能保留几分,你应该清楚。” “而留在萧府,服务的人寥寥几个,他的厨艺定会不断精益。” “你是我的恩人,想吃什么给他说一声便能吃到,何必舍近求远、多此一举。” “姑娘说呢?”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沈念哪还有话说。 “这是你说的,我以后就不客气了。”她顺坡下驴。 萧执巴不得她不客气,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本应如此。” 沈念吃饱喝足,想起正事,“你还记得我在山上说的,要和你一起挣大钱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 “桐油做出来了,我打算开个作坊,你挂名,之前给的两千两算投资,我爹经营,你觉得如何?”沈念问。 “都可。”萧执一脸纵容。 “那分成怎么算,你有想法吗?” 萧执微微一笑,“姑娘带我挣钱,自是听姑娘的。” 这人对救命恩人这么好吗? 沈念心里嘀咕。 “你这么爽快,我也不让你吃亏。” “……分你两成利,你觉得怎么样?” 说是说了,沈念其实很肉疼。 可是,为了抱大腿,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能让出的利不要贪。 这是秦姨教给她的道理。 萧执没想到夫人这么大方,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原因。 他很心疼。 ……他只想夫人肆无忌惮的活着,只是眼下的他连明目张胆护着她的资格都没有。 心塞。 “两成太多了,一成吧。” 如果可以的话,萧执一成也不想要。 沈念眨巴着眼睛,问道:“你真心的?” 她都怀疑这人不知道桐油有多赚。 萧执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不求财而已,淡淡道:“我不缺钱。” 这话好装逼,沈念羡慕不已,“那你缺什么?” 萧执:缺个夫人。 ……然而夫人还未及笄。 77 打坏就不值钱了 沈念盘算一番自家缺的东西,酸在心头,打算认真搞事业挣钱,气势汹汹道:“我们签个协议吧。” “好。”萧执说道。 协议一式两份,两人各自签下彼此的名字。 沈念小心收好协议,满脸喜悦。 这可是能买大宅子的东西,必须收好。 萧执看着纸上圆滚滚的字,嘴角翘起。 夫人的字一如他记忆的可爱。 - 沈念回到家,拿出合作协议给家里人看。 “萧公子只要一成?”沈二满脸不可思议,他这个庄稼汉子都知道这桐油能挣大钱,那位公子不会看不出来。 他为什么只要这点儿? “人家不差钱儿。”沈念回道。 李秀娘等人:“……”不差钱什么的,是真实存在吗? 沈念见家人表情怪怪的,撇撇嘴道:“一成也不少了。” “爹,什么盖作坊?” 沈二被转移注意力,思忖片刻,道:“路还没修好,怕是得再过段时间才能盖。” 沈念:“……作坊的事可以延后,山上的油果不能干放着。” “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明天就雇村里人上山摘果子。”李秀娘说道。 沈念见爹娘心里都有数,干脆放开让他们自己做。 - 转眼半月过去。 竹溪村的路修好了,村里人开始建作坊。 以往每到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发愁怎么过冬,今年不一样了,建作坊需要人,天天有钱赚,所有人脸上都是笑。 “去上工啊?” “明知故问不是,你不也去上工吗。” “嘿嘿嘿,咋滴,还不兴我高兴高兴呐。” “行行行,你想咋样就咋样。” 村里的桐油作坊建的如火如荼时,老高氏和才从娘家回来没多久的高月红又出了幺蛾子。 这天,沈家来了一个人。 圆脸,细眉大眼,凸颧骨,薄嘴唇,头挽疙瘩鬏,约摸有四五十岁。 打扮是标准的媒婆扮相。 老高氏率先开口,“是不是找到合适的人了?” 这妇人笑得花枝招展,“没找到我能来?” “你的要求我都知道,彩礼多,别的不重要……这不,一有信儿我就来了。” 像老高氏这种要求的,其实是最好办的。 不就是要钱,简单。 老高氏见媒人卖起关子,知道这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给塞了二十文。 “可以说了吧,你放心,要是真能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媒人觉得老高氏在打发叫花子,心里很不高兴。 不高兴归不高兴,客户还是要维系的。 “我这手里现在有三个满足你要求的,一个是山里的,想花四两买个媳妇儿,再一个是县里的秀才,只是这秀才身子不好,他娘想给说个媳妇儿冲喜,彩礼出八两,最后一个是隔壁县的一个员外郎,愿意出三十两。” 老高氏别的不关注,满脑子被最后一个的三十两占据了。 “那员外郎真愿意出三十两?”她眼睛泛光地问。 “我还能能骗你不成。”媒婆拉下脸。 她没说的是,这员外郎已经五十多了,纳了十几房小妾,各个不长命。 进府不到半年人就没了。 “……我就问问。”老高氏连忙回话,“我看这个就合适,还要麻烦你帮忙说合说合。” 媒人一听这话高兴了,满脸喜意,“成,你放心,我保证替你促成这事。” 说定后,老高氏把人送出门。 沈柔和沈菁迎面走来。 媒人一双利眼,自是看出这两个姑娘骨相各有千秋,就是养的糙了些。 她重点看向大的那个,长相柔美,一双美目似水,有些怯有些欲语还羞,是老男人喜欢的长相。 一时间,对促成这门亲事更有信心了。 就这个长相,要是说成了,她能得不少好处费。 “滚开,别这么看我姐。”沈菁见这人看姐姐的眼神……像看什么待价而沽的物件,炮仗般地怒声道。 媒人神情不悦。 老高氏怕她生气,扇了沈菁一巴掌,“死丫头,你娘怎么教你的,你的规矩呢,晚上别吃饭了……” 沈柔见妹妹被打,忙放下手里的篮子,担心地摸向沈菁的脸。 “菁姐儿,你没事吧,耳朵能听见不?” “……没事。”沈菁脸火辣辣的,盯着老高氏愤恨不已。 “你凭什么打我,我哪里说错了,这人看我姐的眼神不怀好意,我还不能说了?凭什么!” 沈柔对那媒婆的眼神也感觉不适,只是她性子柔,不愿妹妹和老太太起冲突,忙劝,“菁姐儿,快别说了。” 沈菁是个火爆的性子,梗着脖子道:“我不。” 老高氏被两丫头片子当着媒人面儿下了面子,气的不行。 抓起扫把就朝沈菁打去。 “死丫头,我让你多嘴多舌,长辈在做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有娘生没娘养的烂货……” 沈菁虽是个小辣椒的性子,却也不敢冒大不韪,面对长辈的打骂,只敢避不敢还手。 “奶,别打了。”沈柔哭着求情,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坚定地护着妹妹。 沈菁见到姐姐被打了几下,比自己被打都着急。 “要打就打我,别碰我姐。” 两姐妹被打出伤,护着彼此,看着好不可怜。 媒婆见老高氏的扫把打到沈柔脸颊,大姑娘那秀美的脸上出现一道红痕,拧着眉道:“别把人打坏了。” 打坏就不值钱了! 老高氏读懂她的潜在意思,扔了扫把,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去抹点儿药。” 扫视沈柔的眼神染上心疼,当然是心疼还没到手的三十两。 沈菁心底恨意涌动,冷声道:“哪儿来的药?我们命贱,用不起药。” 说罢,冷脸拉着沈柔回三房院子。 走到三房院子,沈菁觉得很不对劲,叮嘱沈柔,“姐,这段时间你注意点儿,别一个人出去,奶肯定不怀好意,你上点儿心。” 沈柔笑道:“我会的。” 见沈菁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道:“我出去就喊上你行吧,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听到这话,沈菁脸色才好了些。 小心无大错。 78 三叔杀疯了,气场三米五 李秀丽从县里回来,听隔壁二狗家的说了有媒婆来沈家的事,她神色微变。 老太太打算给谁说亲? 心里嘀咕着,她找上大嫂。 孟氏也有闺女,对这个事很上心。 “娘打算给谁说亲?” 李秀娘摇头,“不清楚。”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慌了。 老太太可不是啥好性儿的,肯定不会找什么好人家。 想到这里,她看着刚进庖屋的三弟妹,好心提醒,“弟妹,我听说娘找了媒人,怕是打算给家里的姑娘说亲,你也应点儿心。” 刘氏神色乍喜,“真的吗,这是好事啊!” 她家柔姐儿也该说亲了。 李秀娘和孟氏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孟氏觉得头疼,隐晦地道:“三弟妹,姑娘家说亲,不要多在意虚的,男方上进老实对人好就行了,你觉得呢?” 刘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义正言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娘的。” 孟氏和李秀娘听了这话,脸僵住。 靠老太太?想把闺女推进狼窝吧! 看着三弟妹一脸的高兴,两人沉默下来。 罢了,还是给三弟说一声吧。 妯娌俩心里的复杂无人在意。 高月红忽然跑来,让大家去堂屋,说是老太太有话要说。 沈家人往堂屋走去。 老高氏坐在主位,挨个扫过沈家的一众人,开口:“我找人给柔姐儿说了亲,对方是隔壁县的员外郎,这户人家家里殷实,柔姐儿嫁进去可就享清福了……老三,老三媳妇儿,你们看着准备准备。” 刘氏一听到员外郎三个字,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这条件确实好,自家柔姐儿要享福了。 她高兴极了,愁苦的脸此时容光焕发。 扯了下沈柔的胳膊,说道:“柔姐儿,这亲事好,还不快谢你奶。” 沈柔还是个小姑娘,脸皮子比熟透的柿子还薄,脸色染上红晕,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这等人家,为什么会看上她呢? 柔姐儿一颗心像挂在枝头,很不踏实。 刘氏见她一句话没憋出来,恨铁不成钢,只得自己向老高氏说好话,“……谢谢娘。” 老高氏哼声,“别在背后骂我就行了,柔姐儿先不说,菁姐儿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顶撞起我这个长辈来,嘴比刀子还利。” 刘氏是个愚孝的,最不能容忍女儿不孝顺。 不高兴地看向沈菁,目光谴责。 沈菁那个心凉。 沈老三瞥了眼大事小事都拎不清的妻子,望进老高氏的眼底,“娘说那家人是个好的,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一是那人今年贵庚,二是那家人兄弟姊妹几个,排行第几,三是这人是头婚还是二婚、可否有子女……” 他一条一条问的细,老高氏脸色逐渐难看。 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她如何得知? 她只看彩礼了。 “老三这是不信我啊!”老高氏沉默半晌,突然痛心疾首地哭嚎,“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我苦啊——” 高月红不满地看着沈老三,“三哥真是好生过分,娘好心好意给你家柔姐儿说亲,你居然这般不信任,实在让人心寒。 早知道三哥这般凉薄,娘就不该管三房的破事。” “那正好。”沈老三扬声道。 声音盖过老太太叫屈的声音。 堂屋安静了一秒。 沈老三缓缓道:“儿子不敢劳烦母亲,柔姐儿和菁姐儿的事我另有打算,娘有那样好的对象,介绍给您的外侄孙女不是更好?” 无视老高氏愤怒的脸,他心疼地看了眼一双女儿,眼里直冒冷光。 “再有一件事,柔姐儿和菁姐儿哪里做的不好,我这个当爹的会教她们,就不用您代劳了,也免得旁人不知情况,说您容不下我们三房。” 他声音温和,一字一句却是锋芒毕露,不见半分退意。 这番话听的老高氏气血上涌,嘴唇颤抖,显然怒极了。 沈念揣手看着三叔杀疯了,眼睛明亮。 平日温吞的三叔竟有这样的一面,气场两米五,赞! 沈老三撞上侄女那双明眸,那股无所畏惧的气势差点儿漏气。 他张了张嘴,发现忘了到嘴边的话。 “……” 脑子空了一瞬,想着要说的说完了,站起身,朝沈柔和沈菁招手,两个姑娘乖乖走到他身侧。 沈老三看向气的脸色铁青的老高氏,“娘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带柔姐儿和菁姐儿下去了。” 话落,转身离开,沈柔和沈菁紧跟其后。 当事人都走了,其他人也没了留下的必要,说了一声便散了。 这场面在高月红意料之中。 她就知道,其他几房不受控制了! 复盘这种情况的起始,高月红瞳孔一缩,声音染上惧怕。 “娘,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从沈念失魂症好了后,咱们才越来越不顺了,她以后不会专门克我们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老高氏轻斥,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手指轻颤。 显然,高月红这话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难道真是那个丧门星克了她? 高月红:“娘,三哥不高兴你插手柔姐儿和菁姐儿的亲事,那你还管吗?” 那员外郎给的彩礼钱,她好馋。 要不是沈盼儿那个死丫头投了河,她都恨不得把这婚事给那个死丫头。 转念想到这段时间天天做的梦,高月红眼里闪过畏惧,唇色发白。 老高氏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冠冕堂皇道:“我是沈家的当家人,替家里的小辈说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是你爹回来也没半句说辞。” 高月红觉得也是,笑容阴险地点点头。 那她就等着了。 沈柔还不知道危机还没有完全消失,出了正房,她长舒一口气。 只是想到爹为了自己和奶撕破脸,她心里难免怅然。 菁姐儿看出姐姐情绪低落,问道:“姐你是不是过意不去?” 沈柔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嗯。” 爹从未忤逆过长辈,如今却因为她跟奶闹成这样,实在让她愧疚不安。 菁姐儿看的通透,摇摇头安慰,“姐姐不用放在心上,刚才那一遭早晚会出现,不过是早晚罢了,姐姐若是不想受苦,就别想这么多,万事听爹的就好。” 80 他想一辈子当她家的小朋友 与此同时。 萧府。 流风向萧执汇报了阿秽的事。 “世子,阿秽公子甩开了暗卫,往竹溪村方向去了。” 萧世子目光一沉,“前些日子不是说他往禹州方向走了吗?” 说起这个事,流风就觉得没脸见世子,臊红了脸,“阿秽公子早就发现了跟着他的暗卫,前些日子根本是在逗我们……” 萧执神色不变,淡淡道:“倒是他能干出的事。” 流风诧异,“世子早就知道阿秽公子会发现我们的人?” “若是发现不了,就不是他了。”暗卫隐匿本事是强,但别忘了,阿秽可是从一场场厮杀中活下来的。 刚开始或许没发现,时间久了,想瞒过他很难。 流风不解,见世子没解答的意思,没多问,而是道:“世子,那我们接下来呢?” 萧执:“无碍,最晚明日一早他就会离开。” - 翌日。 天还未大亮。 阿秽察觉沈家院子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少年蓦地睁开眼,如冷雪寒雾的眸子染上阴沉。 来的真快! 想罢,悄无声息地起身,迈步朝门口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到床边,眉眼认真地叠好被子,打开屋门,身形一闪,消无声息离开沈家。 一路掠到山脚,阿秽停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专程找他的人才跟上来。 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一伙人脸色难看。 “万蛊经呢?”为首之人冷声问。 阿秽猜到这些人的来意,脸上波澜不惊。 “到我手里的东西还没人能抢走。”他拔出剑,直指眼前的众人,“来抢吧,你们若能伤我半分,那破书连同这条命送你们又如何?” 这话实在嚣张。 为首之人冷了脸。 “好,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成全你,岂不可惜!” 话落,闪电般地冲过去。 这人擅使刀,刀刀必见血。 他速度很快。 森冷的刀锋直朝阿秽的脖子。 阿秽是中都人尽皆知的怪物,说的不仅是他脸上藤蔓般的黑雾,还指……他修的一身阴损的武功。 嗖! 从他腕间射出一根针。 袭向阿秽的人险险避开,余光看见那根针的颜色,眼神一沉。 “小心针,上面有毒。” 为首之人这话一出,其他黑衣人防备起来,手上招式却越发狠厉。 似乎想速战速决。 阿秽一向不怕死,一身武功更是在无数场生死大战中精进的,动作大开大合,使的是杀敌一万子孙八千的招。 杀了不少人,身上也添了不少伤。 一人对一群正打的正欢。 沈念背着手,悄咪咪出现。 “……天还没亮,就有人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呢,真够不要脸的。” 阿秽看到他的沈姐姐,身形一顿,下一秒闪到她面前。 “沈姐姐,这里危险,你先回去。”他压低声音说。 沈念拍拍少年下意识绷紧的背,瞧向地上的死人,“有什么危险的,别那么紧张。” 不就是死人,活死人她都见过不少。 阿秽见沈念真不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冒出隐秘的欢喜。 沈姐姐也不怕,所以……他并不是怪物? 沈念不知道少年的想法,清澈的黑眸望向以多欺少的黑衣人,语气很淡。 “跑到我家门口,来欺负我家小朋友,各位怎么想的?” 我家小朋友?简简单单五个字,让阿秽心尖一颤,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涩似暖。 他想当沈姐姐家的小朋友,一辈子都是才好。 沈念没注意阿秽的情绪波动,语气好奇地接着道:“天都快亮了,你们戴面具穿黑衣,确定不会弄巧成拙,被大家当匪徒扭到官府吗?” 黑衣人:“……”你话真多。 “废话真多。”黑衣头头冷笑,根本没把沈念放在眼里,“想把我们扭送到官府,你倒是敢想。” “马上你就会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正说着,持刀冲向沈念。 黑衣人配合默契,为首之人一动,其他人一同冲过去,上去缠住阿秽,攻势比之前更加凶猛。 “你们敢!!!”阿秽心里着急,连杀几人,朝沈念身边赶去。 可是怎么来得及? 黑衣人头子的尖刀直直刺向沈念的心口。 “沈姐姐,快躲开。”阿秽语调都变了,声音里竟多了些惊惧。 “你管好你自己。”沈念说着话,在最紧要的关头侧了下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利刀。 黑衣人紧追不舍。 沈念每每能在最后一秒躲开。 “该死。”黑衣人头子看出她在逗自己,顿时恼羞成怒。 “你才该死。”沈念不高兴地回。 手摸到一块尖利的石头,身形一晃,砸到他脑门儿。 嘭! 壮硕的汉子轰然倒地。 “武功再高,也怕石头。”沈念抛了下带血的石头,慢悠悠地说。 在场的其他人见到这一幕,杀人的动作顿了顿。 沈念全然没在意,解决了一个,拿着凶器,继续解决剩下的。 黑衣人呆愣的片刻,她又解决了两个。 阿秽率先回过神,快速解决掉剩下的。 等习惯性地把所有死人摆成一排后,他顿时反应过来,僵在原地,手指轻攒着,半天没说话。 他,他这样……奇怪,沈姐姐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吧? 少年很紧张,一度连呼吸都忘了。 沈念瞧见阿秽近乎强迫症的举动,挑了下眉,“这么有仪式感啊,接下来想怎么办,尸体摆在这里不合适,会吓坏村里人。” 她没觉得少年哪里奇怪,末世虽然律法礼教全部崩塌,但生存环境空前开放。 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 沈念这番话落下,阿秽才想起来喘气,他眼神复杂极了,“你不觉得我奇怪?” “……又瞎想。”沈念屈指弹了下少年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不就是有些强迫症,哪里奇怪了,别大惊小怪的,赶紧的,这……怎么处理?” 她指了指满地的血腥。 阿秽最在乎沈念的看法,见她对自己态度不变,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说道:“有化尸粉。” 81 理解力惊人 阿秽:“嗯。” “我能看看吗?”沈念期待地问。 她这副样子,阿秽无从拒绝。 “可以,你可以远远的看。” 重点是远远二字。 沈念很好说话,往后退了几步,“好了,你快用。” 阿秽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倒向地上的尸体。 然后找来一个大叶子,接了水,倒上去。 滋滋啦啦! 类似烤肉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地上的尸体迅速瘪下去,血肉化去,剩下一层皮。 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连那层皮都不见了。 沈念涨见识了,一脸兴味,“这东西有点儿意思,居家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啊,你哪里弄来的,我想买一瓶。” 阿秽表情一呆,然后拒绝了她,“这东西外面不卖。” 实则不然。 外面确实不卖,但是他手上有不少。 只是觉得这东西危险,不想给出去罢了。 沈念就是问问,也不是非要不可,“好吧。” “刚刚那些人为什么一直追杀你?”她问。 阿秽沉默片刻,动了动嘴,声音染上自厌。 “因为我生来就有罪,也或者厌恶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这种事,我习惯了。” 沈念理解能力惊人,一脸赞赏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拿这些人当磨刀石!” 阿秽:“……??” 沈念的话还在继续,“挺好的,那些人杀不死你,还会助你越来越强大,相信我,你以后会越来越棒。” 阿秽听到这番话,耳尖都红了。 “沈姐姐真这么觉得?” 他故作淡定,眼睛却写满了想被夸的小期待。 “那当然。”沈念早知道阿秽没自信,总觉得自己是怪物,觉得自己不该被爱…… 既然是她的小弟,帮小弟重塑信心是应该的。 阿秽眼里出现光芒。 他会的! “这些杀手背后的人不会记咱们村子的仇吧?”沈念问道。 “不会。”阿秽摇头,“她的目的只有我一个,其他人对她来说如同蝼蚁,她不会费心。” 沈念眼神轻闪。 他?还是她? 这一刻,她对阿秽的以前有些好奇。 “那就好。” 此时,天光乍现,一缕金色的光穿透云层,半边天变亮。 沈念笑得明艳,“阿秽,想去看日出吗?” 她脸上的笑比那太阳都耀眼。 阿秽不觉点头,“好。” 沈念常去山上,知道一处看日出的绝佳地方,带着阿秽来到目的地。 “这里不错吧,看日出正正好。” 一来这里,她体内的异能疯狂运转,呼吸都变得轻飘飘的。 阿秽随之坐下,看向天边逐渐光芒万丈的太阳,心头的阴霾被山间的风一同带走,过往的一切苦痛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似乎明白了沈姐姐带自己来看日出的目的。 “沈姐姐,谢谢你。” 沈念疑惑,“??” “怎么突然谢我?” “没什么。”阿秽忽然站起身,脸迎着光,少年身形笔挺,像把即将出鞘的剑。 “沈姐姐,我要走了,葱香饼只能下次吃了。” “怎么这么突然?”沈念一脸懵。 “……就是突然觉得有些事逃避没用,我想去面对了。”阿秽目光染上坚定,“不知道还能不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会好好活下去,活到你需要我的那一天。” 这话让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沈念没动,不高兴地道:“什么意思?你想赖账?” 阿秽:“……” “……不敢。” “不敢就好好护着自己那条小命,我等着你报恩。”沈念瞪着他。 阿秽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眨眼间,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上。 沈念收回视线,脸迎着朝阳,轻哼不知在哪儿听过的歌谣。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沈坤下山回来,路上听见轻柔好听的歌声。 刚开始面带微笑,细听一阵,觉得浑身发凉。 “……念姐儿,你这唱的是啥?怪吓人的。”他搓着胳膊,幽幽道。 沈念轻掀眼帘,笑着说:“童谣呀。” “是恐怖童谣吧。”沈坤吐槽。 ……简直细思极恐。 沈念没理会二哥的吐槽,岔开话题道:“你今天学武顺利吗,学了什么?” 沈坤往她旁边一坐,挠挠头,“还是挑水。” “还挑水啊,连挑半个月了。”沈念手撑着下巴道。 不理解。 练武跟挑水有什么关系? 沈坤心态极好,觉得师傅这么要求自己肯定有原因,“没事,挑水而已,很简单。” 再者,挑水也不是毫无用处。 他发现自己对这一身力气的掌控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沈念见二哥乐在其中,也就没话说了。 “青锋师傅还是不愿意见人吗?” “我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算在外面碰上了,也认不出来……” 沈坤不知道妹妹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不好意思的解释,“师傅不喜欢见外人。” “你没说家里人想拜访他?”沈念佯装不经意地打听。 她对藏在山里的人很好奇。 ……他们是怎么逃过她的精神力而不被她发现的? “说了,师傅说有缘自会见到。” 沈念:“……”这话推脱的意思太明显了。 看着二哥憨憨的样子,沈念心里发愁。 这样没有半分心机的样子,哪怕学了武功,也让人放心不下啊。 - 转眼半月过去,桐油作坊建好了。 一袋又一袋油桐树果被摘下来,晾晒在各家院子。 等晒的差不多后,集中在一天,众人把果子送到作坊。 此时,作坊门口放着一套桌椅。 沈二坐在那里,面前放着笔墨。 两个村里汉子站在边上,他俩负责称油果。 “都是按要求晒好的吧?不符合要求可不行。”临到关口,沈二又提醒了一遍。 竹溪村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想靠卖出油果过冬呢,采摘、晾晒、拍打……每个程序都认真的不行。 “那当然符合要求了,都在一个村里,我们诳谁也不能诳你啊。” “有一个坏的,我白送。” “我不仅白送,我给你白打一个月工。” 82 她有什么不忍心的? “我听你们瞎扯呢。”沈二笑着怼回去,示意另两个人开始称。 “刘跛头,捡30斤,共900文。” “大牛,捡50斤,共1500文。” “根生,捡45斤,共1350文。” …… 一人称,一人监督报数,沈二记录。 足足忙活了一上午,家家户户少说赚五百文,多了赚好几两。 人人脸上带着笑。 “这么多,不愁过冬了。” “我儿棉衣都发硬了,今天挣了不少,可以给娃做件新棉衣了。” “我家的房子破的不成样子,得修一修……” “沈二哥,咱那桐油作坊也要人吧,你看我咋样,我老实勤快,你说啥我干啥,能给我个机会吗?”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 众人你一嘴我一舌的毛遂自荐,沈二头都大了。 “这得问村长,找人的事由他负责,只要勤快踏实,不愁没活干。” 村长是竹溪村最大的,沈家自然不会越俎代庖,把人放一边,毕竟村里大大小小的事还得指望他呢。 沈二这话一出,村里人自发找上村长。 沈村长哪会不知道沈二这是让他立威呢,心里暗叹他会做人,跟村里人说起招工的事。 作坊建成,竹溪村的人精神面貌与往年相比大相径庭,因为有盼头,他们脸上的愁苦都淡了很多。 很快,到了作坊开张的这天。 有萧世子罩着,桐油作坊建的大,一开始就招了两百个工人。 全村沸腾。 进去的人激动的脸通红,听着家里人的声声叮嘱,郑重应下。 没进去的人,有的难受的抓头,有的不停闹腾。 其中以高月红和董氏跳的最欢。 董氏见她家男人没进厂,气的捶胸顿足,往地上一赖。 “我不服!” “凭什么没我相公,都是一个村儿的,为啥这么对我家,是不是沈家,是不是沈家针对我家,我只说了几句闲话就把我家的名额薅了,我不服,不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 她嗓门儿巨大,赖在地上像个泼皮无赖。 村长脸都黑了。 “董氏,赶紧起来,多大人了,还赖地上,也不嫌丢人。” “丢什么人啊丢人。” 董氏是个滚刀肉,没脸没皮惯了,要不也养不出那么无耻的孩子,还在继续叫嚣着。 “合着每月损失几百文的不是你们,说什么风凉话了,我不管,我相公也要进去做工,不然我就不起来……” 高月红好歹还想着沈家的名声,没往地上赖,但也说:“还有我相公,我相公人是懒了点儿,可那不是因为地里的活他不喜欢吗,进了作坊,没准儿他就改了呢。” 这两人一打头,没进的人都开始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比如有偷窃名声的。 “村长说我名声不好,呜呜呜……要是家里有钱,谁会偷鸡摸狗啊,不都是穷闹的吗。 只要我进了作坊,我保证回头是岸。 村长,也给我个机会吧。” 又比如那不讲卫生的。 “人人嫌我不干净,可这整天上山下地的,干的都是脏活,我咋干净的起来啊!” 如此。 被淘汰的人各有理由。 村长听的头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觉得气。 他算知道沈二为啥把招人的事交给他了,这是个坑啊。 沈村长一脸沧桑。 上套了! “呸。”村长反应过来不客气地呸了一声,骂道:“这话你们好意思说?简直不要脸。” 说着,恼火地指向董氏。 “老实说吧,铁锤他爹进不去都是因为你这个长舌妇,成天只知传人闲话,一双儿女不晓得教,也不看看家里成啥样了? 把你招进去,都能想到后面会出多少事。 村里建个作坊不容易,哪能让你坏了……” 骂完董氏,看向高月红。 念及这人是沈家的,他没当众骂,转向另一个人。 “还有你,你还知道你名声不好,你名声不好是谁害的,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还给你个机会,我给你个白眼,把你招进去,我还得担心哪天东西平白无故没了……” 村长靠一张嘴战遍心里没数的村里人,说的那叫一个口干舌燥。 沈念看董氏一众脸色如同调色盘,嘴角翘起。 她之前都没看出村长叔是个这么会训人的。 沈杏花心疼她爹,忙递了一碗水,“爹,喝口水,你声音都哑了。” 沈村长看着自家贴心的闺女,心里那叫一个暖啊,闺女就是贴心。 “……爹喝。”语气如春风拂面,与之前的冷嘲热讽判若两人。 被骂的人:“……”村长,咱能不区别对待吗? 沈杏花习惯了她爹宠溺的样子,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瞧见沈念,朝她挥了挥手。 自打那次去采蘑菇后,沈念靠着一身本事,跟村里姑娘们的关系好了很多。 时不时约着去挖野菜、捞鱼……算得上朋友了。 交朋友对沈念来说是一件新鲜事,她认真经营着几段友情。 沈念回了个笑。 董氏看到她,眼里闪过愤恨。 忽然从地上站起来,跑过去抱住沈念的大腿。 “念姐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你闲话,铁锤也不该把你二哥推下山谷,可你们不是没事吗,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们吧,冬天没活干,铁锤他爹进不去作坊,这冷冬可咋过呀……” 她几乎跪在沈念面前,哭的真心实意。 在董氏看来,这作坊贵人是交到沈家手里的,沈家一句话,肯定能把人安排进去。 可是。 她也不想想,凭什么,凭什么在她伤害了别人,别人要以德报怨? 这世界不是围着她一个人转的。 沈念面无表情地拉开董氏,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我帮不了你,招人的事由村长叔负责,我爹都不管,更何况我,你求错人了。” 董氏对上沈念没有情绪波澜的眼睛,心里又恼又恨。 眼神一闪,呜咽着哭。 与之前大声哭嚎相比,倒让人有些不忍。 “念姐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可怜可怜婶子吧…… 婶子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难过的很,你真的狠的下心吗?” 沈念想笑,“……”她有什么不忍心的? 83 这做派,不太像他 没等沈念再说话。 李秀丽瞧见董氏不要脸的道德绑架自己闺女,风风火火走过来,泼辣道:“董氏,又是你! 你缠我闺女干啥,来来来,有啥话给我说,你想干啥?” 董氏脸色一僵,头一回向李秀娘服了软。 “秀娘,你给沈二说说,让他把铁锤爹招进作坊吧?” “我知道铁锤做的不对,我回去就教训他,你就别再记仇了,这事咱们翻篇好不……” 话没说完,李秀娘呸了一声,唾沫芯子差点儿嘣她脸上。 “你儿子你爱教训不教训,哪怕你养出个废物都跟我家没关系,少来攀关系。谁跟你翻篇,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咱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别整这些虚的。” “还有,以后少找我闺女,一把年纪的人了,算计个小姑娘,你还是不是人?” 董氏:“……”她怎么就不是人了。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她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李秀娘:“你敢说你刚才不是用道德绑架我闺女?” 在场的人一寻思,还真是。 这董氏心眼子真多。 一时间,看她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招工闹剧结束后,沈念跟着家里人回家。 路上。 沈念朝李秀娘竖起一个大拇指,“今天娘真威武。” 娘一直温温柔柔的,她还以为娘不会吵架了,没想到吵的那么好。 护犊子的娘好棒! 李秀娘被夸的非常高兴,嘴上却道:“你也不错,没被牵着鼻子走。” “姑娘家的还是厉害些好,好歹自己不受气。” 菁姐儿听到二伯娘这话,很认同地点头。 她娘说的什么女子必须贤良淑德、必须温柔的话,听听就算了。 桐油作坊招好工人后,马上开始投入生产。 沈念不想管事,第二了解桐油制作工艺的人是沈二,于是他接手作坊,接下来忙的脚不沾地。 - 竹溪村如火如荼之时,阿秽回到中都。 豫王府。 请示主子后,看门小厮回到大门口传话。 “王妃说了,二少爷没资格走正门,让你走小门。” 看出小厮眼里的同情和高高在上,阿秽觉得好笑。 转身朝小门走去。 大门小门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左右他不把这座纸醉金迷的大宅子当家。 无视府内各种看向自己的眼神,阿秽面不改色地来到正院。 等了半个多时辰,一个有着异域风情的美艳妇人姗姗来迟。 她厌恶地扫了眼阴沉沉的少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很快又收回视线。 “我听说你得到了万蛊经,东西呢?” 阿秽:“烧了。” 豫王妃动作一顿,眼神冷下来,“烧了?胆子真够大的,你可知那东西对巫南的重要性?” “与我无关。”阿秽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好一个与我无关。”女人毫无灵魂地冷笑。 然后吩咐丫鬟,“去,把我的宝贝拿出来。” 说着话,好整以暇地看着阿秽。 少年戴着面具,目光波澜不惊,没有惧也没有恨。 豫王妃没从他脸上看出想看的表情,很是失望。 “到底是长大了……”她颇有些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下一句话带着无法忽视的恶毒,“果真是个贱种,命就是贱。” 阿秽:“子随母罢了。” 一句脏话都没说,但却真真实实反击了回去。 豫王妃眼里闪过一抹森冷。 就在这时,丫鬟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过来。 女人心情重新好转起来,一脸兴味地道:“希望你能一直硬气。” 打开盒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看着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数量。 豫王妃丝毫不觉,拿出一根针,朝一个虫子身上轻轻一扎。 阿秽身体猛的一僵。 不多时,脸上疼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浑身都湿透了。 嗜心磨骨的疼痛传来,少年唇色惨白,却是一下都没哼出来。 豫王妃很不高兴,又戳了好几下。 见阿秽始终没反应,恼怒地闭上盒子。 “许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能忍了,跟你那么绿毛龟父王一模一样。”她讥讽道。 阿秽声音沙哑,“像绿毛龟也好,总比像那等心狠手辣又红杏出墙的人强百倍。” 说罢,觉得这人这些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只会来这一招,无聊地转身离开。 还当他是以前那个怕冷怕疼、想娘疼的傻子吗? 豫王妃听到阿秽后面那句话,脸色僵住,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底浇过,眼底闪过一抹惊惧。 这,这贱种知道了什么? - 萧执得知阿秽回豫王府第一天就惹怒了豫王妃的事,诧异地挑了下眉。 “这做派,不太像他。” 流风心直口快,“我觉得有些像沈姑娘的风格。” 都是把人噎的说不出一句话。 世子也是这么觉得,但他心情不爽。 只听萧执幽幽道:“院子的菜长成那样,你觉得很好看?再你给你几天,要是院子还那样,后院那片地也交给你。” 流风:“!!!”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 沈家二房习武的习武、管作坊的管作坊……县里的铺子到了沈念手里。 这天,她来铺子巡查。 见生意比之前差了些,沈念寻思着可以推出烤鱼了。 大鹏娘见到她,忙迎上去,“念姐儿来了,饿不饿,想垫垫肚子吗?” “不了。”沈念打算等下去萧府蹭一顿饭,问道:“小风他们还老实吗?” 小风是之前来收保护费的小老大。 “老实,咋不老实,干活麻利,嘴也甜,可靠着呢。” 大鹏娘对那几个少年印象不错。 尤其是知道他们的身世,那叫一个心疼,能帮衬就帮衬了。 少年们从小活的如地里的烂泥,有人疼有人教,变了很多,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 沈念点头,“那就好。你们忙吧,我先走了,有事回村里找我。” “放心吧,没啥事,你忙你的。”见有客人来了,大鹏娘连忙利落的招呼。 沈念转悠一圈,去了萧府。 萧执见她竟直接找上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语气带着不明显的期待,“刚来?” 他眼眸深邃,眼底好似盛满了光。 “嗯。”沈念应道。 说话时,扫向世子,见他眼下一片黑影。 84 你不一样 萧执:“……” 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少年世子解释,“夜夜噩梦缠身,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声音里带着怅然。 自打前世记忆入梦,除了在沈家的那一夜,他几乎夜夜难眠。 沈念眼神同情。 “好惨。” 在她看来,吃好睡好,是人世间顶顶重要的事。 萧执一噎,“谁说不是呢。” 夫人说话还是如此与众不同。 想到这人送自家的各种好东西,沈念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人道主义关怀,当即道:“改天我送你些助眠的东西。” 说起来异能四级能促使植物变异,她可以培育一盆助眠富贵竹。 夫人出手必是精品,萧执瞬间来了精神,“那就麻烦姑娘了。” 他眼里的开心取悦了沈念,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不麻烦。” 萧执望着夫人的笑脸,就连刚从中都传来的坏消息都没影响他的心情。 “等会儿想吃什么?” 沈念不见外地吃着桌上的糕点,说道:“都可以,王叔做的都好吃。” 萧执见她长发还是用一根发带系着,送去的珠花簪子都没用,“送去的珠花和簪子没喜欢的吗,怎么没见你戴?” 沈念看向他。 世子以为心中绮念被发现了,忙轻敛眉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这种小事你都会注意到。”