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名著世界当貔貅[综]》 第1章 第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 “艾米莉亚,我亲爱的,让你嫁给一个商人是委屈了你,但你父亲不争气,欠下了大笔债务。为了特纳家族的荣誉,答应克拉克的求婚,好吗?” 苏叶刚睁开眼,就听到了这句温声软语的请求。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看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她在一间堪称豪华的女子闺房里,欧式风格,面前是古典华贵的梳妆台,台上有一大面镜子。 透过镜子,她能看到自己的脸,娇艳明媚的少女,金灿灿的头发,艳丽的五官,玫瑰一般娇嫩鲜艳的红唇。 这是极好看一姑娘,眼神如碧波深邃,弱化了那丝艳丽,看起来像堕入人间的圣洁天使。 她坐在梳妆台前,右手还放在脖子上,抚摸着那蓝宝石项链。 “你看,多漂亮的项链,特别配你的眼睛,克拉克对你很用心,他的家族对你也很满意。” 苏叶身后的贵妇人,亲生诱哄道,“我知道年轻漂亮的小姐,总喜欢帅气英俊的小伙,但你要明白,亲爱的,只有物资才能保障你的美丽,你娇艳的容颜,珍贵的首饰,华丽的衣裙,一切都离不开金钱。爱情,等你生下了克拉克家的继承人,再去追寻,好吗?我相信到时候,没人会怪你的,你的父亲也不会。” 苏叶听得相当无语,这就是贵族吗?把婚后出轨说的冠冕堂皇,还理所当然? 她眨眨眼,决定先打发走这贵妇人,接受原主的记忆再说,于是眼睛依依不舍看着脖子上的蓝宝石,嘴里却犹豫道,“您让我想想。” 贵妇人眼中流露出满意,没有女人能舍弃美丽的珠宝,艾米莉亚又没有喜欢的男人,她会答应的。 因此贵妇人也没有紧逼,而是善解人意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也快点过来,我相信,克拉克已经做好了准备向你求婚。” 苏叶点点头,从镜子里目送她出去,然后闭上眼,整理原主的记忆。 原主艾米莉亚·特纳,是特纳伯爵的大女儿,有继承权,然而实际上,继承爵位压根轮不到她。 特纳伯爵一共有两任妻子,前妻是他年少轻狂时,认识的乡绅之女,美貌,但没有多少嫁妆,身份地位也又不够。 但当时的伯爵迷恋她,一心一意要娶她,前伯爵不答应,发誓如果他不听话,就把爵位传给小儿子。 伯爵还是求婚了,两人甜蜜地过了两年,等伯爵的财产用光,妻子的嫁妆也花完了,他们才终于见识到生活的艰辛。 可就在这时,妻子怀孕了,为了养活妻子和孩子,伯爵着实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等原主终于生下来,妻子也因难产去世了。 苏叶不知道那时的伯爵有没有松口气,反正他飞快的回家了,向父亲承认了错误。 作为长子,父亲还是接受了他,并给他安排了目前的妻子,一位子爵的女儿坎贝尔夫人。 两人婚后生下了次女安娜,长子威廉和次子瓦伦。 也就是说,原主的继承权排在威廉和瓦伦之后,虽然他们家的伯爵位,可以传给女儿,但有男性继承人,怎么也轮不到会嫁出去的女儿。 所以原主没想过,一直老老实实接受淑女教育,长大后好嫁给一个贵族,当某某公爵或者伯爵夫人。 然而十九世界末的今天,一切都变化得太快,特纳伯爵真不是一个擅长经营的人。 都说宁愿富二代是纨绔,也不要他一心创业。 特纳伯爵就是这样一人,在老伯爵死后,他继承了爵位,以及大笔的遗产。他的亲弟弟只得到了不到两万英镑的馈赠,剩下价值十几万的庄园,土地,股票,基金,店铺等等,都归伯爵所有。 然而这才短短十几年,伯爵就以惊人的速度,败光了这笔财产,只剩下不能变卖的位于德文郡的庄园和土地,并且还倒欠了十几万英镑。 伯爵就是在创业,一次又一次,从英国到美国,从美国到印度,他似乎从不会吸取教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这一次,他们真的要破产了,已经没人看在伯爵的身份上给他投资,于是他想到了联姻。 在美国当驻外大使时,他结识了克拉克家族,这是做煤矿生意起家的商人,被人称为暴发户,急需迎娶一位英伦贵族改变身份。 伯爵试探了他们的态度,老克拉克非常爽快,直接派了独子过来,并暗示愿意出十万英镑当聘礼,另外还愿意和伯爵府一起投资。 特纳伯爵心动了,让伯爵夫人劝慰长女。 在伯爵夫人再三地哄劝下,原主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等会她出去,估计克拉克先生就要当着客人的面求婚了。 苏叶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她是来赚钱的,嫁人只会影响她发财的速度。 苏叶是零度星域一枚孤儿,无父无母,政府养大。 零度星域,是一个绝对零度的世界,也就是说,这里荒芜一片,什么都没有,偏偏人类在上面创造了奇迹,以高精尖的科技,在星域上建立起了家园。 但世界运行需要资源,而这些资源,只能从空间里出。 这世界的每个人从出生就有空间,有的空间很大,一座山,一片海,甚至一个世界。 而有的人,则贫瘠得不忍直视,比如苏叶,空间还不足一立方米,除了土还是土。 而且最绝的是,这土还无法种植,需要营养剂的改造。 苏叶查了一下,低等营养剂需要一千万星币,因为那是某个大佬得到的仙脂露提取而成,没错,就是菩萨玉净瓶里那个,救活了人参果树的那个。 所以知道这多珍贵了吧,反正苏叶买不起,也就意味着,她的空间是个废的。 在绝对星域,每时每刻都需要花资源,你呼吸的空气,喝的水,看的日出日落,欣赏的花草树木,那都是资源堆积起来的。 所以每个人从出生都要耗费大量资源,成年之前还有政府供养,成年后就需要完全靠自己。 苏叶省吃俭用这么多年,也才攒了一万星币。而生活一个月,就需要花去五千星币。衣食住行要钱,呼吸要钱,就是晚上做梦也要耗费资源。 在这个一切依赖空间的世界,她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申请去小世界敛财。 这是最辛苦的活计,很少有人乐意去干,因为兑换比例低到离谱,在小世界赚一万,也就相当于一星际币,你辛辛苦苦干一辈子,赚个一亿,到头来,也就只有一万星际币,只能生活两个月。 更何况,一亿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像她这种普通人,哪能那么容易赚到这么多钱。 但苏叶还是选择了和政府签约,原因也很简单,她养不活自己。 而签约后去小世界,就可以躺进政府提供的营养舱了,在营养舱里,是不用交任何费用的。 她退掉了房子,预订了政府特监部门的营养舱,打算以后就躺着不出来了。 在小世界待一辈子,就是营养舱里睡一周,只要她不出来,一周接着一周,活下去就没成本。 苏叶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小世界生活了,这在别人看来是自我放逐,但她是真的养不活自己啊,在小世界活着也是活着,对吧。 目前这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福尔摩斯探案集》,这不是她自己选的,而是系统评估后,认为攫取财富难度系数在中等,随机分配给她的。 这么说吧,她是穷鬼,没钱让自己选难度低的,也没钱让自己选难度高的,就只能随机中等。 难度低的是度假,轻松自在,还可以设定自己的身份,想怎么玩怎么玩。难度高的可以赚钱,兑换比例也相当低一点,那是穿越大佬们的特权。 又穷又懵新的苏叶,只能在中等世界被随机匹配,选中哪个世界看她运气。 而显然,她的运气很奇特,第一个就是有福尔摩斯的世界,一个存在天才侦探,以及无数案件,危险系数绝对不低的世界。 现在只希望,那些案件里的财宝都是真的,才不枉她辛辛苦苦穿一场。 不过,她一个普通人,真的能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眼皮子底下,把那些财宝占为己有吗? 然而这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了,现在她首先要想的是,离开这个地方,去到主角身边。主角一般有主角光环,跟着他们很容易找到财宝。 没错了,苏叶要逃婚,她才不要随随便便嫁人呢。 不过这个世界并不安全,她需要做一点准备。 苏叶首先打开衣柜,找出两套适合外出的衣服,以及一套尊贵的礼服,仔仔细细卷到最小放入空间。 没办法,她的空间实在太小了,得空出位置来。 之后是钱和首饰,原主一个贵族小姐,居然没多少钱,总共也就一百五十英镑,首饰倒是不少,但都有家族的标记,她不可能拿去换钱的,于是选了三样没有任何标志的放入空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身份证明和木仓,没有身份证明,她甚至都无法买到票。 这个世界很危险,对独生女性来说尤其如此,所以一把木仓必不可少。 而这两样,苏叶知道在伯爵的书房可以找到。 她悄悄打开一道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形。她的房间在二楼,楼下的客厅里聚集了不少客人,克拉克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相普通,地中海发型,身着昂贵的夜礼服,胸前别着一支玫瑰,一看就打定了主意要求婚。 而他也确信艾米莉亚不会拒绝他,所以嘴角都是志得意满的微笑。 苏叶翻了个白眼,继续观察其他人,特纳伯爵坐在上首,正和人侃侃而谈,伯爵夫人在招待女客,次女安娜只比原主小一岁,笑吟吟的接受年轻绅士们的奉承,十四岁的威廉跟在父亲身边,接触未来人脉。 只有七岁的瓦伦不在,苏叶知道他现在在哪,正跟着家庭教师上课呢。 很好,这会儿伯爵的书房肯定没人,但有一个问题,要是这么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发现。 她得想个别的法子! 第2章 第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 苏叶重新回到房间,在脑海里回忆着整个房子的结构图,二楼有五间房,四个孩子一人一间,剩下一间是他们的书房。 艾米莉亚的房门正对着楼梯,所以她不可能直接出去,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但安娜的房间就不一样了,安娜在她隔壁,房间门是对着书房门的,而正好,再往里走就是佣人通道,有到达三楼的楼梯。 苏叶推开了窗户,观察了一下,下面是花园,因为主人家正在招待客人,花园里没人,她不用担心被看见。 她的阳台紧靠着安娜的,但中间被人为的隔了起来,她要爬过去,还是有一点危险。 苏叶从衣柜里找到原主的腰带,这个时代已经不兴束腰了,那个对身体伤害太大,医学进步后,大家都知道了这点。 但贵族女人们依然喜欢保持纤细的腰身,所以她们常常会购买腰带。 原主有很多,苏叶挑挑拣拣,选了最结识的布料,打结组成长长的一根,一头绑在主子上,一头缠在身上。 做好安全措施,她开始手脚并用往上爬,越过隔挡,跳到隔壁的房间内。 确定里面没人,苏叶就推开门匆匆的走进去,然后打开房门,观察走廊的情形。 从这里依然可以看到楼下,但只要她猫着腰,就不会被发现。 找了一个间隙,苏叶飞快的窜了出去,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看似墙面的门,这背后就是佣人通道了。 里面没人,她心里欢呼了一声,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上伯爵的书房,推开门,顿时大惊,瓦伦和格雷女士怎么在这? 瓦伦歪头,奇怪她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艾米莉亚?” 被打扰教学的格雷女士,性格比较温和,笑着询问道,“艾米莉亚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苏叶顿了顿,心思直转,“是的,是的,我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我的荣幸,小姐请说。”格雷女士谦虚的道。 苏叶灵光一闪,“是这样的,我需要小瓦伦为我进行一场表演。” “什么样的表演?”格雷女士奇怪问道。 “我马上要订婚了,我希望能有一个浪漫的订婚仪式,瓦伦最近学会了《梦中的婚礼》,那个就很合适在求婚的时候弹奏。”苏叶笑着道。 “那么?”格雷女士看向小瓦伦。 瓦伦欢呼一声,“我可以,我现在就下去。” “不不不,亲爱的,你需要换一身衣服,白色的礼服加镶金边的帽子会让你显得很帅气,胸前再佩戴一朵玫瑰,好吗?”苏叶忙拉住他。 “玫瑰?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摘。”瓦伦兴致勃勃,这可太有趣了不是吗? 对于能参与到大人的活动,而不是被排除在外,瓦伦可太高兴了。 “来不及了,亲爱的,你先去换礼服,我去摘玫瑰,我们得快点了,不然坎贝尔夫人又要催了。”苏叶一脸焦虑,有对求婚的向往,也有对时间的紧迫。 “那么,或许我可以为您效劳。”格雷热心地道。 “真的吗?”苏叶惊喜,“要最大最漂亮的那朵。” “没问题,亲爱的,今天的你和玫瑰一样美丽。”格雷女士恭维了一句,就和瓦伦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离开,苏叶立刻翻起书桌下的抽屉来,她记得木仓放在第一个抽屉,找到了,一把精致的左轮,查看里面的子弹,是满的。 她再翻了一下,里面还有两排子弹,也一并放进空间。 然后就是身份证明了,这个年代英国并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一切靠介绍信。 苏叶从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一个家族戒指,上面有家族印章。 她又快速地抽出伯爵办公用的信纸,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三封介绍信,然后盖上印章。 做好这一切,她就打算离开了,临走之前,瞄到书架上那大部头的《大英百科全书》,正好空间还有一点剩余,就全部放进去了。 然后再一次去了佣人通道,这次是下楼。 佣人通道是通往地下储藏室和厨房的,储藏室没有路可走,只能从厨房出去。 苏叶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询问印度籍厨娘,“下午茶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不喜欢大吉岭的味道,请给我来伯爵茶。” “大小姐您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是伯爵茶和锡兰茶,配备了三明治,可松饼,以及奶油和果酱。”厨娘连忙回道。 “那好,你们准备好就送过去吧,我去摘一朵玫瑰,哎,今天的装扮实在太素了,说什么克拉克不喜欢玫瑰,坎贝尔夫人实在太多虑了,他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苏叶随意检查了一番,就打发他们赶快送过去。 厨娘喃喃不敢言语,大小姐和夫人打擂台,她们这些佣人哪里敢多言。 苏叶就这样,当着厨房里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走出去了。 离开了众人视线范围,正打算往门口走,就被人叫住了,“艾米利亚小姐,您看这朵玫瑰您满意吗?” 苏叶脚步一顿,心下叹息,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她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匆匆的道,“您怎么才回来啊,瓦伦都已经快准备好了。快让我看看,不行不行,这朵太艳了,和瓦伦的服装不搭。我记得花园里的粉玫瑰开了?” “是的,不过只有花骨朵。”格雷女士迟疑的道。 苏叶一拍掌,“正好,克拉克衣服上别着的是红玫瑰,作为陪衬,瓦伦用粉玫瑰正好,快快快,马上帮我摘一朵回来。” “好吧。”格雷女士无奈,被催促着是向后花园走去。 苏叶松了口气,立刻转身,猫着腰从起居室窗户下面经过,来到大门附近。 等了一会儿,她听到了铃响,这是佣人们准备好了下午茶,邀请客人们过去品尝。 聊天的起居室和品茶的客厅不是同一间,是对着另外一个方向的。 苏叶等了一会儿,确定起居室没人了,快速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外面就是繁华的街道,路边就有马车,她随意招了一辆,“去码头。” 她现在的位置是印度马德拉斯,这里靠近海岸,离码头只有半个小时车程。马德拉斯港口是印度最大港口之一,每天都有轮船离港。 她只要想办法混上去一艘,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在苏叶一个劲的催促下,马车越跑越快,很快就到了码头。 这里人来人往,什么样的人都有,苏叶出门并没有换衣服,身上还是那套华丽的礼裙,但她在空间里放了一件简单朴素的大衣,在马车上就已经穿好了。 这件大衣完美的遮盖了礼裙的精致,让她出现在这里并不显得突兀。 码头很大,售票窗口也很大,并且大厅里还放了未来一个月轮船班次,苏叶扫了一眼,记在了心里。 上面只有三天后的票在卖,这让她有点担心。 她不可能藏三天的,以伯爵家的地位,她很快就会被找到。 苏叶放弃了在窗口买票,这会儿她不由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早就准备好了介绍信。 她直接来到最里面一间办公室,这一看就是管事的位置,里面有一个白种人。 苏叶松了口气,这个码头是英属公司建的,那么这白人也一定能看懂伯爵家的徽章。毕竟伯爵在马德拉斯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苏叶掏出其中一封信,“这是特纳伯爵的介绍信,他让我来找你们航长,说他乐意为我提供一张特等舱的船票。” 那位管事闻言,立刻恭敬地接过信,见印封果然是特纳伯爵家族族徽,忙起身给苏叶让座,“尊敬的女士您好,航长有事出去了,您的目的地在哪里,我立刻给您办理。” 这种事白人管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乎所有的特等舱都是这么让出去的。 苏叶坐在刚刚白人管事的位置,皱眉道,“我看外面的航程表,只有三天后的票了,可我的行程很急。” “您要去哪?”白人管事胸有成竹的道。 苏叶见他如此,明白是能弄到内部票了,就随意报了一个地址,“加利福尼亚州。” 白人管事当即笑了,“您很幸运,三点半就有一艘,原本那船票已经售罄,但为您这样尊贵的女士服务是我们的荣幸,我可以找客人换一张来,您看?” “要特等舱。”苏叶吩咐道,这样才符合伯爵贵族的做派。 管事为难,“这恐怕不行,时间来不及了,我只能为您换到一等舱的船票。” 苏叶皱眉,满脸不悦,可好似想到了什么,不耐的催促,“那你快点。” “好的好的,”管事满口答应,立刻退了出去。 苏叶立刻翻阅起桌上的行程记录,看到某一条时,眼神亮了亮。 现在是下午三点,再有一刻钟,就会有一艘开往伦敦的船出发,这才是她的理想目标。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伯爵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居然往家族大本营跑了。 但这事不能让码头的工作人员知道,不然她就前功尽弃了。要是被伯爵知道她回了伦敦,一定会通知家族的人在码头守株待兔。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在短短十五分钟内,瞒着工作人员拿到这前往伦敦的船票。 第3章 第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 此时,在伯爵宅邸的众人,左等右等都不见苏叶出来,伯爵夫妇对视一眼,难道艾米莉亚又反悔了,不肯下来。 他们都看向瓦伦,瓦伦刚刚悄悄地和伯爵夫人说,艾米莉亚让他弹奏《梦中的婚礼》,而她会伴着钢琴声,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现场。 可瓦伦的曲子已经弹完了一遍,她还没有下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伯爵夫人笑着起身,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退出了起居室。 来到二楼,她敲了几声房门,见没有人应答,皱眉推开房门,只见窗帘后面站着一个人。 伯爵夫人轻声细语呼唤,“艾米莉亚,我亲爱的,时间到了,和我下去见客吧,不要忘了规矩礼仪。艾米莉亚?艾米莉亚!” 伯爵夫人一声惊呼,掀开窗帘,就发现这只是衣架,房内并没有人,但书桌上放着一封信。 伯爵夫人皱眉打开那封信,之间苏叶写道, 我亲爱的父亲: 我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么贫瘠无趣的生活,宴会,交际,漫无目的地嫁人和糟糕的婚礼。婚后为了所谓贵族的体面,忍受丈夫的自大和狂妄,生下一个注定是商人的继承人,然后各自找自己的情人。 上帝,主不允许我们如此糟蹋自己的一生,即便我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即便这个世界对女子如此不友好,我也无法忍受这汲汲营营的生活。 我知道家里欠了钱,我无力偿还,但那些珍贵的首饰还值一点英镑,拿去换钱吧,作为我这个长女对家族唯一的贡献。 女儿艾米莉亚·特纳敬上。 伯爵夫人看完这封信,忍不住眼前一黑,可她仍死死咬住嘴唇,贵族的尊严不容许她就此倒下。 她要是现在晕倒了,一定会被仆人叫嚷出来,然后所有人都知道,特纳家族的长女逃婚了! 这绝对是丑闻,天大的丑闻! 伯爵夫人深呼吸,再深呼吸,等确定不会被人看出异样后,才笑吟吟地走回起居室,然后对着众人道歉,“我亲爱的艾米莉亚居然生病了,怪我这个母亲没照顾好她。真是抱歉,不能让她来招待各位了。” 众人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唯独克拉克惊疑不定,迟疑地看向伯爵夫人。 求婚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但克拉克肯定知道,现在说艾米莉亚生病了,他一定会怀疑。 于是伯爵夫人微笑邀请,“克拉克先生,您是否要和伯爵一起去探望一下我那可怜的女孩,相信有了你的关怀,她在病中也会感到安慰的。” 克拉克闻言,马上满怀关切,“当然当然,我很担心特纳小姐的病情,请允许我一起去。” 伯爵和夫人默契十足,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当即起身招呼克拉克一起上楼。 两人没有去艾米莉亚的闺房,而是直接去了书房,没多会儿,伯爵夫人就过来了,还带来了那封信。 伯爵看完,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该死的,家族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克拉克先生闻言,意思到了事情不对劲,冷下脸,高傲的道,“还请伯爵和夫人说清楚,特纳小姐怎么了?” 伯爵夫人看了看丈夫的脸色,实话实说,“她逃婚了。” 克拉克啪地一声站起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砰的一声。 然而他完全顾不上了,脸色不善的质问道,“这是我们说好的,难道伯爵大人要反悔吗?” 伯爵沉默不语,伯爵夫人也默默站着,思量对策。 “既然伯爵家的小姐另有打算,那么我克拉克家也不是非得选姓特纳的,洛克家也很不错。洛克小姐即便没有特纳小姐漂亮,但好歹是位淑女。”克拉克气急,直接映射伯爵家的教养不行。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 “不,联姻的事不可能反悔。”伯爵缓缓出声道。 伯爵夫人意识到了什么,张口就要反对,被伯爵狠狠瞪了一眼,不甘心的闭嘴。 “我的二女儿安娜,继承了她祖母的美貌,说实话,无论在教养上,还是出身上,她都更胜艾米莉亚一筹。”伯爵的意思很明显,联姻继续,新娘换人。 克拉克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了,他迟疑地转身,不确定伯爵说的是不是真的? 伯爵的两个女人,艾米莉亚虽然是长女,但她母亲只是普通乡绅,出身比不过安娜。教养上,伯爵夫人只让家庭教师教导阿米莉亚,而安娜是她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养的。 如果说,阿米莉亚凭着父亲的爵位和美貌,可以交给一个公爵或伯爵。 那安娜就是凭借自身实力,她是极为标准的贵族小姐,符合克拉克先生对贵族的一切向往,举止有度,礼仪出挑。 克拉克喜欢艾米莉亚,因为她的出身和美貌,但如果可以选的话,他当然更愿意娶安娜。 不为别的,安娜是未来伯爵的亲姐姐,看姐弟之间的相处就知道,大少爷威廉更亲近安娜。何况安娜也那么貌美,比洛克小姐好看太多了。 克拉克脸上重新露出笑意,“那么我希望,这一次不会出现意外。” “当然!”伯爵看向自己的夫人,眼神里有不容拒绝的命令,“这件事就交给伯爵夫人了,艾米莉亚那个孩子没有教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但安娜是你亲自教养的,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犯和她姐姐相同的错误。” 话里的意思其实是责怪伯爵夫人没有尽到继母的义务,又没有做好交代她的事,这是在威逼伯爵夫人答应次女的婚事。 她不能反抗自己的丈夫! 伯爵夫人脸色难看,在丈夫的逼视下,狠狠心,点了点头。 苏叶不知道,联姻已经换人了,她焦急的等着管事回来。 管事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希望号的船票,苏叶明白,这肯定是他们私藏下来的,专门给着急出发又没来得及订票的人,这往往可以让他们赚到几倍的差价。 苏叶似乎很不满竟然不是特等舱,但她依然忍耐着打开小巧的手包。 管事忙道,“能为女士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这是我们孝敬给您的礼物,还请不要嫌弃。” 能不给钱,苏叶当然满意,她本身也买不起这张船票,刚刚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如果管事没给台阶下,她就要发挥贵族小姐娇蛮的本性,把这张船票嫌弃的一无是处,逼着管事免费奉送。 现在不需要她表演,她也省了事,接过船票起身告辞,“你可以找伯爵府的管家,他会报销的。” 管事立刻高声应和,高兴极了,能搭上伯爵府管家,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最起码,他可以把航长顶下去,自己坐一把手的位置。 他忙拿起记事本,为苏叶登记,“女士,您的身份?” “艾米莉亚·特纳。”苏叶站起来,傲慢的道,“我想你知道我的名字。” 然后丝毫不停顿,直接离开了,管事恭敬地目送她离开。 脱离了管事的视线,苏叶急匆匆的往停泊点走,此时的停泊点,正停靠着一艘中型的客船,大概能乘坐六七百人那种。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有序地上船,苏叶左右张望,看中了其中一位单身的女士。 这位的打扮,应该是商人的遗孀,衣着在中等水平,年龄不大,二十七八左右,一身黑,头上还带着黑色纱帽,遮住了大部分容貌。 苏叶上前搭话,“女士,我这条项链价值三千英镑,我们做个买卖如何?”这是她一直带着脖子上,克拉克送的那条。 为了伪装,她没有拿下来,但这也是有标记的,卖出去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正好拿来交换。 摩尔夫人惊讶地睁大眼,“不,不不,我买不起这么珍贵的项链。” “您误会了,我是要送给您,我的要求也很简单,用这条项链,换您的船票和和头上这顶帽子。”苏叶笑吟吟道。 “就这么简单?”摩尔夫人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家里父亲去世了,我急着回英国参加葬礼,您看我连行礼都来不及收拾,也等不及下一张船票了。所以,女士拜托了。”苏叶诚恳的道。 “那帽子?”摩尔女士还是不解。 “单身女子出门,总要注意一下安全,我觉得您的打扮,会比较不惹人注意。”苏叶编好了理由。 摩尔女士还有点犹豫,但看着苏叶脖子上的项链,又舍不得放弃这天降馅饼的机会。 天哪,那宝石项链可真漂亮,比她任何首饰都值钱。 苏叶知道她动心了,立刻取下来给摩尔夫人戴上。 摩尔夫人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说出拒绝的话来,犹豫着把船票递给了苏叶。 很快,苏叶戴上了她有黑色面纱的帽子,转身往码头而去。 “哦,对了,这个也送给您,如果您需要的话。”苏叶耸耸肩,把那张去往美国的船票,放进了摩尔女士的口袋。 摩尔女士正痴迷地盯着脖子上的宝石看,脸上忍不住露出笑脸。 等她反应过来,苏叶早已消失了,她掏出口袋里的船票,居然是去美国的,时间就在一刻钟后。 摩尔女士想扔掉,但看到上面是一等舱,尤其这还是希望号,据说它是最豪华的轮船之一,乘坐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客人。 她低头握紧宝石项链,心动了。 苏叶拿着船票,排队等候检票,等轮到她时,船员看了一眼房间号,问了一句,“摩尔夫人?” 苏叶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人竟然认识摩尔夫人?该死,刚刚太着急了,她居然忘了问清楚。 第4章 第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 苏叶藏在面纱后的眼神暗了暗,为自己的粗心懊恼,不过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是的,您是?” 船员笑笑,“女士,我是杰瑞,为您提供船票的杰瑞。” “是你啊!”苏叶装作恍然大悟,然后满怀感激的道,“实在太感谢您了,杰瑞,没有您的热心帮助,我就没机会上波罗号了,让我如何感激您才好。” “您实在不必如何客气,当初摩尔先生帮过我的,这点小事实在不足挂齿。”杰瑞被夸得满面笑容。 “竟然还有此事?我都不太了解。”苏叶试探的道。 “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正处于困境,摩尔先生好心借给了我十五英镑,助我度过了难关,之后我就来波罗号当了船员。”杰瑞热情地解释道。 “怪不得我都未曾见过你,当船员一定很辛苦。”苏叶知道她在船上一个月,难免要和船员打交代,因此得弄清楚,这个船员到底见没见过摩尔夫人。 “不,实际上,我远远见过夫人一面,那时夫人刚嫁给摩尔先生,优雅动人,举止得体,和摩尔先生的感情也很好。”杰瑞恭维道。 闻言苏叶心里有数了,这人不一定记得摩尔夫人的具体长相,只知道摩尔夫人长得很漂亮。 而且巧合地是,摩尔夫人也是金发碧眼,两人五官不说多相似,但没有明显的差异,如果仅仅是几年前见过一面,那她倒是可以忽悠过去。 于是她稍稍暗示,“和那时不能比了,丈夫的去世让我无心打理自己,尤其是他病重的时候,为了照顾他,我憔悴了很多,再不复从前的容貌了。” “不,夫人您多虑了,无论什么时候,您永远美丽优雅。”杰瑞奉承道。 苏叶明白了,估计这家伙还有点暗恋摩尔夫人的美貌,才这么极力奉承。 不过她可不是摩尔夫人,也没想在船上和船员有一段浪漫的经历,她必须打消杰瑞的想法。 苏叶假装对丈夫深情款款,哽咽了一声,“可怜的摩尔先生,我是如此地爱他,我原以为能和他白头到老,没想到他却被上帝召唤,留下我这个未亡人。” 说着她还用手帕伸到面纱里擦眼泪,声音里全是伤心难过。 “我很抱歉,那个,夫人请节哀顺变。”杰瑞卡壳了一下,连忙安慰道。 苏叶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地里,希望能早日回到英国。” “是的,是的,还是英国更适合夫人,那么,祝夫人旅途愉快。”杰瑞看着后面有人过来了,忙停下了话头。 见此,苏叶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哽咽着打招呼告辞,转身的时候,她身后刮来一道劲风,然后是一个大力,差点把她推下码头。 还好她机智,飞快抓住了周围一个人的衣服,原以为是杰瑞的,然而上面阴冷的声音让她明白,她抓错人了。“放开,你这该死的女人。” 苏叶吓了一跳,忙要站稳松开,可不等她动作,就有一个人冲过来,一把推开了她。 这一次苏叶是真的站不稳了,直接被推倒在地。 好在她倒下的方向还在甲板上,并没有掉入海里,可喜可贺。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个推她的人蛮横无理,“你这个死女人,居然敢偷袭我们大人。” 说着他就要上脚踢苏叶,杰瑞见事情不好,忙过来阻止,“误会,这绝对是误会,德布尔先生,摩尔夫人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被人撞到了,这才碰到了您,还请先生原谅这个可怜的女人。” 那位被叫做德布尔先生的领头人,长着凌厉的鹰钩鼻,眼睛狭长,脸色阴历,看着苏叶的眼神甚是毒辣。 “我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既然敢撞我,就要接受惩罚。”说着他直接指挥人把船员拉开,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往苏叶身上打。 苏叶这才看见,他有一只脚是跛的,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速度,三两下就跑到苏叶面前,拐杖也挥了下来。 他的动作太快,苏叶来不及站起来,只能想到往旁边滚,但那就太狼狈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英俊的男青年冲过来,抓住了德布尔先生的拐杖,还用力把他推了个踉跄。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没品的人,居然对女人动手。”男青年站在苏叶身前,以保护的姿态牢牢挡住德布尔和他的手下。 说完他还转头询问了一下苏叶,“夫人,你还好吧?” 苏叶点点头,利落地起来躲在这青年身后。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刚刚撞她的人,要不是他跑得太急,自己也不会撞到蛮横不讲理的德布尔。 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他解决吧! 苏叶打算看戏,那男青年显然也没有让苏叶插手的意思,示意他站远一点。 德布尔阴沉沉看他一眼,“英雄救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废话,我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在我眼皮底下欺负人。”男人恨恨的道。 德布尔一挥手,身后的打手除了拉住船员的那两人,全都冲了出来,团团包围住男青年。 青年的武力值不错,也不怂,对着面前的打手就是一击重拳,然后飞快转身,迎接三面夹击。 他先侧身躲过了左边的拳头,然后用脚踢中了右边的人,但双拳难敌四手,终究没躲过后面那人的一掌。 看得出来,青年出手有掌法,但那些打手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人数优势,没多久就落败下来,被人抓住了空挡,直接打翻在地。 青年被人按住了手脚,趴在地上,脸上青青紫紫,依然不服气地瞪向德布尔。 德布尔阴沉一笑,对着青年就是一脚,“帮我给我扔下海。” “不行!”船员大喊,这是船上的客人,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被他们扔下海呢。 然而德布尔显然不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一摆手,他的打手们立刻把青年抓起来,拖到了甲板边缘。 苏叶叹了一口气,假装从手包里拿出木仓,这个包也是她从摩尔夫人手上得来的,不大,只做个装饰作用。 但说里面藏着一把木仓的话,也是可以取信的。 她把木仓直直对着德布尔的脑袋,冷声命令道,“放开他!” 德布尔阴恻恻一笑,“夫人你会开木仓吗?要不要我教您?不过我估计你都拿不稳木仓,未免那木仓的后坐力把你的手折断,我看你还是……” “砰——”苏叶不和他废话,直接一木仓打在他的拐杖上,正好把那根拐杖从中间洞穿,子弹穿过那个洞,擦过德布尔的腿上的裤子,陷进甲板的栏杆里。 而苏叶的手,还稳稳举着木仓,连颤抖一下都没有。 星域政府既然需要他们这些空间是废材的人来小世界获取资源,自然会给他们安排需要的课程,而射击是其中一门。 苏叶不说是神仓手,但百发百中是可以做到的。 原主这具身体从来没有训练过,但她有点巧劲,也能抵住后坐力,只是手一阵阵地发麻。 但输人不输阵,她绝对不能让那些人看出端倪。 德布尔脸色越发的阴沉,可碍于苏叶手中的木仓,也不敢再说什么,“放开他!” 打手立刻把青年扔到甲板上,站到了德布尔后面,就连船员他们都放过了。 苏叶低头看了一眼青年,“能起来吗?” 青年龇牙咧嘴,但还是爬了起来,“感谢你,夫人,要不是您,我今天就要遭罪了。” “你是为了帮我。”苏叶淡淡的道。 “不不不,原本就是我撞到了你,才有这一遭祸事,夫人,您真勇敢,是我见过最机智美丽的女人。”青年大吹彩虹屁。 苏叶笑笑,没再管他,只放下手,不再拿木仓口对准德布尔。 德布尔冷哼一声,“走!” 看他不打算纠缠了,苏叶松了一口气,右手把木仓放进手包里,其实是转移到空间。 德布尔带着手下和他们擦身而过,就在这时,微微轻轻撩过,把苏叶的黑纱掀了起来,露出她精致美丽的容貌。 德布尔顿住脚步,惊讶地睁大眼,“你!” 苏叶感觉不妙,反应很快的又把木仓拿了出来,挡住了德布尔伸过来的手,这次对准的是他的心脏。 青年不妨还有这番变故,冲上来挡在两人之间,“你又想干什么?” 苏叶的木仓也没放下,心里暗暗焦急,难道这人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可不妙! 就在她思考着要怎么应对的时候,德布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然而他那一眼,充满了侵略性和志在必得,让青年和杰瑞都发现了不对。 等人走远,青年叮嘱道,“夫人以后还请小心,我看那人不会善不甘休。” “是的,摩尔夫人,您千万要小心。”杰瑞也认真地点点头,“还有,我就是海员休息室,您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去找我。摩尔先生对我有恩,我一定会帮助夫人您的。” “还有我,我住在二等舱6a,有事请一定要来找我,这本就是我的冒失惹来的麻烦,我一定不会让他欺负夫人您。”英俊的青年虽然满脸青紫,依然风度翩翩的道。 苏叶笑着向两人道谢,表示自己有麻烦了一定会找他们求助。 告别了他们之后,苏叶总算登上了船。 第5章 第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 可喜可贺,苏叶终于上了船,虽然其间一波三折,但只要船启航,就代表着她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摩尔女士的船票在二等舱,属于中产收入阶级水平。 波罗号的船舱分三等,房间划分也是简单粗暴,三等舱在一层,二层有餐厅,舞厅,剧院,吸烟室等各种娱乐场所。三层是二等舱,而四层则是一等舱。 二等舱和一等舱共用一个甲板,在三层。一等二等的房间是一样多的,只不过一等舱房间是豪华套间,有卧室,起居室和阳台浴室。 而二等舱的房间,只有一个卧室,床,衣柜,餐桌,以及一个独立的浴室。 苏叶的房间方位不错,打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大海,也能吹吹海风。 她起身去二层找裁缝店,需要定做几身衣服,上船的时候,她只提着小小的手包,和其他女人一样。 但那些人有佣人负责从另外一条通道运送行李,所以她们手上才空空如也。 可苏叶并没有,为了不叫人发现她的衣服是凭空变出来的,她还是去购买吧,好在船上就有裁缝店。 这趟行程耗时一个月,而船上又有各种舞会,对女士而言,裁缝店就是必不可少的。 她们或者要缝制新的衣裙,或者要给之前的裙子镶上花边,都少不了裁缝店里的布料。 因为船刚刚出发,大家都忙着整理行李,二楼空荡荡的,裁缝店里也只有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妻。 苏叶定做了三套衣服,两套平日穿着,一条贵重点的裙子留着备用,万一有需要参加舞会,就能派上用场了。 船上对于买票人员是有纪律的,所以她现在就是艾莎·摩尔女士。 这位女士,富商遗孀,家资只能算中等,丈夫死后她失去了收入来源,不得不离开印度返回英国,在英国乡下小镇,她继承了一套乡宅。 她手上的钱,勉强够她度日,所以穿戴都是普通偏上的水平。 因此那两套日常服,只花了她十个英镑,礼服贵一点,要三十二英镑。 裁缝夫妻很高兴开船就有生意,笑容满面地保证,两天就可以做好,到时候她会送到苏叶的房间。 苏叶点点头,没说什么,回了房间后开始盘算自己身上的钱。 她没有拿印度的货币,那个在英国不值钱,现在身上只有一百五十镑,已经花去了四十二镑,剩下这点不能再乱花了。 好在二等舱的船票包含了吃住的费用,需要花钱的大头是娱乐和小费,这个可以酌情减少。 比如,她不用侍者帮忙送餐,自己去餐厅吃,这样就不用给小费。 再比如,她可以直接预约一个侍者,让他在每天固定的时间提供热水,而不是随叫随到,也能节省一笔。 然后衣服自己洗,洗好了在窗边晾干,反正她的窗户正对着大海,也无人看见,只要她不邀请别人过来做客,就不是问题。 鸣笛声呜咽响起,船启航了,而苏叶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回顾今天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说,她足够幸运,顺利离开了伯爵住宅,顺利换到了船票,就不知道摩尔夫人有没有如她的意,踏上了去往美国的轮船。 如果有的话,她就更加安全了。 希望号抵达美国需要两个月,等他们确定在船上的不是苏叶,并从摩尔夫人嘴里知道,她回了英国后,已经是她抵达英国的一个月后了。 相信那时她已经改名换姓,给自己伪造好了其他身份。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她或许会弄好了身份再离开。 这个时代的订婚就相当于结婚,答应了就不能反悔,除非她和人私奔离开,不然就必须得嫁,所以无论如何得在订婚前离开。 呼出一口浊气,苏叶舒展四肢,让自己更加地放松。这具身体是个娇小姐,紧张逃跑了这么久,她真的有点累了。 现在彻底安全了,她终于可以放松精神,在摇摇晃晃中,陷入香甜的梦乡。 此后的半月,苏叶都没怎么离开过房间,除了一日三餐在餐厅食用,剩下的时间都待在房间里,这是为了预防发生上船时候的意外。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神,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就待在房间里看书了。 好在她出来的时候,带上了《大英百科全书》,整整30卷的内容,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从历史到人文艺术,甚至运动与娱乐休闲都有。 苏叶看得津津有味,别说一个月了,再来两个月她都不虚的。 但她自己能宅,不代表别人能放心让她宅,先是船员杰瑞三番两次过来询问,她是否遇到了什么事?如果有的话,可以找他帮忙。 苏叶以伤心丈夫的去世为理由,打发了他。 不过杰瑞在离开的时候,再三强调她这样伤心对身体不好,让她多去甲板上走走,海风能让她舒服一点。 苏叶:…… 行吧,她确实宅了很久,在房间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骨头的软了。 这天清晨,苏叶大早上就起来,去餐厅用过早餐,就来到甲板上散步。 这会儿,甲板上空无一人,太阳也还没有出来,吹着带有一丝丝咸味的海风,苏叶只觉得心旷神怡。 趴在栏杆上,闭上眼,任由海风吹拂脸颊,柔和的,舒缓的,自在又惬意。 然而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女士你好,我是德布尔,尼尔森·德布尔,关于那天发生的意外,我向您道歉。是我的错,因为心情不好而对一位女士如此蛮横无理,请让我献上最诚挚的歉意。” 苏叶转头,看到居然是上船那天那位德布尔,不由皱眉。 现在的德布尔先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穿着华贵,面上带着笑意,好似一个温和的绅士。 但看过他那天的蛮不讲理,苏叶怎么也不会认为他真是一位绅士。 她颔首表示接受歉意,“那天我也有错,不小心撞到了先生,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追究。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想与这样的人纠缠,还不如早点离开。 “等等!”然而德布尔先生伸手拦住了她,“为表示歉意,我请摩尔女士共进晚餐,还请女士接受我的邀请。” “不用了!”苏叶断然拒绝,然后果断转身想要走人。 一根拐杖横插到她面前,阻止了她离开的路。 苏叶不悦皱眉,凌厉的看向德布尔,“先生,请你让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德布尔扯着脸皮笑笑,想要表示出善意,然而他严厉的表情,长久不笑地高高在上,让他做出来的表情没有善意,反倒更像是威胁。 “女士,接受一个绅士的道歉,是淑女应该有的行为。” “哦?是吗?然而我不是淑女,我只是一个商人的妻子。”苏叶冷冷的道。 要不是她没有带手包,身上的裙子也没有口袋,她早对他开仓了。 德布尔脸色沉了沉,越发显得阴狠,他想要说点什么,这时,一个青年冲了出来,扶开了他的拐杖,“你该死的竟然又在欺负摩尔夫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叶挑眉,是那天那个英俊青年。 德布尔眼神刷的凌厉,迸发出凶狠的光。 “怎么?想决斗吗?”青年丝毫不虚,那天德布尔带着打手,他都敢冲上去,现在仅仅一个人,他就更不怕了。 德布尔腿脚不好,更不是青年的对手,只能恨恨地甩了一下拐杖,气冲冲地离开了。 青年转过身,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热情的道,“夫人,您没事吧?” “谢谢你又一次帮了我,艾莎·摩尔,你叫我艾莎就好。”苏叶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反正船上无聊,多一个认识的人聊天也不错,于是报了自己的姓名,以示友好。 青年眼前一亮,“艾莎,我叫杰西卡·道尔,你可以直接叫杰西卡。” “杰西卡,”苏叶点点头,“感谢你的解围,今晚我请你吃晚餐吧。” “一言为定。”杰西卡直接答应下来,一点也没觉得让女士请客是丢面子的行为。 “啊,对了,不知道艾莎你有没有看《命运之手》,我有两张门票,时间在下午两点,公演三个小时,五点结束,正好是晚餐时间,艾莎有兴趣吗?”杰西卡热情地邀请道。 “《命运之手》?是歌剧吗?”苏叶询问道。 “是的,据说这出话剧只有波罗号上有,因为是这艘船曾经发生过的事,颇为灵异古怪,很多人乘坐波罗号,都会慕名去看一场。”杰西卡解释道,“听说那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故事,在正义得不到伸张时,船上的亡灵就会出现,以他自己的方式给邪恶以惩罚。”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不过我对歌剧了解不深,怕到时候听不懂。”苏叶道。 “那没什么关系,我对此有一点小小的研究,可以为您解释。”杰西卡谦虚的道,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自豪的,仿佛在说他精于此道,问他就可以了。 苏叶想想自己下午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那么下午两点见。” “一言为定!” 第6章 第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 说实话,这部名为《命运之手》的歌剧还怪有意思的,以一首优美动听的音乐开场,讲述了一个堪称惊悚的故事。 故事的地点就发生在波罗号上,在这艘船的首航,船航行到大西洋后怪事频发,首先是一位中年男人莫名死在自己的床上,脖子上有掐痕,让人怀疑那是有人故意谋杀,然而比对过后,发现那手指印过于修长,不像人类的手。 紧接着第二晚,又一条人命出现,他被天花板上的吊灯砸破了脑袋,当场死亡。 事情一次比一次糟糕,第三条人命出现了,他是被船的涡轮绞死的。 就在众人惊慌之际,闹着要下船后,真相被一点点揭开。 第一位出事的中年人,他曾经强过一个少女,并错手杀死了她。 第二位青年是一个骗子,他假装自己是有钱人,混到上等舱欺骗了一个纯洁的少女。 第三个男人是个商人,背叛了他的朋友,害得朋友家破人亡。 他们都想要乘坐波罗号离开本国,去海外逍遥法外,然而这艘船是有守护亡灵的,它绝对不允许有人乘坐自己,逃脱惩罚。 于是它亲自动手了,惩治了他们。 怎么说呢,真的挺精彩的,尤其是知道波罗号的历史后,就更觉得身临其境了。 首先,这艘名为波罗号的船上,确实发生过人命,只是不是在首航,也不是一起发生的。 而是相隔了几年,发生了两起,但也因为这个缘故,让这艘船臭名远扬,没人愿意乘坐它。 后来船主就想了个主意,让人改编了这出歌剧,给人命案打上了神秘亡灵的色彩。 更妙的是,死的那两位确实是个恶人,被人寻仇杀死,事后警察也破案了,但顾客依然认为这是艘受诅咒的船。 船主澄清谣言无法,反其道而行之,却获得了意料以外的效果。 很多人为了见证这神奇的亡灵惩罚事件,而特意购买这艘船的船票。 当然了,这部歌剧演出了十多年,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热度就渐渐下去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轮船而已。 但《命运之手》这出歌剧,就此留在了船上,成为这艘船的特色。 苏叶原本觉得自己会听不懂,毕竟她的语言是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看歌剧或许会有点勉强。 然而实际上,她不仅听懂了,还深有体会。 或许原主就是个歌剧爱好者,总之,苏叶看得津津有味,一点障碍都没有。 等演出结束,她才意犹未尽地看向杰西卡,“真是棒极了,对不对?” 杰西卡的脸色有点奇怪,愤恨中夹杂着一丝悲痛,决然中带着解脱,最后化为坚定的火焰。 “你,怎么了?”苏叶迟疑询问。 “哦,我吗?我没事,只是歌剧太动听了,剧情也很精彩,尤其是坏人受到惩罚,该死的,那样恶毒的人就该死,被掐死是便宜他了,应该有更重的惩罚才对。”杰西卡回神,愤愤不平地道。 苏叶笑笑,以为他还沉浸在剧情中,没有放在心上。 “不管了,我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晚餐吧。听说今晚餐厅有舞会,一等舱和二等舱的客人都可以参加,到时候人可能会很多。” “啊?什么?晚餐,好的好的。”杰西卡似乎还沉浸在情绪中,跟着苏叶离开的时候,三不五时的回头看向舞台中央。 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他把苏叶送回房间。 苏叶以为他累了,好心地叮嘱,“你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反正也没什么事。” 杰西卡听到她的话,立刻反应过来,“休息?不不不,我还想要邀请您参加今晚的舞会,请艾莎女士一定要帮帮我,我在船上不认识其他女性,能请求的就只有您了。” 他的表情真诚又充满了期待,让苏叶一时间都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那么,舞会七点开始,我六点五十过来找您,可以吗?”杰西卡诚挚地询问。 “现在几点了?额,我的房间里没有钟表,我本人也忘了带。”苏叶不确定还有多长时间让她洗漱打扮。 杰西卡眼神闪了闪,立刻掏出怀表,“现在是五点四十分,您看?” “可以。”苏叶点头,一个小时足够她洗个澡,然后换上礼服,重新打扮一番。 不是她要讲究,而是参加舞会不穿得好看一点,更加引人注意。 杰西卡露出笑脸,“那么艾莎,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关上房间的门,苏叶觉得刚刚杰西卡的表现有点奇怪,但她能感觉得出来,杰西卡对她没恶意,相反,那两次对上德布尔,他是真的想要保护自己。 想了想,没有任何头绪,苏叶干脆放下,去浴室收拾自己了。 她并没有带化妆物品,洗漱完后,换上礼服,再给自己梳个漂亮的发型,然后把手链拿出来,戴在手上,就差不多了。 六点五十分,杰西卡准时来敲苏叶的房门。 苏叶开门,就看见他穿着宝蓝色的西装三件套,头发经过精心地打理,面上带笑,胸前还别着宝石胸针,看起来就像一个花花公子。 苏叶挑眉,“先生,你今晚很帅气。” “您更加美丽,女士。”杰西卡文质彬彬,微微弯腰向苏叶行礼,做出邀请的手势。 苏叶上前挽着他的手,一起去了餐厅。 此时的餐厅已经换了一个模样,餐桌都被移开,空出很大一块空地,左边角落有人在弹奏,优美的音乐萦绕在整个大厅。 墙上所有的煤油灯都打开,加上吊顶上的蜡烛,把整个大厅照得灯火通明。 两人进来的时候,舞厅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苏叶松了口气,她现在是越低调越好,而她感觉,杰西卡也好像不想和人深交,那他又为什么邀请自己参加舞会? 旧的一曲结束,新的一曲正式开始,是浪漫的华尔兹舞曲,杰西卡伸出手,风度翩翩的道,“亲爱的艾莎,请允许我向您邀舞。” “当然,我的荣幸。”苏叶笑笑,把手放在他的大掌中。 两人一起来到舞会中央,翩翩起舞。此时的杰西卡表现得很正常,笑语连珠,逗得苏叶哈哈大笑。 两人边跳舞边交流,倒也聊得格外畅快,跳累了,他们就一起去旁边,开始一一品评那些美酒。 说实话,苏叶从来没喝过酒,在成年之前,零度星域是不允许喝酒的,刚成年她就穿越了,因此完全不知道酒的滋味。 至于原主,她好像偶尔会喝,但这样的小姑娘,最喜欢的还是甜甜的果汁或者牛奶,很少去碰酒精。 因此苏叶实话实说,“我很少喝,也完全不懂。” 杰西卡眉眼含笑,开始一一给苏叶介绍,“这种是半干型的果味葡萄酒,颜色清淡,带有水果清香,你可以稍微尝一尝。” 苏叶试了试,入口微涩,然后苦味和柠檬的香味一起袭来,充满了口腔,也让她精神一振,最后是绵长的甜味,丝丝入口。 “很好喝!”她给出中肯的评价,并且又喝了一口。 杰西卡见她喜欢,又介绍了一种,“这种味道偏厚重,醒酒之前会散发浓郁的咖啡香。”他闻了闻,然后道,“已经醒过了,现在是黑巧克力和牛油的味道。” 苏叶拿过一杯,尝了尝,味道确实比之前的更加有冲击性,苦味很明显,但涩味少了很多,巧克力的味道掩盖了那些,入口爽滑。 “我没有喝出牛油的味道。”她道。 “你再细细品尝,虽然不明显,但是是有的。”杰西卡建议道。 苏叶点点头,又尝了一口,仔细品尝,还是没有发现,只好无奈地放弃。 之后,杰西卡带着她品尝了不同种类的酒,他对这些如数家珍,讲解得也非常有趣。 苏叶听入迷了,渐渐地就喝多了点,脸颊染上一丝红晕,别提多动人了。 杰西卡眼神闪了闪,询问道,“你是不是喝醉了?要不今晚先回去休息吧,你如果想了解更多,我以后再为你讲解。” 不,当然不,苏叶正在兴头上呢。 而且说实话,她非但没有喝醉,反而更加清醒,原主的酒量似乎非常好,但容易上头,喝了一点点脸就红了,眼神也有了变化,波光潋滟。 但这不代表她真的醉了,这绝对是假象! 然而正当她要拒绝的时候,眼睛瞟到了舞池正中央,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是美国富商卡特先生! 怀特和克拉克一样,也是特纳伯爵找来的,他想要嫁女儿以偿还债务,但这不代表他只能选择克拉克。 实际上,以他伯爵的身份,可选择的范围很广,所以在给美国发过电报后,就有好几个富商继承人不远万里来到印度。 经过接触,特纳伯爵认为克拉克家最有诚意,于是想要促成长女和他的婚事,但在这之前,原主和那些人每个都有接触。 怀特先生就是其中一位,两人有一点交流,虽然不多,但足够他把苏叶认出来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容貌! 苏叶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在这艘船上碰到这家伙。 她立刻收回话头,开始装醉,迷迷糊糊的道,“我没,没醉,杰西卡,你不许晃。” 杰西卡眼中露出一丝满意,“好,我不晃,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苏叶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茫然的点点头,“回房间。” 第7章 第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 在杰西卡的遮掩下,苏叶顺利地躲过了卡特先生,离开舞厅后,她在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装醉,配合着杰西卡把自己送回去。 打开房门后,杰西卡把苏叶扶上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就蹲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都是柔情。 他伸出手,想要摸苏叶的脸。 苏叶觉得有点危险,就装作自己在耍酒疯,迷迷糊糊的道,“舞会结束了吗?跳舞,喝酒,我要跳酒。” 杰西卡被惊醒,深吸一口气,“已经十一点了,舞会结束了,所以你可以睡觉了。” “睡觉唔,头好晕,要睡觉。”苏叶缓缓闭上眼,呼吸都放缓了。 “艾莎?艾莎……”杰西卡轻声呼唤苏叶的名字,确保她真的睡着了,这才伸出手。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碰苏叶的脸,而是摸了摸她的头,“晚安,我亲爱的,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说完,他就站起来,深深地看了苏叶一眼,最终转身出去了。 门轻轻的被合上,苏叶睁开眼,眼中毫无醉意,异常的清醒。 她觉得杰西卡的表现很奇怪,非常奇怪! 那样柔情的眼神,完全不像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别说什么一见钟情。 爱情是热烈的,可刚刚杰西卡只有温情,不像对爱人,更多的是亲人般的感觉。 显而易见,苏叶不可能是他亲人,原主也不是! 苏叶翻遍了原主的记忆,都没找到这号人。所以,她不会被杰西卡当成什么人的替身了吧? 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 苏叶起身,反锁上房门,然后换下礼服,重新躺回床上。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她都睡不着,难道原主的体质是越喝酒越清醒? 无奈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苏叶只好起身,拉开窗户,打算吹一吹寒风。 此时已经是深夜,轮船又在航行,带着咸湿的海风打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也让她更加清醒。 瘪瘪嘴,苏叶趴在窗户上,欣赏着海上的明月和繁星,景色很美,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零度星域,他们都生活在一个罩子里,天上有人造恒星,也有捕捉来的行星,它们会围着星域转,但估计都是设计好的,没有一丝差别。 无论什么时候抬头,你看到的永远是相似的场景,别说肉眼了,就连天文望远镜捕捉到的画面都一模一样。 所以星域人对天空没有期待,更没有向往。 但在小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此时的天际满月高悬,繁星点点,别提多梦幻美丽了。 苏叶一时间被迷住了,竟然傻兮兮地数起来。 一,二,三,七十八……不对不对,这颗刚刚好像数过了,那就是七十七,好像也不对,旁边的数过了,这颗没有。啊呀,乱了乱了,不数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苏叶豁得睁大眼,刚刚那形状,是个人吧? 她立刻探出头去,只见海上泛起一点点涟漪,然后被船行驶的海浪搅碎,了无痕迹。 苏叶的心噗通噗通狂跳,死人了,要怎么办? 通知船员救人吗?可行船的速度很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已经远离了刚刚人掉下去的地方。 然后苏叶猛地回神,往上面张望,只见一道影子出现在楼上的窗口。 她立刻机警地把头往回缩,唰地拉上窗帘。 刚刚的人影就是从楼上窗户掉下来的,现在那里有出现了一个人,难道是谋杀? 这很可能! 她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看见了,不然她也危险了。 可那掉入海中的人要怎么办? 苏叶觉得好为难,目睹杀人现场,她一个普通人,又不是大侦探先生,怎么敢往前凑啊! 脑子里乱糟糟的,苏叶怕楼上的人发现自己,立刻吹灭了煤油灯,拉开一条窗帘缝,悄悄地向外张望。 然后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瞧瞧她都看到了什么?! 居然看到有一个打箱子被吊着,就悬在她隔壁的窗户外。 ——叮,发现大量珍贵财宝,系无主之物,宿主可以获取! 什,什么?无主的财宝?那个箱子吗? 苏叶有点不敢相信,立刻点开自己的系统,发现上面果然出现一条提示。 下面是对这无主财宝的简单介绍: 波罗号上乘客尼尔森·德布尔被杀,随身携带的大量财宝被盗走,德布尔没有合法的继承人了,根据目前欧洲大陆流行的通俗规则,谁发现了财宝就归谁。 请宿主大胆出手,为您的财富收集之路,开启第一步吧! 苏叶:…… 这意思就是,财宝原本是德布尔的,不过他已经被谋杀,自己又没了继承人。 那么这财宝就成了无主之物,所以谁得到就是谁的,这么随便吗? 但想想,好像正是这么回事。 福尔摩斯探案集里有一个故事,福尔摩斯找到了被盗的黑珍珠,在把它引起的杀人案件解决后,这珍珠就归他收藏了。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小世界的规矩,她完全可以据为己有? 苏叶兴奋地睁大眼,双手蠢蠢欲动。 不过她还是谨慎的戳戳系统面板,“你确定吗?真的可以吗?” 系统没搭理她。 好吧,她忘了,这个系统是最最最基础的版本,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提醒苏叶哪里有财宝可以获取。 而且坑爹的是,还是在她看到或者发觉后,系统才会后知后觉发布获取任务。 知道从系统那里得不到任何提示,她悄悄地探头看向楼上,没有任何动静。 而箱子,就一直吊在那里,苏叶伸手,有点远,她压根够不到。 “系统,要怎么获取啊?”苏叶不明白,怎么才算获取成功。 ——叮,获取方式已解锁,直接接触或间接接触都可以,在接触后默念获取,财宝会自动进入系统空间,兑换成星际币。 “等会儿,自动兑换,是全部兑换吗?难道不需要取得我的允许?”苏叶惊讶。 ——叮,系统隶属于政府,系统空间连同政府仓库,进入后直接传回零度星域。 这……就很不讲理了! “那么我放在空间里的?”苏叶觉得自己的财产安全受到了侵犯。 ——叮,私人空间领域,不受任何侵害! 好吧,总算还为她保留了一点点私人领域,不然她就要吐血了。 苏叶看看那遥远的箱子,想到提示里的间接接触,回房间拿出衣架,用腰带把几个大衣架连接起来,感觉长度够了,重新回到窗边。 她先是听了听楼上的动静,没有声音,再悄悄地拉开窗帘,把头探出去。 楼上的窗户已经关了,连窗帘都拉上了,好机会! 她立刻把衣架伸出去,触碰那个箱子。 ——叮,检测到大量财宝,请问是否获取? “是!”苏叶咬牙,反正这么远,她也拿不进自己的空间,拿了也不敢流出去换钱,谁知道这财宝是谁吊在这里的,这人还杀了德布尔,要是被他发现,岂不是要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为了安全,还不如直接兑换给系统。 ——叮,获取财宝成功,结算中…… 苏叶松了口气,立刻把衣架收回来,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然后抹黑躺在床上。 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第一次做这种事,相当于虎口夺食,简直是太刺激了。 对了,那个箱子还在呢,只不过里面的东西都消失了。 “系统,结算完了没,能兑换多少星币?”缓了好一会儿,苏叶这才平复,开始期待其价值来。 ——叮,结算完毕,价值一万一千零三十星币。 这个数字比想象中的少,苏叶有点失望。 等,等等,“换如果是在这个世界,那些珠宝价值多少?”苏叶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叮,一亿一千零三十万英镑! 噗,苏叶要吐血了,她简直不敢置信,“你知道英镑在这个世界有多值钱吗?” 要知道这可是十九世纪末,英国正处于最强盛时期,英镑是全球最值钱的货币之一,仅仅一万英镑,就可以算得上有钱人了。 现在告诉她,那些珠宝整整价值一亿! 