沈念随口道。 萧执心说,关乎夫人的,他没什么想不到的,要不是怕吓到她…… 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萧世子嘴角带笑,“你不一样。” 沈念只以为他的意思是,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不一样。 闻言,挑了下眉,“你真实诚。” 两人鸡同鸭讲,不同的话题能聊到一起,也是奇怪。 沈念晃了晃头上飘逸的发带,回答萧执之前的问题,“我带发带不好看吗?” 她笑靥如花,尤其一双眼睛灵动清澈,微微一笑能笑到人心里去。 萧执心尖被烫了一下,声音微沉,“……好看。”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眼光。”沈念夸道,看向这人的眼神又亲近了些。 萧执察觉到后,心里冒出一股隐秘的欢喜。 对防备心很重的夫人而言,想走进她心里,确实得慢慢来。 蹭了一顿饭后,沈念正打算回村,被萧执喊住,“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话落,转身进了内室。 沈念在院子转悠着等他。 之前还光秃秃的院子,已经种上菜,只是这菜又黄又小,看着实在不咋样。 沈念是个对各种植物有特殊的感情,见院子的菜被折腾成这样,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萧执出来后,看见她半蹲着看院子的菜,说道:“属下只会耍刀弄剑,对农事一无所知,让姑娘见笑了。” “我爹说术业有专攻,能精通一门就不错了。”沈念站起身说。 瞧见萧谨之手里拿着一件海棠红颜色的披风,她问:“这衣服是送我的?” “嗯。”萧世子颔首,“天凉了,这件披风你收着。” 说着,还给出解释,“这披风是家母送来的,为感谢救了她儿子的姑娘。” 他想与眼前的姑娘共度余生,对信任之人毫不藏着掖着,恨不能昭告天下。 告知母妃沈念的存在,是第一步。 至于后面,再步步筹谋。 沈念接过披风,大大方方地摊开看。 海棠红颜色好看,领口处是一圈白色的毛毛,披风很厚实,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花纹,非常好看。 沈念当即试了试,长度合适。 领口白色的毛毛贴着脖子,软软的,很舒服。 “很好看,替我谢谢你娘。”她笑着说。 豆蔻姑娘穿上海棠红,模样比平日还要多几分娇艳。 萧执笑的温润清朗,温声道:“好。” - 披风到沈念手里的时候,中都荣亲王府刚好说起她。 荣亲王妃刚处理完府里的事,这会儿正靠在美人榻上休息。 关嬷嬷着人给王妃做了养胃汤,正巧端进来。 “王妃,喝了汤休息一会儿吧。” 王妃接过,喝了几口,忽然道:“不知道谨之收到东西了吗。” “估摸着时间,应该是送到了。”关嬷嬷算了算时间,回答。 美人榻上看不出年纪的女子不知想到什么笑出声,声音酥酥柔柔的,很好听。 “听谨之说那是个特别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何时能见到。” 荣亲王妃了解儿子,知道能让谨之主动提及的人,必定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关嬷嬷笑着说道:“那姑娘还小呢,怕是得过一两年。” 王妃眼神失望,吐出两个字,“好久。” 关嬷嬷哭笑不得。 若是别家的主母,若是知道儿子有了倾慕之人,而这人还家世普通,怕是得气的跳脚,就他家王妃不看那些虚的。 “也不久了。”关嬷嬷安慰,“一两年的时间,或许到那时王爷就醒了呢。” 王妃沉默了好一会儿,眼底却露出一丝希冀,“嬷嬷,王爷还有醒来的那天吗?” 她能等到那一天吗? 这么想着,她嘴角露出苦笑。 或许人都是贪心的,以前觉得王爷还活着就好,现在她心里终于还是有了贪欲…… 关嬷嬷看着王妃长大,说句托大的话,把王妃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看到王妃眼底的苦涩,心疼道:“会的。吉人自有天相,王爷一定会醒的。” 全大越的人都盼着呢。 王爷可是他们的保护神。 大抵是习惯了,王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说这个了。” “嬷嬷,眼看快过年了,你准备些东西给谨之送过去吧,看样子他怕是不回来过年了。” 特意叮嘱了一句,“多准备点儿姑娘家用得上的东西。” 听说绥州那地方穷,想来什么都缺吧。 唉,也不知道谨之何时才能把人带回来? - 沈念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莫名其妙传到中都贵人耳朵,而那人寻思着送她东西,又盼着见她。 此时她刚回到家。 沈柳花、沈柔和沈菁三个姑娘刚从山上回来。 远远看见一人一马过来,三姐妹停下等她。 到沈家门口,沈念轻松跃下马。 “怎么不进去?” 85 这大饼画的 “……”沈念不理解这点儿路有啥好等的,就像她不理解为啥姑娘们去如厕都要喊人一起。 “回家吧。”她说。 沈柳花看见沈念包袱里露出的海棠红,眼神一闪,问道:“念姐儿,你包袱里的东西是新衣服吗,颜色真好看。” 沈念低头一看,披风露出一个角。 “这个啊,这是有人送我的披风。”她语气淡淡地说道。 又是披风!沈柳花想到娘前两天送给沈念的那件披风,表情很不好看。 当时她一眼就看上了那件披风,求她娘给她,她娘没同意,还训了她一顿。 这会儿见沈念又得了一件披风,沈柳花自然不舒服。 “谁送的?”她不见外地问道。 沈念不喜欢这个堂姐的语气,就好像自己欠她的一样,于是一句话撅了回去,“……跟你没关系。” 沈柳花一噎,做出一副为她着想的好姐姐样子,说道:“念姐儿,我是关心你,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人家平白无故送你这样好的东西,肯定有所图……” 沈念打断她,“所以呢?” 沈柳花表情僵了一瞬,“什么所以?” “柳花姐说这么多的目的呢?”沈念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沈柳花哑然。 菁姐儿看着念念姐两句话怼的柳花姐哑口无言,脸上露出明晃晃的佩服。 念念姐大杀四方的样子真好看呀! 柔姐儿却是无意识攥住了亲妹妹的手臂,吓成小弱鸡。 好可怕…… 柳花胆子真大,居然敢惹念姐儿? 沈柳花一张脸窘的通红,沈念见她似乎没话说了,说道:“柳花姐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进去了。” 刚走几步,沈柳花没忍住喊住了她。 “念姐儿,等一下。” 沈念眼里闪过不耐,停下脚,眉眼淡淡的回看她。 沈柳花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涩,这个捡来的丫头片子怎么就长得这样好,这张脸要是她的多好。 沈念见她盯着自己,半天没说话,更加不耐烦了。 “到底什么事?” 凶巴巴地问,语气充满不耐。 沈柳花忙回神,抿了抿唇,说道:“……你既然都有新披风了,那,前些日子我娘给你的那件,你应该看不上了吧,能不能给我?我还没穿过披风呢……” 沈念皱眉。 还没说话,沈柳花茶里茶气的又道:“虽然是你不要的,但是我不嫌弃,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你屋子取。” 沈念被这个堂姐的厚颜无耻惊到了,说:“柳花姐,你跟别人说话,也是这么自说自话,活像个演员吗?” 沈柳花眼神疑惑,“什么是演员?” “就是给你一句话,你就能导一出大戏的能人。”沈念一本正经地解释。 沈柳花没明白,心思被那值二两银子的披风勾着,催促道:“走吧,去你屋子取披风。” “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了?”沈念盘了下自己说的话,确实没有说要把披风给出去。 她是没什么规矩,可也知道长辈送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 沈柳花急了,“你都有新的了,旧的给我怎么了,你别忘了,那披风本来就是我娘给你的。” 菁姐儿知道大伯娘送念念姐披风的事,可那不是为了感谢念念姐帮颉哥当了木匠铺学徒吗,怎么柳花姐一副念念姐欠她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就说了。 “柳花姐,我记得那披风是大伯和大伯娘送给念念姐的谢礼,你现在问她要,大伯娘知道吗?” 沈念点头,“这话我也想问,大伯娘知道吗? 而且,那披风我还没用过,新新的,柳花姐说什么不嫌弃的话,我这为别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 为别人尴尬……要不是气氛太古怪,菁姐儿差点儿笑出声。 念念姐真有意思。 沈柳花眼睛一红,看着委屈极了。 “念姐儿,你何必这样羞辱我,你明知道我娘偏心你,我哪里敢说……” 听着呜呜呜的声音,沈念觉得头大极了。 “我怎么就羞辱你了,跟你说话真累人。” 话落,牵着马赶紧开溜。 不就是一件披风,至于吗? 可是吧,她不喜欢被人逼迫,所以还是不会给出去。 回到院子,沈念把事情告诉给自家人。 沈坤一脸黑线,吐槽道:“柳花姐的眼皮子越来越浅了。” 沈乾眉头皱起,“爹,我怕柳花跟大伯和大伯娘乱说,你跟他们通个信儿吧。” 这也是沈念把事情说出来的目的。 她不愿意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影响了爹和兄弟之间的关系。 沈二比谁知道离间伤感情,“放心,我等会儿就去说。” 李秀娘一时无言。 大房都是好笋,咋出了个柳花这样的。 大嫂以后怕是还有的愁。 满哥儿想的简单,觉得柳花姐惦记阿姐的披风,板着小脸道:“阿姐,等我长大给你买一宅子的披风,换着穿!” 这大饼画的……沈念捏捏弟弟的婴儿肥,粉白的小脸神采飞扬,“不用,你挣的就留着娶媳妇儿吧,我想要的我自己会挣。” 谁知,满哥儿小脸一变,“我不要媳妇儿。” 沈念有些好奇,“为啥?” 满哥儿小表情严肃不已,“娶媳妇儿太费银子了,我不娶,我的钱都要给阿姐。” 沈念惊诧。 村里有那扶弟魔,她家这个是扶姐魔? 有些双标,但是心里确实暖暖的呢。 姐弟俩正说着话,李秀娘看到沈念从包袱里拿出来的披风。 她这辈子都没看过这样好看的料子和绣工,那上面的花纹就像流动的云一样,好看的不可思议。 “这披风真好看,念姐儿,你快试试,让娘看看。” 有了闺女,哪个当娘的没想过把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沈念配合地试穿。 海棠红衬的她皮肤雪白,唇色殷红,比沈二等人在县里偶然见到的县令小姐都好看。 沈二夸赞,“好看,念姐儿穿这衣服真好看。” 等第一批桐油卖出去,再多给闺女置办几件。 86 偷庚帖 “妹妹不打扮也好看。”沈坤大声道。 沈乾和满哥儿很赞同地点着头。 都是一群会夸人的,李秀娘没搭理三个小子,见沈念脱下披风,伸手接过叠好。 “难得萧公子那么个看着家世就不凡的公子哥儿,居然这么知恩图报,真是个好人。” 沈念:“……” 李秀娘的话还在继续,“……就是送的东西太贵重了,家里没啥好东西当回礼,倒是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总有一种占人便宜的感觉。 “对有钱人来说,他们的命比什么都贵重。”沈念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再提救命之恩,顺带拉出桐油作坊,“再说了,咱们的桐油作坊能让他赚更多。” 她没提要送萧谨之助眠富贵竹的事,因为要解释许多,麻烦! 各忙各的后。 沈念掏出五文钱给满哥儿,说道:“满哥儿,去果果家买盆富贵竹,我要用。” “好。”满哥儿接过铜板,去找小伙伴了。 不多时,抱着一盆富贵竹回家,后面跟着几个小朋友。 “阿姐,你看看行不行?”满哥儿眼巴巴地问。 沈念瞧了眼,觉得还行,点头道:“可以!” 满哥儿似乎松了一口气,对他旁边的果果说道:“看吧,我就说行的。” 果果小脸红扑扑的点头,声音糯糯的,“嗯嗯。” 沈念瞧着这群可可爱爱的人类幼崽,大方地拿出几块糕点,“满哥儿,给你的小伙伴分了吧。” 自打吃了王厨子做的糕点,县里糕点铺的就难以入她口了。 这正合萧执心意,隔两天让人给她送一盒,今日杏仁饼,明日凤梨酥……就没个重复的时候。 村里的小孩儿见到那漂亮的糕点,眼睛都不会转了,狠狠咽着口水。 满哥儿皱眉,“我阿姐给你们糕点,你们应该说谢谢。” 小朋友们连忙回神,奶声奶气地谢过沈念。 “不用谢。”沈念往满哥儿兜里装了个帕子,让他等会儿擦手,然后拍拍他的头,“去吧,别忘了饭点儿。” 满哥儿笑着点头,带小伙伴出去。 还没出院子,有个眼神就透出皮实的小黑娃羡慕地说:“满哥儿,你阿姐真好,长的也好看,我阿姐又黑又凶,打人可疼了。” “我阿姐不黑也不凶,就是嘴馋,老抢我东西吃,唉——” “满哥儿,我想跟你换阿姐!你阿姐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我用三个阿姐换你阿姐,行不行呀?” “我拿我哥换!” 满哥儿脸都气青了,愤怒道:“我拿你们当好朋友,你们跟我抢阿姐?” 另一边,沈二去了大房,说到沈柳花的事。 他话说的委婉含蓄,沈大和孟氏听了还是觉得脸没处放,觉得闺女简直不像话。 等沈二离开,夫妻俩沉默许久,双双幽幽叹气。 “柳花越来越不像话了。”沈大摇头,“趁着她还没说亲,你好好掰掰她的性子,先别说亲了,她现在这个性子,嫁出去也会祸害别人家。” “唉!”孟氏愁啊。 柳花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这眼皮浅的,让她都没脸见念姐儿了。 - 眨眼又是几天过去。 听高月红说婆婆找自己,刘氏心里一紧,唯唯诺诺地来到正院。 “娘……” 老高氏没说废话,开门见山道:“柔姐儿的庚帖还没找到?你当好亲事会一直等着你,再这么拖拉下去,人家早就订亲了。”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就回绝人家了。” 听见这话,刘氏急了,“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能找到。” 老高氏脸上出现犹豫,良久后,逊着一张脸。 “这可是你说的,我再等你两天,要是还没找到,我就回绝了。” 刘氏不想柔姐儿错过这么好的亲事,急忙打包票,“娘,我会找到的。” 看她眼神坚定,老高氏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不是我逼你,好亲事不等人,沈家条件说不上好,你不上赶着点儿,人家能搭理你?” 刘氏被婆婆的好脸色迷昏了头。 点着头,一脸赞同。 “娘说的是,我会抓紧时间找。” 高月红站在边上轻嗤。 这女人蠢死了! 心里惦记着找庚帖,刘氏忧心忡忡地回到三房。 见沈三没在,她心跳加快,进屋翻找起来。 每个角落都被翻找了个遍。 最后,刘氏从沈三不常穿的褂子里找到了沈柔的庚帖。 她面上一喜,忙把庚帖藏到怀里。 刚藏好,沈三推开门进来。 “你在干什么?” 刘氏心虚的厉害,心几乎跳到嗓子眼,讷讷道:“没,没什么,我在收拾屋子。” 沈三没说话,只是毫无情绪地看着她。 女人本就做贼心虚,对着那双眼睛,浑身都不自在,“……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该去做饭了。” 说着话,急急忙忙出了屋。 “刘氏。”沈三喊住她。 刘氏停下脚,怕的发抖,头上出了一层汗。 “不该做的事不要做,否则你会悔不当初。”沈三警告的声音响起。 话落,关上房门。 胶在背后的目光消失,刘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呼吸平缓后,才想起相公刚才说的话。 不该做的事不要做? 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相公知道她偷了柔姐儿的庚帖? 这么一想,刘氏心脏剧烈的跳动,好像要炸开一样。 她要怎么办?! - 转眼一月过去,桐油作坊出了第一批桐油。 山上的油桐树果很多,村里人齐出动,几天就摘完了。 处理是大头。 因为量太大,一次弄完也不现实。 第一次做,用了1500斤油籽儿,制出450斤桐油,一斤桐油卖五两,共计2250两。 得知这个数,沈家二房高兴坏了。 沈二红光满面,“这么多!跑去分给萧公子的一成,还剩2000多两。” “萧谨之说了,第一批是试水,出的价不算高,等那些大户尝到甜头,价钱还有的涨。”沈念补充。 沈坤睁大眼,声音透着难以置信,“一斤五两还不多?” 87 都说是听说了 李秀娘看着闺女毫不见外的样子,一阵郁卒。 她的乖女呦,咋就不晓得客气哩? 转而想到萧公子死命纵着念姐儿的样子,李秀娘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沈坤最爱出风头,兴高采烈地说道:“爹,咱是不是又要发工钱了?” 这小子爱出风头的属性遗传自他亲爹,沈二也是一脸兴奋,“是该发了,天眼见着冷了,大家伙也该置办些棉衣,粮食也要备些……” 就在这时,沈坤敛去脸上的神采,忽然开口道:“爹,粮食多买些,我听我师傅说,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过。” 沈二秒变脸,神情变得严肃,“此话当真?” “嗯。”沈坤肯定地点头。 沈二马上下定决心,“那就多买些。” 说罢,问沈念,“念姐儿,萧公子说啥时候让人来拉桐油?” “随时都可以,他说好了让我给他说一声。” 沈二:“……” “……那要不就明天?” 沈念:“行啊,我等会儿去找他。” 刚好把富贵竹给萧谨之送去。 沈二不知道闺女去萧家蹭了好几顿饭,还惦记着男女之防,皱眉道:“让你二哥陪你去。” 沈念没多想,一口拒绝,“不用,我骑马去,说了就回来。” 再说了,她还想再买些过冬的东西。 沈二对着闺女不容拒绝的眼神,不知道啥心情,“……行吧。别多耽误,说了就回来。” 沈念一口答应了。 然后骑马去县里。 才到萧家门口,正巧碰上回府的流风。 一见到她,流风脸上笑出花,“沈姑娘来了!” 沈念:“我来找萧谨之,他在吗?” 从沈姑娘嘴里听过好些遍自家世子的名字,流风还是很不习惯。 在中都,谁敢喊世子的名字啊,也就世子妃有这胆子。 “在。我带姑娘进去。” 萧执今天心情算不上好,中都的破事一堆,怪医又不知所踪,没有一件事顺利。 再加上连夜休息不好,世子脸色阴沉,如同覆冷霜,有种掩饰不住的凶戾。 “萧谨之。”清脆的女音传来。 萧执脸上的冷意瞬间消失,起身朝院子走去。 “你来了。” 沈念将手里的助眠富贵竹递过去,笑着说:“送你,助眠的。” 世子双手接过,郑重其事。 “多谢姑娘。” 谢过后,亲自把东西放回屋子。 等他出来,沈念道:“第一批桐油做好了,方便明天派人去拉吗?” 萧执诧异,“可以。怎么这么急?” “我二哥的师傅说,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过,我爹想早点儿给村里人发工钱,让他们多买些粮食和棉衣……” 世子闻言,举着茶杯的手蓦地一僵,心中讶然。 今年冬天确实不好过,不过…… “你二哥的师傅?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他笑着问。 沈念撇撇嘴,“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二哥的师傅神神秘秘的,我都没见过。不过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人。” “哪种厉害法?” “这我怎么知道,都说是听说了。” 萧执:“……” 说完正事,沈念告辞回家。 - 翌日。 竹溪村。 桐油作坊来了个衣着体面的青年。 这人长相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正气,让人见之就心生信任感。 “我叫沈策,是萧公子让我来的。” 沈二一听是那位贵人的人,忙热情地招呼,“沈公子里面请,油都在里面。” 沈策含笑点头,很好说话地随他一起进去。 看到金黄又清澈的桐油,他眼里闪过精光,脑子冒出无数个把这东西推向大越各个角落的法子。 这东西不凡!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怪不得世子会来这穷得狗都不来的绥州,原来这里有大商机,世子不愧是天纵英才,实在令人钦佩……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东西不错,你们这里有多少?”沈策问。 家里做了生意,日子好了不少,沈二大方了很多,跟看着气度不凡的人说话都不怵了。 他自信道:“这才刚开始做,只有四百多斤,之后量会慢慢上去。” 沈策没想到才这么点儿,说道:“抓紧时间多做些,趁着过年前好好赚一笔,大家过个好年。” 这话正好说到沈二的心窝窝里。 当即应道:“会的会的。” 沈策见双方达成共识,着下人把装满银子的木箱给沈二,拉着桐油果断离开。 等人一走,沈二带着箱子回家。 到家里,一打开,差点被箱子里的银子晃花了眼。 “发财了!哦嚯嚯嚯……” 高兴的发出古怪的笑声。 李秀娘觉得吓人,拍了他一下,“行了,笑成这样也不怕孩子笑话,忒不稳重了。” “娘子,说我的时候,把你的眼睛也收一收。眼珠子都快黏在银子上了……”沈二笑话回去。 而沈坤拿起一块碎银,咬了一口,看着上面的牙印,笑着说:“真能咬出印儿!” 小时候去县里见有人咬银子,他就在想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咬一口,看看是个啥味儿。 沈乾都被带的有些蠢蠢欲动,觉得一家子都这样太丢人,这才忍下来。 “阿姐,这些银子都是咱家的?”满哥儿拉着沈念的手,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不全是,不过大部分是。”沈念捏了捏弟弟的脸。 满哥儿捂着嘴笑,也不知道在笑啥。 沈策是个周全的,箱子银子和铜板都有。 有了钱,沈二一扬手,“坤哥儿,去喊人,发工钱!” 沈坤风风火火去喊人了。 一盏茶不到,竹溪村村民们集合在桐油作坊门口,全村出动,规模相当宏达。 连那没进作坊的人也来凑热闹了。 “听说要发工钱了,这才上了半月的工,也不晓得能发多少……” “发多少都是赚,往年这会儿想挣钱只能去建桥修河坝,那个活又熬人又危险,能进这作坊,咱真是好运气。” 88 分钱啦 “这话我赞同,以后念姐儿就是咱们的恩人,谁要是再说人小姑娘闲话,咱们可不能干看着了……” “这还用你说!” 村子变的这样好,全靠沈念,他们都会记得这份恩情。 沈二来时,就看到一双双比太阳还亮的眼睛。 看来大家伙都很期待啊! “村长,一起帮忙啊。”沈二朝村长喊。 沈村长高兴的很,走过去,嘴上却道:“多大点儿事要我干啥?我就是个操心命,一刻也不能休息。” 沈二哪会看不出村长的言不由衷,笑了笑,“能者多劳嘛。再说,大家都信服你,你来做个见证能省不少麻烦。” 这话说的漂亮,沈村长被哄的笑出后槽牙。 “成。” 沈杏花笑着对沈念吐槽,“我爹就是爱装,沈二叔找他帮忙,他高兴着呢。” 沈念看见沈村长扭头瞪沈杏花,提醒她,“……沈村长看你呢。” 沈杏花秒闭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爹。 ……比她还会装傻,沈念心里暗叹。 两个姑娘说了两句话,那边开始发工钱了。 沈二大声道:“都别急,我叫到谁谁来领。” 他话一出,一群人比小朋友都乖顺。 “刘大根……” “刘长安……” “牛大山……” “王二狗……” …… 没一会儿,作坊做工的人都拿到了钱。 “咋这么多?”有人震惊。 “我数了数,有一两之多,这桐油这么赚钱?” 这番对话时有发生。 村里人都淳朴,没搞清楚前,都觉得这铜板烫手…… 有人便大声问道:“沈二,这工钱没发错吧?” 沈二知道大家伙心中所想,笑着回答:“没错,每人一两。” 众人皆惊。 这么多? 得到钱的人家高兴的脸都红了。 这可是一两银子呀!! 平时一个月累死累活,挣个四五百文都算多的了。 沈二看出大家伙的震惊,嘴角不由扬起,打气道:“都好好干,年底还能分更多。” 还能更多?大家伙心扑通扑通跳起来,眼睛带着从未出现过的亮光。 “肯定好好干。”牛大山扯着嗓子喊,脸都激动的红透了。 自打上回跟沈二一行人上山捡到人参,改善家里条件,他就决定这辈子跟定沈二了。 其他人纷纷表了态。 没进作坊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忙七嘴八舌的打听。 “沈二,作坊真不要人了?” “我也想问……” “我不要一两银子那么多,给我七百文就行,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我不要七百文,给我六百文就成。” “还有我,我只要五百文……” 村里人疯了一般地开始卷。 刚拿到工钱的人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这,这他娘的在坑他们啊! 一时间,竟觉得手里的铜板扎手的紧。 就在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时,沈二开口了,“都行了啊,再说下去就要白干活了。作坊忙不过来,肯定还得招人,都等我通知吧。” 在原地留了个响雷,沈二施施然离开。 沈杏花惊讶地抓住沈念的手,“念姐儿,我没听错吧?作坊要招人啦?” “是要招人了,你没听错。”沈念说道。 杏花姑娘眼睛一亮,“那……我哥能报名吗?” 说着,声音急急地道:“我哥年纪不大,胜在踏实能干,可以报名进作坊做工吧?” 沈念拍拍她的肩膀,“可以可以,别这么着急。只要勤快老实,都行。” 沈杏花脸上绽开灿烂的笑颜,抱住沈念的胳膊,嘤嘤嘤撒娇,“念姐儿,你真好。” 沈念:“……” 沈念没说话,沈杏花也不在意,而是叹息着道:“要是桐油作坊也招女子就好了……” 可惜桐油作坊的活儿需要力气,不适合女子干。 未出口的话,带着说不尽的遗憾。 闻言,沈念神情微顿。 这话似乎她娘也说过。 或许,村里还应该再建个招女工的作坊。 沈念一路寻思着,到村口与沈杏花分开,然后回家。 听说作坊发了工钱,高月红酸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偏偏大房、二房、三房刚交过伙食费,她和老高氏不好再提,只憋的心口堵气,吃饭都不咋香。 见沈念回来,高月红恶狠狠地瞪着她,表情活像要撕人。 “四婶儿,你眼睛对在一块儿了,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沈念从小兜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慢悠悠地说道。 高月红一愣,忙调整表情。 再回神时,沈念早就回二房院子了。 “该死的臭丫头!”高月红气的踹墙,结果右脚大拇指咔一声,嘴里爆出一声哀嚎,“嗷——” 沈念进入院门,李秀娘听到声音匆匆从屋子出来,“念姐儿,你四婶儿咋了,咋嚎的跟猪叫唤一样?” 沈念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撞到墙上了吧。” 李秀娘看她一脸淡定的样子,噢了一声,懒的多管,拉着沈念进屋,打算继续做被褥。 “念姐儿,你也学学。” 平白多了件事的沈念:“??” “娘,我不用学这个吧……”沈念试探地说道。 “咋不用学?”李秀娘白闺女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不一定非得自己做,但总要会做,一辈子长着呢,谁能知道以后是个啥光景,多学点儿东西总没错。” 沈念知道娘是为自己好,想着又不费多大功夫,点了点头。 “好吧,我学。” - 竹溪村建了桐油作坊,家家户户挣到钱的事……很快传到周围的村子。 连带着竹溪村的小伙子和姑娘都成了香饽饽。 隔壁村,沈柳花的外家。 乍一知道竹溪村作坊挣了大钱的事,孟家人忙喊出屋里绣花的沈柳花。 “柳花,听说你们村的作坊挣大钱了,你们那作坊是咋建的?还要人不?”问话的是沈柳花不学无术的小舅舅。 孟家其他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柳花,只等着她的回答。 尤其是沈柳花的几个舅妈,头一回这么热情对她。 被好几双希冀的眼光看着,沈柳花心里又得意又为难。 89 黑心书生 “……作坊是一位贵公子出钱建的,做工的人招够了,应该不会再招人了。”沈柳花半真半假地回道。 孟家小舅舅失望不已,眼皮耷拉下来,再提不起精神。 不要人了啊…… 也是,就算还要人,也只会要竹溪村的人,跟他这外村人也没关系。 想罢,恢复平时的吊儿郎当,溜出家门找狐朋狗友去了。 好不容易摆脱孟家人的各种追问,沈柳花拿了个纸包,朝山上走去。 她一路小心,刻意避开孟家村的人,来到山脚一棵木棉树下。 树下,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摇头晃脑念着诗。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声音时高时低,抑扬顿挫,很能唬人。 沈柳花看着这人俊俏的侧脸,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眼含倾慕。 “琰哥哥……” 朱琰眼神一闪,放下书,施了个君子礼,“沈姑娘。” 他没系统学过君子礼,这一礼着实有些古怪。 可在没见过世面的沈柳花眼里却是特别与众不同,觉得她的琰哥哥有名士风骨,是状元之才。 “琰哥哥,你读书辛苦了,我给你带了些桂花糕。” 这世道,但凡有读书人的农家,日子都不富裕。 朱家就是如此。 看着那散发着甜腻香味的桂花糕,朱琰咽了下口水,喉结可疑地滚了滚。 “不可。”他板着脸,严词拒绝,“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这桂花糕沈姑娘自己留着吧,朱某不能收。” 沈柳花闻言,越发觉得朱琰不一般,嗔了他一眼,说道:“琰哥哥怎么这样客气,咱们打小的情分,我不许你拒绝。” 沈家的姑娘长得都不错。 沈柳花也是被娇养着的,皮肤白皙,跟村里常年干活的姑娘相比,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这么一嗔一恼,有种别样的娇俏。 朱琰有些看直了眼。 沈柳花眼底闪过得意。 不枉她穿了最漂亮的衣服来见琰哥哥。 看吧,他果然喜欢的不得了。 娘还说她再不改性子就找不到好夫家,怎么可能? 眼前不就一个吗。 琰哥哥聪慧好学,早晚能中举人,更甚至当状元都有可能。 她要是嫁到朱家,以后就是状元夫人了。 想象着沈念被她压下的一幕,沈柳花笑容得意。 一件破披风算什么,等她成了状元夫人,她给自己置办一屋子的披风……各种颜色都得有。 朱琰觉得她笑容略显古怪,开口道:“沈妹妹,你没事吧?” 沈柳花忙敛起笑意,温温柔柔地说:“……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罢了。” “哦?”朱琰刻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柔意,“可是在想竹溪村桐油作坊的事?” 沈柳花虽然心高气傲但也是个单纯的姑娘,听着青年刻意压低的声音,招架不住的红了脸,心也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是。”她迷迷糊糊地回答。 朱琰眼里闪过精光,“那桐油真能挣钱?” “能。”沈柳花点头。 还真能挣钱,朱琰脑子各种念头闪现。 “作坊是谁在管?” 听到这话,沈柳花清醒了些,眼里闪过暗恨。 她想说自己的爹在管,可这事根本瞒不住,只能说了实话。 “……我二叔在管。” 说着,撇撇嘴道:“我二叔善钻营,一个人长了八个心眼儿,精明过头了。 我爹只知退让,什么也不争,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知道变通,好处都让二房得去了。” 这么说着,心里对沈大生出一丝丝怨念。 爹全然不为自家想,好处都让出去了,真让人恼恨。 朱琰打探到消息,借口要温习课业,向沈柳花告辞。 话落,他转身往村子走,走的特别慢,似乎在等着什么。 几息后,身后传出脚步声,一个纸包被人塞到手心。 “琰哥哥,桂花糕给你,我既然带出来就不会拿回去了。” 一句话说完,沈柳花越过青年,朝村子跑去。 朱琰看了眼手里的桂花糕,嘴角轻勾。 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朱氏见到儿子回来了,忙迎上去,“琰儿,可打听清楚了?” 朱琰:“自是打听清楚了。” 把打听到的事说与家人听。 朱氏眼珠子一转,“那作坊是沈家二房在管啊。” 有些麻烦了。 他问儿子,“琰儿,你对柳花什么心思?” “娘什么意思?”朱琰微微一笑,笑容深的让人看不出他什么意思。 朱氏急了,瞪着儿子,“我还能是什么意思,你想娶她吗?” 这些日子那沈柳花见天的在琰儿身侧晃悠,那模样分明是看上她儿子了。 她本来想着沈家条件好,儿子娶了沈柳花也就娶了。 可是,现在摆明有了更好的选择。 那就得另做打算了。 朱琰无视边上流口水的侄子侄女,一口一口吃下桂花糕,然后吐出两个字,“不想。” 他要娶的女子,一定要对他的科举有用。 比如钱,比如权…… 朱氏明白儿子的意思了,笑着说:“好,娘再找媒人打听打听。” 朱琰拿帕子擦手,顿了顿,说道:“沈家二房的可以打听一下。” “我儿放心,娘等会儿就托人问。” 竹溪村一招暴富,周围村子生出各种心思的不算好。 沈家二房唯一的姑娘沈念也进入他们的视线里。 对此沈念暂时一无所知。 此时,沈家。 高月红龇牙咧嘴地进了门,老高氏看到她这副丑得不行的样子,移开眼。 “你这是怎么了?” “踢到脚趾了。” 老高氏:“……” 无语地瞥向高月红,她问:“你找我有啥事?” 高月红想到正事,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 眼珠子一转,说道:“娘,柔姐儿的庚帖都给出去一阵儿了,那员外家咋还没有消息,不会出了啥变故吧?” 老高氏也很郁闷。 算算时间,照理说早该有消息了。 “再等等,可能在路上了。” 庚帖都给了,要是出差错,她饶不了那媒人。 当天下午。 媒婆终于登门了。 90 马上来提亲 老高氏听见这话,笑的合不拢嘴,“他们有说啥时候下聘吗?” 老五说,县里过完年要开个新书院,新书院的夫子是从中都回来的大官,人人挤破头想进,只是束修极贵,一个人便要五两银子…… 沈大沈二沈三都是白眼狼,从他们手里抠不出半个铜板,只能另想他法。 把家里几个到年纪的贱丫头给出去,就是她想的法子。 媒人心说你这真急,嘴上却道:“快了,就这两天。” 老高氏神情微顿,似喜似急。 “这么快?” “?!?!”媒婆想骂人。 催的是你,嫌快的也是你,我她娘…… 老高氏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轻咳一声,描补道:“也没多快,好亲事不等人。” 媒婆反应也快,笑着应和。 “那可不,足足三十两聘礼,想也知道多少人盯着。” 就像是三十两已经到手边了,老高氏笑得高兴极了。 一咬牙,给媒人五十文辛苦费。 “这事还得你在中间说合,等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庚帖给过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老高氏这回给钱的肉疼少了很多。 媒人暗自撇嘴,这老虔婆还是这么抠。 “等消息吧。” 媒人走后,刘氏畏手畏脚地来到正屋。 “娘。” 沈柔的亲事基本说定了,老高氏心情好,难得给她一个好脸。 “你怎么来了?” 刘氏受宠若惊,表情诚惶诚恐,像只鹌鹑,小声说:“我来问柔姐儿的亲事。” 老高氏:“庚帖已经给出去了,媒人说那家人这两天就来提亲。老三那里,你好生劝劝,别让他坏了柔姐儿的好亲事。” “娘放心,我会的。”刘氏高兴不已,一口答应下来。 老高氏给了她一个并不真心的笑脸。 可惜刘氏是个睁眼瞎,看不到那张树皮老脸上的假意,反而在心里发誓一定把事情办好,让娘另眼相待。 暗暗发完誓,刘氏斗志昂扬地离开。 老高氏望着她的背影,嘴里发出笑声,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刘氏蠢是蠢了点儿,架不住听话。 果然啊,只有她亲自选的儿媳妇能让她顺心。 至于孟氏和李氏……这两个贱人都不好忽悠,不提也罢。 刘氏回到三房,一进院子碰上晾衣服的沈柔。 “柔姐儿,娘来。”说着,她上前从闺女手里夺过衣服。 三两下晾好,拉着沈柔坐下,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沈柔不明所以,有些紧张。 “娘,怎么了?”她忐忑地问。 “没什么,娘就是想与你说说话。”刘氏笑的慈爱,摸着沈柔手心的茧子,她心疼道:“柔姐儿投生在我肚子里,受苦了。” “不苦……”沈柔忙道。 话没说完,又被刘氏打断了,“你听娘说。” 沈柔闭了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娘。 刘氏:“一眨眼你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明日娘带你去县里,该置办的东西提前得置办起来,免得到时候着急。”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沈柔听到娘说这个,脸瞬间红透了,低着头,羞的不敢看人。 支支吾吾道:“娘,我不嫁人。” “姑娘家的怎么能不嫁人。”刘氏嗔道。 想到女婿这两天就要来家里提亲,她脸上露出一抹快活的笑来。 “柔姐儿,这几天你别干活了,先好好养着。” 沈柔不明所以,“为何?那家里的活怎么办?” “不是还有菁姐儿么,先让她做。” “这怎么行,家里的事看着不多,实则很琐碎,菁姐儿还小,我和她一起。”沈柔心疼妹妹,不愿把所有的事都交出去。 刘氏对于她的反驳有些不高兴。 想了想,道:“也罢,你自己注意些,伤手和晒太阳的活不要干。” 沈柔总觉得娘哪里怪怪的,又想不出哪里怪,迟疑着应了。 时间一转,到了晚上。 沈三夫妻的屋子。 除了呼吸声,床上的夫妻毫无交流。 突然,一向沉默寡言的刘氏开口了,“相公,我听人说我爹病了,我想……” 她欲言又止。 沈三身体都没翻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明天带你回去。” 刘氏只想把他打发出去,自己还想留下接聘礼,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有些心虚地说道:“我明日想带柔姐儿去县里,能不能……” 沈三神色未变,眼神却冷下来。 月光照在他乌黑的眼睛,那里面满是讽刺。 “我自己去。” 刘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声音舒展开来,“谢谢相公。” 沈三没再说话。 一场暴风雪朝沈家狂啸而来。 此时无人能预知。 沈家二房。 沈念被李秀娘抓住了肩膀。 只听妇人控制不住激动的问道:“念姐儿,你说真的?你还会造纸?” 沈二见闺女小小一只被媳妇儿抓着,看不过眼,上去‘解救’了沈念。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他拧眉道。 这话说的,跟李秀娘单方面揍了沈念一样。 李秀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你去问问村里的妇人,哪个不羡慕在桐油作坊上工的人?” 而且,她就算再心急,也不会伤到她闺女。 沈二见娘子气急败坏,忙认错,“我的错,我是大猪蹄子,不知道体贴娘子。 念姐儿不是说要在村里建个造纸作坊吗,这作坊专收女子,你是她娘,进作坊不是妥妥的事……” 前面还算顺耳,听到后面的话,李秀娘瞪着他,说道:“哼,到时候我按规定进去,不给咱念姐儿拖后腿,免得村里的长舌妇传闲话。” 沈二没想到她觉悟这么高,一个赞赏的大拇指比过去。 “娘子有志气,可比我强多了。” 在哄人方面,沈二一向有办法。 李秀娘高兴地笑了。 两口子无意撒着狗粮,话题不知道偏到哪里去,好一会儿才拐回来。 “念姐儿,你说你会造纸是真的吗?”李秀娘眼睛特别亮。 沈念:“会。” 吧? 她知道方法,没实际操作过。 91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沈乾倒是看出念姐儿眼里闪过的一丝不确定,无奈地笑了笑。 轻轻揉了揉沈念的发髻,说道:“别那么大压力,大不了多试几次,大哥跟你一起。” 沈家二房里,沈乾话最少,常常埋头在一堆草药里,却是最暖的那个。 沈念笑着说:“大哥放心,我抗压能力强着呢。” 沈二对她的造纸工艺很感兴趣,好奇地问,“念姐儿,你说的造纸原料是啥?” “竹子。”沈念说。 沈二惊讶,“竹子可以造纸?” 想到山里遍地的竹子,他心头狠狠一动。 若是竹子真能造出纸,那…… 沈念:“当然可以。大麻、亚麻、苎麻能造纸,有些树的树皮能造,竹子当然也能。” 沈念是这么想的。 村里都有桐油作坊了,再搞个造纸作坊,到时候可以推出各种产品。 比如油纸等,也可以面向县里的各种铺子提供定制纸。 沈二听沈念说的肯定,表情一愣一愣的。 原来纸是这些原料做成的,长见识了。 又想到他闺女会造纸,心里那个骄傲呦。 很来劲的说道:“念姐儿,你啥时候造纸,爹想看看。” 