然而最坑的是,换算成星币,也就只值一万,仅够她过两个月的!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穿越到小世界是苦差事,人家空间厉害的大佬,每个月的产出都上百万星币,而这钱,她就是累死累活,在小世界十辈子都攒不到,实在实在太坑了! 苏叶躺在大床上,无力的摆摆手,“不干了不干了。” 见鬼的赚钱买玉脂露,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她也不想了,还是躺平当咸鱼好了。 在小世界生活它不香吗? 要知道那一亿英镑可以让她在这个世界吃香的喝辣的,为所欲为! “系统你还我财宝!” ——叮,第一笔交易达成,开启购买商城。 商城?呵,这破系统居然还有这玩意儿? 苏叶来了兴趣,勉强打起精神看了看,然后再一次生无可恋地躺下了。 她的账户只有刚刚兑换的这一万一千星币,因此商城开放给她的,也是她能力范围内的商品。 食物,衣服应有尽有,但其他的就没了。 但凡好一点的,比如木仓和子弹,只要超过这个时代的技术,都超过了一万星币,商城连权限都没给她开。可原本这个时代就有的,比如和她从特纳伯爵书房得到的一样,就比较便宜,一两百就能买到。 但她是疯了才会在系统里购买,现实不过几十英镑,可在系统买就几百万了。 而衣服和食物呢,至少也都是几星币,换算成这个世界,那就是好几万的英镑。 这玩意儿谁用得起啊! 啧,看来她注定要当貔貅了,只进不出。 然而但是,貔貅是吃进自己的肚子,她全给系统攒了。 打工人,啧! 第8章 第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 “啊啊啊——杀人啦!”一道惊恐突破天际的尖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苏叶原本还沉浸在睡梦中,被这么尖利的叫声,刺激得顿时清醒过来。 她哀嚎地从床上爬起来,酒后后遗症终于找上了她,头痛欲裂,思维昏沉,但这不妨碍她意识到,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 苏叶艰难地爬起来,打开房门,见到放到门边的热水,提回浴室进行洗漱。 这是她和船上侍者约好的,早餐前和晚餐后送热水过来,固定的时间不需要多费心。 洗漱完,苏叶穿好衣服,想了想,还是把木仓拿出来,放在手提包里,然后去餐厅用餐。 此时的餐厅还没有什么人,或者说,人都已经去了四楼。 点了简单的三明治和红茶,苏叶解决完早餐,也跟着人群上去看热闹,她想知道昨晚掉下海的是不是德布尔。 然而到了楼梯口,她就被拦住了,“女士,船长下令,任何人不能靠近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难道真的有人死了,是谋杀吗?”苏叶询问道。 “女士,这不是您这样的淑女应该询问的,您还是先回房间吧,事情调查清楚后,会通知大家的。”侍者一边向楼梯上张望,一边不耐烦的道。 苏叶耸耸肩,她现在是摩尔夫人,一个过世富商的遗孀,自然会被轻视。 要是她还是特纳伯爵小姐,那估计是被人恭恭敬敬地请到一边了。 苏叶不打算纠缠,反正就在一条船上,她早晚会知道的。 回到房间后,她重新打开《大英百科全书》进行阅读,但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让她有点心绪不宁。 尤其那箱子里的财宝都被她拿走后,她就成了利益相关方,虽然目前还没人知道这件事。 等等,箱子! 苏叶拉开窗帘,推开窗户,装作欣赏海上的风景,把头探出去左右张望,然后心重重一跳,箱子不见了。 这也正常,晚上这么吊着可能不会有人发现,但到了白天,甲板上就能直接看到,所以凶手一定会在天亮前取走的。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一定知道,财宝被她捷足先登了! 那么…… “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苏叶心漏跳了一拍。 没事没事,她的窗户和那箱子吊着的位置有一点距离,任谁都想不到她还有凭空取物的本事。 苏叶放下书,走到门口,镇定自若地打开房门。 “女士您好,我是船长本·安德鲁,这是船上的安保队长亚瑟。”船长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白发男人,见到苏叶开门,他文质彬彬地取下帽子行礼,绅士十足。 “安德鲁船长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苏叶微笑道。 “是这样的女士,楼上发生命案,德布尔先生被木仓杀,我作为船长,理应找出杀害德布尔先生的凶手,还请女士配合一下。”安德鲁船长温和道。 “这没问题,需要我怎么配合?”苏叶闻言,落落大方的请他们进房间。 “据德布尔先生的仆人说,他随身携带了大量的珠宝,就放在房间内的保险箱里,可现在珠宝全都遗失了,我们怀疑是劫财杀人,只要找到那些珠宝,就能找到凶手。”安德鲁道。 苏叶怔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你们是想搜查我的房间,对吗?” “我很抱歉,女士,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安德鲁船长和气的道。 “没关系的,你们请自便吧。”苏叶笑笑,坐在单人沙发上,请他们随意检查。 安德鲁和亚瑟对视一眼,立刻叫门外几个船员进来,他们将整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尤其是衣柜,床底下,浴室等等,一无所获。 这是当然的,苏叶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有,就连她的空间都没有,全被系统吞了。 安德鲁船长看到衣柜里那寥寥几件衣服,惊讶地询问,“女士,您没有带行李吗?” 苏叶苦涩一笑,“我丈夫去世了,我一个人在印度无法生存。有人看中了我的容貌,想,想要我给他当情人。我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我的家族绝对不允许我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但我的家人远在英格兰。为了安全,我只能匆忙逃离印度,我没有带行李,因为我感觉有人盯着我,如果我带行李出门的话,很可能被人发现。” 这话半真半假,但安德鲁船长并没有怀疑,这位摩尔女士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美貌,也难怪有人有非分之想。 安德鲁船长安慰了苏叶几句,就带人告辞离开了。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苏叶还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到了下午,她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这次是亚瑟带着两个船员过来,他身材高大,神情严肃,“摩尔女士,现在有人怀疑您和凶手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苏叶蹙眉,不明白为什么会怀疑到她身上。 “二楼的大宴会厅,”可能是看在她的容貌上,亚瑟解释了一句。 苏叶想到那位卡特先生,怕他把自己认出来,于是柔声道,“先生,我这幅容貌给我带来了太多的麻烦,我能不能带一个面纱,更何况我丈夫去世不久,我本来就是未亡人。” 亚瑟想了想,没有反对,“女士请尽快。” “好的。”苏叶把门关上,换了一件更方便行动的裙装,戴上黑纱围帽,然后拿上手包。 重新打开门后,她已经从头包到脚了,衣服也略显臃肿,看起来和原来的身材完全不一样。 跟着亚瑟来到二楼的宴会厅,此时里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有身着华丽,一看就是四层一等舱的客人,也有侍者女仆打扮的人。 他们各自占据一个位置,面色沉重地等待着。 亚瑟把她带过来就不管了,自行出去了。 苏叶等了等,见到里面一个包厢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位健壮的男人,随后就是船长安德鲁和一位明显是贵族的青年。 那男人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找个位置直接坐下。 安德鲁船长也没说什么,看到站在门边的苏叶,立刻招呼道,“摩尔女士,请过来,我们需要询问你一些事。” 苏叶点头,越过人群走到那个包厢里。 里面的环境很舒适,桌上摆着不少烟灰缸,很显然,这是吸烟区。 安德鲁给她介绍道,“这位是卡斯帕勋爵,是一位侯爵的继承人,我们一起负责这次的案件。” “两位,她就是男仆提到的摩尔夫人了,”安德鲁说完,示意苏叶坐到对面去。 “把面纱摘下来!”坐在中间的勋爵脸色严肃道。 苏叶皱了皱眉,“我是位……” “我知道,请把面纱摘下来!”卡斯帕勋爵不耐烦的道。 苏叶深吸口气,还是遵从拿下了帽子,庆幸外面看不见包厢里的情形,因为她看到了卡特先生也在。 帽子一摘下,十足的美貌顿时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即便安德鲁船长已经见识过了,依然不得不为之惊叹。 卡斯帕勋爵不由也放软了语气,“女士,这是审讯必要的流程。” “好吧,您是对的,那么请问我现在要做什么?”苏叶不悦地皱眉,但依然配合道。 “根据死者仆人的供词,您是船上和他冲突最深的人,并且,你还带有武器,而德布尔先生就死在仓击之下。所以我们找你来询问具体细节。”这次,勋爵语气就没那么严厉了。 苏叶皱皱眉,“德布尔?是我知道的那个德布尔吗?我上船的时候,有冲突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安德鲁船长肯定的道。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我上船检票的时候,一位先生从后面飞奔而过,撞到了我,我因此往后倒,为了稳住身形,我抓住了德布尔先生的衣服,差点把他也带进水里。因此德布尔先生非常生气,让他的佣人打我,之前撞我的先生,哦,对,他叫杰西卡·道尔,道尔先生冲出来保护了我,为了我和德布尔先生的佣人打了一架。他们人多势众,打赢了还要把道尔先生扔进海里,于是我掏出了木仓,威胁德布尔先生放人。这就是冲突的全部过程。” “不对!你在撒谎,佣人明明说德布尔先生在追求你。”卡斯帕勋爵立刻反驳道。 苏叶皱眉,“我并不认为此事是真的,但既然佣人这么说,就或许是吧,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容貌为我惹来了太多的麻烦,之前在印度就是这样,害得我不得不匆匆离开。上船的时候,有风吹起了我的面纱,德布尔先生应该是看到了我的容貌起了心思,但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不说我本人还没走出丈夫去世的阴影,即便我要重新找一位,也不会找德布尔先生那样蛮横不讲理的人。” “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了,那位德布尔先生一再纠缠你,所以你在不耐烦下痛下杀手。”卡斯帕勋爵指责道。 “很牵强先生,仅仅是因为被纠缠就杀人,这太荒唐了。”苏叶无语道,“而且为了避免麻烦,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德布尔先生并没有机会纠缠我,他也不知道我的房间号码。我们仅仅见了两面,第一次是上船的时候,第二次是昨天清晨,我在甲板上散步,他看到了,说要给我道歉,请我吃饭,我拒绝了。他倒是想拦我,但道尔先生出现,阻止了他。随后我就和道尔先生相约,仅仅这种的程度,我怎么可能杀人。” “那么你有木仓是怎么回事?”卡斯帕勋爵被反驳脸色不好,但仅凭这两次接触,就认定一位女士会杀人,也确实牵强。 “为了安全,先生,这是我丈夫的配枪,一位女士单独出门,我总要给自己一点保障。” “但你没有行李。” “行李很大,目标很明显,我怀疑那个男人派人监视我,自然不敢带着行李出门,木仓可以放在手包里。” “好吧,那么昨晚11点,你在哪里?” “昨晚11点,她和我在一起!”杰西卡推门进来。 “你又是谁?”被打断了审讯,卡斯帕勋爵很不悦。 “杰西卡·道尔,就是刚刚摩尔女士提到的,被德布尔先生的佣人打了一顿的家伙。”杰西卡道。 “你说她和你在一起?”勋爵眼神怀疑。 “是的,昨晚的舞会我们一起跳舞,一起品酒,11点的时候,她喝醉了,我送她回的房间。所以她没时间杀人,我也没有。”杰西卡道。 “那么,你们可以走了。”安德鲁船长站起来道。 “不行,还没有问清楚。”勋爵不同意。 “勋爵大人,死亡时间他们可以相互证明,那就说明他们不是凶手。”安德鲁温声劝慰道。 苏叶听得一愣,“死者死亡时间是11点吗?” “没错!”安德鲁笑笑,“死者死于枪杀,隔壁房间在11点的时候听到枪声,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死亡时间,你们既然可以互相作证,那就没有嫌疑,打扰了,请离开吧。” 苏叶听完,怀疑地眯起眼,11点?! 哈,那杰西卡的嫌疑就大了,虽然昨晚送她回房的时候,他特意强调了现在是11点。 然而但是,苏叶系统上记录的获取财宝的时间,也是11点。 也就是说,杰西卡说谎了,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 第9章 第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 苏叶查看了一下系统记录,没错,获取财宝的时间是11点6分。 而在这之前,杰西卡和她分开至少超过了半小时,也就是说,杰西卡10点半就离开了,而发生在楼上的11点的杀人事件,很可能和他有关系。 但这事苏叶无法确认,也许杰西卡不是故意说谎呢,他也许是为了帮助自己。 因为杰西卡脸上的关心很真实,他是真的担心苏叶被误会。 想了想,苏叶看到勋爵决定不把这件事说出来,这家伙逮住自己一点问题,就恨不得定下自己的罪行,要是被他知道杰西卡说了谎,很可能他会就这么自大地下结论。 万一不是杰西卡干的,那就冤枉了一个好人。 所以苏叶什么都没说,戴上围帽,和杰西卡一起出去了。 包厢里,船长叫新的人进去审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一点收获都没有。 大厅里等着的人都不耐烦了,看着出来的勋爵和船长,“你们找到了凶手了没有?” “没有。”船长遗憾地摇摇头。 “什么?还没有?上午搜查我们的房间,下午把我们当犯人审问,我已经受够了,结果你们居然如此无能!”有先生不满的道。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是一位勋爵,不容你污蔑。”卡斯帕勋爵厉声道。 “但勋爵也不能随随便便把我们当犯人,看在您和船长的面子上,我们配合了,又搜房间又审问的,结果呢?你们一无所获!”其他人也附和道。 “实际上,并不是一无所获。”安德鲁船长认为,自己该站出来证明。 “那么好吧,请告诉我们,你们都发现了什么?”其中看起来最稳重的绅士站出来,“我想我们有知情权,鉴于你们刚刚把我们当犯人审问了。” “可是我们要遵守保密条例……”安德鲁迟疑。 “见鬼的保密条例,你不是法官,船长先生,勋爵也不是审判长,我们没有义务配合你们,现在之所以会待在这里,是看在同乘一艘船的份上,我们希望尽快抓到凶手。不然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担心凶手再一次犯案,而我们的安全似乎得不到有力保障。” “是的,我们还要在船上半月之久,为了我们的安全,船长最好不要藏着掖着。” 这几乎是相当于威胁了,安德鲁船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早晨女仆推开德布尔先生的房门,就看到他躺在床上,头上都是血,还有弹孔,就吓得大叫,引来了船员和德布尔先生的佣人。” “随后我们就赶到了,检查过后发现,房间里的珠宝不见了,应该是凶手带走了。于是我们搜查了整个船,都没有找到。之后我们询问了佣人和隔壁房间的客人。客人说,在晚上11点的时候,听到了木仓声。而佣人说,德布尔先生是10点20分回的房间,洗漱过后就上床休息了。他自己则去了外面找船上的侍者,沟通今天德布尔先生预定的晚餐内容,他将请摩尔女士共进晚餐。他们就食物和餐厅氛围讨论了很久,11点10分才回的自己房间。佣人还说,他的主人爱慕上摩尔夫人,想要追求她。” “那么这位摩尔夫人?” “不不不,摩尔夫人没有嫌疑,她只是因为美貌而被德布尔先生盯上,但摩尔夫人并没有这个意愿,她也有不在场证明。昨晚摩尔夫人一直和道尔先生在一起,直到11点都是,所以和她无关。” “那就把这个佣人抓起来,仔细审问,他总知道自己的主人和谁有过节吧?” “实际上,我们已经审问过了,德布尔先生是被推翻的里德市市长,在印度他有不少仇人,但这艘船上,一个印度人都没有。虽然我们从印度出发,但船上都是白人,所以德布尔先生不存在仇人。” 安德鲁船长也猜过,是不是德布尔先生在任职市长的时候,做得太过分,横征暴敛,引起了印度人民的反抗,不惜跟上来暗杀他。 然而事实上,印度人的特点非常明显,他们查看了船上所有名单,并没有这样的人。 所有他们到现在一无所获,没有仇人,也找不到丢失的财宝,看似有嫌疑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苏叶想了想,询问道,“有没有进行过尸检?” “什,什么?”安德鲁船长不明白。 苏叶想起来,这个时代并没有正规的法医,一般发生命案,都是请一位医生对尸体进行检查。 大侦探福尔摩斯不也绑定了一位医生华生,这才在破案中如虎添翼。 当然了,华生医生不止这个作用,身手仓法都不错,帮了福尔摩斯不少。 “船上有医生吗?请医生对尸体检查一下吧,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苏叶建议道。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是被木仓杀的,而有人也听到了木仓声,这是事实!”勋爵不悦的道,没顺利找到凶手,又被人质疑了能力,他已经很恼怒了,现在就连一个女人都来插手,简直在打他的脸。 即便苏叶长得再漂亮,现在在他看来,也面目可憎。 虽然他不赞成,但那位中年绅士倒觉得这个建议很中肯,“我赞同这位女士的话,这是个很合理的要求,苏格兰场办案,也需要医生的协助,所以先生们,去找一位医生吧。” 大厅里的人纷纷附和,逼得勋爵只好同意。 正好,船上有一位法国医生,听说医术不错,船长出面请了他去检查尸体。 检查的过程耗费了两个小时,等大厅里的众人用完晚餐,船长才带着医生回来,宣布检查结果。 “首先,德布尔先生头上中了一木仓,但他并不是死于木仓杀。我检查过后发现,头上的出血量非常少,远远没有正常被子弹击中那么多鲜血,这证明了一点,木仓伤是死后打上去的。然后我在尸体的脖子上发现了掐痕,很深很深的手指印,凶手很用力,检查过后我敢确定,德布尔先生是被活活掐死的。但他并没有挣扎,也就是说,被掐住喉咙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人都有活的本能,当你窒息的时候,一定会挣扎,而德布尔先生没有。我在德布尔先生昨晚睡觉前饮用的红酒杯里发现了迷药,这很可能是导致德布尔先生不挣扎的原因。” 医生说了一长串的话,安德鲁船长做出终结,“我们怀疑他先喝了迷药,失去了意识,然后凶手掐死了他,为了保险,再射了一木仓,最后凶手还拿走了珠宝。” “红酒是谁给他的?”苏叶询问道。 “是佣人,这瓶红酒是昨天佣人到餐厅拿的,在这之前并没有开封,瓶子里没有迷药,只有酒杯上有。”安德鲁船长道。 “很明显,是佣人给主人下了药,想要偷主人的财宝,其他人可没机会接触到红酒。”勋爵道,“把那个佣人抓过来,审问一番就知道真相了。” “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死者死亡时间,他正在和侍者说话。”安德鲁不赞成。 “或许他有帮手?”苏叶试探的道。 她想到了昨晚杰西卡提前离开,然后用自己不知道具体时间,来帮他做伪证,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很有可能是双人作案。”安德鲁一拍掌,觉得这就是最正确的想法,“勋爵您说得对,迷药只有那个佣人有机会下,肯定是他先下了迷药,让德布尔先生昏睡不醒。然而他去找侍者聊天,他的同伴进房间偷窃。为了不让德布尔先生醒来追究,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杀了。” 合情合理,大家都赞成这个观点。 但苏叶心里犯嘀咕,因为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 她可没忘了,昨天晚上有一个人掉入大海,而他掉下去的方位,算算正好是德布尔房间的窗户。 如果仅仅是为了入室抢劫,那么在把财宝弄走后,开一木仓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掐死呢? 她有理由怀疑,这是两个人在作案,或者说两方人行动撞到一起了。 其中佣人和盗贼应该是一伙的,他们的目的是财宝。 然后在行动中,遇到了另外一伙人,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杀人,来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有人,打斗过后其中一人掉入大海。 剩下的那一个,把装财宝的箱子吊在外面,被她恰好看到。 那获胜的是属于哪一方?如果是盗贼,那肯定和佣人一边的,他们发现财宝不见了,一定会盯上船上的人。 苏叶的房间距离箱子吊着的地方不远,她很可能成为怀疑的目标之一。 如果获胜的是另外一边,他纯粹为了复仇,那财宝不见了…… 好吧,那么一大笔财宝,不可能不在意的。 这么一想,苏叶觉得自己身上的麻烦更多了,继特纳家,德布尔先生,卡特先生之后,又多了两方人可能给她造成麻烦。 等等,如果是复仇的话,杰西卡的嫌疑直线上升。 “被掐死?”一位女士迟疑的道,“昨天的歌剧里,第一位受害人也是被掐死,因为他欺辱了一位无辜少女……不会是亡灵在惩罚罪犯吧?” 不错,苏叶也想到了《命运之手》这部歌剧,不过她并没有认为是什么亡灵,而是想到了杰西卡看完表演后的反应。 他表情奇怪,神思不属,晚餐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可到了晚宴上,又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对她极具耐心,彬彬有礼,送她回房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时间。 杰西卡·道尔,很可能就是凶手! 第10章 第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这就是一场悲剧! 苏叶没忘了,歌剧中第一个男人死亡原因是什么,是因为他欺负了无辜少女。 而杰西卡特意用掐死的方法杀人,很有可能是他有亲人或者恋人遭遇了德布尔的侵害,并因此丧生。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苏叶不知道她是否要把杰西卡供出来。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给亲人复仇,那德布尔死是罪有应得,不要说一切交给法律,不应该人为复仇。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法律并没有那么健全,而德布尔先生有钱,有钱到能买通法官的地步。 而杰西卡,虽然他表现出一个中产阶级的模样,并且风度翩翩的样子,但苏叶已经看穿了,他其实挺拮据的。衣着虽然光鲜,但他的怀表是十几年前的款式,帽子清洗的很干净,但他戴着却偏小的,应该不是他本人的。 考虑到这些,苏叶没有做声,默默离开了宴会大厅。 快到房门口的时候,一直跟着她的杰西卡开了口,“摩尔女士,您应该有话和我说吧?” 苏叶转身,打量他的表情,平和的不可思议,嘴角甚至带着微微笑意。 苏叶顿了一下,打开房门,“请进,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乐意之至,女士。”杰西卡脸上带笑,眼神却恍惚着飘远了。 又是这样! 苏叶微微垂下眼,杰西卡这个眼神,她在昨晚已经看到了很多次。 关上房门,隔绝外人的视线,苏叶给杰西卡倒了一杯茶,两人默默喝茶,一句话都没说。 好久,杰西卡才开口,“你在怀疑我,是吗?怀疑我杀了德布尔先生。” “因为你撒谎了。”苏叶轻轻的道,“我很肯定,昨晚我回房的时候,不到11点。” “是的,”杰西卡笑了一下,直接承认了,“我想利用你做时间证人,只是我没想到,女士您会那么敏锐,喝醉了都保持足够的清醒,或许您并没有醉?” “我醉了。”苏叶面无表情道,醉了就是醉了,天王老子来了,不,上帝来了她也是醉了。 “不得不说,女士您很警觉,也有足够的自我保护意识,不像我的妹妹,太过天真无邪,是我们保护她太过了,导致她轻信不懂警惕。”杰西卡笑了一下,眼中流露出难过。 虽然大致猜到了发生什么事,但苏叶还是要问清楚,再决定是否要举报他,“能和我说说吗?” “我的妹妹,珍妮弗,她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和你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她是道尔家明媚的珍珠,父亲和我们待她如珠如宝,把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然后或许是我们保护的太过,导致她少了应有的戒心。” “父亲是一个军人,担任下士的军衔,一直在印度。我长大后,不想走父亲的路子,一心想要经商,托了父亲的关系,我做起了生意,尤其是从印度到欧洲来往的贸易,那是非常挣钱的。” “两年前,父亲在一次木仓伤中受了重伤,印度的医疗条件,你明白的,只能算一般,再加上糟糕的气候,一点也不利于养病,但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长途旅行了。父亲非常非常想念珍妮弗,我就让她来了印度。” “在船上,她意外结识了一位夫人,一位有钱有势,即将前往印度担任市长的高官夫人,她们长的很像,两人一见如故,相处越发亲密。到印度后,也许是见到了心爱的女儿,父亲的病渐渐好起来了,我们就想着暂时留下,等到父亲好全了,再回英国不迟。” “然而就这一等,彻底葬送了珍妮弗的性命。”杰西卡说着,脸上露出深深的悲伤,“那天,她再一次被邀请去参加夫人举办的晚宴,当晚,我们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珍妮弗回来。我当即冲到市长家里,不管不顾闯进去,只见到被糟蹋了的妹妹。当时的她,犹如破败的娃娃一般,看到我失控地尖叫。我心痛的难以自抑,狠狠打了市长一顿,把他的腿都打断了。之后我就被以行凶为名,抓进了监狱,三天后处决。” 杰西卡似笑非笑,为这破碎的法律,和暗黑的强权。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苏叶道。 “因为起义,他上任没多久,就加了好几层税,三不五时地搜刮当地百姓,引得那些印度人联合起来,冲进市长府。他到是没事,被士兵重重包围着,他的妻子就遭殃了,死在那些人手下。他们也冲击了旁边的牢房,解救当地同胞,我因为被抽打了三天,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他们也就顺便带上了我。原本是打算当俘虏的,只不过我那会儿太糟糕,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他们就以为我死定了,随意扔到了一边。” “我在那里躺了一天,遇到了好心的当地土医,他救了我,还治好了我的病。之后我就跑回去找父亲和珍妮弗,但他们都死了,市长给父亲按了一个罪名,把他杀害了,而珍妮弗在被他抓住后,跳了河。” 杰西卡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流出来。 “德布尔就是那个市长?”苏叶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她也没这项技能,只好转移话题。 “是的。”杰西卡点点头。 “我和她们长的很像吗?我是说珍妮弗和那位夫人?”苏叶想起上船的时候,德布尔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等看到她的容貌,立刻就变了副模样,之后还缠着她道歉。 “是的,”杰西卡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和苏叶描述起来,在他眼里,珍妮弗是什么模样。 他的语气温柔,话语里满满是思念和追忆。 苏叶深吸口气,想到那样一个美好的姑娘,就此消失了,就忍不住难过。 杰西卡和德布尔有着血海深仇,隔着两条人命呢,那他报仇不是应该的? 苏叶下定了决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既是说珍妮弗的事,也是说11点的事。 杰西卡点点头,感谢苏叶的好意。 “你介意说一下当晚的情形吗?你是怎么杀死德布尔的?”苏叶想问个清楚,主要那一箱子财宝被她得了,不知道是谁吊在那里的,她不知道该防备谁。 杰西卡没怀疑什么,说起了昨晚的情形。 “我从你房间离开后,就回了宴会厅,看到德布尔提前离场了,偷偷跟了上去,原本想一直等到深夜,可是没多久,他就打发了佣人离开。我发觉这是个好机会,就偷偷潜了进去,看到德布尔熟睡,上去掐死了他。” “后来呢?你还开了木仓?”苏叶询问。 “没有!”杰西卡斩钉截铁的道,“我确定人已经死了,拉好了被子,遮挡了他脖子上的伤痕。我不想叫别人立马发现的,正当我收拾好,想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了门口有动静。我快速钻到床下,听到有人进来了。” “那人应该是个小偷,而且对德布尔房间很熟悉,那人来了之后,直接打开衣柜拿出箱子,然后打开了保险柜,把里面的东西都放到了箱子里。紧接着,他搬着箱子挪到窗边,把箱子绑好吊下去。之后他对着德布尔开了一木仓,我吓了一跳。又看到他跑窗边检查那箱子,头脑一热,就爬出去推了他一把,他掉入了大海。” “箱子里有什么?”苏叶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但不难猜,肯定是德布尔消失的那些财宝。”杰西卡答得异常坦然,“因为木仓声太大,肯定会引起隔壁房间的注意,我不敢再耽搁,就匆匆离开了。” “那个箱子呢,怎么不见了?是你拿走了吗?”苏叶询问。 “没有,”杰西卡摇摇头,“我回房间后,越想越不对,德布尔在我掐他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肯定是中了很厉害的迷药,这只有他贴身的人能做到,我怀疑是那个男佣。他和人里应外合,想要盗取那些财宝。想通了这一点,我就没再管那些财宝,而是想着要把这件事嫁祸给他们,洗脱自己的嫌疑,反正他们也开仓了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苏叶疑惑,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说嫁祸的事,真的好吗? “因为你发现了时间不对劲,也因为那些财宝不见了。船长带着人搜了整个船,都没有找到那些财宝,那我嫁祸那个佣人就不成立,他的嫌疑大大降低,反倒是我,如果您说了实话,我的嫌疑就增加了。”杰西卡实话实说。 说白了,杰西卡就是想用故事打动苏叶,让她给自己做伪证。 苏叶说不上失望,只问道,“你说的事,是真的?” “我以道尔家族的名义发誓!”杰西卡·道尔认真严肃的道。 “好吧,我信你一次,但这件事我会找人调查清楚,如果是假的,我不会放过你的。”苏叶认真的道。 杰西卡松了一口气,“当然女士,那么我先告辞了。” 他离开后,苏叶反锁上门,躺在床上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且不说杰西卡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那自己掌握了他的把柄,他真的不会杀自己灭口吗? 他已经杀了一个德布尔,一个小偷了! 苏叶对自己的行为有点无语,可如果是真的,她也下不了决心去举报啊! 然而她白纠结一晚上了,因为第二天早上醒来,又一件命案发生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 苏叶是天将明的时候才睡着的,没睡多久她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迷迷糊糊打开房门,她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或者说相当糟糕的消息。 杰西卡被谋杀了! 他被人打破了脑袋,死在了自己房里,血流了一地。 苏叶瞬间清醒过来,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摩尔女士,昨晚有人看到道尔先生进了您的房间,请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安德鲁船长严肃地询问。 “大概九点左右。”苏叶道。 “那么之后你又再见过道尔先生吗?” “没有。” “道尔先生的死亡时间在凌晨3点左右,那个时间你在干什么?”安德鲁接着发问。 “我睡着了,先生。”桑语不确定自己是几点睡的,但肯定已经躺在了床上。 “有人能为你作证吗?” “我想没有。”桑语摇摇头。 “那么,摩尔女士,我不幸地通知您,您可能成为杀害道尔先生的嫌疑人。”安德鲁遗憾地摇摇头,虽然他也不相信这位美丽的女士会做出这种事,但事实上,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先生?难道就因为昨晚我和道尔先生见面了?”苏叶无语,好端端的怎么会扯到她身上? “因为有人作证你昨晚去了道尔先生的房间,这和你自己描述的不符,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撒谎了。”安德鲁船长严肃起来,看着苏叶的目光带着锐利。 “是谁?”苏叶皱眉,这人绝对是做了伪证。 “不能告诉你,女士,同时我们也通知你,接下来的行程,你将被关在这间房间,不被允许外出,等船靠岸后,我们将把你扭送苏格兰场。”安德鲁严厉的道。 我去,就因为有人说看到了她,就怀疑她是凶手? 苏叶不悦地皱眉,“安德鲁船长,难道你没怀疑过这个人说了假话吗?或许他才是那个凶手,贼喊捉贼。” “不可能,同时有两个船员看到了你,而且他们一直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撒谎。”安德鲁船长断然否定。 苏叶明白,这下子她麻烦大了,要真的被扭送苏格兰场,不说会不会洗脱嫌疑,就是她的身份也会暴露。 到时候纳特伯爵知道了,肯定会把她捉回去的。 这绝对不行! 苏叶摆出高姿态,“先生,我想我有辩诉的权利,不能因为一个简单的,没有任何证据的供词,就把我打成嫌疑犯,这于一位女士而言是相当失礼的,也会毁了我清白的名声。” “好吧,你想怎么辩诉?”安德鲁船长性格温和,包容性强,见苏叶强烈要求,也愿意提供机会。 “首先,我想知道他们的详细描述,在哪里见到我?看到了我的样貌吗?当时我穿了什么样的衣服?”苏叶道。 安德鲁船长翻开记录的本子,“凌晨2点45分,他们在船上巡视,看到了一位穿着裙装的女人向道尔先生的房间走去。因为那人是背对着他们,并没有看清长相。但那女人带着一顶黑纱帽,以及一件浅蓝色长裙,就和你昨天的打扮一模一样。” “很明显先生,这就是一起嫁祸,我确定是有人故意打扮成我的模样,杀死了道尔先生。他们既然没看到样貌,那一切皆有可能,我昨天的打扮,说实话非常普通,帽子和衣裙都可以在船上的裁缝店买到。”苏叶道。 “是的,但我们询问过店主夫妻,除了你之外,并没有人找他们定制过那些。”安德鲁先生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做了一点功课的。 苏叶揉揉眉心,“凭借一套衣裙,不足以定我的罪。” “是的,我们能力有限,所以我们决定等靠岸后,移交给苏格兰场,他们更有经验。如果女士您是无辜的,相信他们很快能还您清白。”安德鲁有礼有节,倒是让苏叶不好强烈反对了。 只不过她绝对不能去苏格兰场,“身为一名女士,我要求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你想要怎么做?”安德鲁询问。 “请让我去现场看看,或许我能找到什么线索。”苏叶道。 “不行!”安德鲁船长拒绝,无论是身为嫌疑人,还是一位女士,船长都不可能让她接触这个。 “先生,你该知道我一旦进入苏格兰场,无论我是不是真凶,那些小报可不会放过我。到时什么耸人听闻的新闻都出来了。美丽寡妇失去丈夫后激情杀人。外表天使,内心却是魔鬼。这样的八卦消息到处都是,即便我的嫌疑澄清了,可到那时谁还会在乎我是不是清白的。因为这件事,我很可能毁了名誉,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是一个古板的人,我失去了丈夫,只能回去投靠他们,如果因为这件事,他们不肯接受我,那么我未来的命运,将无比悲惨!先生,请您怜惜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寡妇,让给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好吗?”苏叶边说还边抹眼泪,企图打动这位温和的先生。 安德鲁船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女士,你要怎么做。” “带我去看看现场吧,说不定我能发现什么。”苏叶道。 “那么走吧,真希望你能有一些发现。”安德鲁道。 两人和原本来看守的两个船员一起去了道尔先生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人,尸体也被运走了。 苏叶把自己的头发扎好,用帽子固定住,确保不会落下头发,然后戴着手套进去。 房间被人清理过,安德鲁船长说不是他们做的,那就是凶手了。 房间里干干净净,除了床上大片的血迹,其他地方并没有,也就是说,杰西卡是在船上被打破了头。 “凶器找到了吗?”苏叶一边观察,一边询问。 “已经找到了,是床头柜上的台灯。”安德鲁道。“道尔先生是死在床上的,这点毋庸置疑,凶手用台灯击打他的头部,致使他流血过多而死。” 苏叶知道那个台灯,她房间里也有一个,底座是石膏,非常坚硬,击打在头部足以致命。 此时凶器已经被带走了,床头柜什么都没有。 苏叶没说什么,仔细检查床上床下,没发现任何东西,凶手清理得很干净。 不过她还是发现了一点东西,船头靠背的木漆上被划了好几条线,只不过之前被布挡住了,“先生,您看,从这些痕迹中可以看出,凶手击打道尔先生的时候,道尔先生进行了反抗,他握着凶手的手腕挣扎,然后台灯划到了靠背上。” “另外,您再看这里,”苏叶费力地把原木床移动了一点位置,“看这个印子和刚刚的床脚,哪个更像床脚原本所待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床被移动过了。”安德鲁先生也蹲下来观察,发现地板上有四个圆圈,大小和床脚一模一样,可之前床脚并不在圆圈内。 “没错,您也看到了,床这么沉,我是很艰难才移动的。那么凶手为什么会移动这个?再看这里,沙发也被移动过了。您刚刚说,道尔先生昨晚要了一瓶红酒,早上红酒瓶是空的。我怀疑他把红酒喝完了,却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这时凶手进来了,两人进行了搏斗,把房间里的床和沙发都撞开了原本的位置。之后凶手更胜一筹,毕竟道尔先生喝了那么多酒,两人摔倒在床上,凶手用台灯击打了道尔先生,最终导致道尔先生流血身亡。”苏叶解释道。 “你说得有道理,可这一切都是假设,你并没有证据。”安德鲁船长道。 “您看这个。”苏叶从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一根短发,黑色的,“道尔先生是棕发,我也是金色的,那么这根黑色的是谁的,总不至于是你们的吧?” 安德鲁扫了一眼身后几人,肯定的道,“我们就是检查了一翻,头发不可能留在这里。” “是的,没错,所以这一定是凶手的。”苏叶道,“对了,道尔先生和凶手进行了搏斗,你们检查了他的指甲没有,有没有皮屑之类的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安德鲁一愣,忙让人去询问医生,目前道尔先生的尸体在医生那里,由他做尸检。 没多久,船员就跑回来了,“船长,医生说确实在道尔先生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人体组织,很有可能是凶手的。” 苏叶一拍掌,“答应已经很明显了,凶手是个男人,力气大,黑色头发并且身上有人为抓伤。现在,船长您可以去找真正的凶手了。” “可是,船上黑色的男人并不少,有些还是贵族,我不能要求每个人脱了衣服往我们检查。”安德鲁船长为难的道。 “你可以先去检查一下那位佣人,我记得他好似就是黑发。”苏叶道。 “您怀疑是他杀了道尔先生?”安德鲁询问。 “是的。”苏叶知道杀死德布尔先生的是杰西卡·道尔,但除此之外还有盗贼和他的同伙,他们没有得到财宝,很可能怀疑道尔先生。 也可能是道尔先生在杀人的时候,露了马脚,被佣人知道了,而佣人不想揭发,只想要把财宝找回来。 昨晚佣人趁暗进入道尔先生的房间,却不料他并没有睡着,两人进行了搏斗。 “这不可能!”安德鲁斩钉截铁的道。 “为何?”苏叶觉得自己的推测合情合理。 “因为昨天我们怀疑是佣人串联了外人一起谋害德布尔先生,就已经把他控制起来了,他不可能出来作案。”安德鲁肯定的道。 第12章 第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 也就是说,佣人再一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苏叶想了想,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明朗了,没有其他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昨天那个凶手居然打扮成她的样子去杀人,这很明显是有意伪装嫁祸。 苏叶坚持道,“无论您信不信,都去检查一下他吧,或许他昨晚从被看押的房间出来了,也说不一定。” 安德鲁被她说服了,反正检查一下也不费事。 几人来到看押佣人亚摩斯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看守的船员,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船长好!”见到安德鲁过来,他立刻站直身子。 “亚摩斯在房间里吗?”安德鲁船长询问。 “在的在的。”船员立刻回答。 “昨天是谁守夜,确定亚摩斯一直都在吗?” “是艾丹,他守了一整夜,现在回去睡了,肯定在的。这是在大西洋上,他不待在房间里能去哪,就算想跑也跑不了的。”船员好笑的道。 推开房门,亚摩斯确实在里面。 船长让两个船员进去,检查了亚摩斯,发现他的手臂上确实有抓痕,同时在他的房间发现一捆绳索。 毫无疑问,凶手就是亚摩斯。 只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亚摩斯也大声喊冤,“先生们,这是我自己抓的,不能凭这个你们就怀疑我是杀人凶手,我有证人的,昨晚上那个船员就是我的证人,他能证明我从来没出去过。” 这时,那个叫艾丹的船员也被叫来了。 他证实亚摩斯没有说谎,“我一直站在门口,我发誓他从来没出去过。” “那你有没有睡着或者打盹的时候,或许他就在那个时候溜出去了。”安德鲁问。 “绝对没有先生,我昨晚精神好极了,而且一直站着,绝对不会睡着的。”艾丹信誓旦旦。 亚摩斯得意了,“看吧先生,我绝对没有出去,你们不能因为一些抓痕就定我的罪。” 安德鲁为难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 苏叶从一开始就在观察这个房间,很小的一间,只能放下两个架子床,上下铺,中间,也就是窗户下有一个小小的桌子,是固定的。 因为亚摩斯有杀人的嫌疑,房间里就他一个,床底下也只有一个行李包。 刚刚船员打开翻过了,除了几套衣服,就只有一捆绳,再没别的了。 苏叶推开窗户,仔细检查一番,发现角落里有摩擦的痕迹,于是就着那线索,蹲下检查桌子腿,有捆绑的痕迹。 窗户下面并没有可行走的地方,不过探出头去,能发现离旁边的窗户极近,大概全力一跳是可以跳过去的。 苏叶询问,“那窗户是什么地方?” “是女卫生间,就在隔壁。”看守的船员道。 苏叶立刻起身去了隔壁,里面有四个小隔间,此时有三道门关着,显然里面有人。 她没理,径直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窗户,发现窗框上也有摩擦的痕迹。 很明显了,亚摩斯肯定是从自己的房间跳到女卫生间,然后穿着女装出了门。 她询问艾丹,“昨晚凌晨两点半到三点,有没有一个戴着黑色纱帽的女士从卫生间出来?” 艾丹想了想,“好像是有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问题,亚摩斯的女士衣服是哪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苏叶重新去了裁缝铺,找到裁缝夫妻,拿出一英镑,“如果你们愿意讲实话,这一英镑就是你们的。” “您想知道什么,女士?”裁缝的妻子立刻脸上堆满了笑。 “我之前定做的裙子,谁还要了一模一样的?”苏叶询问。 “这……没,没有。”妻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否定道。 苏叶又拿出五英镑,“真的不考虑说实话吗?或许你们更愿意船长把你们控制起来,等靠岸后扭送苏格兰场?要知道你们已经牵扯进一桩命案里,如果不说清楚,那你们就是帮凶。” 妇人被吓到了,忙看向自己的丈夫。 裁缝先生捏着针的手一抖,颤颤巍巍的道,“那个女士,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有一位男士点明要和您一样的衣服。为了您的名誉,我原本是不答应的,但他说弄脏了您的衣服,想为您重新购买一套。我们,我们就卖给了他。” “那之前为什么不说?”苏叶严厉的道。 夫妻俩战战兢兢低下头,喃喃道,“他给了我们十英镑,要我们封口,如果我们说出去,就会把钱要回去。” 苏叶收回五英镑,带着他们去亚摩斯房间门口,“是不是他?” 裁缝夫妻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他。” 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亚摩斯确实是杀害杰西卡·道尔的凶手。 安德鲁严厉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亚摩斯见人证物证俱在,已经无法抵赖,只好交代,“是为了给主人报仇。” “道尔先生并不是杀害你主人的凶手。”安德鲁道。 “不,他是,前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他出现在三等舱的走廊上,时间正好是木仓响了没多久,我急匆匆地回去查看,碰到了他。撒谎的是这位女士,是她帮道尔先生做了伪证,让你们找不到凶手。我不能让杀害主人的凶手逍遥法外,于是我就杀了道尔先生,还要嫁祸给她。”亚摩斯指着苏叶恨恨的道。 安德鲁也看向苏叶,眼中都是不赞同。 苏叶扬眉,“撒谎!德布尔先生的财宝不见了,而道尔先生的房里并没有,是你拿走了吧?如果我想得不错,前天晚上,是你和你的同伙计划偷盗德布尔先生财宝的时间,你利用迷药把他迷晕,然后去找一个侍应生做不在场证明。接着你的同伴进去偷盗,而他太大意了,没发现德布尔先生已经死了,凶手就藏在床下。你同伴把财宝装箱后,给了德布尔先生一木仓,道尔先生看清了整个经过,在你同伴离开后,也离开了。昨晚,你是为了财宝才去找道尔先生的,因为你并没有拿到财宝,你的同伴怎么了?” 亚摩斯没想到,她连自己有同伴都知道,一下子就慌了,面对安德鲁先生的逼问,只好承认道,“是的,迷药是我放的。我同伴不见了,财宝也不见了。我怀疑是杰西卡·道尔拿走了,昨晚去了他的房间,没想到他并没有睡着,争斗之下伤害了他,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个时代并没有对不是故意杀人的减刑,杀了就是杀了。 真相大白,亚摩斯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凶手,不能再关在三等舱了,会引起其他人恐慌的。 于是船员们把他带到了船底,直接用手铐靠在了铁栏杆上。 至于人权,一个凶手要什么人权。 离开了三等舱,苏叶和安德鲁船长走到甲板上。 安德鲁船长道,“女士,为一个凶手隐瞒,是不明智的行为。” 显然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苏叶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远方的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是绝少的好天气。 可她却没有觉得心旷神怡,大概是杰西卡的出事,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或许我可以和您说,前晚我喝醉了,时间是道尔先生告诉我的。他和我说,已经11点了,我该离开了。所以我不是故意要为他作伪证的。不,其实德布尔先生的死,我的嫌疑更大,毕竟你们一开始怀疑的是我,道尔先生是在为我作伪证。”苏叶道。 “好吧,我相信你女士,您的房间并没有钟表。”安德鲁点点头。 “但实际上,我撒谎了,先生,我知道时间,虽然道尔先生说11点,但我确信他离开的时候,是10点半左右。”苏叶苦笑道。 “那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包庇一个杀人犯?”安德鲁先生重新严肃起来。 “您记得《命运之手》第一位死者被掐死的原因吗?”苏叶轻轻叹息。 “因为他欺辱了一位无辜的少女。”安德鲁答。 “是的,德布尔先生也做了这样的恶事,道尔先生的妹妹被他欺辱,父亲被害死,他是为了亲人在报仇。”苏叶把昨晚的故事讲了一遍。 安德鲁船长听完,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是个恶棍!” “是的,他害死了一个少女,毁了一个家庭。说实话,我知道我的行为很不明智,但我同情道尔先生,是的同情,他的遭遇太悲惨了。任何人被这么迫害,都想要反抗,想要复仇的,可实际上,德布尔有大量的财宝,带着这些钱,他能过得很好,有谁能审判他呢,法律吗?” 最后三个字苏叶呢喃出声,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 安德鲁默了默,不知道说什么。当了一辈子船长,他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了解很多社会黑暗面,于一等舱那些大人物而言,这或许就是轻易可摆平的小事。 “但我现在有点后悔,先生。或许我应该说出来的,这样道尔先生就不会一个人待着,有船员在,他或许不会被亚摩斯杀死。”苏叶叹气道,面上都是难过。 安德鲁忙安慰道,“女士,这不是您的错,您也是好意。把这件事忘掉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叶点点头,和他告辞,同时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洗清了嫌疑,上帝保佑,可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然而,她不知道,flag是不能轻易立的,那代表着发生的概率百分百。 第13章 第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 随后的两天,船上风平浪静,苏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门。 可不知道是谁把她破获了两起杀人案的事说了出去,即便她在自己房间里,依然有不少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她喝下午茶,或者参加晚上的舞会。 苏叶统统拒绝,理由是她被吓到了,毕竟一位女士,亲面两桩谋杀案,即便她再聪慧,也不能做到毫无波动。 她已经很出色了,不像一般的女人吓得晕倒,反而协助安德鲁船长,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已经足够勇敢聪明,值得所有的赞赏。 因此在她拒绝后,女士们先生们都善意地原谅了她的失礼,津津乐道谈论了几天,就讲起了新的话题。 而在这一天,苏叶感觉八卦的热情已经过去了,于是趁着早餐的空档,去甲班上散散步。 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清晨甲班上都没什么人,苏叶迎着海风,一圈圈走着,心里则思量着下船后的安排。 首先弄个新身份,然后金蝉脱壳,彻底消失在所有人视野,等再次出现就是全新的身份了。 唔,码头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应该很容易办到,不过要想弄到合适的身份,就需要一大笔金钱,她的那三个首饰派上了用场。 真是可惜了,德布尔的财宝全部被系统吞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先拿出一点了。 好吧,以当时的情况,她也没能力把箱子弄过来。 苏叶虽然受到过一定的培训,但基本是短期且高效的,而原主是个切切实实的娇小姐,身体素质不足以支撑她做一些比较难的动作。 摸着下巴苏叶又转了一圈,这时,一个高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早安,摩尔女士,我允许你向我这样一位高贵的勋爵发出散步的邀请。” 苏叶转身,看到卡斯帕勋爵高扬着头,脸上都是高高在上的表情,不过他的左手却是弯曲了起来,示意苏叶上去挽他的手。 苏叶微微皱眉,点头示意,“勋爵阁下好,我已经散了很久的步了,现在感觉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会儿。” 卡斯帕勋爵立刻不高兴了,“无礼的女人,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绅士?” 苏叶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她这对位自高自大,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偏偏还表现出看不起女性,固执己见的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还绅士,绅士要都像他这样,那还是让绅士灭绝吧,地球容不下这样的垃圾。 卡斯帕见她居然毫不迟疑,走出了好几步,眼见就要跨入走廊的大门了,立刻三两步跑到苏叶的面前。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我可是贵族。”他双手撑开,拦住苏叶的去路。 苏叶眼神锐利,上下扫视了他。 眼前的青年二十四五的样子,打扮精致,着装华贵,五官是典型的英伦美男长相,如果他是个花花公子,凭借这副长相一定能在女人间无往不利。 再加上他勋爵的身份,和处处彰显财富的表现,估计皇室公主都能撩一撩。 只不过之前他脸上的高傲太惹人厌了,再加上自高自大听不见人话的性格,就更让人厌烦。 只是……这真的是一个贵族男人该做的事吗?伸出双手拦住女士的去路? 卡斯帕见她果然停下,脸上闪过得意,随即又恢复了高傲的样子,“嗯哼,你还算懂礼貌,那么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苏叶双手环胸,依靠着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解释什么?你拦我下来难道是想知道我和道尔先生的关系,你喜欢上我了?” “当然不是!”卡斯帕满脸惊恐,随即往后跳了一步,远离苏叶。 “那你要我解释什么?”苏叶眯起眼,这个勋爵可真是处处违和啊! “当然是解释你是怎么找到凶手的,”卡斯帕急急说了一句,眼中出现狂热,可随即他好似想起了什么,面上又恢复了高傲的样子,“虽然你只是个女人,但我容许你给我讲述清楚。” 苏叶懂了,这就是只哈士奇吧,表面高傲,内心就是个二货。 可她为什么要陪一只二哈玩呢?她还没这么闲。 苏叶往前走,想要推开这个挡路的男人,可卡斯帕却惊恐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你你你,想干什么?” 苏叶……这一副被欺负的良家少男是什么鬼? 她翻了一个白眼,“让开!我要回房了。” 见不是要袭击自己,卡斯帕立刻生气了,理直气壮的道,“不让,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破案过程。” “那不是很简单吗?相信安德鲁船长已经和你说过了。”苏叶不耐烦的道。 “他就说了找到证据,抓到了凶手,并没有说过程。”卡斯帕撇撇嘴。 “还需要什么过程?”苏叶就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什么过程? “你为什么会知道杰西卡·道尔是杀害德布尔的凶手,又从哪里猜到是佣人杀了杰西卡,明明他已经被抓了不是吗?别人的嫌疑都比他大……”一句接着一句,卡斯帕抛出了无数问题,“我需要你的推导过程。” 苏叶直接伸手,把他推到一边,然后自顾自离开,她是有多无聊啊,和大龄弱智儿童解释这个? 然后等她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差一点就要打开房门,隔绝这个恼人声音的时候。 卡斯帕冲了过来,“我知道你不是摩尔女士,你是特纳伯爵小姐,艾米莉亚·特纳。” 苏叶缓缓转身,眯眼打量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斯帕满脸都是洋洋得意,“我在印度见过你,我们都参加了总督的舞会不是吗?” 苏叶掏了掏,发现自己没有带手袋,木仓不能凭空变出来,无奈地撇撇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卡斯帕闻言,左右看了看,像是做贼心虚一般,“我要你教我破案的技巧。” “你认为我会?”苏叶无语,就她那丁点本事,这家伙凭什么以为她懂得这样厉害的本领? “当然,我破案的能力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你却比我早一步找到凶手,就说明你的本事了。”说完他还贼兮兮的道,“你是不是就是报纸上说的那种,白天是贵族小姐,晚上便装成侦探,在大街小巷里破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是吗?”苏叶的语调微微上扬,“你看的都是什么报纸啊?” “今日星期三,每日晨报,花镜报……” 好的,全都是各种胡编乱造的小报,“你一个贵族,不该看看泰晤士报或者每日邮报吗?看那些个小报,影响你的智商。” “才没有!”卡斯帕跳脚反驳,“每一份报纸的诞生都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我不允许你侮辱那些报纸。我从上面学到了很多东西!” 苏叶理解的点点头,“你破案的能力,都是从上面学到的。” “是的!”卡斯帕没想到苏叶一下子就猜到了,更加觉得她是一位优秀的侦探。 “那么那些报纸,有多少是你资助的?”苏叶左眼跳了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咦,你连这个都猜到了?果然,你比福尔摩斯就只差一点点,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卡斯帕觉得,不枉费自己大早上起床来堵人,这个女人居然能做到福尔摩斯那样。 “呵呵,”苏叶觉得如果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智商是满值100,她自己是正常人的水平60,那么卡斯帕就是0吧? “英国有一半的报纸都有我的投资。”卡斯帕虽然不明白苏叶问这个干什么,但介于他已经把苏叶当成福尔摩斯同等聪明的人了,于是老老实实回答。 苏叶一拍脑袋,这家伙有权有势,还掌握了舆论,这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要是他恼羞成怒,直接让小报宣传自己的消息,那就全完了。 苏叶揉揉额角,“好吧,我答应教你了,不过你为什么对当侦探这么感兴趣?要知道你可是位贵族,还有,你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个时代,侦探还是一个下等人的职位,都没资格被称为绅士。 福尔摩斯可能本就家世不凡,贵族或者乡绅出身,然后他还有一个高官哥哥麦考夫·福尔摩斯。 那么,无论他从事什么职业,他的身份是不会变的,所以无论去哪查案,都受到优待,不会被赶出来。 可实际上,除了一个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没有别的贵族会想要当侦探。 “我和福尔摩斯先生是大学校友,我曾亲眼见过他破获一件离奇的案子,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实在太厉害了。而且,他还能一眼看穿我的过往,知道我都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吃了什么。他还知道我被一个女人骗了,那个女人是个交际花,却骗我说是乡绅的女儿,害得我差点向她求婚。可福尔摩斯先生都没有见过她,只是闻到了我身上的香气,就还原了整个事实经过,太厉害了。”卡斯帕说着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我也想像他一样厉害,那我就不用再担心女人骗我了。” “咳,”苏叶死死憋住笑,发出灵魂拷问,“你被女人骗了多少次?” “六次。” “都骗了你什么?”苏叶询问。 “有骗我钱的,有骗我说是我父亲的私生女的,也有说怀了我孩子,想要嫁给我的。我以为是真的,但福尔摩斯说,那女人是我叔叔的情人,孩子也是他的。他们想要通过我,让那个孩子继承我父亲的爵位。” 苏叶目瞪口呆……贵圈是真的乱。 “那她们都骗成功了吗?” “没有,我答应前都去问了福尔摩斯先生,”卡斯帕洋洋得意的道。 “好,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所有的骗局,在大侦探面前都将无所遁形,“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福尔摩斯愿意一次次帮你,你为什么不向他学习,毕竟他才是独一无二的咨询侦探,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比他更厉害的侦探了。” 卡斯帕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他嫌我蠢。” 我也嫌你蠢! 苏叶真的很想这样回他。 第14章 第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4 然而她不能,这虽然是个蠢货,但耐不住能量大,苏叶暂时还不好得罪。 “走吧,我们去甲班上慢慢聊。”她无奈叹息,被人抓住了把柄,她能怎么办的。 卡斯帕闻言,眼中顿时冒出激动的光,“太好了,等我学会了你的本事,福尔摩斯就不会嫌弃我了,那样我就可以找他学习了。” 好的,我就是个工具人跳板是吧? 苏叶咬牙,“福尔摩斯先生为什么要一次次帮你?” “帮我?没有啊。”卡斯帕不明所以,他可确定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嫌弃死他了。 两人原本居住在同一个宿舍,可不过一周,福尔摩斯就搬出去了,原因就是因为嫌弃他太蠢了。 说起这个,卡斯帕还真的有点伤心,他还没嫌弃福尔摩斯的怪癖呢。 在宿舍里放骷髅头,在宿舍做化学实验,只要他开口,福尔摩斯就把他之前的经历扒得干干净净,就连他差点和人接吻都知道。 卡斯帕一句句控诉,说他是如何忍受福尔摩斯的,而福尔摩斯又是如何无情无义的,天天让他闭嘴,喷洒毒液,还不到一周就搬了出去。 他越描述,苏叶越想笑,所以,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不是想帮他,只是想要这个家伙闭嘴是吗? 确实,有这么一个蠢又爱说话,还安全听不懂话里潜台词意思的室友,任谁都受不了。 那个聪明的侦探忍无可忍,发现打击过后也没用,毕竟二哈某方面来说,有个足够强大的心脏,从来不知道伤心为何物。 最终,大侦探妥协了,自己搬出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一点自觉也没有,居然为着和女人交往的小事,去打扰他。 为了不被纠缠,干脆满足他,然后把他打发走,和蠢货待久了,智商也是会下降的。 苏叶喷笑,特别特别好奇,聪明的大侦探被二哈逼得倒退散步,喷洒毒液的场景。 “你笑什么?”卡斯帕狐疑的道。 “原来你和福尔摩斯还当过室友,看来你也是高材生了,剑桥还是牛津?”苏叶转移话题。 “剑桥。” “唔,真厉害,我也想上大学。”苏叶好奇问道,“你成绩怎么样?” “优秀毕业生!”卡斯帕骄傲的道,“所以我是很优秀的,只不过比福尔摩斯差一点点,所以你教我吧,等我学会了,福尔摩斯就不会嫌弃我蠢了。” 