沈念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默了默,“明天?” 沈二一拍手,“成,那就明天。” 随后看向沈坤,“坤哥儿,等会儿跟我去砍竹子。” 沈坤现在一身力气无处安放,二话不说地应了。 “成。” - 第二天,沈念却是没有造成纸的。 因为,沈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来的人除了老高氏和高月红,没人欢迎。 “哎呀,都在呢,刚好……”头戴红花、脸颊抹得红红的媒婆招呼抬聘礼的人,“就这家,抬进去吧。” 几个壮硕的汉子不多言,抬着东西往沈家走。 门口吵吵闹闹,大房二房的人听到声音忙也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孟氏拧着眉头问。 老高氏没直言,说道:“跟你们没关系,忙你们的去吧。” 高月红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聘礼都到了,板上钉钉的事,看她们还能怎么办。 李秀娘脸上带着笑,“瞧娘这话说的,我和大嫂嫁到沈家,就是沈家的人,既是沈家的人,家里的事怎么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老高氏无法反驳,狠狠瞪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刘氏出来了。 像是早等着这一刻,今日的她穿了一件六成新的衣服,头发梳的很整齐,整个人用容光焕发来形容都不为过。 常年带着苦意的脸上晕染开笑容,这样的她让沈家人觉得很陌生。 “怎么不进去?”刘氏一站定就问。 老高氏扫视孟氏和李秀娘,冷冷道:“那要问你的好大嫂和好二嫂了,她们可厉害着呢,连我这个婆婆都敢忤逆,坏侄女的婚事又算什么。” “……” 刘氏信了婆婆的说辞,只觉得大嫂和二嫂想破坏柔姐儿的婚事,瞧着她们的眼神都有些警惕。 孟氏和李秀娘看到她的反应,人都快气笑了。 怎么有如此不识好歹、好坏不分的人。 老太太找人说的亲咋能信? 两妯娌气的想上去摇干刘氏脑子里的水。 气归气,三弟和柔姐儿是好的,孟氏不忍心,于是劝了两句。 “三弟妹,这亲定的也太突然了,好歹三弟得在家吧,对方你打听清楚没有,这可是柔姐儿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这么着急忙慌定下……” 李秀娘也劝了几句。 两人一片真心,嘴皮子都要说破了。 刘氏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觉得她们眼红他们三房。 “大嫂和二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客气地说道,“只是这亲事是娘找的,柔姐儿是娘的孙女,娘不会害她。” “这婚事我看合适,你们不必劝了。” 孟氏和李秀娘简直想骂人。 若不是想着三弟和柔姐儿,她们都想马上走人。 “三弟妹,三弟还没回来……” 刘氏本来就因为瞒着相公给柔姐儿订亲而心虚,此时心里又高兴又紧张,一颗心在像放在火上炙着。 听到孟氏提起沈三,心口突突的,冷下脸微微扬声道:“大嫂,我是柔姐儿的亲娘,她的婚事我做得了主。” 老高氏和高月红眼神得意,瞧着孟氏和李秀娘的表情满是讥讽。 这可不是她们逼的。 孟氏只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气的心口疼。 “大嫂,算了,咱别管了。”李秀娘安慰道,“好言难劝想死的鬼,随她心吧,三弟妹这么个榆木脑子,也只有三弟能管住她,咱们说的话有个毛用。” 孟氏也不想管了,“行,回家。” 两人刚要走,菁姐儿从屋里出来,手拿一根棍子,拦在抬聘礼的人面前,眼神狠狠的。 “不准抬进去,我姐不嫁人,你们都走,别让我动手。”她厉声道,声音很尖,刺的人耳朵疼。 细听能听出少女语气里的颤音。 刘氏见到菁姐儿闹腾,脸色挂不住,只觉得她太不懂事了。 板着脸训斥。 “菁姐儿,别胡闹,赶紧让开,别耽误了好时辰。 今天是你姐的大事,就算你跟你姐感情好,也不能误了你姐的人生大事。” 菁姐儿神情隐忍,说不出的失望,“娘觉得我在耽误我姐的大事?” “这是好事吗?”她声音明显抬高了,充满愤愤。 “我爹不同意这门婚事,谁也别想把我姐定下。” 说这话时,小狼崽一样地瞪向老高氏和高月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怀好意,我爹上次问你的问题,你们还没回呢,今天来送聘礼的这家,男方多大?可有儿女?为什么找上我姐?” 沈菁步步紧逼,老高氏被她那双带着火光的眼睛盯的生气。 扬起声音斥责刘氏。 “刘氏,你怎么教养的姑娘,对长辈如此不敬,不如送到庵里,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高月红在边上说风凉话,“三嫂瞧着老实,管教的孩子却不敬老人,想来对娘也不是真心敬重,要不然菁姐儿哪敢儿这么造次。” 此话杀人诛心,刘氏面色惨白,惊惶地摇着头,“我,我没有,我没有不敬娘……” 高月红撇撇嘴,阴阳怪气,“这谁知道呢,毕竟菁姐儿确实对娘不敬。” 92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刘氏心慌意乱,兀的打了沈菁一巴掌,“我是怎么教你的,滚回去。” 孟氏和李秀娘都没想到她会忽然动手打人,愣了一瞬,忙上前把菁姐儿拉到身后。 “三弟妹,你咋能动手打人。”孟氏气的眼冒怒火,“菁姐儿哪里说错了,你糊涂啊。” 李秀娘看到菁姐儿脸上出现一个巴掌印,没忍住看着刘氏讽刺道:“弟妹真是厉害了,这份厉害但凡用在对的地方,也不至于惹人发笑,” 刘氏听出这话里的讥讽味道,脸涨的通红。 又见沈菁被孟氏和李秀娘关心着,没给自己一个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家的闹剧耽误了不少时间。 媒婆没一直等的好心情,高高挑起眉头,瞧着老高氏语气不好地说道:“老姐姐,这聘礼你们到底接还是不接?” 那几箱聘礼看着值不少银子,老高氏哪可能拒之门外。 “接,接。” 沈菁肿着一张脸,怒道:“不接!” 说完,重新捡起棍子,防备地看着众人。 送聘礼的人都气笑了,干脆把聘礼放地上。 “你们到底有没有个准话,咱们兄弟给人送了这么多年的聘礼,就没见到你们这样的情况。” 老高氏脸挂不住,对刘氏说道:“要死啊,还不赶紧管好你闺女。” 都这时候了,老太太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非要把我给柔姐儿找的好亲事搅浑了,你们才高兴?” 刘氏浑身一震,上前两步。 见孟氏和李秀娘想拦自己,她说:“这是我三房的事,大嫂二嫂不要多管闲事。” 这确实是三房的事,旁人插手太多容易被诟病,孟氏和李秀娘心里一沉。 趁着两人愣住的须臾,刘氏上前拉住沈菁往家里走去,“先跟我回去。” 沈菁挣扎,“我不,我不要我姐跟莫名其妙的人订亲。” 刘氏板着脸,只当没听见,手上用了大劲,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瞬间被她拉了回去。 老高氏见麻烦解决了,上去给媒婆塞了十文钱,“家里的丫头片子不懂事,让老妹妹看笑话了。” 媒婆顺手把钱收了,脸色依然不好看,甩着帕子道:“我做了这么多媒,就没见到你家这样的。 老姐姐,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家那个孙女该好好管教了,就那个性子,说亲都难。” “老妹妹说的是。”老高氏赔着笑脸。 惦记着过两年再把菁姐儿换钱,她一咬牙又塞过去二十文。 “那个死丫头的亲事以后还要找你,麻烦妹妹多上点儿心。” 媒婆脸色这才好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老高氏招呼媒婆等人,“让大家看笑话了,都进去吧。” 就在这时,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看谁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众人停下,扭头一看,竟是沈老爷子回来了。 “你,你咋回来了?”老高氏眼里闪过慌乱,结结巴巴地开口。 沈念从老爷子身后冒出一个脑袋,眨了下眼睛,“当然是我接回来的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说完,满哥儿从沈老爷子的另一侧探出头,小奶音道:“我和我阿姐一起接的爷。” 姐弟俩一个比一个乖,说的话却不那么动听。 沈老爷子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听到这俩姐弟的话,怒火蓦地瘪了一半。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定会一人敲一下,让他们不要这么没个正经。 沈老爷子板着脸,高视阔步地走到门口,目光一一扫过门口的人。 最后落在老高氏的老脸上。 “说说吧,这是在干什么?” 老高氏想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时势比人强,狡辩不来,遂道:“我找媒人给柔姐儿说了门儿好亲事,那家人今日来送聘礼。 我本来想着你差事忙,就没想扰你的清净,你既然回来了,那正好,你来招呼吧。” 沈老爷子不搭话,而是说:“男方是哪里人?今年贵庚?头婚还是二婚?有无子女?家里长辈可尚在、兄弟姊妹几个……” 他问了一堆问题。 老高氏头昏脑胀,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没有一个问题能回答出来吧?”沈老爷子冷笑,表情失望,“因为你都没打听!” 老高氏心虚一秒,嘴硬地反驳。 “我怎么没打听了,男方是个员外郎,要银钱有银钱,要地有地,柔姐儿嫁过去穿金戴银,可比在娘家强多了,我全心全意为你沈家的子孙,你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儿质问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老爷子一时无言。 他就是知道这老婆子肯定没按好心。 可。 回来的匆忙,他还未来得及打听男方到底什么情况…… “你,你这老妇,简直强词夺理。”老爷子怒道。 老高氏一看他这副样子,猜到老头子也不知道孙女婿是个啥情况,顿时有底气了。 神情越发理直气壮。 “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管着这一大家子,你一回来就给我个没脸,咋,我欠你的啊……” 沈念跟满哥儿站在边上,小声嘀咕,声音刚好让大家都听见,“啧啧,奶可真厉害,不过我觉得好生奇怪……” 满哥儿配合地问,“阿姐觉得哪里奇怪?” 沈念甩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道:“奶常说女子要温柔贤淑、以夫为天,可眼下这副做派……似乎与说的背道而驰呀。” 满哥儿看向老高氏,皱着小眉头,显然似乎也不理解。 老高氏脸上张牙舞爪的嚣张表情僵住,模样瞧着有些滑稽。 沈老爷子还给她会心一击,“听听,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个孩子。” 说罢,看向媒婆,“你先回去吧,我沈家的姑娘都还小,不急着找婆家。” 媒婆心里一沉。 她可跟男方打了包票,若是成不了…… 老高氏想到自己陆续给出去的银钱,着急道:“不行。” 这话刚落,一道幽冷的男声从后方传来,“娘可否告诉我,为何不行?” “是沈三。” “沈三回来了。” 围观的村里人忙让开。 93 闹分家(加更) 沈三嘴角的弧度带着冷意,“娘还没回我,为何不行?” 老高氏:“还能为什么,因为好亲事难碰,因为这亲事对你闺女来说算高攀了,够不够?” “呵……”沈三冷笑出声,差点儿笑出眼泪,“那人年过半百,纳十几房小妾,各个不长命,便是最小的儿子都和柔姐儿一般大了,娘竟说是门儿好亲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 那人年过半百,最小的儿子都比念姐儿大? 村里人下巴都要惊下来了。 知道老高氏看沈大沈二沈三几个不顺眼,万万没想到她这么阴险。 柔姐儿要是真嫁过去,那还得了? 这是要毁了柔姐儿一生啊。 狠! 太狠了! 看热闹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安静如鸡。 沈老爷子也是满脸难以置信。 他知道老婆子看不惯王氏生的三个儿子,却不知她能这么狠。 “老三说的都是真的?” 沈三瞥了媒人一眼,冷笑道:“千真万确,自从这老妇上次来家里,我就一直盯着她。” 刚出来的刘氏听到这番对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一瞬间,眼睛红的充血。 走到老高氏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娘,那个员外郎真是年过半百、还有儿子?” 刘氏声音带着颤意,像从天外飘过来,明显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老高氏听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恼羞成怒道:“这些我怎么知道。” 受不住被所有人架在火上烤,她怪罪起媒人来。 当即质问道:“那人是这么个情况,你怎么不说清楚。” 媒人也来气了,“呵,我有机会说吗,你听说人家要给三十两聘礼,眼睛都直了,给我机会说别的了吗?” 知道今天的亲是提不了了,她气的快吐血,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说道:“我为你家的事来回跑了好几趟,现在事情办不成,回去还得吃员外郎的挂落,你得赔我损失。” 老高氏是个爱财如命的,一听媒人要钱,叉着腰蛮横地道:“呸!你问我要钱?我还想问你要呢,把我之前给你的还给我,不然别想走出竹溪村。” 媒人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买卖,必要时候甚至会采取非常手段,面对一个老妇的威胁自是不怕。 她眼神一狠,“口气真大!” “……敢坑我赛金花,这事没完。” 说完,带着送聘礼的人离去。 反正婚书都交换了,回去她就让男方把婚书拿到官府备案,到时不嫁也得嫁。 “呸。”老高氏见把人骂走了,很得意。 跟她斗! 刘氏从浑浑噩噩中回神,竟还满脸期盼地问道:“娘,你不是有心给柔姐儿找那么个相公的是不是?” 沈三见她到现在还一副执迷不醒的样子,心彻底冷下来。 不再管刘氏,看向沈老爷子,毫不避讳地道:“爹,分家吧。” 场面登时安静下来。 沈念拉着满哥儿的手微微用力,有些期待。 分家了,分家了,要分家了!! 沈老爷子还没说话,老高氏炸了。 “分什么家?不分,谁要是敢提分家,我就去县衙找县太爷告你们不孝。” 她还想让王氏生的贱种继续供她儿子呢,如何能分家。 沈三眼睛都没眨一下,对着沈老爷子跪下,“爹,我知道父母在不分家,但是,沈家与别家不同,这个家处处是算计,我实在怕了。 儿子只有柔姐儿和菁姐儿两个闺女,不想她们时刻担心着哪天被卖了,我想分家,什么后果都甘愿接受。” 沈老爷子闻言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高氏箍着他的胳膊,动作很重,“老头子,不能分家啊,分了家老五咋办?家里的活咋办?” 沈念撇撇嘴,跟满哥儿说悄悄话,声音又刚好让所有人能听到。 “原来咱爹和大伯三叔是老黄牛啊,存在的价值就是养活五叔和干活,真惨呦。” 满哥儿越来越机灵了,配合着阿姐的演出。 “家里那么多地,爹管的最多。 大伯天天去山里摘草药,身上都是被蚊虫叮咬的包。 三叔日日编篮子挣钱,手都磨破了,我有几回看见三叔腰都直不起来了。 还有娘和大伯母,家里的活都是她们做,奶和四婶儿还老骂人…… 阿姐,咱们几房连老黄牛都比不过,我也觉得惨。” 小朋友声音奶呼呼的,却口齿伶俐,要说的话表达的很清楚。 村里人随着他的话,想到沈家的事纷纷叹气。 有人看不过眼,说了几句公道话。 “叔,你家满哥儿说的都是轻的,沈家大房二房三房以前连饭都吃不饱,也就是这段时间才长了点儿肉,以前他们瘦的嘞,我这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又有人道:“我还记得以前地里收成的时候,都是沈大和沈二在忙活,沈四从没见人影儿。 我记得有一年收粮食收到一半,天变了,沈二和他大哥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浑身都肿了。 还有沈大,他天天采药,你们当那药好采吗,那是豁出去命挣钱啊! 山上野兽毒物一路都是,要不是命大,沈大早就没了。” …… 沈家的事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突然被提起,孟氏和李秀娘想起以前的事,鼻子发酸,眼睛都红了。 以前是真的难啊! 老高氏见自己的老底儿被揭了,又气又急。 “你们闭嘴,我们老沈家的事管你们什么事,也不怕口舌生疮……” “你才该闭嘴!”沈老爷子忽然开口。 他抬起头,脸色铁青,眼里满是憎恶。 有对自己的,也有对老高氏的。 将沈三扶起来,沈老爷子愧疚道:“是爹对不住你们。” 他没管好娘子,才让三个儿子吃了这诸多的苦。 沈三没说话,他说不出不怨。 沈老爷子自知理亏,也不强求,说道:“你们都大了,家里确实该分家了。” “老头子……”老高氏着急喊。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别逼我送你回高家。”沈老爷子第一次对老婆子说了这么重的话。 以前碍于恩师的情分,他一直对老高氏百般迁就,谁知让她成了这副无知浅薄、恶毒自负的模样。 94 你吃的什么米,喝的什么汤? 老高氏脸上的皮肤都收缩了,嘴唇闭的紧紧的,这才压下即将爆发出来的嘶吼。 沈老爷子没看她,而是看向沈念,“念姐儿,去喊族老和村长,分家。” “终于要分了。”沈念像摆脱了什么大包袱一样地说了句,兴冲冲地去唤人了。 ……以后吃肉不能藏着了!! 沈老爷子:“……”突然间没那么沉重了,也是奇怪。 随即看向村里人,微微一揖。 “让各位看笑话了,家中有事,今天就不招呼了,改日请大家小酌几杯。” 拱了拱手,转身踏进家门。 沈家人一离开,看热闹的人尚未散。 “看样子沈家真要分家了。” “闹成这样,不分不好看啊。” “要我说高婶子真恶毒,为了钱连个小姑娘都算计,真是……最毒妇人心。” “可是,那可是三十两啊,是你你不动心啊?”有人故意煽风点火。 那人顿了顿,义正言辞地说道:“不义之财不可取,烫手。” 又有人道:“热闹都散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干啥?” “我们在等沈二啊。” “对啊对啊,我们在这里挺他。” 和大哥听说家里闹出事赶忙回来的沈二恰好听到这番话,“……我需要你们挺?” 他简直一脸黑线。 “别扯淡了,散了散了都散了。一群大老爷们儿像个长舌妇一样八卦,也不怕人笑话。” 众人没想到看好戏的心思被看穿,顿时乐了。 ……其实他们关心也是有的。 骂完那些坏心眼儿的人,沈二跟大哥回家。 到家里,气氛异常沉闷。 沈二只当未察觉,笑呵呵地走过去,对沈老爷子说:“爹,我娘子给你做了一床被褥,八斤重,暖和的很,待会儿坤哥儿送你回驿站正好可以带去。” “八斤重?”沈老爷子咋舌。 被他一打断,堵在心里的苦涩散了许多。 沈二往老爷子边上一坐,说道:“是啊,八斤重的,儿子孝顺您的,高兴不?” 沈老爷子看着他不咋正经的样子,抬手给了他一下,气道:“孩子都多大了,还不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了?”沈二在亲爹面前浑的很,“孝顺老人是最正经不过的事。” 沈老爷子见他偷换概念、强词夺理,仅剩的那点儿难受也没了。 喝了口茶压火气。 “把你们分出去也好,省的气我。” 沈大见老爷子心情好了很多,说道:“就算分出去了,我们也是爹的儿子,您养我们长大,我们养您老。” 老爷子为人公正,他们三兄弟对他还是很亲的。 沈三也表了态,“家分了,心没分,爹还是爹!” 沈老爷子心暖乎乎的,脸上却不显,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 “行了行了,我还利索,哪用的着你们养活,你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二:“爹,你说这话的时候,要是把嘴边的笑收一收,我还能勉强相信。” 沈老爷子:“……” 啪!沈大拍了下二弟的背,发出一声巨响。 “跟爹说话注意分寸。” 沈二龇牙咧嘴,眼里却满是笑。 老高氏看着人家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不夸张的说,气的心口疼。 小声问身侧的高月红,“老四呢?” 高月红脸色不好看,闷闷地道:“……一大早就出去了,谁知道去哪里了。” 当娘的肯定不会怪罪自己的儿子,只会埋怨儿媳妇没本事笼络自己的男人。 老高氏就是这样。 她瞪着高月红,没好气地斥道:“要不是嫁进了沈家,你能被婆家嫌弃死,连自己的相公都守不住,你能干啥。” 高月红委屈,“相公不听我的,我能咋办啊。” “你就不能放软和点儿,把老四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家里要是待的舒服自在,他不就不往外跑了,说到底还是你没本事。” 高月红:“可是,你对爹也不软和啊……” 老高氏被噎了一下,气的掐了她一把。 竹溪村家家户户都是一家子在一起过日子,少有分家的。 沈家搞出要分家的事,族老们都被惊动了,就连老族长都出来了。 “真决定分家了?”老族长问。 老高氏心知分家对她没好处,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听到老族长这话,以为他也不赞成分家,急切地说道:“老族长,我们不想分家,要不你帮着劝劝老三吧,我以后再也不插手柔姐儿的婚事了,这总行了吧?” 沈老爷子皱眉。 不想分倒是好好过日子啊,闹腾的所有人都受不了,现在说不想分分家,早干嘛去了! “分!”沈老爷子语气坚定道,“家里的情况五叔也知道……再者儿女大了,分了也好,耳根子清净。” 老族长知道沈二三兄弟在家里的难处,觉得分了也好,点头道:“想分就分吧。” 村长做为见证,适时开口,“你们想怎么分?” 沈老爷子一一看过几个儿子,说道:“……各房住的院子分给你们,粮食按人口分,家里的地一样,吃饭的物事、后院养的鸡这些东西你们看着分,至于家里的银子……” 说到银子,忍了半天的老高氏炸毛了,“什么银子,哪有银子,家里这么多吃饭的,哪儿还有银子。” 话都说到这里了,老高氏心眼一动开始哭穷,“要是有银子,我哪会做出让你不高兴的事啊。 老五和福全都在进学,你的几个儿子防我防的跟啥一样,月月只交那么点儿钱,我要是不算计着点儿,家里的日子可咋过啊。” 一直没说话的沈念突然说话了。 “我爹和大伯三叔每月交五百文,一个月就是一两多的银子,这么多钱不够家里吃饭吗?”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纯粹的疑惑,模样无害。 沈老爷子不清楚这事,眼睛带着冷光地射向老高氏。 “一个月一两多银子?” “你吃的是什么米,喝的是什么汤?” “我再问你一遍,家里当真没钱了吗?” 95 偷出去的庚帖 沈老爷子见她说不出话来,失望到底。 在分家协议上添了一句话。 意思是: 沈大沈二和沈三以后每年给他们二两银子的养老钱,除此之外,老高氏再不得向三个小子要一个铜板。 沈念看到这句话,眼神一闪。 这样就稳妥多了,也省的老太太隔三差五的上门要东西。 老高氏想发作,但看着老头子已经忍到极致了,掐着手心忍下来。 老族长全程冷眼看着,见沈老爷子分的还算公平,他脸色这才稍显柔和。 “家分了,以后就各过各的,别整什么幺蛾子。” 这话显然是在警告老高氏。 老高氏脸一阵青一阵紫。 见证分家的老族长等人走了后,沈老爷子也该回驿馆了。 沈二拿出做好的厚被子,让自家老二送老爷子,“坤哥儿,把你爷好生送回驿馆,还有这床被子也带去,天儿快冷了,提前拿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沈老爷子见到那床厚被褥,没想到老二一家真给自己准备了,心口热热的。 就在这时,沈大拿着一身棉衣来了,“爹,我让孩子他娘给您做了身儿棉衣,顺便爷带去吧。” 沈三看向刘氏,刘氏心虚地移开眼。 相公让自己做的护膝,她想着时间还很充裕,根本没做出来。 沈三一看她的反应就猜到了结果,抿了抿唇,低下头。 沈老爷子没注意老三和老三媳妇儿之间的眉眼官司,知道儿子心里有他这个爹,高兴的喜上眉梢。 “你们有心了。” 沈二把亲爹送到门外,吩咐坤哥儿路上赶马车慢点儿,目送马车离去,才转身回家。 他脸上带笑,看上去很好心情。 老高氏今天面子里子都没了,一颗心碎成八瓣,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沈念等人沉浸在分家的喜悦中,没人搭理她。 沈二知道今天这事弟妹简直堪称没脑子,担心三弟跟他娘子置气,就隐晦地劝了一句。 “终于分家了,以后跟弟妹好好过。有啥事直说,咱三兄弟分家不分兄弟情。” 沈大点点头。 沈三看了眼缩在角落畏畏缩缩的刘氏,眼里闪过晦涩。 还能好好过吗? 不想让兄长担心,他应下了。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刘氏见此,长舒一口气。 相公原谅自己了吧? 一定会原谅她的……她也是被婆婆骗了啊。 刘氏想着,心里委屈又难受。 沈三没搭理她,回到三房院子,听到女儿屋子传出的声响,走过去一看,门被人从外面锁着。 “……这,这是菁姐儿一直闹腾,我怕她坏了事,就让她回屋冷静冷静。” 沈三闻言,脸都青了。 三两下打开门。 菁姐儿狼狈地扑出来。 看到沈三,急切又慌乱地说道:“爹,你终于回来了,我奶和我娘要给我姐订亲,你快阻止她们……” “柔姐儿没订亲。”沈三沉声道。 菁姐儿前面着急的不行,乍一泄气,憋的小脸通红。 “咳咳咳……”咳了几声,巴巴地问道:“我姐真没订亲?” “没订。” 菁姐儿高兴极了,回屋拉出沈柔,声音充满欢快,“姐姐,你不用马上嫁人了,爹没同意来提亲的人。” 沈柔绷了许久的脸上终于绽开笑颜,“谢谢爹。” 沈三:“让你受惊了。” 柔姐儿忙受宠若惊地摇头。 爹怎么能跟她说这种类似道歉的话?她是爹的女儿啊,就是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刘氏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父女三人温声说着话,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眼睛溢出泪。 “你们都怪我。”她委屈地呜咽道。 沈三一直忍着没发火,听见她的哭声,立马火大。 “你哭什么……” 什么叫做他们都怪她,他们难道不该怪她? 沈柔和沈菁一向贴心,因着今天的闹剧,姐妹俩没吱声。 娘为了讨好老太太,丝毫不顾及她们,这样的娘,让她们觉得陌生。 刘氏习惯了俩闺女替自己说话,这会儿见她们跟哑巴了一样,心里一阵失望。 菁姐儿对上刘氏幽怨的眼神,心里也难受的紧,没忍住控诉道: “娘只在乎老太太的想法,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个家。” 刘氏下意识拧眉,“什么老太太,那是你奶,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不满地说。 菁姐儿怔了一瞬,表情苦涩。 跟沈三说了一声,拉着柔姐儿回屋了。 沈三没给刘氏一个眼神,而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以后这个家,你管好洗衣做饭这些琐事,至于其他的,莫要再插手,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会给你一纸休书。” 话落,转身回房,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去了杂物间。 以后怎么样不确定,现在他不想见到刘氏。 休书?!这两个字砸到耳边,犹如大冬天被人了一桶冷水,真真是透心凉。 刘氏浑身一颤,看着沈三的背影,只觉得这人好生陌生。 她头疼的厉害,像快炸了一样,神思不属地回到屋子,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会落个人见人厌的地步? 转而想到被她偷出去的庚帖,刘氏猛的起身,浑身颤抖,眼里满是惧怕。 - 只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三房乱的糟心,此时二房却是热闹非凡,人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终于自由喽!!”沈坤兴奋极了,“爹,我想给我师傅打二两酒,等会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沈二一口应下,“成!捡好的打,别小气。” “嗳。”沈坤欢快地应道。 要说高兴,那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秀娘。 媳妇儿终于熬成婆了啊。 “今晚都想吃啥?尽量满足你们。” 掌勺人一高兴,只会来这一招。 沈念恰恰最好这一口,提了好几道菜,李秀娘仔细记下,打算等会儿就满足闺女。 “爹,咱家是不是该盖房了?”沈念想着大哥二哥和满哥儿还挤在一个屋子,媳妇儿都不好娶,于是提议道。 96 那个特别好看的大姐姐 沈坤是个木头,只对武学感兴趣,对女人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听到娘的话,满脸敬谢不敏。 “娘,我先不了,等以后再说。”怕他娘忽然给自己订个亲,沈坤搬出自己的师傅,一本正经地说:“我师傅说了,我得过二十岁才能娶妻,不然对我学武不好。” 青锋师傅:“……”这话我没说过。 李秀娘当真了,脸色一肃,“你师傅说的啊,那得听。成,娘暂时不让人给你找。” 沈念似笑非笑地瞧着二哥,暗自撇嘴。 吹牛,她怎么没听说学武功不能订亲呢? 沈乾一心想学医,以后当个游医,走遍大越的各个角落。 “娘,我也不急着找,眼下我只想好好识药,成亲暂时还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 李秀娘皱眉。 不等她说什么,沈二岔开话题。 “你们觉得屋子盖在哪里合适?” 这问题还没人想过,听他提起,一家人火热地探讨起来。 县里,萧执知道了沈家分家的事。 沈念几度神开口也传到他耳朵。 萧世子忍俊不禁。 不愧是直言直语的夫人! 流风手舞足蹈地说着,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 “世子,您是不知道,世子妃那个祖母今日节节败退,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不过,分家了算是大好事,世子妃不用听那个老太太叽叽歪歪了……” 千寒难得开了尊口,“就算不分家,女主子也不会吃亏。” 自打王厨子拍马屁成功后,萧府的人都鸡贼地换了称呼,不是世子妃就是女主子…… 还真别说,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世子听见后,心情真的会变好。 就看这会儿,萧执也不嫌流风吵了,任他逼叨个不停。 许久,世子才道:“夫人眼下有何安排?” 流风神情一震,认真道:“似乎想给家里盖新房。” 这在萧执预料之中,对夫人而言,没条件还好,若是有条件,那必然会追求更舒适的生活。 萧世子微微颔首。 回到屋子修书一封,托太子找几个擅建屋的,送到绥州来。 可想而知,太子收到这封信有多讶异。 “谨之托孤找擅建屋的工匠?这是何意?难不成……他真打算在那地方常住?” 太监总管见主子困惑不已,说道:“殿下若实在好奇,不如修书给世子问一问。” “不了。”太子一口拒绝了,“谨之必定有他的考量。也罢,你吩咐下去,让多找几个。” “是。”说完,施一礼退出内室。 病弱太子歪在榻上,低低地咳了几声,嘴里小声嘟囔。 “……说给孤找怪医,眼下怕是乐不思蜀了。” 这是嫌弃萧执没事不来信,来信就有事。 - 这日,竹溪村来了个花容月貌的女子。 听说是来找沈念的,热心村民带着她去找人。 沈念正阖着眼,在院子晒太阳,满哥儿忽然跑进来,“阿姐,有人找你。” “谁?” “是个很好看的姐姐。” 沈念有些好奇,从躺椅上起身,“走,去看看。” 两人到门口,被那仙姿佚貌的女子占据了目光。 她站在阳光下,身上的衣服散发出说不出的光彩,似乎有星云流动。 再看那脸,眉眼如画,唇角带笑,如巫山神女般美艳绝伦。 是那位小姐姐呀。 沈念笑眯眯地走过去,“大姐姐找我?” 姜清瓷颔首,身姿笔挺,看上去端雅秀美。 “是,之前得舍弟帮助,未能亲自上门道谢,我心里过意不去,今日便来了,没打扰到姑娘吧?” 沈念没怼人而是纯粹的好奇,“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不是让人送了谢礼吗,我们收了,就说明大家两清了,大姐姐不用介意。” 姜清瓷微微一怔,嘴角轻勾,眼角眉梢流露的风华让周围失色。 “姑娘说的极是。” 说着,眼睛带笑地看着沈念,“只是,我想跟姑娘结识一番,你愿意吗?” “可以啊。” 姜清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与沈念结识,总之她想随心而动。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笑了。 “我叫姜清瓷,比你虚长几岁,你可以唤我姜姐姐。” 沈念:“我叫沈念,想念的念。” “念儿妹妹。”姜清瓷用她那温柔的如同清风的声音喊道。 沈念听见后,觉得自己的名字又好听了不少。 “我带姜姐姐四处转转吧。” 姜清瓷柔声道:“我的荣幸。” 随即看向身边的丫鬟随从,“你们就在等地等候,我就在村里,不会有事。” 她虽温和,却不是没脾气的人,相反她驭下严谨,下人无敢不从。 大抵在中都憋狠了,姜清瓷很喜欢山水田园。 有山有水便让她心生欢喜。 看着远处的农田,几米外的河流,蓝天白云,老农稚子…… “这里景色真好。” 沈念对此深有感触,一脸与有荣焉地说道:“是很好。” 眼下是穷了点儿,不过有她在,早晚会富起来。 小姑娘表情坦然极了,全然不似中都那些说话拐弯抹角的贵女,姜清瓷对她印象越发好。 不过,想到自己就要回那个表面光鲜的名利场,眼神一黯。 沈念对人的情绪把控很敏感,好奇道:“姜姐姐怎么了?” 姜清瓷对上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睛,笑着说:“只是想到马上要离开这里,有些不舍罢了。” 此次回中都,为的是她的亲事。 如果顺利,她怕是要为人妇了,届时,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离开?姜姐姐要去哪里?” 姜清瓷声音温柔,“啊,忘记说了,我是中都人,到绥州是来游玩的,前些日子家里爹娘催的不行,所以不得不回去了…… 临走前想起和你的喝茶约定,就专程来找你了。” 沈念知道中都。 那是大越的中心,据说最富裕的地方。 “姜姐姐,你能跟我说说中都吗?” 姜清瓷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眼神染上一丝恍惚,“我有将近半年没回中都了,不知道有没有变化,就大致给你讲一讲吧。” 97 退婚! “中都是大越的都城,那里自然是极为富裕的。 车水马龙,火树银花,道路宽敞,各种店铺林立……全大越最尊贵的人、最好的东西都在中都。” “中都有全大越最宽最长的桥,叫玲珑阁的铺子是大越最大的首饰店,珠花、簪子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郊外的承天寺是皇家寺院,寺里的惠安大师在中都人尽皆知,看相很灵,所有人都盼着求他看……” 沈念坐在草地上,手托下巴听的认真,忽然问了一句,“那姜姐姐有求这大师看过吗?” 姜清瓷敛目,眼中闪过晦涩。 “嗯,结果并不好。” 沈念很意外,“怎么会?姜姐姐求的是什么?” “姑娘家的,无非求姻缘罢了。”姜清瓷直言不讳。 “我觉得……那什么看相,听听也就是了,不能太当真。”沈念笨拙地安慰。 姜清瓷没说惠安大师言出法随,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未出过错。 “好啦,不说这些了,你想去中都吗?” 沈念当然想了,毕竟是都城,谁不想去。 “我会去,但不是现在。” “也好。”姜清瓷想了想,觉得念姐儿此时去中都没什么好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中都水深,几步一个‘权贵’,还不如这里自在。” 沈念不知道什么水深水浅的,她这人胆大包天,做事全凭心情,也没有尊卑有别的想法。 “我管他什么权贵不权贵的,我现在只是不想去,等我想去了谁也拦不住我。” 姜清瓷看着少女脸上的肆意,眼里出现一抹羡慕。 “……你这样想很好。” 还是如花般的姑娘呢,就该这样迎着朝阳绽放。 被夸的人灿然一笑,“我也觉得我很好。” 接着,沈念带姜清瓷在村子各处转了转。 见太阳光芒渐弱,姜清瓷才意犹未尽地提出告辞。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跟你说话很轻松,可惜我过几日要离开,倘若你有朝一日去中都,一定要去姜府找我。” 说着,她从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玉佩,将之郑重地放在沈念手中。 沈念看了眼,玉佩是白色的,触手温润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大大方方地收下,随即拿出一个小瓶,递过去,“这是我做的强体丸,能去除身体杂质,有延年益寿的功效,送你。” 前些日子沈二着凉,发了一晚上热,嘟嘟囔囔地说胡话,可把沈念吓坏了。 听大夫说,她爹这些年拼命干活,身体亏损严重,沈念用末世学来的方子,马上搓了这丸子,给家人调养身体。 姜清瓷没多想,收下了药瓶,笑着谢过。 和沈念走回到丫鬟随从等待的地方,一行人离开。 丫鬟见小姐嘴角带笑,这些日子脸上的苦闷消失的干干净净,对沈念的印象都好了许多。 “小姐,您跟沈姑娘聊的很好?” 姜清瓷脸上笑意不减,“嗯,念儿妹妹为人纯粹极了,我很喜欢,只可惜以后怕是难见了。” 说到最后,语气难掩失落。 丫鬟忙道:“小姐可以给沈姑娘写信呀。” 姜清瓷如玉的手拍了下额头,有些哭笑不得,“我倒是忘记可以写信了。” “小姐是着急则乱。” “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姜清瓷说了要回中都,回去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就离开了绥州。 萧执得到了消息。 流风碎嘴道:“听说姜小姐这次回中都,是为了和柳国公府公子的亲事,以柳三公子那被粪糊住的脑瓜子,若是两人顺利成婚,这位姜小姐怕是要伤心。” 唉,好汉没娇妻,恶汉娶花枝。 柳三那么拎不清,居然能有个那么貌美又温柔的未婚妻。 老天真是不长眼! 萧世子扫向他,“你何时这么怜香惜玉了?” 千寒面不改色,眼睛却控制不住八卦地朝流风看去。 流风:“……” 不自在地说:“……我就随便说说。” 千寒眼里流露出冷嘲。 流风从里面看出‘谁信’二字,气的脸都红了。 气归气,八卦的心依然热烈。 “世子,您说……姜柳两家的婚事能顺利吗?” 萧世子处理公务的手微顿,放下笔,端起茶杯。 杯沿上升的水雾,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不知。” 他确实不知。 前世,夫人和姜清瓷是在中都认识的,二人一见如故。 那时姜清瓷已是柳晟的夫人,与他夫妻关系降至冰点,形如陌路。 今生如何,谁知道呢? - 一个月有余,姜清瓷的马车到了中都。 还没进城,在十里长亭,有人拦住马车。 “姜小姐可是在车里?” 姜清瓷掀开车帘,望向拦车之人,“你是何人?” 绿婵被她花容月貌的脸闪了下眼,施了一礼说:“奴婢专程等在这里,是为了替柳三公子传话的,三公子说,他在明月楼等您。” 姜清瓷抿了抿嘴,没说话。 丫鬟替她问出她不好直言的话,“柳公子呢?” 绿婵默了一瞬,觉得脸上臊得慌,小声道:“……三公子在陪我家小姐。” 丫鬟气红了脸,猜到她说的小姐是李玉珠,出口就是讽刺。 “你家小姐是谁?知不知道柳公子有未婚妻?哪里学的规矩,怎么如此没脸没皮……” 绿婵心里叫苦,想反驳,可……自家小姐做的事又实在不好看。 低着头,说道:“话带到了,奴婢先行告退。” 话落,忙掩面而逃。 马车里,丫鬟见小姐本就因长途跋涉而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替她家小姐委屈。 “小姐,您要是难受就退婚吧,奴婢虽才疏学浅,可也知道,柳少爷那样的,实在不是良配。” 姜清瓷唇色都透着白。 她按了按刺疼的心口,眼里期盼的光在此刻尽数散尽。 “我知道,先回府吧。” 她语气没什么变化,丫鬟却觉得心头一沉,闷闷的难受。 姜府。 卧病在床的姜老爷子得知孙女被柳晟那崽子这么对待,气的一口血吐出来,本就不好的身体越发不好。 98 我爹他…… 姜尚书也心疼女儿,听父亲都这么说了,他当即点头,“我等会儿就去。” 说完,替床上的姜老爷子擦拭嘴边的血,脸上满是悲痛。 “爹,下人去喊府医了,您坚持住。” 姜老爷子脸色一片灰白,艰难地说道:“莫难过,人都有这么一天…… 咳咳,你如今能独当一面,姜府交到你手里,我放心了,就是我乖孙女的婚事,你得多用些心。” 曾经在官场搅弄风云的一代权臣,如今成了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实在让人感到悲凉。 在外头心眼儿多如马蜂窝的姜尚书眼睛红红的,哭的像个孩子。 “爹,您别说这种话,清瓷的亲事还得您把关,要是我眼瘸给她找个还不如柳晟的,您能放心吗?” 姜老爷子差点儿表演一出垂死病中惊坐起。 然而,他身体确实不允许,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儿子。 “你要是敢坑我孙女,老头子我到了地底下也要天天来找你。” 听说祖父病情加重的姜清瓷跑着来到主院。 一来就听见了这番话。 从小懂事隐忍的大家小姐瞬间泪流成河。 快步进屋,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祖父,孙女不孝。”姜清瓷声音哽咽的厉害,眼睛通红。 姜老爷子瞧见孙女,稍微精神了些。 “……清瓷回来了。” 想到刚才听见的那声响,他着急想问她刚才拿下疼不疼,一急就说不出话,嘴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看的姜家人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府医呢?” “府医怎么来没来?” 在众人的期盼下,府医抹着汗来了。 没敢多耽误,赶紧上去把脉。 一把脉,府医心都悬起来。 这,这不对劲啊。 看出府医脸色不对劲,姜尚书脸色一变,问道:“我爹的病情如何?” 府医斟酌着用词,“不太好。” 说的直白些,在倒计时了。 姜尚书没说话,额头却爆出一根根青筋,脸黑的吓人。 吩咐下人,“去请御医!” 姜家人都从姜老爷子糟糕的脸色看出不对,只是都不愿接受现实。 尤其对姜清瓷而言,府医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的一击。 她身体一晃,摔在了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 “祖父——” 她喊着,声音悲痛。 “我不该这么久不回来的,我不该任性,都怪我。” 姜清瓷陷入自责,心里满是悔恨。 她怎么能为了逃避,这么久不回来? 心被无限的悔恨淹没,姜清瓷哭的忘记了贵族礼仪。 她的贴身丫鬟阿乔想起自家小姐手里有一颗药,犹豫片刻,看老太爷脸色难看的紧,小声提醒,“小姐,那颗强身丸……” 她声音虽压得很低,可房间的人都担心着姜老爷子,没一个人说话,乍一有人开口,可不就被所有人听见了么。 姜尚书神色微肃,紧紧地看着女儿,“清瓷,什么强身丸?” 姜清瓷被提醒后,忙拿出沈念送的小药瓶。 “这是一个姑娘送与女儿的,说是能去除身体杂质,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姜尚书没说废话,把药丸子给府医看。 “看看,老太爷能吃吗?” 被姜家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府医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小心翼翼拿出药丸子,又闻又看,一番操作后,府医眼睛都亮了。 “大小姐,您这药丸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姜清瓷见府医眼神震惊,知晓这药怕是不同寻常,急切地问:“祖父可是能用?” 府医肃然起敬,“能,能。” 这药让他想起,当年有幸见过的怪医做的药丸,一样的令学医者惊艳。 府医是信得过的人,姜尚书一听有用,忙拿了药,上去喂给父亲。 床上的老人状态越发不好,人昏昏沉沉的,看着很不好。 姜尚书的手甚至在抖。 御医还没到,只希望这药有些效用。 喂了药,没多时,太医院孙院正姗姗来迟。 双方都没闲心思寒暄,孙院正忙上前替老爷子诊脉。 这一诊,立马发现了不对。 明明是行将就木的脉象,可,老爷子体内的那股生机又该如何解释? “姜大人,在臣来之前,姜老太爷可有服用什么药?” 不懂就问。 姜清瓷白着脸,上前行一礼,声音急切:“清瓷见过孙大人,祖父服了我从外面带来的强体丸,不知眼下情况如何?” 孙院正对她说的强体丸很感兴趣,只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无碍,老夫再施几针,姜老头就该醒来了。” 话落,老院正打开针灸包,拿出几根银针,施展针灸术。 几息间,姜老爷子睁开眼。 迷雾般的眼睛一片清明,脑袋也是。 以为自己回光返照了,老爷子脸上流露出不舍。 可惜看不到孙女成婚喽。 姜清瓷没多想,见祖父醒来,急急凑上前,“祖父,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姜老爷子说着,被她扶着坐起身子。 充满岁月沧桑的眸子望进姜清瓷的眼底深处。 “清瓷,我想让你爹退了柳国公府的亲事,你意如何?” 怕孙女吊在柳晟这棵歪脖子树上,老人多说了几句。 “柳晟不是良配,你要是真嫁过去,我这个老头子死了也闭不上眼。你这孩子心软又良善,祖父只想你好好过完一生。” 姜清瓷不知道祖父在说临终遗言,她认真思考和那人的婚事。 一年多未见,她难得回来,柳晟却陪着李玉珠…… 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这样的人,她嫁过去真的会幸福吗? 看着祖父满眼担忧,姜清瓷低头敛去眼里的复杂,说道:“祖父,我听您的。” 姜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退了这个,还有别的好后生。你爹要是敢坑闺女,我晚上给他托梦,在梦里揍他……” “可惜我这个老头子没活头了,不然亲自给你找青年才俊,唉。” 这些话一出来,让姜家人懵了。 这咋就没活头了? 精明如狐的姜尚书哪会看不出父亲的心思,他也怕亲爹是回光返照,看着孙院正道:“孙院正,我爹他……” 99 这么蠢,跟李氏学成了 这老家伙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那么明显,姜老爷子难得呆愣地问:“我不是回光返照?” 孙院正:“吃了那样好的药,哪会一点儿用都没有。且放宽心,你还有几年好活。” 说几年怕都是少的,好好照顾着,活上十年没大问题。 姜老爷子得了准话,瞬间觉得腰不疼腿不酸了,一口气能走到承天寺。 “我饿了,摆饭。” 生龙活虎的样子看呆了姜尚书。 孙院正收拾好银针,问姜清瓷强体丸的事,“姜小姐说的强体丸是从哪里来的?” 姜清瓷也没瞒着,提到了沈念。 孙院正有些不信。 那等药效的神药,可不像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只以为那姑娘是拿别人的药出来诳人,孙院正有些不喜,没再多问就离开了姜府。 姜清瓷解释了但没用,感觉很无力。 “念儿妹妹不会骗我,强体丸一定是她做的,若不是……那样珍贵的药怎会说送我就送我?” 姜老爷子心里也存疑,可他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也相信这世上真有天才。 劝慰孙女,“别理孙老头,他不信祖父信,我孙女结交的好友肯定是极好的,才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老爷子又无脑宠孙女了,姜尚书一脸黑线,嘴角却高高翘起。 父亲生龙活虎的,真好。 姜家其他人也纷纷安慰姜清瓷,说他们都信云云。 姜清瓷柔柔笑着,嘴角上扬。 填饱肚子,姜老爷子感觉体力恢复,拿上孙女和柳晟的婚事,带着姜尚书去柳国公府。 柳绍行在前院忙公务,听说姜家来人了,他眯了眯凌厉的黑眸。 “姜家终于受不了那个蠢货了。” 管家听见这话,嘴角直抽抽。 “国公爷,三少爷好歹是咱们府里的少爷。” “哼。”柳国公冷哼一声,“这么蠢,跟李氏学成了。” 管家:“……” 三少爷只是在李姑娘的事上犯蠢,其他时候好歹对得起‘中都才俊’几个字。 柳国公理了理衣服,走路带风地来到堂屋。 一看姜老爷子也来了,心知这门儿婚事退定了。 心里如是想,柳国公面不改色对姜老爷子行了个晚辈礼,又与姜尚书互行平礼,这才坐下。 “贵客上门,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柳绍行没主动问起姜家人上门的原因,只客气地寒暄道。 姜老爷子经历一场生死,不想再管什么家族的体面,只想让孙女摆脱柳晟这个非良人。 “我和清瓷她爹上门的原因,贤侄应该早有预料吧。” “两个孩子年纪都大了,按理说也该准备他们成婚的事了,可……”姜老爷子声音带着怒气,“清瓷回中都,柳三公子却跟贵府那位表小姐鬼混,这还未成婚就这样,成亲了那还得了?” “既然贵公子不稀罕我们姜家的姑娘,这门儿亲事就退了吧,贤侄觉得如何?” 柳国公挑了下眉,说道:“早该退了,你们这么能忍,我还当清瓷丫头不得你们喜欢。” 说罢,吩咐管家去取婚书。 姜老爷子和姜尚书听到柳绍行的吐槽,脸都绿了。 “……”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清瓷念旧恩,一退再退,倒是让贵府公子越发没有深浅了。” 姜老爷子反将一军。 柳国公颔首,“说的也是。我在这里祝侄女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一生顺遂。” 姜老爷子看他说的真心,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像柳国公这样的人,中都着实不多了。 姜尚书只觉得这亲退的过程很离谱,没参与话题。 柳家与姜家退了婚,柳国公让管家把这消息告知李氏。 李氏被消息震惊到。 “怎么这么突然?” 管家:“并不突然,一切早有迹可循,夫人稍稍打听一番就知道原因了。” 把消息带来后,离开正院。 出了院门,想到夫人云里雾里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国公爷从夫人手中收回中馈做的太对了! 管家一走,李氏着人查原因,这才知道三儿和姜府小姐之间的问题。 “那姜府的丫头气性也太大了,连表妹的醋都吃,没进门也好,否则玉珠得受多少委屈。” “离了姜家,还有王家、李家……来人呐,把中都各府小姐的画像拿来,本夫人要看。” 她一定会替儿子娶个比姜清瓷那丫头更好的夫人。 身侧的丫鬟嬷嬷默了默,“……是。” 另一边,得知退婚消息的柳晟疯了。 他疯一般的跑到姜府,要求见姜清瓷。 直接被门房拒了。 “柳三公子,我们老太爷说了,柳三公子若是来了,绝对不能放行,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柳晟眼睛赤红地往里面冲,“不可能!清瓷不可能退婚,她一定是被逼的,她人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他好歹是柳国公府的公子,下人也不敢暴力拦截,只得跟在他身后。 柳晟曾是姜府的常客,知道姜清瓷住的院子,径自而去。 姜尚书带护卫赶到,怒极。 “都干什么吃的,把人打出去。” 心思藏的比谁都深的姜尚书见这竖子如此胆大妄为,气的肝胆俱裂。 姜府护卫一拥而上。 柳晟被团团围住,一把推开架在身前的棍子,他看向姜尚书的眼睛带着怒火。 “清瓷在哪里?” “可是你们逼她退的婚?” 姜尚书一句废话也懒的跟他说,扬手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赶出去。要是柳三公子反抗,你们可以适当采取手段,我相信柳国公会理解的。” 柳晟没想到姜尚书会这样对自己,满脸难以置信。 姜尚书看出他的想法,冷笑。 伤他宝贝女儿如此,还想得好脸儿,咋不上天呢? 护卫赶人力度加大,柳晟又不愿离开,场面一度不好看。 “我要见清瓷,见不到清瓷,我不会走。” 姜尚书冷冷看着他,“清瓷不会再见你,你跟你那个表妹继续情比金坚吧。” 柳晟脸色微变,“玉珠只是我的妹妹,我对她……” 100 这是不在意吗? 柳晟早就把姜清瓷看作自己的夫人,不愿接受两人退婚的事实。 “我要见清瓷。” 姜尚书冷冷吐出四个字,“断无可能。” 话刚落,柳晟看见那道清丽的身影,眼里染上激动,其中夹杂着不自知的窃喜。 姜尚书被打脸,皱眉看着女儿,“你怎么来了?” 清瓷不会对这小子…… “我来看看。”姜清瓷柔声说。 “有什么好看的。”姜尚书小声嘀咕,脸上写满不虞。 只是对着女儿的笑脸,他咽下到嘴边的话。 柳晟见姜清瓷没看自己,慌了,想冲开护卫的包围圈,但没成功,被棍子拦在原地。 “清瓷……” 姜清瓷终于看向他,眼神清冷不见往昔柔情。 “清瓷见过柳公子。” 柳公子?这称呼如此陌生,刺痛了柳晟的心。 “清瓷,你喊我什么?”他面如土色。 姜清瓷微敛眸子,以一种柳晟从未听过的疏冷语气说道:“清瓷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以后请柳公子自重,莫要再直唤我的闺名。” 柳晟只觉得耳朵出了问题,自欺欺人道:“清瓷,是不是姜府的人逼你疏远我?” 姜清瓷一怔,眼里溢出伤感。 “没想到你竟这般想我、想我的家人……” 彻底被冷了心,她说:“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想退婚。清瓷福薄,与柳三公子有缘无分,以后你我就各自安好吧。” 柳晟目眦欲裂,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退婚?” “是不是因为我没去接你?可那不是因为玉珠被烫伤,我着急送她去看大夫么,你一向心善,不会介意这么点儿小事……” 话未落,姜清瓷抬眸看向他。 “不,我介意,我很介意!而且我相信没有女子会不介意。” “我介意在我未婚夫的心里,永远有别的女子比我重要。 也介意我的未婚夫把我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不曾给我一丝尊重。 更介意我的未婚夫口口声声说当妹妹的那人,时不时在我耳边说她比我重要……” “我倦了,柳晟。” “我等你回头等的太累了,不想再等下去了,以后你要如何便如何,再没有一个人惹人烦的阻止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柳晟看出姜清瓷眼里的决绝,他彻底慌了。 “清瓷,清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玉珠她真的只是妹妹。” 姜清瓷只觉得苦涩的胆汁往心里涌。 妹妹…… “如今婚事作罢,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你回去吧,清瓷祝你此生顺遂,长乐无忧。” 她微微欠身,从容优雅地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清瓷。”柳晟大喊。 那女子再未回头。 生平第一次,柳晟感到无措,心里微苦。 直到被姜府的人赶出去,他才恍然回神。 小厮等在外面,看见少爷黯然神伤的样子,小声说道:“三少爷,我扶您回府?” “回哪里?”柳晟抬起眼,那双眼睛满是血丝,看着如杀人不见血的恶鬼。 小厮吓得狠狠一哆嗦,不敢抬头,吱唔回道:“夫人找您。” “不回。”柳晟说道。 “走,随本少爷喝酒去。” 大丈夫何患无妻,不就是一个女人,他不在乎! 小厮不敢反驳,只能紧步跟上。 酒馆。 柳晟要了两坛酒,不多时就喝的酩酊大醉。 他一身酒气地趴在桌上,眼睛红了。 “我不知道你那么介意,你从来没说过啊。” “我错了,清瓷,我们不退婚好不好?” 小厮听清少爷的话,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是他这个不聪明的外人都能看出姜小姐很在意表小姐的存在,少爷如何看不出来? “少爷,奴才扶您回府吧?” 柳晟扫开他的手,醉的迷迷糊糊的,“我不回,院子连个女主子都没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清瓷,清瓷……” 嘴里念叨着,又是一口酒闷下去。 你说我不在意你,可我住的院子都是按你的喜好布置的,我一直盼着娶你啊,这是不在意吗? 姜府。 姜清瓷眼尾也红了,这点红点缀在她的桃花面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媚。 她坐在凉亭,望着池里的鱼,过往记忆涌到脑海,眼神恍惚。 若是人能一直留在小时候该多好。 阿乔见小姐心情受到影响,心里暗骂不干人事的柳三公子,灵机一动道:“小姐,沈姑娘一颗药帮了咱们府的大忙,我们是不是挑些礼物给她送过去?” 姜清瓷从回忆里抽离,脸上露出笑,“是得送些东西,走,跟我去库房。” 主仆俩去了库房。 姜老爷子听说孙女去库房的事,转头吩咐姜尚书,“清瓷去给老头子的救命恩人挑谢礼了,她谢她的,我也要谢,你打听一下那家人的情况看着送,礼别太薄。” 那个药丸子,很不一般! 既然认识了这么个高人,就不能让这关系断了。 姜尚书看出亲爹眼里的认真,郑重点头。 “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叮嘱夫人的。” 救下家里的擎天白玉柱,哪怕给出家里的一半家底都是值得的。 两人正说着话,下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派人来送礼。 下人拿着东西进来。 姜尚书一看,是棵百年人参。 “爹,是人参。” 姜老爷子眼神一深,说道:“收下吧,难得太子殿下还记得我这老臣。” “是。”姜尚书秒懂,让人把东西送到库房。 太子这一冒泡,让他不免多想。 眼下的朝堂乌烟瘴气,前有世家占着大半朝堂,后有殷太后和殷贵妃掌控后宫。 陛下在夹缝里执政,能让大越不至于分崩离析已是艰难。 太子殿下多智慧敏、胸襟开阔、心有乾坤……有为君之才,可惜身体不好。 其他皇子都大了,眼睛都盯着那至尊的位置,大越以后会如何,眼下还是一团迷雾。 东宫。 早在姜老爷子刚醒,太子就得知了消息。 他神情纳罕,“不是说姜尚书的父亲不好了吗?” 101 内行厂 太子神情一震,“什么药?” “强体丸。” “强体丸?”这药闻所未闻,太子当机立断命令道:“去查,看看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是。”下人应声退下。 “殿下可是觉得那强体丸与怪医有关?”太监总管开口问。 身披大髦的青年窝在榻上,揣着手,语气淡淡,“那样的药,除了怪医,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制出来。” 太监总管:“殿下说的在理。” 太子被他狗腿的样子逗笑了,苍白的脸上露出清风朗月的笑。 因为笑的动作稍大,没血色的脸染上一丝红晕,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对了,那个萧秽眼下如何了?” 太监总管:“萧秽公子在内行厂适应的很好。” 内行厂是只知储君不知当今圣上的组织,人不多但各有特长,是萧宸的主要势力。 太子眼里闪过一道深意,挑唇笑,“孤原本还觉得萧秽还是个孩子,怕是不适合进去,没想到……孤看人的眼光不如谨之。” 太监总管:“殿下何必妄自菲薄,萧世子比殿下更早认识萧秽公子,自是比殿下知道的多些。” 当奴才的,自然无条件护着自己主子。 太子无奈地摇头。 非也。 他确实上了以年龄取人的当。 “既然是谨之让照顾的人,你给下面的人说一说,让人多照顾着。” “说过了,殿下放心。”太监总管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做事妥帖的很。 萧宸颔首,问起豫王府的事,“我听说萧秽不受那位豫王妃待见?” “殿下真真是无所不知。”照例捧了一句,太监总管回答:“可不是不待见么,萧秽公子在豫王妃眼里那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在豫王府连下人都不如。” 豫王府确实姓萧没错,可豫王不似荣亲王手握重权,与当今也不是一母同胞,再者豫王妃是巫南公主,豫王府整一个都是小透明的存在,也是以萧秽如何没人管。 太子眉眼疏懒,“好歹是我萧家人,派人时不时过去敲打几下。” 太监总管一听这话,知道殿下要替萧秽公子撑腰,“奴才领命,殿下仁爱。” 榻上的青年面色有些疲惫,他轻轻摆手,屋内的下人轻手轻脚地离开。 - 竹溪村。 有萧世子从中都要来的建房能手打头,沈家二房的宅子几天前已经建好,就等着搬家。 这天,沈家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他一张脸黝黑黝黑的,身体壮实,一看就是能干的庄稼汉子。 这是李秀娘的娘家大哥,他是专程来给妹妹和妹夫送粮食的。 “秀娘,妹夫,今年收成不算好,家里没多好的东西,只给你们拿了一袋红薯,一袋糙米,还有些菜干…… 你们省着点儿吃,等明年开春我再给你们送好的。” 李家所在的村子离竹溪村很远,沈家的好事没传到李大舅耳朵。 李秀娘都习惯了,还是心里热热的,拉着大哥进屋,“大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让沈二招呼娘家大哥,她转身去了庖屋。 “别忙活了,东西送到我就该走了。”李大舅忙说道。 妹子一家要看婆婆脸色过活,他不愿意给妹妹添麻烦。 “让她做。”沈二拉着大舅哥坐下,“大哥,家里分家了,你担心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分家了?”李大舅傻眼,“啥时候分的家?” “都分一个月了,家里忙没得空给你们说。”沈二解释。 “没事,不用专程去说,我现在不就知道了嘛。”李大舅担心妹子一家没分到粮食,语气担忧,“家里缺粮食吧,要不我回去拿点儿钱先给你们应应急?” “不用,家里粮食够吃,大哥不用担心。”沈二道。 李大舅见妹夫不像说慌,放下心,“分家了就好好过,日子总能好起来的。要是有啥帮忙的你就直说,一家人不用客气。” 这些年沈二得了岳家不少照顾,很尊敬岳父岳母和大舅子们。 “知道。”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秀娘端着碗进来了。 她下了一碗面,是肉丝面,面上放着个荷包蛋。 李大舅受宠若惊,“咋还包了蛋,日子不过了?” 李秀娘心疼大哥,说道:“大哥千里迢迢送粮食,吃个蛋怎么了?” 沈二:“时间仓促,不然多给大哥做几个菜。” 李大舅见这两口子越说越夸张,急急摇头,“不用不用,这就挺好的。” 捞起筷子吃一口,发现面里居然有肉。 他又纠结了。 李秀娘看出大哥的心思,“大哥先吃,吃完再说。” 李大舅一大早出门,这会儿确实饿了。 听到妹妹的话,不再纠结,呼啦呼啦吃起来。 填了肚子,三人说起话来,主要说的是沈家的变化。 李大舅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秀娘终于苦尽甘来了。” 那老妇再也搓磨不了妹妹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没见外甥和外甥女,就问:“乾哥儿他们呢?” 李秀娘:“乾哥儿他们去……” 话还没说完,院子传来一阵吵闹声。 “呶,回来了,一回来就吵的不行。”李秀娘一脸笑容地说道。 李大舅几个月没见大外甥几个了,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谁知,一出去看见坤哥儿牵着一头野牛,抬头挺胸地走过来。 “大舅,你来啦。” 沈家几个见到大舅来了,稀罕的不行。 沈念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不过看二哥他们高兴的样子,立马知道了,这是自己人。 “大舅。”她走过去喊道。 李大舅头一回见到病好了的外甥女,有些无措,脸上扯出一个软和的笑容,“念姐儿。” 坤哥儿:“大舅,你别笑了,你笑的跟狼外婆一样。” 李大舅一懵,“啥是狼外婆?” “就是妹妹讲的故事啊,花言巧语骗人的坏蛋。”沈坤说道。 李大舅敛起笑,嘴角一抽。 看向壮硕的野牛,干脆转移了话题,“这牛是哪儿来的,这是野牛吧?” 一说这个沈坤就来劲了,“是野牛,我妹妹驯服的。” 他特别骄傲。 转念想到自己练了好几个月的功夫,还比不上娇娇软软的妹妹,垂下了高昂的头颅。 李大舅看二外甥戏这么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102 梦中情牛,长脸 沈念没法提异能啊,微抬下巴,摆出一副高人的天气不可泄露的模样,“我有特殊的驯兽技巧。” 李大舅:“……” 沈念瞧见她娘出来了,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娘,我听说牛肉好吃,今天吃牛肉吧?” 李秀娘没想到女儿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脸色骤变,“牛可不能杀,杀了要进牢的。” “为啥?”沈念脸上笑容一瞬间消失。 美味的牛肉,她还没吃过呢。 小姑娘满脸失落。 李秀娘解释:“牛能耕地,是农家最重要的财产,所以不能杀。” 沈念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语气失望,“早知道我不抓了。” 吃也不能吃,放在那里让人馋。 李秀娘失语。 李大舅不理解,“念姐儿,牛的用处多着呢,可以犁地,装个车可以拉人,家里多一份进项多好啊,好好喂着,有这牛省力气的地方多着呢。” 谁家要是有一头牛,那是能吹一年的好事,小姑娘不懂有牛的好处。 沈念看大舅很喜欢这牛,随口道:“大舅喜欢?那给你吧。” 话说的轻轻松松,就像给出一个杂粮馒头一样。 李大舅没反应过来。 沈二觉得闺女说的是好事,一来家里不缺代步,二来有作坊,分到的地得赁出去,牛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 但是李家不一样。 李家地多的很,有牛就很方便。 “念姐儿,你说真的?你大舅带回去了,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沈二说道。 沈念抓牛本来就是为了吃。 得知不能吃就不想要了。 “不能吃有什么好后悔的,带走带走,别留在家里,怪馋人的。” 野牛都不能吃,什么破官府,管的真宽! 沈二看闺女眼神幽怨,遂看向大舅子,“大哥,你看看,这牛只能你牵回去了。” 李大舅啥事没干多了一头牛,整个人恍惚的不行。 他木着脸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疼。 沈二哭笑不得,“大哥,你打自己干嘛?” “我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沈二:“不是不是,这牛……念姐儿孝顺她大舅了。” 李大舅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看着野牛的眼神越发火热,就像看着他的梦中情牛。 瞧这蹄子,看这牛角,年轻力壮,太精神了。 “念姐儿,大舅都不知道咋谢你。” 沈念从二哥嘴里得知,每年这会儿,大舅都来给他们送粮食,所以以前他们冬天才没饿死。 心里对李家产生了好感,她说:“我乐意孝顺大舅。” 这声大舅亲了不少。 李大舅是个粗人没听出区别,憨憨笑着,喜不自胜。 沈二给野牛装上车,沈坤教大舅赶车,这牛被沈念精神力驯服乖顺的很,因此教学很顺利。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李大舅告辞离开。 李秀娘拿出给爹娘做的厚衣服,带着一个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袋子,把娘家大哥送到门口。 “大哥,你路上当心,等开春我回去看爹娘。” “你好好过你的日子,爹娘有我和你二哥他们呢。”李大舅说道。 看到妹子往牛车上放一袋东西,妹夫扛着米面紧跟其后,一边推辞一边说:“你们这是干啥,日子真不过了?” 沈二压下大舅子想把东西搬回去的手,说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大哥来了刚好不用我去送了。” 李秀娘恼着脸,“大哥年年来给我们送粮食,我还不能给大哥回礼了?” 李大舅没法子,只能收下。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先走了,等开春别忘了带孩子回家看看。” 说完,架着牛车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李秀娘还是头一回给娘家回礼,心情很复杂。 “当家做主的感觉真好啊!”她感慨道。 沈二:“嗯,以后你想回去让坤哥儿送你,家里有马车方便。” 沈念听二哥说起姥姥家的事,那里土地肥沃,产量比他们靠山的高很多,舅舅每年这时候都来给家里送粮食,表哥表姐们也很好,有啥好东西都给他们留着。 对开春去姥姥家更期待了。 不过,眼下搬进新房的事比较重要。 “娘,什么时候搬家啊?” 沈念一问,坤哥儿几个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秀娘。 直到沈二那蒲扇大的手拍向沈坤肩膀,做出生气的样子,“怎么不问问我?” “爹也听娘的啊。”坤哥儿实诚的不行。 沈念在这时说:“我以后找相公,也要找个什么事都听我的。” 这话给沈二会心一击,“你还小,找什么相公。” 沈念对她爹的怒火不以为然,“我娘说姑娘早晚要嫁人。” 沈二唰的看向李秀娘,眼里全是憋屈。 “咋滴,难道不是?你能把闺女留一辈子?”李秀娘怒。 当她舍得吗? 沈二没吱声,过了一会儿,小声嘟囔,“怎么就不能呢?” - 李大舅驾着牛车回家,时间比往年都早很多。 村口有人坐着闲聊,见到他架着牛车回来,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李大,你这牛是哪儿的?” “这,看着是野牛啊,野牛咋这么温顺?” 李大舅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听见村里人问,说道:“这牛是我外甥女在山上捡的,见我这个舅舅喜欢,就送给我了。” 说着话,指了指牛车上的东西,无奈道:“看见那些东西了吗,我妹妹和妹夫非让我拿回来的,我不要他们还生气,真是……” 李大舅知道村子里对自家补贴妹妹颇有微词,不说取笑,话也不咋好听。 这会儿可劲的替妹妹一家正名。 他的妹妹才不是吸血的白眼狼!! 村里人表情讪讪的。 看着牛车上鼓鼓囊囊的东西,眨眼间又重新支棱起来。 “李大,你妹子发啥财了,咋给你这老些东西?” “一下给娘家送这么多东西,秀娘她婆婆没生气?我咋听说秀娘那婆婆是后的。” 李大:“谈不上发财,日子倒是好过了不少。我妹妹家里分家了,妹夫管着村里的作坊,上百号人在我妹夫的手下做事哩……” 嘶! 103 朱家打起主意 李大还没回答,李家的小子们跑来了。 “大伯!” “爹……” “爹,你咋架着牛车,这牛车是谁家的?” 李大把家里的小子一个个抱上牛车,重新坐上去,一挥鞭子,这才笑着回道:“咱家的,你们小姑姑家送给咱家的,这牛是念姐儿到山上抓的。” 年纪小的要抱,年纪大的自觉爬了上去。 “啥,念姐儿抓的,念姐儿啥时候这么厉害了?”李大舅的大儿子问道。 李大舅笑呵呵地道:“念姐儿的病早就好了,现在可厉害着呢。 你们小姑分出去单过了,家里盖了新房,还养着一匹马。 有贵人在他们建了作坊,那作坊你们姑父管着,日子越来越好了。” 李家的小子跟姑姑很亲,闻听此言都很高兴。 “太好了,爷奶能放心了。” “爹,赶快点儿,我要回家给爷奶说。” “坏阿婆终于不能欺负姑姑喽!!” 一群小子高兴地拍着手,热热闹闹地回家去了。 徒留村口众人一阵惊叹。 - 转眼,又过了几日。 这天,是沈家二房搬新屋的日子。 按惯例,二房要请村里人暖房。 沈老爷子专程回来撑场子,带着众人在新房转了转。 青砖建的新房,敞亮气派。 虽比不得沈家老宅大,也够一家子住了。 院子很大,还没归置,看着有些空。 后院盖了马棚,另一侧留着地,用来当菜园子。 沈老爷子捋着白胡子,欣慰地笑着,“老二这院子盖的不错。” 盖房的人可是从天子脚下来的,怎么可能不好。 沈二这个一家之主简直春风得意。 老族长看着沈家的后辈这么出息,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沈二,好本事啊,以后好好过。” 沈二:“这还用您说,会的会的。” 沈老族长本来就对沈家二房印象很好,如今沈二管着贵人建在村里的作坊,那印象就更好了。 有老族长和沈老爷子坐镇,没人敢找茬。 除了见不得二房好的老高氏和高月红酸的心口疼,气氛一片和谐。 有钱后,二房请客并不寒酸,有菜有肉,馋得村里的奶娃娃哈喇子一直流。 好不容易饭菜上了,一伙人话都不想说了,只顾埋头吃。 吃到末尾,惬意地坐在一起侃大山。 “沈二,没想到你连青砖都能弄下,你小子不一样了啊,兄弟要是挣下钱,想弄些青砖,能给帮一下不?”跟沈二熟悉的村里汉子胡乱道。 沈二喝了酒,脸红彤彤的,豪迈地一摆手,“能帮我肯定帮,不能帮你们就是求也没用。” “那没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就在一群人说话时,门外来了个妇人。 这就是沈家二房的新院子? 这妇人以一种评头论足的姿态把院子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眼神一闪,挎着篮子进门。 李秀娘发现来了个不认识的,神情颇为困惑。 不等她问出来,这妇人强势把手里的篮子给她。 “我是三娘的远房亲戚,听说咱家在暖房,专门过来随礼的。” 李秀娘一脸懵。 咱家是几个意思? 三娘她认识,是王二狗的娘子,跟她处的极好,可是三娘的远房亲戚?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儿,谁知道啊。 忙把篮子塞回去,客气地说:“嫂子太客气了,只是暖房而已,用不着送礼。” 妇人死活不接,“得送,哪能不送,快收下。” 以后好歹是一家人哩。 眼睛扫向姑娘家坐的那一桌,想看看沈二家的姑娘长什么样。 却不想,对上了沈柳花的眼睛。 沈柳花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婶子。” 李秀娘疑惑脸,“柳花,你认识的?” 沈柳花点点头,“认识,这是我姥姥家那边的婶子。” 她对妇人的态度很亲昵,“朱婶子,您怎么来我们村子了?” 朱氏笑了笑,“我来看亲戚,听说你二叔家暖房就来凑热闹。” “这样啊。”沈柳花眼神迷之骄傲,看向李秀娘,说道:“二婶儿,这是朱婶子,朱家哥哥可是秀才。” 朱氏轻抬下巴,神情瞬间高傲起来,看着沈柳花的目光都柔和了些。 李秀娘感觉柳花的反应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脸上扯出一抹笑,“是嘛,朱嫂子好福气。” 朱氏不客气地点头,“我是有福气,我儿的夫子可说了,我儿聪慧,早晚能考中举人。” 李秀娘皱了皱眉头。 给她说这个干啥? 沈柳花把朱琰当自己的所有物,恨不得把人藏起来,忙岔开话题,“婶子,我带您去转转吧?” 朱氏正想四处看看,“麻烦柳花姑娘了。” 李秀娘瞧着两人的背影,说不出的怪异。 朱氏看过沈家的屋子,对这门亲事越发满意了,问沈柳花,“柳花姑娘,我听人说你二叔家的姑娘长的如花似玉,人呢,能带我去看看吗?” 沈柳花脸上的笑容淡了,抿了抿嘴,“念姐儿还是个小丫头,胆子小的很,不太敢见外人。” 她有些不舒服。 朱婶子什么意思?是看上沈念了吗? 胆小好啊,朱氏眼神一闪,“那算了。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就先走了。 柳花姑娘,今天麻烦你了,改天去你姥姥家婶子再招待你。” 沈柳花闻言,刚生出的不满消失了大半,热情地把人送出去。 朱氏离开竹溪村,急急回到家里。 朱琰正在院子看书,见到她回来,放下手里的书,问道:“娘,怎么样?” 朱氏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听见儿子的问话,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 儿子还没娶媳妇儿,就把她这个老娘忘了…… “沈家二房的新宅子确实气派,看着是发达了,那姑娘娘没见着,听柳花说是个胆小的。” 朱琰眉间褶皱舒展开,说道:“既然娘觉得不错,那便托人提亲吧。” 他听同窗说,县里要开家新书院,可束修却是天价,他得在这之前找个能供自己读书的岳家。 这般想着,眼里闪烁着野心。 朱氏不知道儿子的心思,觉得太着急了,“不多看看?” 朱琰:“不用,提亲吧。” 说完,拿起书继续看起来。 朱氏一心想靠儿子过上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不敢不听他的话,只能应了。 应了归应了,心里却很不得劲。 104 中都来人 沈家。 宴席散了后,二房一家子坐在院子,风有点儿冷,吹不凉沈家人火热的心。 “搬出老宅就是好,灯想啥时候灭就啥时候灭,真是好。”李秀娘乐呵呵地说,喜的跟什么似的。 在老宅,油灯晚些灭都要被老太太扯着嗓子骂,以后干啥都不用看老太太脸色了。 沈念倒没这烦恼,她在哪里都自在。 “娘就是太好欺负了,你厉害点儿,奶就不敢说话了。” 李秀娘被闺女笑话也不生气,“孝字头上一把刀,我敢‘厉害’,第二天咱家的坏名声就传遍全村了。” 沈念信奉拳头,完全不知道怕,说道:“谁敢传坏话,打回去不就行了。” “……”李秀娘想叹气,“那么多张嘴呢,哪能打的过来。” 姑娘家家的,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沈念不以为然。 打不过来可以杀鸡儆猴嘛! 沈家人可不知道沈念脑子里的危险念头。 沈乾因为终于不和臭弟弟住一个屋子了而高兴不已。 “沈坤,我一直没说,你的袜子实在太臭了,所以……还是常洗吧。” 沈坤笑容僵在脸上。 “……” 落在身上的目光如同实质,少年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不能接受这个污蔑,转头看向弟弟。 满哥儿被看的压力山大,沉默一息,鼓着小脸,“二哥的袜子是真的臭。” 沈坤:“!!!” 生无可恋。 “噗!”沈念没忍住笑出来。 然后对上二哥控诉的眼神。 她说:“二哥,没事的,反正你以后一个人一屋,再怎么臭也臭不到大哥和满哥儿了,没人闻到就等于不臭。” “……你是在安慰我吗?”沈坤窘红了脸,纠结地问。 沈念眨了眨眼,点头。 沈坤:“谢谢,这种安慰我真的不需要。” 还不如不安慰呢,想哭! - 收拾好新房,沈念开始练习造纸。 她没动手操作过,怕是得多试几回才能成功。 不过不怕,反正她时间充足。 这天,沈念正在用石灰水浸泡捣碎的竹子,为造纸做准备。 造纸的工艺没那么简单,第一步浸泡就得几个月。 现在开始泡着,到次年4月才能进行下一步工艺。 麻烦的很。 正做着,满哥儿带来一个消息,说是有人找她。 沈念听说后,洗了手,往门口走去。 来的是一队风尘仆仆的人。 为首之人是个壮硕的中年男人。 穿着短打,眼神如鹰眼一般冷厉,气势非同寻常。 再加上身后好几个看着就不凡的人,惹的沈家人心直突突。 沈二拱手上前,“不知几位找我闺女何事?” 为首男人收敛气势,回了一礼,“我们是中都姜府的人,来给沈姑娘送年货。” 不是找事的啊,沈二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正当此时,得知消息的沈念出了家门。 她耳朵很好,远远听见这肌肉大汉说的姜府。 “是姜姐姐送的吧?” 壮汉冷厉的眼睛射向沈念,只一秒又快速收回。 礼数周到的拱了拱手,“不止我家小姐送了,还有姜老太爷送的。” “姜老太爷怎么会送我东西?”沈念好奇道。 壮汉也不瞒着,直言道:“强体丸。” 沈念懂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帮上忙,她笑眯眯地道:“很好用吧?” 不等回答,骄傲地说:“我给出去的东西都不会差。” 强体丸用的药材都是她培育的,效果逆天着呢。 在人人戴着面具的中都,哪见过这么说话的,姜家派来送礼的一众人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合适。 沈念没多在意,兴冲冲地看着车上的箱子,“这些都是姜姐姐送的?” 少女眼睛绽着光,极亮,透着纯粹。 只一瞬间,送东西的人通通看出这姑娘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心里顿时有了数。 “是,全是送给你的。”壮汉表情柔和了许多。 沈念笑容越发灿烂,十分自然地吩咐,“替我谢谢姜姐姐,搬进去吧。” 一伙人二话不说,三两下把东西搬了进去。 完事后,姜家派来送礼的人急着回中都,当即向沈家人告辞。 “这么急?”沈念说。 “快过年了,家里事情多,想早些回家。”送礼的头头回道。 沈念表示很理解,“没想到你们和我一样期待过年。” 看来过年一定很有意思。 