苏叶微笑,就不知道这个优秀,有多少是因为他身份决定的。 “那么,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我不想回去当什么伯爵小姐了,被逼着嫁人实在太无趣了,我想当一个侦探,黑暗里带来曙光,就像福尔摩斯一样。”苏叶徐徐善诱。 卡斯帕眼前一亮,“我们的愿望一样,我当然会帮你。” “那么,下船后,帮我弄一个男人的身份,然后给我写一封介绍信,我要去剑桥读书。”苏叶道。 “啊?可是……你是女人。”卡斯帕迟疑道。 “剑桥可是福尔摩斯学习的地方,在那里,夏洛克·福尔摩斯变得如此优秀。我虽然比你懂得多一点点,可如果不继续深造的话,如何能像福尔摩斯一样聪明,又如何能教你?要知道,以我目前的水平,是远远不够的。”苏叶开始画大饼。 “可我也在剑桥学习过,并没有变得更聪明。”卡斯帕终于聪明了一会。 “我和你能一样吗?”苏叶信誓旦旦,“你想想,福尔摩斯是不是从入学就比一般人聪明,可毕业的时候,他就更厉害了。这说明他在大学里学到了更多的东西,才让他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侦探。我现在就像他刚入学的时候一样,聪明但学识远远不够。所以,我需要继续深造,然后才能教你,对不对?” 卡斯帕恍然大悟,“是的是的,我一定给你弄一个身份,让你能进入大学学习。可是,你能装成男人吗?你还挺漂亮的,不会被人揭穿吧?”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可以搞定,不过那个身份你可得帮我弄好了,不能被人轻易查出来。”苏叶道。 “放心吧,回去我就让老管家帮忙,你要相信卡斯帕家族的能力。”卡斯帕脸上又露出了骄傲且高傲的表情。 苏叶现在不觉得这表情讨人厌了,唔,熟悉了就还挺蠢萌的。 “对了,你的名字,我现在就和你说说,我是怎么一步步推导出来的吧。”虽然这个案子很简单,但苏叶还是尽可能描述复杂了一点,不然怎么骗取卡斯帕信任呢。 有他在,自己不用再操心身份的问题了,也会安全很多。 黑市虽然能买到各种身份,但那里也是黑吃黑的地方,她一个姑娘,在没自保能力之前,去那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现在有了冤大头帮忙,她当然得用心带你忽悠了。 于是苏叶编了个跌宕起伏的经过,反转再反转,最后来个惊险刺激的结尾,把喜欢看侦探小说的卡斯帕勋爵忽悠得心潮澎湃,恨不得亲身经历一遍。 就这样,两人聊了一上午,用过午饭后才各自散开。 苏叶离开去休息,回房之后,扑倒床上,忍不住笑到肚子疼。 天哪,有人真的能这么单蠢? 亏得他还是一个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贵族,也不知道他家里怎么会放他单独出门,难道真的不怕他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过想到这家伙的经历,倒是个运气爆棚的家伙。 从小作为幼子,他接受的教育没有兄长那么严厉,轻轻松松长到成年,然后大哥上战场为国捐躯了,顺便还留下了大笔的战争财。 失去优秀长子的侯爵第一时间把他立为继承人,让他拿着大哥留下的钱去试错去经营产业。 之后卡帕斯就喜欢上了小报上的侦探小说,可偏偏当时报道这些的报纸很少,那时候报纸还偏向严肃文学,偶尔一两个顶风作案,完全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于是他就把所有的钱拿来投资报纸业了,用金钱砸,短短时间就掌握了一半报社的股份,让他们开了小说专栏。还不满足,又陆陆续续资助了不少小报的发展。 说实话,比起那些严肃的,探讨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的正规报纸,当然是这些八卦小报,惊悚的,新奇的题材更吸引人的注意,也能发展更好。 于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卡斯帕勋爵一跃成为了报纸行业的巨头,赚得风生水起。 因此他成为了众所皆知的精英,有眼光有魄力,估计就连他侯爵父亲,都以为自己这个儿子,看着蠢,其实很有财运吧?所以对他四处奔踏的行为,丝毫不加以改正。 卡斯帕上了大学后,更加幸运地和福尔摩斯分到了一个宿舍,虽然因为他的烦人,福尔摩斯一早就搬出去了,可交情达成。 这也让卡斯帕在学校有人保驾护航,没人敢轻易招惹他,毕竟他可是认识福尔摩斯,那个一眼看穿别人隐私的福尔摩斯,敬而远之吧。 顺利毕业,还成了剑桥的优秀毕业生。 之后他就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游学,从欧洲到美洲,再到印度,最后回英国,一路都顺顺利利的,别说遇到什么意外了,就连小偷都没有。 确定了,这家伙肯定有个幸运bulf。 苏叶也想有这个,翻了下商城,还真有! 短期有效的,十分钟一万星际币,半小时一百万,终身的话,苏叶数了数,50亿。 呵呵了,就这恐怖的数额,她几辈子也攒不来。 算了算了,她就是一个穷且普通的人,别有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在船上打了个滚,苏叶用被子裹住自己,闭眼午休。 半下午的时候,她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起来,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卡斯帕那张蠢萌的脸,后面还跟着一溜好几个女佣。 “干嘛?”苏叶打了个哈欠,全然不顾自身的行为。 卡斯帕却像没看见一样,推门挤了进来,“你不是因为没有晚礼服,只能拒绝当我的舞伴嘛,看看,这都是我为你定制的。我把裁缝店里所有的礼服都带来了,你看看想要哪件?” 苏叶眯起眼,打量女佣手里的礼服,“房间小,放不下。” “没关系,我可以为你换个一等舱。”卡斯帕立刻道。 苏叶挥挥手,让女佣们先退出去,关上门压低声音对卡斯帕道,“你不知道侦探需要低调吗?永远不能做那个人群的焦点,隐藏在角落里观察,纵观全局。” “是,是吗?”卡斯帕不确定的道。 “你想想福尔摩斯,他什么时候成为众人焦点的?只有在破案的时候,或者解释破案经过的时候,对不对?其他时候他在哪?” “好像在角落看着别人。” “对咯,身为侦探,要每时每刻保持这种警惕心,随时观察自己所在的环境。所以我不仅不能当你的女伴,我们还要尽量保持不认识的关系,这样才能在有需要的时候,双剑合璧,里应外合,合作无间。” 好像真是这个道理,卡斯帕点点头,“那我让她们把衣服都还回去。” “还要交代女佣们,不要透露你来找我的消息。”苏叶道。 “明白!”卡斯帕站定,“那今晚的舞会,你会来吗?” “应该不会,又不会发生案子,侦探只为案子奔波,想想福尔摩斯,他只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苏叶觉得夏洛克·福尔摩斯真是个好借口。 卡斯帕想了想,“可我觉得今晚会有案子。” “咦?真的?”苏叶不信。 “是真的,船上的人都说,恶魔将会在今晚惩罚第三个罪人!”卡斯帕信誓旦旦的道。 第15章 第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5 第三个罪人? “歌剧《命运之手》里说的那个?”苏叶不确定地问。 “是的,欺负了少女的被掐死,假装自己是有钱人的被爆头,而背叛的人被绞死。”卡斯帕以咏叹调的语气,朗诵着这段台词。 嚯,还是个文艺青年。 苏叶撇撇嘴,“我们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并没有什么恶魔,德布尔和道尔先生都是被人杀死的。” “可他们的死因都太巧合了,会不会是恶魔借人之手完成这个?”卡斯帕虽然也觉得应该相信科学,可其他人也说得对,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哪里巧合了,”苏叶满头黑线,“想必道尔先生复仇的故事你也知道,他妹妹被欺负了,他正好在船上看了这出歌剧,想要通过这个方法让大家知道德布尔的恶行,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么杰西卡·道尔呢,他被人打破了头,难道也是巧合?”卡斯帕不赞同。 “为什么不是巧合,两人搏斗当中,一人用东西敲碎了另外一人的头,这不是很正常的经过吗?”苏叶好笑道,“而且如果真的像歌剧里演的那样,那道尔先生就应该是一个穷小子,假扮成有钱人欺骗贵族少女。可他并没有。” “不,他有!”卡斯帕斩钉截铁的道。 “什么?”苏叶疑惑。 “杰西卡·道尔,并不是道尔家真正的少爷,他只是道尔家一个男仆。”卡斯帕扬起骄傲的表情,好似在说,看,我知道了你不知道的秘密。 “怎么会?”苏叶不敢置信。 她和杰西卡接触了几次,无论是学识,还是谈吐礼仪,都找不出错来,这就是一位接受过良好教养的中产阶级绅士。 她微微眯眼,“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卡斯帕有一瞬间的心虚,“大家,都知道了。” “也就是说,船上所有人都知道杰西卡·道尔是个假货,只是一个男仆,那他杀人的动机也不成立了?为什么安德鲁船长没有来找我?” 苏叶以杰西卡悲惨的名义,打动了那位温和善良的船长先生,让他不追究自己做伪证的事。 可要是杰西卡杀人的理由不成立,那自己的嫌疑就无法洗清,甚至还要因为包庇罪而受罚。 “不,虽然他不是真正的杰西卡·道尔,但他杀人是为了给道尔小姐报酬是真的。他和道尔小姐是一对恋人,可因为他是个佣人,两人迟迟不敢公开,没想到道尔小姐被德布尔害了,就连道尔家其他人他也不放过。他是为了给恋人报仇,所以才杀人的。”卡斯帕解释道。 “这事也人人都知道?”苏叶挑眉。 “是的,大家都很同情道尔先生,我说的是那个报仇的,他实在太深情太有担当了。”卡斯帕感叹道。 “这个流言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流传了多久,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吗?”苏叶继续询问。 “我问过了,在你抓住亚摩斯后,就有人这样说了,大家的说法也都差不多。”卡斯帕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早就问清楚了。 苏叶眉眼一沉,坏了。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流言,如果是真正的流言,由某个人看了歌剧有联想引起的,不可能会知道杰西卡·道尔是假的,也不会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统一说法。 流言这个东西,传着传着就会变形,只要经过几个人的嘴,就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 除非有人编好了逻辑缜密的台词,然后一遍遍重复给大家,这才让大家形成了差不多的印象。 这就像说书先生一样,大庭广众讲一遍,那么听他说书的人,知道的故事就是用一个版本,而不是从别人嘴里转述,变了调的版本。 卡斯帕怀疑得不错,是真的有第三个罪人要出现了。 这不是什么恶魔的惩罚,而是有人要实施谋杀,提前放出来的烟雾弹。 “你确定是今晚吗?”苏叶询问。 “是的,大家都这么说。”卡斯帕道。 苏叶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大家都这么说,就是对的?难道凶手是楚留香吗,偷盗之前还要提前告知? “那么大家今晚举办舞会,不是怕了吧,想要所有人守在一起,凶手不好下手?”绞杀不是下毒,肯定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做。 卡斯帕肯定的点点头,“他们还调集了许多船员,全部守在宴会厅里,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确保今晚不会有任何人遭殃。” 声东击西! 这是苏叶的第一反应。 她不知道这条船上有多少人干过背叛的事,但那不是有现成的嘛。 就是亚摩斯,他身为仆人,居然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和盗贼勾结谋夺财产,杀人灭口。 而他现在又被锁在了底舱,只要支开看守的船员,就能轻易地下去把人绞死。 苏叶果断的道,“亚摩斯有威胁,他很可能是那第三个罪人,你通知船长,让他派人埋伏起来,等凶手出现,可以抓个现行。” “可是……”卡斯帕迟疑的道,“凶手杀他干什么,他罪证确凿,肯定会被判死刑的。凶手提前杀了他,除了给自己惹麻烦,一点好处都没有。” 苏叶抬眉看他,复仇可不需要好处。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因为不确定猜测是不是真的,干脆命令道,“你说想我教你,我现在教了,你就不要反驳了,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卡斯帕张张嘴,看着苏叶的表情,“好吧。” 说完他就出去了。 苏叶休息了一下,整理会儿思绪,就开始换衣服化妆。 晚上的时候,她提前在房间用过晚餐,这才穿着晚礼服,带着手包去了宴会现场。 此时宴会上许多人已经到了,他们没有心思跳舞,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女士们在八卦,时不时扫视整个宴会厅,想要知道今晚谁是那个倒霉鬼。 而男士们有的在幸灾乐祸,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恐慌害怕,连连用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害怕的不一定就是心里有鬼,幸灾乐祸的也不代表他们没干不好的事,顶多是认为自己做的隐没,别人不能发现而已。 苏叶知道打量他们没用,观察了一下现场,发现角角落落全都是船员和侍应生,他们目光炯炯盯着大厅,好似要把即将行凶的人揪出来一般。 苏叶转了一圈,在一个柱子后面看见了鬼鬼祟祟的卡斯帕,不由皱眉,“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卡斯帕一愣,“不是你说侦探不该成为焦点,要占据有利位置观察全场吗?” “那我也没叫你做贼一样啊。你身为勋爵,这个大厅里没人不认识你,他们肯定会关注你,现在你这副躲躲闪闪的样子,他们怕不是以为你是那个凶手?”苏叶吐槽。 卡斯帕吓了一跳,“我才不是!” “好了,人来了,恢复你面无表情的高傲,站直了,别露了马脚。”苏叶提醒道。 卡斯帕条件反射地仰起头,脸上是高傲不耐烦。 一位绅士端着酒杯上前,“勋爵阁下,今晚的舞会棒极了不是吗?您不去跳舞吗?哦,看我,忽略了这位美丽的女士。” 苏叶微微屈身,礼貌地和他打招呼,然后稍稍站远了一点,表示两人并没有关系。 而卡斯帕也没什么表示,只满脸不耐的道,“一如既往的枯燥,女士也不够漂亮。” “当然当然,像您这样尊贵的人,肯定见识过更多上流社会优秀的淑女,但我们船上也有几位相貌好又才情出众的女士。像之前的摩尔女士,她就很聪明,帮助船长找到了凶手,真可惜,这位女士沉浸在丈夫去世的悲伤中,不愿意来这样热闹的场合。” 男人说话的同时,卡斯帕没忍住,一再地向苏叶瞄过来。 好在那位先生没在意,以为卡斯帕是看上了这位女士,才待在这个角落,而自己或许打扰了他们谈情? 他又匆匆说了几句,就连忙告辞,走到男人堆里,说了什么。 那些人朝这边看来,一起意味不明地笑笑,最后移开了视线,不再故意关注这边。 卡斯帕是这样场合的常客,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惊,“他们不会以为我们要?” “偷情!”苏叶下了结论,“正好我们可以悄悄离开这里,去底舱等待抓捕凶手。” 卡斯帕眼前一亮,对呀,他怎么没想到,“那我们快走。” “稍等,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得确认一下。你确定已经告诉了船长,而船长已经安排好了人埋伏?”苏叶询问道。 “当然,我确定,绝对不会有意外的。而且我也能保护你,我可是剑术六级的高手。”卡斯帕骄傲的道。 “呵呵,那如果凶手用木仓呢?”苏叶无语。 “那我也能……”卡斯帕觉得自己的射击也很厉害。 “不,你不能。”苏叶吐槽,这家伙看着就不靠谱,他还有幸运加成,万一凶手原本是冲着他去的,可因为他的幸运,偏偏自己这个旁观的人被波及怎么办? 苏叶摸了一把手袋里的木仓,她更相信这玩意儿,“走吧,侦探游戏开始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6 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两人假装亲亲密密离开了宴会厅,到了外面之后立刻火速分开,然后往楼梯走。 他们先是去了一层的三等舱,穿过走廊来到甲板外面,找到下底舱的楼梯入口。 这里一般是关着门的,因为底舱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巨大的锅炉,这个时代的船只还是靠蒸汽运行,需要烧制大量的煤炭。 门一开,他们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热气铺面而来,熏得整个人浑身冒汗。 两人没在意这个,卡斯帕打头,苏叶提着裙摆跟上。 说实话,她应该换一条更轻便的裙子的,然而怕时间来不及,只能罢了。 进去后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关押亚摩斯的地方,那是底舱一个小小的角落,可这环境到处都是人,即便到了深夜,船要航行,也不会少了加煤炭的人,而亚摩斯所在的位置,可以说在众人的视线下。 那么,凶手要如何行凶呢? 卡斯帕打量了一圈,“这里很安全啊,凶手应该杀不了他才对。” 苏叶也皱眉,确实,之前关在房间里或许有疏漏,可这人来人往的,凶手还能怎么行凶? 除非他不在乎暴露自己,直接用木仓射杀,那样的话,也就不必放出那个流言吧? “不管了,我们先躲起来。”卡斯帕拉着苏叶去了另外一个角落,和这里正好形成夹角。 不过那边是火光的阴影处,如果不靠近轻易看不到那里有人藏着,但站在那可以监视亚摩斯的一举一动。 “我们恐怕要等很长时间,船长他们呢,都藏好了吗?”苏叶压低声音道。 卡斯帕点点头,“这里是专门给我们留的位置,他们肯定已经藏好了。” 苏叶没说什么,等着凶手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们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卡斯帕有点耐不住了,低声抱怨道,“早知道我就吃点东西再来了。” 苏叶翻个白眼,就这样耐不住的性子,还想学福尔摩斯,人家是可以在山洞里藏几天几夜的主。 她悄声安慰,“闭嘴!你想把凶手吓跑吗?” 卡斯帕有点委屈,脑袋都耷拉下来,更像二哈了。 然而苏叶没什么心思安慰他,反而开始觉得不对起来,这么久了,凶手为什么还不行动? 要知道舞会快要结束了,等结束后,所有人各归各位,底舱也会关严,再要行动就更困难了。 虽说亚摩斯关在那里,有很明显的请君入瓮的意味,可这凶手显然也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 如果是,他何必要自己动手呢,放着不管亚摩斯也是要死的。 就在苏叶想不通的时候,不光卡斯帕不耐烦,其他人也熬不住了,有几个船员走了出来,假装在附近巡视,其实就是活动活动手脚。 又过了一会儿,卡斯帕彻底没耐心了,“摩尔女士,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吧,大家都饿了,再这么等下去,凶手出现了,我们反而没力气了。” 苏叶闭闭眼,“算了,你去吧。” 今晚的行动算是彻底废了,不过能打草惊蛇,让凶手放弃行凶也是好的。 卡斯帕得到允许,立刻趾高气扬起来,大摇大摆走出去,高傲地对那些船员吩咐道,“你你你,还有你们,都上去拿点吃的来。” 那几个船员见是勋爵大人,立刻点头哈腰,然后火速的跑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下来了,带着好几个侍者,抬着餐车下来,满满当当准备了好几餐车的东西。 好家伙,这是跑来底舱聚餐来了? 食物和美酒的香味,引得众人都忍不住吞口水,就连安德鲁船长也没忍住,从某个角落出来,拿了一块三明治,一杯红葡萄酒,享受夜宵了。 卡斯帕高高兴兴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招呼一个侍者,“你把这块蛋糕,和这杯红酒摩尔女士送去。” “是!”那人闻言,立刻听话的端起托盘,往苏叶这边来。 苏叶翻了个白眼,也没说扫兴的话,吃完了蛋糕填饱肚子,拿着酒杯打算出去,还待在这里干嘛,又没有什么用了。 这个时代的人要都是这么埋伏凶手的,那难怪破案率不高,除非凶手是个傻子,不然也没谁会出来吧? 来到餐车附件,她看到的就是一片热闹场景,七八个船员,四五个侍者,围着餐车和船长,犹如众星捧月般。 给苏叶送吃的侍者刚刚一直等她吃完,再递上酒杯,这会儿跟在苏叶身后也过来了,估计是看到了亚摩斯的惨状,有点于心不忍。 亚摩斯自从被确定是凶手后,就没给什么食物,只喝了一点浓汤,现在整个人饿得都快晕厥过去,被绑着瘫软在地上。 侍者看了好几眼,才过去询问船长,“先生,那个犯人快死了,是否给他点吃的?” 安德鲁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卡斯帕勋爵,是他要求不给犯人过多的食物,免得有精力闹事。 不过人被饿成这样确实也不好,于是他说了几句好话。 卡斯帕瞥过去一眼,漫不经心道,“那你去吧。” 侍者闻言立刻拿了一块黑面包,蹲到亚摩斯面前,见他手脚都被绑着,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一只手解了绑,总不能让他一个侍者去伺候犯人吧。 亚摩斯拿到了黑面包,微微睁开了眼,然后也顾不得什么了,狼吞虎咽地往肚子里嚼。 侍者还算聪明,蹲在他面前盯着,没叫他做什么手脚,当然了,他已经饿了好几天,就算想做什么估计也没有力气。 见他把剩下的面包都塞到了嘴里,那个侍者就动手把他的手重新捆了起来,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困在了背后。 等到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苏叶提出了告辞。 卡斯帕惊讶,“不等了吗?” “不用了,再等也没有意义,我先回去了。”苏叶摇摇头,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惊呼,回头一看,就见到亚摩斯被高高地吊起,然后撞进了绞盘里。 安德鲁船长大喊,“快停下!快停下!” 然而这个底舱热火朝天地,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喊声,等到机灵的船员跑到操作方向盘的地方,阻止他们继续转动,亚摩斯已经在绞盘里被撞晕过去。 花了一点时间,把方向盘倒回去了,亚摩斯也被缓缓放下来,此时他早已呼吸微弱,浑身筋骨断了七七八八。 这幅样子不用医生检查,大家都明白,活不了多久了。 安德鲁和卡斯帕转向侍者,“居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杀亚摩斯?” “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杰西卡·道尔。”苏叶忍不住苦笑,她还真是后知后觉啊。 按照之前那个家的杰西卡的说法,他曾经跑到德布尔家去闹过事,还把德布尔打了。 那么德布尔再次见到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如果说杰西卡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人,有胡子做遮掩,德布尔没认出来还情有可原。 但实际上,杰西卡脸上干干净净的,并且他还五官英俊,只要不是脸盲症患者,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这一点被她忽略了,之后卡斯帕说,流言里杰西卡是假有钱人,他会被爆头就是因为他假装有钱人,欺骗无辜的人,所以被恶魔惩罚了。 当时她没把这则流言放在心上,因为相比恶魔这样的无稽之谈,还是放出流言的人更重要。 所以她再一次忽略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杰西卡的身份。 既然之前那个是假的杰西卡,那么真的呢? 之前杰西卡一直在单打独斗,没有任何痕迹显示他有帮手,所以苏叶没把两者联系起来。 而刚刚……在看到侍者接触亚摩斯的一刹那,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她的脑海,只是太快了,尚未抓住。 正在她打算回去慢慢想的时候,变故就发生了。 而她彻底也把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其实,并不是没有线头的,只不过她从一开始就忽略了。 谁会注意船上随处可见的侍者呢,这种习以为常,让她犯了一个大错误。 “你就是那天晚上帮亚摩斯作证的侍者。当时,你和杰西卡约定要行动,你在外面望风,他进去杀人。可让你没想到的是,同一时间亚摩斯也行动了,他给主人下了药,然后找人做不在场证明。而你正好就在附近,于是找上了你,你心想正好,拖住这个德布尔贴身男佣,就可以给杰西卡创造机会了。杰西卡成功了,并因为我的时间证明,逃脱了嫌疑。为了避嫌,你们并没有交流,所以你不知道,亚摩斯当晚也行动了。并且他还神通广大的,在船员的看护下,跑去杀了杰西卡。那么你现在杀亚摩斯是为了什么?是想要找到德布尔的财产,还是为了报仇?” “当然是为了报仇!”侍者眼眶通红,看着亚摩斯的眼神恶狠狠的,“如果不是他,艾伦还活得好好的,他该死!” “他就要死了,你犯不着动手的。”安德鲁皱眉道。 起先他并不相信苏叶的判断,去杀一个将死之人,让自己成为杀人犯,有必要吗? 没想到还真有人多此一举啊! “那怎么够!”侍者怒吼,“我必须亲手杀死他,才算是为艾伦复仇!他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举起屠刀,把杀害他的人送入地狱!” 第17章 第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7 事后,他们才从真正的杰西卡·道尔,也就是那位侍者嘴里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那位假的杰西卡叫艾伦,是道尔家的男佣,但他并不是道尔小姐的爱慕者。 事实上,他真正的恋人,是杰西卡·道尔才对! 没错,他们是一对同性恋人。 这个年代,同性相恋是要被送上绞刑架的,可杰西卡和艾伦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密无间,他们无法忍受和恋人分离。 于是杰西卡·道尔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远离英国本土,两人一直在印度生活。 这件事老道尔先生并不知道,但敏感的道尔小姐察觉了,她是个好姑娘,一直帮助哥哥隐瞒着,因此艾伦是把她当成亲妹妹来守护的。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艾伦正在海外跑商,等他回来一切都变了,老道尔先生和道尔小姐都死了,杰西卡·道尔失踪。 他花了大力气,才找到奄奄一息的杰西卡,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可杰西卡的身体虚弱至极,时常面临死亡的边缘。 而现在,杰西卡已经撑不住了,医生说他顶多还有半年寿命。 为了帮杰西卡报仇,艾伦顶替了他的身份,打听到德布尔上了船,想办法重金买到了船票,打算在杰西卡死亡之前,让他看到报仇成功。 而杰西卡,则给自己注射吗啡,让他暂时像个正常人,充当侍者配合杰西卡,艾伦做到了,德布尔死了,两人很高兴,非常高兴。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亚摩斯居然杀死了艾伦,这让杰西卡如何能忍。 他必须亲手杀死亚摩斯,方才对得起艾伦为自己做的一切。 说完之后,杰西卡·道尔脸上都是恍惚,“早知道德布尔被下了药,我该亲自来的,这样就不会连累他了,艾伦,我的艾伦。” 安德鲁露出微微的不适,在杰西卡说出自己是同性恋后,他就已经这样了。 不仅是他,周围的人也是如此。 反倒是卡斯帕,眼中并没有流露出厌恶,只不过他一向假装高傲惯了,神情倨傲的道,“同性恋是要上绞刑架的。” 他倒不是故意这样说的,而是高傲的贵族一向如此,高高在上的指点,拿腔作势的指责,好像不这样说话,就不是贵族了一样。 卡斯帕本质是个二哈,但他得装出个样子了。 但此话一出,彻底刺激了杰西卡,“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法律,我们就不会去印度,也不会遇上德布尔那个混蛋。” 他突然爆发,掏出木仓对准卡斯帕,眼珠子都充血了。 卡斯帕吓了一跳,茫然了一瞬,他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其他人也纷纷掏出木仓,“放下手里的木仓,快放下,不然我们就要开木仓了。” “开啊!你们开啊!看是你们先杀了我,还是我杀了这个该死的贵族,该死的法律制定者。”杰西卡恶狠狠的道。 众人都不敢有动作,生怕他真的开木仓伤到卡斯帕勋爵。 要知道卡斯帕勋爵可是卡斯帕侯爵唯一继承人,要是出事了,侯爵发起火来,他们这些人哪里顶得住。 苏叶见他眼珠子充血,眼底都是疯狂,知道不阻止的话,他真有可能开木仓。 深呼吸,苏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杰西卡,我说的是艾伦,他和我讲了很多道尔小姐的事,还有……你。” “我?”杰西卡一愣,手颤抖起来,“他,他都说了什么?” “这话比较私密,我能靠近点说吗?”苏叶道。 其他人闻言大惊,“不行!” “不可以,摩尔女士!” 杰西卡把木仓对准她,威胁道,“别过来。” 苏叶把手把塞给卡斯帕,然后双手举起来,“你放心,我身上没武器了。我相信艾伦先生死前的话,您是想知道的,对吧?” “那就站在那里说!”杰西卡指着原地。 “真的很私密,我相信您和艾伦先生都不愿意别人知道的。”苏叶露出微笑,“相信我!” 这个笑容,让杰西卡有瞬间的慌神,“好,好吧。” 苏叶缓缓走近,压低声音让只有两人能听见,“真正的爱情不应该被歧视,无论它是同性还是异性。您和艾伦先生一定很相爱,我无法为你们做什么,但我可以承诺,下船后为你们择一墓地,安葬在一起。或许,你愿意和他同住一个棺材?” 杰西卡眼前一亮,嘴唇颤抖,“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是的,你还有多久的生命?”苏叶询问道。 “我可以现在就死,我我,只要你帮我们安葬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可以。”杰西卡的眼中爆发出期待的光,看着苏叶的视线炯炯有神。 “不必如此,先生,你或许可以亲自去选墓地,我会让卡斯帕勋爵为你做担保,让你带走艾伦先生的遗体。”苏叶道,“所以你还有多长时间?” “顶多半个月。”杰西卡的眼眶湿润,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终结,仅仅是因为苏叶给予的承诺。 “时间够了,走吧我们或许可以好好计划一下,你喜欢哪里作为墓地,道儿家的祖宅附近?”苏叶拿走他手里的木仓,在其他人冲上来之前,摆摆手表示不用。 之后苏叶拉着卡斯帕到一边,交代了要让他做的事。 卡斯帕还有点不情不愿,“他是个杀人凶手,何必还要成全他?” “侦探第一步,你得培养自己的正义和温度,说完他的故事,你不为之动容,又哪里有毅力坚持破案呢。要知道这可是一项苦差事,只有当你有了守护正义的决心,才能不怕苦不怕累,坚持查看。”苏叶忽悠道。 “好吧,我听你的。”卡斯帕答应了,转身高傲地对着安德鲁船长下令,“他的故事让我感动,而且他就要死了,也不用送去苏格兰场了,我会派人处理的。” 安德鲁船长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总觉得勋爵有点不靠谱。 卡斯帕顿时不耐烦起来,“怎么?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当然不,勋爵阁下。”安德鲁船长立刻道。 “很好,找个房间把他关起来,下船后移交给我的仆人就是了,对了,还是那个杰西卡·道尔的尸首,你们也保存好。摩尔女士善良,想要为他安葬,我很乐意为女士效劳。”卡斯帕高高在上地下令,说完就骄傲地走了。 这做派,十足十的贵族了。 苏叶微微颔首,然后也跟着离开了,忙了一晚上,可累死她了。 回到房间,也顾不上省钱了,她叫了一个侍者,为她打来足够的热水,在浴缸里好好泡了半小时,这才躺回床上休息。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 不过船上的流言并没有人澄清,随着亚摩斯被绞死,恶魔杀人的传说仿佛得到了证明。 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就是这艘船上真的存在恶魔。 他们津津乐道的谈论,同时《命运之手》上演了一次又一次,而且那些演员是真的乖觉,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剧情,完全按照这三场凶杀案来改了,让观众们看完,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恐慌感。 可不吗,这三起刚刚在船上发生,再加上音乐和演员演技,以及道具气氛的绚烂,那叫一个神秘又真实的历历在目。 所有人都觉得,刚刚发生的事,肯定就是这么回事,没错了,恶魔就坐在他们身边的位置上。 只要它觉察何人有罪,下一秒就会伸出恶魔之手。 这个刚开始还在船上引起了一段时间的恐慌,可越恐慌越谈论,越痴迷。 苏叶吃饭的功夫,从前后左右都听到了关于这件事的讨论。 她询问卡斯帕,“船长不阻止吗?就任由流言蔓延?” “哈!为了利益,本来这艘船就因为恶魔的传说才火起来,这下好了,估计购票的人会更多。”卡斯帕嘲讽道。 “得,他们是真不担心自己被恶魔盯上啊?还是真的问心无愧?”苏叶就好奇了,难道船上的人个个都光明正大?别开玩笑了,说出去有人信吗? “当然不是,但他们敢表现出来吗?当然要装作自己完全不怕,要是说害怕,不就显得他们心虚嘛。估计晚上回房间后,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了。”卡斯帕眼里都是不屑。 “是吗?”苏叶拖长尾音,“那你害不害怕呀?” “我,我怎么可能害怕。”卡斯帕立刻反驳。 啧,外强中干! 都知道是人为的了,卡斯帕还相信恶魔的存在,也是没谁了。 哎,就这样还想当侦探,难道破案的时候不问科学问鬼神吗? 不过现在就别打击他了,好容易找到一个冤大头,别吓怕了。 “也对,你也是要成为大侦探的人,当然不会怕这些没影的流言。”苏叶敷衍地安慰了一句,然后转而问到,“对了,你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同学,你现在毕业了,那他应该也毕业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唔,好像在大英博物馆附近从事侦探工作,不过具体的我并不知道。”卡斯帕道。 “不是拿他当目标嘛,怎么一点都不关注呢。”苏叶吐槽。 “他现在又没有大学时候出名,我哪里知道,而且他孤僻得很。”卡斯帕嘀咕。 苏叶没再问什么,因为知道从这家伙嘴里挖掘不到更多了。 不过她已经大致猜到了目前的时间节点,夏洛克·福尔摩斯估计现在才二十二三的样子,离他遇见华生声名鹊起还有四五年,在这之前,他侦破的案子并没有记载下来,好像只有一案写在了回忆录系列。 也就是说,她还有时间筹谋,唔,或许她可以在这期间做点什么。 第18章 第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8 经过十来天的旅行,他们终于抵达了伦敦港。 和苏叶的简单出行不同,卡斯帕勋爵带了不下十个人手,有服侍他的男佣,也有保镖和搬运行李的伙计。 安德鲁船长在医生检查杰西卡·道尔的身体状况后,确保他是真的没多少日子可活,也就答应了交给勋爵处理。 下船的时候,他们从三等舱通道,被卡斯帕的佣人一起运走了。 苏叶则跟着卡斯帕,上了他家来接人的马车,在伦敦停留一天,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去往布韦科姆庄园。 那是卡斯帕勋爵的祖宅,他的父亲目前就居住在那里。 介于卡斯帕承诺愿意帮她搞定身份,目前跟着他才是最安全的,特纳伯爵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和卡斯帕会有交集,毕竟两家几乎没有往来,肯定往单身的女士方面去找,这样她就更加安全了。 布韦科姆庄园在赖盖特,离伦敦并不远,坐马车几个小时就能到达。 在出发前,苏叶还特意询问了杰西卡的状况,知道他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在撑着一口气等待回到家乡克劳利。 卡斯帕已经安排了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回去,然后找好他喜欢的墓地。 “这种小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能办妥的。”卡斯帕不以为意的道。 他身边的人都是卡斯帕侯爵和老管家筛选好的,个个身强体壮又能干,确保他在游学途中不会出任何问题,找墓地这点小事,完全不是问题。 苏叶认可这一点,接触了几天,卡斯帕的佣人确实都比他靠谱。 两人坐上马车,往赖盖特去,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气候宜人,物产丰富。 布韦科姆庄园位于高低起伏的山岚之间,隐没在或明或暗的高大树木之中,远远看去,只有红砖偶尔显露出痕迹。 等靠近了就能发现,那是矗立在一个巨大湖泊后面的石头建筑,风格十分的古朴充满了文化气息。 据卡斯帕介绍,这座庄园距今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除了修缮和更换门窗,几乎没怎么动过。 庄园主建筑的后面还有高高的防御塔,不过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主人主要还是居住在前面一栋三层的建筑里。 马车在庄园大门处停下,老管家带着一众男仆女仆列队迎接,卡斯帕大手一挥,“这是我尊贵的客人,额,摩尔女士。老伯特,给她安排最好的房间,另外找个能干的女佣照顾她,别怠慢了我的客人。” “好的,勋爵阁下,欢迎您回来,侯爵大人已经等候你多时了。”老管家伯特高兴的道。 “哦,我父亲身体怎样?”卡斯帕询问道。 “还是老样子,医生建议侯爵在床上休养,不能多吹风,平时侯爵都是不出房门的,怠慢之处还请摩尔女士见谅。”老伯特回答了卡斯帕的问题,顺便向苏叶解释了一句。 “无妨,是我打扰了,不知什么时间合适,让我拜访侯爵,当面表达感谢?”这是基本的礼仪了,去了人家家里做客,当然要拜见主人。 “晚上就可以,侯爵知道勋爵回来了,晚上肯定会出来共进晚餐的。”伯特微笑道。 “那太好了,期待今晚的晚餐。” 苏叶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说了下今天的天气如何,就被一名叫做安娜的女佣,带到了她居住的客房。 客房在二楼,面向前面的大湖,视野非常好。 房间也很大,装修豪华舒适,壁纸是深沉的玛瑙色,显得房间会有点昏暗,但阳台很大,采光还不错,加上整个房间有四盏壁灯,即便到了晚上也很明亮。 苏叶的行李很少,大多数还是抵达伦敦后,卡斯帕让人特意为她置办的。 从这方面来说,这家伙还真有做花花公子的潜质,考虑细致,不仅给她添置了衣服,首饰,鞋子,帽子,甚至连手套花边都有。 苏叶没说什么,收下了,打算日后从别的地方偿还他。 女佣帮她收拾好行李,就去提了热水来,给她洗漱。 下午苏叶结结实实睡了几个小时,即便在船上能躺着休息,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旅途疲惫。 经过她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的体力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但也无法和这个时代的男子相比。 在零度,每个孩子从出生就开始学习一种炼体的法门,没办法,控制空间需要耗费精神,只有身体好了,才能耗费更多的精神。 所以从一出生,他们就会被泡进提高身体素质的精华液里,再辅助锻体,长年累月下来,身体是很强健的。 除非是有那种从生下来就根除不掉的基因病,亦或者空间过于强大,身体素质跟不上,会长期体弱。 然后苏叶两者都不是,一来她不是自然生育的孩子,那是精英阶层才会干的事,她这样的政府孤儿,都是政府人工培养出来的,从一开始就祛除了携带不良基因的可能。 而她的空间,啧,不说也罢。 所以苏叶从小身体就很健康,再加上净化液和锻体,轻轻松松活个几百年完全不是问题。 只不过她穷,在零度活几百年,那花销可就高了,所以只能选择穿越到小世界。 一穿越过来,她就发现了自己身体和原主身体的差别。 原主作为贵族少女,走三步喘一喘是基本操作,为了纤细的腰身,吃得很少,这也就意味着,她身体很弱,不说比苏叶原本的身体了,就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也比不了。 好在零度的锻体功法是经过那些大能设计,千锤百炼而来,不过短短一月时间,就能让她像个普通女人一样了。 这还是在她只能在房间里,不能弄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 再过段时间,她有了更多的空间和精力,一定能把这具身体锻炼得更好。 休息过后,苏叶换上了比较隆重的晚礼服,下楼去餐厅和卡斯帕勋爵父子共进晚餐。 侯爵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材臃肿,面容虚弱而苍白,但双眼确实精明锐利的,看向儿子的视线带着无尽的宠爱和包容,但对上苏叶,却暗含审视和打量。 苏叶明白,任谁有这样一个二哈儿子,都忍不住怀疑出现他身边的人不怀好意。 “摩尔女士,请问我的孩子亚瑟和你是怎么认识的?”侯爵喝了一口红酒,微微喘息道。 苏叶举起酒杯,说明了一下两人相识的经过,“他喜欢破案,而我恰好看清了这件案子的真相。” “就这么简单?”侯爵眼角微沉,上位者的气息犹如实质般向苏叶压来。 “当然,不然呢?”苏叶微笑,“您不会以为勋爵是喜欢上我的美貌,然后把我带回来吧?” “难道不是?”侯爵一愣,反问道。 就连一旁站着恭敬伺候的老伯特也忍不住微微抬眼,显然他也是这样想的。 自家少爷莫名其妙带着一个美貌的女人回来,即便这女人自称是遗孀,但眼神锐利的老管家一眼就看出,这还是一位未婚女性。 那除了两人有私情,还有别的解释吗? 苏叶嗤笑,“侯爵阁下,您太看得起您的儿子了,他到现在为止,有爱慕那根筋吗?恐怕在他眼里,一位美貌的女人,还比不上一篇侦探小说有趣吧?” 卡斯帕侯爵和老伯特都陷入沉默,面面相觑后居然发现他们无法反驳。 这时,卡斯帕勋爵终于下来了,他打着哈欠,一点也没有礼仪地拉开椅子,懒洋洋的道,“你们不该叫我起来,我还没睡够呢。” 这幅样子,可真是一点都不贵族,侯爵先生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低呵出声,“你的礼仪呢,亚瑟。” 卡斯帕勋爵吓了一跳,忙坐直手忙脚乱整理好衣衫,然后左右张望,发现一个外人都没有啊,不由奇怪看向父亲。 侯爵嘴角抽抽,当初他真不该舍不得儿子受苦,让他忽视礼仪,最后只能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子。 “好吧好吧,亚瑟,你还没有给你可怜的老父亲介绍这位美丽的小姐。”侯爵无奈至极,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 卡斯帕勋爵闻言,顿时放松下来,满脸兴奋的道,“父亲,您不知道摩尔女士有多厉害,她聪明睿智,一眼就看清了真相,凭借一则流言,就猜到肯定有人想要对被关押的犯人不利,她还……” 滔滔不绝,卡斯帕把能想到的所有赞美都放在苏叶身上,生怕自己的父亲不理解,最后总结道,“所有我决定向摩尔女士学习侦探技巧,我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侦探的。” 卡斯帕整个人都沉浸在未来成功的兴奋中,情绪激动处还连连喝了好几杯红酒。 苏叶摊摊手表示:您看,我和您的儿子真的没有私情,是这个家伙一厢情愿地想要我给他当老师。 侯爵无奈扶额,这比儿子爱上了一个寡妇还糟糕,至少娶寡妇还能生孩子。 可现在他儿子一心沉浸在侦探事业里,别说立业了,成家都困难吧? “亚瑟,你有没有想过,娶一位美貌的妻子?”侯爵试探道。 “父亲您放心,等我成为了名侦探,肯定有很多女子爱慕我的,到时候我一定能找到像母亲那样聪慧的女人当妻子。”卡斯帕信誓旦旦的道。 侯爵:…… 你母亲是聪慧不错,可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二货! 第19章 第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9 然而说到底,侯爵也是个宠爱儿子的主,不然也不会把唯一的继承人养成这样。 最后侯爵只能无奈地摆摆手,不想再和这个二货交流。 好在他儿子傻归傻,运气一向很好,别人辛辛苦苦都干不成的事,他总能误打误撞获得好结果。 侯爵打发走儿子,又和苏叶深谈了一次,“你是个聪慧的女人,跟着他一定有目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亚瑟他真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他是我唯一的孩子,看在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父亲份上,请说出你的真实意图。” 苏叶笑了笑,“因为卡斯帕先生许诺我,愿意帮我伪造一个男性的身份,让我上大学。那是我渴望已久的事,说实话,我真的不甘,身为女子,即便我比家里的兄弟都聪明,知识比他们更加渊博,可我只能当一个花瓶,等待着父亲把我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我绝对不愿意,所以跑了出来,想要自己想办法上大学。您放心,我和您的儿子没有任何私情,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容不下任何迟疑。” 侯爵嘴角抽抽,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看不上他的儿子。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用担心儿子被这么聪明的女人勾了魂。 “听说你让亚瑟的人帮那对凶手找墓地安葬在一起,这可不是个好建议。要是被人知道他们是一对同性恋人,卡斯帕家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侯爵沉声道。 苏叶笑眯眯打回去,“侯爵阁下,听说那两位是您亲自挑选的能干之人,在出发之前我还特意交代了,让他们隐藏身份,并且对外就说那是一对可怜的兄弟,杰西卡·道尔和艾伦·道尔。怎么会有人发现呢。”如果有人发现,就说明你选的人不可靠啊! “你何必如此做,不知道同性相恋是肮脏的吗?”侯爵相当地不悦。 “不,任何感情都不肮脏,他们是愿意为了对方付出生命的爱人。”苏叶沉声回击。 侯爵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用手杖敲了敲地板,打破刚刚冷凝的气氛,“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就不知道我那傻儿子有没有资格获得你的感情。” “当然,在我已经决定接受他帮助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当成学生了。”苏叶笑着道。 “学生……”侯爵仔细琢磨这个词,随即无奈叹息。 自己二十二岁已经大学毕业的儿子,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成了学生,而不是恋慕对象,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悲哀好。 不过他算是彻底放心了,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就是个精明的,或许有她帮衬着,自己儿子会更加顺遂一点。 “我有个远房亲戚去世了,托我照顾他唯一的孙子,叫艾维斯·欧尼斯特。可惜等我的人赶到法国,这个小伙子已经感染疾病去世。你或许可以用这个身份,至于大学,剑桥如何?我和剑桥的一位副校长相熟,可以给你写一封介绍信。” “那真是太好了,感谢您,侯爵阁下。那么作为交换,我一定会尽心教导亚瑟·卡斯帕勋爵的。”苏叶感激地应下。 所谓的教导,就是苏叶承诺,会尽力护着卡斯帕勋爵。 而侯爵会相信她一个小姑娘的承诺,很大可能是已经猜到了她真实的身份。 卡斯帕勋爵是在印度某场舞会上见过原主,而侯爵精明,知道两人同乘一艘船,再试探试探勋爵,很难不发现点什么。 在侯爵看来,她聪明有本事,即便自己不行,还有一个伯爵女儿的身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到亚瑟了。 所以对于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而苏叶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那么,你将如何伪装自己的身份呢?”侯爵看着她,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要知道,一旦被发现,你就会被赶出剑桥。而我不会为你证明,为了卡斯帕家的荣誉,我只会说我病糊涂了,被你欺骗了。我的善良热心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你的名声就全完了。” 即便恢复了伯爵小姐的身份也一样。 “这个您不用担心。”苏叶眨眨眼,表示这完全不是问题。 化妆这门技术也是她学习的技能之一,同时她还会一些配音的技巧,能让自己发出男低音。 苏叶列了一个单子,请侯爵帮忙置办,花销她以后赚钱了会还给卡斯帕勋爵的。 侯爵不在意这个,倒是饶有兴趣地想知道,她要如何做,当下就让老管家帮忙购买了。 之后的几天,苏叶就待在庄园里,等待老伯特把东西准备齐全。 这天,那被派去帮助杰西卡和艾伦安葬的两人回来了,带来杰西卡已经去世,并合葬的消息。 另外仆人还递上一个盒子,“这是那位道尔先生的遗物,他交代要送给摩尔女士,感激她的援手之情。” 苏叶接了过来,发现居然是一个密码锁,由三个字母构成。 她想了想,输入珍妮弗的缩写,这是道尔小姐的名字,居然打开了。 最上面是一封书信。 尊敬的摩尔女士: 您好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人世,但我并不为此感到难过。相反,我感受到了解脱,唯一的遗憾是,我不该把艾伦牵扯进来,如果是我亲自动手的话,他就不必背负罪行。或许以我们的罪孽,终究要下地狱,可想到可能与他在地狱相见,我竟还觉得欢喜。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虽然艾伦没来得及和我说细节,但我已然知道,是您在时间上帮了他,他差一点就脱逃了。可上帝大概也不愿意有罪的人逃脱惩罚,所以他被亚摩斯那个恶人看到了,终因为财宝被杀害。我痛心难过,甚至是仇恨。我必须亲自复仇,不惜一切。然而事实上,我本就要死了,还有什么代价是不能支付的吗? 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不能为艾伦选择一处风景优美的墓地,或许他会被直接扔下船,也或许被送到哪个医院等待解刨,每每想到这个,我就心痛不已。 感谢您解决了我的遗憾,能和艾伦葬在一起,我万分感激。 感谢上帝,也感谢您,仁慈的女士! 这盒子里有我和艾伦所有的遗产,当初我们家财产被德布尔打压败光,艾伦行商回来,带回来一批尊贵的货物,凭借那个,我们尚且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艾伦经商能力不俗,几次之后,我们有了复仇的筹码,这些是剩下的,我已经没了用处,先全部转赠于您,还请千万收下。 感激的杰西卡·道尔 苏叶看完信,拿出下面的东西,将近四五百英镑的现金,以及一栋位于克劳利的乡间别墅。 “这个房子的地址是?”难道是道尔家的祖宅? 仆人证实了她的猜想,“据说是当初老道尔先生发达后购买的,不大,只是一个很小的庄园,房子也很破旧了。我们这次过去本来打算暂时居住在那里,但房子年久失修,需要推翻了重建。” 苏叶点点头,“那么这个庄园有多大?有没有产出?” “有的,庄园里有一些地,被租赁给附近的佃农了,他们每家每年会向您支付十英镑,总计一百二十英镑的租金。” 这个价格不算高的,估计是道尔先生当初为了方便,直接租赁出去了。 “租赁的年限是多少年?”苏叶询问道。 “老道尔先生原本签了十年,两年后就结束了,道尔先生问清楚后,就重新拟定了条约,又重新签了十年,这份是契书。”仆人把十二张已经签字画押的契书递给苏叶。 苏叶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甲方是自己的名字,乙方是那些佃户,合同是比较简单的模式,就是甲方把土地租赁给乙方十年,大概多少亩,每年支付十英镑云云。 下面的甲方没有签字,乙方全部签字并按了手印。 也就是说,杰西卡·道尔已经帮她考虑好了,她完全不用操心,等待着每年一百二十英镑入账就是。 不过这笔钱苏叶不打算用,攒起来放着,等钱足够多了,就把那庄园推到了重建吧,还叫道尔庄园。 苏叶拿出十英镑,递给仆人,“辛苦你们了,这是我给你们的酬劳。” 两人闻言立刻欢喜地接过,一人五英镑,不枉他们辛苦带着死人跑一趟。 另外,苏叶还从那些现金里抽出一百英镑,让老管家帮忙,按照她的身形准备男子的服侍。 之前准备的装备,都是普通的东西,除了化妆用的,就是能用来制作喉结的硅胶,剩下的只有两套男士的衣服。 现在她既然有钱了,当然要置办一些上档次的服饰,毕竟剑桥目前能入学的,都是贵族子弟,不是有权就是有钱,他穿得太寒酸了,更加惹眼。 苏叶倒不是怕有人来找茬,纯粹是为了低调。 老伯特乐意帮忙,没多久就为她置办齐全了好几套行头,包括之前她用来化妆的东西也都到了。 接下来就是苏叶女扮男装的个人秀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0 苏叶先把东西收拾好,假装要离开,当着众仆人的面,和侯爵以及亚瑟提出告辞。 第二天她就坐着马车离开,去了附近的城镇,在一家旅馆住下,打发了卡斯帕家的马车。 之后她在旅馆里住了几天,以艾维斯·欧尼斯特的名义,给布韦科姆庄园去了一封信,表示不日即将拜访。 而侯爵也相当地配合,当即表示他在巴黎的远方侄子被接回来了,以后或许会在布韦科姆庄园常住,让佣人们照顾好。 又过了几天,一辆马车来到庄园。 老伯特带着人去迎接,见到下车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金色短发,五官英俊,不笑的时候看着是个沉稳可靠的年轻人,可笑起来时却显得活泼开朗。 老伯特很意外,非常意外,眼前的少年和之前的摩尔女士,有几分相似,但总体而言,没人会认为那是同一个人。 虽然他们的发色和眼睛颜色一样,佣人们见了也会觉得眼熟,但介于摩尔女士在庄园里待的时间不长,大家还没有特别熟悉,不会第一时间想起来。 老伯特揉揉眼睛,确信眼前的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少年,毫无破绽,试探道,“欧尼斯特先生?” “是的,你好。”清朗的男音带着特有的低沉,从眼前少年嘴里发出,没有丝毫违和感。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真相,老伯特都要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欧尼斯特本人。 他忙让佣人把苏叶的行李拿进去,然后带着他去了会客厅。 侯爵和亚瑟都在,正好奇的等着,见苏叶进来,不由的瞪大了眼。 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任何破绽,就连侯爵都不得不叹服,“怪不得你有把握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现在我信了,你确实有这个能力。那么我将为你租赁一套位于剑桥附近的房子,就万无一失了。” “感谢您的帮助。”苏叶微微弯腰致意,十足的绅士做派。 几天后,在庄园里的人都熟悉了,卡斯帕家有一位叫作艾维斯·欧尼斯特的远方亲戚后,苏叶没有多做停留,拿着侯爵先生的推荐信,去了剑桥郡。 这封信是写给副校长的,信里详细介绍了她,不,是艾维斯的详细情况。 侯爵询问了苏叶后,知道她想学习数学和医学,觉得医学并不太适合她一个女子,学成了也不能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还不如数学。 如果苏叶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可以从事理论方面的研究,那也是在追求真理,并且更妙的是,数学方面的研究,用不上多少研究器材和材料,花费小,需要接触的人也少。 苏叶同意了他的建议,怕什么,只要进入了学校,她可以多修几门。 苏叶不是爱学习,也不是什么追求真理的学霸,只不过她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时代遍地是财富啊,比如那些还未被人发掘的矿产,不说金矿宝石矿,就是普通的铁矿也能让人赚得盆满钵满。 还有那些沉船,以及传说中的各种宝藏,说不定都可以找到。 或许她可以学习一下海洋知识,远洋航行的能力,还有地理历史等等。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嘛,当然了,不是说学了这些,苏叶就要弄艘船,然后去海上飘着了。 她还没有这么具有冒险精神,只是暂时感兴趣而已,或许她一辈子都鼓不起勇气去冒险,或许她什么时候一个冲动,还就出发了。 这都是未来的事,目前她所要做的,就是学习。 拿着推荐信,苏叶找到了副校长,在他的帮助下报了名,并成功通过了威廉教授的考核。 威廉教授是目前数学领域最权威的教授之一,他在数论,微分几何,复变函数等领域有相当的造诣,并在椭圆函数论上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苏叶能通过他的考核,是仗着在零度领域的学习成果,才能在威廉教授提问的时候,提出更加新意的设想,从而引起了教授的兴趣。 两人做了一番讨论,最后威廉教授决定收下她这个学生。 离开学时间还有两个月,不过教授表示,她的数学思维非常有建设性,但某些基础比较薄弱,就不要等两个月后了,现在就跟在他身边学习吧。 同时教授还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让苏叶在开学前阅读完,并吃透里面的内容。 苏叶:…… “好的,教授,您还有什么吩咐?”苏叶保持微笑,掩盖内心的苦逼。 天哪,十几本数学著作,两个月看完,还要吃透,简直是要了卿命了。 教授摇头,表示没什么事了,他以后每三天过来一趟就行。 苏叶感谢了教授,又谢过了副校长,这才离开了学校,去了侯爵帮她租住的地方。 这是一栋宽敞的建筑,位于乔治街,总共有四层。 苏叶敲开门,才知道侯爵帮她租了多豪华的房子,房东是一位孤寡的老太太,姓高斯,名字不知道,六十往上的年纪,丈夫去世了,也无儿无女。 但她是一位富有的老人,这栋房子就是她的私产,一楼是客厅,餐厅,起居室,厨房以及佣人们的房间。 二楼是高斯太太的房间,衣帽间和储物间。三楼只有她夫家的侄子巴特先生居住,其他房间都空着。 高斯太太不缺钱,家里有两个厨师,两个女佣,还有马车和马车夫。 但她仍然把房子租给了苏叶,是看在侯爵的面上,价格也相当地物美价廉,只要五英镑一个月,还包三餐。 苏叶的房间在四楼,空间很大,有独立的卫浴,抽水马桶和浴缸,除了窗户小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高斯太太的要求也比较严格,比如三餐的时间固定,过时不候,比如晚上九点之后,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能带任何人回来,这个任何人包括朋友和女人。 苏叶一一答应,然后收拾东西入住。 晚上的时候,为表示欢迎她的到来,高斯太太让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当然,英国人的丰盛,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加大的肉派,更多的炸鱼和薯条,以及烤牛肉加酱汁,土豆泥和沙拉。 味道也还过得去,至少没有奇奇怪怪的口味和造型,苏叶就着红葡萄酒吃完了这顿晚餐。 对了,红酒绝对是英国人三餐的主题,他们可以早上喝酒,中午喝酒,晚上也喝酒,只有下午茶会换成红茶。 餐桌上,苏叶认识了高斯太太的侄子,巴特先生。 这位先生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普通,尤其是发际线,再有一点点就要变成地中海了。 但他为人相当健谈,即便苏叶觉得他说话夸夸其谈,满嘴跑火车,没几句是真的,但看高斯太太还是蛮喜欢他的,被奉承着逗笑了好几次。 苏叶知道他是个银行小职员,原本在伦敦工作,后来换到了剑桥郡,美其名照顾孤寡的高斯太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想要继承高斯太太的遗产。 这不算什么丢人的想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高斯太太自个愿意,就没人能说什么,而高斯太太愿意让他住进来,其实也说明了她的态度。 晚餐过后,众人就散了,第二天苏叶先去了学校图书馆,按照教授给的单子,把书借出来。 可学校的图书馆并不齐全,有好几本都没有,而且还有一些被别的同学借走了,归期不定。 图书管理员告诉她,这些都可以在大英博院图书馆找到,让她需要的话,可以去伦敦一趟。 确定其他地方是真的找不到,或许牛津大学的图书馆会有,但那就更远了,还不如去一趟伦敦呢。 第二天一早,苏叶就乘坐马车去了伦敦,先找到大英博院图书馆,这里是大英图书馆的前身,目前属于公立对外开放的,但借书要登记名字和身份。 苏叶并不着急,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参观一下。 她对数学感兴趣,最先看的也是那些数学家们的文献和手稿,一一逛过去,她见识了很多这个时代出名的数学家。 这些都是苏叶以前不知道的,在零度,他们有自己的科技发展进程,和这个小世界是完全不相连的,所以数学家们也完全不一样。 她既然要学数学,就不能只知道公式和理论,也得了解这些数学方面的人才。 看着看着,苏叶突然注意到一人,缩在墙角的阴影处,背靠着墙,修长的双腿曲在一起,双手合十抵在鼻子下。 他的五官消瘦,头发杂乱无章遮住了棱角分明的脸,但那双灰色的眼睛和细长的鹰钩鼻却显得那么突出,让人瞬间产生了机敏锐利的联想。 他身穿高档大衣,却随意地坐在地上,白色的衬衫上还有无意识划出的墨迹,周围堆满了杂乱的书籍纸张。 苏叶随意一扫,在其他某本摊开的笔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让她脚步微微一顿,仔细打量这个人。 “你吵到我思考了,女士。”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1 苏叶微微挑眉,“如果你眼睛没出问题的话,应该能看出来,我是一个男人。” 福尔摩斯眯起眼,用那双堪称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苏叶,随即皱眉,“又错了。” 在他的演绎下,这确实是一个男人,来自法国,有一位位高权重的英国亲戚,在他的帮助下,在剑桥大学学习,新生,数学系。刚刚得到一位数学教授的青睐,收为学生,来图书馆借书,最后……有秘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一个女士,我有哪里给了你这个错觉吗?”苏叶佯装不悦,实际上是想套话,毕竟她是个女人没错啊,但她不想被人认出来。 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让这位先生一眼就认出来了。“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会向你提出决斗,要知道说一位绅士是女人,这是很严重的侮辱,为了欧尼斯特的荣誉,我绝对不允许此事就这么过去。” 福尔摩斯微微点头致歉,“是走路。” “你说我走路的姿势像女的?”苏叶不信,她特意观察过这个时代女人和男人走路姿势的不同,刻意模仿了的。 “不,是脚步声。我刚刚在思考,并没有关注你的到来,只听到了脚步声比较轻盈,这让我错误地以为是一名女士。”福尔摩斯低声地解释了一下。 “我有特意放轻脚步,为了不打扰其他人。”苏叶没想到是这一点差点让自己露馅。 “是的,我注意到了,是我错了。”福尔摩斯站起来,行了一个绅士的礼,“夏洛克·福尔摩斯,原剑桥大学毕业生。” 苏叶知道了原因,确定他并不是真的发现了自己的伪装,也就不再纠缠了,免得弄巧成拙,“艾维斯·欧尼斯特。” 