放鞭炮、贴春联、吃饺子、看烟花……一下子期待起来了。 姜家送礼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推脱之词? “是,很期待。”一行人很配合。 果然大家都一样。 沈念笑脸灿然,有种特别的明媚感。 “你们等我一下,我有礼物送给姜姐姐。” 话落,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开出一片地,种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 沈念之前在山里找到的那株也在里面。 到后院,端起角落的大花盆,沈念快步来到堂屋。 “姜姐姐不是要成亲吗,这是我给她准备的新婚礼物,十一种不同颜色的玫瑰花,你们顺便带回去给她。” 说到这花,沈念有些小得意。 是她一株一株培育的,花期长不说,生命力也极顽强……虽然现在看着光秃秃的。 可,这不是没到花期嘛。 姜家来送礼的众人:……花呢? 似乎看出他们的疑虑,沈念理直气壮道:“等明年五月就开花了,能开十一种颜色。” 姜家的人:“……” 为首壮汉默了默,说道:“……我家小姐退了亲事,没有婚礼了。” 沈念愣住,“退亲了?为啥?” “……”中年汉子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念脑子闪过听过的爱情小故事,脸上写满可惜,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是性格不合,还是长辈插手,要么是两个之间多了第三人,总不可能是男方死了吧?” 中年汉子被小姑娘跳脱的思维搞的头大,吩咐下面的人抱起花盆,当场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沈念还没问够,遗憾地住了嘴。 105 写信,下雪了 还没说话,余光瞧见姜家派来的人眼睛亮了。 不夸张的说,看着如野狗见着肉一样火热。 沈念动作一顿,诧异地扫过去。 那些人很快敛起脸上的激动,眼睛看向别处。 这东西是老爷子说的强体丸吧? 一定是吧! 姜家这些人表情变的太快,沈念看过去,就见他们神色淡淡的。 她微微一愣,当场去了多给些的心思。 算了,人家不感兴趣,她就不上赶着了! 想罢,只拿出一瓶。 “这个也帮我给姜姐姐。” 领头人一点没嫌弃少,肃正的脸上露出笑。 “一定带到,多谢姑娘了。” 完全不知因为变脸太快,损失了几颗丸子。 犹豫了须臾,他又开口,“姑娘可要让我们带信?” 沈念还没跟人传过信,闻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啊,你们等我一会儿。” 说完话,往屋里走,走时扬声对李秀娘说:“娘,我需要时间写信,你帮我招呼一下他们。” 李秀娘:“娘知道,你去吧。” 沈念回到屋子,铺上萧谨之送的上好花笺纸,磨好墨。 思忖片刻,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字落于纸上。 【姜姐姐,你送的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我送了你回礼,是一盆花,我管它叫十一色玫瑰。 花是我培育出来的,本来想当做你的新婚礼物,来年五月花开,肯定很好看…… 可我又听来送礼的肌肉大叔说,你退亲了。 那这花就当做新年礼物吧。 祝你以后的日子如花灿烂。 对了,强体丸你用掉了,我让肌肉大叔带给你新的,希望你喜欢。 好啦,暂时到这里,有机会再给你写信。 ——能搓出无敌药丸子的竹溪村沈念】 写完,粗粗一扫,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把信一封,出了屋门。 沈念把信交给她信里写的肌肉大叔,嘱咐他好生收着,目送他们离开,转头兴冲冲地回屋看礼物了。 碗口大的珠子,颜色好看的布料,精致好看的发饰、步摇和簪子等,还有胭脂水粉…… “这个珠子是夜明珠吗,这么大。”没见过世面的沈念抱着那碗口大的珠子,小声惊呼。 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捂紧那珠子,眼睛半睁半闭地往里瞅。 瞅了好一会儿,失望道:“看不出来有光啊。” 就在这时,满哥儿背着手说道:“夜明珠,也叫随珠,悬珠,明月珠……此珠特点是能发光,光亮昼弱夜强。 阿姐可以等到天黑再看。” 小小少年表情严肃,一板一眼的样子特别可爱。 沈念被人类幼崽萌的随手放下夜明珠,揉了揉弟弟软乎乎的小脸。 “满哥儿怎么知道这么多,真是个大聪明。” 满哥儿被揉被夸,小脸都红透了。 拿下阿姐的手,不好意思地说:“算不得大聪明,只是五叔留下的书里有写到罢了。” 这些日子沈家伙食好,满哥儿养的白白嫩嫩,此时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爆了。 沈念头一次感觉到血槽已空的感觉。 抱着满哥儿把人搓扁揉圆,玩儿的不亦乐乎。 可以想见。 小少年怕极了,满脸生无可恋。 阿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起来啊? 稳重是不可能稳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稳重的。 逗完弟弟,沈念让家里人归置姜家送来的东西,她继续去捣碎竹子了。 “……” 沈二嘴角向上翘着,语气却有些怨怪,“咋一点儿都不知道藏私呢,唉,得亏我不是贪闺女东西的爹,不然这么多之前的宝贝,怎么可能留得下。” 李秀娘听着这话,嘴角抽搐。 相公笑的好欠儿啊! 坤哥儿忍了忍,说道:“对妹妹来说,这些东西还没几块糕点让她喜欢,所以,爹想太多了。” 妹妹不是不藏私,而是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 在念姐儿眼里,她喜欢的才珍贵,她不喜欢的哪怕价值连城也是积灰的存在。 沈二眉毛抖动着,眼睛一扫,看见墙角放着一个巨无霸筐子,拿起来让沈坤背上。 “捡柴火,现在就去,没捡够别回来。”他嫌弃地摆手道。 只会给老子添堵的臭小子,待在家里干什么。 沈坤难以置信,“现在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沈二表情微狞,“走。” “走就走。”沈坤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幼稚不幼稚啊。 李秀娘觉得没眼看,头一扭去找闺女了。 - 转眼间,竹溪村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下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地面屋顶都白了。 一早,沈念听见院子里传来笑声,听见二哥说堆雪人,她登时来了精神。 末世长大的人没见过雪,甫一听见控制不住的激动。 快速穿好衣服,沈念出了屋门。 漫天雪白。 场面壮观,美的惊人。 好好好好,好美!! 沈念睁大眼睛,一脸惊艳。 坤哥儿正在堆雪人,见妹妹出来了,大笑着喊她,“妹妹,快过来,我们一起堆雪人啊。” 沈念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兴冲冲地小跑过去。 没走到跟前,沈坤眼神一闪,一个雪球砸到她身上。 “哈哈哈哈,念姐儿被我砸到了。”少年叉着腰,笑的非常夸张,露出一口大白牙。 沈念微微一怔,学着二哥的样子攒巴攒把一个雪球丢过去,直击沈坤脑门儿。 吧嗒一声。 雪球在沈坤脑门儿开了花。 小姑娘学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笑的肆意又张扬。 “二哥好笨啊,明知道我要砸还不知道躲。” 沈坤蹲下身,抓了两团雪紧了紧,向沈念宣战,“刚才不算,重来。” “好啊好啊。”沈念兴致勃勃道。 她说完,沈乾和满哥儿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 沈坤傻眼了,“你们以多欺少!” 沈乾翻了个白眼,“你还恃强凌弱呢。” 满哥儿点头,“二哥学了功夫,阿姐又不会功夫,我和大哥当然得帮阿姐啊。” 沈坤生无可恋,“……” 他就算学了武,也打不过妹妹啊。 于是,沈坤以一敌三,躲避的功力更进一步。 106 他家公子啊,是个疯子! 尤其对沈念这种没烦恼的人来说,真是浑身都舒坦。 玩儿太开心,她没忍住,掬了一指尖干净的雪,吃进嘴里。 冰冰凉凉的,没有味道。 李秀娘看见了,笑着道:“年年吃雪,也不怕拉肚子。” “我就尝尝,又不会当饭吃。” “你总有话说。”李秀娘声音无奈。 沈念瘪瘪嘴。 以前吃雪的不是她啊,她就想尝尝味道。 秦姨曾说环境没坏掉之前,雪的味道是甜的,她一直好奇雪是哪种甜。 现在她知道了,是沁人心脾的甜。 因着桐油作坊,村子挣钱的人不少,家家户户都听老族长的,悄咪咪买了不少粮食囤着。 下雪后,村里的人都开始窝冬。 也因此,又有人来给沈家送东西,没人看到。 依然是从中都来的人。 这回只有两个人。 “你们是哪家的?”沈念习以为常地问道。 作为依次收到中都孟家、萧家新年礼物的人,她表示逐渐接受了自己人人爱的人设。 来人恭敬地施了一礼,“我们是萧秽公子的人。” 沈念神情一喜,“阿秽怎么样,他还好吗?” 这可是她收的第一个小弟,还欠着她的救命之恩,必须好好的。 “少爷很好,只是很惦记姑娘。” 被小弟惦记的沈念美滋滋,嘴上却故作不在意地道:“我有什么好惦记的,我好着呢,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让他好好的就行。” 来人又是一礼,“姑娘放心,属下会禀报公子。” 这人客气礼貌的让人坐立难安,幸亏沈念是个极度坦然的人。 “阿秽送了什么?”沈念问出口,然后眉头一皱,“没有书吧?有书我就不打开了。” 积灰伺候。 想到那本《万蛊经》多的要死的生僻字,沈念木着脸,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毁灭吧三个字。 书是有意思,可架不住要一直识字啊! 她又不当什么大儒,整天要搞学问,真是想想就窒息。 来送礼的人看沈念脸色不好,忙道:“没有书,都是吃的和用的。” 萧秽看出沈姐姐的属性,不敢踩她逆鳞。 沈念啧了下,夸道:“阿秽真贴心。” 送礼的青年想到记忆中的自家公子,想不到他与这贴心二字之间的关联。 他家公子啊,是个疯子。 比那位以疯着名的萧世子都疯。 继那位世子后,短短几个月就成了中都贵族最恨的人。 拉仇恨的速度真的一骑绝尘。 沈念不知道阿秽在中都做的事。 在她心里,那位少年就是个人人都能欺负、人人都想踩一脚的小可怜。 想到小弟处境似乎不妙,她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个又一个小瓶,装到布袋子里,让这人拿去给阿秽。 “这些药你帮我给阿秽,告诉他,让他好好努力,我早晚去找他。” 来人:“姑娘放心,属下一定照办。” 然后就走了。 与此同时,萧执知道了这个消息,人跟泡进酸菜坛子一样,呼出的气都是酸的。 “对那个小子倒是好。”少年世子没忍住小声嘟囔。 流风心里笑疯了,不怕死地说:“世子醋了。” 萧世子凉凉地觑了他一眼,看的流风心惊肉跳,暗骂自己多嘴。 “世子,我错了。” 然而道歉没用。 萧执看向千寒,吩咐道:“你去告诉王厨子,就说流风觉得这几日饭菜太过寡淡,需得多加些醋,越酸越好。” “是。”千寒立刻去传话了。 流风:“……” 流风认了一会儿命,挣扎着问:“世子妃要是来府里,属下这惩罚能不能去了?” 少年老成的世子神情丝毫未动,“朝令夕改不可为,不过,时间可减半。” 今日大雪,她大抵是不会来的。 雪寒,可别吃坏了肚子,萧执拧着眉想。 好歹有希望了,流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开始琢磨怎么把世子妃喊过来。 要不说王厨子做了佛跳墙? 不行,材料不够,那胖大厨不会做的,骗了世子妃他会死的更惨。 流风坐在门口台阶上,手撑下巴苦大仇深的想着。 这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要是在中都,好玩儿的、好看的数了数不清,不用喊世子妃都会来。 千寒传完话回来,看见他这副样子,抱剑往门口一站,酷脸毫无波澜。 流风轻扯他的衣服。 千寒居高临下扫他一眼,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何事?” “你有没有办法?”流风巴巴地问。 “无。” 流风摸着下巴,“你说,我要是把世子妃诓过来会怎样?” 千寒冷硬的脸到底没绷住,冷声道:“你想死?” 流风一下蹦起来,一拳砸过去,“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想死了。” 他只是不想吃酸溜溜的菜而已。 只要想到那放了加倍醋的菜,他的牙已经开始疼了。 狠狠地瞪着千寒,怒道:“你刚才跑那么快干嘛,就这么巴不得我倒霉吗?” 千寒板着脸,义正言辞地说:“听主子的话是做下人的本分。” 如果不是知道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流风差点儿信了。 “装,你就装。” “……” 沈念不知道县里有人疯了一样的惦记着自己,第一场雪后,她玩儿疯了。 竹溪村的孩子们也是。 心情好,沈念去山脚溜达,想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野味。 说起来确实幸运,刚到就碰上了一只跑到山下的落单野猪。 沈念从路边捡一根棍子,随手用异能炼化一番,上去邦邦几下敲。 几息后,野猪死透透了! 沈念手指轻动,扔开棍子,便见那连野猪都能打死的棍儿顷刻间断了几截。 她低头检查身上的披风,干干净净的,没沾到一点血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扭头朝菁姐儿等人喊。 “菁姐儿,我打了一头猪,你去喊人,等会儿大家一起吃杀猪饭。” 沈念心情好,并不吝啬这一头白捡的猪。 菁姐儿听到声音一惊,急忙跑过来看她,见她没事,才将眼睛落在地上的野猪上。 “野猪还是这么丑。”她白着脸吐槽。 念念姐胆子真大啊! 107 沈姑娘怕是不会喜欢 “有人去喊了,我在这里陪你。”菁姐儿谨慎地扫着周围,怕又冒出一只野猪来。 “甭看了,能捡一只就不错了。”沈念以为她想再捡一只,开口打消她的念头,“分到你嘴里的肉是少了点儿,但是热闹。 你先忍忍,改天我要是去山里,打到野物分你几只。” 今天是不可能,不能把她的漂亮披风弄脏。 菁姐儿可不知道她还不如一件披风,跺着脚道:“念念姐~我没馋肉,我就是害怕再冒出一头野猪。” “噢。”沈念明显不信,“好吧好吧,你没馋肉。” 声音一顿,须臾后又道:“改天给你抓两只兔子。” 小姑娘哪有不喜欢小兔子的,菁姐儿眼睛一亮,“谢谢念念姐。” 沈念促狭地看着她。 哼,还说不馋肉! 两人说着话,村里的汉子风风火火跑来。 竹溪村的人很习惯了,抬起看不清猪样的畜生朝村里阔步走去。 “爹,念姐儿说今天请村里吃杀猪饭!”一个跟沈念玩儿的不错的姑娘忽然道。 嘭!! 后面抬猪的汉子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到猪身上,被又长又硬的鬃毛扎了一脸。 “呸呸呸!”这人急忙起来,回头看向沈念,“念姐儿,你真要请大家吃杀猪饭?” “嗯。”沈念语气随意。 村里人高兴坏了。 “这可是一整头猪,卖出去不少钱呢。”有人按捺着激动,劝了一句。 “不卖钱,吃。”沈念说道,悠哉悠哉地往前走着,“我今天高兴。” 沈杏花没忍住笑出声,“那你天天高兴吧。” “我当然会天天高兴。” 村里人得知没到过年全村要吃肉的事,乐疯了,能帮忙的都来帮忙。 今年大家伙是挣了不少钱,但家里要花销的地方多,没几家舍得买肉。 忽然有肉吃,都兴奋不已。 沈家二房的人被捧到天上,一时风头无二。 “沈二一家大方。” “不仅大方,人也心善!” 沈家都是爱吃风头的人,村里人为了吃肉,没节操地一个个跑来拍他们马屁,直哄的沈二和李秀娘合不拢嘴。 头一回知道村里人这么会说话。 沈念瞧见爹娘他们高兴的样子,嘴角翘起。 看吧看吧,是人都爱听好话。 竹溪村是个大村,人也多,有热闹事一向去祠堂那里。 今日的祠堂前热闹非凡,老祖宗都要提前被吵醒过年了。 “又沾了小姑娘的便宜,真是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你别吃啊!” “嗐,不跟我对着干你是浑身难受吧。” “念姐儿真是咱村里的宝贝……” - 就在沈念被村里人夸上天的时候,远在中都的姜清瓷收到了她的回礼。 姜清瓷先看回信,被纸上圆滚滚的字逗的一乐。 温柔清丽的脸上绽开笑颜,如三月的桃花般娇艳。 “念儿妹妹的字真是别具一格。” 笑完看向身侧的丫鬟,道:“阿乔,你说我送她几份字帖如何?” 阿乔:“小姐,奴婢觉得沈姑娘怕是不会喜欢。” “……也是。”想到那个肆意自在的小妹妹,姜清瓷嘴角的笑意加深。 就在这时,刚从沈家回来的一众人将沈念送的回礼搬进来。 姜清瓷看到那光秃秃的花,眼里满是兴趣,“姜叔,这便是念儿妹妹送我的花?” “是。”中年汉子点头,怕沈念心里没说明白,于是紧接着解释道:“沈姑娘说这花是她亲自培育的十一色玫瑰,是送给小姐的新年礼物。 另外,还给了几粒强体丸。” 具体几粒他没细数,只隐隐感觉瓶子里不是一粒。 姜清瓷仔细收下,打开瓶塞看了看,有三粒。 “让念儿妹妹破费了。” 话音刚落,听说派去绥州的人回来的姜家人俱放下手边的事,匆匆赶来。 姜清瓷有些诧异,“祖父,祖母,爹,娘,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 姜老爷子清了下嗓子,随口找了个借口,“我来看看你。” 姜清瓷:“……”她有什么好看的? 清澈的眼睛望向其他人。 姜尚书看了一眼刚回来的中年壮汉,“我找你姜叔有事。” 这人是姜尚书的左右手,为了表示重视,此次才派了出去。 他找的这个理由,也算能说通。 姜清瓷察觉到家里人的眼睛都盯着她手里的小瓶子,一时哭笑不得。 “你们是来看念儿妹妹回礼的吧。” 也不怕白跑一趟。 说罢,无奈地把药交给祖父。 “祖父,念儿妹妹送了三粒强体丸当回礼,您收着。” 姜老爷子见目的败露了,也不尴尬,打开瓶塞闻了闻,乐呵道:“就是这个味道,把我这个老头子从鬼门关喊回来了。” 一次拿三粒,看来确实是那个姑娘亲手做的。 真是年少有为啊。 姜清瓷的堂妹看见那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清瓷姐,这是何物?也是那位沈姑娘送的?” 姜清瓷想到念儿妹妹的信,原本是给她的新婚礼物,没成想变成了新年礼物。 “对,现在没到花期,等来年五月,会开出十一种颜色的花。 念儿妹妹说这是她培育出来的,我很期待它开花的样子。” 姜沁挽住堂姐的胳膊,娇憨地笑着,“等开花了,堂姐别忘了喊我,我也要看。” “不会忘了你。”姜清瓷轻点她的鼻尖,柔柔笑着。 姜家男人对那盆干枯枯的花不感兴趣,目光火热地看着老爷子手里的小药瓶。 嗐呀,那瓶子太潦草了,不配装那药丸子啊。 姜老爷子没搭理儿孙,倒出一粒药丸子先给自己的老婆子。 “夫人,快吃了!咱俩还要送清瓷她们几个姐妹出阁,得多活几年。” 能长寿谁想找死,尤其是有钱有势的贵族,姜老夫人不傻,自然也想活的久一些。 二话不说吃下药丸子。 味道一点儿不苦,还带着草木清香。 “我活到今天还没吃过没苦味的药,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老夫人笑容雍容。 108 可能是觉得老爷您提不动刀了 姜老爷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给姜清瓷留一粒,剩下的那一粒赶紧装起来。 姜尚书:“……” 之前还说让他保重好身体,多给家里的小辈留些成长的时间,现在他就要一粒药而已…… 被亲爹伤透了心,姜尚书一家之主的威严都快维持不住了。 好在姜清瓷还记得他。 “爹,这药对女儿没用,您收着吧。” “咳,这怎么好意思。”姜尚书嘴里这么说着,手却相当诚实地接了药瓶。 扫到家里其他人鄙视的眼神,他声色不动,笑的像只老狐狸。 “我闺女真孝顺。” 姜家人看着更气了。 姜沁对药丸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做药的人更好奇。 此时小姑娘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堂姐,你为何不约念儿姑娘来中都,这里好玩儿的多,可以邀请她来看看,到时候我带她去玩。” 姜家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姜清瓷。 “要是沈姑娘愿意来,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她。” “对,让她感受到春日般的温暖,再也舍不得离开。” 这可是个小神医啊,供着都不为过。 姜清瓷笑着摇头,“念儿妹妹另有计划,短时间怕是不会来的。” 如果她的婚礼如期举行,或许……可惜没有如果。 想到这些日子听说的柳国公府的事,姜清瓷轻蹙眉头。 此时,柳国公府。 柳国公身体养好后,就待不住了。 眼下到年关,当今封笔,朝中也无大事,他又想出去找闺女。 管家不放心,忧心忡忡地劝道:“国公爷,眼下天寒地冻的,赶路都难,您这身体刚好,路上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您让大小姐可怎么办呦?” 柳国公不以为然,“无碍,我身强力壮,不会……” 出事二字还没说出来,老管家胆大包天地截了他的话,“大小姐可只有您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您不顾着自己,好歹顾着大小姐啊。” 这天气赶路,明晃晃的是在作死啊! 要说还有谁能劝得住柳国公,那就只有那位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流落在外的大小姐了。 果然,一向说二不二的柳国公听到这话,迟疑了一瞬。 “我明知道芝芝就在绥州某处,怎么待的下去?”叹了一声,高大威猛的国公爷继续道:“可惜我被那可恶的蛇串疮绊住了腿脚,要不然乖宝已经回来了也未可知。” 他堂堂大越一员悍将,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都没吃过亏,却差点儿折在小病上,真是气煞他也。 管家又劝:“绥州那么大的地方,您即便想找大小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若到年后再去,趁着这些日子把大小姐的院子收拾出来。” 说到这里,黑心地踩了李玉珠一脚。 “玉珠小姐之前住的那院子富丽堂皇,地上铺的都是三少爷专程给找来的玉石。 咱们国公府的大小姐身份比她珍贵,住的院子自然要比她的更气派、更舒服才行,您说呢?”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柳绍行还怎么反对。 “也罢,先收拾屋子。”柳国公干脆利落地说,“你去找些工匠,让人先把李玉珠住的那院子推了,免得乖宝回来心里不舒服。” 也不知道乖宝在哪里受苦,想想都快心疼死他了。 柳绍行一想起当年那些人贩子就气的牙痒。 可惜他们死的太快,不然他现在还可以出出气。 管家抹了把汗,大松一口气,“国公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终于把人劝下了!! 柳国公嘬了一口茶,眉头拧着,自带冷气的脸上满是郁色。 “我就不喜欢待在中都,破事太多了,家里家里吵闹,外面也是,就没个清净的时候。” 管家心又提了起来,“吵归吵,也吵不到国公爷跟前不是,您别搭理不就成了。” “你这是让我做睁眼瞎啊。”柳国公被逗笑了。 转念想到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崽子,“柳晟那小子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管家脑子快速转动,把到嘴边的话粉饰了一遍,说道:“三公子时不时与知己好友喝茶、听戏、参加诗会,没干什么。” 柳国公冷哼,“你倒是会替他说话,跟狐朋狗友瞎混,你都能给说成这样,真是厉害。” 管家表情讪讪。 “咳,好歹没闹出什么事来不是。三公子还年轻,忽然没了未婚妻,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也是正常的。” 柳国公声音中气十足,好似雷鸣,“没未婚妻这赖谁?不都是他小子自己作的吗,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难受,那之前他跟李玉珠亲亲我我的时候,清瓷丫头难道不难受,要我说,这小子就是活该。” 管家很无奈,笑着说道:“……三公子好歹是咱们府里的人。” 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冷血无情?中都的贵族哪家不是护着自己人。 “他要不是府里的人,我才懒得管他。”柳国公说罢摆摆手,“行了,别啰嗦,忙你的去。” 管家:“……” 他转身往门外走,突然想起一个事又拐了回来。 柳国公抬眼看过去,“又怎么了?” 管家酝酿了一下,从脑子扒拉出不会把主子气炸的字眼,道:“国公爷,三皇子传信来,说让玉珠小姐跟着夫人参加宫宴。” 只是一瞬,柳国公的脸上如同覆着一层冷霜,声音都有种带着冰碴子的感觉。 “三皇子怎么管起这等闲事来了?” 管家顺嘴道:“可能是觉得老爷您提不动刀了。” 柳国公愣住,反应过来表情一言难尽。 “咳。”管家清了下嗓子,忙又说:“三皇子与玉珠小姐交好,可能是想当中间人缓和国公府与玉珠小姐的关系。” 柳国公冷笑,“狗拿耗子。” 他一身铁骨,从不知低头,被人逼迫时更是。 深邃的黑眸轻眯,看着深沉冷漠。 “夫人身子不适,怕是参加不了宫宴!你去把我的意思传达给柳氏,她会知道如何做。” 国公爷这是要源头掐断玉珠小姐的盘算啊。 管家点头应下,“是。” 109 你是在向我宣战吗? 柳国公身体往后靠,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喷泻而出,让人不敢逼视。 “无碍。”说罢,嗤笑一声,“跳的欢不意味着跳的高。” 当今身体可还好的很,越早盯上不该盯上的越早倒霉。 他看着某些人倒霉。 管家听懂主子的言外之意,赞同地点头。 话音一转道:“只是我不明白三皇子为何和玉珠小姐走那么近,竟是连那价值连城的玉肌散都给了她。” 柳国公也很诧异。 一个孤女而已,如何能让三皇子另眼相待? - 此时,李府。 李玉珠正在为参加宫宴做准备。 她穿着一身很显肤色的青衣,衣摆绣上金线,走动时宛如流动的云彩,光彩照人。 “你觉得这件衣裙如何?”她问边上的丫鬟。 绿婵能怎么说,自然是夸了,“好看。” 李玉珠也很满意,抿嘴一笑,真真是千娇百媚。 孤芳自赏好一会儿,才不舍地脱下。 “仔细收着,宫宴那天我要穿。” 这身新衣可花了她好几百两,贵着呢。 “是。”绿婵小心翼翼把衣服收好。 才从屋子出来,李玉珠问:“柳国公府还没消息吗?” “没有。” 李玉珠轻蹙眉头,“怎么会?” 担心误了事,她吩咐绿婵,“这样吧,你去找三哥问问,看看怎么回事。” 绿婵想到柳三少爷越发难缠的性子,心里叫苦。 只是主子吩咐的话不能不听,只能照办。 绿婵在茶馆找到柳晟。 柳晟见到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你怎么来了?” 跟他一起喝茶的几位公子好奇地看向绿婵,一脸看好戏的促狭表情。 绿婵有些无措,讷讷道:“三公子,小姐让奴婢来问话。” “问什么?”柳晟脸上没什么表情。 自从姜家退婚,他脑子里的水被清出去一些。 他慢慢知道,报恩的方式很多,不是非得面面俱到。 绿婵纠结地看向同桌的其他人,见柳晟没有跟她出去的意思,一咬牙说道:“小姐问,她能否跟国公夫人一起去参加宫宴?” 柳晟的几个朋友没想到李玉珠会问这个问题,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话问的…… 贵族小姐的脸面都不要了! “……不能。”柳晟一口回绝,“你回去告诉她,宫宴不是那么好参加的,让她别折腾了。” 说罢,不愿多解释,摆了摆手,“去吧。” 绿婵告辞后,赶紧遁走。 “咱们柳三公子终于清醒了,这是好事,今天得喝几杯。”一个公子说。 剩下的起哄,“是得喝几杯!柳晟,你请客,祝你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柳晟眼神一黯,再抬眼时染上笑,“我请客就我请客,今晚不喝吐就别想走。” “成!” 另一边,绿婵回到家。 李玉珠得知消息,脸色骤变,“你确定问的是三哥吗?” 她阴沉地看着绿婵。 绿婵身体一抖,急急道:“是,奴婢去茶馆见的三少爷。” “三哥怎么会这么对我。”李玉珠语气满是不可思议。 绿婵沉默。 姜小姐都跟三公子退婚了,他怎么可能再糊涂下去? 李玉珠轻咬嘴唇,帕子都快扯烂了。 柳!国!公!府! 且等着…… - 中都的风起云涌影响不到竹溪村。 继沈念在村口打到一只野猪。 这天,沈坤扛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野物回村。 这东西比他都高,一身黑毛,长得威武雄壮。 远远看着,如小山在挪动,让人心里发怵。 沈念听说后,跑来凑热闹,待看见二哥背上的大黑熊,眼睛一亮,“呀,二哥打到熊了,我要熊掌。” 沈坤背着好几百斤的野味,气都没喘一下,笑着应道:“都给你。” 他心情特别好。 这是他第一次抓到大型野物。 沈念笑容明艳,嘴角勾起的弧度好似盛开的海棠,“谢谢二哥。” “谢啥,以后想吃什么给我说,二哥给你抓。”沈坤自信满满地说道。 然后挨了李秀娘一顿暴打。 “抓什么抓,你当山是你家的啊,黑瞎子都敢抓,我看你是要上天啊。” 边骂,手里的藤条挥舞的飞快。 沈坤任打任骂,根本没觉得疼,嘴上还说着,“我没事,就这小东西,再来一个我都不怕。” 李秀娘气的差点儿仰倒。 一时没注意脚边的石头,被绊了一下。 沈坤想扶她,手不小心捏住藤条。 下一秒,竟是把藤条扯断了!! 掉在雪地,连个声响都没有。 李秀娘稳住身体,脸色铁青,抖着声音,“你是在向我宣战吗?” 沈坤也傻眼了,“我没有啊!” 他哪儿敢。 围观众人一脸呆滞。 “!!!” 沈念捡起藤条,往手上瞧敲了一下,啪——又断了。 “娘,是这藤条不行,跟我二哥没关系,等改天我给你做……找个藤条,保证比这个好用。” 嗯,但是得注意硬度,不能把人打坏了。 她一打岔,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在村里人的围观下,沈家二房的人回到家。 到家后,沈坤放下黑熊,砰一声,地都震了几下。 村里的小孩儿胆大包天,也不知道怕,迈着八字步走过去,围住那巨大的黑熊。 “熊瞎子这么大呀。”奶呼呼的声音响起。 “可以吃吗?”有个小吃货问道。 “肯定能,这么大,得多少肉哇。” 村里的妇人看着地上的‘巨兽’都不敢上前,见小娃们不仅围上去,有的甚至坐上去,惊惧的脸都变颜色了。 “干啥呢,快下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奶娃:“娘,这不是虎,这是熊。” 沈坤心大的挥手,“没事,这熊都死透透了。” 众人:虽说如此…… 妇人们还是心有余悸,让胆大地把孩子拉过来。 叫来后,啪啪就是两巴掌。 “猴孩子,熊瞎子都敢摸,看老娘不教训你。” 皮孩子仰头,催促:“娘,要教训快点儿,我还要继续看热闹呢。” 妇人气的不行,巴掌狠狠扇下去。 见她打完了,小孩儿提了提裤子,头也回地扭向大部队。 妇人还听见他说,“我娘慢死了,你们没等急吧,刚才在说啥呢?” “……” 110 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有办法。” 沈念简单处理一番血淋淋的熊掌,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恐怖。 王叔肯定会做。 想罢,待不住了,说道:“我去一趟县里。” 李秀娘猜到她要去萧府,收拾了一些随礼,让她带去。 “路上小心,早点儿回来。” “知道。” 将家里的热闹抛到身后,沈念去了县里。 萧府此时气氛压抑。 原因在于,世子得知了沈念给中都姜府和萧秽都送了年礼,唯独没想起他。 扎心! 流风又在挨训的边缘蹦跶,“世子别急,可能沈姑娘还没想起来,等她想起来就会……” 对上世子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睛,立刻闭上嘴。 “怪医找到了吗?” 清冷的声音响起。 “……”流风欲哭无泪,干巴巴吐出三个字,“还没有。” 怕受罚,又赶紧解释:“怪医行踪诡秘,咱们的人一出现有他消息的地方,他就不见人影儿了。” 怪医不仅医术高,还有一身神秘莫测的轻功,不是他愿意见的人,根本见不着。 萧执自然知道怪医难找,可这不是流风上赶着找罚吗。 “你去把……” 惩罚的话还没说完,下人来了。 “公子,沈姑娘来了。” 流风捡回一条狗命,高兴坏了,“世子,沈姑娘来啦。” 那个啦字拖着音,听着很荡漾。 萧执起身轻抚外袍上的褶皱,瞥了他一眼,道:“先记着,改日一起清算。” 不顾流风瞬间变绿的脸色,世子走出院子。 沈念把熊掌给王厨子送过去,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萧执住的院子。 看见他出来,笑着问:“萧谨之,你出来接我吗?” 萧执颔首,清俊无双的脸上晕染开笑意,“是。” 被这么郑重对待的沈念表示很高兴。 “我二哥抓了一只黑熊,我要了熊掌,家里没人会做,我拿来让王叔帮忙做一下。” 犹豫了半晌,才又说道:“……做好后分你一只。” 萧执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舍,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 沈念表情迟疑,“你真不要?” “嗯。” 看他似乎是真不想要,而不是客气,沈念登时笑容灿烂,“那不给你了,我多给你几颗强体丸当补偿好了。” “强体丸?”萧执故作不解。 沈念蓦地抬头,对上少年漆黑的眸子,忽然有些心虚。 她似乎……把萧谨之忘了。 忽然间,心里涌起一股愧疚。 “就是强身健体的药。”沈念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塞过去,“给你一瓶,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萧执笑着接过,“多谢。” 他说的真心,倒让沈念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 萧谨之对她那么好,她还忘记他,实在不该。 在心里怨了自己两句,眼神柔柔地看着他。 “不用谢,你之前不也给我送了不少年礼嘛,我现在补给你,你不嫌晚就好。” 萧执被她无比专注地看着,一颗心酥酥麻麻的。 他轻攒指尖,勉强压下心头的鼓荡,说道:“不会。”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永远也不会。” 沈念没听出这话的深意,只觉得萧谨之好大方。 流风躲在角落,见自家世子清朗如月,全然不似整日坑他罚他的冷酷样子,酸的撇嘴。 一抬头,恰好对上沈念如缀星辰的眸子。 “流风侍卫不高兴?”问完,小脸兴奋,“怎么了?碰见什么事了?” 流风幽怨道:“沈姑娘,能别幸灾乐祸吗?” “幸灾乐祸?我没有啊。”沈念一脸无辜。 她只是无聊想看热闹而已。 作为同道中人,流风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念在想什么,眼神越发幽怨,嘴角却悄悄翘起。 沈念随萧执来到书房。 世子动作优雅从容地泡着茶,满屋的光都好似聚在他身上,风雅天成。 “萧谨之,你泡茶的样子真好看。”沈念笑眯眯地说道。 少年世子手一颤,险些烫到。 “咳,你说过。”他声音喑哑地说。 “是嘛,那我忘了。” 沈念眼睛一扫,看到萧谨之耳朵红了,语气染上讶异,“萧谨之,你耳朵红了诶,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 萧执眼里闪过无奈,温声道:“谨之也是平凡人,自然会有人该有的情绪反应。” “也是。” 怕她又说出什么让人招架不住的话,萧执忙递过去一杯茶。 “尝尝,这是一个……大师在天阳山采茶叶制成的茶,味道还不错。” 沈念不懂茶,在她眼里茶都一样,囫囵喝了一口,随口说道:“我也知道一个大师,说是什么承天寺的惠安大师。” 萧执诧异地看过去,想到她和姜清瓷认识,心下了然,“我说的这位也是承天寺的惠安大师。” 沈念很意外,“这么巧。” 说着,好奇地问道:“他真的那么神吗?” 萧执目光有些幽深,顿了顿,才道:“说是活神仙也不为过。” 沈念知道萧谨之不是个夸大其词的,心里对那位惠安大师愈发好奇。 “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 等以后去承天寺,一定要去看看热闹。 萧执看出她的想法,没说惠安大师不见外人,有他在……夫人想见圣上都不是问题。 沈念看见边上放着一本医书,想萧谨之在找五百年的赤灵芝,问道:“你找到五百年的赤灵芝了吗?” “属下运气好,找到了。”萧执心里一暖,神情变得愈发柔和。 沈念:“找到了就好,有需要帮忙的你就说。” 萧执没说话。 他有些迟疑。 前世救治太子的药方上的那株最关键的药,是夫人几年后找到的…… 那时候好不容易找到,还没送到中都,太子就薨了。 今生该如何,他还没决定好。 沈念看萧谨之似在纠结,说道:“有事你就说,能帮上我肯定帮,帮不上也没办法。 咱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有什么可见外的。” 村里的作坊还得靠他呢。 萧执一怔,随后笑了出来。 一条绳上的蚂蚱?确实是。 太子关乎朝堂,也关乎他们这一派所有人的命。 前世若不是太子早薨,后来他们也不会…… 萧执从书里取出一张纸,交给沈念,“这个单子写的药材我都需要,划掉的是已经找到的,剩下的那些下面的人还在找,只是一直没什么消息。 111 可恶,道德感竟加强了 沈念没急着回答,看向纸上的图画。 是的,图画! 怕下面人认不出,萧执给画了图。 “为什么不培育?” “很难。”萧执叹了一口气,“有几种药材连听都未曾听过,别说培育,便是见到都难。” 沈念理解地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想着这是救人的药,她仔细记下缺的药材样子。 “我记下了,要是碰到会找来给你。” 萧执眉眼带笑,温润而清隽,“多谢。” “你又说谢。”沈念好笑地看着他,“我发现自从我们认识,你一直在对我说谢谢。” 少年世子一想也是,笑意加深,“以后不说了。” “知道就好。” 熊掌难处理,沈念做好了多等一会儿的准备,干脆拿起萧谨之替她找来的话本翻看起来。 这话本名叫《无关风月》。 开篇便是: ‘那娇儿一声吟喁,玉白的素臂从床帏里伸出,媚眼轻挑,万种风情尽在眉梢,直教屋里的黑脸汉子一处发紧……’ 才看了几行字,书忽然被萧执拿走了。 “干嘛?” 沈念正好奇那黑脸汉子哪处发紧呢,被抢走书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方才一扫而过的话本内容在脑海一闪而过,萧执脸都黑了,在心里给流风狠狠记了一笔。 “这不是小姑娘能看的。”他不容拒绝地说。 沈念没顾他发黑的脸色,不满地说道:“你不是说,这些话本都是专程给我找的吗?” 脸变的也忒快了。 萧执心里暗骂流风是个不靠谱的,温声轻哄,“这话本不好看。” 沈念轻哼,“我觉得挺好看的。” “……” 萧执无视她的小眼神,把书收起来,肯定道:“真不好看。” “我再看看才能知道到底好不好看。”小姑娘还嘴道。 这一刻,萧世子真想打流风一顿板子。 正在他头疼不知如何回答时,下人来了。 “主子,沈姑娘,王厨子说熊掌做好了。” 萧执暗暗松了一口气。 “来了来了。” 沈念果然忘了什么话本,忙起身朝外走,把吃货属性发挥到极致。 世子无奈摇头,紧随其后。 不多时,两人来到王厨子所在的院子。 还没进去,沈念就闻到一股香气。 “好香啊。” 她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表情享受,眼睛眯成月牙,一副馋样儿,小模样特别喜人。 王厨子听见沈念的声音,大声喊道:“姑娘来了,快进来尝尝,趁热吃味道更好。” 沈念快步进了院子。 桌上摆着一盘色香俱全的吃食,看不出熊掌原本血淋淋的样子,此时香的人流口水。 “王叔好厉害啊~!” 王大厨一高兴,脸上的肉都颤起来,“姑娘喜欢就好,快试试,熊掌难处理,我可用了不少法子去腥,应该还不错。” “必须不错。”说着话,沈念拿起筷子尝起来。 一口下去,眼睛都瞪圆了,像只吃到鱼的猫,愉悦从她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来。 “唔!好好吃。” 虽然没有能量,但是真的比她在末世吃过的所有的异兽肉都好吃! 王厨子自谦道:“没辜负姑娘的期待就好。” 没听出厨子的故作谦虚,吃饭的人毫不吝啬夸赞,“没有没有,特别好吃,王叔做饭天下第一好吃。” 王厨子被哄的心花怒放,“当不得天下第一。” 沈念:“在我心里天下第一。” “行,我争取不让姑娘有反悔的余地。” 萧执听着两人你吹我接的对话,嘴角抽搐。 真的一个能夸,一个敢接。 沈念美滋滋地吃完一个熊掌,意犹未尽的擦干净嘴。 这时王厨子拿出个饭盒,说道:“姑娘,还有一只在这里,你带回去热热再吃,味道可能比不得刚做出来的,但是应该也不差。” 见他这么周到,萧执又完全没有意见,沈念头一回感觉不好意思。 这情绪来的极为迅猛,让她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她什么时候要过脸?可恨,来到这里后,道德感居然莫名其妙加强了。 心里自我嫌弃着,手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接了饭盒。 沈念想捂脸。 “谢谢王叔。” 王厨子:“我应该感谢姑娘,珍贵食材可遇而不可求!我的厨艺能有所提高,全赖姑娘慷慨送食材。” 沦为背景板的萧世子:“……”又不是比不过美食的一天,真够让人心塞的。 极度郁闷中,流风神色凝重地来了。 “世……公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沈念善解人意地道:“萧谨之,你去忙吧,我也该回去了。” 萧执:“路上当心。” 叮嘱了几句,他才随流风离开。 清朗俊逸的背影渐渐远去,满园风光都仿佛被带走了。 王厨子眼神一闪,佯装无意地打听,“姑娘觉得我家公子如何?” 沈念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萧谨之很好啊,长得好看,人特别大方,而且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想到碰到的某些瞎自傲的人,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王厨子得到反馈,笑着点头。 世子妃对世子印象不差,这是大好事! - 萧府,书房。 萧执一回来就看到了从沈念手里缴获的话本,扫向流风的眼神带着凉意。 流风身体一僵,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没犯事,姑且放下心,神色严肃地向主子禀告正事。 “世子,属下听说禹州出现了雪灾,大批灾民朝绥州涌来,咱们可要插手?” 萧执早知道此事,神情未变。 “自是要插手,这事我已上书太子,想来马上就有对策,不必担心。” 流风看着世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放下心。 绥州山高皇帝远,萧执也不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太子,还做了另一番部署。 “此事我也修书给了沈策,着他在中都等地广收御寒之物和粮食,估摸着时间,再过些时日就该到了,到时你派人去接应。” 流风知道兹事体大,沉稳点头,“是。” 正事说完,萧世子不等他提出告辞,把那本开篇就带着颜色的话本扔给他。 112 言何取笑?惟真心耳 流风一脸懵逼,“……啊,有问题吗,这是属下专程让人从中都买来的,是最时兴的啊。” 萧执深邃清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你翻开看看。” 啥? 流风只觉得这要求离谱。 世子竟然让他当众看这娘兮兮的话本,这是主子新想出来的惩罚方式吗? 不敢拒绝,流风小媳妇儿似的,苦巴巴地打开话本。 萧执幽幽提醒,“从第一页开始翻。” 流风老老实实照办。 一翻开,傻眼了。 下一秒,砰的合上书,那张还算白皙的脸一阵红一阵紫。 “世子,属下不知道这书……这书是这样的。”他艰难又羞耻地开口。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萧执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流风知道这是山雨欲来,只觉得欲哭无泪,“属下知错。” 萧执:“这书是如何来的?” “回世子的话,您之前让属下寻些姑娘家喜欢看的话本,属下去信给无渊,让他帮着找,谁知……” 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理,流风二话不说卖了留守在荣亲王府的无渊。 萧执笑了,笑声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意味。 “看来本世子交代的事还是太少了,竟让他有时间关注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研墨。” 流风见成功转移了世子的怒火,欢快地应了一声,动作利索的开始研墨。 荣亲王府的规矩自来颇多,流风心里抓心挠肺的好奇,眼睛却没扫一眼。 萧执写好信,吩咐他,“着人送回王府。” “是。” 流风还当世子饶过自己了,还没笑出来,就见萧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至于你,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你去把那话本抄一遍,明日一早我要见到。” 流风:“!!!” 他一脸崩溃,“世子,属下能换本书吗?” 萧执微微一笑,“你说呢?” 流风想吐血。 - 沈念回到家,把熊掌给家里人。 虽然有些凉了,但是依旧很香。 “咋这么香!”沈二震惊,他猛吸一口香味,说道:“难得的是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处理的太好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厨子。” 沈乾从复杂的香味里,抽丝剥茧出好几种香料。 “用了多种香料遮腥,我能闻出来的就有五种。” 沈念很是诧异,“大哥鼻子这么好使吗?” “只是比普通人略好一些罢了。”沈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沈二与有荣焉地说:“你大伯说你大哥是天生学医的料,只是可惜……”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引路人。 沈念安慰道:“大哥早晚能拜到合适的师傅。” “就像我。”沈坤拍拍越发结实的胸口,说道:“我能找到师傅,大哥也能。” 满哥儿此时道:“还有我,我也能找到。” 李秀娘慈爱地笑着,“能能能,你们都能得偿所愿。” 话说完,去庖屋热了熊掌,一家人分着沾了味儿。 这东西一只都不够一个人吃,分几份更是只能尝尝鲜。 沈坤没想到这么美味,只觉得惊为天人,当即道:“这玩意儿好吃,以后找机会再抓一头。” 然而,他最后不仅被打消了念头,还受了罚。 翌日一早。 云雾山某谷底。 青锋看着面前的徒弟,眉头皱着,“你昨日打了一头熊?” “师傅怎么知道?”沈坤以为师傅一直关注着自己而高兴,“是打了一头熊,我妹妹找人做了熊掌,味道特别好,可惜太少了,不然还能让师傅尝尝。” 青锋神色淡淡,“你很自傲!你觉得自己学了武功就无敌了,觉得山里的野兽见到你都要退避三舍,是不是?” 沈坤看出师傅有些不虞,不解地挠挠头。 “师傅,我没这么想。” “可你是这么做的。”青锋一向没什么波澜的声音染着怒火。 沈坤跪下,乖乖认错,“师傅,我错了。” 青锋见他认错认的如此干脆利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不得不承认的是,怒火倒是散了不少。 “错在哪里?” 沈坤:“不该不知深浅去打野物。” 青锋笑了,“你还知道你不知深浅。” 沈坤见师傅笑了,知道他不是真正生气,起身笑呵呵地道:“我好歹跟着师傅有段时间了,要是连这都猜不出来,这徒弟不是白当了。” “那你明知危险,为何还要以身犯险?”青锋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担心这唯一的徒弟。 这徒弟是长得着急了些,比及冠的青年身材都结实,可到底还没十五,他这个当师傅的如何能放心? 沈坤犹豫了片刻,到底说了老实话,“我想试试武功……” 见师傅脸上冒出怒火,忙急急地道:“我本来是想打头野猪,谁知道没走多远就碰上了那头熊。 当时那个情况,不是我被熊干掉,就是我干掉熊。 我这命不仅是我的,还是我家人和师傅的,自然不会干站着,所以这才上去杀熊。” 青锋听完他的解释,神色稍缓,却还是说道:“虽情有可原,但我还是要罚你,就罚你今日射箭训练加倍,你可有意见?” “没有没有。”沈坤摇头,“师傅,要不多加几倍?” 青锋表情微滞,说道:“过犹不及。” “好吧。” 那边,轮椅上沈晏深摇摇头,收回视线,继续看手里的书。 青锋走过来坐在边上,喝水解了渴,说道:“先生,我入夜去城里,除了药,您可还要什么?” 沈晏深抬起头,眼神微深,“多买些粮食。” 青锋想到先生之前说过的今年冬天怕是要不好过,表情凝重地应下,“好。” 沈晏深看他浑身都绷紧了,说道:“别这么紧张,有太子殿下和萧世子,乱不了。” “可是此处离中都远隔千里,属下担心殿下和世子分身乏术。” 沈晏深冁然一笑。 “没想到与我在这里避了几年,你反倒越来越知民生疾苦了。” 青锋麦色的脸一热,不好意思地说道:“先生,您倒是越来越会取笑人了。” 113 你能顺便把我也护一下吗? 沈坤照例在山上习武,竹溪村村口忽然冒出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听说消息,村里人纷纷跑到村口,沈念也在其中。 雪地里,满身疲惫的难民缩成一团站着,羡慕地看着竹溪村村民身上的棉衣、红润的脸色,眼神恳求又绝望。 一个像是村长的人站出来,说道:“我们没有坏心思,只是途经此地,想来讨些热水喝。” 沈村长姗姗来迟,瞧见村里来了群逃荒的,惊的脸色一变。 “你们是哪里来的?” 逃荒村长抹了下眼角,苦涩道:“从禹州来的,我们那里遭了雪灾,眼看着没活路了,大家伙只能逃出来。” 沈村长看着一行人凄惨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吩咐村里的年轻人准备热水和吃食。 “你们去准备些热水和吃食。” 逃荒的众人一路被嫌弃,此时终于得了个好脸,眼睛都红了。 就连不懂事的小娃娃都忘了哭,懵懂地看着竹溪村的人。 满哥儿等一群小孩儿看着这些人凄惨的样子,害怕地抓着家人的手。 沈念揉揉弟弟头顶的发,说道:“怕什么,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成这样。” 大鹏是个鸡贼的小家伙,知道她厉害,走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念念姐,你能顺便把我也护一下吗?” 这话一出,其他小子也纷纷跑来,把沈念围成一圈。 “还有我,念念姐,我也要……” 沈念抬起下巴,“你们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有有有。” “念念姐最厉害啦。” 在末世,孩子越来越少,在沈念的观念里,幼崽是很珍贵的存在。 尤其村里的崽崽们真心喜欢她,眼里的光亮亮的,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沈念拍拍胸口,很社会地说:“护,都护!出去报大哥的名字,保管你们横着走。” 几个孩子歪头,疑惑脸,“大,大哥?” 沈念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咳,这不重要。” 满哥儿歪着脑袋问:“那什么重要?” “吃糖最重要。”沈念从包包里掏出一块饴糖,塞到他嘴里。 满哥儿吸了一口,眼睛微弯,“阿姐,真甜。” “甜就对了。” 见村里的小娃馋的不行又死命忍着,沈念也分给了他们。 咕噜噜! 咕噜噜!!! 逃荒队伍忽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沈念看过去,对上一双双明亮又可怜的眼睛。 逃荒的幼崽们瞧着比小乞儿都不如。 “村长叔,让村里熬些粥吧,天寒地冻的,小娃娃怕是受不了。” 沈村长还没说话,逃荒的人齐齐跪下。 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多谢姑娘!姑娘仁心,若是有朝一日我们能回禹州,到时候一定给姑娘立个长生牌位。” 有的妇人抱着孩子哭,“宝儿,碰上好人了,咱们碰上好人了,老天爷睁眼了啊……” 孩子们也哭。 哭声交织成一片,让竹溪村的人心都酸酸的。 然后更感激沈念了。 多亏了念姐儿带他们挣钱,大家伙才囤了不少粮食。 他们可听说了,县里粮铺的粮食一直在涨价。 毕竟是逃荒的人,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人,村里人在村口摆起锅,来几个妇人开始熬粥。 逃荒的一伙人老老实实排着队。 沈村长满意点头。 没多时,锅里传出粥香。 一个身材结实的汉子走过来。 这人眼神蛮旱如鹰,眼角带着一道疤,整个人看着有些凶相。 他一来,竹溪村的人下意识绷紧身体。 “你干什么?”有个年轻汉子问。 脸上带疤的人知道自己长的吓人,停下脚步,说道:“我来帮忙分粥。” “……” 沈村长朝村里的妇人一摆手,“既然有人主动要分粥,你们就去忙自己的吧。” “嗳!”妇人们应下,把地方留给壮汉,然后就走了。 那带疤汉子利落地分起粥,动作麻利的很,一看就是常干活的人。 沈念见这人底盘很稳,一直在忙活,气息却很绵长。 走过去,问:“你会武?” “是。”带疤男子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逃荒村长对大壮这沉默的性子很头疼,急忙在边上替他回道:“会,他会。要不是有大壮在,我们村的人不会这么全头全尾地来到这里。” 禹州乱套了,好些人逃离。 各地在下雪,路难走的紧,吃的东西也找不到,已经有人打家劫舍了。 要不是有个武艺高强的人带着,他们的东西早就被抢走了,哪能坚持到这里。 沈念从逃荒村长口中得知这些事,神色微凝。 “情况都这么严重了?” “可不是,要是官府再不赈灾,逃荒的人只会更多。”这村长满脸愁容地说道。 沈念:“靠山山倒,靠树树跑,这种情况还是自救比较好,等官府怕是有的等。” 边上一个妇人正在喂孩子喝粥,听到她的话,抹了一把眼泪,“这谁不知道呢,可世道难啊,我们想自救也没法自救。” 五岁大的孩子见娘亲哭了,伸出干瘦的手替她擦泪,“娘亲不哭,喝粥。” 妇人忍下心酸,笑着安慰孩子,“你先吃,等你吃完娘吃。” 沈念看着挺不是滋味的。 大灾大难下,普通人是最难的。 同情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满哥儿跑来喊她吃饭。 “阿姐,娘让我喊你吃饭。” 沈念欢快地应了一声,“来了。” 姐弟俩朝村里走去。 此时到了饭点,村里其他人也纷纷离开。 逃荒的人看着他们自在又高兴的背影,眼里闪过羡慕。 他们以前也是这样,日子虽苦,好歹有个容身的地方。 以后他们能去哪里呢? 心理素质欠佳的人吃着热粥,眼泪却掉下来。 风很冷,吹着泪水,脸干疼干疼的。 赶忙又擦干净。 这世道,对穷人来说,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沈家。 沈二见儿女们回来了,随口道:“看到灾民了?都有什么想法?” 满哥儿:“那些小孩儿好可怜。” “你想帮他们吗?”沈念笑着插话。 “不想。” 沈念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不是觉得他们可怜吗?” 满哥儿表情认真,“可是我帮不过来呀,再说……我的东西都是爹娘哥哥和阿姐辛苦挣的,不能给别人。” 114 王上有些疯癫属性 沈念一脸惊喜,揉了揉弟弟软乎乎的脸,“太聪明了,不愧是我弟弟。” 满哥儿耳尖泛起红晕,抿了抿唇,说道:“阿姐也聪明。” “那是~!” 沈二和李秀娘听见这番对话,两人相视一笑,放下心。 禹州雪灾,逃荒的人怕是不少,家里虽攒了些银子,但也是帮不过来的,孩子们心里有数就好。 其实全村人都有数,毕竟他们都还没彻底脱贫。 帮一两次积福也便罢,更多就不可能了。 逃荒的人修整一番,把竹溪村的人谢了又谢,这才离开。 - 萧府。 流风神情严肃,声音很是着急。 “世子,情况不受控制了! 许多灾民此时就已逃到了绥州,这说明禹州的雪灾早就发生了。 此事竟没有一个人往上报,我担心再这样放纵下去,怕是会发生动乱。 世子,我们该如何做?” 萧执坐在画案前。 边上银碳燃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屋子很暖和,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连大髦都没披。 少年世子正垂首写着什么,时不时思忖,头也没抬。 流风想到外面越来越多的灾民,心里着急又不敢催,烦的直挠头。 萧执放下笔,看着画上的姑娘,嘴角含笑。 把画压好让其晾着。 这才抬眼。 “急什么?” 想到前世为了百姓,荣亲王府彻底颠覆,落得个被骂的名声。 他失去爹娘,失去夫人……夜夜空对月。 甚至还要被某些不明就里的人攻讦,萧执清俊的脸上覆上一层冷霜。 今生他可以顾百姓,但不会看的比萧家和夫人更重。 “无碍,按照计划等沈策来。” 流风一怔,说道:“世子,我们不去找绥州刺史让他开仓赈灾吗?” “灾民只会越来越多,你以为赈的过来吗?”萧执语气淡淡。 前世他没来绥州,却也听说过绥州后面也闹了灾,死伤比禹州都严重。 流风:“那,什么都不做?” “你想捐了你的口粮也可以。” “还是不了。” - 逃荒到竹溪村的灾民喝完粥,休整一番,随后离去。 流风来到沈家,找上沈念。 “沈姑娘,我家主子让我给您传话,禹州雪灾,以后的灾民会越来越多,你们村最好尽快最准备。” 沈念诧异,“什么准备?” “村里多警戒,注意流民。”流风说的更具体了些。 “好,我会告诉村里。” 流风拱手道:“姑娘多保重,有事可以到萧府找我。” 他走后,沈念找上家里人,说明了情况。 沈二和李秀娘神情霎那间变得凝重。 沈念想到末世的基地,提议道:“爹,娘,去找村长说村里建围墙的事吧。 萧谨之没必要骗我们,所以情况肯定会越来越糟糕,村子还是得提前做准备。” 沈二郑重点头,“确实得早做准备。” 他怕的是…… 大越遇了灾,邻国怎么可能安分下来,怕是会上来咬一口。 到那时…… 这几个月意气风发的汉子此时脸色难看的很。 “我这就去找村长。” 话音落下,人就出了屋门。 沈念惊诧道:“娘,我爹怎么看着很慌的样子?” “谁不慌啊?大越遭灾,北陵肯定会趁机发兵,到那时……”李秀娘也很担心。 边关一乱,他们的日子就又不好过了。 更甚至,离家逃难都有可能! 沈念听二哥说过北陵。 据说是个好战的国家,王上有些疯癫属性,发兵不讲道理也无所顾忌。 就因为北陵这两年常侵扰大越,离边关不算很远的绥州才越来越穷。 沈二找上村长,说了刚才听到的事。 沈村长脸色骤变,“还会越来越严重?官府不赈灾吗?” “官府要是管,那些灾民就不会跑咱们这里了。”沈二清醒地说。 “都是些吃人的!把普通人的命不当命!”沈村长气的拍了下桌子。 沈二出手稳住几近散架的桌子,“先别拍桌子了,想出对策最重要,村长的想法呢?” 沈村长正色起来,想了想,说道:“把成年男人组到一起,分组巡逻,你觉得怎么样?” “村长的想法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还不够。”沈二说。 沈村长是个急性子,见他这会儿了还在卖关子,着急道:“有话快说,这都啥时候了。” 沈二一脸装逼地喝了口糖水,有些甜味的糖水让他喝出了毛尖的逼格。 “建围墙。”他轻声吐出两个字。 沈村长用一种你疯了吧的眼神看着沈二,“你知道建围墙是多大的工程量吗?” “知道。” 沈村长不淡定了,声音高扬,“知道你还出这种主意?” 沈二语气平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那可是流民,你以为流民是什么,村里那么多老少妇孺,真出事了哭都来不及,村长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 说罢,打算起身回家。 沈村长心里慌乱的不行,忙拉住他,“急什么,村里的事是大家的事,还没想到解决办法,你怎么走得了。” 沈二嘴角一抽,“啥时候还学起强盗的做派了?” “就强盗怎么了,只要能护住村子,让我入山当土匪都行。”村长梗着脖子道。 沈二无奈坐回去,“那你说怎么办吧。” 沈村长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他的办法稳妥。 只是想到村里好些人在忙桐油作坊的事,眉头拧起。 “就算建围墙,咱们也没时间啊。” 沈二笑着说道:“村里的人没空,不是来了不少难民吗?” 沈村长:“……”你他娘是真的贼啊。 又想起那些难民已经走了,急的拍了下大腿,“哎呀,早知道把那些人留下。” 沈二很淡定,“下个城门会不会开还不一定,没准儿他们还得再回来。 再说了,后面多的是难民,不过选什么人,咱们得上点儿心,不能选那有贼心的,否则麻烦!” “沈二啊,你是越来越贼了。” 沈二付之一笑,起身离开。 - 翌日。 如沈二所说,离开的那些人果然又回来了。 沈村长看向沈二一脸震惊。 这沈二啥时候学会神婆那套本事了?! 115 还是个人吗? 沈二不知道村长在想什么,感觉自己在他眼里似乎高大起来,颇有些神气地朝村口走。 “沈二怎么了?”王二狗问村长。 沈村长笑的很和善,“疯癫了!” 二狗等人:“……”背后说村子的大恩人,还是个人吗? 一行人到村口。 逃荒的难民脸色越发枯槁,眼神无光,无形的绝望笼罩着他们。 沈村长似是没想到只过了短短一天时间,他们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问道:“你们这是咋了?” 对方村长补丁摞不定的袄子破了,露出里面看着就干硬的棉块。 他眼睛赤红,“没活路了,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啊,城门不开,我们只能回来,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说话时,眼里流出两行热泪。 大壮扶住村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下颌绷紧,“有我。” 村长知道大壮性子倔,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狠狠拍了下他的胳膊。 “你一个人有什么用,不准冲动,也不准伤人,否则别怪我们不认你。” 大壮眼里闪过慌乱,忙道:“……村长叔,别生气,我都听你的。” 村长看了他一眼,叹气。 这孩子是个实诚的,明明他一个人去哪里都成,却记着村里养大他的恩情,非要带着全村逃。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出一道孩子的哭声。 “哇呜呜呜,饿,娘,我饿……” 一个孩子一哭,此起彼伏的哭声都开始响起。 孩子们哭了,妇人们心里一阵无力,也捂着嘴低声轻泣。 沈村长最看不得这一幕,这容易勾起他不太好的回忆,于是扬声道:“都别哭了,我有个事要跟你们说。” 逃荒村长心头一动,忙控制了局势。 不多时,场面安静下来。 这时,沈村长开口,“我们村打算建围墙,因为村里的汉子都有正事要忙,所以打算请你们建,我们会给你们适当的粮食,你们愿意吗?” 逃荒的一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都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后,逃荒村长才颤着声音道:“恩人,谢谢恩人收留!” 话落,扑通一声跪下,满脸的感激涕零。 村长都跪了,其他人自然紧跟其后。 一声声感激的声音响起。 “谢谢,谢谢恩人收留。” “……救命之恩,我们永世难忘!” 地上雪很厚,渗入不保暖的棉裤,双腿冷如寒铁,心却是热乎的。 沈村长没有让别人感恩戴德的爱好,忙把最前面的逃荒村村长扶起来。 “都别这样,快起来,你们付出劳力,我们付报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定后,把一众难民安顿在村尾。 他们花两天搭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去山里捡些柴火,好歹有了容身之处。 随后,难民们开始建围墙。 好不容易有了生路,这些人干活很拼命。 只两天,围墙就盖了好长一截。 沈村长满意极了,觉得沈二脑瓜子就是聪明。 想到发愁的事,他马上去了沈家。 到的时候,沈家正打算吃饭。 看到村长,沈二笑着招呼,“村长来了,一起吃点儿。” 李秀娘在外人面前那不要太以夫为天,马上盛饭。 村长一看桌上的菜,两荤两素,还有一个汤,哪敢厚颜蹭饭。 忙推辞。 “不了不了,你们先吃,我出去转转,等会儿再来。 话说完,人走到了门口。 沈二上去拉住他,硬是让他坐下。 “客气什么,让你吃你就吃,这么忸怩干啥。” 砰的一声,一碗饭放到村长面前。 上回买地基,村长可是出了大力,让家里少花了快一两的银子。 本来想着找机会请他吃顿饭,这不一直没机会嘛。 今天刚好赶上了。 沈村长无奈,只能坐下。 吃饱喝足后,他说起正事,“那围墙你瞧见了吗?” “你说呢?”沈二眼神鄙视,“就在一个村子呢,谁会看不见啊!” 村长被怼的想骂人,这不是说个开场白么。 干脆直接到道:“我寻思着按照建围墙的速度,怕是用不了几天就建好了,那……那些人该咋办?” 沈二白眼一翻,“到底你是村长还是我是村长啊?” 村长客气的笑容都没了,只道:“沈二,你别过分啊,不然我去找老族长。” “多大人了还使告状这套,要不要脸?”沈二无语。 “要什么脸,有用就成。” 沈二被这人的厚脸皮打败了,“围墙建好了,还有了望台啊。” 有围墙没了望台也不保险啊! 说罢,忽然想起闺女需要人手,接着又说:“等了望台建好了,我家念姐儿还要人手呢!所以……你担心啥?” 他表情带着一丝丝嘚瑟,让人看着拳头都要紧了。 沈村长忍无可忍,扯了个极度敷衍的笑,起身告辞离开。 走的飞快。 - 竹溪村陷入备战阶段,此时的中都豫王府也陷入无声的血雨腥风中。 一间暗房。 木架上的人绑着一个看不清面貌和年纪的人,血呼啦呲,浑身找不出一块好肉。 头颅低垂着,整个人出气多吸气少。 这人身前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没有花纹的黑衣,右脸带着面具,左脸苍白,眼神阴鸷,对上这双眼睛就叫人心惊胆颤。 分明是阿秽。 只是如今的他像是经历了很多,尤其一双眼睛如同蒙上一片雾霾,看起来很是深沉。 “主子,阿三回来了。”有人进来说。 手握浸着血色长鞭的少年蓦地丢开鞭子,抬起眼帘,声音干哑,“他人呢?” 传话的人:“在门外。” 阿秽离开暗室,喊人备水,仔仔细细清洗一番,确保身上再无一丝血腥味,才道:“喊阿三。” 须臾后,阿三进来。 刚行完礼,少年主动开口问:“沈姐姐有说什么吗?” 阿三一愣,“……”沈姑娘说的话,他去办事前不就写信传回来了吗? 对着阴晴不定的主子,他也不敢反驳,原原本本将沈念的话又说了一遍。 那人没再说话。 阿三疑惑地抬头,对上那双阴鸷的眼,惊的打了个哆嗦。 “主子?” 阿秽:“东西呢?” 116 那个药引…… 少年接过,只觉得有股热意从指尖蔓延开,嘴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拿着东西进了内室。 走到门口,留下一句话,“暗室的那人,丢出去喂狗。” 阿三神情一震,“是。” 到屋里,阿秽动作小心地打开破布袋子,里面一个个小药瓶并列放着。 这个布袋子很精巧,上面缝着刚好能箍住药瓶的插口,所以看着才不散。 阿秽看到贴在瓶身上的字条。 止血药,强身丸,养胃丸,治拉肚子的……不一而足。 看着字条上圆滚滚的字,少年眼底溢出笑意,眉眼间的阴鸷都少了许多。 阿三都出了院子,想起信忘给了,懊恼地拍了下脑瓜子,又匆匆拐回院子。 “主子,沈姑娘还让带了信。” 倏地,门开了。 少年鬼魅般的出现。 接过信,转身,砰的关上门。 阿三抹了把头上的虚汗。 好像,关乎那位沈姑娘的事,主子似乎格外好说话。 阿秽回到屋子,郑重其事地打开信,信上的字比药瓶的字更圆润可爱,以致于他第一时间都没看见信的内容。 重新看过去。 【阿hui,你是哪个hui我忘记问了,就姑且先写成聪慧的慧,因为你看着就聪明。 你送的礼物我收到了,很满意。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药,瓶子上有药名。 唔~送药当新年礼物好像不怎么吉利,忽略它忽略它,你只要知道我盼着你好就行了。 对了,你上次送来的那本书还挺神奇的,悄悄告诉你哈,我打算按照书上讲的养一只小虫子,你觉得咋样? 当然喽,我就是问问,你就算说不行,我也不会听你的…… 总之,你多保重,下次再给你写信。 ——竹溪村村霸你念姐】 原本看到沈念要养虫子,阿秽拧紧眉头。 待看到她的书信署名,少年嘴角翘起,五官都柔和了。 村霸?是有这么点儿意思。 只是hui这个符号是何意?是他名字的代号? 疑惑刚起,心口处传来熟悉的疼痛感。 阿秽单手扒开外袍,冷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他低头—— 靠近心脏的地方皮肉鼓起包,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阿秽眉眼淡淡地用食指压下,眼底却浸洇着嗜血的阴寒。 那个女人就只会用这一招。 只是,她难道不知道,因为她又给自己下了不少毒,现在他体内蛊虫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小了吗。 阿秽真想把真相告诉她。 算了,先让那女人多高兴几天吧! 想着,少年用骨节分明的手拉上衣襟,盖住心口的鼓动,只当无事发生。 仔细把信收好,他靠在软椅上阖上眼。 - 此时,另一处雕栏玉砌的院子。 美艳女子挑眉,“绥州?” 她笑了笑,浓浓异域风情的眉眼,让她脸上流动着妖媚之感。 “可打探清楚他派人去找谁吗?” 下人缩了缩脖子,说道:“……没有,阿秽少爷那个奴才谨慎的很,跟丢了。” 砰! 豫王妃重重放下茶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去查。” 面无表情地发出命令,屋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她不允许那个贱种逃出她的手掌心! - 豫王府风起云涌,此时竹溪村村霸念姐还在研究那本万蛊经。 打开瓯子,瞧着打败不少毒虫的金黄色小虫子。 “这就是金蛊王吗,看着也没多厉害啊。”她小声嘟囔一句。 蓦地想起萧谨之让自己看的药方,似乎有个和这玩意儿很像的药引子,沈念神情微顿。 仔细想了想。 “长得像但应该不是,那药引是怎么形容的来着,‘其身似小蛹,如蚁大,通体透明,圆胖,含剧毒。’” 这颜色不一样,肯定不是吧。 沈念有些失落,把抓来的毒蜘蛛毒蛇毒蜈蚣……一股脑丢进瓯子里。 那金色蛊王看着不大,一个照面就灭了那个毒蜘蛛。 随后慢悠悠地朝毒蜈蚣扭去。 表面无害,实则气势汹汹,一出手就要命。 沈念看着瓯子里大发神威的金蛊虫,眼里满是兴奋。 太好看了!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响。 沈念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盖住瓯子,起身开门。 门外是沈坤,“念姐儿,该吃饭了。” 一听要干饭,沈念那点没看全乎的小遗憾瞬间消失。 “走走走。” 沈坤没忍住笑出来。 沈念没理会他。 这有什么可笑的,吃饭积极又不犯法。 刚到庖屋,满哥儿端着盆过来,白嫩的脸上笑容乖软。 “阿姐,洗手。” 沈念见他小小一只,步子都站不稳了,上去接了盆儿,“谢谢满哥儿了,我自己来。” 沈坤见弟弟眼睛没有他,上去揉了揉满哥儿的脑瓜子,气道:“没看见我啊?” 满哥儿扒拉开二哥的手,“二哥出去洗。” 沈坤气的要挠满哥儿痒痒,被沈乾抓住命运的后颈子。 “要我替你打水吗?” 沈坤哪儿敢,“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灰头土脸地去外面洗了。 没一会儿,一家人坐好,开始吃饭。 才刚吃上,砰砰砰,门口传来有人砸门的声响。 “这谁啊,吃饭时间来,怕不是有毛病吧。”沈坤不高兴地说。 说归说,还是起身去开门。 才开了门,肥胖女人挤开他,冲进家里。 看到桌上丰盛的饭菜,沈春娘表情一阵扭曲。 扬起声音,阴阳怪气道:“呦,吃这么好啊,儿子、儿媳、孙子和捡来的贱丫头吃这么好,家里的老人却在啃野菜饼,二房真是好孝顺。” 沈二看到这个大姐就头疼,面无表情道:“大姐怎么来了?” 沈春娘想起上次回娘家,没占上便宜,还被二房的野种丧门星坏了事,阴沉地瞪了沈念一眼。 沈坤见状,下意识把妹妹一挡。 瞪什么瞪,眼珠子瞪出来,老鼠眼都长不成大葡萄! 沈春娘不悦地收回视线,“沈家还不是你做主呢,我回娘家怎么了。” 沈二:“哦,沈家没在这里,大姐有些日子没回来,怎么连自家门朝哪边开都忘了?” “大姑要是不记得,我可以送你去老宅。”沈坤在后面补充。 118 老天爷怎么不收了她 如今大雪不停,村里经过了好几波难民,要粮食就是要命! 老高氏脸色骤变,冷硬无情道:“我哪儿来的粮食,老刘家的粮食呢?” 沈春娘忽视她话里的前半句,开始哭眼抹泪。 “哪还有剩啊,那一家子废物,老的瘫,小的是个木头,连地都种不好,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到刘家! 娘,你得帮帮我,你要是不帮我,我饿死了,肯定天天来找你。” 老人最是迷信,老高氏听到这话,气的打了沈春娘一下。 “不孝女!你这个不孝女!” 老脸都气红了。 沈春娘表情不变,被打一下又不会死,粮食最重要。 “我不管,你得给我,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驿馆找我爹。” 老高氏浑身发抖。 她知道这不孝女要是去找老头子,只会占更多的便宜。 谁让当初沈春娘说亲的时候,沈家还没起来…… 女婿一家说是好人,但没啥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给。”老高氏咬牙道。 沈春娘眼里闪过得意,得寸进尺道:“娘,我还要棉衣和棉被,刘家啥也没有,你不帮衬我,我就要冻死了。” 看她一副你不给我我就去找我爹的混不吝表情,老高氏心肺都要气炸了。 “等着!” 吐出两个字,她给这冤孽去收拾东西。 沈春娘嘴角翘起,熟练地走向庖屋。 见到房梁挂的一条腊肉,眼睛亮起,上去就给卸下来。 “家里这么多好东西,还哭穷,偏心。” 沈春娘很不高兴,于是开始大肆搜刮。 她对沈家熟的很,知道老高氏往常在哪里藏东西,没一会儿,篮子里放了一条肉,一袋番薯,一个白菜…… 凡是能拿的,都被她搜刮个干净。 鬼鬼祟祟的出门把东西藏好,沈春娘回来。 老高氏觉得不对劲,问道:“你去干啥了?” “去了趟茅厕。” 老高氏皱眉,嫌弃地把包袱给她,“拿上赶紧走。” 沈春娘翻看着包袱。 棉衣破烂、里面的棉絮都硬了。 再看那粮食,只能吃三天。 不高兴地撇撇嘴,想到自己刚藏起来的东西,这才忍下来。 “娘也太小气了,对亲闺女都这么抠搜,也不怕众叛亲离。” 老高氏就不爱听她说话,气的要打人,“你再说!” 沈春娘赶紧跑。 那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狼狈又好笑。 到门口,险些与高月红撞到一起。 “大姐回来了。”高月红看了眼她手里的包袱,很不高兴。 暗恨自己回来晚了,也不知道婆婆给了大姑什么。 “四弟妹真是悠闲。”沈春娘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出去把藏起来的东西一拿,怕沈家追出来,走的飞快。 老高氏总觉得沈春娘今天格外奇怪,她给那么点儿东西居然也没闹腾。 直到,高月红说了一句,“娘,今天能吃肉吗?家里好几天没沾过荤腥了,福全跟我闹腾好几天了。” 这话提醒了老高氏。 她急急去了庖屋。 “我的肉!!! 作死的贱丫头、赔钱货,连娘家的肉都偷,怎么不噎死,老天爷怎么不收了她……” 这肉可是她给老五留下补身体的。 老高氏面容狰狞。 高月红也生气。 那可是一条腊肉,卖出去都能卖上百文呢。 她想埋怨婆婆不小心,可看着老高氏难看的脸色,敢怒不敢言。 老高氏惯会找理由,余光扫到高月红,就想起刚才一直没看见她的事,气的抄起扫帚教训她。 “该死的蠢妇,整日不着家,老四娶了你真是倒了血霉,家里家里管不好,相公孩子也伺候不好,要你何用?” 高月红不是个好相与的,但那是对外人。 在老高氏面前,她是屁都不敢放一下。 她虽也姓高,却是旁的不能再旁的旁系,可比不得老高氏所在的高家。 家里还要仰仗婆婆,别说被打一顿,就是被打死,也没人管她。 高月红不敢还手,只敢躲避,为了让婆婆出气,还配合地挨了几下。 “娘啊,疼!” 扫帚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此时的她全然忘了老高氏教训几个嫂子时,她在边上拱火的幸灾乐祸。 沈老四回到家,看到家里正上演着一出全武行。 “这是在干什么呢?娘真是老当益壮。” “干啥?问高氏,整日不着家,家里肉被人偷去了都不知道,还想吃肉,吃屁吧!”老高氏气呼呼地道。 高月红委屈地解释,“我也不知道大姐今天会回来啊。” 沈老四也馋肉,知道肉被那个让人不喜的大姐偷去,心里很不爽。 老娘不能怨,所以问题都在高月红。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做人媳妇儿的,哪儿来那么多事,当不好媳妇儿你就回娘家吧。”沈老四敲打她。 高月红被这话吓到了,扯住男人的袖子哭嚎。 “不能啊,我不能回娘家。相公,你原谅我这一回,我要是回去会被打死的。” 到底是给自己生下一个儿子的婆娘,沈老四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想回去还不给娘认错。”他给了个台阶下。 高月红忙跪下,“娘,我错了,我以后改,你原谅我一回。” 到底是她们高家的人,老高氏不会真让儿子把她休回去,说道:“知道错了就好,家都分了,家里的事你不做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婆子做啊。” 沈老四:“让福全他娘做,她要是做不好我把她送回高家学。” 才缓过来的高月红脸绿了。 回娘家,她宁愿把自己噎死。 老高氏发泄完怒火,跟沈老四说起村里做工的事。 “老四,村里那么热闹,我听说一天给二十文,你不去试试?” “试什么?”沈四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跟老娘要钱,她说的话根本没听。 “做工啊!”老高氏道。 “不去。”沈老四一口拒绝。 他二哥好歹算作坊的管事,他要是跟人去修什么了望台,脸往哪里放? 老高氏眉头拧着,“那你也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啊。” “我怎么无所事事了?”沈老四不爱听这话,语气中满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 119 祸水东引 老高氏:“就算有人帮忙,也得踏实。” 沈老四嗤之以鼻,“踏实什么踏实,会管人就行了,有事吩咐下去,下面自有人会办妥。” 高月红觉得‘指点江山’的相公俊出新高度,眼睛充满亮光。 “相公真有出息!” 沈老四丢给她一个倨傲的眼神。 老高氏觉得老四的想法太想当然了,劝道:“做什么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沈老四不耐烦。 “我当然知道不简单!有贵人帮忙就简单了,我和沈二的差距就在于,他瞎猫遇上死耗子,撞上大运了,而我的运道还在路上。” 他一直这么坚信着。 关键高月红还捧着,巴巴地看着沈老四,说道:“相公厉害,以后我和福全还要靠你享福呢,争取把二房比下去,让爹对你刮目相看。” 沈老四被她嘴里的美好未来打动了心,一脸斗志昂扬,“早晚的事。” 他一定要让老头子后悔偏心! 老高氏见儿子这么有志气,也高兴啊。 可想着他啥正事不干,也发愁。 “想比过二房,你不得干个正事啊。” 沈老四最不爱听老娘说话,不过这会儿心情好,就说:“知道了。” - 另一边。 沈春娘离开竹溪村后,才想起忘记看村里建的作坊了。 看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她放弃了想法。 等下次吧,下次回来没准儿还能再弄到好东西。 这么想着,哼哧哼哧的往回赶。 天地一片白茫茫,路面雪很厚,不算好走。 快到村子时,迎面走来几个棉衣破烂不堪、眼神不怀好意的男人。 瞧见沈春娘手里的包袱,几个男人眼里闪过贪婪。 “看看,肥羊来了。” “哈哈哈,可不是!”里面的小个子男人笑着说,然后骂出声,“他娘的,这破天气,一路上都没碰见啥人,终于见到个肥猪。” 沈春娘泼辣也不算有脑子,明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还不知道怕,气急败坏道:“你们几个瘪犊子说啥呢,信不信我喊一声,你们就倒霉了,识相的话赶紧滚……” 话没说完,被一个男人抢了包袱,狠狠地推了一把。 她圆润的身体一下栽到雪地里,半天都没爬起来。 “哈哈哈哈,死肥猪爬也爬不起来,笑死人了……” “吃这么胖,家里条件一定不差。”长相如瘦猴儿的男人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这人话落,另一人过去踹了刚爬起的沈春娘一脚,趁她摔在地上,踩住她的肥手,恶狠狠道:“把钱都掏出来。” “啊!!!”沈春娘惨叫一声,破口大骂,“瘪犊子,跑到我们村来欺负人,不怕被打死。” 