福尔摩斯点点头,“为表示歉意,我或许可以给你提供点帮助。” “什么?”苏叶一愣,疑惑地眨眨眼。 “《不变式理论》在第八个书架第五格第三行,《n维空间》在第十三个书架第三个最下面一行,《代数函数理论》在图书管理员手里,还没来得及整理上架……”福尔摩斯道。 苏叶嘴巴微张,“你怎么知道?” “这很容易推测,威廉教授的教学方式一贯如此,而剑桥大学这几本书比较匮乏,介于有些人哪怕看不懂,也不会还回来,放在手上装作很懂行的样子,你不一定找得到这几本书。大清早从剑桥赶来,很明显,就是为了找这些书,不是吗?”福尔摩斯冷静自持,语气里没有任何炫耀的成分。 “好吧,你猜中了一切,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是如何看出我师从威廉教授?”要知道剑桥优秀的数学教授还有好几位,威廉教授不是其中最出名的,对方是如何一眼就鉴定出她的老师是威廉教授? “现在是大学放假时间,剑桥的教授们习惯在这个时节去乡下度假,或者出国旅行,喜欢待着不挪窝的有三位,但有且只有一位愿意一直待在学校里做研究,而你在这个时候入学,毫无疑问,你的介绍人副校长先生,肯定会把你带去给威廉教授。”福尔摩斯的推理合情合理。 可苏叶不得不说,真不愧是福尔摩斯! 不仅能从她的穿着神态和身上的细节看出,她从哪里来,做了什么,即将要做什么,还能把大学里的教授都摸个透。 据说福尔摩斯是化学系的,可他对数学著作也这么了解,足可见知识面广了。 “你真厉害,福尔摩斯先生。”苏叶由衷地赞叹。 是真的厉害,即便你已经知道了这是推理演绎法,是基于对细节的观察,做出的推理。 但要完整推理出实情,就需要强大的知识面,以及对社会方方面面的研究。 这也难怪福尔摩斯会行为怪异地去研究什么一百四十二种烟灰,打字机与犯罪之间的联系,还有古英格兰特许证等各种神奇的东西。 如果没有这么宽广的知识面,推理就少了根基,那也就不是备受推崇的福尔摩斯了。 福尔摩斯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些许的自得,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你的帮助很有用。”苏叶肯定地道,然后按照他的指示,把自己需要的书籍都找了出来。 去找图书管理员办理借书的时候,提到他尚未来得及上架的《代数函数理论》,管理员还惊讶了一瞬,“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福尔摩斯先生告诉我的。”苏叶笑着道。 “是那个家伙啊,那怪不得。”管理员恍然大悟。 随后两人聊起关于福尔摩斯的事,管理员表示,“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家伙,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书籍放错了位置,他提醒我把《数字的魅力》错放到了密码学那里,天知道那居然是本讲音乐的书,书名也太有欺骗性了吧。他甚至都没去过三楼,他总能猜对一切。” “他称之为推理。”苏叶道。 “是的,推理,这比上帝还神奇的推理。”管理员抱怨道。 他已经受够了福尔摩斯能看破一切的推理,知道他今早吃了什么,昨天去了哪里,明天又要干什么,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被领导骂都能推理出来,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管理员可不愿意经常见到福尔摩斯,可偏偏那个家伙就好像无所事事一样,天天来图书馆报到。 上帝啊,怎么有人如此聪明又惹人厌! 从管理员喋喋不休地抱怨中,苏叶进一步认识到了现实中的福尔摩斯是个怎样的人。 他智商卓绝,也可以称得上人情练达,毕竟是从事侦探行业,见识的人心多了,怎么会不理解呢。 可天才总有其高傲之处,即便知道别人对他的恐惧排斥和退避三舍,依然不改毒舌的本性,以及一点点小炫耀的心态。 他在熟人面前会无所顾忌地展示自己的推理才能,而这个熟人,以他推理的次数而决定。 管理员被推理了很多次,所以成了他的熟人,于是遭殃的次数更多了。 可介于某次被推理出染上某种疾病,现在治疗能省下未来一大笔治疗开销,管理员不得不容忍这个家伙,甚至还默许他占据图书馆一个小小的角落。 是的,虽然被人说自己生病很恼怒,可管理员在下班后还是去看了医生。 那个医生告诉他,他现在只是初期,病症尚没有显现出来,只要喝一星期的药就能好。 如果再等一段时间,病情加重,那就不是简单能好的了。 管理员说到这点,声音小了点,不满地嘟囔,“好吧,我承认那个家伙是好心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从他手里接过书,苏叶笑着询问,“经常呆在那里吗?那个小角落。” “是的,经常。”管理员肯定的道,“不吃不喝,一呆就是一整天。” 苏叶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回去后开始了自学的过程。 在零度,她是有数学基础的,从一年级到十三年级,她的学习生涯从来没离开过数学。 而零度对于数学领域的研究,远超这个时代,所以自学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在学习的过程中,产生各种障碍,越是基础的东西,可能越复杂。 就比如一加一,所有人都知道等于二,在零度,这是一个已经被证实的理论,所以,不用想太多,拿来用就是了,这很简单不是嘛! 可当你去研究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怎么算出等于二的,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 如果说零度的数学领域处于利用一加一等于二的阶段,那么这个世界的数学,就是处于研究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阶段。 数学是个神奇的存在,不会在你知道答案后,就会让过程变得简单,中间该有的步骤一点也不能省。 而数学研究要更复杂得多,用这个时代研究出的公式去计算这个时代的难题,就算你对答案已经了如指掌,依然需要一个长长的过程。 而苏叶就是处于学习这个时代的公式当中,就仿佛你已经看到了终点,但到终点的过程中,得绕无数个弯。 虽然难,但处于上帝视角的她,学习起来也轻易得多。威廉教授对她的进度就非常满意。 苏叶每五天去一趟学校,找教授解答她的疑惑,顺便把教授布置的作业交上去。 然后每十天会去一趟伦敦,把已经看完的书还回去,然后找更多的书来看。 因而她也时常能见到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他经常坐在一个角落,有时候衣着整洁,有时候白衬衫上遍布墨水,袖子上还做满了笔记。 在第三次去的时候,苏叶带上了三明治。 福尔摩斯思考的时候,不需要吃东西,而他思考的时间实在太多,苏叶去了两次,两次都碰到他不吃不喝。 这次苏叶让高斯太太家的女仆给自己准备了三明治,面包里夹煎牛肉,鸡蛋,生菜和奶酪片,味道相当不错。 苏叶带了两份,中午的时候自己吃了一份,另外一份轻手轻脚地放在福尔摩斯手边。 福尔摩斯在思考,原本锐利的双眼显得有点无神。 可她的动作再轻,也惊醒了福尔摩斯。 只见他定定地看着苏叶,沉吟了好一会儿,就在苏叶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福尔摩斯手动了,把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口。 之后,福尔摩斯一直在进行无声地咀嚼,可眼神却定在某个点上,非常像某大型猫科动物,潜伏期的虎豹之类,危险而又充满了魅力。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2 看着福尔摩斯把三明治吃完,苏叶也没去打扰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就离开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这天,苏叶从学校回来,听到了高斯太太气愤的指责声,“安娜实在太过分了,她辜负了我的信任!该死的,我一定要开除她,怎么会有这么不守信用的女仆。她居然延期不回,我是不会给她写推荐信的,她这样的人没资格得到优待。” 苏叶意外,安娜不是高斯太太最信任的女仆吗? 高斯家一共有四个仆人,厨师,马夫,女仆安娜和女仆莉亚。 安娜是高斯太太的贴身女仆,非常受到信任,也是实际意义上的女管家。 说起来,这几天似乎真的没有看到安娜。 苏叶进门脱下帽子和外套,挂在衣架上,询问走过来的莉亚,“发生了什么事?高斯太太好像很生气?” “是的,安娜之前请假,说叔叔生病了,她想要回去探望。夫人慷慨,答应给她两天假期,可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安娜还没有回来,夫人非常介意别人不守信用,因此很生气。”莉亚悄悄地道。 “安娜的叔叔家在哪?怎么会这么久,难道也没送消息回来吗?”依照苏叶对安娜性格的了解,那是一个谨慎的姑娘,不该如此行事才对。 莉亚摇摇头,“我以前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叔叔,安娜也从来没说过,只知道她父母双亡,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门亲戚。” “那好吧,那她又是如何知道叔叔生病了的,是有人给她送消息吗?”苏叶挑眉,隐隐觉得不对。 “是的,那天安娜是拿着信去向夫人请假的,我看到了。”莉亚点点头。 “那么,你知道那封信在哪吗?”苏叶不抱希望地问。 莉亚摇头。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莉亚继续摇头。 苏叶想了想,敲响了起居室的门,“高斯太太,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里面传来带着怒气的女高音,“我说过了,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需要如此身份。” “好的好的,”苏叶笑着推开门,“我听说安娜至今没有回来,是否遇到了麻烦,如果有,乐意为你们效劳,我尊敬的夫人。” 这段讨喜的话,让高斯太太的脸色缓了缓,可依然抱怨道,“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不守信用的人,以往她也没这样啊!真是太过分了,我发誓,等她回来绝对不会给她好脸。” “是的,她太过分了,辜负了高斯太太您的善意和信任。”苏叶附和道,“她如此地不守规矩,太太您早该开除她的,换一个女仆更好。” 这不是苏叶故意要挑拨,只是想打听一下消息而已。 高斯太太顿了顿,不情愿的道,“那也没有,安娜跟了我八年,从没出错过,所以我才让她当了女仆领班,还特意给她涨了薪水。可惜,她让我看走眼了,实在太过分了。” “咦?从来也没有过吗?”苏叶故作惊讶。 “是的,她以往还算一个合格的女仆,从没出错。”高斯太太骄傲的道,仿佛在说自己□□女仆的本领有多强,可随即丧气,安娜终究辜负了她的信任。 “既然安娜不是不守时的人,那是否意味着她出了意外,让她不能按时回来?”苏叶提醒道。 “意外?”高斯太太一顿,“或许?” “太太,介意告诉我安娜为什么离开吗?”苏叶询问。 “是因为她叔叔生病了,可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她提过叔叔的事。”高斯太太道。 又是从来没提过! “那么,那封信你有看看吗?通知安娜她叔叔生病的信。”苏叶强调。 “在这里。”高斯太太拿出一封信纸,递给苏叶。 苏叶扫描一眼,信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短短几行字,就写了叔叔重病,希望能在临死前见到侄女安娜,并把自己的遗产给她,下面是落款。 信封上有地址,写着约克郡某个乡下。 苏叶意识到了不对,这信纸是剑桥本地生产的,只在本地售卖,约克郡的来信怎么会用本地的纸? 这信很可能是假的,而安娜的失约另有隐情,或许她已经失踪了? 苏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高斯太太,高斯太太半信半疑,“你确定吗?欧尼斯特先生,或许对方正好收藏有剑桥郡的纸也不一定。” “或许吧,但我相信高斯太太您的本事,您如此信赖一位女仆,想必是肯定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所有夫人,我仍然觉得此事有蹊跷。”苏叶道。 这番话说服了高斯太太,她也不认为自己的眼光有问题,那么或许安娜是真的失踪了,“那么我该如何做?去找警察吗?为了一个女仆如此劳师动众,这太不体面了,我们不能如此去做。” 苏叶挑眉,“或许您可以找一位私人侦探。” “好吧,你有什么推荐,欧尼斯特先生?”高斯太太勉强的道,“你知道我从来不需要这方面的业务,也不会认识这种不体面的职业。” 在这个世纪,私人侦探还是一种下等人从事的职业,很少有体面的绅士会去做,因此也受不到任何尊重。 “我认识一位先生,他是剑桥大学的优秀毕业生,目前从事侦探咨询业务,能力卓绝,或许他能帮得上忙。”苏叶笑着道,“他叫夏洛克·福尔摩斯。” “哦?剑桥的学生,这是真的吗?”高斯太太有点不信,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的精英,如何会从事这样低贱的工作。 “和普通的私人侦探不一样,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名顾问,如果警察和别的侦探遇到破不了的案子,就会去找他。他学识渊博,见识广泛,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找出真相。”这可不是一般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啊! “好吧,我相信你,欧尼斯特,那么请写封信,把他请来吧,希望他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厉害。”高斯太太最终还是答应了。 苏叶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信纸,给在伦敦的福尔摩斯送去了一封求助信。 信是寄给图书管理员的,请他代为转达,没办法,她并不知道那人的地址。 信送去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第二天福尔摩斯并没有赶来,高斯太太有点不高兴。 可碍于他们并没有约定时间,苏叶安抚她再等等,说不定福尔摩斯暂时没收到呢。 又过了两天,福尔摩斯终于来了。 在剑桥的傍晚,迎着晚霞,福尔摩斯敲响了高斯太太家的房门。 “你好,请问你是?”女仆莉亚去开门,见到一位高大消瘦的男士站在门口,戴着黑色礼帽,穿着剪裁得体的大衣,手拿木制手杖,是一位非常得体的绅士。 福尔摩斯彬彬有礼,脱下自己的帽子和手杖一起交给莉亚,“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受欧尼斯特先生的邀请而来。” “快请进吧,欧尼斯特先生说起过您会来,但他现在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莉亚闻言为难道。 “没关系,我问高斯太太也一样。”福尔摩斯不以为意道。 莉亚把人领到了起居室,然后上去通知自家主人。 不一会儿,高斯太太身着华服下来,看了一眼福尔摩斯,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语气高傲道,“福尔摩斯先生?” “是的,我来调查女仆安娜之事。”福尔摩斯微微欠身。 “不用了,你来晚了福尔摩斯先生。”高斯太太轻哼一声,“现在用不到你了。” 福尔摩斯眉头一皱,“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对吗?安娜找到了?” “是的,昨天我收到她的来信,说是继承了叔叔的遗产,以后不用再做女仆了,呵,没信用的家伙。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高斯太太因为这封信已经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并不想提到安娜这个人。 福尔摩斯皱眉思索,“我不这么认为,夫人,我能看一下那封信吗?”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高斯太太不耐的道,如果不是看福尔摩斯穿着体面,确实不像下等人,现在她已经把人赶出去了。 “我还有一场舞会要参加,没时间招待你,介于你是欧尼斯特的朋友,我允许你待在这里,莉亚,莉亚,给这位先生收拾一间房间,或许他乐意等到欧尼斯特回来。”高斯太太高声吩咐完,就出门了,登上马车消失在晚霞中。 被人拒绝又被人忽视,福尔摩斯没有任何反应,安然地坐在客厅里,等到苏叶的回来。 没多久,苏叶就回来了,知道福尔摩斯在起居室,立刻过去见他,“你终于到了,事情有了新的变故。” “我已经知道了,消失的安娜寄来了一封辞职信,这让高斯太太大为恼火,并决定不管这件事了。”福尔摩斯道。 “是的,高斯太太是一个非常讲究规矩的人,如果辞职,她要求她的仆人当面呈请,由她这个主人再三询问后,然后慷慨大方地放人。而不是这种,人在外地,就送来一封信了事的做法。” “高傲的主人的脸面容不得仆人的挑衅。”福尔摩斯吐槽了一句,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么那封信你看到没有。”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信连夜消失了,和之前那封通知安娜的信一起不见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3 “很明显的内贼行为。”福尔摩斯道,“那么,请具体说一下详情,那封信是怎么不见的。” “昨天中午,”苏叶在自己的房间用午餐,突然听到下面的喧哗声。 听声音是高斯太太愤怒的责骂声,隐约还能听到“安娜”的字样。 苏叶以为出了什么事,就下楼去看看,高斯太太手里拿着一封信,正高声怒骂安娜不守规矩的行为。 “实在太无礼了,她居然敢这样藐视自己的主人。她这样的人,即便获得了一笔遗产,也不会成为一个体面的人,连合理的告别都不懂,她简直辜负了我的栽培。” “高斯太太,请恕我直言,是发生了什么事?”苏叶询问。 “你瞧瞧,多无礼的人啊!欧尼斯特,你还担心那个女人会遇到危险,请求我找侦探调查。可实际上呢,她是得到了一笔钱就目中无人,不把我放在眼里。”高斯太太愤怒地把信拍在桌子上。 巴特先生在一边安慰她,“您不必如此,艾达,何必为了一个女仆如此生气。我可以找另外一位女仆来服侍你,我看莉亚就很不错。” 莉亚躲在一边的角落,害怕地看向女主人。 高斯太太瞄了她一眼,撇撇嘴,显然有点看不上。 对此苏叶没说什么,而是上前拿起那封信,展开一看,信里详细写了叔叔生病死亡的经过,以及叔叔给她留的遗产,最后强调,她不会回来做女仆,并且已经拜托送信的人帮她把行礼拿回去,请高斯太太行个方便。 这封信的字迹一看就是女的,信纸也是普通款式,全国各地都有。 苏叶询问,“那个送信的人呢?” “他拿着行李已经离开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讲礼数的人,见了我居然不打招呼。”说起这个,高斯太太又生气起来。 最后在巴特先生的劝解下,终于好了一点,不过午饭都没吃,两人就出去了。 巴特先生带着她去了剧院,说是看看歌剧缓解心情。 那封信他们并没有在意,苏叶看完后也放在了桌上,然后去了安娜原本住的房间查看,发现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等她出来,信就不见了。 苏叶询问莉亚,“放在桌上的信呢?” 莉亚茫然摇头,“我刚刚送夫人和巴特先生出门,并没有在起居室。” “那么你有看到有人进入起居室吗?”苏叶询问。 莉亚依然摇头。 苏叶让她帮忙找找,看是否掉在了哪里。 两人在起居室找了很久,什么都没有找到,苏叶想起安娜收到的那封有问题的通知信,询问莉亚,“你是否知道高斯太太把那封信放在哪里?” 莉亚走到桌前,打开抽屉,“那个我看到夫人放在了这里,夫人把不重要的信都放在这里。” 果然那个抽屉已经满了,两人拿出来一封封翻找,并没有找到那封信。 也就是说,两封信离奇失踪了。 “你确定没有外人来过?”福尔摩斯起身打量这个起居室,除了面对门厅的房门,还有一扇大大的玻璃门,面向外面的小花园。“这个玻璃门是能打开的吧。” “可以,但高斯太太并不喜欢打开这扇门,因为她觉得这门冬天会漏风,让整个起居室都不暖和了,因此她让人加固后就一直牢牢锁着,夏天也一样。而且据说钥匙都不见了,高斯太太并不着急,觉得不见了更好。” 那门上锁看着都要生锈的样子,确实不像打开过的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了,还是我询问厨师先生知道的,他是除了安娜以外,高斯宅工作最久的人。” 福尔摩斯拿出自己的放大镜,对着锁孔仔细研究,“我想它已经打开过了,看这里,有铁丝划过的痕迹。这是有人用铁丝撬锁了,还有这里,门有向外推开的滑痕,但并不一定是昨天的,或许之前就有。” “你的意思是,有人打开了这门,从外面进来拿走了那两封信?为什么,难道那两封信能作为指证他的证明?”苏叶问道。 “这就要问你了,欧尼斯特。”福尔摩斯停下动作,盯着苏叶目光炯炯道。 “问我?”苏叶挑眉,觉得这话分外奇怪。 “你一定发现了那两封信上的不对劲,告诉我,你都发现了什么?”福尔摩斯诱惑道。 苏叶笑了,“您很敏锐,福尔摩斯先生。” “不,比不上你。”福尔摩斯定定看了她一眼,“实际上,我很意外你对我的了解,你是如何知道我从事侦探行业,管理员先生都不知道,你不可能从他那里听说过我的职业。你一开始就认识我,或者知道我,你对我的了解超乎寻常。最后,咨询侦探,这是我本人都,没有确定的事,可你却信誓旦旦的认为,我会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咨询侦探。为什么,欧尼斯特先生?” 苏叶一惊,继而又镇定下来,“您居然能和高斯太太沟通顺畅,这让我很意外。” 关于咨询侦探的话,她只和高斯太太说过。 而高斯太太那个人,是异常高傲的,看不起侦探这个行业,即便福尔摩斯打扮并不差,她也不会愿意多接触,甚至还暗暗说了,让苏叶不要结交这些低贱的人。 是苏叶再三保证,并强调福尔摩斯是他在剑桥的学长,才没有出声赶人。 而且又发生了安娜来信的事,高斯太太能给福尔摩斯一个好眼神,都让她意外。 而福尔摩斯居然还能从她嘴里,挖掘出这段对话,实在叫她惊讶。 福尔摩斯挑眉,“如果没有一定的谈话技巧,我凭什么成为你认为的咨询侦探?我往往能从话语里的漏洞,看清楚他的内心真实想法,并由此引导他说出我想要知道的东西。高斯太太个性高傲,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真不愧是你啊,福尔摩斯!”苏叶赞叹道。 又是这样的语气,就好像在赞扬一本书里的主角有多厉害,或者在赞美一个世人公认的聪明人,果然如此智慧。 仿佛他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能力,是所有人都知道一样。 但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展示过多的能力,名声也仅仅在大学时小范围传播,可随着自己毕业离开了剑桥,知道的人也很少。 这从他目前接到的案件数量就可以知道,那是极少极少的,一年到头能有三个委托案就不错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学习和研究各门学科。 是的,他已经有了成为侦探的想法,但在那之前,他需要无数知识,没有丰富的知识,是成为不了一个好侦探的。 他可不想成为那种帮人找猫找狗,或者跟踪丈夫妻子寻找他们隐藏情人的侦探。 福尔摩斯只对案件感兴趣,也愿意在此上面付出足够的心力。 可这一切,这个莫名出现的欧尼斯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叶挑眉,“或许你可以把我当谜题来解,你不是最喜欢解密的吗?” 苏叶一点也不担心他看破自己的来历,一来福尔摩斯虽然不近人情了点,说话刻薄不留情面,实际上他是一个绅士,还是正直的人。 他有着绅士的品格,同时信奉科学,不会因为苏叶的不同,就产生觊觎的心,也不会因为她的特殊来历,而害怕担忧想要烧死她。 最后,虽然小世界的钱不算钱,兑换比例格外坑人,但零度政府对穿越者的保护还是很到位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退出,就可以退出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苏叶遇到任何危险,都可以选择离开,顶多是之前做的一切,都浪费了而已。 福尔摩斯深深地凝视她,“是的,你是一个谜题。” “不过,”他转身,“我们还是来说说案件吧,你都发现了什么?” “好吧,”苏叶耸肩,“第一封信的问题我已经说了,是纸张产自剑桥郡,并不是约克郡来的,很有可能是在本地写的。第二封信纸张没有问题,大众款,全国各地都能买到,字迹一看就是女士的。但是,行文很奇怪啊!” “怎么说?”福尔摩斯询问。 “语句优美,行文流畅,但文中有好几个单词都拼错了,这符合安娜认字但懂得不多的特点,可一个单词都会拼错的人,怎么可能写出那么优美的文字呢。” 这是很大的疑点,如果是刚刚认识一点字的人,写出来的信一定是简单的,有语法错误,就像小学生写作文一样,句子简短,会用错词语等等。 可这封信没有,语法语句堪称华丽,就好像爱朗诵诗歌一般。 “错的都是哪个单词,你还记得吗?”福尔摩斯询问。 苏叶报了几个单词,属于那种异常简单却容易拼错的,不是很长很艰涩难记的。 福尔摩斯沉思,“或许是有人说,让一个初学者写下来。写信的人认识简单的单词,但她的记性显然并不好,频频出错。” “是的,而难写的单词她压根不会,是对方拼读给她的。”苏叶接话。 “这确实很可疑,说明了信不是本人写的。”安娜有危险,或许她已经被控制,或许已经死了。 “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个疑点。”苏叶道。 “是收拾行李的时长。”福尔摩斯肯定的道。 “是的,送信的人把信送来,然后收拾行李带走,这怎么也需要一两个小时吧?可实际上,从我下楼到去安娜的房间查看,不到半小时。房间已经干干净净,送信的人也拿着行李走了。” “这说明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 “我问过莉亚了,这两天并没有人经过安娜的房间,也就是说,早在安娜离开之前,她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那为什么她没有带着行李离开。这到底是一次意外出行,还是蓄谋已久?亦或者意外中夹杂着阴谋。” 福尔摩斯的眼中渐渐燃起了兴奋,“这很有趣!”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4 福尔摩斯燃起了斗志,不再对这件案子可有可无。 他找来了莉亚询问安娜离开当天的情形,莉亚表示自己并不了解,“当时我在楼上打扫卫生,安娜离开的时候我没有看到。” “那么你知道有谁看到了吗?”苏叶问。 “或许约翰有看到?”莉亚不确定的道。 约翰是高斯宅的厨师,此时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两人去厨房找他,询问安娜离开当晚的事,“哦,是的是的,我看到了。” “你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福尔摩斯询问。 “异常?”约翰厨师不解,“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她只是神情焦急,可任谁得知亲人得了重病都会焦急的吧?” “是只有焦急,还是有别的情绪?比如担忧,比如愤恨之类的。”福尔摩斯显然心中有了猜想,询问都有了针对性。 约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显得有点气愤。我问她怎么了,她说着急回去,没时间和我多说了。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没有拿行礼?”福尔摩斯询问。 “没有,她手里什么都没有。”约翰肯定的道。 这就很明显了,安娜出去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出院门的,因为她并没有带行礼。 可偏偏她房间内,自己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而且假也请好了,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这里面有矛盾的地方,要弄清楚安娜具体去了哪里,就得知道她叔叔的位置。 “你所说的那个地址,我已经找人去打探了。”关于约克郡那个乡下,苏叶已经在信里告诉福尔摩斯了,而福尔摩斯也找了熟人去询问,只等结果出来,看安娜是否在那里。 “那天来送信的人,你们看清了长相没有,和我描述一下他的长相。”福尔摩斯道。 “不用描述,我知道他是谁。”约翰立刻道。 “哦?”苏叶奇怪,会这么顺利得到关键线索。 “是一个马车夫,他叫乔,在街上驾驶公共马车。”约翰给了一个地址,表示他经常在这一带出现。 根据地址,苏叶和福尔摩斯找了过去,顺利地找到了这个叫乔的马车夫。 马车夫听到他们是来问那天的事,转身就要跑。 福尔摩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胳膊,反手压制在地上,“现在高斯太太家的女仆安娜失踪了,我怀疑和你有关,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的话,会以杀人的嫌疑被关入大牢。” 乔吓了一跳,连连告饶,“不是我,先生,我绝对没有杀人。” “那你怎么解释,安娜失踪后,是你帮她送来信,还带走了她的行礼。” 乔瑟瑟发抖,忙解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拿了谁的钱,办什么事?”福尔摩斯询问。 “那天,一个大胡子男人拦下我的马车,搭车去了餐厅,并给了我不少小费,让我把信送到高斯太太府上,并把安娜的行礼带来。他给的价格很高,比得上我赶两天马车了。我没道理不接受,于是我就去了,信送去后,高斯太太家也没为难,让我拿走了行礼。” “那行礼你去的时候,就已经打包好了?” “是的。就放在房间里,整整两个大箱子,分量相当重,一个得有五十磅。” “那之后呢?” “我把箱子带来,交给那位先生,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 “撒谎,既然没有你什么事,那你何必见我就跑!”福尔摩斯显然不相信他的谎言。 乔无奈,只好道,“我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就悄悄跟在那大胡子身后,见到他拖着两个大行李,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扔到了康河里。我当时惊讶极了,忍不住叫出来。声音惊醒了大胡子,他向我看来。我吓坏了,连忙跑掉,好在他并没有追来。” “你怕我是个大胡子,来找你杀人灭口的。”福尔摩斯道。 乔连连点头。 “那么,对于那个大胡子的样貌,你还记得吗?”苏叶拿出纸张,打算根据乔的口供,素描出那人的画像。 感谢零度的免费教育,为他们这些穷人量身打造了穿越必备各种技能。 苏叶都学了一点,可也全都学了个皮毛,并不精通。 然而现在这些皮毛的东西,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根据乔的描述,苏叶很快画出大胡子的长相,宽大肿胀的大衣,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头发乱糟糟遮住了上半部分脸。 下半部分又全是大胡子,也就是说,除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眼睛也是很普通的灰色,并没有任何特色。 “那么其他的呢,他的口音,走路的姿势,还有装饰物等等,都可以说说。”福尔摩斯提醒道。 乔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道,“口音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和我们一样,走路也正常。装饰,对了,他用左手拿着一根手杖。” 手杖被认为是绅士的礼杖,左手拿和右手拿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大部分人是右撇子,习惯用右手,所以左手拿得相对较少。这算是一个信息。 “他右手上有拿别的东西吗?”苏叶询问。 “没有,右手插在口袋里,除了给我递钱以外,什么都没拿。” 那这就是左撇子,或者说,习惯用左手。 “手杖有什么特点吗?”福尔摩西问。 “很普通,和大街上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乔摇摇头。 之后苏叶和福尔摩斯再轮番问了几轮,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苏叶展开自己画的素描给乔看,“有几分像?” 乔仔细辨认,肯定的道,“至少七分。” 苏叶看着那画像,若有所思。 福尔摩斯询问,“你有印象?” “只要你见到了,也能认出来。我先不说是谁,免得干扰了你。事实上,这个人或许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但也说不定,你可以自己去判断。”苏叶道。 福尔摩斯点点头,没有多问,“走吧。” “去哪?”苏叶问。 “报警。” “警察不会受理的,即便是受理,一个女仆的失踪,他们也不会用心寻找,报警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警察很少去管失踪的案子。 因为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妇女儿童失踪,男人失踪,老人失踪,他们或许被拐卖,或许被害死,只要不是贵族或有钱人,警局都不会怎么上心。 这年头会努力办案的警察是真的很少,即便有,他们也在侦办大案要案,比如涉及到杀人案,走私案,危害国家安全或治安的犯罪。 福尔摩斯没有解释,只带着人去了警局。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警局没有几个人,福尔摩斯径直走到最里面,敲响了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 “是你,福尔摩斯,你不是去伦敦了吗,又回来干什么?”里面一位警探惊得跳起来。 “我的老朋友杰森,我是来报案的。”福尔摩斯径直走到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报案去外面,请你走流程,福尔摩斯。”叫杰森的警探脸色很不好。 “是杀人案。”福尔摩斯盯着他的眼睛,“自从我离开后,你已经许久都没有功劳了吧,这对于你竞争探长可不利。你的对手艾登比你优秀,你还有什么理由把即将到手的功劳往外推,难道等艾登当上探长,把你调去偏远的镇里当警察吗?” 杰森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妥协道,“好吧,你说服我了,那么是什么案子?” 他坐下之前特意整了整衣服,让自己在福尔摩斯面前显得更有气势一点。 福尔摩斯没理他,直言道,“我知道一桩抛尸案,有人杀害了一位尊贵夫人家的女仆,然后用行李箱把尸体运出去,抛到了康河里。带着你的人去打捞,这几天并没有下雨,康河水势平缓,相信你们很快能打捞上来。” 乔先是惊讶,“你确定吗?用箱子装尸体,这太恐怖了。” “我确定。”福尔摩斯肯定的道,“所以警探先生,请行动吧。” “好,好的,”叫杰森的立刻叫了自己的组员,急匆匆跑出去。 等人离开了,苏叶和福尔摩斯也离开了警局,往高斯家走去,“你不去看打捞吗?” “按照他们的效率,我明早过去正正好。”早了也是白等。 “那么,你是如何确定那两个箱子里装的是安娜的身体,分尸?这个在高斯宅并不好操作不是吗?” 更何况,安娜已经离开了,她又为什么会死在高斯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很明显不是吗?” “特意把行礼运走,每个行李箱都是五十磅左右,加起来正好是一个正常女性的体重。运出来立刻扔进河里,防止被人发现。然而他毁尸灭迹的方法并不高明,居然被人看个正着。”福尔摩斯嘲讽道。 苏叶深吸一口气,“分尸,实在是太残忍了。” 福尔摩斯奇怪看她一眼,“杀人你都不在意了,为什么会在意分不分尸,人死后尸体已经没了任何用处,不是用于做研究,就是等着腐烂。”实在不必如此在意。 苏叶……“安娜的死我已经有了预感,却不想死得如此惨烈。” 是的,种种迹象表明,安娜已经死了,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突然听到分尸,还是有一点,啧,心理障碍。 福尔摩斯看她,迟疑地安慰了一句,“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只是做得不够好而已。” 没有第一时间觉察问题,从而阻止这件事,但这不是苏叶的错,他没义务关注身边所有人的安全。 苏叶……翻了个白眼,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夏洛克·福尔摩斯实在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指责呢,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能力不够而已。 啧!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5 苏叶和福尔摩斯回去,正好赶上了晚餐做好,而今晚高斯太太不回来吃饭。 莉亚见到他们,立刻上去通知巴特先生。 高斯太太不在,巴特先生有义务帮忙招待客人,他热情地和福尔摩斯打招呼,招呼他去餐厅。 三人落座,苏叶和福尔摩斯坐右边,巴特先生坐左边和他们面对面,主位上空着。 晚餐很丰富,有牛排,羊排,烤土豆,炸鱼,薯条,面包和香肠,好吧,英国人的三餐基本就这些玩意儿,区别只在于哪家的厨师手艺好。 苏叶之前在布韦科姆庄园吃的比奥斯太太家做的味道好,但约翰的手艺也不差,就是略显粗犷了些。 土豆是大块地烤,桌上还摆放了盐巴,要是觉得美味,可以用盐巴提味。 除了土豆,其他也都是大块大块的,原主的小鸟胃经过她这些时间的锻炼,已经扩大了很多,可以吃下一块牛排,一块炸鱼,一片面包和一根香肠。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饭量,在这方面,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饭后,莉亚把食物撤下去,端来了甜点和红茶。 相比一成不变的晚餐,甜点就值得期待得多,今晚是经典的苹果派,酥脆松软的外皮,包裹着醇厚浓郁的奶油,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地冲淡了晚餐牛排的腻味,再来上一杯恰到好处的红茶,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福尔摩斯显然也对甜点满意,三两口吃完苹果派,就端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巴特先生左看看一言不发的福尔摩斯,又看看姿态闲适的苏叶,出声打破了安静,“那个,我听艾达说,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位侦探,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安娜,请问现在找到了吗?” 福尔摩斯的眼神霎时变得锐利,“你为什么会认为安娜是失踪了?高斯太太以为她去了叔叔家,你凭什么认为她失踪,你知道什么,或者说你做了什么?” “不,我没有!”巴特先生顿时卡壳,“是,对,是欧尼斯特先生认为她失踪了,我才会这么说的。” “可我认为她失踪是之前的事了,”苏叶掩去眼里的精光,漫不经心的道,“事实上我们昨天已经达成了共识,安娜是继承了遗产不回来了,不是吗?你居然还认为她失踪了,很可疑啊,巴特先生。” “可是,福尔摩斯出生在这里,不正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吗?”巴特先生立刻反驳道。 “事实上,是高斯太太收到信后,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福尔摩斯先生。”苏叶慢吞吞的道,“而他既然已经到来了,正好就和我这个老朋友见见面,高斯太太知道我们关系融洽,慷慨地提供了房间,任其居住,并没有调查的任务。” 巴特先生变了又变,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不,你虽然误会了我的来意,但你可没有误会安娜的处境,你这么关心她,还一口道破她失踪的现实,足可以预见,你是知道实情的,或者说,你在安娜失踪的事上掺了一脚。”福尔摩斯道。 “我没有!”巴特先生失声尖叫。 “安静下来,巴特,大喊大叫对你没有好处,毕竟你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和安娜女士有私情,对吧?”苏叶捂着半边耳朵,懒洋洋的道。 巴特顿时僵住,“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很好推测,一个银行小职员,是没有能力置办巴克利手表,这品牌的手表以昂贵,精致,独一无二,以及情侣表出名。你手上带的这一款,就是巴克利去年推出的情侣表,男女款加起来超过了一千英镑。你没有金钱负担这个,而以表的新旧来看,巴克利一推出,你就购买了。那么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当然不是某个女人送你的,介于你长相平凡,语言乏味,没有任何富有的女人会看上你。那么就很好猜了,钱一定是高斯太太的,可我已经了解了她的个性,她是不可能给你大笔资金的,就为了让你购买一款奢侈品。表上有划痕,说明你自己本身并不在意,可你却一直带着,以此来讨好某个人。” “这就很好推测了,你的情人是安娜!她身为高斯太太的贴身女仆,还掌握着高斯太太储藏室的钥匙,你诱惑了她,让她爱上了你,并为了你偷出了高斯太太并不常佩戴的首饰,或者某个藏在角落里的藏品。而你卖掉了它,并为了套牢安娜继续为你做事,特意花所有的钱购买了这一对情侣表。女士表原本应该在安娜手上的,可你移情别恋了,找了个借口,比如欠下了赌债,让安娜把表给你还债,实际上,你拿去给了你新的情人。” “安娜身为女仆,当然不能带着表出门,而她又爱慕你,所有把表保管得非常好,就像新的一样,你骗你的情人这是新买的。因为你已经拥有了一只男士表,于是特意给她买了配套的女士表,你的情人非常高兴吧?” 巴特先生的脸色惨白,因为事情就和福尔摩斯说的一模一样,然而他不明白的是,福尔摩斯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仅凭一块表吗? “当然不是!”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福尔摩斯解释道,“邮差非常给力,我当天就收到了欧尼斯特先生的来信,并连夜出发赶来了剑桥郡。” “而我在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安娜的失踪并不简单,介于安娜是一位性格谨慎,备受挑剔的高斯太太信赖的贴身女仆,她的日常活动范围就是在高斯宅,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围绕着高斯太太打转,那么她的交际网就非常有限。而如果安娜出了意外,凶手最有可能的就是高斯宅内所有人。” “于是我去调查了一下各位的情况,人际关系,财务状况,一下子就查到了你的身上。一年前,你陆续出手了一条老旧的宝石项链,一盏造型精巧的镂空吊灯,还有一方来自东方的砚台。宝石项链因为款式陈旧,已经不得高斯太太的喜欢,估计早就被遗忘到了角落了,平时根本想不起来。” “现在高斯宅都换上了煤油灯,专门用来盛放蜡烛的镂空吊灯已经没了用处,可因为做工精巧,还是有不少收藏家喜欢,能卖出高价。” “而最后的那方砚台,乃是高斯先生的藏品,高斯太太甚至都不知道如何使用,但我不得不说,巴特先生,你贱卖了此物。这是有着两百年历史,即便在东方古国,也能卖出高价的珍贵古董,它至少价值一万英镑。当然了,由于高斯先生不懂得怎么保存,外表呈现灰扑扑的,只要用砂纸打磨一番,就会呈现动人的光泽。” 福尔摩斯越说,巴特先生的脸色越加惨白。 “你靠着这些,狠狠大赚了一笔,回馈给安娜的不过是一只女士手表,然而你并不满足,想要获得高斯太太全部私藏。因为你已经意识到了,高斯太太是个吝啬的人,或许她死后都不会把那些财产让你继承,而她财产的一大部分,其实就是那些私藏。只要得到了,然后卖出去,你也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你和安娜计划好了一切,什么时候偷窃,什么时候运出去,然后怎么私奔。一切都那么完美,高斯太太过于信赖安娜,而她喜欢舞会,喜欢珠宝首饰,喜欢夸夸其谈,唯独不喜欢去收藏室查看那些她看不懂的收藏。所以短时间内,她都不可能发现,等她发现了,你们已经逃到了国外,改名换姓成了有钱人。” “可惜,你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被有心人发现了,他甚至还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其他情人,安娜只是你的棋子,只要你拿到那些私藏,就会抛下安娜远走高飞,然后让她定罪。那人觉察了你的目的,并在安娜动手前,给安娜传递了消息,告诉她,你正在和情人私会。” 福尔摩斯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苏叶接上,“那天,是你们计划好的一天。安娜收到了你从外面寄来的信,信假借安娜叔叔生病,让她向高斯太太请假。高斯太太同意了,随后她就回了房间收拾行礼,实际上,她的行礼并不多,只有一些衣服,远远用不上两个大行礼。安娜是等在房间,等到莉亚跟着高斯太太出门,约翰去市场采购食物,而我那天早就离开了。她可以用行李箱装下你们已经挑选好的收藏,然后运出去。” “可这一切尚未开始,安娜就收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你,她全心信赖的恋人背叛了她,正在某个地方和新情人偷情。行动在即,安娜本就焦虑,听到这消息,不想要相信,又怕是真的,最终决心还是去看一眼。而等她到了,却发现你真的背叛了她。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还需要我继续叙述吗?你杀了她,为了掩盖罪行,你是杀人凶手!” “不,不不不,我不是!”巴特惊的跳起来,“我没有,绝对没有杀人!” 福尔摩斯眯起眼,“那么,把真相说出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信又是怎么消失的?”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6 福尔摩斯说的,都是他查出来的,而苏叶说的,却是根据这些天她对巴特和安娜的了解,以及福尔摩斯的话,推测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福尔摩斯居然事先已经查到了这么多,怪不得他迟了两天赶来,苏叶还以为他是有别的事要忙。 接连从福尔摩斯和苏叶嘴里听到自己干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巴特自然而然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并不知道苏叶只是诈他。 至于福尔摩斯有没有证据,都到这份上了,能没有吗? 巴特只好老老实实承认,“没错,我确实想要偷走艾达的一些收藏,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杀人。” “说出那天的经过。”福尔摩斯眼神锐利,盯着巴特,警告他不要说谎,因为一切谎言在福尔摩斯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巴特闭了闭眼,“那天,我都计划好了,先假装去上班,等到其他人都出门,就借口有事请假回家,和安娜一起带着那些藏品远走高飞。可我还没离开,就有人给我送来消息,说是安娜找上了珍妮,两人打起来了。我吓了一跳,钥匙还在安娜身上呢,被她知道我和珍妮在一起,那就全完了。于是我匆匆地赶过去,发现珍妮家里一片狼藉,而珍妮躲在角落里哭。” “珍妮哭的非常伤心,并断断续续的告诉我,她没有和安娜说实话,安娜并不知道我们的事。我松了一口气,想要立刻离开。可珍妮拉住了我,乞求我的安慰和拥抱,不然就不让我离开。我心里焦急,可珍妮死缠烂打,我没办法,只好按照她的要求,抱了她。然后……接吻之类的,之后安娜就出现了,看到我们的行为,质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她。” “我当时很震惊,看向珍妮,珍妮洋洋得意地举起手,把手表展示给安娜看,‘你只是过去式,我才是巴特的爱人,识相的你最好离开巴特。就你女仆的身份,也配不上巴特,看到了没,他把手表给了我,因为你不配!’安娜哭着跑走了,走之前还愤恨地说,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帮我!” “我想要追上去,可被珍妮拦住了,我生气,打了珍妮一巴掌。我们闹翻了,珍妮也不是好惹的,大喊一声,就出现了几个壮汉,把我架起来。说我欺负了他们的妹妹,没有一千英镑,此事了解不了,要打断我的腿,或者干脆把我做的事告诉高斯太太。” “我想着尽快了解这事,然后回去安抚安娜,不然我就全完了,于是把他们带去银行,取走了我所有的钱,交给他们。我脱身之后,就回到了这里,然而一切风平浪静,询问约翰,他说没有看到安娜回来过。我去安娜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安娜不见了,我吓了一跳,又怕她突然冒出来,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可她一直没出现,我松了口气。” “可那天吃饭的时候,艾达说要请侦探查明安娜的下落,我怕查出来安娜是因为我而失踪了,于是就伪造了一封信,说她继承了叔叔的遗产,不回来了,还安排了人把她的行李带出来扔了。” “你扔行礼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苏叶挑眉。 巴特点点头,“特别重,每个行李箱都至少有五十磅,我本想打开看看都放了什么,怎么会这么重,可突然感觉有人盯着我,回头一看,是那个我拜托的马车夫,吓了一跳,忙把两个行李箱扔进河里就跑了。” “你为什么不去追那个马车夫?”苏叶询问。 “我带着大胡子,那人应该认不出我。”巴特弱弱地道,他也不敢和马车夫过多地接触。 “然而事实上,”苏叶慢吞吞地拿出一张素描画像,“这个是你吧?” 巴特睁大眼了,这和他装扮上大胡子时简直一模一样。 “其实,欧尼斯特早就猜到了是你。”福尔摩斯眼中流露出笑意。 怪不得他之前会说,自己只要见到,就能认出来,这太明显了不是吗? 一模一样的眼睛,喜欢用左手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左撇子,巴特先生的特征太明显了。 巴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吧,他的一切都被掌握了,除了老实交代,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但你参与了抛尸,巴特先生。”苏叶慢吞吞地道。 “怎么可能?我没有!”巴特立刻跳起来反驳。 “你有,那两个箱子里装的,就是安娜的尸体。而你,帮助凶手抛进了河里,毁尸灭迹。如果找不到凶手,你很可能作为嫌疑人上法庭,然后以谋杀罪被判处死刑。”福尔摩斯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巴特脸色惨白,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可以帮你,至少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你只是偷盗,并没有杀人。”苏叶露出和善的笑,和福尔摩斯的锐利比起来,温柔可亲得多。 巴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上来握住苏叶的手,“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欧尼斯特,只要你能洗清我的嫌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苏叶抽出手,甩了甩,想要甩去某些脏东西。 福尔摩斯的手伸过来,手里是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素净的灰白条纹,看着不起眼,摸上去却格外柔软。 苏叶敢肯定,这手帕估计也要好几英镑一条,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福尔摩斯的家境一定不差,甚至可以说很有钱。 当然,普通人也上不起剑桥大学,这个年代不同于后世,不是贵族和有钱人,是没资格上大学的,介绍信都拿不到。 原著隐约也提到过,福尔摩斯家是个乡绅,家里有庄园土地。 而福尔摩斯的哥哥,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还是政府高官,属于那种首席智囊的存在。 因此福尔摩斯一定不缺钱,可他会像一个真正的绅士,随身带着一方手帕,也让人意外。 苏叶没有多想,接过来就用茶杯里的茶水浸透,然后使劲擦手。 瞬间那柔软的手帕就变得皱巴巴的,白色条纹部分也因为红茶的缘故,晕染出难看的红斑。 苏叶顿了一下,发觉自己好像做了蠢事,看了一眼福尔摩斯,把手帕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等事情结束后,她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还给福尔摩斯! 两人的动作很自然,可巴特却被弄得满脸尴尬,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既然冷静下来了,就给我们说说,是谁给你出主意,让你重新伪造一封信,然后把行礼带出去扔掉的?”福尔摩斯逼问道。 巴特愣了愣,“没有人给我出主意,我是自己想到的。” “是吗?你确定吗?如果真是这样,你的嫌疑又增加了。”苏叶微笑,笑容中却不含一丝亲切,恶意居多。 谁让巴特冲上来握她的手,她嫌脏好不好。 巴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仔细回忆,然后大叫,“我想起来了,是有人说话我听到的,没错,我听到的。” “说说当时的情景。”福尔摩斯身体前倾,精神高度集中,这是今晚他首次认真起来。 “那天我在餐厅用餐,听到两个人对话,其中一人说她妹妹居然毫无廉耻地和人私奔了。另外一个人吓了一跳,忙问她找到了吗? ‘怎么可能找到,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走之前接到一封信,说是密友请她去家里玩。我妈妈没有怀疑,让她去了,两天后她又寄信回来,说会多住几天。当时我们都没有在意,直到一周后,才发现事情不对。跑到她密友家里去问,才知道她压根就没去过,早就和人私奔了,为了怕我们发现,还写信回来骗我们。一周都过去了,我们到哪里去找?’ ‘那你们可以翻翻她的东西,或者问问她的朋友,看有谁知道她和那个男人认识。’ ‘问过了,没人知道。她的东西也不见了,估计是被她带走了,只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信息也没有。’ ‘那麻烦了,什么都没有,即便是最好的警察也找不回你妹妹的。’” 巴特总结,“我就是听了这段对话,才萌生了再写一封信,欺骗高斯夫人,然后把安娜的东西都扔掉,让你们找不出任何线索。” “你还记得那两个人的样子吗?”苏叶询问。 巴特摇摇头,“我当时背对着他们,并没有看到真人。” “那么声音?有什么口音,是剑桥本地人吗?”福尔摩斯询问。 巴特茫然,“我,我分不清楚口音,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口音。” 福尔摩斯一样样尝试过去,用着各地的口音来还原那段对话,“……这是苏格兰口音……这是伦敦的说话方式……这是牛津那边的发音特点……” 说到爱尔兰口音的时候,巴特顿时激动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不过他们要轻得多,翘舌没有那么严重。” 福尔摩斯又尝试了几次,几乎做到了巴特听到的一模一样。 巴特再次确认,“没错,就是这样!” 福尔摩斯恢复面无表情,“这是有人刻意模仿爱尔兰人说话,巴特,你被骗了,这声音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不知道长相,声音也是假的,目前只知道是两个人,看出了你和安娜的计划,精准地算计了你们,并且原因不明地杀害了安娜。而你,却成为了他们的帮手,在他们设计你后,帮你们毁尸,还毁了信。你完了,巴特先生,目前你嫌疑最大。”苏叶吐槽。 巴特浑身一寒,“不不不,我没有毁去信,我也不知道信去了哪里。或许就是被凶手拿走了,只要找到信,你们也可以找到凶手对不对?”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这倒是个好消息。 对方既然要让巴特毁掉信,就说明信里透露了某些信息,虽然这两封信都是巴特伪造的,但说不定凶手也在上面留了痕迹。 那接下来,就是把信找出来!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7 “那么,我们来说说那两封信吧,你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写下来的。”福尔摩斯目光炯炯,盯着巴特的眼神,犹如雄鹰盯住了猎物,只待俯冲而下给予致命一击。 “第,第一封信我是在办公室写的,然后投到了邮箱,让邮局寄给安娜。欧尼斯特看出了信纸是剑桥郡生产的,没错,我们银行用的一直是这种纸,我都没有意识到,听到艾达提起,才知道犯了这个错误。”巴特说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苏叶,眼里都是懊恼。 “你们办公室有几个人?他们知道你的计划吗?有人看过这封信吗?”福尔摩斯立刻询问。 “四个人,肯定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至于信……对了,我写完之后有人叫我,我就出去了一下,把信夹在文件夹里。当时办公室吉米和雷恩都在,我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文件夹也没人动过。之后我就拿着信投进了银行附近的邮箱。” 苏叶默默和吉米和雷恩记下来,等待之后调查。 “那么后一封呢,你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福尔摩斯继续发问。 巴特看了苏叶一眼,“第一封信已经被欧尼斯特发现了不对,我就特别注意了一下,找到全国通用的纸张,然后想到安娜是女性,就找了珍妮帮忙。我说,她帮我写,写好后立刻封起来投入了邮箱。” “珍妮她识字不多,对吗?”苏叶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巴特疑惑。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你都不检查一下吗?珍妮在很多简单的单词上都拼错了,想必你说内容的时候,遇到难写的单词,还会给她拼读。但简单的,你认为没有必要的,就没说,而珍妮就写错了。” 巴特懊恼,没想到这里又出了纰漏。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都发现了中间的问题。 从一开始,这个珍妮似乎都参与其中,无论是设计巴特和安娜决裂,还是拖延时间让安娜被杀,哪哪都有珍妮的影子。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珍妮的?她是哪里人,什么身份,家里有多少人?”苏叶询问。 巴特听到她的问话愣了一下,“难道你是怀疑珍妮,是她杀了安娜对吗?是的,一定是这样,她嫉妒安娜和我的关系,所以杀了安娜,想要占有我。” 苏叶翻了个白眼,穷且普信,懒得和他解释,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巴特掩饰下满脸的激动,“是在两个月前,她是从沃克小镇来的,没有父母,有四个哥哥,那四个大汉就是她的哥哥们。珍妮很漂亮,我对她一见钟情,于是在酒吧打手捉她的时候帮了她,她很感动,请我去她家做客。当晚我们就在一起了。珍妮她爱我,所以嫉妒之下杀了安娜,她的哥哥们就是她的帮手,所以你们去把她抓起来,我是无辜的。” 这个珍妮当然要查,不过,“那信你说你没有毁掉,那么信在哪里?” “我不知道。”巴特从即将告别牢狱之灾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昨天,你看完了信后放在桌子上,就去了安娜的房间检查。我借着安慰艾达的空档,把那封信塞进了抽屉里,打算等过后再拿走。可等我晚上回来,却发现信不见了。一定是谁把信拿走了,莉亚或者约翰,他们有这个机会。”巴特道。 苏叶摇摇头,“我和莉亚是一起行动的,而且去安娜房间没多久,我们就出来了,等你和艾达走了,我们找了整个起居室,抽屉也翻了,都没有找到那封信。” 巴顿一愣,没想到时候苏叶居然回来找了,“那个,我把信塞进了其中一封大信封里。” 那就难怪了,苏叶和莉亚可以翻翻都有那些信,可总不能把那些信拆开来看吧? 那些都是属于高斯太太的隐私,两人一个客人,一个女仆,绝对不能这么干的。 于是就这么被巴顿瞒天过海了。 “那之后呢?”福尔摩斯询问,同时再一次打量这个起居室。 在煤油灯的照亮下,整个起居室显得昏暗又宽阔,屋子里各种陈设,让阴影处显得格外多。 “我陪艾达看完了歌剧,艾达说要去见朋友,实际上是她的情人,不让我跟着。我就打算回来,把信拿走。可路上遇到了意外,碰到了我的上司,他让我陪着他儿子去买猎鹿帽,我不敢不答应,得不到艾达的钱,我得保住这份工作。可那个小家伙实在太烦人了,我们跑了好几个帽子店,都没有他想要的。折腾了很久,终于买好了,等我回家,大家也都回来了,我没时间行动。半夜,我悄悄下楼,想要拿走那封信,就发现信封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 “那么第一封呢,那个通知安娜叔叔生病的。”苏叶询问。 “我打开抽屉,发现那封放在最上面,就顺手和信一起塞到信封里了。”巴顿道。 苏叶不由懊恼,因为她确实发现有几封信厚得不正常,可碍于道德,不好打开来看。 那么现在,那两封信去哪了? 总不至于这个家里还有其他内鬼吧? 或许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安娜的尸体是从高斯家运出去的,很可能她是在这里被杀的。 那有没有可能,凶手在高斯太太,莉亚和约翰之间。 凶手还把安娜分尸了,能做到这一点,并且不惹人怀疑,就只有约翰了。 高斯太太是个四十多将近五十的寡居太太,虽然有个情人,人老心不老,但她养尊处优的,做不了这些。 莉亚力气倒是有,可是生性担心,和安娜也并没有仇恨,没必要杀人吧? 而约翰,首先他四十几岁,身材高大,力气很足。再加上他是厨师,剁肉剁骨头都是很正常的。 即便有人听到了声音,也不会怀疑什么。 厨房后面有一个地窖,里面存放着冰块,而这里只有约翰会进去,他把安娜的尸体藏在这里,然后找个时间放进安娜房间的行李箱里,比其他人都容易得多。 那么凶手是约翰吗? 福尔摩斯站了起来,拉开起居室的门,“高斯太太,全部的经过你已经听到了,想必你现在也相信安娜是真的被杀了。而你这位远方的侄子,原本是打算和安娜偷走你的藏品,感谢欧尼斯特先生吧,他的敏锐让你免于损失。因为我有理由相信,如果她没发现不对劲,巴特先生会再一次盯上你的收藏,然后偷走逃之夭夭。” 巴特脸都白了,战战兢兢看着高斯太太。 高斯太太眼神冰冷,看着巴特就像看一条恶心的虫子,“你是亡夫的侄子,我不想赶尽杀绝。现在,收拾好你的东西,然后滚出我的府邸。” 高斯太太原本是要赶去舞会的,可在离开前,福尔摩斯轻声在她耳边交代,“你如果想要知道真相,然后免于一场经济损失,不妨晚饭过后悄悄回来。你将看到一场大戏,以及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这可比舞会有趣多了,夫人。” 高斯太太不想相信,可在舞会上,她总是走神,最后还是和主人告辞,匆匆地回到了家里。 回来的时候,她按照福尔摩斯的交代,在街对面就停下了马车,然后悄悄走进来,偷听起起居室里的对话,然后就听到了让她火冒三丈的内容。 高斯太太恨不得掐死巴特,让他胆敢欺骗自己。 可就像福尔摩斯说的,现在巴特还什么都没有做,法律定不了他的罪。 