话落,扯着嗓子朝村口喊。 她记得这时辰村口都是人。 “来人呐,救命啊,有土匪,土匪进村了……” 喊的声嘶力竭。 几个男人明知道这个天气跑出来唠嗑那纯粹脑子有病,但还是被这妇人的骚操作吓了一跳。 过去一顿踢踢打打,就是一顿揍。 “喊人是吧,我让你喊,老子打死你。”瘦猴儿男人边打边凶狠地说。 沈春娘疼的缩成一个大球。 被教训了一顿,再加上半天没人过来,知道村口怕是没啥人…… 沈春娘是真怕了,干脆祸水东引。 “别打了!我不喊了,我们村穷的要死,要说富裕那还得是竹溪村,那里开着作坊,里面都是银子,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 瘦猴儿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凶残。 “你没故意骗我们吧?” 沈春娘缩了下身体,抖嗦着道:“我哪里敢,我说的千真万确,这事十里八村都知道……” 她的话才落下,一个小男孩儿带着村里人出现在村口。 “你们是什么人?”村长怒喝一声。 说罢,带人冲上去跟打劫沈春娘的人对打起来。 瘦猴儿看他们人多,还拿着‘武器’,气势汹汹的,连忙捡起包袱就逃。 沈春娘见这家伙打了自己,还敢抢她东西,疯了一般地冲上去。 “把我的东西留下。” 看自己这边不少人,她胆子大起来,竟是跟歹徒扭打起来。 沈春娘身材肥硕,看着唬人,实则常年好吃懒做,力气并不大。 瘦猴儿急了,抄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她。 最后干脆舍弃她一直抓着的破篮子,不顾还在挨打的同伴,拔腿就跑。 “啊!”沈春娘脑门儿冒出血,哀嚎一声,狼狈倒地。 瘦猴儿早已脚底抹油溜了。 其他歹徒见状也想逃,没跑利索却被村里人捆的严严实实。 喊来村里人的小男孩见沈春娘脑门儿破开一个大口子,还流着血,吸了吸鼻涕,呜咽着哭了。 “叔叔,伯伯,快救救我娘,我娘流血了。” 喊完,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是没把沈春娘扶起来。 村里人上去扶人。 还没伸手,沈春娘忽然睁开眼。 她不耐烦地推开小男孩,不顾脑门儿的伤,发泄怒火地打了他好几下。 “废物!没出息的小兔崽子,喊人喊这么慢,是想害死我这个亲娘吧。 不孝顺又恶毒的畜生,老娘生下你还不如生个猪崽,猪崽养大还能吃肉呢,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一句又一句难听的话,对着小男孩儿劈头盖脸地喷出来。 小男孩儿被推到在雪地,身体都冻僵了,两只手红肿不堪,被骂的眼睛通红,只说着,“我没有,我已经很快了……” 他在村口等了娘好久,等的浑身都僵掉了,他不是故意慢的,他没想娘死。 村里人看不过去,说道:“刘家的,你这么说太伤人心了。 大旺一直在村口等你回来,要不是他去喊人,我们咋会知道你被人打劫了,娃懂事着哩,快别骂了。” 沈春娘翻了个白眼,“合着被打劫,被人打的脑袋开瓢的不是你?” 村里人觉得这人好不识好歹,气的不行。 刘大旺见叔伯们生气了,心里一急,羞愧地给大人们鞠躬道歉。 120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伙大人见孩子羞耻的脸都红了,哪好意思再说话。 唉,大旺多好的孩子啊,投生在沈氏肚子里真是倒霉了! 沈春娘性子掐尖儿,看不惯刘大旺卑躬屈膝的样子,对这个儿子更加看不上。 头有些晕,还犯恶心,她虚捂住头,用命令的语气道:“还不赶紧来扶我,你个没眼色的小兔崽子。” 刘大旺乖乖过去当拐杖。 女人肥硕的手按在孩子瘦弱的肩上,大旺身体一抖。 沈春娘身体颠了下,险些摔倒。 “干什么吃的!没吃饭还是咋的?” 有干不过眼的妇人心疼孩子,忍着烦躁上去扶住她。 “我来扶你。”怕沈春娘继续叭叭,妇人吓唬道:“你头上的口子有点儿大,得赶紧上药,我先送你回去。” 就说她怎么头晕的不行,肯定失血过多了,沈春娘怕死的很,忙道:“那赶紧快点儿!” 村里人:“……” 刘家。 沈春娘一回来,刘家人身体齐刷刷僵住,呼吸都下意识浅了,就怕被打骂。 帮忙扶人的妇人见刘家没人想起请郎中,提醒一句,“大旺他娘头上的口子看着有点儿深,你们谁去请个郎中吧。” 院子里瘦的脱相、一脸老实相的老妇忙反应过来,让儿子去请郎中。 沈春娘想骂人,可头晕的厉害,被扶着进了屋。 屋里很冷,被褥也是干硬的,村里的妇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刘家是穷,好歹有手捡柴吧,这天气睡在这屋里,确定不会把人睡出毛病吗。 正这么想着,看到刘大旺这孩子熟练的生起火来。 察觉到婶婶的视线,刘大旺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婶婶,咋了?” 妇人摸了摸孩子的头,“真乖。” 小孩儿红了脸,眼睛很亮。 沈春娘看着不爽,“还不赶紧烧柴,是想冻死我,换个娘吗?” “我,我这就烧。” 妇人觉得这人说话忒不中听,不想再管,气的转身就走。 刘大旺看了眼妇人的背影,抿了抿唇。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的。”躺在床上,沈春娘头晕症好了些,又开始霍霍人。 “……我,我烧。”小男娃忙低下头开始烧火。 郎中过来,把完脉,留了治伤的药,叮嘱几句,不想多与沈春娘纠缠,然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沈春娘上好药,又闹腾起来。 “死老太婆,我要吃肉,去给我做肉,你敢不给我做,仔细我让人去喊我娘家人,说你们想谋害我……” 刘老婆子满脸疲惫,眼里满是凄苦,小声劝道:“春娘,郎中说了,你这伤暂时不能吃肉,等你好了娘给你做肉,行吗?” 明明是婆婆,在不做人的儿媳面前,却卑微极了。 “不行!”沈春娘眼睛一瞪,骂道:“郎中啥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老不死的是不是跟那个无良郎中合谋戏弄我? 死老太婆,黑心鬼,我流了那么多血,吃点儿肉怎么了,信不信……” 沈春娘骂的难听,声音也大,门口的人都听见了。 刘老爷子听不得老妻被儿媳妇这么辱骂,说道:“做,给大旺他娘做。” 恶妇不识好歹,他们还劝什么? 刘老太太出了屋门,沈春娘眼神得意。 哼,只要沈家不倒,她就能一直在刘家作威作福。 刘老太太让儿子杀了家里下蛋的鸡,给沈春娘煮了吃。 一整只鸡,沈春娘吃了大半。 她双手齐用,满嘴都是油。 刘家人只能干看着。 刘老婆子看乖孙馋的直咽口水,说道:“春娘,让大旺尝尝味儿吧。” 沈春娘护起食来亲儿子都不认,“一只鸡就这么几口肉,他好意思跟受伤的亲娘抢吃的吗?” 刘家人:“……”谁家受伤的人这么能吃? 刘大旺怕娘又骂奶,忙把眼睛从鸡肉上移开,小声说:“奶,我不喜欢吃肉。” 沈春娘笑了,厚颜无耻道:“听见了吧,不是我不让他吃,是他自己不爱吃,所以啊,老太婆你就别多事了。” 刘老婆子早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此时还是觉得难堪。 摸了摸孙子的头,笑的苦涩。 真是造孽啊,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儿子娶沈春娘这个贪嘴又恶毒的毒妇,委屈她的乖孙了,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鸡块肉。 这么一想,干枯瘦弱的老人眼里溢出热泪。 - 刘家的事沈念他们不知道。 可是,沈家老宅的热闹却是很快传遍全村。 沈坤吐槽,“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奶在他们面前多厉害啊,在大姑面前战斗力也太弱了。 沈念紧跟着说:“大姑也不弱啊,可惜遇上了我。” 不然,没准儿她能在自家抢不少好东西呢。 满哥儿目光崇拜地看着阿姐,声音稚嫩,“阿姐最厉害了。” 沈念得意地仰头,“这算什么,像大姑那种的,再来十个都不够我虐的。” 满哥儿表情微微一滞,半信半疑。 可看着阿姐高兴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着头,表示他超级相信的。 沈念被小朋友真心崇拜的小眼神取悦到,嘴角高高翘起,心情极好。 边上,李秀娘跟沈二说起沈春娘夫家的事。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刘家有大姐这么个儿媳妇真是倒霉。”李秀娘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她可知道大姑子在刘家作威作福,把刘家人当自己的奴才使,恶毒的名声都传遍了。 沈二:“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姐被养歪了,去谁家都是祸害。” 沈念听见这两句对话,表情兴奋像瓜田里的猹。 “爹,娘,这话咋说?” 沈二:“……” “你问这个干啥?”无奈地反问。 “这还用说,好奇啊。”沈念不是一般的理直气壮。 沈二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好奇的,你只要知道,你大姑在咱家如何,在她夫家能过分十倍就行了。” 沈念一脸过程呢的表情,“具体的呢?” 说完,还吐槽道:“有意思的是过程,结果有什么意思。” 沈二队闺女这爱听八卦的性子表示无奈极了,建议道:“念姐儿,你要是无聊就去县里转转?” 121 可是我是大聪明 沈二不想多说沈春娘的事,一提起火气就上来了,于是说:“去问你娘。” 话音落下,果断遁了。 李秀娘见沈念实在想知道,干脆跟她说起来。 沈春娘传出的事相当精彩,什么暴打婆婆,辱骂公爹,从不让夫家人吃肉,地里家里的活儿都不做,好吃懒做、脾气暴躁…… 沈念听的咋舌,“这么看来,大姑真的是个奇葩,她能在刘家混的风生水起也算是种本事。” “这算什么本事。”李秀娘嗤了一声,语气嘲讽,“要不是你爷在驿馆,算半个官身,你当你大姑能这么舒服?” 沈念诧异,惊疑道:“我爷帮我大姑为非作歹?” 她还当她爷很正直,三观奇正呢! 李秀娘拍了下沈念的额头,没好气地笑道:“瞎说什么,你爷啥也不知道,是你大姑在外头狐假虎威,那家人又不知道,可不就被拿捏住了。” “这拿捏的也该随心所欲了吧。”沈念还是不理解。 李秀娘倒是能明白那家人的为难,“民不与官斗,寻常人对官家总有种怯意,你爷虽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官,可也是混官场的,刘家怕也正常。 再者你大姑是你爷唯一的闺女,自小受宠,刘家人觉得你爷会偏向她也不奇怪。” 沈念语气同情,“真可怜呐。”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她还是想说,祸害嫁出去了真好! 听完八卦,坐不下的沈念披上披风,抱着暖手炉去村子转悠了。 她头上带着漂亮的珠花,披着海棠红的披风,唇红齿白,像个坠落凡尘的小仙女。 走在村里,让人不由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念停在修了大半的了望台前。 村里的了望台建的没多高,估摸只有五米,主要起到能远望的作用就行了。 “那边是不是有个人鬼鬼祟祟的?”高处建了望台的一个汉子忽然开口。 另几个人一看,还真是! “大壮,你说咋办?” 有人道:“不会是来踩点的流民吧?” 问出这话时,脸色难看的紧。 他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就想安安生生度过这个冷冬,谁也不能坏了他们的好日子。 大壮跳跃几下,从台上下来,果断道:“去抓人!” 一下去,对上沈念带笑的眼睛。 “你们要去抓人吧,我一起去看看。”小姑娘笑眯眯地说道。 “不……”大壮那个行字还没说出来,另一个人忙道:“沈姑娘想看就去看吧。” 他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一个小姑娘? 听竹溪村的人说这位沈姑娘是个不得了的,可不能随便得罪了她。 沈念一个赞赏的眼神甩过去,“你很不错。” 会看眼色的人她喜欢! 说定后,一行人去抓人了。 不多时,瘦猴儿一样的男人被抓到沈念和大壮的面前。 “你鬼鬼祟祟的来我们村干什么?”沈念问。 瘦猴儿眼珠子一转,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我没鬼鬼祟祟,就是饿了,想讨些吃食。” 沈念没说话,转头看向其他人,“这话你们信吗?” “傻子才信!!”众人道。 沈念重新看着瘦猴儿,“听见了吧?我劝你说实话,我身边的这些人可不是好脾气的,一人一拳你可就死了,看到旁边那个坑了吗,把你打死往那里一扔,谁也不会知道。” 说的轻飘飘的,好像操作了无数次,让人心里发凉。 大壮一行人只当她在吓唬人,眼神秒变凶狠,把瘦猴儿看得胆战心惊。 “我,我说。”瘦猴儿脑子快速转动,很快想好了说辞,“我听一个蠢女人说,你们村有作坊,我就想着……能不能来找份儿工。” 沈念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语气自得地说:“你倒是好眼光,还知道我们村好。” 小丫头片子,就是好忽悠!瘦猴儿眼底的得意还没收敛,就听到她继续说,“把这人捆起来送到官府。” “为什么捆我?”瘦猴儿死命挣扎。 “因为你在驴我。”沈念心里门儿清,“你拿我当傻子耍,可我是大聪明,所以,只能是你倒霉喽。” 大壮听她说完,二话不说把人拎着,去报官了。 竹溪村建作坊时,在县衙备了案,县令都知道。 今冬雪灾,竹溪村没有一户人家受灾,甚至还比以往好。 县令欣慰的同时,很重视。 听说有人鬼鬼祟祟探竹溪村,当即开庭,一照面让人打了瘦猴儿十个板子。 饶是瘦猴儿再多的心眼,在冰冷冷的板子面前也使不出来。 只五下就开始招了。 “我招,我招……我们抢劫了一个胖妇人,灾荒年啊,她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有点家底,我们就想问她借点儿钱,她说竹溪村开了作坊,里面都是银子,所以我就……” 县令知道这人是流民,想到他还有同伙,砰的拍了下惊堂木,冷声道:“你的同伙呢?” 瘦猴儿被那一声砰吓的心口一缩。 “……我不知道。”没等县令大人再拍,忙道:“当时那胖女人所在的村子来人了,我就跑了。” 左右两侧的衙役鄙视的不行。 县令也是抽抽嘴角,拍了下惊堂木,“先将此人压入狱中,再着人传话给竹溪村村长,让他多注意村子的情况。 正值多事之秋,让他管好作坊,万事当心。” 竹溪村可是唯一没受灾的,一定要稳住。 府衙就这么点儿人,很多事他也有心无力,只能靠他们自己。 - 沈村长从大壮嘴里得知县令大人点到自己,激动的差点儿当场撒下热泪。 “一定不负县令大人瞩望。”他激动地说,像极了热血青年。 出息! 他出息了! 哪个村的村长能像他这样在县令大人面前挂上名,他没给祖宗丢脸。 自我感动完,雄赳赳气昂昂地处理沈春娘闹出的事去了。 沈杏花见家里没事干,去找沈念了,一见面就吐槽道:“我爹真是好夸张!!” 一句话勾起沈念的兴趣,“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沈杏花惊讶。 122 报丧 “有热闹看你不早说!!”说话间,沈念拽着沈杏花,顺手拿上披风,往沈家老宅跑。 海棠红的毛绒绒披风,没有姑娘能够拒绝。 沈杏花就看直了眼。 脚上绊了一下,眼睛都没收回来。 一出屋门,沈念穿上披风。 李秀娘急急追出来,喊道:“念姐儿,你这孩子,暖手炉忘记带了。” “谢谢娘。” 沈念接过暖手炉,双手揣在身前,小脸在披风领口白色绒毛衬托下越发小巧。 “念姐儿,你这一身真好看,比县令家的小姐都气派。”沈杏花一脸羡慕。 她再没见过比念姐儿更漂亮的人了。 “披风是一个长辈送的谢礼,暖手炉也是。”沈念随口说道。 沈杏花小心摸了下她身上的披风,布料又软又舒服。 “好舒服啊!” 沈念笑道:“你以后也能穿上。” 怕手指的茧子把布料摸坏,沈杏花很快收回手,“这衣服肯定很贵,我就不想了,对我来说穿的暖和舒服就行了。 挣多少穿多贵的衣服,人得知足,我不像念姐儿你这么有本事,吃饱穿暖就够啦~” 年纪不大,心性却很稳。 沈念喜欢她的性子,给透了底,“等来年造纸作坊建好,你要是能进去,买件披风不是什么问题。” “造纸作坊?”沈杏花声音雀跃,目光激动期待地看着她,“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沈念反问。 “你打算再建一个女子能进去做工的作坊,是不是这样?”此时沈杏花的眼睛亮的惊人。 “嗯。”沈念点了下头。 沈杏花顿时把什么漂亮披风抛到脑后,短促的激动叫了一声。 “啊啊啊,真的是招女子做工的作坊?” 她不会耳朵出问题了吧? 沈念心系前方的热闹,胡乱点头应了一声,“嗯嗯。” 沈家老宅门口。 沈村长脸上带着厉色,“高氏,你别胡搅蛮缠! 春娘把匪徒往村里引,分明就是想害全村人的命,别说什么你啥也不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还能待在村里,想啥美事呢? 我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老高氏撇撇嘴,很不以为然,“还能怎么办,村子不是没出事吗。 你让那些命贱的流民建了围墙,哪那么容易出事。” 村子要是出事,她还可以慌一下,这不啥事都没有吗。 “没出事归没出事,可春娘背叛了村子是事实,要是什么都不做,沈家的名声会出现污点。 而且被你们家的一家之主知道,你脸上肯定会不好看,你可想清楚。”沈村长淡淡提醒。 老高氏脸色一僵。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春娘早就嫁出去了,如今是刘家妇,我也管不着她。” 村长见她态度如此光棍,生气地说:“既然你这么不配合,我去驿馆找能当家的。” “找我爹干啥,驿馆忙,我爹肯定没时间管大姐的事。”沈老四笑呵呵地打圆场。 他爹看他各种不顺眼,还是留在驿馆的好。 “大姐既然不拿竹溪村当娘家,以后别让她进村不就好了,村长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 老高氏还记恨着被沈春娘偷走家里的肉,一听沈老四说的办法,应和道:“对,就按老五说的,以后不让那个死丫头回来,这样总行了,能跟村里人交代了吧!” 反正春娘那个死丫头一回来就打秋风,不如别回来了。 村长哑然。 这意思是不认春娘了吧……是不是太狠了? 对着老高氏和沈老四夫妻一致赞同的坚定眼神,村长都无话可说了。 更别提围观看戏的村里人。 沈杏花小声与沈念说悄悄话,“念姐儿,你奶和你四叔真狠啊! 你大姑是奇葩了点儿,但是如果他们替你大姑说话,村里人肯定会原谅她一回的呀。” 毕竟是一个村子出去的。 老宅几人的反应在沈念意料之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奶他们早就看我大姑不顺眼了。” 嫁出去的姑娘整日回娘家占便宜,想也知道老太太几人多烦沈春娘。 任何感情都需要维系,这个道理她老早就知道了! 沈杏花点点头,“说的也是。” 村长拿惯会钻漏洞的老高氏等人没法子,只能作罢。 但在心里决定,等天气好些就去驿馆找沈老爷子说一说。 沈念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 过了两天,一个噩耗传到竹溪村。 刘家的人来报丧,说是沈春娘没了。 先不说沈二等人,沈念都满心骇异。 “我大姑没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没吗?”她惊愕地问。 来报丧的刘雷愣住,“……什,什么?” 沈二脑子也飞出身体须臾。 片刻后,故作不虞地看向沈念,假意训斥,“瞧你这孩子,知道你是因为你大姑没了心里难受,但也不能这么口不择言。” 沈念小脸一呆。 下一瞬,瘪着嘴,适时露出悲伤。 “爹,我难受……” 过于夸张的悲伤,沈二只觉得没眼看。 他清咳一声,看了眼姐夫身上的灰色麻布衣服,问道:“姐夫,大姐是怎么没的?” 他与沈春娘感情是淡,可好歹一条人命没了,不说多悲痛,惋惜还是有的。 刘雷也是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个折磨家里好几年的恶妇终于死了,神情恍恍惚惚。 “从沈家回去后,她被逃荒的几个流民抢劫,争执的时候被砸破了头。 家里给她请了郎中,郎中留了药,还说她这几天不能吃荤腥。 可你姐闹着要吃肉,没办法,我娘只得把家里下蛋的鸡杀了。 那晚,大半只鸡都让她吃完了,她还说第二天要吃鸡汤面,谁知当晚就发起热……”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沈念纯粹好奇地问:“发热没再请郎中吗?” 刘雷苦笑,“你大姑看不上我,一个人占一个屋,我在庖屋铺了稻草将就,不然也不会……” 沈家人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沈二扫向姐夫的手,那双手红肿,上面裂开一个个口子,干裂的地方还渗着血。 再看他的脸和耳朵,都是冻伤。 126 那又如何? 老人坐起身,说话声音铿锵有力,“如何不算?这也是。” “老先生说是就是吧。”大壮丝毫不纠结,然后问道:“您可是大夫?” 老人一怔,闻到身上淡淡的草药味,点头承认了,“勉强算是。” 大壮一喜,嘴角翘起,脸上的疤痕显得越发狰狞吓人。 听到肯定回答,期待地看着沈念。 要是村子有了大夫,有人生病就不用慌了。 沈念也这么想的,开口问道:“老大夫,你接下来有打算吗?” 说话时,她快速扫了这人一眼。 他身上破破烂烂,脸上也沾了些脏污,可露出来的肌肤却是健康的、饱满的,连一点冻疮都没有。 这可不像他说的,勉强算是呢。 沈念眼神一闪,笑得像个小狐狸,“外面天寒地冻的,到处都是流民,老人家不如随我去我们村。 咱们村离云雾山近,特别方便采药,我之前还带人去山里挖了一直三百年的赤灵芝呢。 要是你需要,以后我可以带你上山。” 见老大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目光依然淡淡的。 沈念更加觉得这人怕是个高人。 干脆使出杀手锏。 “最重要的是……” 她故意顿了顿,卖着关子。 算不上高明的故作玄虚,却仍是挑起了老大夫和大壮的好奇心。 “什么?”大壮没忍住问。 沈念这才悠悠地继续说:“我种植药草有一手,什么珍贵草药在我手上都能活。” 老大夫神情微动。 沈念见状,继续加大砝码,“您要不信,跟我去我家后院看看呗,又不费什么功夫。” 本着宁可多跑一趟,不能错失机会的想法,老头应声:“那便去看看。” 沈念绽开笑颜,“走走走,保准不会让您失望。” 说罢,带着老大夫回村。 回到村子,先向村长报备一声,沈念带人回自己家。 临走前,对大壮说:“村里没活干了,我这边还有,明日巳时,你带些能干的人去山脚,之前跟你一起建围墙和了望台的那些人就可以。” 大壮神情一震,喜悦溢于言表,“好。” 眼见手里没活了,逃难的乡亲越来越焦躁了,甚至都想着去山上碰碰运气。 眼下有更好的路走,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沈念带着老大夫回家,一进家门,兴冲冲地扬声喊:“大哥,快出来,家里来人啦。” 沈家人听见声音,纷纷出了家门。 满哥儿哒哒哒跑出来,眼睛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阿姐,你回来了,我把福全哥吓的屁滚尿流……” 沈念难得见到弟弟这么激动,顿时来兴趣了,“怎么了怎么了,快说说。” “福全哥见你们都没在想打我,白玉忽然变大,把福全哥吓得屁滚尿流,嘿嘿嘿。” 第一次不靠家里人搞过沈福全,满哥儿高兴的逢人就说。 “阿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白玉能变大?” 他说的白玉是沈念送的小白蛇。 沈念还真不知道小白蛇能变大。 难道是因为她经常给小蛇喂用异能炼化过的食物,所以小蛇变异了? 不管是不是,总归是好事。 她戳了下小白蛇的脑袋,笑着问:“这不重要。你吓到没有?” 满哥儿小脸一红,“刚开始有点儿,后来见白玉很乖,就不怕了。” 随沈念而来的老头看到小家伙露出手腕的小白蛇,眼里闪过不可思议。 这蛇难道是……? 按耐不住,老头上前一步,抓起满哥儿的手仔细看。 “……还真是。” 古籍中记载的银玉蛇。 确定后,老头眼神火热。 沈念瞧见老头神情变化,心里哈哈哈。 她就知道,只要这老大夫来了,就走不了喽。 “爹,娘,大哥,二哥,这个爷爷会医,是咱们村的郎中了,暂时住在咱家,等开春建好屋子再搬出去。” 沈二一听这话,眼里精光一闪,语气热情极了。 “老人家,外面冷,先进屋烤火。” 老头没理会,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念,“小丫头,不是要带我看你种的草药么,草药呢?” “老爷爷,我爹跟你说话呢,你应该先回答一下。”沈念皱眉,语气有些小不满。 老头子活到如今的年龄,还是头一回被个小丫头说教,有些新奇。 “成。”好脾气的应了一声,看向沈二,说:“我对小丫头的药草园子感兴趣,不介意我去看看吧?” 谁会对药草感兴趣,当然是大夫啊,沈二看了眼双目闪烁着光芒的沈乾,连连点头,“不介意不介意。” 只要老大夫能留下,想干啥都成! 老头问沈念,“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沈念认真点头,带着老头去后院。 沈乾没忍住,紧跟其后。 老头瞥了他一眼,没多言。 待人走后,李秀娘语气压不住激动地说:“相公,这……” 乾哥儿是不是能拜师了?! 沈二打断她未出口的话,说道:“把乾哥儿屋子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其他的……以后慢慢说。” 李秀娘看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应声去收拾屋子了。 老大夫跟沈念来到后院。 看到院子里长的草药,瞳孔一缩,满脸难以置信。 天寒地冻的,竟有人能种活草药,而且还都是比较珍贵的草药?! 老大夫觉得脑子受到冲击,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这都是你种植的?” 沈念眨眼,说道:“是啊,我没骗你吧。” “你怎么种出来的?”老大夫问。 “秘密。”沈念卖了个关子。 她还想靠这一手,把老头留下呢,哪能直说。 再说了,异能的事也不好提呐。 老大夫心里很好奇,抓心挠肺的,又不好再问,只能等以后再说。 就这样,老头暂时留在了沈家。 另一头。 沈家被流民拦截的事,被萧执知道了。 世子眼里凝着一股戾气,旁边烧得正旺的火盆都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冷寒。 薄唇微启,冷冷吐出几个字。 “那些人怎么敢!!” 流风身体往后悄悄挪了半步,说道:“沈姑娘没吃亏……” 少年世子冷嗤一声,眼里有什么在翻滚着,带着些许危险的味道。 127 这药对王爷有大用 虽是问话,但他没想着让流风回答。 扔过去一个质感极佳的令牌。 “你带人去接应沈策,这么久还没到,也没传信来,怕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是。”流风领命而去。 萧执胳膊搭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遮去眼底的阴沉。 朝堂勾心斗角,禹州雪灾,北陵蠢蠢欲动…… 这盘天下棋局马上要动了! “今年的宫宴快开始了吧?” 千寒:“就在这几日。” 萧执颔首,深邃的眉眼出现一丝兴味。 届时,不知中都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 中都。 荣亲王府收到了萧执着人送回去的年礼。 荣亲王妃先看了信,从年礼中翻出一个药瓶。 “嬷嬷,让人去喊府医。”她声音抑制不住高兴。 “是。” 办好王妃吩咐的事,关嬷嬷进来笑着问:“王妃,可是有什么好事?” “是不是好事,还得看府医怎么说。” 不多时,府医来了。 “参见王妃。” “别多礼了,你先看看这个。”荣亲王妃小心取出一粒药丸,递给府医。 一把老骨头的府医诧异地接过,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随即得出结论。 这药养身效果甚好! “王妃,属下斗胆问一句,这药从何而来?”老府医喜不自胜地问。 “谨之着人送回来的,这药王爷可能用?”荣亲王妃期待地问。 老府医:“可以!这药养身效果尤其好,极适合王爷用。 用了这药,想来王爷很快就能精胖起来了。” 荣亲王妃高兴不已,风华绝艳的脸上露出绚烂的笑。 看着关嬷嬷道:“嬷嬷,你听见了吗,府医说谨之送来的药对王爷有用。” 她的眼睛此刻亮极了。 关嬷嬷也只在王妃闺中时和刚嫁到王府时,才看到过她这样开心的样子。 心里一酸,她点着头,说:“老奴听见了,这是好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荣亲王妃很容易满足,夫君尚在,儿子平安顺遂对她来说就满足了。 在亲近的嬷嬷面前,她笑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对,会越来越好的。” 王爷日渐消瘦的问题有了解决办法,堵在她心口的石头都好似被搬走了。 关嬷嬷很欣慰。 想起正事,问道:“王妃,今年的宫宴,您可要去?” 荣亲王妃早有打算,“谨之不在,我自然要去。” “那老奴便开始着手准备宫装了。” 荣亲王妃点头。 - 转眼几日过去,到了宫宴这日。 大越的宫宴午时开始,未时结束。 荣亲王妃不喜应酬,在中都也没几个手帕交,是以没提前到。 她到的时候,参加宫宴的人几乎全都到了。 正小声说话的夫人们见荣亲王妃来了,忙收敛起笑,恭顺行礼。 “臣妇见过荣亲王妃!” 众人齐声喊。 荣亲王妃是大越唯一的亲王妃,尊贵非凡。 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妆容精致,气质雍容大气。 她笑了笑,说道:“都起身吧,不必多礼。” “谢荣亲王妃。” 夫人们起身。 “荣亲王妃,多日不见,您的气色好了很多,臣妇一见到您,只觉得目眩神摇,面前亮堂的很呢。” 这人是中都最会说话的人,一向如此夸张。 荣亲王妃眼神都没变一下,笑着说:“郭夫人还是这么风趣。” 回应一句,旋即岔开话题。 “各位夫人刚才在说什么呢,瞧着热闹的紧。” 郭夫人目光掠过不远处一个柔美的身影,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我们在说三皇子真是好福气,有个花容月貌的未婚妻不说,还有那等娇媚柔弱的红颜相伴于身侧,我一个妇道人家都快看花眼了。” 荣亲王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自己不认识那位姑娘。 遂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那姑娘是哪家的?” 另一位贵妇人抢了话,语气有些鄙屑。 “是柳国公夫人的侄女,从几岁开始就住在柳国公府,吃的是山珍海味,享的是大家闺秀的教养。 年前柳国公回中都,见府里一团乱,夺了柳夫人的掌家权,不知为何把那位表小姐赶出了府。 这位柳小姐可不简单,跟三皇子和宣平侯府的公子都有私交,听说她能来参加宫宴还是三皇子帮的呢。” 贵妇人也是人,也有好奇心。 又有人问了:“按理说养个姑娘也不费事,柳国公怎么就狠心地把一个姑娘家赶出了府?” “这有什么可问的。”郭夫人忙又插话,“柳国公夫人李氏这么多年把国公府当李府,拿夫家的银钱养娘家的侄女,那李小姐比真正的金枝玉叶都金贵,这让一门心思想找回亲闺女的柳国公如何能舒服? 再者,柳国公府这些年闹出不少笑话,柳国公一个铁骨铮铮的英杰,忍李氏一时也便罢了,难道会一直放纵她,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问话的夫人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有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妇人道:“我还是觉得柳国公的做法太狠心了,寻常人养个阿猫阿狗都有感情了,更遑论人呢?” 正在此时,一个眉眼妍丽的贵妇姗姗来迟。 纤秾合度的身姿款款而来的同时,好听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倒是赞同柳国公府的做法!” 这说辞与中都的传言有些相悖。 场面猝然沉寂下来。 荣亲王妃掩口失笑,说道:“怎么忽然安静下来了。” 随口圆场后,她招呼刚才说话的贵妇人。 “快过来坐,你今日竟比我都晚。” 那妇人扭着腰肢,百媚千娇地走过来,裙摆蹁跹,绝美之姿。 “急什么,这不还没开始嘛!”女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坐定后,纤长的指尖清点桌子,示意边上侍候的丫鬟倒茶,姿态张扬。 她一来,周围人都远了些。 荣亲王妃表示习惯了。 她无奈地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的脾气。” 也不怕被人背后说闲话。 宁夫人疏懒地动了下腰身,“改不了,我就是这么个脾气! 刀没扎进自己肉里,没人知道疼。 那些人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花的不是她们府里的银子,被把府里搞的乌烟瘴气的也不是她们。 装什么装? 128 霍将军vs宁夫人 荣亲王妃想起王爷刚出事时,中都各家的反应,苦笑着摇头。 那段时间,莫说旁人,便是她娘家的脸色都变了。 人心啊,轻轻一试探,其中的裂缝就出来了! 多亏圣上罚了一些人,以示对荣亲王府恩宠不变,不然她哪有如今消停的日子。 “人性如此!但责己,不责人。” 宁夫人失笑,“你总有道理。” 荣亲王妃佯装嗔怒,“你可以不听。” “哪能啊。” 宁夫人不似荣亲王妃不喜出门,她是个中都什么热闹事都知道一二的人。 长相妍丽,性格却如烈焰般炽灼。 瞧见不远处左右逢源的李玉珠,她轻嗤了一声。 “小小年纪如此会钻营,真不知道柳国公夫人怎么教的? 她不会以为自己的教养很成功吧?” 荣亲王妃不喜说人是非,一副头疼模样地捏了下眉心,说道:“琼芳,咱俩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要一直说那些无关重要的事吗?” 宁夫人表情一僵,说道:“行吧行吧,不说了。” 说罢,小声嘀咕一句,“我这不是忍不住嘛。” 荣亲王妃也知道好友一向快人快语,却不想她得罪人。 干脆转移话题。 “听说霍将军前些日子被你追着打,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话题,宁夫人来了倾诉欲。 妍丽的脸上染上一丝怒火。 衬着女子那张芙蓉面越发美艳绝伦。 “哼!还能因为什么,那个死男人背着我去明月楼,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明月楼是中都有名的风月场所,里面的女子各个花容月貌,男子进去魂儿就没了。 也难怪琼芳生气。 荣亲王妃拧眉,“霍将军好好一个端人正士,怎么能去那等地方。” “是吧。”宁夫人拍了下桌子,脸上带着愤然。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人潇洒,居然忘了叫上我,我不揍他揍谁!” 这话一出,宁亲王妃愣住。 “你认真的吗?”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然呢?”宁夫人哼了哼,“男人能去,女子为何去不得,我还挺好奇让男人如此乐不思蜀的地方,到底有什么魅力。” 语气认真,完全不似说笑。 荣亲王妃沉默半响,干巴巴地问道:“……霍将军怎么想的?” “嘁!!”宁夫人不屑地嘁了一声,“能怎么想,赌咒发誓说以后谁叫都不去了。” 想到狗男人怂唧唧跪地上发誓的样子,女子抽了抽嘴角。 荣亲王妃嗔道:“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这副模样,依我说啊,你是被霍将军宠坏了。” 说到这里,劝了一句,“霍将军好歹是一国将军,你要教训他,回屋怎么教训都行,在外面还是给他多留几分面子,免得外面的闲言碎语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 宁夫人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把这话听了进去。 “我尽量,你知道的,我这脾气……”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恭敬行礼。 坐于首位的皇上抬手,笑着说道:“都起来吧,今日特殊,不必多礼。” “谢皇上。”众人齐刷刷地说,随后起身。 李玉珠靠不上柳国公府,坐的位置很偏,身边的人都是不大的官。 眼见她之前攀谈的人都坐在最好的位置,李玉珠咬着嘴唇,低垂的眼睛满是野心。 总有一日,她要坐到最高处,受众人景仰。 今朝欺辱过她的,谁也别想好过! 趁着起身之际,李玉珠抬眼望向大殿中心。 太子殿下一身华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威风霸气的龙,外罩黑色大髦,那张脸龙章凤目,让人见之忘俗。 ……只可惜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 李玉珠目露遗憾。 太子殿下可不知道有人因为他会早死而可惜。 进到温暖如春的大殿,他身上的大髦依旧未脱。 众人都知道太子体弱,敬酒刚好掠过他,这正和萧宸心意。 他低着头,闭上双眼养神,露出细白的下巴,明明安静的如一具雕塑,存在感却意外的惊人。 主位的皇上看到太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开口道:“太子可是觉得歌舞不好看?” 太子殿下睁开眼,还没抬头就翻了个白眼。 他都装死人了,怎么还点他名。 无奈起身,朝他父皇行了一礼,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只是犯困,并未觉得歌舞不好看。” 年年这一套,好不好看,您心里没数吗? 可惜当着众大臣的面,他不好直说。 皇上当然知道太子的言不由衷,但不妨碍他看戏。 “哦,是吗,那太子今年就多看一会儿。” “……”脸上的云淡风轻僵了一瞬,太子扯出个半分真心都没有的笑,认命道:“儿臣遵命。” 皇上莫名从儿子这四个字里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顿时心满意足。 边上雍容闲雅的皇后娘娘借喝酒,掩去抽动的嘴角。 陛下真是恶趣味! 凡是宴会,就没有不出幺蛾子的时候。 这不,马上就有人提议让各家小姐上台表演了。 李玉珠听见终于有人提起这事,心里一喜。 三皇子果真言而有信。 为了今天她准备了好久。 这场宫宴,她一定要大方光彩。 一人提议,其他人纷纷附议,主位上的皇上和皇后同意。 各家小姐开始施展才艺。 萧宸打了个哈欠,只觉得无趣,干脆闭上眼睛,屏蔽了周遭的一切杂音。 第一个上场的是周御史家的小姐。 一身淡绯色衣裙,身姿曼妙,嘴角微勾,笑容甜美。 “臣女献丑了。” 音乐起,她随之而动,舞态生风,占尽风流。 在座的人什么精彩表演没看过,一个小姑娘的舞姿,自然没什么惊艳的。 但等她表演完,众人都没吝啬,啪啪啪鼓起掌。 周小姑娘头一回上台,没出差错,高兴地眉开眼笑。 台下的李玉珠随众人鼓着掌,实则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这舞一般般嘛,要不是看在周御史的面子上,谁会买账?! 察觉到三皇子望向自己,李玉珠嫣然一笑。 这笑容她经过数百次的对镜练习,最是动人。 129 想出风头反倒成了背景板 那人得到示意,见缝插针地开了口。 “臣妇早就听闻,柳国公府的表小姐习得一手好琴艺,琴声动听的常能引来蝴蝶,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上一曲?” “哦?”皇后来了兴趣。 李玉珠这时起身上前,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随即抬头看向主位上的人。 娇美的脸染上绯红。 “臣女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行完礼,李玉珠粉面带羞,“臣女是从小学琴,不曾间断过,只是,常引来蝴蝶……” 她顿了顿,脸上的红晕加深,似乎很不好意思。 “这些都是大家的溢美之言,当不得真,臣女实在不敢当。” 皇后没听过李玉珠的那些个传言,看着小姑娘羞赧的样子,对她印象尚可,脸上露出柔和的笑。 “能传出这话,说明你琴艺确实惊人,你可愿意当场奏上一曲?” 这是大恩赐,李玉珠自然不会拒绝。 敛目压下眼底的激动,她再次跪下,头低的挨到手背,又是恭敬一礼。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在有人提到李玉珠时,太子睁开双眼。 觑着大殿中央的女子,他神色淡淡。 这就是李玉珠?