至于那失窃的三样收藏,除非他们能找回来,不然就没有证据。 高斯太太怒火中烧,最后也只能把巴特赶出去,免得留下来碍眼。 “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个聪明的侦探,我现在委托你帮我寻回那三件收藏,价格好商量。”巴顿灰溜溜离开后,高斯太太满意地上下打量福尔摩斯,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委托。 福尔摩斯挑眉,“你不委托我调查安娜被杀的真相吗?” 高斯太太满不在乎,“一个背叛了我的女仆,我还有必要在她身上花一个便士吗?” 苏叶扯扯嘴角,这些有钱人啊! 福尔摩斯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看了苏叶一眼,“你该感谢欧尼斯特的帮助,而我们的委托费并不便宜。” 他是在委婉地拒绝,找回失物什么的,完全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然而高斯太太并没有听出来,“当然,你们都应该得到奖励,一千英镑怎么样?一人一千英镑。东西找到后,也不需要你们想别的法子,我可以用钱买回来。” “我想,你并不喜欢那些东西,何必耗费时间和金钱都找回呢。”福尔摩斯依然在拒绝。 东西偷出去一年了,高斯太太完全不在意,可见对这些东西有多不上心了,那又何必花大价钱呢。 他还要调查杀害安娜的真凶,不想也没时间搞这个。 “那是我的东西,”高斯太太高傲道,“我不允许我的东西流落在外,即便我并不喜欢。更何况,东西被偷出去,这是对高斯家的侮辱,我必须寻回来以洗刷我的污点。” 好的,她是把被偷了东西,自己却没有发觉当成污点了。 认为只要寻回来,就可以抹去这个污点。 福尔摩斯和苏叶对视一眼,然后果断的道,“可以,我接下了,但这个需要时间。” 高斯太太露出满意的微笑,“时间不是问题,我等得起。” “那么,我们来说说那两封信吧。昨晚,夫人您是不是从抽屉里拿走了信?”福尔摩斯立刻转移话题,说到信的事情上。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8 高斯太太皱皱眉,“何必再管那些信去哪了,福尔摩斯先生,你并不需要查安娜的事了。” “是的太太,但我确信那些信里有你藏品的线索。”福尔摩斯编谎话也是一套套的,至少高斯太太就没有听出来。 她疑惑地看向苏叶,“真的吗?” 苏叶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至于线索是指向什么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好吧,我昨晚确实把两封信拿回了房间,但那是我的老朋友写给我的,并没有安娜的那两封。”高斯太太妥协了。 “我明白,可是排除一切不可能,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巴顿先生把那两封信藏在了其中一个信封里,而你回来后拿回了自己的房间。我猜,你并没有打开看过,对吗?”福尔摩斯道。 “当然,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信了,我并没有兴趣再读一遍,只不过那是我的老朋友写的,想要拿回去收藏,起居室抽屉里的,都是等待销毁的,只要满了,我就会清理一遍。”高斯太太道。 事情就是这么巧,那天她正好和人聊天,提起了这位老朋友,想到她写的信被自己顺手放在了起居室,回去后就拿回房间了,所以巴顿才没有找到。 “那么,请夫人上去把信拿下来吧,这是很关键的线索。”福尔摩斯道。 高斯太太点点头,没一会儿就把两封信拿下来了,确实放在其中一封里。 福尔摩斯仔细看了看那两封信,并没有多说什么,细心收了起来。 今晚就这么结束了,他们看着巴特先生灰溜溜地收拾东西离开,然后回了房间洗漱休息。 上床之前苏叶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书,发现自己浪费了不少时间,而且估计明天也没有看书的心情,不由哀嚎。 想了想,她还是擦干了头发,把煤油灯放在桌上,就着灯光看起了书。 她今天学的这本比较难,主要是概念比较抽象,理解起来非常困难。 苏叶一边看,一边把自己的困惑记在笔记上,打算到时候询问约翰教授。 对了,福尔摩斯不是在? 他在数学方面应该也很懂才对,想到这点,苏叶当即拿上书和笔记本,去敲了客房的门。 福尔摩斯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两封信陷入沉思。 苏叶的敲门声惊醒了他,“请进!” 苏叶推开门,看到福尔摩斯的状态,就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思量。 “和这两封信有关,你从中发现了什么线索?”苏叶试探道。 福尔摩斯拿出第一封,“你看这个地址,我们通常的写法,很少说某某地的某某,而是某某在某某地。” “是的,”苏叶顿时反应过来,“所以,按照正常的写法,应该是菲斯庄园在巴林镇约克郡。而这里却写约克郡的菲斯庄园在巴林镇,这说明了……” “说明了或许安娜真的有一个叔叔在约克郡,但已经失去了联系,她并不知道人在哪。而她或许也和巴特提到过这个叔叔,所以巴特在编谎言的时候,下意识地写约克郡的某某,然而后面他就卡住了,看这里,笔记停顿了一下,之后才补上菲斯庄园和巴林镇。” “你之前提到让人去约克郡打听安娜叔叔的下落?”苏叶提问。 “如果巴林镇的菲斯庄园是假的话,那他就打听不到了,而要在约克郡寻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有钱的家伙,是相当困难的事,无异于大海捞针。”福尔摩斯淡淡地道。 “那么第二封呢,你看出了什么端倪?”苏叶询问。 “这封信本身没有太多问题,有问题的是为什么幕后之人要让巴特销毁。”福尔摩斯提醒。 “因为信是珍妮写的!”苏叶明悟,“所以这个珍妮是杀害安娜的重要嫌疑人。” “没错,明天尸体打捞上来后,做完尸检我们就去拜访这个珍妮小姐。”福尔摩斯满脸兴奋,仿佛谜题已经揭开,就等着他去论证答案。 “你不怕珍妮跑了吗?”苏叶询问,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杀人,凶手难道不会跑吗?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她应该也在等到约克郡菲斯庄园的消息。”福尔摩斯信心满满。 苏叶还想再问,虽然她也觉得这个珍妮的问题很大,但缺少了关键的一环,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那就是珍妮为什么要杀了安娜? 难道真的是出于嫉妒? 别开玩笑了,虽然没见过珍妮,但从巴特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而更像是专门骗巴特的女骗子。 她接近巴特,无非是为了钱,或许在巴特出售那些珍贵藏品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而珍妮,就是通过女色从他手里套取钱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情杀害安娜呢,那么这中间肯定有一个关键点。 苏叶没有想通,但她觉得福尔摩斯已经想到了。 好吧,我们这种普通的凡人,就不要和聪明绝顶的大侦探比了。 苏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大侦探的脑袋,尚且年轻的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服帖地向后梳着,只偶尔几丝垂下来,尚且能让人觉察出主人的年轻。 说实话,年轻的侦探先生长得还是蛮帅的,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俊美,而是五官棱角分明,充满了锐利的男子气概。 福尔摩斯没觉察到她的打量,询问道,“你找我有事?” 苏叶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有几个数学问题想要请教。” 福尔摩斯接过看了一眼,想都不用想,就飞速报出答案,然后语言简练地给她讲解。 虽然是精简再精简的,但苏叶居然听懂了,甚至跟上了他的思维,做到了举一反三,还想通了之前没有想通的问题。 苏叶恍然大悟,眼神亮晶晶地看向福尔摩斯,“原来如此,谢谢您!” 福尔摩斯的语气一顿,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可随即他就恢复了正常,只不过语速又加快了。 等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突兀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苏叶莫名其妙,“好吧,那么福尔摩斯先生,晚安!” “夏洛克。”福尔摩斯轻声道。 “什么?”苏叶一愣,看着微微偏头不与她对视的男人,突然反应过来,歪头笑了一下,“好的夏洛克,请叫我艾维斯。” 苏叶轻松地上楼,走到拐角的地方还回头笑了笑。 福尔摩斯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关上门。 第二天他们早早出发,在太阳还没有出现前,就到达了抛尸点附近,果然没多久,就听到行李箱被捞上来的消息。 因为水势毕竟平缓,行李箱并没有冲出去多远,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打捞了一整夜,除了人手不足的问题,晚上让人没心情工作也是重要原因。 经过几天的时间,加上在水里又泡了很久,尸体高度腐烂,几乎没法看了。 苏叶只瞄了一眼,就跑到一边吐了,这正不能怪她,任谁一个没经过训练的正常人,看到那情形,都忍不住的。 苏叶不敢再上前,好在福尔摩斯也没有强求,自己戴上手套检查了半天,然后让杰森警探移交医院做尸检。 这个时代没有专门的法医,只能让了解人体器官组织的医生充当法医的角色,虽然大部分人不专业,但也比没有好。 相比之下,福尔摩斯自己就专业多了。 他看出了苏叶的不适,难得体贴的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医院做尸检,等结果出来,一起去找珍妮。” “好!”苏叶果断点头,如果自己找出真凶有钱拿,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次的事,但关键于她没有任何好处,那她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苏叶走得很干脆,回去后连灌了好几杯水,都抹不去那恶心感。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是个穿越萌新,不适应是正常的。 况且赚钱的方法千千万,她的底线也只是活下去,所以何必委屈自己。 抱着用复杂的数学公式忘记早上看到那一幕的心思,苏叶逼迫自己认真看书,渐渐也看进去了。 中午她并没有吃太多东西,只要了牛奶和面包,然后继续看书。 半下午的时候,福尔摩斯回来了,和苏叶说了尸检的结果。 “也就是说,安娜其实是被闷死的,死后12个小时以上才被分尸,是不是那时出血量就很少了?” “是的,”福尔摩斯肯定地点头,“凶手的力气很大,仅凭自身的力量就制服了安娜,另外,他和安娜应该认识,不然安娜不会放他进门。” “按照时间算,如果安娜是在自己的房间死的,那么就在她出门后又回来时,那会儿屋子里正好没人,凶手尾随她回来了,把她闷死。然后大概是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所有人都不在,凶手利用厨房的剁骨刀把安娜分尸。那么凶手为什么当时不把安娜的尸体运走呢,而要等到第二天分尸,这岂不是增加了暴露的风险。”苏叶询问。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窗外,“这是人烟繁华的大街,当时是半下午,街上人来人往,他不可能把凶手运走。随后没多久,厨师约翰也回来了,凶手就更不能这么做了。” “也就是说,凶手自己也没离开,在安娜的房间等到了第二天上午分尸后再离开。”苏叶浑身一激灵,天,她和一个杀人凶手在一栋房子里待了一整晚。 “没错,因为人多,他不能运尸,但装作普通人正常进出,其实没问题的,并不会有人特意注意他。”福尔摩斯肯定地道。 “这些你都找到了证据吗?”苏叶询问。 “我查看了安娜的房间,床下有灰尘被擦除,说明尸体曾放置在那里,床上有人躺过的痕迹,夹缝里发现了一根褐色短发,凶手留下的。” 苏叶合上书,“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位凶手先生吧,你肯定知道他在哪!”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29 两人一同来到了银行,巴特看到他们,吓得一激灵,眼神愤恨中带着恐惧,然而他什么都不敢说,低下头生怕两人是来找自己的。 不过苏叶和福尔摩斯当然不是来找他的,他们找的是巴特同一个办公室的雷恩。 办公室有四个人,一个老职员五十多岁了,都快到退休的年纪,身材臃肿,做什么事都慢悠悠的,凶手肯定不是他。 另外两位,一位二十一二刚毕业的年纪,金发,满脸的青春洋溢。 苏叶把他也排除,视线看向最后一位。 这位叫雷恩的银行职员,大概三十岁,面目普通,头发是褐色短发,和福尔摩斯描述的凶手完全一致。 起先他并没有意识到苏叶两人是冲着他来的,等看到福尔摩斯站到他身边,才惊讶的询问,“你们是谁?” 福尔摩斯单刀直入,“你就是杀害安娜的凶手吧?” 巴顿惊讶地瞪大了眼。 雷恩浑身一顿,立刻大声反驳,“你在胡说什么?我不认识安娜是谁。” “你当然认识,巴顿线索肯定邀请过你去他家里做客,而你也知道他和安娜的关系不简单。”福尔摩斯说话的时候,看向巴特。 巴特一激灵,立刻大声道,“是的,我邀请过他。” “那天,你在办公室看到了巴顿的信,知道安娜的叔叔寄了信来,想要让安娜继承自己的遗产,虽然不知道安娜的信为什么寄给了巴顿,但你心动了。你让你的妹妹,也就是安妮·布朗,从巴顿这里打听消息,然后你们就知道了,其实安娜也没见过她的叔叔。于是你们想到了李代桃僵的计划,把安娜杀死,然后冒充她去继承遗产。”福尔摩斯目光炯炯。 “你胡说,珍妮并不是我的妹妹。”雷恩立刻反驳道。 “那个……雷恩并不姓布朗。”巴特迟疑道。 “当然,他姓史密斯,我查到,但他是布朗家早年遗失的孩子,被史密斯夫妇收养,长大后却意外和布朗家相认。去年,你卖掉了高斯太太的收藏,突然有了钱,花钱大手大脚,雷恩·史密斯好奇,就悄悄打听了你的情况,知道了你在做些什么。他并没有打算举报你,相反,他找来了自己的亲妹妹珍妮·布朗,让她假装和你偶遇,然后成为你的新情人,骗取你的钱财。我想,你卖那三件藏品的钱,大半进了珍妮的口袋。” 巴特目瞪口呆,随即愤恨地看着雷恩,“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把骗我的钱还回来。” “他在胡说,我并不认识什么珍妮,巴特你不要被骗了。”雷恩急切地反驳。 福尔摩斯不理他,继续说道,“他看到了你的信,于是通知了他妹妹珍妮,两人联合起来给你设了一个陷阱。先是你收到一个消息,让你赶去珍妮家里,不久后安娜也得到消息过去捉奸,之后珍妮和她另外四个哥哥拖住你,雷恩尾随安娜回高斯宅,把她杀了。因为安娜知道他是你的同事,在雷恩假借是来帮你解释的,并没有怀疑。由于你们地下情人的关系,当然不能在大门口说这些私密的话,于是安娜把他请进了房间。” “之后,他就用被子把安娜闷死了,放在床下。之后厨师约翰回来,他逃脱不了,就只能一直待在安娜的房间。深夜的时候,他原本想要离开,可惜约翰的房间正对着大门,而约翰虽然是厨师,也有守门的义务,所以他晚上一般不会关房门。如果从正门走,约翰一定会发现,于是雷恩拐去了起居室。他以为通向花园的玻璃门能让他离开,实际上,因为高斯太太的不喜,那里很久没打开了,锁都锈住了。” “雷恩尝试了很多方法开锁,都打不开,还推了一下玻璃门,迫使它往外移动了一点点,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约翰听到动静,起床查看,但并没有发现雷恩。可雷恩也吓坏了,不敢再乱来,于是又悄悄回到了安娜的房间,待到了第二天上午。等所有人都离开,他去了厨房把安娜分尸,分别装进两个箱子里。” “之后他立刻回了银行,在午餐的时候,说话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去抛尸消灭证据,这样他就万无一失了。然后他不知道的是,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去找了珍妮帮你写信。而他事先也没有和珍妮沟通,珍妮没有抗拒,就帮你写好了。” “信顺利地寄到了高斯宅,尸体也被运出去了,还是你亲手抛下河的,只要毁灭珍妮写的信,他们就万无一失了,而你将成为杀害安娜的嫌疑人,上绞刑架。毕竟你的伪装并不高明,那个车夫一定会认出你来,只要雷恩稍微提醒一下。” 巴特越听越气愤,冲上去就要打雷恩,“你这个混蛋。” 雷恩立刻反手,对着巴特就是一拳,然后趁混乱就想往外跑。 可惜刚跑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外的警探们一把摁住,使劲挣扎都没有效果。 福尔摩斯施施然走到雷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然而你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安娜叔叔的事是巴特伪造的。并没有什么遗产,他只是计划好了,和安娜偷了高斯太太的收藏远走高飞,叔叔生病继承遗产只是一个借口。” “不可能!”雷恩霍得睁大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时,巴特洋洋得意的站起来,“当然是假的,都是我伪造的,你这个家伙居然敢嫁祸于我,哈哈哈,傻眼了吧,根本没有什么遗产。而你,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财产居然杀人,你就等着上绞刑架吧。” 被冤枉的怒气得到纾解,巴特心情大好,也顾不上正在流血的鼻子了。 然而他没有发现,银行的行长就站在门外,警探们的后面。 银行来了这么多警探,他这个当行长的当然要来看看,没想到就听到了这样一出大戏。 银行的职员一个是杀人犯,一个偷盗亲戚的藏品,这样的人怎么能在银行工作。要是被民众知道,还怎么敢把财务存在银行。 所以巴特的命运已经注定,继被高斯太太赶出来后,又要被银行解雇了。 但这是他咎由自取,因为贪心伪造书信,从而为安娜惹来杀身之祸。 安娜已经死了,他怎么能什么惩罚都没有呢。 警探们把颓废的雷恩押走,然后去了珍妮的住处搜查。 他们到的时候,听到了珍妮在和一个男人吵架。 “不可能,安娜叔叔的地址就是那个,我问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出错。”珍妮不相信,认为是男人没有认真地找。 “肯定是你听错了,要不就是巴特没有对你说实话,巴林镇并没有一座叫菲斯的庄园,我问了镇子上所有人,都没人认识约翰·史密斯,也没人知道安娜·史密斯。”男人愤怒道,“我们白忙一场!” “他们当然不知道安娜·史密斯,巴特不是说了嘛,安娜并没有去过叔叔那里,不然我们怎么冒充。不行,你再去找一找,怎么可能找不到。”珍妮不甘心。 “要去你去,你就充当安娜去,说不定就找到了。”男人也不愿意什么都没捞到,怂恿道。 “可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嘛,先打听清楚,确定那老头子真的快死了,我再出面,不然相处时间长了露馅怎么办?”珍妮皱起眉头。 两人的对话明晃晃揭露了他们的野心,确实和福尔摩斯猜测的一模一样。 他们是真的以为安娜会获得一笔遗产,然后想要顶替安娜的身份,得到这笔钱。 警探们没再废话,冲进去就把两人抓住了。 福尔摩斯临时审问了他们,知道珍妮另外三个哥哥还在巴林镇附近打听安娜叔叔的事,男人回来是想要珍妮从巴特这里获得更多的线索。 一切真相大白,策划杀人的是雷恩,帮手是珍妮和她四个哥哥。 按照目前的英国法律,雷恩毫无意外会被处死,而珍妮他们则是被关入监狱,至少十年以上。 剩下抓捕的活,就是警探们的任务了。 从珍妮家出来,苏叶忍不住给福尔摩斯竖起大拇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调查雷恩的。” “调查巴特人际关系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和他有接触的人都筛查了一遍,在检查安娜房间后,第一时间确定了雷恩的嫌疑。随后的尸检证明了我的猜想,这是一件很简单的案件不是吗?” “是的,”苏叶得承认,这对于福尔摩斯来说,应该还蛮简单的。 唯一让人疑惑的地方,是安娜主动地要出门,然后回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这才导致她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己房间。 如果不是有苏叶在,这件事并不会被发现,而要不是福尔摩斯在,短时间内苏叶也调出不出真相。 毕竟她没有那个人脉手段,能很快查清巴特的人际关系。 而这对福尔摩斯而言,却都是小事,毕竟他在剑桥郡上大学四年,也算是他的大本营了。 事情结束后的第二天,福尔摩斯在约克郡的朋友寄来了回信。 信上提到,他认识一位姓史密斯的富豪,不过他身体硬朗,还有三个儿子,应该不是福尔摩斯说的那位。 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亲自上门询问了一番,最后却得知,这位富豪确实有一个哥哥,哥哥还生了一个侄女,不过早年他们就断了联系。 从朋友嘴里知道可能有侄女安娜的消息,富豪会启程来剑桥郡,让福尔摩斯见到人不要惊讶。 苏叶看着这封信,觉得世界还真奇妙。 珍妮等人遍寻不到的叔叔,一下子就被福尔摩斯找到了,只能说,侦探的世界,就是这么合情合理。 别人找不到的人,侦探出马当然没问题! 第30章 第三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0 在收到消息的当天下午,他们就接到了史密斯的拜帖。 高斯太太对此不屑一顾,可看在对方是个富商的份上,还是礼貌地接待了他。 来人五十来岁年纪,头发发白,但身体很是健朗,身材高大。他身边跟着一位身着华丽的年轻人,后面还有两位男仆。 两位男仆把手上提的东西拿进来,放在起居室的桌上就走了。 老人自我介绍道,“我是约翰·史密斯,安娜的叔叔,早些年我离开家乡打拼事业,很多年没回去过了。等我功成名就回到家乡,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我的父母去世,兄嫂带着唯一的侄女离开了,出外讨生活。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们,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想到再接到消息,却是一个噩耗。我已经去警局认领了尸体,回送回家乡安葬在安娜的祖父母旁边,对于你们的帮助,我深表感谢,这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礼品,还请收下。” 高斯太太正襟危坐,高傲的颔首,“安娜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她走错了一步,但也不是大的过错,我已经原谅她了,愿她在天堂安好。” “哎,我可怜的侄女,年纪轻轻就走了,我一定会叫杀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史密斯说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反倒是他身边的年轻人,一脸的无所谓。 很快,几人交谈结束,下午餐也用完了,史密斯留下一张支票,表明是给福尔摩斯的咨询报酬。 福尔摩斯挑眉,就要拒绝,可史密斯走的很急,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高斯太太等人离开,直接招呼道,“莉亚,莉亚,快进来。” “是的,夫人,”莉亚刚送完客人,听到主人的呼叫,立刻匆匆忙忙跑过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把这礼物拆开。”高斯太太一扬下巴,指着桌上的礼物盒,指挥着女仆动手,好似那礼物不值得她亲自拆开一样。 莉亚立刻拿了剪刀剪开了丝带,打开了盒子。 第一个盒子里放的是一个花瓶,很是素净的天青色,上面也没什么花纹,高斯太太嫌弃地撇撇嘴。 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瓶红酒,产自波尔多,是高斯太太最喜欢的一种,她看了还算满意。 最后是一个油光发亮的黑陶土烟斗,粗犷中带着精致,倒是个不错的艺术品。 这三个礼物原本史密斯是按照身份送的,给高斯太太的花瓶,给苏叶的红酒,以及给福尔摩斯的烟斗。 然而高斯太太显然不喜欢那素净的花瓶,即便在苏叶看来,或许那才是三个礼品中最贵重的。 好吧,即便史密斯是打着感谢福尔摩斯的主意来送礼,可明面上还是高斯太太的身份最高,于是她的礼物最贵重。 可耐不住她不喜欢啊! 高斯太太喜好奢华,高斯宅也不是没有花瓶,通常是那种大而花纹华丽的种类,看着就富丽堂皇。 这个素净的一看就是东方来的瓷器,即便价格昂贵,也得不到高斯太太的喜欢。 她见苏叶在打量那个花瓶,立刻施恩般的说,“这花瓶就给你了,红酒还不错,福尔摩斯先生晚上留下来,我们可以喝一杯。” 福尔摩斯摇摇头,吊起那个烟斗,“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也要赶回伦敦了,感谢夫人您的招待。” 高斯太太一皱眉,“你答应了我要找到那三件藏品的。” “当然,我绝对不会食言。我已经查到了买家,那三样物品都是同一家店收的,分别卖给了不同的人,目前有两位买家就在伦敦,所以,”福尔摩斯耸耸肩,表示他就是去完成高斯太太的任务的。 高斯太太满意了,高傲的站起来,伸出手,“那么,期待你的好消息。” 福尔摩斯礼貌的伸手,牵起高斯太太的手,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吻了一下。 高斯太太上楼休息了,苏叶送福尔摩斯出门,目送他拦下一辆马车。 在上车的时候,福尔摩斯突然转身,把那张支票递给苏叶。 苏叶一愣,立马拒绝,“这是你的酬劳,事实上,在找出真凶这件事上,我并没有帮到什么忙。” 福尔摩斯深深注视她,见她坚决不收,只道,“我请剑桥的普尔教授帮我用学院的名义,订购了一批化学器材,总价格四千三百英镑。日前教授来信,已经联系好了,这是定金。我还有事,没时间送去给教授,拜托你帮忙送一下。” “好吧,请问普尔教授的全名。”苏叶耸耸肩,接了过来,打算明天就去剑桥大学找到这位教授。 “布雷尔·普金,”福尔摩斯报了名字,摘帽微微颔首,转身坐车离开了。 苏叶回了起居室,把那天青色花瓶拿回房间,放在窗台前的桌子上,之后每天出去散步,她都会记得从不远处的花店,带回来一支美丽的花朵,插在花瓶里,感觉看书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第二天她拿上支票,去了剑桥大学,先去向约翰教授汇报了自己的学习的进度,和他谈论了一些数学问题,顺便中午共进的午餐。 结束后,苏叶才去找了普尔教授。 他是化学院专门负责实验器材管理的,开学前他要提前把半年甚至一年的相关器材准备好,因此这会儿也在学校。 苏叶找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实验室核对器材的数量。 “哦,福尔摩斯,是的,那个家伙拜托我订购了一批昂贵的器材,你是来为他交定金的?” “是的,教授,请问定金是多少?器材什么时候能到?”苏叶询问道。 “定金我们已经说好了,是一千英镑,剩下的款项要在三个月内结清。器材会在三个月内陆陆续续到,你知道的,那些都不是普通的东西,很难一次性凑齐。更何况那家伙要的一些东西,还是特别定制的。”普金教授拿出订购的名录让苏叶看。 苏叶扫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东西是不多,但大部分都比较难弄,有的甚至还需要特殊批文和海关许可。 这要不是普金教授和他关系好,真不一定愿意帮他。 苏叶拿出支票,“教授,这是定金。” 普金收下来,“你是福尔摩斯的助手吗?东西到了你是要一件件拿,还是等所有的都到了,一起带走?” “福尔摩斯先生要的急吗?”苏叶不知道福尔摩斯是不是急着要这些器材做实验,如果着急的话,她可以帮忙送一下,反正她时不时也要去一趟伦敦。 普金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这些东西急也急不来,都很难找。” 这倒也是,苏叶沉思一会儿,“那么等所有的东西到了,您再通知福尔摩斯先生吧。” 苏叶觉得,如果福尔摩斯急着要,自己肯定会催促普金的。 回去后,她就写了一封信,告知定金已送到,普金教授说明的收货时间是在三个月后。 内容过于简洁,只有一句话,苏叶看着空白的信纸,顺便写了十个问题在上面。 一个问题一条,占满了整个画面,看着就舒服多了。 信寄出去后的第三天,她接到了福尔摩斯的回信。 信里只回了一个好字,下面是十个问题的答案,有的还附赠了解题的过程和思路,以及论证的方法。 苏叶找到了写信的乐趣,原来在科技不发达的社会,写信交流这么有意思。 你仿佛能通过文字,看出写信人坐在灯光下,认真思考的样子,以及他在写这些时的心情。 信里的文字条理分明,讲究节奏的叙述,纯书面语的工整,一再说明了福尔摩斯是个理性到带点强迫症的人。 苏叶微微一笑,拿起笔写了第二封信,这次不仅提了问题,还在信里藏了字谜,没有提示。 这次的回信时间有点长,六天后才到。 信的开头,福尔摩斯说了他去某郡侦办一件案子,条理清晰的写明了侦办的过程,并罗列了他搜寻到的线索,但没有说案件的结果。 很明显,他是想要苏叶来猜凶手是谁,不,应该是推理出来。 苏叶花了两天时间,才从这些描述中,找到了关键性线索,发现了真凶。 这就像做文字侦探游戏一样,非常有意思。 苏叶玩得兴致勃勃,差点把学习任务都放在了一边。 好在她从小是在机器人保姆的照管下长大,有严格的时间安排,计划好了什么时间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不然机器人保姆会采取强制措施。 比如到点该学习了,你不学,在玩游戏。那你的游戏会强制关闭,上不了全息,直到你完成学习任务。 在零度,六岁之前,孤儿的时间全部是由机器人保姆安排,什么时间学习,什么时间娱乐,什么时间进餐,都有严格的时间管理。 六到十四岁,机器人保姆会安排你的学习时间,剩下的生活和娱乐,都由你自己决定。 十四岁之后,就由你自己安排时间,什么时候学习都可以,但计划好了,就必须按照计划的来完成。 近二十年养成的习惯,苏叶有严格的时间观念,除非她不去计划什么,不然计划好的事,一定要做到。 所以哪怕被案件吸引住了,苏叶还是看完了书再琢磨,所以花了两天时间才想明白。 信件的第二部分,福尔摩斯直接给出了谜底,他不仅看到了隐藏在信里的字谜,还轻而易举破解了。 第三部分不用说,是为苏叶解答问题。 苏叶看完,再一次兴致勃勃写了回信,这次耗费了一些脑细胞,把她想问的问题藏在了正常的问候中。 比如某句描述风景的话:我看到了落叶飘散在河面上,三息过后消失无踪。 这是在问浮力,要解答这个问题,不仅要知道河流的流速,当天的风速,树叶的重量,以及三息的概念。 在中国古代,一呼一吸,为一息。三息就是三次呼吸,正常人一分钟呼吸16-20次,三息也就十来秒以上,时间非常短。 要知道这些信息,才能解答这个问题,所以难度在加倍,但苏叶相信,这难不倒夏洛克·福尔摩斯。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1 果然,福尔摩斯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不仅完美解答了这些问题,还给她出了更难一点的推理题目。 这次福尔摩斯没有把所有的线索都摊开,只是给出了线头,要苏叶自己去抽丝剥茧。 这一次足足花了苏叶十来天时间,因为有些信息或者常识是她不具备的,一来她穿越的时间很短,二来原主身为贵族女性,很多东西也不知道,她没接受到这方面的常识。 所以想要从线头开始扯丝,她就需要一定知识和常识的支撑,打听这些花费了她一点时间。 不过好处也是很大的,打听的过程她接触了不少以往不会接触的人,让她对这个世界更加了解了一点点。 如果苏叶的系统有个了解世界的任务,那么这项任务目前增加了0001,不多,却也是一个进步。 就在这样的一来一回中,三个月时间过去,苏叶经历了开学,认识了新的同学,学习了更多知识。 同时,她几乎转遍了整个剑桥郡,和学校的教授谈天,和路边的车夫打听消息,某街有什么店,她都一清二楚。 福尔摩斯的推理游戏,把整个剑桥郡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型游乐园。 苏叶玩得不亦乐乎,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感叹。 福尔摩斯是有多博闻强识,就仿佛有着上帝之眼,把整个剑桥郡揽入眼中。 他知道米莉家的花店出售蓝玫瑰,知道尔顿街常出现的黄狗叫大卫,也知道从那些人嘴里可以得到那些信息。 如果这一切都是福尔摩斯设定好的,那苏叶会感叹一句,剧本真牛。 可这些都是真的,是福尔摩斯在剑桥的四年探索出来的,就不得不说,他天生适合当侦探。 因为有他的存在,苏叶的大学生活可谓多姿多彩,在学习数学之余,她还参加了击剑和射击,以及一周一次的骑马。 那套锻体方法让她的身体素质超过了大部分人,打四五个男人不成问题。 再加上几乎百发百中的射击,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穿梭在剑桥的大街小巷,去寻找那些未解之谜。 这天,苏叶下课回来,左手抱着几本书,路过花店,看到里面百合开得正好,进去买了一束。 回到家,高斯太太正坐在客厅,悠闲的喝着下午茶,“快看看,我们勤劳的艾维斯居然在这个点回来了,莉亚,还不快给他上一份下午茶,以往都找不到人陪我喝下午茶的。” 苏叶一笑,抽出一朵百合,剩下的递给高斯太太,“夫人您今天和百合一样娇艳美丽。” 高斯太太顿时满面笑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快坐下,下午茶刚刚开始。”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苏叶就没有拒绝,坐下和高斯太太聊天。 “夫人,您今天似乎格外的高兴?”苏叶见她一直笑吟吟的,这一点也不像高斯太太。 平时高斯太太不是个坏脾气的人,但高傲的性格让她也很少笑,所以今天这样的笑容,实属难得。 “哦,确实有一个好消息,你那个侦探朋友,叫什么来着?”高斯太太开口道。 “福尔摩斯,”苏叶提醒。 “是的,福尔摩斯,他来信了,说找到了那三件东西的下落,给了我现任主人的地址。”高斯太太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擦了擦嘴角,然后夸赞道,“福尔摩斯是个能办事的人,已经和那些买主商量好了,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买回来。” “那么,您是否要前去?”苏叶询问。 “当然,那是我高斯家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在别人手里,高斯家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变卖物件的地步,我自然要拿回来。”高斯太太一抬头,露出价值连城的宝石耳环和宝石项链。 好吧,这是一位不差钱的主。 “那么,预祝你此行顺利。”苏叶端起茶杯,笑着道。 高斯太太含蓄地点点头,起身走到桌边,拿出两张支票,“这是许诺和你和福尔摩斯的报酬,他在信里让我交给你。” “好的,我会给他送去,感谢您的慷慨大方。”苏叶没说什么,接了下来。 喝完下午茶,要上楼的时候,莉亚拿出另外一封信,“欧尼斯特先生,这是您的信。” 苏叶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福尔摩斯寄过来的,不过这次比之前的都要厚,不知道写了什么。 上楼打开信,福尔摩斯交代了两件事,一是他的化学实验器材到了,可他目前正做着一项耗时较长的研究,中途不能离了人,拜托苏叶帮忙收取一下,可以的话,请给他送到伦敦去。 随信寄来的还有一张两千三百英镑的支票,和高斯太太给的加在一起,正好是订购器材的尾款。 苏叶仔细放好支票,打算明天就去学校找普金教授。 接下来的内容就和之前一样了,说了他侦破的案件,留给苏叶一个谜题,然后为苏叶解答了问题。 在信的最后,福尔摩斯强调,这项实验耗时比较长,却不太需要动脑,让苏叶多出一点谜题。 “我的头脑讨厌停滞状态,给我问题,给我工作,给我最艰深的密码,最复杂的案件,我才在状态中,我需要精神上的刺激。你以往出的题目都太简单了,我亲爱的朋友。来吧,给我最艰难的谜题。” 苏叶挑眉,在信里写道,“我在翻阅图书馆旧报纸时,看到一则旧闻,海盗拉比斯的宝藏至今仍然是个未解之谜,但三年前出现一件文物,正是他曾劫掠去的珍宝。撰稿人怀疑,拿出文物的人,肯定有着宝藏的信息,然而这人至今下落不明。” “我知道你对宝藏并不感兴趣,即便那是价值三百亿的珍宝也一样,但你一定对那张羊皮纸的解密感兴趣,无数人想要破译图纸上的奇怪图案密码,终不可得。既然你现在无所事事,何不研究研究?想必破迷的过程,一定充满了无穷的乐趣。” “啊,顺便说一下,我对那批宝藏是非常感兴趣的,可以的话,请带上我。”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十八世纪有一个海盗非常出名,叫拉比斯。他经常在马达加斯加海域劫掠,劫掠了大量船只,那些黄金白银以及各种文物器具,足够他在人间逍遥三百年还绰绰有余。 然而这还是小头,曾经他抢劫了一艘葡萄牙的船,船上有价值三百亿的珍宝。 后来他被抓,行刑前把自己画的藏宝图扔到下面观刑的人当中,说只要解开这个藏宝图,就能得到他的宝藏。 但是上面的图案密码让人一头雾水,甚至有人怀疑,宝藏是真的存在吗? 后来有探险家分析过后猜测应该是在塞舌尔岛屿,跑去岛上找了三十年依然没有找到。 宝藏至今下落不明,可几年前,宝藏中的一件文物突然出现,这说明宝藏是真的存在。 苏叶不知道福尔摩斯是否愿意去找,但这个羊皮纸上的图案密码也确实有意思,不是吗? 把信寄出去,苏叶就不管了,反正这只是个小消遣,要她真的花大量时间在寻宝上,那还是算了吧,还不如投资做生意呢。 那个是看得见的回报,花起来也少了心理负担。 宝藏即便找到了,也是要全部兑给系统的,不然流出去了,就要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趁早洗洗睡吧。 第二天上完课,苏叶就带着支票去找了普及教授,从他那里拿到了两个大箱子。 化学器材很多是玻璃制品,禁不得磕碰,虽然里面用东西包裹好了,但运输的时候还是要轻拿轻放。 而且,“里面还要一些易燃易爆的化学材料,所以一定要当心。”普金教授严肃警告道。 苏叶额角跳了跳,看了一眼天色,决定现在就去伦敦,尽快把东西给福尔摩斯送过去。 价值四千三百英镑的东西,这要是磕了碰了,她短时间内也赔不起。 这个时代的马车还是很方便的,叫了一辆宽大舒适的四轮马车,直接去了伦敦。 路上她都是小心翼翼看顾着那两个木箱子,再三交代马车夫可以慢点走,但一定要稳。 多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终于抵达了伦敦的蒙塔格街,目前福尔摩斯居住在这里。 马车停在蒙塔格街325a的面前,苏叶下车,小心的把器材搬下来,然后敲响了大门。 三声过后,停了一会儿,没有人开。 苏叶皱眉,难道没有人? 她又敲了三声,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看了一眼脚边的两个箱子,苏叶考虑着似乎在这里等人回来。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伦敦腔,语气轻松,内容恼人。 苏叶抬起头,就见到三楼的窗边探出一个头来,正是福尔摩斯。 “门没关,你可以直接上来。”福尔摩斯说完,头又缩了回去。 苏叶:…… 行吧!她认命的推开门,把两个箱子提进去。 这两个大木箱的重量可不轻,要不是她锻体术有了突破,还真不一定拿得动这么重的箱子。 零度的锻体分九级,没锻炼之前是零级,她目前的水平刚刚突破零,晋级为一级。 一级是什么概念呢,就是比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好点,一级的顶峰超过了这时代所有人。 估计在这个世界,她是没可能超过一级了,原因也很简单,晋级需要辅助营养液,但一瓶价值三千星币。 她有钱也不敢这么花啊,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存钱购买能进化空间的东西,其他的能省则省。 再说了,这个世界一级巅峰已经够用了。 这么一想,她的金手指还是可以的,坚持锻炼就不用担心生病的身体,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体系,一个还算聪明的大脑,超过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 苏叶喜滋滋的上楼,然后就看到坐在桌前,盯着显微镜看的福尔摩斯。 好吧,智力上,这人稳压她一头。 苏叶想了想,决定回去就加强锻炼,无论如何,她总得有一个方面比过福尔摩斯。 智力上不行,那就体力上压服!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2(三合一) “请坐, 我的朋友,你不介意我做完这个实验吧?”福尔摩斯的眼睛没有从显微镜上离开,话语却真诚地邀请道。 “当然, ”苏叶小心翼翼的把两个箱子放在唯一的空地上。 福尔摩斯的房间是真的乱,书籍不在书架上, 可能是餐桌上, 可能是壁柜上,也可能在地上,到处都是报纸和写满字的资料, 杂乱无章的摆放着,毫无顺序可言。 唯一的空地位于窗户前面,苏叶只好把箱子放在那, 自己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因为那是唯一没放东西的地方,其他沙发和凳子上, 有书籍, 有餐具, 还有不明动物的骨头。 好在那只是动物的, 如果是人类的,苏叶估计看都不想看。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 她看到左手边有一叠资料,系统的摘抄了报纸上形形色色人事物的追踪报道。 苏叶拿起那些资料, 见福尔摩斯认真的盯着显微镜,就没有出声,翻看起来。 看得出来,从这时起,福尔摩斯已经确定了方向,并努力学习各种相关知识, 不在意困窘,也不在意其他人目光,目标坚定,行动力一流。 看了近半个小时,终于等到福尔摩斯做完了实验。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你都看出了什么,比那些你感兴趣的珍宝有意思多了吧?” 显然他收到了苏叶的信,并为之不满。 苏叶无辜的摊手,“金钱能刺激人的肾上腺素,这是生理反应造成的兴奋和刺激。而案件并不能为我带来这些,我追求结果,但你却看重过程。难道解密羊皮纸的过程,不是你想要的刺激吗?” 福尔摩斯挑眉,“那个图案密码有点意思,但没有案件来的有趣。侦探是一门艺术,更无须回报,因为案件本身就是最有价值的回报。” “所以你注定是一位伟大的侦探,无与伦比的,独一无二的大侦探福尔摩斯,这个名字将响彻全球。”苏叶赞许道。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真切,仿佛她说的就是真理一般,叫年轻的,还没有闯出一番名声的福尔摩斯,也不由微微动容。 这是第一个如此相信他的人,他称之为挚友! “来吧,我的实验做完了,我有时间可以给你解答任何疑问,”福尔摩斯站起来,走到窗边,认真的盯着苏叶。 这是他在充分的表达善意,能放下思考,空出时间专门为你解惑,除了他成为的挚友,谁还有这个权力? 苏叶微微歪头,调皮的一笑,“暂时没有哦,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疑问。要知道我提出的那些问题,也是我绞尽了脑汁才想出来的,可到了你面前,似乎一切都变得容易,迎刃而解。” “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知识面,你的脑子还够用,但你以前显然不把它用在正途上,对知识和常识严重缺乏。” 福尔摩斯不经意的吐槽实在戳心,好在苏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绝对不是自己,原主的锅,和她一个穿越人士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正在努力弥补中,感谢你的引导,为我出那些题,肯定耗费了你不少宝贵时间。” 这也是苏叶愿意跑腿的原因之一,她打心底感谢这个朋友。 福尔摩斯对她实属称得上用心,利用解密的方式,细心的指导她接触并全面认识这个世界。 苏叶不知道他猜出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真诚而仔细的对待她。 这就是福尔摩斯的浪漫吗? 一个纯粹理性又充满了善意正直的人,很难不喜欢上啊! 现在苏叶对福尔摩斯的喜欢,不再是书上那个完美的纸片人,高大上的侦探,而是像朋友一般。 是的,苏叶承认,福尔摩斯是她的挚友! 福尔摩斯嘴角微微翘起,“你的谜语和题目也很有意思。” 在和苏叶通信的过程中,他也获得了乐趣,那是一种愉悦至极的享受。 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的事业,明白他的追求,可这一切在欧米斯特的眼中,却是那么理所当然。 福尔摩斯知道一个典故,伯牙与钟子期,那是用来形容知己的,他觉得欧尼斯特就是他的知己。 苏叶也站起来,没办法,福尔摩斯实在太高了,将近一米八三的身高,站在那里,苏叶需要仰着头,脖子有点酸。 当她微微靠近窗户,正想侧身,突然瞳孔一缩,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推,把福尔摩斯推离了窗边,自己也顺势往后倒。 “砰——”一道木仓声响起,子弹刺破了玻璃,射向后面的墙体。 玻璃被震碎,四溅的碎片砸在两人身上,险些割伤他们。 好在两人反应都快,用衣服遮挡了大部分,只苏叶的手背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福尔摩斯迅速站起,往外看了一眼,就手速飞快的把窗帘拉上,然后人蹲在墙角。 苏叶则是倒在了沙发上,然后趁着这一瞬的功夫,反倒了沙发的背面,借此来遮挡子弹的袭击。 “碰——”又是一声木仓响。 这一次透过破碎残留的玻璃,射中了长沙发的靠背。 因为窗帘已经拉上,对面的人看不到他们在哪,只能盯着窗户乱射。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窗前不远处的两个木箱。 危险! 这里面装的可是易燃易爆的物品,要是被射中了,那估计整个房间就要炸了。 苏叶伸出手,指向左边。 同一时间,福尔摩斯也伸手指向右边。 两人默契十足,苏叶要把左边的箱子拖到椅子后,而福尔摩斯则要把右边的箱子拖到两扇窗户的中间墙背面。 这是很危险的,因为窗帘是白色的,并不能完全遮住,这边只要一动,对面的人就能觉察。 所以他们必须同时行动,并且在瞬间完成,然后掩藏好自己。 好在对面人手里的木仓只能一发子弹一发子弹的打,不能连射,这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福尔摩斯竖起三根手指,三,二,一! 伴随着又一声木仓响,两人同时行动。 苏叶爆发出全力,在一瞬间跳出去,拖着木箱放在单人沙发后,然后立刻趴下。 对面的福尔摩斯也一样,动作迅速,行动敏捷,一个呼吸间就做完了一切,然后趴在窗户下躲避子弹。 装有危险物品的木箱子放好,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对面的射击并没有停,两人不能坐以待毙。 苏叶匍匐来到门口的衣架边,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木仓,然后往对面声音传来的方向开出一木仓。 对面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会反击,立刻躲起来。 趁着这空档,两人飞快下楼,往对面跑去,必须逮到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公然射击的人。 然而他们刚打开大门,跑上街道,“轰——”的一声,身后的三楼传来爆炸声。 两人被爆炸的余威压倒,脑子里嗡嗡的,耳边一阵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苏叶无语又无奈,跟着福尔摩斯爬起来,往对面跑。 对面的楼上已经人去楼空,福尔摩斯仔细检查一番,只找到了一些被撕碎的报纸。 对面应该是用这个包着木仓,以此减轻声音,但效果甚微。 反正两人在对面,把所有的木仓声都听进去了,周围的人家估计也有人听到了,只是不敢出来看而已。 两人下楼,打算返还福尔摩斯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些东西出来。 刚走到路中央,福尔摩斯顿住了,用鼻子仔细闻了闻,“不好!” 他拉着苏叶往回跑,刚进入对面的大楼,就听到又一声爆炸声。 然后是接连好几声爆炸,一次比一次严重,好在这条街道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建造的,坚实耐造,这么大的爆炸,都没有波及到邻里。 但福尔摩斯房间里的东西,估计都炸个精光。 苏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应该是什么化学产品,“那两个箱子里的东西,还是爆了?” “是的,”福尔摩斯遗憾的点点头,“可惜!” 当然可惜,那可是价值整整四千三百英镑的化学器材,还没来得及拆封,就这样一次祸祸没了。 苏叶无奈叹息,“第一次爆炸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实验,我分离出来的液体不能接触到火星,估计那人最后一次射击到了试管,子弹擦过液体摩擦生出热量,导致了爆炸。”福尔摩斯冷静的道。 “爆炸又把木箱子炸开了,让里面的化学试剂露了出来,引起了第二波。”苏叶接口。 “是的。”福尔摩斯走出去,高大的背影一点情绪都没有。 然而下一刻,他被冲出来的人推得一个踉跄。 “好啊,又是你,福尔摩斯!你把我的房子都炸了,赔钱,一定要赔钱!”这是一个高大粗壮的妇人,满脸的愤怒,恨不得跳起来把福尔摩斯打死。 “好的,维科太太,维修房子的费用我会全部支付的。”福尔摩斯后退几步,远离妇人手臂挥舞的范围。 “当然要你付,我还要把你这个家伙赶出去,你这个灾星,给我滚,我再也不要把房子租给你了!”维科太太吼道。 福尔摩斯耸耸肩,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好吧,请容我上去收拾一下东西。” “你还有什么可收拾的,肯定全都炸没了。”维科太太冷哼一声,但也没阻拦。 苏叶没跟上去,这么大的爆炸,确实留不下什么东西。 果然没一会儿,福尔摩斯双手空闲的下来,“那么,维科太太再见了,账单你可以寄,寄到剑桥郡,艾维斯·欧尼斯特收,你知道的,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但我相信这位先生愿意为我付清欠款。”后一句是看着苏叶说的。 苏叶耸耸肩,表示认可。 福尔摩斯现在一无所有,他还被房东赶出来了,没了落脚点。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看着维科太太砰的一声关上大门,苏叶双手插兜。 真好,就是来送一趟价值昂贵的器材,结果不仅遇到了射击,还赶上了爆炸,顺便把她好不容易运来,价值四千三百英镑的器材也炸没了。 这叫什么?流年不利? 可关键是,这事和她的关系也不大,对方明天是冲着福尔摩斯来的,炸的也是他的房间和全部家当,该懊恼的是福尔摩斯。 显然,福尔摩斯并没有这种情绪,反而若有所思的在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徘徊。 听到苏叶的问话,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苏叶被划伤的手背,“在下个街口有一家私人诊所,我们先去那里处理伤口。” 苏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部有点狰狞,长长的一刀口子露出鲜红的肉,血水和灰尘混杂在一起。 伤口不深,但一定要消毒,不然可能引起感染。 刺痛感一直都在,但她不是之前那个柔软的原主了,身体在锻体的帮助下得到强化,这点疼是能忍的。 她耸耸肩,“那么,带路吧。” 福尔摩斯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去了下个路口,没多久就到达了那家诊所门口。 里面的护士询问是否有预约,“今天病人有点多,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医生可能没时间招待。” 福尔摩斯微微蹙眉,指着苏叶的手道,“我们可以自己处理,但需要有药和酒精。你瞧瞧这位绅士,伤得实在太严重的,不能再耽搁了。” 女护士看看苏叶,再看向福尔摩斯,“好吧,我询问一下医生。” 她进去了一会儿,出来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医生说可以把药品卖给你们,但需要你们自己动手,他或许可以指导一下。” 福尔摩斯颔首,表示可以。 很快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医生正在给一位病人看病,见他们进来没说什么,只示意了一下放药品的位置。 福尔摩斯走到那个柜子前,很快找到了消毒酒精,止血药和纱布。 苏叶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福尔摩斯坐在她对面,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给她消毒,手法专业,神情严肃。 医生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福尔摩斯的手法完全没问题,放心的回去继续询问病人病情。 可再专业的手法,也抵不住酒精带来的刺痛。 苏叶疼得面目扭曲,如果不是福尔摩斯牢牢握住她的手,说不定她已经条件反射的抽回来了。 福尔摩斯手掌用力,不让苏叶动弹。 此时的他觉得手里这只手过于小,也过于柔软了,实在不像男子的手。 但介于欧尼斯特本就是骨架子偏纤细的类型,再加上他疼得直抽气,福尔摩斯下意识忽略了这个疑惑,专心于手上的工作。 他放轻了力道,可再怎么放轻,为了清理掉所有的灰尘,疼痛一直持续着。 苏叶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等到了消毒完毕,可以上药了。 这时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有心思怀念零度的特效药了。 在零度,无论你有多大的伤口,都可以用红外线扫描消毒,然后在伤口涂一层透明涂料,下一秒,受伤的皮肤就会连接在一起。 只要再等半个小时,药效深入皮下组织,那么里面切开的肌肉和血管都会愈合。 最重要的是,全程无痛! 这是多么友好的设计啊,苏叶决定,回去就购买一些用得到的药品存着,不然要是以后每次受伤都这么难熬,她还真不敢让自己受伤了。 终于包扎好,苏叶和福尔摩斯都松了一口气。 拿了剩下的药,他们离开了私人诊所,苏叶看到一家旅馆,询问道,“你要不要在这里住几天,直到你找到房子为止?”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摇头,“不,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居所。” “新……的居所?”这么快的吗? 苏叶表示叹服,“新居所在哪?需要我为你预付一个月的租金吗?” “一周就够了。”福尔摩斯强调,带着她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门前。 这房子真的很旧,并且年久失修,外墙看着斑驳,里面倒是还好,估计是那些墙纸遮掩了墙面的不堪。 房屋的主人是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开门口机敏的打量了他们一眼,才慢吞吞的道,“只剩下一间地下室,一周两先令,先付钱。” 这真的很便宜了,福尔摩斯之前的房间,一周起码需要三英镑,一英镑是二十先令,价格整整差了30倍。 足以见得,这新居是有多差劲了。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最后一间房是地下室,老妇人腿脚不便,指着下去的楼梯道,“自己去,另外,不包三餐,也不能用我的厨房。” 苏叶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只见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推开门往下走,只好跟上。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窗户是被封死的,见不到阳光,虽然伦敦有阳光的日子少,总是雾蔼蔼的,但窗户都不能打开,也会让人觉得阴郁。 更何况墙上并没有贴墙纸,那斑驳的痕迹能看出里面是相当潮湿的。 房间里霉味很重,人待久了可能会觉得呼吸不畅。 苏叶皱眉,“这完全比不上旅店,你没必要住在这种地方。” 福尔摩斯却很满意,摸摸床,上面全是灰,掏出自己的手帕,仔细把床查了一遍。 坐上去,做出邀请的姿态,“来吧,我的朋友,没有红茶招待,但我可以请你坐一坐。”足够绅士,也足够风度翩翩,一点也不像居住在地下室的样子。 苏叶双手抱胸,依靠在墙上,“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是愿意付这两先令的租金,不是吗?”福尔摩斯挑眉,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苏叶还想再努力一下,“我可以多付点,这里住久了容易生病。” “我当然不会久住,只有一周而已,等我把这次的案件破了,就会搬去新的地方。”福尔摩斯道。 “你是担心那人会再来杀你?那你住在这里也不够安全。”苏叶皱眉道。 “恰恰相反,这里是最安全的。”福尔摩斯道,“这里是舌头会的地盘,他们人少喜欢群居,但凡陌生人靠近,所有人都会盯着他,如果他还带着武器的话,立刻就会被人拦下。” “帮派?”这个时代的伦敦,帮派横行,地下势力多如牛毛,只要不做的过分,警察是不会管的。 “不错。”福尔摩斯点头。 苏叶转头看向门口,“那么那个妇人?” “不要小看她,她才是舌头会的精神领袖,据说他们信奉所有的罪恶都来源于嘴,而舌头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只有让自己闭嘴,牢牢锁住舌头,才不会让自己陷入欲望的深渊。” 说的还挺有道理,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如果能忍住口腹之欲,并且少说话保持沉默,很大可能活的更久,尤其是在这样混乱的时代。 福尔摩斯看她居然在思考,不由嗤笑,“这只是那个女人编来洗脑并控制其他人的,你不会信了吧。” “当然没有,”苏叶也知道,这个时代奇奇怪怪的信仰有很多,也有很多假的信仰,大部分都是有心人冒充来骗钱的,“你应该知道,在这些人的地盘更加不安全。” 福尔摩斯目光炯炯,“我研究过这些打着信仰的名义,实际上是帮派的组织方式。”所以不用担心我把握不住。 苏叶读懂了他的潜台词,耸耸肩,“好吧,我上去给你交房租。” 给了老妇人两先令,换来一把上了锈的钥匙,下到地下室,交到福尔摩斯手里。 此时的福尔摩斯,正双腿盘膝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堆碎纸屑,正是对面楼留下的,疑是凶手的残留。 花了几分钟时间,他拼好了这份报纸,不算完全好,因为中间有些遗漏,但这不妨碍他捕捉到想要的信息。 “这是一份专业性强的法律相关周报,一般只有政府职员,法官,和律师会订购。看这里,有一小块黄油的痕迹,这说明主人看报纸的时候正在吃早餐,黄油滴到了报纸上。而他用力擦过,试图消灭这个难看的黄斑,显然,他没有擦掉。律师的习惯,容不得污点,如果写字的时候,有地方被墨迹污染了,他们一定会把纸揉成团,然后扔到垃圾桶。” “这个律师下意识这么做,但他忍住了,因为报纸还没有看完。左下角这一块的褶皱说明了这一点,看完时,他翻到了另外一面,忘了之前的插曲,匆匆上班去了,所以中轴线留下了不规则的对折。” 报纸有四面从中间对折,大标题在第一页,二三页是里面两页,黄油就在第一页上。 主人在看完第一页后,估计是觉得碍眼,在看里面两页时,特意翻折了一下,由于没有完全对齐,留下了折痕。 这很好理解,然而福尔摩斯从这些拼凑出来的纸片中,还能看出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实在是观察力惊人。 “好吧,这说明报纸的主人是一位律师,”苏叶总结道,“那么,你得罪了哪位律师,他为什么袭击你?” 福尔摩斯双手抵住下巴,“我没有仇家,艾维斯,我坚信这一点,即便我从事侦探行业,但它才刚刚起步,不足以为我带来这么丧心病狂的仇家。” “可我看你胸有成竹,显然是想到了某个人。”苏叶见他面色平静,眼中神采奕奕,那是发现了新案子的兴奋。 “是的,是的,我的老伙计,这是一件有趣的案子。”福尔摩斯从床上跳下来,顺便还蹦了一下,表达他的兴奋。 “何以见得?”苏叶挑眉。 “维科太太的房客,我那间房上一任租客,就是一名律师,一名声名鹊起的律师。”福尔摩斯道。 “你说是他对你动手?为了什么,不会是你抢了他的房间吧?”苏叶嗤笑,这理由也太扯淡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样,我是说阿尔杰·修斯他是一位律师,那么他的同事,他的对手也都是律师。这次的枪杀是冲着他来的,目标是他而不是我。”福尔摩斯纠正道。 “可我记得,你在这个房间住了得有几个月吧?”又不是刚搬进来,凶手并不知道修斯律师搬走了。 “这正是最精彩的部分不是吗?为什么对方坚信修斯还住在那里,是什么给了他错觉?或者有谁故意给了他错误信息,让他误以为我就是他?”福尔摩斯认真道。 “两栋楼的距离并不远,你在窗口站了那么久,虽然是背对着,那对方也应该看出来才对。”苏叶不赞同凶手是看错了。 “或许这只是一次警告,借射击我来警告阿尔杰·修斯。” “那就太不讲道理了,警告的话,射击他的亲友不是更好,为什么是下一任房客?” “所以,我对此感兴趣,想要解开这个谜团!” 阿尔杰·修斯,毕业于阿伯丁大学法学院,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 一毕业就进入了伦敦顶尖的律师事务所,从担任助理开始,短短六年已经成为了一位合格的律师。 他有一桩案子非常出名,那是在半年前,他接手了一桩遗产继承案。 委托人是一位富商的儿子,儿子找到律师,说自己的父亲去世了,但遗嘱却留给了一个陌生人。 儿子非常震惊,完全不能接受,找到修斯律师,想要他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父亲怎么可能不把遗产给他,而是给一个外人,他怀疑是有人篡改了遗嘱。 在这之前,他也找了其他律师,那些律师检查过后,都说这份遗嘱是真的,不存在造假。 条文符合法律,人证物证俱在,并且也有人能证明,富商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立下这份遗嘱的。 儿子走投无路,经人介绍了修斯律师,于是找到他。 修斯律师非常同情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遗产只可能给儿子继承,出于同情心,他决定接受这份委托。 修斯利用自己专业的技能,以及各个击破的方式,终于说服了那些证人,让他们说出了实话。 遗嘱是被篡改的,他们是被那个外人收买了,这才说了假话。 所有人哗然,法官改判了结果,全部遗产由儿子继承,至于那个陌生人,因为骗取遗产,将被关上十年。 正义得到了伸张,这是喜闻乐见的新闻,那段时间,许多家报纸都在报道此事。 而修斯律师更是声名鹊起,成为正义律师的代表,受到众多委托人的信赖。 苏叶和福尔摩斯从维科太太嘴里知道,他的律师事务所在地。 找过去的时候,修斯正在接待一位委托人,听到他们的来意,大吃一惊。 “这不可能,”修斯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是说我太震惊了,早上我看到报纸,知道了爆炸案发生在蒙塔格街,那是我之前居住的地方。但我并没有当回事,毕竟我已经搬离了那里,直到你们的到来。福尔摩斯先生,您是说,这爆炸案是冲着我来的吗?” “实际上,是的!”福尔摩斯没有说对方只是射击,爆炸是因为他的化学物品造成的。 他这么做,是想要给这位精明的律师制造恐慌,让他能透露更多的信息。 “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并因为我,而让你受到牵连。但我得说,或许是你们误会了,可能他的目的并不是我,毕竟我已经搬离了好几个月,不是吗?”修斯露出堪称和善的微笑,但他第一反应就是推脱责任。 “修斯先生,我们不是来追究你的责任,也不是向你提出索赔。实际上,除了是受害人,我还是一名侦探顾问,我是来调查这次案件的。”