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哪里惹怒了谨之。 太子想着,然后走神儿了。 主位上的皇上看到儿子这副样子,却是以为他春心萌动了。 回过头,打量起李玉珠。 刚才那妇人说什么来着,这姑娘是哪家的?! 想了想没想起来,皇上朝边上的太监招手。 太监侧耳。 “这姑娘是哪家的?” 太监听见问话,心里纳闷儿,嘴上回答,“这是柳国公府家的表小姐。” 皇上得到答案,挥手打发了他。 表小姐…… 家世太低,给太子做良娣都不够。 想打消念头,又念及太子死活不愿意娶妻,这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姑娘,要是没成,他不会一辈子不娶妻吧。 这么想着,皇上皱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唉,儿子大了,干什么都不由爹啊! 太子察觉到他父皇时不时扫向自己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总觉得亲爹在憋大招。 台下,李玉珠换了身表演服,抱着古琴走到大殿中间。 “臣女献丑了。” 太子:觉得献丑就别上台啊! 觉得这人太装,这宫宴实在无趣,他忽然起身。 “父皇,儿臣身子不适,想出去透透气,咳咳咳……” 说话时,他用帕子掩着嘴,嘴里发出一声声咳嗽声。 皇后面露担忧,朝边上的丫鬟道:“太医呢?” “母后,不必叫太医,儿臣无碍,只是闷的慌。”太子忙道。 皇后见他不似说假话,松了一口气。 吩咐太子身边伺候的人照顾好他,然后就放行了。 只是儿子一走,她的魂儿也跟着离开了大殿。 李玉珠尴尬地坐在下方,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皇后娘娘,知道您一颗慈母心,可那位李姑娘还在等着呢,这样把人放着不好吧。”殷贵妃忽然说道。 细白的手指捂着嘴,大红色蔻丹妖娆艳冶。 “妹妹提醒的是。”皇后反应很快,看向台下的李玉珠,脸上的兴致却是少了大半,只淡淡道:“开始吧。” 李玉珠:“是。” 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在琴上。 轻轻一拨。 铮!!! 简单的一个音,却叫众人打起精神来。 不得不说,练习多年,李玉珠还是有些东西的。 只见她手指轻动,一串好听的旋律跃动出来。 琴音宛转悠扬,堪比绕梁之音。 在场的人神情舒展开,便是连一国之母的皇后也是。 一曲后,李玉珠停下来。 众人只见,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蝴蝶落在李玉珠肩膀、指尖及至头顶。 冬日飞来蝴蝶,不得不说画面是美的。 “好!”皇上很给面子地赞出声,然后看向下首的柳国公,笑着说:“家里藏了这样的宝贝,朕竟从未听爱卿说过,你可真是护的严实。” 柳国公身穿黑色官服,坐在下面与同僚喝酒。 忽然被提到,他一愣。 起身行礼,黑色官服罩着他强悍结实的身体,越发显的气势惊人。 “当不得宝贝。”柳绍行神情淡漠。 皇上一看他这表情,觉得不对劲。 扫向边上随侍的太监,他眼神一沉。 难道这货瞒了什么,殷家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他周围了吗。 太监心里叫苦。 这……他不是没来得及说,就被打发了吗。 李玉珠见柳国公完全没给自己留脸面,脸色一白,指甲戳进手掌心。 眼神祈求地看着柳国公…… 只是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柳国公根本没往她那边看,而是继续道:“在微臣心里,只有一件宝贝,那就是微臣的女儿芝芝。” 这话一出,大殿的人竟都不觉得意外。 这人魔怔了。 柳国公只当不察,说到女儿,他的眼神都柔和了。 皇上跟他少年就相识,自是能看出他的情绪波动,好奇地问:“怎么?芝芝那丫头有消息了?” 柳国公冷硬的脸上难得露出笑,说道:“只查出芝芝或在绥州,具体在哪里,还未查出。 不过,想来最晚明年宫宴,微臣就能带着芝芝一起来参加,到时候陛下别吓到我闺女。” 后面这话简直放肆。 皇上不仅不在意,还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好,不吓你家小丫头。” 众大臣看着这一幕,甭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笑眯眯的。 “皇上仁爱!” 至于李玉珠,风光没挣到,反成了背景板,尴尬到极点。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她敛起眉眼,眼里划过凶光,嘴里尝到血腥味。 就在这时,三皇子说话了,“父皇,李小姐还等着您的赏赐呢,您把人晾在边上不好吧。” 李玉珠抬眼,眼睛水润,里面满是感激。 柔妃没想到儿子突然会接话茬,秀眉轻拧,看向三皇子,眼带不解。 “慎言。”训斥儿子一句,柔妃向皇上行了一礼,“与泽失言,请皇上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130 哪有什么常青树? 三皇子萧与泽不说多懂亲爹,但也了解皇上一二分。 只要不过分,父皇一般不会生气。 于是,他像寻常人家的儿子一样,冲亲爹亲近的一笑。 “父皇大度宽厚,自然不会与儿臣计较。” 皇上嘴角的笑意不变。 上面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李玉珠看到三皇子果然受宠,心里越发高兴。 她已经打定主意攀附三皇子,三皇子越好她越放心。 皇上可没读心术,不知道李玉珠的‘狼子野心’,只说了一句,“赏。” 李玉珠不知道这赏和赏之间也有区别。 上位者随口而赏,和走心的赏,那差距可大了去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心机虽深,可哪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啊,听见皇上要赏自己,高兴地跟什么似的。 “臣女谢皇上赏赐。” 语气真心实意。 皇上怔了一瞬,摆摆手,“下去吧。” 李玉珠没大放异彩,这显然没达到三皇子的目的。 只是…… 事已至此,只能另寻良机。 难的是,经此一遭,父皇和母妃怕是对玉珠印象平平,他就算想纳玉珠为侧妃怕是都难了。 萧与泽敛目,遮去眼底的幽思。 再抬眼时,又是那个八面玲珑的三皇子。 柳国公冷眼看着三皇子和李玉珠的小算盘,眼里划过冷意。 真把人当傻子啊。 心里冷嘲,柳国公余光扫到皇上眼底的冰冷。 他快速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凑到唇边,掩饰嘴角的弧度。 边上,霍大将军这时朝他举起酒杯,笑声爽朗,“柳国公,撞一个,难得可以光明正大喝一杯,今天你得陪我喝个尽兴。” 柳国公配合地撞过去,只是嘴上却道:“对柳某而言,什么时候都能光明正大的喝。” 这话实在扎心。 霍大将军只能把悲愤于酒瘾,不客气地拉着他狂干酒。 - 宴会结束。 李玉珠回到家。 “绿婵,备热水,我要沐浴。” 一进家门,她就吩咐道。 绿婵看到自家小姐满脸疲惫,上前替她脱下厚披风,“小姐,今天还顺利吗?” “尚可。”李玉珠脸上溢出淡淡的笑,紧接着说道:“等会儿宫里会下来赏赐,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自然是准备给传旨人的银子了。 绿婵欣喜若狂,“奴婢省的。小姐不愧是小姐,进一趟宫连赏赐都有了。” 李玉珠听到这话,不算好的心情被安慰到了。 “就你会说话,快去备水。” “奴婢遵命。”绿婵嘻嘻笑着,带人去备水了。 李玉珠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如花娇颜,摸了摸脸。 想到柳国公在宫宴上说的…… 他寻到柳芝芝踪迹的事,无意识攥紧手心。 “小姐,水备好了。”绿婵的声音传来。 李玉珠恍然回神,背后惊出一层薄汗。 “知道了。” 搓了下脸,让自己从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快速卸去头上的珠钗,起身朝外面走去。 - 明光宫。 殷太后躺在软榻上,目光凉凉地看着下方的殷贵妃。 “哀家吩咐你的事,你是一件也没办成,胆敢如此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谁给你的胆子。” 外面风光无限的殷贵妃跪在地上。 她膝边碎着一个茶杯,嫩芽般的茶叶落在她身上的贵妃正装上,模样狼狈。 “臣妾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殷太后冷嘲,声音平静无波却隐含杀意,“哀家让你生下殷家的皇子,你不听,让你打听萧执的踪影,你打听不到,让你在宫宴上笼络人心,你漫不经心…… 你说,哀家该如何罚你?” 殷贵妃低着头,未发一语。 片刻后,殷太后叹气,循循善诱道:“殷家不是哀家的殷家,你也受享着殷家的荣光,为殷家舍身是应当的,你以为呢?” “太后娘娘说的是。”殷贵妃眼睫轻颤,面无表情地回答。 “知道就好。”殷太后从软榻上起身,扶起殷贵妃,语气变得柔和了些,“你别觉得我对你严厉,殷家现在是势焰熏天,可实则是危如累卵,你我要是不抱团取暖,等待殷家的会是什么?” 问完,定定地看着殷贵妃,显然等着她回答。 殷贵妃心里毫无波澜,回答:“化作齑粉。” “对,化作齑粉。”殷太后重复,紧接着以一种决绝的语气说:“殷家百年基业,哀家决不允许它在我手里坍塌。 那些人越想折辱哀家、折辱殷家,哀家越要让殷家屹立不倒,死死压住他们,叫他们一辈子不得翻身。” 殷贵妃对此不以为然。 朝代更迭,世家此起彼落,都很正常。 哪有什么常青树? 如此想着,殷贵妃没说话。 殷家是兴是衰,不该寄希望在对自身命运都无力的弱女子身上。 殷太后见侄女没反应,凉凉地看过去。 “怎么,你有不同的意见?” 殷贵妃:“臣妾不敢。” “不敢,不是没有。”殷太后笑了,笑的似喜似嘲。 “在宫里这么多年,你只涨年龄了,别的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哀家有时都在想,当年把你召进宫是不是错了。” 殷贵妃知道她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所以并不往心里去。 “能进宫陪太后,是臣妾的福气。” 殷太后:“真觉得是福气,为何连一句姑姑都不喊?” 殷贵妃沉默须臾,“姑姑。” 雍容华贵的太后嘴角轻勾,“这才对,你要知道,在宫里,只有我不会害你。” 殷贵妃识时务地说:“谢谢姑姑。” 她从始至终都很淡然,殷太后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不悦。 “你先下去吧。” 殷贵妃暗暗松了一口气,行完礼,道:“臣妾告退。” 话落,转身离开。 出了内殿门,没走几步路,碰到了明光宫的孟总管。 他一身绛紫色花衣,上面绣有威风凛凛的蟒纹,穿在身材修挺的孟总管身上,风度翩翩,让人很难相信他会是个太监。 “孟总管。”殷贵妃淡淡道。 孟令梓掩于袖口下的指尖轻动,迈步向前行礼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殷贵妃说着,就打算离开。 131 与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 “娘娘留步。”说话间,迈步上前递给殷贵妃一个暖手炉,“夜里天寒,娘娘带好手炉。” 殷贵妃感觉到诧异,抬眼望向这位据说很得太后信任的太监总管。 他的眉眼清正,眼睛炯然明亮……似曾相识。 “孟总管与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殷贵妃冷不丁地开口。 孟令梓心头蓦地一颤,微敛双目,说道:“是么,那还真是巧。” “……确实巧。” 想到那人,殷贵妃眼里快速闪过一道伤怀,接过手炉,转身离去。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如今的她终是知道了,有些人来到你的世界,只是为了留下一抹惊鸿,随后决然离去,让你每每思及念起,心像被用酸酸涩涩的水泡过一遍,触目皆伤。 女子衣摆扬起弧度,上面的花热烈鲜活,她周身却萦绕着一股索寞。 孟令梓望着那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片刻后,眸中的情绪消散,他才抬步走进大殿。 “太后,边防传来密报,北陵发兵,已攻下一座城池,战况危机,亟待朝廷派兵援助。” 殷太后神色未变,显然在孟总管来报之前就得知了消息。 “哀家已经知道了,此事只做不知,咱们以不变应万变。” 孟令梓知道太后多疑,手底下有不少暗探,并不意外她提前知道了消息。 而是恭敬地应道:“奴才领命。” 正要退下,殷太后似好奇的启唇,“令梓对贵妃有些许不同。” 孟令梓像是不明所以地怔了一瞬,说话声音波澜不惊,“奴才所作所为只想解太后之忧,别无他心。” 语气虽淡,神情却很肃然。 殷太后定看了他几息,倏地笑了,“哀家知道你忠心,只是在与你说笑,你还当真了,好生无趣。” “奴才知错,求太后娘娘责罚。”孟令梓迂拙地说道。 他这张脸长的赏心悦目,殷太后可舍不得罚,再者她也没真的生气。 遂摆了摆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孟令梓退下。 出殿后,眼底闪过幽光,嘴角的弧度有些讥讽。 想到边关的动荡,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眉眼溢出深思。 北陵发兵,边关打乱,大越内忧外患,或许可以趁机做些什么。 要是顺利,最后得偿所愿也并非不可能! - 另一边,皇上和太子正说着北陵进犯和禹州雪灾的事。 “无论是北陵进犯,还是禹州雪灾,对大越都是严峻的考验,太子以为该当如何?”换上一身轻便袍子的皇上照例问道。 萧宸拿出一封信,递到父皇面前。 “谨之已有对策,父皇可以一观。” 说完话,端起茶杯,悠哉悠哉地小口抿起来。 皇上快速阅完,温和的脸上露出晦涩。 “不可。” “为何不可?”萧宸怔住,眉间拢起,唇边的笑容都淡了。 皇上自力更生倒了杯茶,有些沉重地说:“你皇叔只有谨之这么一个嫡子,朕如何忍心再让他肩负扞御大越的重担,你皇叔一家为大越、为朕做的够多了。 战场危险,朕不愿他涉险。” 自打亲弟弟出事,他就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护好弟妹、护好谨之。 弟弟若能醒来,一切如初。 若是再也…… 等他们到底下重逢,他也能理直气壮地说,朕这个当兄长的没辜负你。 萧宸摇头,“父皇怎知谨之不愿意?” 察觉到父皇落在他身上的压迫目光,他不动如山。 “谨之是皇叔的儿子,他是山巅的奇花,是云间的皓月,从来不是不战而退的懦夫。 遇山跨山、逢海渡海,这才是他! 父皇要是真把谨之拘在小小的荣亲王府,何尝不是断了他的羽翼。 况且…… 殷家势大,各大世家俯首,以后如何不得知,风云变幻往往只在一瞬间,谨之自己发棵、成长,才有选择的余地。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也能自保。” 他从来不是粉饰太平的人,皇家确实势弱,被多方掣肘,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谨之只有自己长成大树,才能护住自己、护住荣亲王府。 萧宸难得说这么多话,字句都是为萧执打算。 皇上目光明灭,各种情绪交织。 好一会儿,才道:“皇儿长大了。” 那声皇儿轻柔的呀,太子脑子空白一瞬,不适应地动了动身子。 肉麻! 皇上只当没看见,说道:“谨之既有先见,那便依他,此事你做好配合。 另,朕允谨之便宜行事,你将话带给他,让他万事小心。” 说到正事,萧宸表情严肃了几分。 “儿臣领命。” - 中都各大势力各怀鬼胎,竹溪村也因为北陵忽然发兵的事陷入低迷。 因为边防动乱,朝廷又要征兵了。 “这才安稳不到一年,怎么又要征兵,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我家老大老二都死在战场,连尸骨都没送回来,老三还没成亲,要是他再出事,我和他爹可咋活啊。” “我儿才刚有儿子,小娃娃还得半年才会喊爹呢……” “活不下去了,官府不给活路,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说竹溪村,整个龙阳县都快疯狂了。 家里条件好的,最多也就心疼心疼钱;没钱的,只能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竹溪村。 牛大山着急道:“村长,我不能去啊,我家只我一个壮劳力,我要是走了,我家里人咋办?” 一想到自己走后,家里人凄凄惨惨度日,他急的嘴里的泡成串成串往出冒。 沈村长还没说话,另一个人跟着开腔。 “还有我,我连猪都不敢杀,一见血就翻白眼子,这要是上了战场,不是给北陵的蛮子送菜吗? 村长,你替我想想法子,我咋能不去啊?” 男人打退堂鼓,女人也在哭嚎。 “听说北陵那些蛮子长得青面獠牙,手一伸就能把人脑袋拧下来,我家相公老实巴交,一推就倒,这要是上了战场,一个照面人就吓昏了,这仗还怎么打!” 132 征兵 “我儿身子弱,力气还没我大,不如我替他去吧,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力气大也不怕死,就让我代我儿去吧。” “还有我!” 祠堂外面声音此起彼伏,吵闹的不像话。 沈村长静静听着,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下来。 村长说:“我打算给我家老二报名。” 话说完,他脸色有一瞬间惨白,好像一大半精神都被抽走了,整个人老了好几岁。 场面瞬间凝滞。 僵了几息,村里人炸锅了。 “村长,你咋想的?你这是推你家老二去死啊!” “谁不知道北陵人杀人如麻能吃人,五两银子就能避开的祸事,为何不避?” “村长,你家是银子不够吗,大家凑一凑总该够用。” “我家没啥钱,愿意添五百文让村长先用着。” “我家挣到钱了,我出一两。” …… 村长心里热乎,脸色好转了不少。 他伸手往下压了压,说道:“谢谢大家伙的心意,家里不缺钱,是老二自己要求去的。” 村里人震惊地看向沈村长家的二儿子,脸上都是不理解。 “元思,你疯了?!!!” 元思是村长二儿子的名字。 沈元思笑着说:“没疯。” 然后解释道:“北陵猖狂,常年侵我大越国土,欺辱我大越百姓,元思虽无大用,也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道理。 有国才有家,你不去我逃避,大越如何赶走来犯的豺狼虎豹?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愿意去。” 这番话落,四下皆惊,有人汗颜,有人羞惭,有人不赞同……什么样的反应都有。 沈村长压下心头复杂,拍了下儿子的肩膀,“我儿毅勇。” 说罢,转头看向村里人。 “元思说的也对,总有人要去。” 都逃避,大越就该亡国了! 村里人沉默。 道理谁都懂,可那是要人命的战场啊。 谁家的孩子都是宝,谁能不心疼。 还真有不心疼孩子,只要银子的。 一个老妇扬声问:“我家二愣愿意去,官府给几两银子啊?” 村长脸色一黑。 “银子是重点吗?” 老妇理直气壮地说:“咋不是,我家又不像村长家宽裕,那么多张嘴,都等着吃饭呢。” 村长看不惯这偏心的老妇,人都快气笑了。 “合着二愣就不是你家吃饭的嘴了?” 老妇:“村长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那是一条人命。”村长厉声道。 老妇气焰散了些,没再说话。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村长也管不过来,只能警告一番作罢。 “官府的征兵要求我都说了,符合要求的,要么交银子,要么出人,都好好想想吧。” 村里人满脸愁容。 “五两啊,我一年都攒不下五两银子,不行了,我心口疼。”有人哭诉。 有妇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儿啊,你放心,娘就是把地卖了也不让你去,哪怕死,咱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北陵凶名在外,没见过大世面的村里人都觉得……北陵是无法跨越的高山,还未战气势就输了。 就在这时,沈坤挺身而出,大声道:“我要去!!” 正跟人侃大山的沈二傻眼了。 “我幻听了?” 王二狗:“我好像听见你家坤哥儿说,他要去。” “!!!”沈二怒了,两三步走过去,狠狠地拧住坤哥儿的耳朵,“你说啥来着,毛长齐了没就想上战场,我看你是找打。” 沈坤高抬下巴,不服输地说:“开祖皇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北陵打我大越,我要当大将军,把那些蛮子打到他家后院……” 这话从一个未弱冠的少年嘴里说出来,像戏言,像吹牛逼,总之就是不那么让人信服。 竹溪村的村人善意地笑了笑。 “坤哥儿,征兵的小子刚去都是最底层的小兵,想当大将军得立功,没功劳你就是打杂的。”王二狗说道。 “我知道。”沈坤自信满满地说。 这些师傅都教过。 沈二看坤哥儿的念头还没打消,脸色铁青,一巴掌扇到沈坤的后脑勺。 “家里又不是没五两银子,我不准你去。” 沈坤神情倔强,“我就要去。” 战神王爷十岁上战场,他都十三了,为什么不能去? 师傅都说了,成名要趁早。 沈二看出这小子是认真的,火气真上来了。 “你要是敢去,老子打断你的腿! 我和你娘养你这么大,可不是为了让你白白送死的。” 沈坤年少轻狂,哪能受得了被这么说,此时也生气了。 “爹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白白送死,我有一身力气,还学了武功,不说建功立业,保命总没有问题。” “狗屁。”沈二爆出一声怒喝,“会武功力气大的人多着呢,可为什么战场上还是那么多死伤,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沈念举手补充,“双拳难敌四手!!” 沈二愣住,脸色好转了许多,说道:“听见了吧,念姐儿都明白的道理,你这个当二哥忍心让她操心?” 沈念:“??” “爹,我不操心。”她异常认真地说道。 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沈二没觉得闺女这想法有哪里不对。 “不操心是对的。” 臭小子作死,没道理让闺女操心。 村里人:“……” 这事暂且就这么过去了。 得到征兵的消息,整个村子的气氛都有些沉重。 沈念回到家,脚刚踩到门槛,一个老头迎上前。 “小丫头快来,我的草药不好了,你来替我看看。”老大夫着急忙慌道。 此时的他早没了最开始那副端着的高人模样。 “又怎么了,你好烦。”沈念看到老头就头疼,皱着脸说。 实在是自从这怪老头知道她真的种草药有一手后,简直不知道见外。 今日拿个小苗苗,明日掏出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让她种。 沈念虽然喜欢亲近各种植物,可……主动喜欢和半被迫接受,截然不同好吧。 133 大哥拜师(加更) “那个朱果的叶子黄了,你快跟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朱果可是一味很珍贵的、能入药的果子,他只见古籍里见过。 得到那颗朱果种子已是侥幸。 在遇到小丫头前,他从没想过用一粒种子就能把朱果种出来。 沈念知道这老头重视那果子,闻言认真起来。 叶子黄了?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我先去看看。” 说话间,快速朝后院走去。 家里多了个爱捣鼓的老大夫,沈家后院的草药种类丰富了许多。 这会儿,沈乾正在地里覆盖干草。 见妹妹回来了,他问:“念姐儿,村里没大事吧?” “没有。”沈念淡定地说道,“就是马上要征兵了,二哥想去,被爹狠狠教训了一顿。” 哒! 沈乾手里的小铲子掉了。 “征兵?”他声音没了平日的沉着。 “是啊,村长说了,朝廷要征兵,一户一丁,三日后离开。” 沈乾年纪稍大,曾见过征兵。 他清楚的记得离开的那些人,一个也没回来。 “有办法逃开吗?” “有啊。”沈念说道,“一个人五两银子。” 沈乾想着家里五两银子还是能掏出来的,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至于听到的坤哥儿想去的事,根本没往心里去。 征兵又不是没要求! 兄妹俩只说了几句话,怪老头急了,“小丫头,别磨蹭了,赶紧的,我的朱果快没了。” “来了来了。” 沈念走过去一看,小盆里那株本来翠绿的植物叶子……真的变黄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 “还真变黄了。”她不理解地小声嘟囔。 难以置信。 木系异能居然有翻车的时候。 怪老头着急的不行,“怎么样,你看出来没有,我这朱果到底怎么回事?” 沈乾看着这老爷子一直追问,说道:“念姐儿正在看,您别打扰她。 我妹妹跟植物互动的时候,不喜欢耳边有吵闹的声音。” 怪老头颇为意外地看沈乾一眼。 这小子跟他的性子倒是有些像,都护短! 可惜天赋差了点儿。 不过也不打紧,对他们师门而言,人品比天赋更重要。 “今日申时去找我,我给你一本书。” 沈乾愣住了,半响没有动作。 “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怪老头要收你为徒,赶紧拜师啊。”沈念在边上提醒。 少年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嘴角都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话声音满是激动。 “徒弟沈乾给师傅磕头了!!” 怪老头没想过收徒,既然收了肯定会认真以待。 他掏出一个木牌,“嗯,这是我们师门的木牌,你收下,以后有机会为师带你回师门。” 沈乾眼睛亮的惊人,说道:“谢师傅。” 他也有师傅了!!! 少年高兴的无以言表。 沈念拿过大哥手里的木牌,翻来覆去的看,只觉得平平无奇。 “这木牌有什么用?” 怪老头笑了笑,“没什么用,就是块木头。” “……”沈念小脸一呆,“我还以为是像会员卡一样的东西呢,原来不是啊。” 怪老头对沈念印象很好,思及还从未给小丫头见面礼,把手伸入怀里,又摸又掏。 最后,拿出一块精致的卡片。 “你要的会员卡。” 沈念懵逼地接过,翻转着看了好几遍,“还真是!!” 话音一转问:“这是什么的会员卡?” 怪老头早忘了,故作不耐烦地说:“上面有字,自己看。” 沈念瞪他。 成了大哥师傅,气焰怎么嚣张起来了。 “自己看就自己看,凶什么嘛。” 声音柔柔的,夹着一丝小委屈,让人听了不忍心。 沈乾习惯性替妹妹找场子,“您说话语气能不能轻柔点儿,我妹妹还是个小姑娘呢……” 话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新出炉的师傅,他表情一言难尽。 “……” 他可能,拜师第一天就要被赶出师门了。 事实证明,怪老头还是很大度的,没跟他计较。 只是说:“干草铺完了没有?” 沈乾如释重负,急忙捡起小铲子,“还剩一点,我这就去弄。” 说罢,给了沈念一个无能为力的安慰眼神,去完成师傅的任务了。 没办法,师傅的话得听。 怪老头见状,若有所思。 他好像应该早些收徒的,这地位明显高了一大截。 - 因为大雪,县里的铺子大都关门了,沈念那个铺子也一样。 县里没事,她有段时间没出村子。 这就着急坏了某个人。 萧执本就是为了陪夫人一起长大,才来的绥州。 日日不得见,怎么行。 以他对夫人的了解,三天不见,那人就把他忘在脑后了。 少年世子觉得心口发闷。 耳边,流风聒噪的声音一直没停。 “赈灾粮送到了禹州,之后逃难的流民应该会减少,征兵的事已经传达了下去,三日后就能出发,世子,您可有别的吩咐?” “无。”萧执声音疏懒,不是很能提起精神。 流风见世子神情不太对劲,以为世子在愁北陵的事,开腔道:“世子可是在担心北陵的事?” 萧执觑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一群莽夫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本世子哪里让你觉得北陵是个威胁了?” 流风讪讪一笑,“没有没有,世子英明神武、足智多谋,怎么可能把区区北陵放在眼里,必然不可能,不可能。” 区区北陵? 肯定是他飘了,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萧执看出流风的想法,嘴角的笑意微凉。 “没有人毫无弱点,某些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有时只需轻轻一戳,就能瓦解云散。” “世子是说北陵的王上也有弱点?”流风大喜过望,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 “嗯。”萧执颔首,不愿多提,于是岔开话题,“竹溪村这几日在忙什么?” 被吊起好奇心的流风:“……”啊啊啊啊过分。 “夫人带着人整日上山砍竹子,再有就是打打猎,跟村子的小孩儿玩玩闹闹……” 134 萧谨之,我找到朱果了(加更) 萧执薄薄的唇微抿着,眼里闪过一片黯然,“倒是过得潇洒。” 低低的声音似怨似叹,情绪驳杂。 少年世子瞥视一眼桌子下层的书,抿了抿唇。 ……不会真生自己没收她手里话本的气了吧?! 流风灵机一动,提议道:“世子,家里没肉了,我们去云雾山打猎吧?” 闻言,萧执瞬间心动了,“让人备马。” “好嘞!”流风兴致勃勃地去安排了。 - 沈念见到来村的萧谨之一行人,脸上露出耀阳般的笑。 “萧谨之,你们怎么来了?”她迎上去问。 “沈姑娘安,我们来打野物。”说话的是流风。 “噢,我还以为你们是专程来找我的,原来不是啊。”沈念笑眯眯地说。 她笑起来眼睛弯起,笑意从她眼角眉梢流溢出,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萧世子很适应沈念的直言直语,“你这么想也没错,眼下是多事之秋,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秋?” 沈念一本正经地提醒他,“萧谨之,你记错了,现在不是秋天,是冬天。” “噗!”流风喷笑。 萧执一个幽冷的眼神扫过去,笑意僵在流风脸上。 “咳,村里的雪景还挺好看的。”流风尴尬地转移注意力。 没理会蠢下属,萧执看向沈念,温润如玉地笑道:“莫搭理他。” 沈念捂嘴笑,“萧谨之,我发现你变脸好快,刚刚还嗖嗖飞冷刀,现在笑的完全看不出来,牛!” 不像她,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执对上她眼睛里真诚的感慨,忍俊不禁。 “想学吗,我教你。” “不用不用,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沈念连连摆手,然后问:“流风刚才为什么笑?” 萧执眼底的笑意加深,很耐心的解释,“多事之秋不是说秋天,其意为事故多发之时,可懂了?” “哦,就是事情比较多呗。”沈念表示理解了。 古人说话真爱嚼文嚼字! 不过,这种话是好听的。 多事之秋……学到了。 萧执笑容越发温润如玉。 “萧谨之,你说我们这里会乱起来吗?”沈念突然问道。 “不会。”萧执答道。 “可是村里的人都在说,朝廷靠不住,把大家往死里逼,还硬逼着他们孩子去送命,简直坏透了。” 流风听到这番话,心里冒出火气。 朝廷怎么靠不住了? 上到陛下世子,下到小将县令,多的是为国劳心劳力多的人。 萧执笑问:“你也觉得朝廷无能吗?” 世子问出这话,流风等人也纷纷看向沈念。 ……世子妃不会被影响的讨厌上朝廷的人吧? 沈念见萧谨之一行人巴巴的,似乎很在意自己答案的样子。 她稍作思考,说了实话,“我没感觉。” 流风是个急性子,忙问:“什么是没感觉?觉得可以就可以,觉得不行就不行,没感觉是什么意思?” 萧执:“聒噪!” 流风委屈巴巴,“属下知错。” “哈哈哈……”沈念觉得这对主仆有意思,没忍住笑出来,然后回答了流风的问题,“没感觉的意思是,朝廷是好是坏,我都不在意。 它的好坏,并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这里又没丧尸,最糟糕的也就是……战火纷飞。 真到了那时候,她完全可以带着家里人逃进深山,等时局好转再出来。 只要人活着,就什么也不怕! 哎呀,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沈念这番回答在萧执的意料之中。 她一直都是这样,看着无害,实则心里什么都清楚。 “放心吧,朝廷有对策,不会乱起来的。”萧执沉声道。 沈念展颜一笑,“嗯嗯,我信你。” 如今的日子她还是蛮喜欢的。 话落,一挥手,“走吧,我带你们去打猎。” 一行人往云雾山上走去。 路上碰到砍竹子的大壮等人。 “沈姑娘。” 萧执看到迎面走来的大壮,身形顿住,有什么在眼底滚动。 一瞬间,眼睛比暗夜还深邃。 这个人……? 大壮察觉到他的目光,心生警觉。 如山间信步的黑豹,定定地注视着猎物,一有机会就上去咬断它的喉咙。 如此敏锐,绝非寻常人。 这么看来,真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萧执如是想到。 只是那人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他应该在禹州,投奔到了禹王的麾下,成为那个野心家手里的一把刀,最后死无全尸。 沈念没注意双方的心思,说道:“你们先下山,我带人去山里打猎。” 大壮只听说过她力气大的事,没亲眼见过她打猎,有些担心,就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下山,我跟沈姑娘一起去。” “成,保护好恩人。” 叮嘱了几句,砍竹子的人朝山下走去。 沈念带着萧谨之等人继续走。 路上,少年世子忽然问:“刚才那些人都是逃难的流民?” “对啊,说是从禹州逃难来的,村里有些活刚好需要人手,村长就把人留了下来。”沈念答。 “如此也好。” 沈念踩着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很爱这个声音,一个人能安静踩半天。 “是啊,村子干什么都不缺人了。” “你想打什么野物?”沈念问道,“天冷,动物都跑进深山了,运气好的话,能在山脚碰到傻狍子和野兔,要是想要大型的……” 萧执:“小的就可以。” 到山脚,见到几根带刺的野草,沈念忽然想起萧谨之托自己打听几种药的事。 她高兴地说:“萧谨之,我找到朱果了。” 太子堂兄解毒药方中的每种药,都被萧执记在心中。 所以沈念一提及,他就反应了过来。 “在哪里?”少年世子沉稳的说话语调难得的多了几分激动。 “在我家后院,朱果不是找到的,是我种出来的,用的是怪老头给的种子。”沈念说道。 “怪老头是何人?” 135 萧世子与小丫头……?(加更) 萧执看了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中都,玲珑阁。” 这莫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禹王造反的‘刀’在这里,他们找遍绥州没找到的怪医,竟也在这里。 他这是什么好运气? 萧执看着沈念,嘴角勾起,眼睛柔光四溢。 鲜衣怒马,绚烂浮华。 “是不是各种珠花簪子都有的中都最大首饰店?”沈念饶有兴趣地问。 萧执笑着颔首,“是,有这张卡,你想把玲珑阁揽到自己手里都可以。” 怪医手里的这张卡极为特殊,全天下只有一张。 听说是因为当年怪医救了玲珑阁主子一条命,那人亲自做了这么一张卡,并承诺,只要持这张卡,可以提出三个要求。 沈念稀罕地拿着会员卡看了又看,问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呀,你怎么认出来的?” 大越的东西真的好普通。 怪老头给大哥的木牌平平无奇,给她的会员卡也如此平凡。 萧执低头,修长如玉的指尖划过卡上的一个花纹,语气含笑。 “这个花纹是玲珑阁独有的。” 蓦地想起夫人说的沈乾拜了怪医为师,“你大哥拜了师傅?” 沈念高兴地点头,不见外地跟小伙伴分享家里的好事。 “是呀,我大哥终于有师傅了,他现在跟怪老头在学医,每天高兴的不行。” “这是好事。”萧执沉声道。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未来大舅子今生能得偿所愿,真好! - 上山的一行人都是有武力的人,打猎对他们来说轻轻松松。 到达目的地,沈念甚至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萧执带来的人四散开,不多时人手拎着猎物再次出现。 “真利索!!”沈念赞叹道。 流风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一个小东西抱到她面前。 “沈姑娘,我抓到了一个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萧执看了流风一眼,笑的云淡风轻,眼里却闪过一抹同情。 而沈念呢,听流风这么一说,顿时来兴趣了,兴致勃勃地道:“什么东西?” 流风扒拉开怀里的披风,露出里面皮毛纯白,小脸尖尖,眼睛如蓝绿宝石一样剔透的小白狐狸。 “小白狐,姑娘喜欢吗?” 沈念:“……” 沉默片刻,她失望地说:“这么小的白狐狸,连牙缝都塞不住吧。” 流风表情呆滞。 萧执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念念眼里,野味只有能不能吃,没有可爱这一说。 这是前世的经验告诉他的。 “不是吃,姑娘难道不想养吗?”流风不死心地道。 “不想。”沈念果断说,“这种弱小的动物,没有养的必要。” 流风麻木地抹了下脸。 世子看中的世子妃怎么可能普通,是他犯蠢了,然后把小狐狸放了。 下山后,萧执寻机会找上大壮。 大壮不明所以,依然警惕,“何事?” “不必这么紧张,只是问你几句话。”萧执淡淡道。 大壮还是没放下提防,说道:“什么?” 这少年一看就非富即贵,他对当官的和有钱的都仇视,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萧执没把大壮的敌视放在眼里,直言道:“我打算召你入伍,条件是安顿好你们村子的人,你如何想?” 大壮最在意村里的人,闻言都顾不上仇权贵和仇富了,如闻惊雷。 “安顿好我们村子的人,这话当真?” 萧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上辈子你死我亡的死对头,这辈子刚开始莫名其妙成了同一个阵营的。 解决了这事,萧执行走如风地朝沈念走去。 “萧谨之,你不是要见怪老头吗,找大壮哥干什么?” “没什么,问他件事,事情都解决了,现在去见怪医吧?” 沈念带路,走了几步,问道:“你为什么把怪老头叫怪医?” 萧执从不瞒她,实话实说,“你嘴里那个怪老头医术高,能从阎王手上夺命,但性子怪,行踪诡秘,所以江湖中人给他取了个这么个名字。” 沈念赞同地点头,“这名字也没错,怪老头就是怪。” 她喊老爷子、喊爷爷,老头都不乐意,喊怪老头那老头倒是高兴。 一路说着话,两人来到沈家后院。 怪老头正盯着他那盆宝贝朱果,脸上的笑有些猥琐。 小丫头还真有一手,绥州没白来。 “怪老头,萧谨之找你。”沈念的声音忽然传来。 怪医沉迷于失传朱果的盛世美颜中,完全隔绝了她的话。 没回头,挥了下手,“小丫头快过来,我的朱果结果子了。” 沈念边走过来,边说:“结果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怪老头扭头瞪她,“这可是失传的宝贝,你能不能重视点儿。” 见老头儿急了,沈念给他个面子,哄道:“成成成,我重视,你想我怎么重视我就怎么重视,行了吧?” 怪老头眼里闪过精光,“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沈念道。 就算怪老头不说,她也会尽心尽力,这朱果可是萧谨之需要的东西。 她答应萧谨之给他找,就一定给他找到! 怪医这时才将目光落到萧执身上。 定定地看了他几息,“是你,如此看来,这些日子一直打听老夫消息的人就是你了。” 萧执长身玉立,行了个晚辈礼。 “谨之见过怪医前辈!” 行完礼,他紧接着道:“前辈医术超前绝后,想来不止谨之一人有事求您。” “你倒是坦诚。”怪医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萧执一时无言,沈念插话,“萧谨之确实坦诚,他要是不坦诚,我才不跟他交好呢。” 说完这话,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 萧执眼底溢出柔和的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他掩饰的再好,也瞒不住怪医的那双利眼。 怪老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萧世子和小丫头……? 萧执察觉到怪医的目光,轻敛双目,再抬眼时笑得清俊温润,“晚辈有事求怪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