福尔摩斯一眼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修斯顿了顿,“好吧,那么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想要知道,有谁会这么针对你,你有哪些仇人?”福尔摩斯道。 “我只是一个律师,不可能有仇人。” 修斯的辩解,被福尔摩斯直接打断,“好了,我们都知道,某方面来说,律师是一个招人恨的职业,所以一定有看不惯你的人,或者是你以往的客户,认为你没有尽到律师的义务。或者是你的对手之类的。” 修斯抿了抿嘴,“好吧,或许你们是对的。我发展至今,不可能没得罪人,但要说到制造爆炸,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是谁?” “哈里森,你们或许知道,半年前我接受了一个委托。委托人是富商赖特的儿子,为了他父亲的遗产找到我。我帮助他拿回了自己的遗产,哈里森就是那个制造假遗嘱,想要霸占遗产的人。” “这是一个卑鄙小人,我让他的计谋落空,他说了一定会报复我的。当时报纸上也报道了,他扬言要杀了我。”修斯说到这个,心有余悸的模样,和刚刚的精明干练判若两人。 苏叶觉得他是在装,只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装的。 她没有说话,而是关注事态的发展。 福尔摩斯继续询问,“他不是被抓进了大牢,据说被判入狱十年,难道他成功越狱了?” “没有,”修斯摇头,“我之前去了一趟监狱探望他,他还被关着,没有越狱。” “你为什么会去看他?难道有什么委托?”苏叶敏锐发觉了不对。 修斯顿了顿,才道,“因为我收到了恐吓信,信里的语气和当初的哈里森一模一样,说着一样的话。我吓了一跳,才去监狱确认的。事实上,是我想多了,哈里森被关着,怎么可能给我写恐吓信呢。” “信可以给我看看吗?”福尔摩斯立刻道。 “可以,”修斯打开抽屉,拿出六封一模一样的信。 福尔摩斯打开,信上的字迹是红色的,看着和鲜血一样。他闻了闻,“是红色颜料。” 信的内容很简单:“你违反了准则,你会下地狱的,我一定会送你下地狱,以最痛苦的方式!” 六封信的内容都是这个,而且这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并不是手写。 六封正好是一月一封,苏叶怀疑,这人打算一直寄下去,用以恐吓修斯,让他不得安宁。 “你为什么要搬家?据我所知,你目前居住的地方,还比不上维科太太的房子,如果你搬到更好的地方居住,我或许可以理解。然而并不是,你的事业上升了,收益增加了,反而搬到了更差劲的地方。而我问了房东太太,你当初是匆匆忙忙搬的,是什么迫使你做出这个决定?”福尔摩斯拿着信,逼问道。 修斯抿了抿嘴,“因为我被打了。有一天晚上,我会在回家的路上,被冲出来的两个流氓打了一顿。后来我经常能在蒙塔格街看到他们,非常嚣张的冲我扬手。我认为那里住着已经不安全了,这才换了一个住处。” 这个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苏叶微微皱眉。 “怎么了?”福尔摩斯询问。 “这个修斯给我的感觉不像善类,他真的是正义的律师吗?”苏叶不确定的询问。 “不要用感觉说话,我教过你,推理看的是观察和演绎,当然,有的时候,感觉或许是对的,但它并不能告诉你,要怎么去验证正确性。毕竟上法庭的时候,法官不可能采取感觉这种说法。”福尔摩斯道。 “好吧,你有理,那么你推测出了什么吗?关于这个修斯的为人。”苏叶摊手。 福尔摩斯咳了一下,左手握拳抵住嘴唇,“不得不说,你的感觉是正确的。修斯可不是一位正义的律师,相反,他有点不择手段了。” “从他桌子上的照片可以看出,他有一位秘密情人,而这份感情是见不得光的。另外他的上位也并不多光彩,我查到,从他进入这家律师事务所,一共走了七位律师,这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不是吗?” “这家事务所是全伦敦,或者说全英国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创办人是具有传奇色彩的律师,他曾经帮助英国打赢和法国的官司,为我们赢来了一个涉及几十亿的大单子。而这家事务所的投资人是威廉公爵,因为他,事务所好几位律师走上了政治仕途,成为了法官。这是难得的改变阶级,晋升的机会。一般人进入了这里,就不会舍得离开。” “往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的人不超过五个,可他才来了几年,就走了七个。这其中有原来带他的前辈,他的上司,和与他一同进入事务所的同学。” “也就是说,他确实不择手段往上爬,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那个遗产案,是他耍了手段的。那份遗嘱是真的,赖特并不打算把遗产给自己的儿子,而是给了这位哈里森。修斯通过违法的手段,收买或者威胁那些见证人改口?”苏叶猜测道。 “你的猜测很合理,但要验证这个猜测的真实性,我们还需要找到哈里森,以及那个在他入狱后,帮他寄威胁信的人。”福尔摩斯不否认这种可能,但需要证据。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监狱,通过福尔摩斯一个狱长朋友,顺利见到了哈里森。 哈里森是一个瘦弱的青年,并不愿意搭理他们,见他们进来也不言不语。 福尔摩斯坐到他身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并没有伪造遗嘱,你获得了赖特先生的继承权,可有人诬陷了你。难道你不想洗清冤屈,出去拿回自己本该获得的遗产吗?” 哈里森终于有了动静,抬起眼皮看向福尔摩斯,“你是谁?” “夏洛克·福尔摩斯,一名咨询侦探,他是我的朋友兼临时助手,大数学家欧尼斯特。”福尔摩斯微微一笑,略带促狭的道。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瞧不起谁啊,她早晚会成为数学家的,用他们零度的知识体系发誓! “我并没有聘请你,侦探。”哈里森惊讶道。 “是你在外面的朋友请了我,”福尔摩斯道。 “不可能,他很穷。”哈里森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是的,但他有木仓,他朝我射击,这难道不算邀请?” 苏叶哑然,你把别人向你开木仓当成邀请了? 不愧是你,福尔摩斯!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3 哈里森哑然半响,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福尔摩斯。 然而福尔摩斯想要套话,一般人也抵挡不住,三言两语就说的哈里森弃械投降。 “你真的不会追究我朋友向你开木仓的事?”哈里森一再确认。 “事实上, 我并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警察有谁会给我不利, 只要我不说, 他就不会有事,前提是你把一切都告诉我,而不是故意隐瞒。”福尔摩斯道。 “好吧, ”哈里森低下头,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哈里森是个私生子,她母亲是一位乡下姑娘, 长相美丽,活泼可爱, 非常受父母和兄长的疼爱。 这让她养的过于单纯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有一天, 村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富商, 那人长相一般,却穿着精致体面, 特别的有派头。 富商在村里住了两个月,之后就离开了。 谁都不知道, 在这两个月,姑娘居然和他相爱了,还珠胎暗结。等到富商离开,姑娘才发觉大事不好,因为她怀孕了,并且还不知道富商的联系方式。 她只能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父母吓了一跳,忙去打听富商的情况。 具体的不知道,只影影绰绰听说,富商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待生产的妻子。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姑娘的。 而这件事如果被外人知道,姑娘也无法活下去了,他们村的观念非常保守,绝对不会接受不守贞洁的女人。 没办法,父母和兄长只好带着姑娘离开,对外就说要出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能待在城里发展就更好了。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家乡,来到了伦敦生活。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对外就说姑娘是一位寡妇,已经结婚,但丈夫去世了。 没有人怀疑,毕竟他们是穷人,穷人都忙着生存,谁也没时间打听别人家的八卦。 后来姑娘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哈里森,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害得父母背井离乡,姑娘一直很自责,生产的时候出了状况死了。 她的父母伤心过度,也陆陆续续死了。 哥哥一个人带着哈里森过得十分艰难,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位寡妇,寡妇失去了丈夫,日子艰难。 两人就走到了一起,哥哥不嫌弃她再嫁之身,寡妇也不嫌弃他还带着妹妹的孩子。 两人组成了家庭,没多久就生下一个男孩,叫乔·莱恩。 一家四口就这么过了下来,哥哥和寡妇都很努力挣钱,在两兄弟长大后,还送了他们去教会学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哥哥因为一场意外死了,三年后寡妇也去世了。 那时哈里森十四岁,乔·莱恩十一,都还是个孩子。 两人相依为命,苦苦挣扎,终于把自己养大。 半年前,一位律师找到哈里森,说是他亲生父亲请来的,父亲是个有钱人,愿意把自己所有的遗产给他继承,只要他改姓赖特。 哈里森当然愿意,就去和律师办了手续,兴冲冲的赶到富商的庄园。 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遗产,而是一场诬陷。 赖特的儿子也请了律师,说那份由他继承的遗嘱是伪造的,并且他还买通了那些见证人。 天知道他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工人,哪里有钱买通那些人。 可对方律师却说,是他的律师帮忙付的钱,等他继承了这笔遗产,就可以加倍还给律师了。 那些见证人附和了他的说法,哈里森锒铛入狱。 他被判处□□十年,这让他愤怒又难过,可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弟弟。 乔·莱恩才只有十六岁,还不成熟,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太艰难了。 而且哈里森心里知道,乔是一个冲动的人,所以在福尔摩斯先生说乔射击自己,用以威胁修斯律师帮他翻案,他立刻就信了。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对方的诬告,你和你的律师什么都没做。”福尔摩斯道。 “是的。” “那么,你的律师呢,你确定他也什么都没做吗?”苏叶询问。 “我不确定,可我不明白这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我并没有许诺多付他报酬,我没有这个概念。他就是做了,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哈里森也怀疑过那个找他的律师,可对方因为这件事,吊销了律师执照,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他叫什么名字,事后他来找过你吗?”苏叶询问。 “布莱恩·肯特,他的名字。自从我进入监狱,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哈里森摇摇头。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让你觉得不寻常的,或者不对劲的?”苏叶总觉得这个律师有哪里不对。 哈里森正要摇头,突然,他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我入狱前,肯特律师和我说,让我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找到办法救我出去的,即便没办法,让我也不要沮丧,因为哪怕坐了牢,我出去后也能活的很好。” “活的很好,这很像是安慰人的话。”苏叶道。 “是的,我当时沮丧极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们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吗?” “或许吧,”福尔摩斯不纠结这个,转而问道,“你承认莱恩先生手里有木仓,木仓是怎么来的,什么型号的?” “是一把左轮,我不懂什么型号,这是我们捡来的。”哈里森道。 射击福尔摩斯的正是左轮,那么乔·莱恩的嫌疑就加大了。 “怎么捡的?”木仓可是贵重物品,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捡到。 “几年前,有一天晚上,我们居住的街区发生火拼,我和乔缩在家里吓得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木仓声平息了,突然听到门口有人摔倒,我吓了一跳,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声音,就悄悄打开门。一个人死在我们门口,木仓就在他手边。我知道这个能保护我和乔的安全,让我们不再受欺负,就大着胆子偷走了。” “你不担心木仓丢失,他们帮派的人发现不对,然后找你麻烦?”苏叶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挺大胆的。 哈里森抿抿嘴,“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后来想到了就不敢再拿出来了,这事只有我和乔知道。” “哪里可以找到他?”福尔摩斯道。 哈里森沉默下来。 “我许诺过的,不过追究这件事,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只要告诉我,他在哪?”福尔摩斯严厉地道。 哈里森纠结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报出了一个地址,“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福尔摩斯和苏叶离开了监狱,在去秘密基地的路上,苏叶询问,“你真的认为射击你的人是乔·莱恩吗?” “你有什么建议?”福尔摩斯看向他,目光深邃中带着鼓励。 “我认为布莱恩·肯特的嫌疑更大,他是律师,符合你之前从报纸上得来的推理。另外,他在哈里森的案件中名声尽毁,甚至被吊销了律师执照,他可能比乔更恨修斯律师。”苏叶道。 “你的猜测很合理,但目前嫌疑最大的还是乔·莱恩,我们要先去见一面。”福尔摩斯表现得十分胸有成竹,仿佛他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那个秘密基地是一栋废弃的房屋,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又花了一点时间,才进入里面的空间。 房子里没有人,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和几件破旧的衣服,确实有人居住的痕迹。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出去等待,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有一个少年出现。 那人见到苏叶两人,拔腿就跑,福尔摩斯立刻追上去。 苏叶跟着追了几步,发现少年身姿灵活,眨眼就要消失。 两人对视一眼,分两个方向包抄,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查探过了,这里只有两条出去的路,只要堵住,少年是跑不远的。 福尔摩斯的速度相当快,苏叶经过锻炼后,也非常快,没多久他们就率先跑到了路口。 少年见他们如此,立刻要往回跑,苏叶捡起一颗石子,砸中了少年的脚弯,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能让少年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福尔摩斯立刻扑上去,把少年压在地上。 少年奋力挣扎,顾不得自己会受伤。 苏叶掏出木仓,“老实一点。” 少年终于吓住了,不再动弹。 福尔摩斯也站起来,相信有木仓在,他不敢再跑了。 “乔·莱恩,这些恐吓信是你寄的吧?”福尔摩斯拿出那七封信。 乔看了一眼,瞳孔紧缩,辩解道,“我没有。” “你不用狡辩了,就在你的秘密基地,我发现了一台打字机,使用的墨水被你替换成了颜料。”福尔摩斯道。 苏叶惊讶,什么时候发现的,明明他们刚刚只是进去站了一会儿。 当然她不会拆福尔摩斯的台,手木仓很稳的动也不动指向乔·莱恩。 “是我又怎么样,那家伙该死,如果不是他,哈里森也不会坐牢。”乔还是个少年,沉稳不足,一被揭穿立刻愤怒道。 “那么你是认罪了,关于你做的一切?”苏叶道。 乔低下头,脸上尽是害怕和挣扎,“是,是的。” “那么,你为什么射击福尔摩斯?”苏叶询问。 “福尔摩斯是谁?”乔吗,茫然的抬头。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看来昨天的袭击不是他干的!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4 “昨天下午两点, 你在哪?”苏叶询问道。 “昨天有一艘轮船到了,码头需要卸货的人,我就去了。”乔回答道。 “一整天都在码头?” “是的, 一天都在,领班可以给我作证, 我干了一天的活。”乔听他们的语气, 不像是修斯派人来修理他的,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么除了寄恐吓信,你还做了什么?找人打修斯律师?”苏叶继续询问。 “是的, ”乔抿抿嘴,“哈里森被冤枉坐牢,我气不过, 就和一个伙伴趁着他下班的路上,把他打了一顿。后来还想多打几次, 让他怕了, 松口放哈里森出来。可他搬家了, 伙伴也有事回了乡下, 我一个人只好给他寄恐吓信,别的我也干不了。” “你有木仓!”福尔摩斯指出一个事实。 “我没有用过, ”乔摇摇头。 福尔摩斯让他把木仓拿出来,检查过后确定, 那把木仓已经很久没用过了,而且里面的子弹也只剩下两发,乔是没钱购买子弹的。 从他的秘密基地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今天奔波了一天,两人什么东西都没吃。 苏叶看到路边有一家法国餐厅, 询问福尔摩斯,“要不要吃点东西?” “食物会打扰我思考。”福尔摩斯道。 “是的,但我需要进食。”苏叶摊手,表示自己饿了。 两人对视一眼,左转迈入餐厅,这家餐厅的消费水平还算可以,但上餐是真的慢,不是因为人多,而是他们就是这个调调,慢条斯理的。 苏叶喝了一口柠檬水,询问若有所思的福尔摩斯,“你在想什么?” “布莱恩·肯特,他在当初那件案子中,处于什么立场,他真的是站在哈里森这边的律师吗?还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可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福尔摩斯发出一连串的询问。 “从哈里森入狱他就没再出现过,这点很可疑,我们要先找到他吗?”苏叶询问。 “律师事务所有档案,肯特原本也是他家的律师。”福尔摩斯道。 居然还是修斯的同事,那这件事就比较有意思了。 同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居然承接了同一个案子,还是案件的双方。 这年代好像没有避讳的说话,但出于职业道德,很少有律师会这么干。 毕竟这会让委托人产生不信任感,你接我的案子,你同事接我对家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们中间门可能互通有无。 我的案子失败了,不会是因为我给的钱没有对方多,所以你们故意让我失败的吧?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同一家律师事务所是不会同时接原告和被告的委托的。 可修斯不仅接了,还让自己的同事一败涂地,这中间门真的没有猫腻吗? 吃完晚餐后,苏叶就向福尔摩斯告辞,“明天我有课,该回剑桥郡了,这里是一百英镑,你可以留着先应急。” 福尔摩斯原本喝水的动作停住,嘴角微微抿起,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你不和我一起查案了?” “我得上课,”苏叶摊手,学生身不由己啊! “你的进度已经赶超你目前的同学了,并在自学二年级的课程,上课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福尔摩斯的语速逐渐加快,“语气浪费时间门在这上面,还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是的,比如学习更多的内容,以及击剑蛇课程也安排在明天。”苏叶笑着道。 福尔摩斯注视着她,眼里闪过一抹不高兴,随即面无表情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也不强求。” 苏叶耸肩,“呐呐,有了结果记得写信告诉我,期待你的来信。” 福尔摩斯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脚步顿了一瞬,随即大步往前走。 远远的,苏叶似乎听到了轻哼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抬眼望去,福尔摩斯修长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伦敦的雾霾中。 随后,苏叶找了一家比较好的旅店居住,至于福尔摩斯,估计回了他空无一物的地下室,也不知道是怎么住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还陷入梦乡,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苏叶揉着额头,站在门口询问了一声,“谁?” “艾维斯,新发现,我想你会感兴趣的。”华丽略带一丝低沉的伦敦腔响起,这是……福尔摩斯? 苏叶深吸口气,看了镜子一眼,很好,伪装一点问题都没有。 昨晚她并没有卸妆,是直接这样睡的。 随即她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大侦探,“嗨,夏洛克,你是来送别的吗?” 福尔摩斯不答,越过他直接进了房间门。进来后,先扫视了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掏出一份报纸。 苏叶叹气,走到她对面,见那报纸赫然是昨天撕碎的那份,“你把它们黏好了?” “这不是重点,看这里,这里有印迹。”福尔摩斯兴致勃勃道,眼里神采奕奕。 苏叶凑上前,确实有,但淹没在文字下,实在很难辨认。 “之前有人在一张纸上写了字,而这报纸正好垫在下面,因为笔迹很重,所以留下了遗迹。” 福尔摩斯拿出一小把褐色粉末,抹在上面,立刻显现出零星几个字母,原本这应该是一句话,但印迹有深有浅,浅得已经看不清了,所以并不知道写了什么。 福尔摩斯盯着她,目光里全是提示和兴奋。 苏叶迟疑道,“对比笔记?” “答对了,不得不说,经过我的训练,你在这上面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进步,恭喜你,虽然你还不算一个合格的侦探,但你已经超过苏格兰场大多数人了。”福尔摩斯笑容满面。 苏叶无语,“我没想当侦探。” “不不不,你骨子里是向往冒险的,不然你不会兴致勃勃的去探寻剑桥郡。”福尔摩斯反驳。 “我向往的是财富,而不是过程。”苏叶狡辩。 她是为攫取财富而来的,才不是为了什么冒险。 好吧,知道自己不会死,死了顶多换一个世界穿,她也不惧怕冒险。 但能躺着,为什么要坐着,能坐着,为什么要跑来跑去呢。 如果有金钱的诱惑在那里吊着,她或许还可以支棱起来,但这不是没有嘛。 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有人射击福尔摩斯,不是她不讲朋友情啊,福尔摩斯出事她都撩开手不管。 而是这件事虽然让福尔摩斯损失了一些金钱,但一根头发都没掉,也不算受到伤害。 更重要的是,福尔摩斯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并且做得兴致勃勃。 她纯粹是陪客,或者见证者,那她犯懒也没错吧? “好了,我的朋友,你不想知道这笔记是属于谁的吗?只要我们找到了,你就可以回去上课了。”福尔摩斯不管她的拒绝,催着她赶快收拾好出门。 苏叶……心里不愿意,手脚还是蛮诚实的。 两人直接来到了律师事务所,见到了负责人,和他说了情况,要求拿出肯特律师曾经写过的材料作为对比。 负责人赶着要出门,交代了女助理,“你帮他们找出来。” 这个年代女子能从事的工作很少,但相比上个世纪已经好很多了,已经出现了女性职员。 比如打字员,比如护士,再比如女助理女秘书等等。 但会出来工作的,大部分都是有学识,但家境贫寒的女性,但凡有一点金钱和社会地位的,都不愿意出门工作。 女性员工在这个年代非常受歧视,很多人都拿有色眼光看她们,也不会给她们安排重要工作。 负责人有两个助理,一个男性,一位女性,男性跟着他出门谈生意,负责事务所上上下下的对接。 而这位叫索菲亚的女助理,只负责打字,整理文件。 负责人让她来接待福尔摩斯和苏叶,其实是看不起的意思,不过两人都没什么感觉。 索菲亚见他们态度自然,心里率先生了好感,也殷勤了不少,“两位先生稍等,我立刻去把你们要的资料拿来。” 过了一会儿,她带来了一大叠资料,“这些都是肯特律师在离开前留下的笔记。” 福尔摩斯拿起一份,仔细比对,然后渐渐皱起了眉头。 苏叶也一样,因为上面的字迹和报纸上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写字的习惯不同,总会在一些边边角角体现,报纸上的更秀气一点,尤其那个字母g,肯特写下面勾的时候,是半圆,报纸上可没有这个毛病。 也就是说,这不是肯特的笔记。 两人对视一眼,苏叶道,“修斯律师的笔记可不可以借我们看一下?” 索菲亚惊讶了一瞬,为难的看向外面。 “你放心,我们不会和任何人说的。”苏叶低声求情。 如果不是肯特律师,那会不会是修斯律师贼喊捉贼?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但她相信证据,对比后才知道这猜测靠不靠谱。 福尔摩斯没提出异议,显然也是想证实一下的。 索菲亚咬了咬唇,见英俊的欧尼斯特先生目露恳求,脸上不由一红,低低的道,“那好吧,你们稍等。” 说完她就娇羞的跑了。 苏叶神情一滞,不好,她这不会是无意中撩了一个姑娘吧? 福尔摩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不由露出笑容,那笑容里似乎带着揶揄。 苏叶扶额,等会儿一定要严肃一点,不能害了一个姑娘。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5 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较长, 好一会儿之后,索菲亚才偷偷摸摸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她咽咽口水, 小心道,“那些起草的法律文件我不能碰, 这是修斯律师入职时填写的资料。” 这个也可以, 两人当即对比起来。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报纸上的笔记,也不是肯特律师的。 福尔摩斯陷入沉思, 苏叶也在思考,“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难道这件事真的和他们无关。或许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 福尔摩斯,要不你想想有谁想要对你不利, 罪犯往往出现在受害者身边, 或许是你忽略了什么。” “等等, 你刚刚说什么?”福尔摩斯灵光一现, 抓着苏叶询问。 苏叶一愣,“你忽略了身边人?” “不, 上一句!”福尔摩斯急切道。 “罪犯往往出现在受害者身边!”两人异口同声。 “是的,是的, 我怎么会忽略了这一点,”福尔摩斯兴奋道,“索菲亚,麻烦你把修斯律师进入公司后,所有人员工的资料都给我一份。” “啊?”索菲亚惊讶。 “不需要委托相关的案件,只要你同事们填的入职信息。”福尔摩斯道。 “好的, 我去拿。”这是她这个助理可以碰的。 福尔摩斯目光炯炯盯着苏叶,“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是说我刚刚的提醒吗?”苏叶摊手,“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自己想到的。” “不,当然不是,我们之前忽略了一点,修斯收到恐吓信,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他不会透露,因为外人如果知道,会猜疑他在那个案件做了手脚,尤其是那些小报,大量的赞誉伴随而来的一定是猜疑。所以他不可能公布,那知道这件事的,一定是他身边的人。有人想要借着这件事嫁祸给乔·莱恩,所以他对我的射击,才没有完全对准要害。”福尔摩斯道。 “那为什么是你?”苏叶提出疑问。 “这中间一定有某个点,是我们忽视了的,我相信我能找出来。”福尔摩斯目光灼灼。 这六年的员工资料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索菲亚抱了整整一大叠过来。 两人再一次比对,依然没有找到和笔记相似的人,但他们没有沮丧,找到了方向,剩下的就是慢慢调查。 既然那个笔记目前弄不清楚,那他们就从修斯身边的人查,从资料中,他们摘抄下离职的六位律师的信息,然后一一过去拜访。 从他们的嘴里,两人更加了解了修斯这个人,表面上落落大方,勤奋好学,实际上特别爱耍小手段。 那个教导过修斯的前辈律师提起了一件往事。 “我记得,曾经我们接过一位遗孀的委托,她和继子争家产,遗嘱上她的丈夫是说要把一部分资产留给她儿子继承。但她的继子耍了手段,把资产运作成了爵位继承中附带的遗产继承,这样一来,即便有遗嘱,遗孀也无法获得那一份。当时我们是遗孀的委托律师,想了各种办法都没阻止这条法律生效。后来我偶然听到,修斯他居然撺掇那位遗孀偷出文件,只要文件消失,这份资产就是普通资产,而不是爵位附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知道这件事是遗孀吃亏了,对方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但修斯的方法也不符合法律,那是不对的,我狠狠说了他。” “那当时他接受了吗?”苏叶询问。 “他再三的向我道歉,表示不会再犯了,他也是实在同情那位遗孀,当初遗孀带着嫁妆嫁进来,所有的钱都放在了拯救丈夫的家族产业上。现在丈夫死了,所有的产业都归了继子,她将一无所有,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 说到这里,老律师重重地叹气,“我也很同情,但我们不能罔顾法律,使用不合规的手段。” 这怎么说呢,老律师虽然迂腐,但他坚守了作为一个律师的职业道德。 而当初的修斯虽然有点不择手段,但也怀抱着热血。 “之后呢?”苏叶询问。 “之后我觉得他的性子需要磨砺,在boss询问提拔的人选时,就选了肯特。”老律师道。 “肯特?是布莱恩·肯特吗?”苏叶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 “是的,他们是同时进的公司,两人还是同学,关系一直不错,不过肯特更规矩一些,所以我选了他。” “那之后两人关系如何,有没有因为这件事生了嫌隙?” “绝对没有,他们的关系一如既往,就我知道的,修斯时常会去肯特家里拜访,两人关系很好。”老律师否认道。 “那您是为什么辞职的?” “当时我身体不好,接了一桩案子后耗费的心神比较多,就晕倒了。修斯把我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我必须休养,不然会影响寿命。” 看起来完全没问题。 “那现在呢,您的身体还好吗?” “辞职后没多久,我的身体就恢复了。”老律师叹气。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眼里都有怀疑。 之后他们又拜访了另外四人,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也有人怀疑自己被修斯害了,但他们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一位就是肯特了,他们去拜访的时候,发现他家里空着,没有人居住。 询问隔壁邻居,“啊,你说肯特夫妇啊,他家里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苏叶询问。 “半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肯特先生回家和妻子大吵一架,他还打了肯特夫人一巴掌,我们在隔壁都听到了。以往肯特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性格温和,待人友善。对妻子更是疼爱,百依百顺,可那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吵的可凶手了,还动了手。” “后来我们听说,是因为肯特先生做了错事,被吊销了律师执照。但他却也不能打妻子啊,真是太不绅士了。” “后来呢?” “后来就听说两人要离开,回乡下老家去。但没等他们动身,肯特先生就失踪了。”邻居神秘兮兮的道。 “失踪?”苏叶惊讶,这就是肯特之后没有去见哈里森的原因? “是的,警察都上门了,询问情况。我当时就在门外,看得一清二楚,肯特夫人哭得可惨了,请求警长一定要找到丈夫。但是警察找了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认定他是做了坏事,羞愧抛下妻子跑了。” “那现在肯特夫人在哪,你知道吗?”福尔摩斯追问。 “回乡下老家了,说是不愿意待在这个伤心地。”邻居怜惜的道,“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太可怜了,她只能回家依靠自己的父母兄弟。” “你知道她在乡下的地址吗?”苏叶询问。 “有有有,她曾邀请我去乡下度假,不过还没来得及,肯特先生就失踪了,我也不好打扰她了。” 从邻居那里拿到地址,他们立刻赶往乡下,好在离的并不远,两人快马加鞭,两个小时就到了。 村里结构简单,一家老酒馆,是最好打听消息的去处。 两人下马进入酒馆,现在是白天,村里人要帮着干活,过来喝酒的不多。 柜台后面的是一位中年大叔,满脸的络腮胡,懒洋洋的靠在吧台上,“喝什么?” “一扎啤酒,”福尔摩斯拿出一个英镑,放在柜台上。 络腮胡看了一眼,冷淡的道,“要打听什么?” “村里有没有一位肯特夫人?她是怎样的人?住在哪里?”福尔摩斯直截了当。 那络腮胡腾的站直,恶狠狠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打听我妹妹干什么?” 两人惊讶,没想到肯特夫人居然是他的妹妹,那就好办了。 “我们是来调查肯特先生失踪事的,想要见见肯特夫人,打听一下情况。”福尔摩斯道。 “那个懦夫,有什么好调查的,滚滚滚,这里不欢迎你们。”络腮胡满脸不耐烦的赶人。 “他被吊销律师执照一事是被人污蔑的,而他的失踪更是蹊跷,你不想让我们查,难道这事和你们有关?”福尔摩斯使激将法。 “再敢胡说,我凑你了啊。”络腮胡伸出拳头,狠狠的威胁他们。 福尔摩斯一挑眉,伸手握住他的拳头,使了十成的力,疼的那个大汉面目扭曲。 他使劲抽回手,然后大喝一声,“这人来我们村闹事,给我打!” 原本不多的客人全部站起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福尔摩斯看向苏叶,苏叶对他挑眉,活动了一下手指。 意思很明显,打就打,谁怕谁! 苏叶也确实不怕,不管是力气,还是技巧方面,她都远胜这个时代的男人,都不用福尔摩斯出手,她几个飞腿就把所有人全部踢趴下。 福尔摩斯惊讶挑眉,没想到欧尼斯特纤细的身体下,力量居然这么强悍。 苏叶收回脚,高贵冷艳的站在酒馆中央,看着倒地的所有人,“都站起来,我还没打过瘾呢,你们这也太弱了吧!” 一句话憋得所有人面红耳赤,可他们不敢说话,也不敢爬起来,生怕苏叶又出手。 苏叶冷哼一声,“弱鸡!” 好不潇洒恣意,高手风范尽显!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6 在把一群人打趴下后, 肯特夫人终于出现了。 她被人通知,知道有人因为她丈夫的事过来找她,立刻赶了过来。 可她还是来晚了, 或者说苏叶的动作太快了,没几下就把人干趴下了。 见到满地打滚的人, 肯特夫人吓了一跳, “你们想干什么?” 苏叶露出迷人的微笑,“不干什么,我们只是想要为哈里森先生翻案, 你知道哈里森吧,就是你丈夫被吊销律师执照那个案件的委托人。” 肯特夫人点点头,脸上露出忧虑, “我知道,可我丈夫已经失踪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对于那个案件, 我是一无所知, 他平时也不会和我说工作上的事。他是律师, 需要为委托人保密的,所以抱歉, 我不能为你们提供这些资料。” “没关系,既然你丈夫失踪了, 我们也可以顺便帮你找到他。”苏叶笑得越发灿烂,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的英俊逼人。 肯特夫人呼吸一滞,就连福尔摩斯都不由侧目。 看到他们的神情,苏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放柔了声音, 让自己显得温和充满了亲切友善。 “夫人您放心,我们会帮你找到丈夫的。” 之前还不想因为长相好,而被女士误会,从而对她产生好感。 可面对这位夫人,她突然就用上了美男计,这是因为她发现了女人身上的违和。 肯特夫人看着面带忧愁,神情哀怨中带着担忧,然而她妆容精致,脸色红润,哪哪都不像丈夫出事的样子。 难道在短短半年间,她就另结新欢了? 这不对吧,她丈夫只是失踪,可没有确定死亡。这年头是没有离婚这一说的,如果丈夫没死,她却重新嫁人,等到她丈夫回来,那她就是犯了重婚罪,会上绞刑架的,上帝都不会宽恕她。 除非她已经确定了丈夫的死亡,才敢明目张胆地寻找下一春。 “不,我想你们不必费心了。”肯特夫人被苏叶的美色迷惑了一下,恢复理智立刻拒绝。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找到你的丈夫,听说你们很恩爱,即便他当初打了你一巴掌,但你也不能这么无情吧?他失踪了都不愿意去找,还阻止别人找?”苏叶眼神变得锐利。 肯特夫人呼吸一滞,显然是吓到了,“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他死了。” “你这么肯定?是见到了尸体了吗?”苏叶询问。“可警方的调查不是说,他仅仅是失踪。” “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我认为他已经死了。我们非常相爱,我不认为他会抛下我不管,一开始我还怀抱着希望,然而我渐渐失望。对于他的消失,唯一合理的理由就是他已经死了。”肯特夫人说完呜呜哭泣了起来。 “那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他的身体有什么疾病吗?”苏叶挑眉。 “没有,他很健康,”肯特夫人道。 “所以你认为他是被谋杀了?”苏叶顺着她的思路道,“那为什么不报警。” “我和警察说了,可警察找不到尸体,只能认定是失踪。可这太蹊跷了不是吗?人为什么会一夜之间消失?如果他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或者突然晕倒重病之类的,一定有人会发现,然后送他回来,或者报警。可这些都没有,那除了被谋杀,然后毁尸灭迹,我想不到其他可能。”肯特夫人有理有据,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那你知道他都有什么仇人吗?或者有谁恨他恨的想杀了他?”福尔摩斯出声询问。 肯特夫人顿了顿,然后开口,“修斯律师,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因为那件案子,肯特非常生他的气,似乎两人还在律师事务所大吵一架。原本他们的关系很好的,从那件事后,两人就不往来了。我怀疑过他,但警察认为他没有嫌疑。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或许你们可以再询问一下他。” 福尔摩斯站起来,“那么,我是否能邀请肯特夫人回伦敦,我们想要检查一下你们之前居住的房子,或许那里留下了一些肯特先生失踪的线索。” 肯特夫人有点为难,“明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不能在这个时间离开。” “但我想,你的父亲也是愿意尽快找到你丈夫线索的,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苏叶笑着道。 肯特夫人迟疑了一瞬,“要不,我把钥匙给你们,你们自己先去找,等父亲生日过后,我就回伦敦找你们。” 丈夫死了,妻子其实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不过这话不能对肯特夫人说。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点头认可,丝毫没表现出对肯特夫人的怀疑。 拿到了钥匙,两人立刻回了伦敦,趁着还没有天黑,先去了一趟肯特家。 然后就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别说是资料了,就连家具都被搬得一干一净,怪不得肯特夫人愿意把钥匙交给他们呢。 这房子就是一个空屋子,实在没什么好查的。 两人转了一圈,只好出来,天黑了,苏叶抿抿嘴,打算说点什么。 被福尔摩斯出声打断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要破案了,所以你不必急着回去。” 苏叶:……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天黑了,我们骑了一天的马,确实消耗过大,需要补充一点能量,所以我们去吃晚餐吧。”福尔摩斯继续道。 苏叶张张嘴,她说的也不是这个。 “走吧,”福尔摩斯说完,立刻大步流星往外走。 苏叶无奈,小跑几步跟上,“我之前隐约觉得修斯律师的办公桌有哪里不对,但没有想出来,现在我想到了。” 福尔摩斯的脚步顿住,回忆起修斯的书桌上都有什么,然后肯定的道,“是那张照片。” “是的。” 第一天,他们再一次拜访了修斯律师。 这一次修斯律师表现的极为不耐烦,“我还有一位重要的委托人要见,他身份尊贵,最讨厌人不守时,所以你们只有十分钟。” “对于肯特先生的失踪,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福尔摩斯询问。 “这事我从报纸上看到了,但我们已经决裂了,虽然伤心,但我也没有太过关注。”肯特律师道。 “撒谎!如果你不关注的话,为什么要把当初的报纸保存到现在?”福尔摩斯指着他后面的橱窗。 里面放满了书,其中一个角落放着一叠报纸,因为是折叠的,看不到内容。 但其中一张被折了一个角,正好让他看到了时间,那报纸是伦敦日报,这个时间正好有一板块报道这件事。 昨晚两人分开后,福尔摩斯没有回住的地方,而是去了报社,找出当时所有报道肯特失踪的报纸,而这一份他也看过,所有记得一清一楚。 其他报纸和这个放在一起,不出意料的话,也是报道此事的。 “是的,我承认,我确实关注这件事。但这是正常的不是吗?虽然他做错了事,但我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我不可能完全不关心。可身为一名律师,我不能让我的客户知道,我和他关系匪浅,那样客户不会信任我,所以我只能偷偷关注。”修斯狡辩道。 “那么,说说你的看法吧,你对肯特的失踪是怎么想的,你也认为他是受不了打击,羞愧的跑了吗?”福尔摩斯道。 “不,我不这么认为,事实上,在我眼里,肯特他是一个坚定的人,而且他很爱他的妻子,是不会扔下她逃跑的,所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吧。可无奈,警察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在哪。”修斯保守的道。 “看来你还是认可他的。”苏叶突然道。 “当然,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认可他的品行。”修斯顺势给出了肯定。 “那你相信他会为了委托人而出钱帮忙买通见证人吗?”苏叶问出了一个辛辣的问题。 “我也不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事,可你们都知道的,没人会把财产给一个外人,而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这人还是一个陌生人,太蹊跷了。所以我再三追问,始终不肯放弃,那些见证人才说出实情。其实我也认为肯特不会这么干,或许哈里森是从别的地方弄到的钱,然而这钱来源不干净,所以他不敢说吧。” “既然你认为你的朋友是无辜的,那为什么不帮他呢?任由别人误会他,吊销他的律师执照。难道这件事不是你陷害他的吗?”苏叶讽刺道。 “你别胡说!”修斯腾的站起来,“再胡说我就要让保安把你们赶出去了。我还要接待委托人,没时间和你们闲扯,助理,助理,送客!” “你心虚了!”福尔摩斯肯定的道。 “当然没有,我和他又没有仇,我为什么要陷害他,我要告你们诽谤!”修斯脸色铁青。 “你当然有理由陷害他,因为你和他的妻子偷情!”苏叶斩钉截铁的道。 修斯脸色大变,想要赶他们出去,又不敢。 助理站在外面,刚刚没听到苏叶说了什么,茫然的看着他们。 苏叶小声道,“相信小报的记者很乐意报道,伸张正义的修斯律师,居然和一位有夫之妇有 密切往来。而这位有夫之妇是他好友兼同事的妻子,并且,两人在半年前还曾对簿公堂。一个现在功成名就,一个被吊销律师执照,目前下落不明。啧啧,多好的题材啊,能连续写好几天的报道了,销量一定可观。” 修斯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7 “你凭什么这么说, 冤枉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修斯抿抿嘴,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苏叶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相框,那是三个人的合照, 其中一位明媚漂亮的女人站在中间。 她挽着左边男人的手,显然他们是一对情侣, 或者说夫妻。 而右边的男人则笔直站着, 满脸笑容,好像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就像一对夫妻和一个友人的合照,并且两个男人还穿着学士服, 一看就是大学毕业时照的。 中间的女人他们昨天见到了,正是肯特夫人。左边的男人毋庸置疑,是肯特先生。而右边的男人, 就是修斯律师了。 肯特先生毕业了,她获得许可进入大学参观, 正好有人在拍照, 这才会留下这样一张合照。 表面看, 这没有任何问题, 但有风微微吹起,女人的头发拂到修斯的脸上, 他没有弄走,反而下意识看向女人, 眼里都是爱意。 正常人都会和朋友的妻子保持距离,尤其是头发这样带有一点点暧昧的部位。 如果两人没有亲密关系,那么他会下意识的远离,不让头发落到自己脸上。 可他没有,还去看女人,就过于亲密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还和肯特先生决裂,仍然把这张照片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显然不是怀念所谓的同学情,更可能是他和肯特夫人有关系。 “心理学上有亲密距离的概念,正常交往的距离在44到120厘米之间,在这之下就是亲密距离,一般出现在情侣,夫妻和亲人之间。如果违反了个人距离,会下意识的感觉不舒服,进而选择远离。你没有,甚至还想要靠近。” 苏叶第一次来就看到了这张照片,可之前没注意到这种细节,现在看,破绽相当明显。 有人说,咳嗽和爱意是遮掩不住的,修斯对肯特夫人就是这样。 “干的好,”福尔摩斯赞扬一声。 “胡说八道!来人,还不快把他们赶出去,还等着干什么?”修斯恼羞成怒,指挥着助理送客。 苏叶和福尔摩斯也没有多待,想要的结果已经试探出来了,肯特先生的失踪一定和他有关系。 可找不到尸体的话,就无法给他定罪。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失踪的肯特先生。 “你说,肯特夫人会不会知道肯特先生的尸体在哪?”苏叶询问。 福尔摩斯的脚步一顿,突然发问,“肯特夫人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好像是……肯特先生失踪的第二天?”苏叶迟疑道。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然后脚步飞快地往肯特家的房子去。 有人会在丈夫失踪第二天就搬家吗? 不该是寻找,找不到后伤心难过之下,才会离开这个地方。 这么匆忙的搬家,并且让房子闲置了大半年,相当奇怪啊! 正常人搬走后,如果想维持房子的样式不变,好怀念故人,就不会把所有的家具搬空。 可东西全没了之后,房子就空在那里,为什么? 现在伦敦的房价还是挺高的,那么一栋房子租出去,每月起码有三十英镑的收入,肯特太太又不是有钱人,何必这么浪费。 两人回到肯特的房子,上上下下检查。 这房子是一栋五十年以上的老建筑,应该是肯特先生父母留下来的,不过在肯特夫妻结婚后翻新过一次,所以墙面整体显得比较新。 墙纸是暖黄色和棕色的搭配,在夕阳的光晕下,显得温馨舒适。 可那样的光线,是会产生颜色错杂的,所以他们昨天傍晚什么都没发现。 现在再看,就能发现有一面墙的墙纸新一点,墙角的缝隙稍微有点偏差,没有对上。 这墙纸是后来新贴的! 两人对视一眼,福尔摩斯转身去隔离借了凿墙的工具,一下一下,把整面墙洞穿。 然后就露出了一个人头,苏叶立刻转身跑出去吐了。 那画面,她完全不敢去想,而福尔摩斯则是盯着研究了半响。 这就是苏叶做不了侦探的原因,一个不敢看尸体的侦探,难道她的职业生涯是帮贵妇人找狗吗? 这个时代可没有打小三的说法,上流社会那找情人是公开的,中下层不会费钱去找这个,找到了又怎么样,女人是能离婚,还是能夺回财产啊? 这个时代,除非你父亲死了,又不结婚,不然女子的财产就属于父亲和丈夫支配。 所以不会有女人去抓小三,抓到了又怎么样,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苏叶等在外面,直到邻居把苏格兰场的警探叫来。 墙面被彻底砸开,尸体运出来,送到巴茨医院去做尸检。 “现在就去乡下把肯特太太抓来,尸体出现在他们家里,她一定不无辜。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之类的。”警长发言道。 福尔摩斯对此没说什么,和相熟的警员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次两人谁也没提吃午饭的事,苏叶是想到刚刚的场景,完全没味道,而福尔摩斯则是陷入了思考。 两人就这么默默走着,在进入蒙塔格街后,被维科太太叫住了,“福尔摩斯,有你的信。” 福尔摩斯还在沉思,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苏叶耸耸肩,走过去接过信,“谢谢,维科太太。” “不用,对了,我已经叫好了装修团队,你看?”维科太太询问道。 “账单你可以寄给我,我会付的。”苏叶笑着道。 “那我和你说说需要维修的地方,三楼福尔摩斯住的地方全毁了包括墙面,壁炉,家具全部要换新,然而楼梯也坏了。三楼的地面,二楼的天花板破了一个洞,把二楼也砸坏了,所以二楼需要重修。当然,其实一楼也被糟蹋得差不多了,如果可以的话?”维科太太试探地道。 苏叶知道她在狮子大开口,不过看看没有反应的福尔摩斯,算了,“总价是多少?” “一共一百三十四英镑!”维科太太脸上一喜,立刻开口道。、 “那么,”走在前面的福尔摩斯终于停下来,“我是否可以搬回来住呢?” “当然,非常欢迎,”这些钱几乎让她可以把整个房子都翻修一遍,也就不在意福尔摩斯造成的麻烦了。 “想必我也可以享受到一周的免费?”福尔摩斯挑眉。 维科太太露出不乐意的表情。 “你知道的太太,一百三十四英镑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我需要还很久。当然,如果你不乐意的话,我可以和索亚装修公司谈谈,他们收费怎么能如此高昂。”福尔摩斯道。 维科太太脸上一变,“你怎么知道是索亚装修公司?”他们甚至都没有进去。 “听说他们的收费在七十英镑到一百英镑之间?”福尔摩斯挑眉。 维科太太的脸垮下来,“好吧,就一周的时间,但我不提供早餐。” “可以,”福尔摩斯立刻答应,兴高采烈的拉着苏叶离开了。 等走出去一段路,苏叶迟疑道,“所以这就是你散步到这里的原因?” 让把你赶出来的维科太太,再把你请回去?这是什么傲娇的爱好吗?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福尔摩斯立刻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这里离大英博物馆不远,近期也只有维科太太在找房客。” 附近没房子了,所以只有维科太太家最方便。 “所以你就任由她勒索你?”苏叶刚刚并不是自作主张,而是接到了福尔摩斯的暗示,让她答应下来,不然以她的脾气,肯定是要讨价还价的。 维科太太的报价,可是贵了整整一倍,节省下来都够福尔摩斯两年的房租了。 “钱只是小事。”福尔摩斯不想在这样的小问题上浪费时间。 “哦,当然,你的脑子是用来思考案件的。那么大侦探,有你的信件,不知道是不是来找你办案的。”苏叶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这家伙几年后还要找华生合租,就他这不在意金钱的态度,混到口袋空空也是很正常的。 福尔摩斯拆开信,仅仅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了然的微笑,“我想,我们的案子已经破了。” “什么?”苏叶凑过去,扫完这封信。 这是一位妻子请求福尔摩斯帮忙寻找失踪的丈夫,她立刻想到了肯特夫人。 可肯特夫人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都把尸体藏在了墙里,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那为什么又要写信给侦探? 再看落款,还真的是肯特夫人。 “所以她在搞什么?难道杀人藏尸真的和她没关系?”苏叶询问。 “我想我们的推理不会有错,在这方面上,你有着真知灼见,”福尔摩斯道,“但请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 “目的?”苏叶一愣,“哦,对了,我们是在调查你被射击一案。” “没错,现在真相大白,证据确凿!”福尔摩斯肯定地道。 苏叶满头雾水,哪里就证据确凿了? 为什么福尔摩斯的思维能跳得这么快,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自己进步了呢,可和福尔摩斯相比,还是差远了。 “字迹,艾维斯,”福尔摩斯提醒道。 苏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8 两人找了一家咖啡馆, 拿出那份撕碎的报纸进行比对,找出了那几个字母出处,果然一模一样。 这叫什么, 帮凶主动把证据送到面前? 到了这一步事情就很好推理了,修斯律师和肯特夫人有私情, 两人在肯特先生失踪前后都有在一起。 估计是某天早上两人因为某件事起了分歧, 修斯吃完早餐就去上班了,而肯特夫人越想越气愤,就写下了这封信。 估计是她从哪里听说过福尔摩斯, 知道他是一个侦探,就寄了来。 写信的时候,那报纸正好垫在信纸下面。 随后等肯特夫人消气了, 就和修斯律师说了这件事,他应该是来找过这封信的, 但没有找到, 于是就故意射击福尔摩斯, 想要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可不想一份报纸, 直接暴露了他的存在,牵扯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两人还回去, 询问维科太太,在爆炸之前是否有人来找过福尔摩斯。 维科太太想了想, “是的,有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看着很紧张,询问福尔摩斯在不在,我说你不在,他就去楼上等你了。” “那他有没有翻福尔摩斯的房间?”苏叶询问。 “有, 他当时把整个房间都翻乱了,我气急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上帝,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我只好亲自动手收拾。”维科太太抱怨道。 这就没错了,修斯确实来过,并翻找过房间,但那封信可能路上出了意外,迟了几天到,因此他错过了。 事后维科太太整理了房间,东西又没少,所以就连福尔摩斯都没有察觉。 两人把信和报纸送到苏格兰场,正好碰到了他们把肯特夫人带回来审问。 肯特夫人脸色很苍白,可还是承认了一切,“没错,他是我杀的,我一个人杀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看来她是想独自认罪了。 “不,你一个人无法杀死肯特先生,你有一个共谋,说出他是谁。”警员问道。 “没有,没有任何人帮我,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肯特夫人低下头不肯说出实情。 “那么说说你为什么要杀死肯特先生,你又是如何把他砌进墙里的。”警员道。 肯特夫人抿抿嘴,“那天晚上,我们又吵架了,他伸手打我,还掐我的脖子。我惊慌之下,就拿起旁边的花瓶砸到他头上,他晕了,流了好多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家里有一面墙坏了,我们原本打算自己动手修的,材料都买好了。我灵机一动,就把他也放进了墙里,然后把墙砌好,把地板上的血迹都清理掉。” 合情合理,看来肯特夫人确实有全程参与,然而她还是包庇了另外一人。 “你一个人做不了这些,”警员试探道。 “不,我可以,我的力气很大,我也会砌墙,我小时候见过父亲怎么做。”肯特夫人坚持道。 “撒谎,撒谎,全都是谎言。”福尔摩斯推门进去,“让我来告诉你一个事实,肯特先生不是被那个花瓶砸死的,他是在墙里窒息而死。” 肯特夫人惊讶的睁大眼,脱口而出,“不可能!” “让我来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福尔摩斯不理会她,自顾自的道,“当晚,肯特先生收到一个消息,有见证人愿意改开了,他要连夜赶过去,免得夜长梦多。他走了,你就让人请了修斯律师来,在你们浓情蜜意的时候,没想到肯特居然回来了,见到了你们的偷情。他情绪激动,和修斯打了起来。修斯完全落了下风,被他掐住了脖子,差点就要断气了。” “你在旁边劝,却没有劝动,于是你就拿起花瓶,砸了肯特一下,肯特晕了过去,你吓坏了。修斯去试探肯特有没有呼吸,然后告诉你,他已经死了。你吓得六神无主,一切只能听他的,于是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你尚有呼吸的丈夫砌进了墙里。” “你不知道他还没有死,以为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丈夫,而修斯在帮你,所以你现在才包庇他,感恩?可笑!” 福尔摩斯言辞犀利,说得肯特夫人浑身颤抖。 她哆哆嗦嗦的道,“你,你怎么知道?”和现实一模一样,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一般。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你并不是凶手,只能算帮凶。而真正的凶手,却想要冤枉你,他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丈夫,你还要包庇他吗?”福尔摩斯道。 肯特夫人浑身瘫软,“是的,事情就像这位先生说的那样,我以为,以为他死了,害怕极了。修斯告诉我,他有办法,让我不用担心,他会帮我的,一定会帮我的,呜呜呜。” 她哭的伤心极了,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然而福尔摩斯一点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那么夫人,你又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呢?是良心发现,真要是这样,你就该主动自首。” 肯特夫人浑身一僵,闭嘴不肯多说。 可福尔摩斯已经看透,“因为修斯不愿意娶你,你是个寡妇,他喜欢你不错,但想要娶一位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而你,当一个情人就好了。你不甘心,于是写下了这封信,想要威胁他。你以为我什么都查不到,一个不出名的侦探,哪里有这个本事找到肯特先生,毕竟半年都过去了,那些专业的警探都没发现,不是吗?” 肯特夫人脸色惨白,绝望的闭眼,“是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修斯先生为了威胁我不调查这件事,而对我开木仓吧?”福尔摩斯道。 “你是……福尔摩斯先生?”肯特夫人终于反应过来,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写信的,如果不是我,修斯不会那么做。” 然而迟来的后悔不是真的悔恨,只是被戳穿后的遮羞布而已。 这女人在之前都没有认出福尔摩斯来,就说明她对修斯的行为,完全没有歉意。 有良知的人知道因为自己写的信,而导致对方被射击,怎么也该主动上门道歉的。 可肯特夫人呢,甚至都没认出福尔摩斯。 没多久,修斯被带回来了,因为肯特夫人的交代,再加上警员们在他家里搜到的木仓,已经罪证确凿,辨无可辨。 修斯将被判死刑,而肯特夫人则要进监狱,至少十年。 从审讯室出来,苏叶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多,现在赶回去,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于是她转身打算辞别,然而这时,警员过来拿出一个钥匙,“这是尸体身上找到的,但我们都试遍了,仍然不知道钥匙是开哪里的。询问肯特夫人,她也不知道。” 福尔摩斯仅仅看了一眼,就道,“这是伦敦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除了钥匙之外,还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那?”警员不知道该怎么办。 “交给我吧,打开之后我会通知你们。”福尔摩斯道。 “好的,麻烦你了,警员耸耸肩,还真就交给了他。” 苏叶看了一眼手表,好的,估计今晚又回不去了。 不过嘛,案子都查到这里了,就差最后一步了,她也想知道答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保险柜里放着的应该是和哈里森案件相关的东西,如果只是私人物品,福尔摩斯不可能有兴趣的。 两人叫了马车,来到伦敦银行。 一位经理招待了他们,带他们来到一个保险柜面前,“就是这个了,需要你们自行用钥匙和密码打开。密码只有三次机会,如果三次都错误,会彻底锁死。” 说完他就后退几步,并背过身后,不看客人的隐私。 福尔摩斯拿出钥匙,先开了锁,里面是密码,他只想了三秒,就输入了一串数字,是肯特先生常用的秘密,他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 密码错误! 福尔摩斯接着输入,这次是肯特夫人的生日,仍然错误。 他眉头微微蹙起,眼角瞄到苏叶,开口道,“或许你能给我个建议,你总是在不经意中提醒我。” “如果这里面是关于哈里森案件的,那么就是工作相关。”苏叶道。 福尔摩斯嚯地转头看她,“感谢你的提醒!” 他果断的又输入一串数字,咔哒一声,密码打开了。 苏叶不记得那串数字,询问道,“你输入了什么?” “哈里森被判窃取遗产开庭的那天,也是肯特耻辱的一天,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洗刷这一天,所以这密码他一定改过。”福尔摩斯解释道。 苏叶明白了,“改成了那天的日期。”难为福尔摩斯连这个都记得。 “不错!”福尔摩斯点点头,打开保险柜的门,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最上面是一封信。 信是已经拆开的,福尔摩斯也就没讲究,直接抽出来看了。 苏叶在他旁边把信看完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赖特先生要把自己全部的遗产留给哈里森,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果然一切看似不合理或荒诞的背后,都有一个符合世情的理由,而人心,古今中外都是相同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39 这封信是赖特先生写给哈里森的。 信里一共说了件事, 第一件就是忏悔他不该抛弃哈里森的母亲,但他是无奈的,他不想这么做,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他离开之后,因为意外迟迟不能去找哈里森的母亲, 等他再次去那个村子时, 他母亲一家已经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他一直苦苦寻找哈里森的母亲。 这段话不知道真假, 反正他这么写,苏叶就这么看吧,重要的是写在下面的事。 赖特先生发现, 他的儿子并不是他亲生的,是他的妻子和情人生下的。当他发现真相后, 就决定把哈里森找回来, 让他继承自己的遗产, 至于他现在这个儿子, 将一分都得不到。 另外,赖特先生还提到, 自己原本的身体很好,可突然就病了, 他怀疑是儿子干的,所以请哈里森找出儿子谋害他的证据,好救他这个老父亲于水火。 这封信大概在赖特先生生前没有寄出去,不知道被谁收藏了,之后又被不放弃的肯特找到。 有了这封信,基本已经证实了哈里森没有伪造遗嘱, 有问题的是赖特的儿子。 下面的资料就多了,有某个见证人亲自写的道歉书,说明他收了赖特儿子的钱,做了伪证。 也有肯特查到的,其他见证人及其亲属名下突然多了一笔财产,很容易猜到是赖特儿子收买他们的钱。 真相一目了然,查都不用再查了,只要拿着这些提交法院,哈里森就能得到公平的判决。 看完这些,苏叶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了,“福尔摩斯,我要回剑桥了。” 福尔摩斯整理文件,放入箱子里,打算等会儿送到警局,让他们检查完,顺便帮哈里森提交法院。 闻言抬起头,“夏洛克!” “好吧,夏洛克,再见。”苏叶失笑,挥挥手告别了。 这次轮到福尔摩斯送她上马车了,注视着马车渐渐远去,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马车里的苏叶转身,看到高瘦修长的男人站在街边,也忍不住笑了。 送一趟仪器,她整整送了四天,还把仪器送没了。 啧! 回到剑桥后,苏叶重新投入了学习,为了弥补之前欠下的内容,她加班加点。 等终于把计划内的学习完,才恍然惊觉,时间都过去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福尔摩斯没有给她写信,而她也忙得忘了这一茬。 苏叶拿出信纸,打算写点什么,就在这时,莉亚敲响了她的房门,“欧尼斯特先生,有你的信。” 苏叶闻言,猜到是福尔摩斯寄来的,开门接过。 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写了满满两页纸,这可不是福尔摩斯的风格,估计又有什么案件吧。 把信打开,一张支票飘了下来,上面的价格是五百英镑。 苏叶疑惑,难道不应该是维科太太的账单吗? 等她看完信才明白,福尔摩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她帮忙偿还,只是当初他的东西都炸没了,如果他说自己出,维科太太是不会相信的,就更不会愿意让他继续居住了。 可苏叶说她愿意帮忙偿还,她当时的穿着,一看就很有钱,所以维科太太才没有不依不饶。 至于这笔五百英镑,是哈里森出狱后,获得了遗产,特意找到福尔摩斯支付的。 赖特确实是个有钱人,给哈里森留下的遗产超过了十万英镑,最重要的是那些财产每年都能为他带来五六千英镑的收入。 他上门一来是为了感谢,二也是寻求福尔摩斯的帮助。 他和乔·莱恩虽然上过教会学校,但也就是认识字,其余什么都不懂,更何况是打理这份财产。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福尔摩斯帮他弄回来的,他也只信任福尔摩斯,所以想请福尔摩斯介绍一个可信的代理人。 福尔摩斯自己都不打理财产,就更不会接这方面的业务了,不过他好歹是上过大学的人,而且有识人的本领。 所以他推荐了一位大学同学给哈里森,那人有能力,并且忠诚可靠,哈里森可以信赖的。 哈里森心满意足走了,留下了一千英镑作为报酬。 而福尔摩斯自己留下了一半,剩下的寄给了苏叶,作为两人合作共同破案的酬劳。 苏叶失笑,没说什么矫情的话,收下了。 不得不说,仅仅四天时间,就获得了五百英镑,这个收入实在惊人,这还是在福尔摩斯尚未崛起之时,所以他大概率是不缺钱的,才能养成那种只在乎案件本身的性格。 但苏叶本人很缺,系统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放进去,兑换成星币都少之又少,偏偏她需要星币去购买那些昂贵的东西来养空间。 苏叶叹气,看来是时候考虑投资理财了。 现在她手里的钱,有将近两千,还有一栋等待修缮的房子,如果过普通的生活,那这些钱可以让她舒舒服服的。 等毕业后,再想办法挣点,这辈子也就舒坦了。 可她想养空间,那钱自然越多越好,所以投资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投资什么,她还需要细细琢磨。 虽然她以前上过这类的基础课,但基础理论和现实,往往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经过仔细调查,是要栽跟头的。 苏叶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学习之余,还要关注商业知识,和商业版面。 这天,苏叶正在图书馆看书,卡斯帕勋爵兴冲冲来了,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你不是想投资吗?现在有个好机会,你要不要试试?” 这件事在苏叶和他通信的时候,透露过一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上心。 苏叶来了兴趣,卡斯帕勋爵平时为人单纯了点,但他的运气是真的好,一般他看上的产业,很少有不赚的。 苏叶当即收起课本,找了一家咖啡馆,和他谈起了这件事。 “是玫瑰报社要被转手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你投资这个的话,我会帮你的。”卡斯帕信誓旦旦道。 从他带来的资料,苏叶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玫瑰报社是伦敦一家主营女性顾客的日报,想法是好的,经营得好,能在伦敦大小报业里打出名头。 然而它的想法是好的,但并没有找出精准定位,虽然名为女性报纸,可上面的内容依然是那些猎奇的内容,只多了一些爱情小说。 这并没有什么错,除了少数几个像泰晤士日报这样的报纸,大多数报纸都是靠着猎奇赚钱,越猎奇越惊悚,看的人越多。 在这一点上,女性和男性没有区别。 然而,猎奇归猎奇,你不能在女性看的报纸上,刊登血腥暴力的东西,这会让女性产生抵触。 或许少数人会喜欢,但大部分女性都不会看的。 就比如现在盛行的侦探小说,往往是偏哥特风,那种恐怖中带着血腥感,女性很少喜欢。 如果改一改,变成华丽的神秘的,再夹杂一点凄美的爱情,没有什么血腥和变态的描述,那女性一定喜欢。 另外其他的版面,不必像大多数报纸一样,刊登一些社会新闻,或者奇奇怪怪的事迹。 女性关注的话题有很多,亲子关系,恋爱与婚姻,旅游,美妆,服饰,健康,人际交往。 娱乐方面有爱情小说,女性也爱看侦探小说,只要写法稍微改一改,就会有很多人喜欢。 然后八卦是全人类的共同爱好,可以提供这么一个板块,专门写那些名人的八卦事迹。 最后再来一点有意义的,刊登适合女性的招聘广告。 相信这样一份涵盖了女性生活方方面面的报纸,一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的。 苏叶已经在心里思量了七八版修改方案了,觉得非常有搞头,目前可以从第一份女性向的报纸开始,之后可以慢慢拆开,分成不同的报纸或杂志,更加专业的关心女性的方方面面。 决定了要做,苏叶就积极的了解情况,“和我说说这家报社的情况。” “这家报社原本属于劳拉小姐,她是女性主义的先锋,经常搞一些女权演讲,或者示威游行。这家报纸也是她创办的,可不久前她父亲去世了,没留下多少遗产给她,她的哥哥也不愿意出钱让她搞这些,并且还要求她嫁人。她不得不卖了这家报社,好回笼资金,不然就真的要被逼嫁人了。”卡斯帕耸耸肩。 “她要嫁的是谁,很有权势吗?”苏叶询问,不然为什么父亲刚过世,就要求她嫁人,也太过了些。 “是我。”卡斯帕道。 苏叶:…… “所以你不愿意娶她,就打算接下她的报社,好让她有钱反抗她的哥哥是吗?”苏叶道。 卡斯帕义正词严,“我是要成为侦探的人,当然不能结婚!” “谁告诉你当侦探不能结婚的?”苏叶一言难尽。 “福尔摩斯就没有结婚,还有杰克也没有。”卡斯帕急了,立刻道。 “杰克是谁?”苏叶无奈扶额。 “《觉醒侦探之魂》的男主角啊,你不会没看过吧?你怎么能没看过呢,你不是也要当侦探的吗?”卡斯帕认真的道。 谁规定当侦探一定要看侦探小说的?还是一本狗血且没有逻辑的侦探小说! 苏叶不想和他纠缠了,“这报社我买了,但我还缺资金。” “我可以投资!”卡斯帕立刻道。 两人议定,立刻行动,赚钱大计,刻不容缓! 第40章 第四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0 苏叶请了几天假, 去和劳拉小姐商谈。 劳拉小姐看着二十上下的年纪,美丽动人,温柔而知性,一点也看不出女强人的作风。 她穿着白色长裙, 精致的花边蕾丝, 一层层镶嵌,飘逸又灵动。 苏叶没有多打量, 坐下来和她仔细交谈。 话语里, 劳拉小姐透露, “我原本是不愿意卖报社的, 这是我从十七岁一点点创办起来的,虽然不盈利, 但却有许多女孩儿写信给我们,告诉我们她有多喜欢这份报纸。我们还想要做强做大,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的报纸。” 说话的时候,劳拉碧水般的眼眸,露出深深的遗憾, “可事与愿违, 我不得不抛下这份事业。”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苏叶询问。 很明显,这位小姐也即将逃婚了, 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能帮她一定帮。 劳拉摇摇头, “只有一点点想法,我知道, 美洲那边会更加自由,或许那里会是我的新机会。我听卡斯帕先生说,您是愿意继续把女性向报纸办下去的?” “是的, 不过目前的内容我并不满意,我会对此进行改版。”苏叶笑着道。 “那么,您会如何改?”劳拉坐直了身子,表现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首先,报纸要确定订阅的对象,那就是完完全全面向女性。至于男性读者,我们暂时可以不要,这年头念书的女性少,但总体并不少,即便她们看不懂文字,我们也可以以图画的方式把内容呈现出来,争取让更多的女性看懂。在放弃掉所有男性读者后,我们报纸的内容就可以更大胆一点。”苏叶阐述着她计划的第一步。 “比如?”劳拉目光炯炯。 “第一份报纸,我将选出四个版面。第一个版面是面向已婚女性的,内容与畅销产品,料理诀窍,生活信息相关。第二个版面是面向未婚女性,以精致舒适的生活为主,可爱的饰品,各季节衣服服装的搭配,化妆的技巧等等,第个版面会换各种主题,比如野餐,比如诗歌与绘画,在于培养女性的审美和生活情趣。最后一个版面是娱乐,女性向的小说或者文学创作。” 劳拉听得两眼放光,“我很心动,真的,如果有一份这样的报纸放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忍不住拿起来看的。” 苏叶微微一笑,这还只是开始,谁说女性关注的话题只有这些,还有更多有趣的内容,比如情感与婚姻,亲子关系,旅游,工作等等等等。 但一开始步子不好拉的太多,只能一步步来,从第一份报纸开始,到两份份,再到杂志,书刊,市场潜力无穷。 “那么,我是否有荣幸和您合作?”劳拉面色急切,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你想怎么合作?”苏叶一愣,询问道。 “我在美洲有个姨妈,她自己有一家报社,和我不一样,她家的报社办的还挺大的,目前由她掌管。我之前一直和姨妈通信,想要说服她也创办女性向报纸,但她一直认为没有市场。这次我去美洲,就是投奔姨妈的,但我不想无所事事。我认为您的想法非常棒,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说服姨妈,在美洲也创办这样的女性向报纸。姨妈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看到利益,她会愿意的。”劳拉的眼中泛出光,和刚刚的茫然完全不一样。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苏叶好整以暇,既然对方这么急切,那么优势就在她这边。 “不需要什么,只要您答应就行,然后把每份报纸寄过来,我们会在美洲重新刊印发行。”劳拉道。 苏叶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合作可以有。 随后她们就合作的细节,商量了好一会儿,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因为这项合作,劳拉售卖报社的价格也降低了点,原本六千英镑的价格,变成了五千。 美洲那边,所有的事物都由劳拉小姐负责,她只要内容确定后,给那边寄去一份就行。 她以报社入股,占据10的股份,也就是说,她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拿到美洲那边10的盈利,这样的划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苏叶愉快的答应了,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好了律师,和劳拉小姐完成了交接。 对于这一系列的过程,卡斯帕完全不参与,只最后签了一个字,然后拿出千英镑了事。 而苏叶只出了两千,但她还是占51的股份,这是双方商量好的,要确保苏叶的绝对控股,以免之后出现分歧时,没有一个主导人。 合同签完,苏叶当即去了报社,那是一栋专门用来办公的四层大楼,玫瑰报社租了二层四间房用来办公。 她到达的时候,里面乱糟糟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反倒人看着有点少。 明明劳拉小姐说,报社里有二十几个员工,怎么现在瞧着还不到十个。 苏叶板起脸,“其他人呢?” 办公室里的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先生您是?” “劳拉小姐把报社卖给了我,所以我现在是你们的新老板,报社其他人呢?还有主编是谁,这乱糟糟的是在干什么,不用干活吗?”虽然自己没用过,但苏叶也懂下马威的道理。 新官上任把火嘛,先把他们吓唬住了,才会老老实实给你干活,之后态度再好点,就能安心待下来了。 一位看着二十七八的女人走出来,低声道,“他们去找新的工作了。” “主编也不在?”苏叶挑眉。 那女人摇摇头。 “那么,你是谁,再给我介绍一下其他人的身份。”苏叶知道接手后各种问题会层出不穷,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是面临员工人心不稳,急着要跳槽的场景。 “我是苏珊,是总编的秘书。这位是洛塔,是编辑助理,特莉丝也是编辑助理,那两位是排版费伦和发行的琼斯……” 苏叶搞明白了,这剩下的九人,有七位女性,要么是秘书,要么就是助理。 唯二的男性是年过四十五的费伦和琼斯,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都是过得比较窘迫的人。 这些人会留下的原因很明显,要么是女性,在这个年代的就业市场,天然受到歧视,要么是经济情况不佳,找新工作也艰难。 排版和发行的工作,需要一定技术和能力,但更需要体力,看着两人身宽体胖就知道,做的并不那么出色。 要是出色的话,早就被人挖走了。 玫瑰报社创办这么久,其实都没怎么盈利,真正能干的人大概也呆不住。 “那么苏珊,把报社发展至今所有的资料都拿过来,我要看,另外,通知那些离开的家伙都回来。告诉他们,我只给一天时间,在明天中午前找我辞职的,可以支付这个月的工资。如果明天中午前没到的,那就直接开除,这个月的工资也没了。” 今天是十日,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可支付这十天的工资,也可以不给。 不给的话,就是给员工找问题呗,他们都不需要苏叶找,上班时间不在岗,偷偷跑出去了,她开除也很合理。 现在她愿意多支付一个月的,已经足够仁慈。 苏珊目瞪口呆,“可,可是他们都走了,报社要怎么办。” 随即她就忧心忡忡起来,生怕报社开不下去,要关门了,那她就没工作了。 苏叶看了她一眼,“不用担心,我花了大价钱从劳拉小姐买下来,不是为了搞砸的。只要你安心工作,就不用担心会被开除。” 苏珊沉重的点点头,“好的,先生。” 苏叶直接进了劳拉的办公室,等苏珊把资料都搬来,然后认真翻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快黑的时候,苏叶终于看完了资料,也明白了外面堆了那么多报纸是为了什么,都是退回来的。 劳拉小姐的初衷不错,办一份专门服务女性的报纸,但她没有找对定位,而内容也不太适合女性,无论是未婚的,还是已婚的。 未婚的,家里的父亲兄弟看到她们看血腥的内容,肯定会阻止。 而已婚的,她们或许忙于家庭,或许要在丈夫面前保持好形象,即便想看,也是偷偷摸摸的。 所以报纸刚开始看的人还不少,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只有很少的固定读者。 苏叶再一次审视自己的设计内容,觉得问题不大,关注化妆,服饰,美食,还有一点点甜美的爱情小故事,这不就是这个时代对大部分女性的要求? 至于中间夹杂的干货,那得细品才能品出来,又有几个男性会专门去看面向女性的报纸? 他们只要知道,报纸上是关于购物,料理,化妆,服装等内容就够了。 如果真的有男性看了,那就说明这人不是迂腐的人,对于里面一点点的唤醒女性意识,想必不会在意,毕竟聪明人,是不会想着靠打压其他人获利。 想好了之后,苏叶再一次把自己的计划完善一下,然后整理整理离开报社。 了解完所有情况,明天正式整顿报社!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1 第二天苏叶早早到了报社, 询问苏珊,“让你通知的人通知到了吗?” 苏珊拘谨的站起来,“已经通知到了。” “很好,把他们的离职书都拿过来, ”苏叶说着就进了办公室。 没多久, 苏珊就敲门了,拿来一叠字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副主编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 ”苏叶淡淡地道。 然后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走进来, 满脸的怒气, “你凭什么开除我,我在这里做了好几年, 从报社创办就在了。” 苏叶眉眼凌厉起来,“我是老板,我要开除人还需要理由吗?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签下离职书, 拿着一个月的工资滚蛋。要么, 我直接以旷工误事为由开除你!对了,想必你也听说了, 我们报社现在有两个老板,我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个是卡斯帕先生。没错,就是那个掌握大半报社的卡斯帕勋爵。你可要想清楚, 和我们作对,你在这行还能混得下去吗?” 男人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哆嗦着嘴, “我,我选第二个。” 苏叶从那叠纸中找到这人的名字,让他签字,然后对着门口没离开的苏珊道,“给他结一个月的工资。” 昨天她已经问过了,报社的账上没多少钱,就先放了一千进去,让苏珊记账。 说起来这年头的秘书,还充当会计用,以往报社的账本全是苏珊在处理,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她可以,也没有离去的念头,苏叶就打算多用她。 苏叶点头,拿出记账本,记上这一笔,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五英镑递给副主编。 这个年代的白领工资在30-40英镑左右,这说的是年薪,副主编一年差不多六十七英镑,是他们的两倍,不算少了。 主编是80英镑,普通的编辑50左右,排版和发行差不多40,而女性的工资就低得多。 苏珊这个主编秘书,一年只有30英镑,编辑助理才27英镑。 原本这岗位不该这么少的,这几乎相当于实习生的工资了,但谁让她们是女性呢,在职场上受到歧视,工资直接腰斩了一半。 男人接过钱,不甘的瞪了苏叶一眼,恨恨的走了。 刚刚在办公室的情形大家都看见了,尤其是苏叶的话,没想到他们另外一个老板,就是大名鼎鼎的卡斯帕勋爵。 那人在报社行业,可谓是举足轻重,谁也得罪不起。 这也就算了,他还是一位贵族,是侯爵的继承人,剩下的那一半即便没有他的投资,但只要他发话了,也不敢招他不待见的人。 所以外面等候的众人,形成了两种氛围。 那些被通知要离职的,原本气愤的来,却一个个变得垂头丧气。 而那些被留下的女员工们,则各个面带希望。 毕竟谁都知道,凡是卡斯帕勋爵的投资,就没有一个不成功的。 现在他出钱投了他们玫瑰报社,所以他们也可以做大做强吧? 苏叶没想到,卡斯帕的名头这么好用,一亮出来,顿时就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吩咐苏珊道,“让下一个进来。” 苏珊点点头,抬头挺胸的走出去,“主编,欧尼斯特先生请你进去。”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苏叶处理了所有没心思办公的员工,然后召集剩下的人开会。 等所有人都到了办公室,她打眼一看,除了费伦和琼斯,其他全部是女性。 苏叶开口首先振奋士气,“我昨天已经看完了你们的资料,以及你们以往的工作内容,不得不说,比起离开的那些人,你们才是真正优秀的人才!” 这是实话,从资料上看,那些主编和编辑们的工作,渐渐成了这些秘书和助理的工作,而那些男人们,是光拿钱不干事。 有这些女人们在,报社照样能开得起来,这才是她有底气开除那些人的原因。 “你们真的很棒,只是以前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苏叶举手鼓掌,提高声音说道,“现在机会来了,我愿意让你们担任总编和编辑,甚至撰稿人的工作。在场的所有人,工资翻倍,职位提升,苏珊成为报社对外负责人。我和卡斯帕先生虽然是老板,但我们都有别的事要忙,所以不会直接参与管理。而我看了苏珊这些年做的,非常好,明明是秘书,却做了老板的活。而洛塔,虽然只是编辑助理,但策划和组稿等主编的话,却是你在完成,所以升你为主编。特莉丝是副主编,其他编辑助理全部升为编辑。” 此话一出,众人又惊讶又激动,“真的吗?我可以当主编了?” “我是副主编!” “我是编辑了!” 费伦和琼斯也非常激动,虽然职位还是那个,但工资涨了一倍,这如何能不高兴。 “可是,我们真的可以吗?我从来没有做过,担心做不好。”苏珊迟疑地道。 “万事开头难,这个我明白。目前我们的报纸销量不好,急需要改版,这个我已经计划好了,你们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放心,我允许你们有犯错的可能。所以不用担心,我从那些资料中看到了你们的才华,相信你们能行,你们也要相信自己。”苏叶开始打鸡血。 以前她不懂,现在懂了,当了老板给员工打鸡血,简直是惠而不费的买卖。 这不,这一个个激动的,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加油干。 随后苏叶又说了关于改版的事,对于新版的内容,说得极为详细,还一点点解释清楚,让她们怎么找材料,怎么写更吸引人,怎么征稿又怎么审稿。 这个会一开就是两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学到了,信心满满地去工作。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第一版报纸终于出来了,从内容到排版,从定位到发行方式,哪哪都和别的报纸不一样。 苏叶仔细检查了内容,第一版分两块,一块是购物须知,哪家的牛奶更新鲜,哪家的鸡蛋价格实惠,哪家的牛肉在明日促销,上面有一一登记。 在这个面包里掺入石膏黏土来节省面粉,奶油中掺入竹芋淀粉,咖啡豆中掺入豌豆,茶叶里掺入树叶草根的年代,你入口的每一样东西,都要担心是否安全,是否掺假。 一般的家庭主妇只会在熟悉的商贩那里购买,就是怕买到假的东西。 食品安全问题实在堪忧,也确确实实是目前女性很关注的话题。 因此购物版面第一版就上了安全且物美价廉的食品购买地点和时间,这是报社花了一点小钱,从各种渠道打听来的,并且和那些商贩确认过,才会登报的。 第一版的另外一个板块,这是与之相关的料理方法,英国的美食,不说大家也知道,做法简单单一,甚至还可能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黑暗料理。 因此在这里,就登上了这些食物可以怎么料理,像牛肉,除了可以煎牛排,还可以炒,炖,凉拌和酱,配菜不同风味也不一样。 女人们根据报纸的指导,去购买了新鲜安全的食品,顺便也能跟着上面的方法料理,多么方便实惠啊! 但凡一个愿意用点心的家庭主妇,谁能拒绝这两项的诱惑? 第二版面没有分,把妆容和服装组合在一起,现在是秋季,上面的内容就是分享了五个适合秋季的妆容,然后搭配妆容的服饰。解释这样的妆容是怎么画出来的,为什么要这么画,这么做又有那些效果。 为求直观,苏叶重金聘请了几位女性画手,让她们直接画出了示意图,不要说其他人了,就是这些亲自参与的编辑们,也忍不住一看再看,想要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现在女性化妆全靠自己摸索,或者女性长辈的教导,适不适合自己,完全不懂。 即便适合,也简单的很,追求的就是一个白,把脸涂得和墙面一样,然后用火棍烫头发,那实在太伤发了。 现在苏叶就要用报纸告诉她们,什么是天然的美,什么是彩妆,又要如何凸显自己的优势。 第三版面这一次的主题是诗歌,选取了那些富有哲理和诗情画意的句子,让读者可以来信参与,自己创作,如果写得好,或许会登在下一次诗歌主题上,并提前公布了下一次是绘画。 这也就是周报,一周发行一次,才能这么搞,不然得累死。 第四版面就是小说了,目前市面上的小说不符合苏叶的要求,她从记忆里翻找了几个长篇和短篇爱情故事,趁着其他人忙其他版面的时候,写了下来。 这些故事可以支持近三个月的,三个月之后,估计大家已经知道风格了,也能收到投稿了。 再不行大不了她再写一点。 小说拿出来,那些编辑们一起审稿,最后选了一个短篇爱情悲剧,大致剧情就和梁祝差不多。 在这个人人崇尚莎士比亚的年代,梁祝那类被棒打鸳鸯,最后双双殉情的爱情让她们欲罢不能。 另外是一篇爱情喜剧,男女主从小被长辈定下婚姻,但他们从没见面,临时通知要订婚,两人都不干,然后双双逃婚。结果两人撞到一起,互相不认识对方,发生了一系列搞笑的事,最后相爱。 结局当然是大团圆,幸福美满的在一起,但第一版上,这个结局并没有放出来。 剧情写到两人被双双抓回去,死命反抗,却反抗不了,只好含泪被拉走。 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吊胃口,让读者们去买第二版。 内容没问题,苏叶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怎么把报纸推销出去了,让所有人都看到。 这也是一大难点,但苏叶都想好了,只需要卡斯帕小小配合一下。 毕竟有资源不用,那叫傻。 她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这个年代实现女性价值的,她本身就是价值,不需要去证明。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2 苏叶的方法也很简单, 那就是免费送! 当然了,肯定不是拿着报纸去大街上,跟发传单一样,一人送一份。 那很大概率被人直接扔了, 看都不看一眼。 苏叶要的是, 那些真正买报纸的人,买完之后带回家, 然后被他们的妻子女儿, 甚至是母亲看见。 只有花了钱的东西, 才不会随便乱扔, 但玫瑰报社以往的销量,也真不能让人花钱去买,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买一送一! 卡斯帕投资了那么多报社,平时他这个投资人只拿钱不提任何要求,这可非常难道,所以但凡他提要求,只要不过分, 那些报社也不会拒绝。 苏叶的要求就是, 让那些报社发报纸时,带上玫瑰周报, 把两份报纸装订在一起,买一份他们的报纸, 就免费送一份玫瑰周报。 “这个方法……”卡斯帕目瞪口呆,可真新颖! “能不能办?”苏叶挑眉询问。 “当然可以, ”这只是小事,又不是提高报纸的价格,免费送诶, 他们有什么好不满的。 再说这是女性向报纸,只给女性看的,帮着宣传也不会挤占他们的市场。 在不损害自家报社利益的情况下,给投资人一个面子是应该的。 于是玫瑰周报的第一版就刊印了惊人的数量,然后等卡斯帕勋爵和那些报社谈完,一批批运到各个报社。 两天后 浓雾笼罩下的伦敦,显得既灰暗又阴沉,但压抑的气氛并没有影响报童们清脆的嗓音。 “卖报,卖报!西街出现凶杀案,苏格兰场奔赴现场。费南子爵惊显私生女,长相酷似子爵和当初风靡一时的交际花!” “来一份报纸。”不知道是被哪一家吸引了,一位男士走到报童面前,拿出一便士。 “好嘞,”报童麻利的抽出报纸给他,并接过钱。 “这怎么有两份?”男人一上手就觉得不对,翻看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两张报纸被装订在一起。 “后面的那份是免费送的,先生,”报童口齿伶俐的道,“那是卡斯帕勋爵投资的另外一家报社,专门做女性向的报纸,这是第一版,为了打出名声,所以免费送。您要是不觉得麻烦的话,可以留给家里的妻子女儿看。” 男人眉头一皱,“她们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嘿,那先生您就孤陋寡闻了,这玫瑰周报是专门为了女人办的,上面的内容和以往的可不一样,介绍的是从哪里能买到新鲜又物美价廉的菜,和怎么做食物好吃,怎么打理家务。” “是吗?”男人半信半疑翻看了一下,还真是,第一版面的内容一目了然,都是食物相关。 第二版面是化妆和怎么穿衣,第三版面的诗歌略过去,第四版面是一篇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差不多的爱情故事。 “果然是女人喜欢的东西。”男人道。 “您看我没说错吧,这报纸创办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女人更好,您要是想家里的妻子做饭更好吃,女儿更美丽,就该让她们看看。”报童笑嘻嘻地道。 “好吧,你说服我了。”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拿着报纸离开了。 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人,有好奇的也过来买了一份,毕竟人的天性是占便宜,用一份的钱买了两份,貌似还挺有用,就不由动心了。 人是有带动效应了,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于是没多久,这报童手里的报纸,居然卖掉了一多半。 人渐渐变少了,报童打算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传来,“那个报童,你等等。” 报童立刻停下,“女士,您想要买报吗?” “是的,我要那个玫瑰周报,”女士拿出便士,递给报童。 “女士,这份报纸今天免费,如果你买其他报纸的话,可以免费送。”报童道。 “可我只想看那个。”女人有点不高兴。 “那您看,这是装订在一起的,我也不能拆了单独卖给您啊。”报童为难地道。 “好吧,”女人妥协给了钱,立刻把报纸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惊呼,“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听到她的惊呼声,其他人纷纷驻足。 女人跺跺脚,气恼道,“太过分了,居然没有结局。” 报童笑着道,“结局在下一版,您要是想知道,可以去报社订购下一版,或者等下周出来再买也行。” “不行,我等不及,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结局,我要去给报社写信,让他们立刻放出来。”女人说完急匆匆走了。 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的其他人,都纷纷向报童打听,“她在说什么?什么结局?” 报童见机会来了,立刻讲解道,“是玫瑰报上刊登了一篇小说,男女主逃婚却撞到了一起,相爱后又被家人拆散。大家都想知道他们最后会如何?会再次逃婚吗?还是面对命运的安排和恋人错过。” 报童坏心地没说,这男女主的未婚夫妻就是对方,妥妥的喜剧被他说成了悲剧。 好吧,这个年代受莎士比亚的影响深刻,大多人更爱悲剧。 这么一说,很多人都感兴趣起来,报童手里的报纸,顿时又少下去一大半。 报童喜不自胜,盘算着今天能赚多少,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等下周玫瑰周报再出来,他一定要去订购。 虽然是女性向报纸,但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这时,旁边一直坐在长椅上的高瘦男人突然开口,“给我一份玫瑰周报。” “好嘞,”报童熟练的收钱送报,“先生您的报纸。” 福尔摩斯接过,仔细翻阅了一遍,然后眼前一亮,倒不是因为这女性向报纸有多特别。 而是因为第一板块的购物和第二板块的化妆。 购物能让他了解民生,对这个城市的另外一面增加了解。 以往福尔摩斯只从书本上了解知识,也会出去实地勘察,但并没仔细到哪家的菜更新鲜,哪家物美价廉。 这些收集起来,以后都能用到。 而化妆,身为一个侦探,怎么能没有一点伪装的技巧呢,可他以往从来没关注这个,自己摸索也困难重重。 现在的进度只进展到给自己戴个假发和胡子遮掩,但这远远不够。 而这些化妆技巧,让他看到了另外一个方面,上面说一字眉能显出桀骜,欧式眉看着端庄,标准没缺乏个性。 眉型很重要,稍稍改变就能显出不同的气质,也就是说,也能更好的伪装。 福尔摩斯决定了,订购一份玫瑰周报。 之后他又多了一份研究,在不用毛发遮掩的情况下,让人完全忍不住自己来,还能换成千面。 他把这一点写在了给苏叶的信里,看得苏叶自乐,并好心的提醒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更好的化妆,好的化妆品必不可少,目前市面上的那些,后遗症太多了。 在写信的时候,苏叶突然一拍脑袋,她怎么忘了,化妆品,护肤品这么赚钱的买卖,硬生生没想起来。 这个可比报纸赚钱多了,还能远销海外。 而据她的了解,这个时代的化学已经有了雏形,也就是说,美妆护肤真的可以搞起来了! 苏叶非常激动,下笔的时候就没有留心,把自己的想法全写了下来,并激情满满地表示:如果你愿意投资,我可以带着你发财,福尔摩斯!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哈哈哈! 然而,福尔摩斯一个字否决:no! 并且他还愤怒的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让苏叶不要不务正业,破案它不香吗?钻到钱眼里,实在太浪费生命的意义了。 苏叶满头雾水,破案?她的正业?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学的难道不是数学吗?为什么福尔摩斯会认为,她会把破案当成正业? 苏叶拿出纸笔,先是画出了大大的问号,表示自己的费解,然后接着看下面的内容。 看完后,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福尔摩斯,你这个傲娇鬼! 前面还义正词严的教训她不要只想着赚钱,后面就给她罗列了好几本化学书,并且还言语暗示,化妆用的东西,最好早点出来。 苏叶笑个不停,提笔调侃道:从头学起,那将遥遥无期。如果你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说不定一两年后,你就能见到成果了。 毕竟福尔摩斯是化学系的高材生,他应该很擅长这个才对,不是吗? 这次福尔摩斯都懒得再回她了,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愿意。 苏叶叹息,好吧,福尔摩斯就是这么高风亮节,视金钱为粪土的人。 她可不一样,赚钱这么快乐,怎么能不去做呢。 苏叶立刻动笔写计划书,怎么找化学相关的人才开发产品,开发哪些产品,怎么办厂,机器哪里来,投资,好吧投资就找卡斯帕了。 逮着一只羊毛就得使劲薅,除非薅不了了。 苏叶基情满满,都顾不上玫瑰周报第二版的订购数据了,一心只扑到了新计划上。 等苏珊亲自跑来通知她结果,苏叶才恍然,她的第一份报纸,成功了! 而这也是她商业帝国的开端!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3 第二版玫瑰周报的数据惊人的好, 三天过去总共卖出一万两千多份。 不要以为这个很少,其实已经达到了中等受欢迎报纸的数量,要知道这还是女性向,并且是第二次发行。 能有这个订阅量, 绝对是大大的惊喜。 之前尚未改版的玫瑰报, 最好的数据就是一千了,之前和之后都没有超过这个。 按照这数量, 他们这一周大概赚了50英镑, 扣除成本和人工, 盈利10英镑, 看着不多,但考虑第一次就回本, 10英镑已经很多了。 苏叶不吝啬称赞,“干的不错,苏珊,开门红。你带员工们去庆祝一下,花费报销。” 苏珊激动的点点头, “好的, 欧尼斯特先生。对了,这是下周的报纸, 已经排版好了,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叶接过来, 仔细看完,风格和第一第二版差不多, 没有任何问题,“非常棒!” 听到肯定的答复,苏珊非常高兴, 道别后就风风火火走了。 随后,苏叶又见到了卡斯帕,这是她写信请来的,商量开化妆品工厂的事。 卡斯帕也知道了玫瑰周报大获成功,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拿着信兴冲冲的问道,“真的吗?你打算教我怎么当侦探了?” “对,”苏叶点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要先办一件事。” “什么?化妆品不是女人用的东西吗?”卡斯帕听完苏叶的解释,有点不愿意。 “不,这是福尔摩斯要的伪装物品,没有这些,侦探怎么暗访?”苏叶诱哄道。 要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吃草,她深谙这个道理。 果然,卡斯帕一听是福尔摩斯要的,立刻答应下来。 不过他这样的贵族,是不可能自己干的,能组建一个团队就不错了。 苏叶也没打算自己干,计划书交出去,然后和卡斯帕商定了分成比例,签订了合同就完事了。 剩下的都交给其他人,她只要在设计和生产上把把关,把知道的那些好用,目前的水平又能做出来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引导出来。 其实已经很多了,粉底,口红,指甲油,眼影等等,都是这个时代能实现的,只要稍加引导,那些懂得化学知识的人,就能做出来。 而为了报答卡斯帕的慷慨,出钱出力,她费了点心思,把之前福尔摩斯出给她的题目,修修改改之后,又出给了卡斯帕。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题目卡斯帕三天就能完成,毕竟当初她只花了一天时间。 她并没有往难里修改,是实地考察后,根据现在的情况做了些许调整。 然而万万没想到,一周过去了,卡斯帕居然都没有进展。 她迷惑不解,偷偷的去找了卡斯帕身边的男仆,打听到他没有任何事,沉迷解题不可自拔。 然而他的进度实在堪忧,卡在第二环上迟迟走不出来。 苏叶: 这题有十环,所以说,卡斯帕的运气,对侦探事业一点帮助都没有吗? 苏叶摇着头,高兴的回了学校。 那这可太好办了,一题就要耗这么久,短时间内她都不需要想第二题。 无事一身轻的苏叶重新回到了校园。 由于之前请假的时间有点长,约翰教授给她布置了相当多的作业,导致她忙得不可开交。 学习之余,她每周还要看苏珊送过来的玫瑰周报新版,检查有没有错误,内容是不是受欢迎,需不需要改版,或者改换主题。 另外她和福尔摩斯的通信从来没断过,再加上炼体,学习击剑和骑射,时间是真的不够用。 所以卡斯帕能给她省事,实在太好了。 忙碌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圣诞节,苏叶还是第一次过圣诞,觉得好玩又新奇。 零度是没有节日概念的,苏叶也没有亲人,不明白节日赋予人的意义。 之前她也有经历米迦勒节和万圣节,但那会儿她太忙了,都没怎么注意。 现在学校放假了,员工也放假了,街上到处都是人,圣诞气氛遍布大街小巷,她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真实感。 苏叶自己不懂,就问高斯太太,“圣诞节需要准备什么?要怎么过?” 高斯太太好为人师,立刻对着苏叶敦敦教诲,“圣诞节一定要准备礼物,你们男人粗心,总是做不好家务,但礼物一定得精心,买好后在圣诞前送出去。” “嗯嗯,然后呢,”苏叶觉得好玩,已经在心里盘算送什么东西了。 “圣诞节晚上我会请朋友来参加晚宴,你也可以请自己的朋友一起,比如那个福尔摩斯,”知道苏叶圣诞不离开后,高斯太太立刻安排起来。 苏叶挑眉,真难得她还能记得福尔摩斯,可见是印象深刻啊。 “好的,我会写信邀请他,但不确定他是不是另有安排。”苏叶道。 应该是有的吧,毕竟福尔摩斯也有家人,圣诞应该和家人过才对。 “然后圣诞节我们会去听歌剧,我已经订好了票,法国著名女歌唱家,将会在当天登台演出。”高斯太太道。 苏叶对歌剧什么的,完全听不懂,而且觉得那啊啊啊的声音也没多好听,但她并不反驳。 既然是传统,她遵守一下也是可以的。 “晚餐和装扮的任务,莉亚和玛利亚会去做,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她们装扮一下圣诞树。” 玛利亚是新招来的女仆,比较勤快,就是个性腼腆不爱说话。 苏叶看向客厅那颗大圣诞树,点点头,“好的。” 至于圣诞大餐,高斯太太这种尊重传统的人,也不可能安排别的,火鸡或者烤鹅,肉馅,烤土豆,布丁,圣诞蛋糕,百果馅饼等等。 而这些,平日里高斯太太也吃,她有钱,一点也不担心火鸡的价格,哪怕千里迢迢从美洲运来,也吃的起。 烤鹅就更不用说了,高斯太太有自己的农场,养着一切她需要的家禽。 就这一点来说,苏叶深深羡慕。 她决定了,等赚了钱,也给自己弄一个农场,不需要多大,就提供她日常食用就行,毕竟这个年代的食品安全问题实在让人头秃。 和高斯太太聊完,苏叶发现,自己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给关系好的人准备礼物,其他的压根就用不上她。 和她关系好的也没几人,卡斯帕,福尔摩斯,高斯太太,约翰教授,高斯宅的这些佣人可以准备一份,毕竟这些日子承蒙他们照顾了,最后就是学校几位关系好的同学。 想了想,苏叶给苏珊寄了一封信,让她给报社的每一位员工订购一只鹅,如果是单身人士,也不准备下厨,就用差不多价值的红酒代替。 卡斯帕的礼物很简单,是一本旧书店淘来的侦探小说,这本书和其他的不一样,在破案的技巧上着重描述,但故事性比较弱。 所以这本书不怎么出名,反正苏叶试探过,卡斯帕还没有这本书。 书买来后,封面有点破损,苏叶精心修饰过,整理好就包装起来,打上蝴蝶结。 高斯太太的礼物是一条精致的手链,链条上细细密密雕刻了无数玫瑰,这是高斯太太最喜欢的花。 手链是金子做的,价格适中,不会过于昂贵,但也不便宜,适合她和高斯太太的关系。 同学们送的都是红酒,一款在法国产的,符合大多数英国人口味的红酒,价值在两英镑左右。 约翰教授的比较珍贵,是一本羊皮的笔记本,很大,也很重,但外面用羊皮包着,防水效果非常好,里面的纸张很多,拿来做笔记,至少可以用好几年。 这本笔记本价值十三英镑,相当贵重了。 最后就是给福尔摩斯的礼物了,苏叶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送什么好。 侦探套装?放大镜,风衣,猎鹿帽,还有烟斗,这些都是福尔摩斯显著的装备。 但好吧,都不适合当她的圣诞节礼物。 那么书籍?这也不行,福尔摩斯到底看过多少书,谁也不知道,如果送的是他已经有的,或者看过的,那就没意思了。 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合适的,苏叶决定出去逛逛。 圣诞节即将来临,街上到处是圣诞装扮,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苏叶随着人流,来到一家家店闲逛,看到喜欢的就购买一些,没多久,她手上就多了几个盒子。 等走到街角的时候,她发现了一家很小的门店,因为门很旧,锈迹斑斑,门上的漆已经脱落。 再加上它也没有圣诞装饰,看着似乎没有店主。 苏叶好奇,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家旧货店,里面的东西都非常旧,且古老。 她甚至看到一个摆钟缺了大部分,就剩下一个框架能大致看清楚是什么。 苏叶转了一圈,没看到喜欢的,打算出去了。 可在一个角落,她发现了一把小提琴,上面的黄漆已经没了,琴弦还是断的。 苏叶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整体还是完整的,找一个手艺好的师傅修补一下,就可以重新用了。 最重要的是,在小提琴上,她发现了斯特拉迪瓦里字样,仔细辨认,旁边还有地址和年份。 这是斯特拉迪瓦里在1701年制作的,是他技艺成熟后的作品。 而斯特拉迪瓦里是福尔摩斯最喜欢的小提琴制作家。 苏叶询问店主,“这个多少钱?” 店主看了一眼,“20英镑。” 苏叶买了下来,让店主帮忙包好,打算就这么寄过去。 没办法,谁让她对小提琴一窍不通,希望福尔摩斯能修好吧。 啧,圣诞礼物送一把破旧的小提琴,也是没谁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福尔摩斯送她的礼物,也好不到哪里去,更加奇葩!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4 当苏叶收到包装精美, 还打上粉红蝴蝶结的礼物后,心情还是蛮好的。 可当她拆开包装,却是满头黑线,包装盒里放着一个脏兮兮, 缺胳膊少腿的洋娃娃。 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这是一个客户留下的,看看你能猜到多少。 苏叶:…… 好的, 她知道了, 福尔摩斯送的圣诞礼物不是破娃娃, 而是一个谜题。 一个被玩烂的破娃娃能有多少信息? 那得看什么人来猜了。 苏叶翻来覆去看了很长时间, 然后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写在信纸上。 这是一个多愁善感,脾气急躁的女生, 而且她很孤独,在小伙伴里不合群,或许小时候还受到同龄人的霸凌。 是的,没错,小时候。 这个娃娃年代足够久远, 大概有十年那么长, 现在女生已经长大,娃娃本该躺在哪个箱子里积灰, 甚至是被扔掉。 可它突然被拿出来,还带到了福尔摩斯的住所, 就肯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是什么,或许和娃娃的主人委托案相关。 没有信息, 苏叶无法得出结论,于是继续推理其他信息。 娃娃的衣服不是原装的,是有人重新制作的, 手艺非常好,衣服的布料比娃娃都要贵,说明娃娃是主人的情感寄托,要么是她从小喜欢的,要么是她的亲人留给她的。 她过去很珍惜这个娃娃,但现在它不仅整个脏兮兮,还缺胳膊少腿,要么主人和送她娃娃的人闹翻,要么送娃娃的人已经去世,而经过时间的推移,她已经渐渐淡忘这个人。 现在再一次翻出来,是发生了某件事,和送娃娃的人相关。 这个娃娃整体的风格偏向埃及,说明这个人去过埃及,或者在埃及待了很长时间,才会给亲人送上这样一个娃娃。 写到这里,苏叶顺便问上一句:我还遗漏了什么吗?那么,现在能告诉我,这是一个什么案件吗? 信件送出去后,苏叶一直等着回信,因为她还挺好奇的。 一个放弃已久的破娃娃,能带来什么案件? 信件回的很快,可见圣诞期间,侦探先生也是无所事事的,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书里说的那样,一旦无聊了,就开始瞎折腾。 但愿他的房东不会再一次想把他赶出去,阿门! 苏叶看了信封上的地址,福尔摩斯还在伦敦,并没有回老宅过圣诞节,难怪送得这么快,第二天就到了。 展开信,是福尔摩斯流畅的字体。 亲爱的欧尼斯特: 不得不说,在我的教导下,你有了长足的进步,推理基本正确,但你还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娃娃的头是松动的,主人不止一次在发脾气的时候拆掉它的头,以至于上面沾了好几层胶水。 而衣服是别人帮她做的,或许是她妈妈,也或许是某个心灵手巧的女佣。 她对这个送娃娃的人有怨气,当面不敢发作,背地里拿娃娃撒气。 所谓的情感寄托,是她不得不当面表示喜欢,因为她畏惧这个人的权威,不敢反抗。 等待这个人离开,她就迫不及待的拆了头和手脚,然后扔到了杂物间。 因为年代久远,她已经找不到所有的部件了,只剩下一只手和一只脚。 至于与它相关的案件,送娃娃的人,我称之为w先生。 w先生是y女士的继父,他是一个倒卖埃及文物的商人,常年游走在埃及和英国之间。 w先生脾气暴躁,喜欢打骂妻女,y女士和母亲不得不忍受继父的打骂,这让她充满了怨气,可还要表现出乖巧,唯一的发泄就在娃娃身上。 而她的母亲害怕继父发现,于是想尽了办法为她遮掩,于是娃娃有很多件更加昂贵的衣服。 之后某一天,w先生在埃及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y女士非常高兴,直接把娃娃拆了,扔到了杂物间。 可不久前,一个律师找到她们母女,说w先生留下了一批遗产,将由妻女继承,可出现了冒名顶替的人,差一点骗走财产。 现在律师也不确定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但有一点,w先生曾为自己的女儿购买一条独一无二的项链,那是埃及史上一位出名的艳后佩戴过的项链,极为珍贵。 y女士表示,她当时确实收到了一条蓝宝石项链,但她深恨继父,就随意的挂在了娃娃的脖子上。 等她和母亲惊慌的把娃娃找出来,项链已经不见了。 她想要委托我找到那条项链,我告诉她,或许是佣人拿走了。而且年代久远,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然而y女士告诉我,消息传来的当天下午,也就是她把娃娃扔进杂物间的当天下午,她和母亲就带着所有仆人去了外祖父家居住,再也没回去过,也不曾派仆人去打扫。 房子里不曾失窃,因为里面还挂着几幅名画,都安然无恙。 如果有盗贼的话,为什么放着珍贵的名画不偷,而去偷杂物间一个破娃娃身上的项链? 这件案子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动身前往调查,而我也发现,近年来,确实没人进过这所房子,那为什么项链不翼而飞? 你能推理出来吗?亲爱的艾维斯。 你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 看完信,苏叶忍不住叹气,自己的推测能力还是差了一大截,之后的项链失窃案,也让她觉得好奇。 项链是怎么消失的?还有w先生失踪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有律师上门,说有遗产继承? 仔细思考过后,苏叶给福尔摩斯写信。 亲爱的福尔摩斯: w先生的失踪充满了疑点,多年后出现的律师也是疑案重重,我确信你对什么项链消失不感兴趣,所以你是发现了凶杀案,对吗? 一切还要回到那个项链上,提到埃及艳后,我只想到了克里奥帕特拉七世。她是埃及托勒密王朝最后一位帝王,亦是罗马帝国凯撒大帝的情人。 传闻,凯撒大帝曾送她一条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是否就是这条? 如果是的话,那么w先生是如何弄到这条项链的,他的失踪是否和此相关? 有人知道他得到了这条项链,所以杀人灭口,却没有找到项链,多年打听之下,知道他曾经送继女一条蓝宝石项链。 可实际上,母女二人也不知道详情,甚至都没听说过这样一条项链。 于是他们设了一个局,以w先生还有遗产继承为由,让y女士母女把项链找出来。 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你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的朋友艾维斯。 写完信,苏叶交代莉亚帮自己投递到邮箱,“哦,对了莉亚,你刚刚说了什么?” “欧尼斯特先生,夫人请你去起居室喝下午茶。”莉亚道。 苏叶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正好是下午三点,站起来,边出门边道,“高斯太太在家?她不是要去看歌剧表演吗?” 高斯太太实在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圣诞前后近一个月,她就没消停过。 每天不是参加舞会,就是去看歌剧,逛街,甚至是赌博。 不过好在她赌瘾不大,也就是偶尔玩玩,不然即便家业再丰厚,也顶不住这项消遣。 按照原计划,高斯太太今天下午和人约好了去看歌剧,这是一个意大利的歌剧团,在伦敦演出了五场,今天下午是在剑桥的第一场,按理来说,高斯太太是不会错过的。 莉亚跟在他身后,小声的道,“夫人非常生气,因为她听说奥拉夫人也会去。” “奥拉夫人?”苏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号人。 “奥拉夫人是夫人的表姐妹,”莉亚看了一眼楼下,用极低的声音八卦道,“听说夫人和奥拉夫人年轻时都喜欢威克先生,但威克先生娶了奥拉夫人。两人就闹翻了,后来夫人嫁给了高斯先生,但他们夫妻关系不睦,也没有孩子。而奥拉夫人夫妻和睦,有一子一女,过得十分幸福。所以夫人一直讨厌奥拉夫人,从来不和她来往。” “那奥拉夫人也住在剑桥郡吗?”苏叶低声询问。 “不是的,奥拉夫人住在伦敦,听说她特别喜欢这个意大利歌剧团,在伦敦连看五场不算,还追着来了剑桥。夫人知道后,就不肯去了。”莉亚耸耸肩。 “为什么?”苏叶惊讶,在她的印象里,高斯太太一定是高傲的,这样的人才不会因为某个人而退缩呢,她只可能冲上去对人冷嘲热讽,怎么可能怂呢。 “不知道,”莉亚摇头不语,推开起居室的门,请苏叶进去,自己出门给她寄信了。 苏叶走进起居室,见到高斯太太满脸不高兴的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报纸,眉头皱得死紧。 “发生了什么,夫人?”苏叶随意问了一句,打算好好安慰一下这位夫人。 谁知高斯太太并没有提起奥拉夫人的相关话题,而是指着报纸道,“太猖獗了,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人在圣诞节偷盗,简直是浪费纳税人的钱。” 苏叶接过一看,是一篇关于两天前的报道。 剑桥郡有一家珠宝店在圣诞当日遭遇抢劫,当时很多人在逛街,这个劫匪光明正大的闯进去,抢了一袋子宝石就跑。 可这是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当即就有正义人士挺身而出,把抢劫摁住。 之后警察到来,宝石被寻回,抢劫的人被抓。 这事看着很简单,就是一桩抢劫未遂,但苏叶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果然,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事,表明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5 第二天早上起来, 苏叶穿戴整齐,去楼下吃早餐,打算之后去学校一趟。 可她看到高斯太太坐在餐桌前,眼睛盯着报纸, 眉头深深皱起。 苏叶看了一眼标题, 和昨天是同一家报纸,“高斯太太, 发生了何事?” 高斯太太满脸不高兴, “实在太过分了, 卡迪亚珠宝店居然卖假的宝石, 不行,我要把之前买的都退回去, 实在太掉价了。” 说完她就匆匆起身,回房去取圣诞期间购买的卡迪亚商品了。 卡迪亚珠宝店?那不是昨天报纸上遭遇抢劫的珠宝店吗? 苏叶皱起眉,拿起报纸翻到那一页。 上面报道了珠宝店被劫的后续发展,劫匪被正义人士摁住,警察赶来, 从劫匪身上搜出了那袋被抢走的宝石。 警察请店长检查, 看是否还有遗失。 店长打开,然后惊讶的发现, 这袋子里的好像是假的。 周围有人眼尖,立刻道, “这些宝石都是假的。” 可劫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劫,然后被逮住, 跑出去不足二十步,所有人都看见了。 也就是说,劫匪并没有时间调换宝石。 警察又搜了一遍劫匪的身, 然后检查了他跑过的路线,一无所获。 难道说,卡迪亚珠宝店里卖的居然是假宝石? 报纸上的笔者用大篇幅抨击卡迪亚珠宝店的造假行为,并呼吁大众,不要再去卡迪亚店,以免上当受骗。 苏叶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特别像是卡迪亚的竞争对手搞出来,故意弄臭他们名声的。 这时,高斯太太走出来,拿着四个盒子放入手提包,打算出门。 苏叶站起来,关心的询问,“夫人,您在卡迪亚购买的珠宝也是假的吗?” “不是,”高斯太太道,“都是真的。” “那您这是?要退回去?”苏叶迟疑道。 “当然,他们卖假货,谁还要把他家的珠宝戴在身上,不得被人笑死。”高斯太太理所当然的道。 苏叶反应过来,没错,按照这些有钱人高傲的脾性,知道卡迪亚有假货,就绝对不会再戴了。 原因也很简单,都知道卡迪亚有假货,那你身上这个也有可能是假的吧? 你说不是?谁能证明? 反正大家看到你佩戴卡迪亚的珠宝,都会认为你戴的是假货,从而嘲笑你。 珠宝首饰的价值,从来不在它的实际价格上,还有品牌溢价,以及众人对它的追捧。 当一个产品被部分人认为是有假,那它即便是真的,也显不出高贵了。 所以当卡迪亚被鉴假后,像高斯太太这样的贵妇人,就不会再佩戴他们的珠宝了。 如果这是竞争对手搞得鬼,不得不说,干的漂亮,舆论战打的那叫一个熟练。 苏叶摇摇头,放下报纸吃早餐,这件事和她无关。 不过或许这事可以写下来,让福尔摩斯猜猜,真的珠宝是怎么消失的? 吃完后,苏叶就去了学校,上完课,她和同学约着去马场,进行一场马术比赛。 然而刚出教室门,就被卡斯帕拦住了。 卡斯帕的神情焦虑中隐隐还带着兴奋,见到苏叶立刻冲了过来,“艾维斯,快快快,出事了。” 苏叶挑眉,“发生了什么?很着急吗?” “当然!”卡斯帕狠狠的点头,表示十万火急。 苏叶虽然不相信他,但也和同学道歉,约了下次再比,就和卡斯帕离开了。 路上,卡斯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卡斯帕家族投资了一家珠宝公司,这家公司在伦敦,剑桥和英国各大城市都有开店。圣诞节当天,剑桥的店遭遇抢劫” 这描述太熟悉了,苏叶一听就知道,“卡迪亚珠宝店。” “是的,”卡斯帕点头,“你看了报纸了,劫匪当天就抓到了,可搜出来的珠宝却是假的,这给卡迪亚造成了重大的名誉损失,已经有许多有钱人拿着购买的卡迪亚珠宝退货了。” “那你们退了吗?”苏叶询问。 “当然,卡斯帕家族的信誉不能因此受损,”卡斯帕理所当然的道,“圣诞节前后购买的全额退,再之前的就退七成。” “你是担心你家珠宝公司的信誉受损,然后没人来买珠宝?”苏叶猜测道,“这个简单,你只要筹办一场鉴赏会,请几位珠宝鉴赏大师,带着众人的面,把你们的宝石都鉴赏一遍,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是的,店长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但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卡斯帕兴奋道,“你不想知道真宝石去哪了吗?我确定店里被偷走的宝石是真的,拿回来的确是假的,真的无故失踪,难道你都不好奇吗?” 苏叶无语,“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找出宝石被调换的真相?而不是为了你家那即将面临的损失。” “那点钱我还损失的起,”卡斯帕满不在乎的道,继而满脸的激动,“艾维斯,这是我们侦探事业的开始,难道你不兴奋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让我们去找出真相吧。” “但我已经猜到了真相,”苏叶冷淡的道。 “啊?怎么会?”卡斯帕愕然。 “很显然,那帮着抓劫匪的正义之士一定是同伙,两人合作,一个进店抢宝石,然后一个假装自己是路人,等劫匪冲出来后,他和劫匪扭打在一起,趁机调换了宝石。之后劫匪被抓,他带着真宝石消失。我猜,你和警探们并不知道正义之士是谁,对吗?”苏叶反问道。 卡斯帕怔愣了片刻,才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作案手法居然如此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完他又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苏叶,“那你知道这同伙在哪里吗?”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她又没有去调查,甚至都没有现场勘察一遍。 “嘿,那我们就去把同伙找出来吧,”卡斯帕又振奋起来。 这可不好找,苏叶心里暗道,人家抢了宝石当然立刻跑啊,怎么还会等着被你找出来。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劫匪肯定知道同伙的下落,你可以去警局,让探长们严厉审问,一定能问出一点消息的。” “那我们一起去吧,”卡斯帕当即就让车夫换方向去警局。 苏叶耸耸肩,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警局,卡斯帕侯爵继承人的身份非常好用,局长直接过来接待。 卡斯帕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局长一口答应,然后让警探带着他们去审讯室。 “那个劫匪叫黑登,是灰角巷一带的混混,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叫范妮。我们去查了范妮的下落,发现她不知所踪。之后我们调查了黑登的人际关系,发现他有一个关系较好的哥们福尔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情报了。” 警探拿了一份资料给卡斯帕,里面详细描述了对于黑登三人的调查。 卡斯帕看完,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把资料给苏叶,寄希望于她能看出什么。 苏叶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听审讯室里警探们对黑登的询问。 “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了,我就是穷怕了,一时鬼迷心窍,路过卡迪亚珠宝的时候,跑进去抢了。我现在也后悔了,不该做傻事,珠宝也还回去了,至于你们说的什么同伙,我没有同伙!”黑登坚持不肯吐露消息。 苏叶翻到范妮的资料,下意识顿了一下,不是因为范妮长相漂亮,而是她的发卡并不便宜。 她指着那发卡问卡斯帕,“你知道这个发卡的价值吗?它是哪家店出品?” 卡斯帕茫然,“我不知道啊。” 苏叶翻了个白眼,“这是你对家,剑桥郡第二大珠宝店艾琪珠宝的标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款发卡价值十英镑,试问哪个饭都吃不起的姑娘会买这样贵的发卡。” 即便是爱慕虚荣,那也该买项链耳环之类的,发卡是最不适合炫耀的首饰。 “你的意思是说,范妮就是那个同伙,她卖了宝石,然后买了这发卡?”卡斯帕眼前一亮,觉得自己抓住了精髓。 苏叶: 算了,和他绕弯子是自找罪受,“我的意思是说,范妮和艾琪珠宝一定有联系,听说这家珠宝店的老板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而范妮长得很漂亮,有可能她成为了老板的情妇,而黑登的行为是受那个老板指使。” 眨眨眼,再眨眨眼,卡斯帕有点似懂非懂,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推理出来的,不过他立刻道,“那我们去质问那个老板。” 苏叶现在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推开审讯室的门,“黑登先生,难道你不担心你妹妹的安危吗?警探们在抓到你后,就已经在搜查你妹妹了,然而她至今没有下落。你也知道你妹妹是多喜欢炫耀的性格,如果她还安然无恙的话,一定忍不住出现在左邻右舍面前的。可这一次,她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她很可能处于危险当中。” “不可能,”黑登一口否决,“我说了我没有同伙,你们不要想着把我妹妹牵扯进来。” “不,我说的不是你妹妹,而是你妹妹的情人,艾琪珠宝的店主伊利尔先生。你不会以为他是真心爱慕你妹妹吧?不,据我们所知,他有三个情人,一个是伦敦赫赫有名的交际花爱莎,一个是家里的女仆,还有一位是某位富商的私生女。在这些女人当中,论美貌,你妹妹比不过爱莎,论了解,比不过女仆,论才华,她甚至字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认为伊利尔先生会喜欢她?” 苏叶徐徐善诱,“你再想想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谁介绍认识的?其实早在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阴谋,伊利尔先生先假装喜欢你妹妹,给她送昂贵的发卡,让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伊利尔夫人。然后在你们面前说自己遇到了困难,急需要一批宝石解燃眉之急,诱使你答应偷盗的计划。你再想想,这计划是谁想出来的,就该知道,你兄妹两人中了人家的圈套。” 黑登听着听着,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起来,因为苏叶说的和实际情况一模一样,就好像亲眼见到一样。 他喃喃道,“不可能,他不会背叛我的。” 苏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果然骗局的套路,到哪里都差不多。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6 苏叶再接再厉, “我想伊利尔先生一定和你说过,你抢劫未遂,最多判十年, 而他会在外面为你打点, 四五年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那些宝石卖出去的钱分你一半,坐四五年牢, 就可以享受一辈子的富贵无忧, 对吧?” 黑登不自觉的点了下头。 “那你知不知道,你抢劫的那家珠宝店是卡斯帕侯爵的产业呢?而卡斯帕侯爵权势滔天,剑桥本地的法官就是他的人,陪审团有一半和卡斯帕家族有联系。”苏叶挑眉。 黑登吓得脸色都白了,显然他也知道,如果法官有偏向,陪审团也不反对的话, 他抢劫案一定会从严从重处理,或许不会直接砍头,但要是把他关入某些穷凶极恶的监狱,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叶身子后仰,懒散的靠在椅背上, “伊利尔先生对外宣称卡迪亚珠宝店里有假宝石, 导致那些顾客纷纷退货, 卡斯帕家族因此蒙受了近十万英镑的损失。而这个怒火, 将狠狠倾泻到你身上。所以, 你真的不说吗?” 黑登开始牙齿打颤,显然被苏叶的话吓到了。 苏叶伸出手,漫不经心的弹弹指甲,“容我提醒你, 伊利尔先生背后也有人,是一位伯爵先生,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卡斯帕侯爵不会对付伊利尔先生,你才是那个出气筒。所以现在伊利尔先生要做的,就是毁灭证据。” “怎么毁灭证据呢,一杀死你的妹妹范妮和好朋友福尔柯,也就是那个假装拦下你的正义之士,这样就没有了人证。然后把宝石拿走,藏起来,物证也消失了。没有人证物证,以伊利尔先生的社会地位,卡斯帕侯爵即便是贵族,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可你不同,你是青天白日抢劫,人证物证具在,所以你绝对逃不了。”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说出范妮和福尔柯的下落,让我们把宝石找回来。这样我可以代表卡斯帕家族承诺,给你留一条命,你朋友和妹妹也是。” 苏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我数到三,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一,二” “我说,我说,他们一定在塔伊村,福尔柯在塔伊村有一个姨妈,他们肯定躲在了那里。”黑登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真的,真的,我不骗你们,请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了。” 苏叶没说什么,直接推门出去了。 审讯花了一点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塔伊村的路途比较遥远,必须坐火车过去。 然而今天最后一班列车在下午三点半,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天了。 不过局长非常热心,通知了当地警局,可以的话,由他们实施抓捕,然后和这边交接。 既然如此,苏叶就先回去了,等明天的结果。 回到家里,她收到了来自福尔摩斯的信件。 在信里,他说到了之前那件案子。 亲爱的艾维斯: 不得不说,在判案上,你有着独特的敏锐,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一桩伪造继承骗宝石项链的案子,同时也引出w先生被谋杀案和宝石无辜失踪案。 那位律师先生不是什么正经律师,他的身份是一个盗墓贼,暂且称之为t先生。 t先生在埃及结识了w先生,在一次盗墓之后,意外发现了那个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可他也被当地土著发现了。 那群人对他不依不饶,一直在追着他,在差一点被抓后,他把项链委托给了w先生,托他转卖出去,钱分他三分之一。 之后t先生还是没有逃过追捕,被抓了,之后关在大牢好几年。 等他出来,再也找不到w先生了,只知道他是英国人,于是他辗转来到英国,好不容易找到w先生,两人起了争执,最后失手错杀了w先生。 当时,w先生在某某郡还有一个家,家里有一个女人自称他的妻子,这是当地人都知道的。 也就是说,w先生背叛了上帝的旨意,犯了重婚罪。 可也因此迷惑了t先生,让他以为那就是w先生唯一的家。 毕竟谁能想到呢,w先生居然会把价值连城的宝石项链送给自己的继女,或许这只是他的伪装手段,等事情过去,会重新从继女手里拿回来。 t先生杀害了w先生及那个妻子,找遍了他们的家,都没有找到那个项链。 后来机缘巧合,知道了y女士母亲和w先生的关系,可这时,曾经被土著殴打的旧疾复发,他已经没有能力使用暴力手段,而不让人知晓。 y女士和母亲一直住在外祖父家,身份也都跟着女仆,他找不到任何机会,只好用遗产继承的骗局,想要得到那个项链。 我揭开了一桩陈年往事的谋杀案,但这并不让我兴奋,因为那个项链的失踪依然困扰着我。 而这一点,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你该知道我有多懊恼,所以这件事说给你听,请问你猜到了项链在哪里吗? 提示:它从未失踪,只是没有人在意而已。 最后,关于那个珠宝劫匪,这是一件简单的案子,想必你已经有答案了,或许等你破获后,愿意说给我听。 另外,或许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运,最近有趣的案子多了起来,我又接到了一个。 也是和宝石遗失案相关,一位宝石商人称自己的员工偷盗了他的宝石,请我找到员工,以及那些遗失的宝石。 看,最近我们的案子似乎都和宝石相关,金钱会腐蚀人心,从而滋生罪恶。 作为一个有追求的人,艾维斯,我不得不郑重警告你,不要痴迷财富,那对你保持纯洁的心灵不利。 你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 苏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自从她和福尔摩斯说了自己的赚钱大计,这家伙每次写信都要强调一遍,钱够花就行,不要一味地追求金钱。 可现在的关键是,她的金钱压根就不够花好不好? 要知道可进化空间,让空间能种植的仙脂露需要一千万星币。 而让空间扩大,并持续不断生产的息壤,更是价值一个亿。 按照系统的尿性,一万兑一,光是买仙脂露,就需要1000个亿,她是攒十辈子都不一定能攒这么多。 所以她的钱哪里有够花的时候,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好吗? 此话略过不提,苏叶也觉得意外。 这也太巧了,福尔摩斯刚结束一个宝石案,又来了一批宝石失窃案。 而自己这边,也在调查宝石被抢案,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无巧不成书。 不管是不是巧合吧,这都不是重点,苏叶把注意力放在那句提示上。 它从未失踪,只是从未在意而已。 为什么会没在意?蓝宝石项链呢,最便宜也值好几百英镑吧? 而y小姐却随意的挂在洋娃娃上,她母亲也不说什么,除非她们都觉得,那宝石是假的,玻璃珠子一类的。 可y女士的母亲也出身富贵,不可能看不出来,除非在她们眼里就是假的。 苏叶灵光一闪,w先生为了隐藏真的蓝宝石,肯定在上面涂了假的颜色,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假的。 所以包括y女士的母亲在内,谁也没注意这个项链,那它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从未失踪,从未失踪”苏叶一直念叨着这句话,眼神不知不觉的看向桌子上,那个福尔摩斯送来的圣诞礼物。 她伸手,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破旧娃娃拿起来,晃了晃,头部和手脚都颤巍巍的,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苏叶仔细打量,甚至用剪刀把衣服剪下来,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重量不对。 之前因为小衣服上缝满了各种玻璃珠子,导致她都没有发现娃娃的实际重量不对。 她用力拔下娃娃的手脚,看起来颤巍巍,但其实粘的还挺牢固。 手脚卸下来后,露出和上身相连的洞口,从洞口探进去,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苏叶伸手想取出来,可蓝宝石有点大,并不能随意取出,于是苏叶干脆全剪了,然后把里面的蓝宝石拿出来。 和她想的不一样,里面就是一颗蓝宝石,而不是什么项链。 那这到底是不是凯撒大帝送给埃及艳后的那条项链上的宝石? 苏叶很好奇,非常好奇,蓝宝石怎么装进去,肯定不是意外落进去的,因为她取都费劲,是直接剪开洋娃娃拿出来的,所以肯定是人为的。 苏叶写信询问福尔摩斯具体的情况,并表示,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她亲自把宝石送回给她。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盒子里装的也是破旧娃娃,现在要是直接寄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也太危险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邮寄并不那么安全,信件随时都可能丢失,要是弄丢了,她可赔不起。 还是她亲自交到福尔摩斯手里吧,这样才能安心。 把宝石找个地方藏好,苏叶继续写信,把自己这边的进展告诉他,并再一次邀请她入股自己的化妆品公司。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福尔摩斯劝她不要沉迷于赚钱,她就劝福尔摩斯入股。 你说你要是不缺钱了,那想接什么案子就接什么案子,想买什么试验器材就买什么,多好? 有钱才能任性啊,伟大的侦探先生! 至于大侦探会不会听,嗨,人家怎么可能听她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7 然而她再一次预料错了, 侦探先生的回信让她大吃一惊,忍不住扶额失笑。 当然了,这是之后的事, 目前的苏叶还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 她就来到了警局,询问塔伊村那边的进展。 “福尔柯死了, 欧尼斯特先生, 当地的警探说是自杀。”昨天接待他们的警探道。 “这不可能,”卡斯帕立刻道。 “没错,”就连卡斯帕都看出问题了,苏叶自然也发现了不对。 两个手握一大袋宝石的人,眼见美好的日子即将来临,怎么可能自杀呢。 当即也不犹豫,两人直接买了火车票, 去塔伊村所在的沃里克郡。 在火车上,卡斯帕没忍住,和苏叶说了昨天珠宝店发生的事。 “店长请了人来做鉴定, 原本是想要证明我们的珠宝绝对没有问题,可其中一位鉴定师却发现其中一颗钻石是假的。”卡斯帕有点烦恼, 接二连三出现假货, 已经让卡迪亚珠宝店遭遇了重大的信誉危机, 很可能连累整个珠宝公司破产。 卡斯帕家当然不止这一点产业, 这家公司破产了, 他们还有别的收入。 可原本一帆风顺,日进斗金的生意,突然垮了,任谁也不会高兴的。 “你们鉴别之前, 难道都没有让自己的鉴定师先甄别一番?”做事也太不细致了吧。 “鉴定过了,店长亲自盯着两位鉴定师做的,另外这两位也是从总公司调过去的,谁能想到他们还能看走眼呢。”卡斯帕烦躁的道。 “或许不是你们鉴定师看走眼,而是那个鉴定出假钻石的有问题。”苏叶道。 “你是说,那假钻石是他带进来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卡斯帕立刻反对,“不可能,这位鉴定师是伍德先生,他非常有钱,而且为人正直。” “那其他人呢,你们有没有查过?”苏叶询问。 “这件事老管家已经接手了,他会代替我父亲查清楚,被我知道是谁搞鬼,绝对不会放过他。”卡斯帕恶狠狠的挥舞着拳头。 苏叶敲打着门框,陷入了沉思,“这样一来,大部分购买了你们产品的人都会要求退款吧?那你们家的资金还支撑的住吗?” 总感觉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设计了一出又一出,难道就是为了挤兑卡迪亚珠宝关门? 可这对卡斯帕家族来说,只是一项损失而已,都算不上伤筋动骨,或许幕后之人有更大的阴谋,比如卡斯帕侯爵的政治仇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父亲说,他和伊利尔背后的伯爵先生并没有冲突,而这件事很明显是伊利尔擅作主张,所以只可能是商业行为。”卡斯帕道。 这话苏叶相信,卡斯帕侯爵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也比她更懂政治。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应该就和政治无关。 纯商业行为的话,光是接连出现假宝石和假钻石,并不能完全击垮卡迪亚珠宝。 因为卡斯帕家族有钱,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想办法翻盘。 除非他们还想了什么办法,让卡斯帕家族的资金链断掉,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会是什么办法呢? “你仔细想想,卡迪亚珠宝有什么大型支出没有?”苏叶问。 卡斯帕茫然,“我,我不知道啊!” 苏叶叹息,“你就一点都不关心自家产业吗?” “那不是有代理人打理嘛,公司也有专门的负责人,我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卡斯帕理所当然的道。 “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们蒙骗你?”苏叶忍不住反问。 “我是勋爵,欺骗贵族是要上绞刑架的,他们肯定不敢。而且我父亲组建了一个律师加会计团队,每年会对他们进行调查评估,所以他们也别想隐瞒我。”卡斯帕一扬下巴,表示这完全不是问题。 “好吧,”苏叶无语了,只能说,这家伙的好运气怪好用的。 如果是其他纨绔贵族,早就不知道骗了多少次了。 这样也好,只要这家伙的运气一直这么好,她也不用担心产业的问题。 等他什么时候运气不好了,苏叶也早已成长起来,手底下也有自己的团队和人脉,不用担心辖制不了代理人和管理者了。 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下火车后,苏叶先和卡斯帕先给卡迪亚公司发了一封电报,询问是否有大额支出。 卡迪亚公司就有电报机,因此没等多久,就等来了一个消息,确实有! 电报上说,五月九日,将交易一批宝石,价值十六万英镑。 苏叶心里一凸,立刻对卡斯帕道,“有问题,让他们暂缓交易,先等我们回去。” “怎么了?”卡斯帕问道。 “这十六万是否掏空了卡斯帕家族的存款,以及其他产业所有的盈余?”苏叶询问。 卡斯帕不知道,又发了一封电报过去,得到的结果是,卡斯帕家族所有产业账面上已经没钱了,钱全部抽调给卡迪亚珠宝店,赔款给客人。 而卡斯帕自己投资的产业,也没余钱了,钱全部投入到化妆品厂了。 “要是这批宝石是假的,那你们就全完了,整整十六万英镑的亏空,短时间内是补不回来的,即便是卡迪亚公司所有的珠宝加起来,都不值这个钱。”苏叶分析道,“更关键的是,现在没人来买你们的珠宝,为了回血,就不得不把现在店里的存货贱卖给别人。而伊利尔等人,则会趁机压价,最后卡迪亚公司损失惨重,不得不倒闭。” “不可能!”卡斯帕跳起来,“我绝对不会把珠宝卖给伊利尔那个小人。” 苏叶无语,我说的这么严重,你就只关注这个了? 她无力的摆摆手,“你发电报吧,交易等我们回去再说。” 卡斯帕二话没说,直接发了电报回去。 之后他们骑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塔伊村。 福尔柯先生的姨妈家,是一栋老旧的二层建筑,此时已经被警探们围起来了,周围站了不少村民,在围观看热闹。 苏叶两人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运走了,送到当地某个诊所让医生去体检,院子里福尔柯的姨妈克拉和范妮一直在哭。 卡斯帕出示了身份,警探们让他们进去。 其中一位警探向他们介绍情况,“我们昨晚接到电报,本想连夜赶过来的,可出发的时候下了大雨,电闪雷鸣的出行并不安全。因此我们就等到了今天早上,可等我们抵达,福尔柯已经死了,从烟囱上跳下来,脑袋先着地。” 苏叶抬眼看了一眼屋顶,这个二层建筑有一个高高的烟囱,烟囱顶部距离地面大概有六七米的样子,如果下面不是一堆乱石,福尔柯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 然而他的运气实在不佳,或者说,凶手就是要他死。 “我们已经断定他是自杀,你们所说的宝石并没有找到。”那位探员道。 “不,是他杀。”苏叶肯定的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当地的探长走出来,看到两个年轻人,不信任的道,“你们不懂就不要瞎说。还有,这里不是谁都能插手的,快走快走。” 卡斯帕高高扬起下巴,“我是卡斯帕勋爵,我父亲是侯爵,你要知道,我可是贵族。我的朋友说他杀,就一定是他杀,你有什么异议?” 探长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露出一个笑脸,“那个勋爵阁下您好,我们已经确定了是自杀,绝对不会出错的。” “你没听到吗?我朋友说是他杀,难道你要评价一个贵族,说他是错的?”论傲慢,卡斯帕勋爵大人还没怕过谁。 “当然不,”探长忍了忍,咬牙道,“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苏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这种时候,卡斯帕的傲慢还是蛮可爱的。 她在凶案现场和福尔柯的房间转了一圈,还爬上了烟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请看,这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还有血迹,看这些血迹的样式,明显是钝器击打后形成的喷溅,福尔柯被打中了鼻子,鲜血喷溅出来。”苏叶指着房间某处墙角道,“而尸体所在的现场表示,他是头先着地,最先接触地面的头顶,而不是面部,所以面上的伤不是从高处坠落形成。等尸检结果出来,你能更清晰看到这点。” “好吧,”探长仔细看了那些血迹,“或许你是对的,但我们要怎么找到凶手?” “那就要找到那些被福尔柯偷走的宝石了。”苏叶道。 “我们搜查了整栋房子,就是院子里的地都翻了一遍,并没有你们说的宝石。而且我也问过范妮了,她并不知道宝石的事,只知道某天福尔柯跑来找她,说她哥哥因为抢劫被抓,警察很可能把她认为是共犯一起抓起来,让她跟着自己先躲起来。然后她就跟着福尔柯来了这里,至于宝石的事,完全一无所知。” 苏叶理解,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歧视女性,黑登和福尔柯作案的时候,可能不会告诉范妮。 “但我已经找到了物证,答案就在壁炉里。”苏叶道。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8 “现在可是五月, 你见过谁家五月还在烧壁炉的?除非这个家里很久没人居住,需要烧壁炉祛除湿气,但显然, 这房子克拉一直住着,那就没有烧壁炉的必要。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福尔柯肯定把宝石藏在了壁炉里,他想要把壁炉烧得黑漆漆的, 同时用这些灰来掩盖宝石的色泽和光辉。” 苏叶拿起壁炉旁边的钳子, 细细拨弄了一下里面还没有烧尽的木炭和灰尘,“而凶手已经发现了他的小把戏,把大部分宝石都带走了, 但由于动作匆忙, 克拉和范妮赶了回来, 他只能匆匆离开。” 突然,苏叶的手一顿,伸手拿出一颗黑漆漆的东西, 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 “看,他还漏了一颗。” 擦干净后, 宝石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流光溢彩,光彩夺目。 探长从她手里接过宝石, 仔细看了看,确定是真的, 立刻道,“通知下去,再次搜查整栋房子, 尤其是这个壁炉。” “那么凶手呢,会是谁杀了福尔柯,又是谁抢走了宝石?”这次,探长是真的心服口服。 “那就要问范妮小姐了,”苏叶转身,眼神锐利的对准偷偷向这里张望的范妮。 范妮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说不定这个计划还是你提供的,你为了你的情人,不惜牺牲你的哥哥和从小到大的朋友。”苏叶的声音变得咄咄逼人。 “虽然黑登和福尔柯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你,但伊利尔肯定告诉你了,并让你监视他们。伊利尔不可能完全信任福尔柯和黑登,他担心这两人得到宝石会逃之夭夭,所以他想到了你,一个贪慕虚荣的姑娘。他告诉你,他深爱你,想要娶你为妻,只要得到这批宝石,他就能度过危机,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让你监视两人,你答应了,并在你哥哥入狱后,福尔柯带着你跑到乡下时,你明白了。福尔柯果然没打算把宝石给伊利尔,他爱慕你,打算带着你双宿双栖。但你更喜欢伊利尔,所以在福尔柯支开你和克拉,自己在屋子里烧壁炉的时候,你偷偷给伊利尔送了消息。” “昨天,你和伊利尔见了面,她让你把克拉带走,而他要来这里取回宝石,你答应了,所以你想办法拉着克拉去了镇上。正好晚上下了大雨,你就出主意在镇上的旅店住一晚,你出钱。不需要花自己的钱,克拉当然答应了,于是你们顺利的给伊利尔腾出空间,让他杀了福尔柯,拿走宝石。”苏叶通过之前对克拉的单独询问,已经还原了整个作案过程。 范妮本身就不是什么坚定的人,被苏叶道破所有经过,当即坚持不住了,吐露了实情,“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福尔柯会死。伊利尔告诉我,他只要拿回宝石就行,我没想到他会杀人,我真的没想到,呜呜呜。” 真相大白,卡斯帕立刻发电报通知剑桥警局,让他们搜查伊利尔的住所。 伊利尔不是福尔柯这种穷人,他还有自己的产业,所以不可能逃走的,但他会隐藏罪证。 只有趁他还没有把宝石藏起来,人赃俱获,才能被人抓住。 不然仅凭范妮的口供,很难让他伏法,毕竟他背后还站着伯爵呢。 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尸检报告也出来了,确实像苏叶说的一样,是凶杀。 范妮被警探们抓住了,等待移交给剑桥警方,然后和黑登一起审理。 苏叶和卡斯帕当天就赶了回去,去到剑桥警局的时候,听到一个好消息。 警探们去的及时,正好人赃俱获,当时伊利尔正打算把那些宝石埋在花园的石子路下面。 所以的宝石全部寻回,还给了卡斯帕。 卡斯帕兴奋不已,不是因为宝石找回来了,而是他确确实实参与了破案,从宝石抢劫到凶手,“多刺激啊!” 苏叶摇摇头,懒得理这个憨货,“我先回去了,跑了一整天,我也累了。” “我让马车送你,”卡斯帕立刻殷勤道。 苏叶也没拒绝,让他送自己回去了。 回到家里,福尔摩斯的信件到了。 苏叶先回房洗漱,躺在床上才打开信,略过开头,直接进入主题。 福尔摩斯写到,w先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他知道t先生并没有死,而那条项链实在太显眼了,设计足够特别而具有异域风情。 w先生认为,真正有价值的还是那颗蓝宝石,所以w先生把蓝宝石取了下来,换成了另外一颗劣质的普通宝石,而蓝色是用蓝颜料涂上去的。 所以y女士和母亲都不觉得那是多么珍贵的项链,也就不在意是否戴在娃娃身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项链的设计也是值钱的一部分,因为那是凯撒大帝亲自确定样式,让工匠做的,独一无二。 即便它换上了劣质宝石,其价值也超过了一万英镑。 最后项链是在一个老鼠洞找到,那房子长久没人居住,杂物间已经成了老鼠的天堂,我让他们灭了鼠,就顺利找到了那条项链。 得到项链之后,我看到那劣质宝石,第一时间就想通了。 w先生想要拿自己的继女当诱饵,如果t先生出现,一定会发现继女身上的宝石项链,然后他就会偷走它。 而真正的蓝宝石被他藏进了送给继女的洋娃娃里,他一再警告逼迫继女带着那条项链,并不能丢弃洋娃娃,也是为了保护他的蓝宝石。 然而事情出现了意外,t先生先找到了他,并把他杀害,因此才隐瞒了这么久。 我把推测和y女士母女说了,但她们表示那颗宝石不需要归还,就当是她们的报酬了。 而那条项链,也委托我帮她们卖出去,因为她们不想保留这害人的玩意儿。 随信我附上了项链,劣质宝石已经取下来了,你可以找好的匠人把原宝石重新安装上去。 送给你,就当我入股的资金。 你说得对,有钱才能任性,所以这是我的投资。 苏叶哑然,没想到福尔摩斯还真听劝了,并且把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项链送给了自己。 想了想,她把宝石和项链一起放入系统空间,让它评估一下价值。 ——叮,发现蓝宝石项链中蕴含特殊能量,价值评估中……价值评估完成j价值六十三万星币,请问是否兑换? “换换换!”苏叶好激动啊,这可是六十万星币,她怎么可能不换。 这绝对是普通的蓝宝石项链不能比的,之前那箱子珠宝里,也有蓝宝石,但总价值才一万多星币,而这条,因为蕴含特殊能量,直接就六十万了。 之前还吐槽系统的兑换比例太坑爹,几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万,现在就有了喜人的进展。 感谢福尔摩斯,他真是自己的财神爷! 让苏叶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就是这条捷径好像也比较难找。 “系统,有没有检测特殊能量的物品,万一这个世界还有,我因为不认识,错过了多可惜啊。” ——叮,检索商城,特殊能量探测器,可以探索周围五公里含有特殊能量的物品。 苏叶忙查看说明,使用方法非常简单,是自动检测,只要检测到,就会微微发热提醒宿主。 这个好用! 苏叶欣喜立马下单,然后看到价格,忍不住心疼的直抽抽,天,价值二十万星币,这是何等坑人的价格? 然而她还不能不买,因为有了这个东西,她才有找到特殊能量物品的更大可能,可以带来更大的财富。 忍住心痛,苏叶下了单。 东西很快到手,只是一张简单的贴片,薄薄一片,贴在皮肤上,就仿佛纹身一般。 上面的花纹繁复,隐隐透着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苏叶直接贴在了左臂内侧,平时穿着衣服挡着,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而且即便是发现也没什么,外人只觉得是普通图案而已。 这样使用起来也相当方面,在检测出特殊能量后,左臂会微微发热提醒她,然后等她的左手接触到那个东西,热度会加深。 弄好后,苏叶舒了一口气,想到美好的未来,觉得好好感谢一下福尔摩斯,立刻出门去找律师,让他拟定股份转让合同。 在苏叶和卡斯帕的协议中,卡斯帕出钱出人出场地,拿40,另外抽出12分给卡斯帕的势力网,这样等以后化妆品公司做大了,会有更多的人来保护这家公司。 卡斯帕侯爵的地位虽然高,但身为利益共同体,带人赚钱才能更好的促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所以卡斯帕无论投资什么,都会带着那些人,之前的女性报纸是例外,他纯粹是帮苏叶的忙。 而这次,化妆品如果真的像苏叶说的那样利润大,就不能撇开这些人,不然人家该有二心了。 苏叶对此没有异议,并提议拿出8,奖励公司内作出重大贡献的员工,比如公司管理人员,比如那些研究出化妆品的化学专家等等。 而她自己也拿40,福尔摩斯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所以她打算送20的股份给福尔摩斯。 这件事之后会和卡斯帕说,但想必他不会反对。 一来福尔摩斯是他的偶像,二来苏叶主动稀释自己的股份,那在化妆品的控股上,卡斯帕家族有绝对的主导权,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又为什么要反对呢。 合同弄好,苏叶直接给福尔摩斯寄过去,顺便说了自己这边案子的进展。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49 苏叶本以为, 案子结束她可以歇一歇了。 显然,不管是卡斯帕,还是福尔摩斯都没这个意识。 一大早, 卡斯帕就跑到高斯宅,把她从床上叫醒。 听到外面砰砰的敲门声,苏叶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该死的卡斯帕, 你最好有事!” 卡斯帕有点被吓住了, 但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又顾不得害怕苏叶生气了,“警局连夜审问伊利尔, 原来他和我们的宝石供应商有合作。他先损毁卡迪亚珠宝的名声, 让顾客纷纷退钱。等卡迪亚公司账面上没钱了, 卡斯帕家族也调不出更多的现金了,就让宝石商人把一批假的宝石卖给我们,直接让我们亏损一十万以上的英镑。为了回血, 我们就不得不把库存里的珠宝低价卖给别的珠宝商人。到时候卡迪亚破产了, 艾琪珠宝能趁机占据绝大部分市场,这和你猜想的一模一样。” “所以呢?”苏叶挑眉, “既然已经知道他的阴谋了, 你们不照办就是了。伊利尔已经被抓,你掌握了那么多家报社, 让报纸大肆报道真相,卡迪亚的名誉也回来了, 还可以趁机吞并艾琪珠宝。你不去布局商业,跑来找我干什么?” 总不至于找她去参与宝石交易吧?她又不会鉴定宝石。 好吧,她有一个非常好用的办法, 那就是把宝石放进系统空间,是真是假一目了然,可她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先把宝石变没,然后又拿出来吧? 结果她还真的猜对了,卡斯帕就是过来找她一起去交易的。 “我担心其中有其他阴谋,所以找你帮忙看看。”卡斯帕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像极了含着骨头的一哈。 “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打算卖给你假的宝石,要么取消这次交易,要么交易的时候,让探员们跟着,发现是假的,直接把他们抓了。”苏叶无语,找她能有什么用? “不能取消,卡迪亚公司和对方签了合同,如果是我们先违约,就要赔付五十万英镑的赔偿。”卡斯帕道。 “等等!”苏叶觉得惊奇,“总价值十六万的宝石,你们却签署了五十万的赔偿,为什么?签合同这人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对方给的价格是低了一半的,这批宝石总价值超过三十万,做成珠宝卖出去售价可达五十万以上。”卡斯帕道。 苏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明显有猫腻吧?谁好端端会降低一半价格卖宝石给你们,然后还特意签这么高昂的赔偿,不就是为了防止你们发现了不对,然后不买。” 她觉得这签合同的人绝对有问题,很可能是对方的卧底,不然也是被对方收买了。 “说吧,到底是谁签的合同,我建议你开了他,不是利欲熏心,就是真蠢的无可救药。”苏叶冷笑道。 卡斯帕不好意思的转移视线,偏头不敢看她。 苏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敢置信道,“所以是你签的?!” “是,是的,”卡斯帕此刻也觉得自己有点蠢,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签字了。 现在一看合同,他还不能违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笔交易都必须做。 苏叶现在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把人推出自己的房间,“等着,我收拾一下。” 花了几分钟,她换好了衣服,就和卡斯帕出门了。 在马车上,苏叶研究了一下合同,这个时候可不像后世有各种免责条款,比如触犯法律等等,就可以违约不交易,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合同履行。 这份合同上,几乎用一半的篇幅写了如果甲乙双方不交易,将会有多少违约金赔偿,把各种条件都考虑到了。 好在合同是约束双方的,只要他们这边发现宝石是假的,那就是对方没有提供真宝石,是对方违约。 前提是他们能发现! 就怕对方造假的功底太深厚,卡斯帕请来的鉴定师发现不了。 苏叶觉得,实在不行,就找个借口想办法把这些宝石放进系统空间一会儿,让系统帮着鉴定吧。 毕竟她现在和卡斯帕算是深度绑定,还指望着两人的化妆品工厂能赚大钱呢,要是卡斯帕在这上面亏了,他没有资金持续投入化妆品厂,导致项目半途夭折,岂不是太冤枉了。 交易是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室内,卡斯帕这边的人员,除了他和苏叶,还有卡迪亚公司的经理,安保队长,十个保镖和三个鉴定师。 对方那边就要简单的多,宝石商人库里和他的员工以及打手。 库里长得人高马大,满脸的络腮胡,皮肤也晒的黝黑。 据他自己的说法,这批宝石都从印度来,是新发掘的宝石矿,产量非常高,他有幸拿到了第一批原石,未经过切割打磨的,而且是低价,所以才能卖的这么便宜,也是想要和卡斯帕家族交好的意思,以后多多合作。 可已经看透他目的的卡斯帕显得极为不耐烦,一点寒暄的意愿都没有,“好了,宝石拿出来吧,让我的鉴定师们好好鉴定一下。” 库里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当然,当然,哈利,把箱子拿上来。” 叫哈利的员工立刻把手里提着的箱子放在桌子上,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箱子里有大大小小几十块石头,每一块都切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宝石,有蓝色,绿色和红色,有的能看出是一整块大宝石,有的就是许多小块宝石镶嵌在石头里。 没有经过打磨的宝石,并没有那么璀璨,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库里志得意满,瞧也不瞧箱子里的原石,拿着烟斗慢悠悠抽了一口,“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这宝石矿的质量确实非常高。卡斯帕勋爵,请鉴定吧。” 卡斯帕点点头,示意三个鉴定师上前。 这个时候的鉴定,也是有一些规定的,那就是工具可以用自己带来的,但对方需要检查,然后双手不能离开桌面,也就是说,宝石不能离开对方的视线。 鉴定师们把自己的工具拿出来,库里却没有让人检查,只是道,“我相信卡斯帕家族的信誉,并且我是抱着诚意来合作的。” 说的好像卡斯帕这边要求检查,就是没有诚意一般。 如果是以前的卡斯帕,就要被这家伙的真诚打动了,说不定一话不说,直接收下宝石,然后和人喝酒畅谈起来。 然而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有阴谋,怎么可能还疏忽大意呢。 于是他高傲的扬起下巴,“随你,内尔姆先生,你们给我鉴定清楚了。” 其中一位鉴定师立刻答应,三人上前,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把那些检查了个遍。 苏叶装作好奇,也拿起一块,放在面前仔细打量。 “系统,系统,我这样拿着,你能不能估算个价格?”苏叶在心里询问道。 ——叮,系统不提供任何鉴定功能。 呵,你看我信吗? 系统要是不鉴定,怎么计算价格,还是得放进系统空间呗。 可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她是真不好动手啊。 于是她换了一个思路,对系统道,“我想把这些宝石都买下来,你计算一下价格,看我需要花费多少积分才合适。” 过了几秒,就在苏叶以为系统不会回答的时候,传来机械的提醒声。 ——叮,检测到一批可交易的宝石,价值32积分,请问是否兑换? 32积分就相当于32万英镑,也就是说,这批宝石居然是真的! 苏叶微笑,“不兑换。” 系统卡壳了一瞬,又询问了一次,苏叶的答应依旧是否,系统彻底沉默了。 又t到了系统一项好用的功能,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以后会买到假货了,开心! 难道这就是白嫖的快乐吗? 这边苏叶确定了所有的宝石都是真的,然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等着鉴定师们的结果。 整整一个小时后,库里那帮人等的都不耐烦了,鉴定师们才放下手里最后一块宝石。 由内尔姆先生出面,他是卡迪亚首席鉴定师,“卡斯帕先生,宝石没有问题。” 卡斯帕先是不信,他和艾维斯查出来的真相怎么可能有错,伊利尔那家伙已经人赃并获了,总不至于还说假话吧? 说这种假话对他也没好处啊,他不仅指使人抢劫,还杀人,已经罪无可赦了。 所以宝石肯定是假的,一定是三人没有鉴定出来。 他看向苏叶,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叶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既然宝石都是真的,那么就交易吧。” 卡斯帕睁大眼,仿佛不敢置信她说了什么。 苏叶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没问题,真的可以交易。 卡斯帕半信半疑,不过还是让旁边的经理拿出装着英镑的箱子,这是对方要求的,不要支票,只要现金。 这做法活像拿到现金立刻要跑路的样子,卡斯帕侦探之魂上身,觉得绝对有问题。 他已经准备跳出来,揭穿这个该死的骗子,可被苏叶一把按住。 “卡斯帕先生,交易完成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苏叶连拉带拽把他拖到门口。 后面的经理连忙把宝石箱子拿上,匆匆跟上来。 对方在检查英镑,发现没问题,也就没阻止他们。 就这样,双方顺利的完成了交接。 出来后,卡斯帕立刻忍不住了,“艾维斯,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明明就有问题。” “不,没有问题,宝石是真的。”苏叶低声道。 “怎么可能呢,”卡斯帕不信,难道死到临头了,伊利尔还敢蒙骗他们? 是啊,苏叶也纳闷,怎么可能呢。 两人去了警局,再一次提审伊利尔,他信誓旦旦的说这就是全部计划。 那就奇怪了,假宝石为什么会变成真宝石? 难道是库里良心发现了? “你要不派人监视一下库里,看看他之后的行为。”苏叶建议道。 卡斯帕立刻答应了,表示现在就去,而且他要亲自去。 第50章 第五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0 苏叶并不知道, 卡斯帕要亲自上阵,既然宝石是真的,那就是说, 卡斯帕家族不会有任何损失,于是她就去上课了。 为了卡斯帕的事,她已经旷课了一天半,虽然没有落下多少, 但也不能白白浪费时间。 下午的两节课上完, 她还和之前约好的同学去骑了马,这次马术比赛是娱乐性质的,苏叶没有仗着自己练了锻体就欺负同学, 拿了一个中等的成绩。 但她确实也骑爽了, 在马上跨过一个又一个栏杆, 感受风吹着脸颊,惬意十足。 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她回了高斯宅, 然后就看到了垂头丧气蹲在门口的卡斯帕。 苏叶不由额头抽抽, 无奈的发问,“又有什么事?” 卡斯帕是真的很沮丧, “库里被我跟丢了。” “什么?”苏叶惊讶, “你亲自去跟的?” “是的,侦探小说里, 每一个侦探都要掌握熟练跟踪的技能,你之前不是也教过我一些嘛。我觉得我比那些完全不懂侦探艺术的庸人好多了, 于是我亲自上阵。然而库里显然更加熟练,他一定是完美的罪犯,所以我跟丢了。”卡斯帕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不是自己不行,是对方太高端了。 苏叶此时只觉得一言难尽,“我不是让你派人去跟踪吗?为什么要自己去?难道你不知道,早上库里已经见过你了,如果他真的有问题,见你跟着他,就一定会跑的吗?” “啊?”卡斯帕傻眼。 “跟踪,当然要派一个对方没见过的,然后不起眼的人去。”苏叶的声音严厉起来,“你再看看你自己,精致的燕尾服,华贵的装饰,走到哪里不引人注目?就这样,你但凡出现在一个人的视线里,就一定能被记住。库里三番四次看到你,哪里还不明白你在跟踪他。” 苏叶要卡斯帕明白,跟踪是一项极为危险的活,不然这头脑单蠢的家伙,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你看到那个乞丐了没有?”她指着路边一个不起眼的乞丐道,“跟踪最好打扮成他那样,这样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即便注意了,也看不清他的脸,这才是跟踪的艺术。” 卡斯帕有点嫌弃,“可那也太脏了吧。” 苏叶就是要他嫌弃脏,才指出这么一个例子,“所以我才让你派人跟踪,而不是自己去。” “可是别的侦探”卡斯帕想要反驳。 “福尔摩斯是咨询侦探,”苏叶打断他,“所谓的咨询侦探,就是他不需要亲自去现场,只要警探和其他侦探提供线索,他在家里根据这些线索,就可以推理出真相,懂吗?越是厉害的侦探,就越要与众不同。” “懂了,”卡斯帕双眼唰的亮起来,“我下次也不亲自动手了,而是让别人去查,我只要在家里推理即可。” 苏叶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家伙不亲身犯险就行。 “那库里怎么办,我已经找不到他人了。”卡斯帕随即又沮丧起来。 “是藏起来了,还是直接就跑了?”这是有区别的。 “我看到他们上了一辆公共马车,然后我也拦了一辆公共马车跟着他们,我本来一直盯着的,马车中途没停过,后来等马车停下来,我发现没人下来,过去一看,马车里空无一人。”卡斯帕道。 “也就是说,他们凭空消失了。”苏叶道。 “是的,你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卡斯帕苦恼的道。 苏叶抬眸看了他一眼,“方法很多,你们行路途中肯定有遮挡视线的弯道,在某一次转弯出现另外一辆马车,引开你的视线。或者他们上的压根不是你看到的那辆,你从一开始就跟错了。这种利用视觉盲区的做法有很多,不必纠结这个。至少这说明了,对方确实有问题,不然不会在看到你跟踪后,立刻跑路。” “那我们要怎么做?”卡斯帕顿时振奋起来。 “等!”苏叶道。 “等?”卡斯帕不解。 “是的,等,反正你拿到手的是真宝石,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已经没有作用了。你让人把宝石保管好就是了,对方如果发现交易的宝石是真的,说不定会做点什么。我们就等他们出手好了。”苏叶解释。 卡斯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被苏叶忽悠几句,打发走,“你还是去查查那个鉴定师吧,说不定能查出他被收买的证据,不然怎么就从他手里鉴定出了一颗假的宝石。” 这事简单,只要卡斯帕去警局问问伊利尔就知道,所以赶快走吧。 推门进去,厨师已经做好了晚餐,高斯太太难得也在。 一般来说,高斯太太这个社交达人,很少在家里用晚餐。 苏叶笑着上前打招呼,“夫人,您今晚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是什么让您看起来如此好气色?” “真的吗?”听到年轻小伙子的恭维,高斯太太心情好极了,伸出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大颗的红宝石戒指,脖子上钻石项链,以及胸前粉钻镶嵌蝴蝶胸针。 苏叶惊讶的发现,这些都是卡迪亚的珠宝。 “您已经知道卡迪亚是被冤枉的?”速度这么快吗,已经把珠宝重新买回来了。 “是的,早上从报纸里得知,这一切都是艾琪珠宝的阴谋,简直是岂有此理,怎么能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污蔑自己的竞争对手,害我不得不把很喜欢的一套蓝宝石珠宝套装退回去。那套装你也看到了,光彩夺目,我可太不舍了。早上一知道消息,立刻去了珠宝店,所幸他们还没有卖给别人,给我留下了。卡迪亚珠宝就是懂事,不枉费我又在那里消费了好些。” 苏叶就笑笑不说话,他们当然得留着,卖给原主人。 因为他们深知这些贵族的尿性,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不得已,是不可能让别人买走的。 而那些真正有钱的人,也不会去买别人带过的珠宝,除非资金不足,想要捡漏。 那卡迪亚为什么不等原主人来,还能原价再卖回去。 既交好了这些人,又给店里留下了好口碑。 就像高斯太太,把原本的心头好买回去了,一高兴,又消费了不少。 可以说,这一波不仅没让卡迪亚赔钱,还赚了很多。 “非常漂亮,和夫人您的美貌相得益彰,”苏叶笑着赞美。 高斯太太满意了,心情很好的吃完了晚餐,拉着苏叶又说了不少话,才放她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果不其然,福尔摩斯的信已经被放在书桌上了。 这次是一封很大的,苏叶知道,里面必定装了合同。 果然,一打开先是两页纸的信,然后是合同。 不过不是苏叶之前寄过去的,而是一份新的。 新合同和之前的内容一致,只是把20改成了10。 苏叶见福尔摩斯已经签了字,龙飞凤舞的字迹中,带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看来,福尔摩斯仍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字迹不会这么潦草。 她刚这么想,就翻到了最后两页,这居然是关于口红和香水的配方! 苏叶瞪大眼,仔细看了上面的化学公式,没错,按照这个公式调配,是可以把口红和香水的基础款弄出来的,剩下的就是按产品不同,作出调整而已。 最难的一部分已经被福尔摩斯解决了,把研究进度直接拉进了一半。 原本还需要大半年才可能出借口,这样一来,两三月就够了。 所以说,福尔摩斯还是个傲娇的性子,嘴里批评她,实际上却在背后默默帮她? 苏叶现在的心情非常好,拿起信纸打算好好感谢一下福尔摩斯。 然而笔刚拿起来,她就瞄到信件的开头。 亲爱的艾维斯: 关于你说的配方,现在已经有了成品,所以你不该在上面再耗费时间了。 剩下的就交给那些所谓的化学家去做吧,侦探事业才是你需要用心对待的事业。 好吧,苏叶懂了,福尔摩斯是觉得赚钱浪费她时间了,于是花了一点点功夫,帮她搞定了这些,然后她好不用分心。 苏叶好气又好笑,还觉得有那么点窝心。 继续看下去,福尔摩斯的关怀就这么两句,剩下的全部是关于案情的详述。 我之前提到,我接了远洋珠宝商的委托,为他寻找失踪的雇员,和被雇员偷走的宝石。 雇员名叫纽特,我走访了地下所有收购宝石的黑商人,知道他曾私下里倒卖,但次数并不多,前后加起来总共三颗,总价值一千多英镑。 这些人皆否认,最近纽特并没有找过他们偷卖宝石。所有人都说,最近几周他们没有见过纽特。 但我发现,其中一位说谎了,他应该是知道纽特下落的。 像这些黑市商人,只要价格给足,他们不会保守任何秘密,可偏偏这位守口如瓶。 我确信,他一定知道了不得的大事,并且有可能危及他的性命,所以才不敢说的。 我推测,这或许和伦敦底下某个帮派有关,这是我不曾触及的盲区。 借着这次机会,我打算把整个伦敦的势力都摸一遍,这有助我未来展开侦探工作。 在此期间,我会进行卧底摸查,所以你或许不能收到我的回信,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我会保障自己的安全。 苏叶噌的一下站起来,搞什么鬼,前脚卡斯帕搞蹩脚的跟踪,后脚福尔摩斯就要去帮派当卧底,他们是疯了吗?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1 苏叶拿上合同, 先把口红和香水的配方送到卡斯帕府上,然后连夜赶去伦敦。 到达福尔摩斯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时分, 路上多了不少马车和行人。 苏叶没关注这个,直接敲响了蒙塔格街325a的大门,她希望为她开门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不然这家伙真去当卧底了,那就太糟糕了。 苏叶不确定现在还年轻的福尔摩斯, 有没有故事开场时那么精妙的易容手段, 要是被对方发现,说不定大业未成,就中道崩殂了。 这个时代的帮派, 是真的会杀人的, 泰晤士河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具尸体, 其中大部分都是这些帮派的杰作。 敲好几下,里面都没人应答,苏叶有点着急。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猜你这是浪费时间, 因为我已经两天没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苏叶转头,看到一位弯腰驼背的老爷爷, 头发已经花白, 带着低低的帽檐,身上的衣服层层叠叠, 一点都不符合这个季节的温度,看起来就像穿着自己所有家当流浪的老头。 “好心的先生,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如果你好心给我一块面包,我或许可以告诉你这家人去哪了。你是想知道维科太太的去向, 还是她的租客福尔摩斯先生?”老头慢悠悠,声音沙哑道。 苏叶挑眉,眼里闪过一抹玩味,二话不说,直接去了对面,要了两个牛角面包,两杯咖啡。 东西到手后,她也不管是不是脏,直接坐到了老头的旁边,把其中一份递给了他,“正好我也没有吃早餐,唔,这家的咖啡还不错。” 老头的手一顿,手上都是老年斑,修长的指骨时不时抽动,就好像真的老人一般。 苏叶把东西塞到他手上,自己一口口吃着今日份的早餐,完全不提福尔摩斯的事。 老人动作迟疑了一瞬,随即大口吃起来,“好心的先生,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苏叶笑眯眯,不顾老头惊异看过来的眼神,她观察着路人,状似漫不经心的压低声音,“伪装的不够好,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一僵,喝了一大口咖啡,“我哪里露了破绽?” “哪里都没有,”苏叶微笑,“但你不敢看我,我知道,这是因为你眼睛的颜色无法伪装,你担心我看到你的眼睛,就会发现是你。但你应该也知道,乞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乞丐都会看向对方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求人怜悯,或许还会挤出几滴眼泪,那会让他们显得更真诚,也更可怜。然而你没有,大清早出现在这里,和我一个陌生人搭话,指名道姓我是来找福尔摩斯的,普通的流浪汉没有这份见识。有的话,也不会成为流浪汉了。” “你很敏锐,艾维斯,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福尔摩斯眼里露出一抹笑意。 “所以你是故意引我来伦敦的,为什么?”苏叶挑眉。 这家伙把事情说的那么凶险,好像他要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吓得苏叶连夜赶回来。 即便知道以福尔摩斯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但她还是担心。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卡斯帕不算,刚开始她是存了心利用,后来接触多了,知道他就是一个单纯的,中了侦探毒的憨憨,渐渐也把人当成了朋友。 苏叶不想福尔摩斯出事,再加上她的实力远超这时代大多数人,所以打算过来帮帮福尔摩斯。 现在看,估计这一早就是福尔摩斯算计好的,不然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等在这里,坑她一杯咖啡。 “你想想,一整个伦敦的地下势力让你探索,这不是很有趣吗?难道你一点也不动心?”福尔摩斯诱惑道。 “所以你就是想让我陪你探索地下的伦敦,或者说伦敦的地下?”苏叶懒洋洋的向后倒,靠在墙上放松身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是一个学生,没时间当卧底。” “不不不,你想得太复杂了,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我们掌握这些势力的分布。我们不需要了解每个人的动向,只要知道大致的情况,比如他们的主营业务,比如他们的势力范围,以及领头人的性格。知道要办什么事,去找哪些人就可以了。多的,除非我们立志铲除整个伦敦当下势力,不然知道太多会惹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福尔摩斯表示,他是要当侦探,不是情报贩子。 苏叶曲起腿,眯着眼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可我没兴趣。”谁没事去招惹那些人啊。 福尔摩斯也学他舒展了四肢,“让一个高个子弯腰驼背,可一点也不轻松。” “所以你还要用这个样子坚持一个月吗?”苏叶反问。 “当然不,所以我找了你来。”福尔摩斯道。 苏叶的手一顿,心漏跳了一拍,但她仍然面不改色,“哦?愿闻其详。” “你会想到制作女性用的化妆品,我设想你对化妆一定有充足的了解,或许在伪装方面,你可以给我一些建议。”福尔摩斯状似真诚地道。 苏叶: 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啊? 算了,苏叶不纠结了,上下打量福尔摩斯,然后嗤笑道,“是很多建议。” 福尔摩斯立刻跳起来,其动作之敏捷,行动之迅速,就好像一直在等着她这句话。 福尔摩斯推开325a的大门,“欧尼斯特先生,请允许我诚挚的邀请您光临寒舍。” 苏叶也站起来,装腔作势地拍拍衣服上的灰,“我的荣幸,福尔摩斯先生。” 说完,她率先踏进了福尔摩斯家的大门,走上她已经来过一次的二楼。 起居室的门并没有关,从门口望去,里面和她上次来时一样乱,区别在于东西少了很多。 原本满满当当的书籍和纸张,以及各种化学器材,还有骷髅之类的。 现在化学器材也有,摆在餐桌上,占据了整个桌子,书籍和纸张少了一半,倒是报纸一点没少。 福尔摩斯见她打量,介绍道,“报纸我都找全了,书籍是后买的,之前搜集的资料都没了,需要重新搜集,好在已经做过一遍,不需要花费我过多的时间。啊,对了,这是我新骷髅朋友,我称之为罗恩。” 苏叶忍不住咋舌,这个年代书本一点也不便宜,短短时间内,福尔摩斯又搜集了这么多,估计所有积蓄都花光了吧。 那就难怪他会答应苏叶的提议,在化妆品厂占一股了。 预计他后续还会花更多的钱,无论是书本,还是实验材料,亦或者打探消息的钱,都不是小数目。 “不请我喝一杯茶吗?福尔摩斯,上次来你这里做客,我得到的是一场木仓杀,这次你又给我安排了预计一个月的暗访,难道不该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安抚我连夜赶路的疲惫?”苏叶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 福尔摩斯顿了一下,起身去了卧室,拿出一条干净的毛毯,“你有两个小时可以消息,两小时后,我们就需要出发了,去见一个朋友。” 苏叶摆摆手,“不用了,我并不困,化妆也需要时间,你想要化成什么样?或者说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需要变装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最好是法国人,接下来我们要见的,是我信里说的,那位隐藏了实情的黑市商人尼尔森。”福尔摩斯见她拒绝,也不强求,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嗯?”苏叶不解,“不是要摸清地下帮派吗?” “纽特和宝石的去向也不能放弃,而且那么多宝石,在黑市失踪,我不信没有帮派的参与,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把整个地下一网打尽。”福尔摩斯一拍手掌,说出自己的计划。 “好吧,那么坐下来,让我仔细观察一下你的五官,看要怎么改动。”苏叶道。 看了一会儿,她得出结论,“你一定有法国血统。” “这不难推测,我的祖母是正统的法国人,他的长相里带有法兰西的特征。”福尔摩斯道。 “是的,所以我现在要掩盖你英国人的成分,然后突出法兰西特点,”苏叶打开自己带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化妆品,或者说易容的工具。 易容对苏叶来说并不难,她在零度学了很久,已经驾轻就熟。 但有一点,她不确定福尔摩斯是否看穿了她的伪装。 福尔摩斯什么都没说,这就代表两个答案。 一是没有,那苏叶不可能主动自爆。二是有,但福尔摩斯保持缄默,那她也不可能自己去揭穿这一点。 所以要给福尔摩斯易容,又要真的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不被其他人发现,还要留出破绽,让福尔摩斯可以轻易发现。 太完美的易容,不是等着福尔摩斯猜到自己头上嘛。 思考过后,苏叶想到了要怎么画了,为了不让福尔摩斯过分思考,她还出声教一些化妆小技巧。 福尔摩斯听的很认真,还能举一反三,提出更多可能性的问题。 就在苏叶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关时,他冷不丁来了一句,“那么是否有办法,能让一个女人伪装成男人?”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2 摔!福尔摩斯, 你不讲武德! 苏叶被吓的差点手抖,好在她已经是锻体巅峰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做到极为精准, 所以手上的动作,还稳稳落在福尔摩斯脸上。 “当然可以,”苏叶语气不在意的道,“只要找到适合的材料。从外表看, 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主要在身高, 声音,和喉结上。身高可以用东西填补,声音能学男人发声的技巧, 唯独喉结, 要做到天衣无缝, 得需要皮肤一样的质感,不然不能很好的伪装。” 说着她耸耸肩,“目前我还没找到适合的物品, 你学化学的, 或许你知道什么材料可以做到?” 福尔摩斯的双眼,浅淡而有神的望着她, 里面满是冷静和睿智, “我发现了告诉你。” “好,”苏叶保持微笑, 心里暗暗嘀咕,这是糊弄过去了, 还是没糊弄过去啊! 然而她也不敢问,快速的把剩余步骤完成,“好了, 你看一下。” 福尔摩斯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是没有大胡子的遮挡,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人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非常满意,让苏叶也换一个形象。 苏叶在目前的基础上,让自己老了十岁,脸上加了一道伤疤,再戴上红发发套,这副打扮一看脾气就比较冲的样子,五官没变,却和之前的温文尔雅天差地别。 所谓的黑市,并不像人们想的那样,藏在阴暗的角落或者地下。 阿尔法杂物店明晃晃的就在街道中心,它一边卖着各种杂物,有珍贵的古物件,也有平日里能用到的针头线脑。 附近的居民要是有需要,都会来这家先问问,一般来说,都能买到他们想要的。 所以这里进进出出什么人都有,因此,当一些比较不一般的客人进来,也不会有人在意。 这个不一般,说的就是那些暗地里的生意,阿尔法杂物店的老板特伦斯什么都敢收,比如木仓,违禁品,宝石还是相对一般的。 福尔摩斯和苏叶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整个店狭小而逼仄,里面堆满了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各色商品。 两人打量了一圈,就走到柜台边,等待老板把手上的账目写完。 老板头也不抬,直接问道,“需要什么?” “宝石,非常多的宝石,而且要价格便宜的。”福尔摩斯道。 “没有!”老板一口拒绝,“我这里只是杂物店,买宝石去珠宝行。”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立刻道,“看吧,我就说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宝石呢,你还和我打赌,这次你输定了。” “我从来没输过,这次也一样,准备好十英镑吧。”福尔摩斯信誓旦旦的道。 老板手里的笔已经停下来了,感兴趣的看着他们,“喂,你们在说什么?” 福尔摩斯给解释,“我的朋友,看,就是他,是一位有钱的贵族。他想要给未婚妻买一批宝石装饰婚纱,那可是一大笔支出,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于是我介绍他来了你这里,我一贯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店,手里一定有好东西,不仅质量好,而且便宜,说不定还能剩下一半的钱。可我的朋友不相信我!” 苏叶学着卡斯帕的样子,扬起了下巴,状似嫌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即便有,那肯定也是假的,这种小店怎么可能有珍贵的宝石。好了,我的朋友,这十英镑你输定了。” “不不不,这次是你错了,”老板一下子兴趣满满,“我们可是万能的小店,应有尽有。” “不可能!”苏叶斩钉截铁的道。 “愿赌服输,艾维斯。”福尔摩斯高声道,显得兴致很高的样子。 苏叶还是不信,挤兑老板道,“除非你能拿出实物,而且我告诉你,我可是鉴定宝石的专家,假的是骗不了我的。” “那如果是真的呢?”老板感兴趣的反问。 “我也给你十英镑!”苏叶一副自己不可能会输的架势。 老板高兴了,“那你肯定输定了。” 他从柜台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破破烂烂的,打开里面却放着两颗宝石,一颗红宝石,一颗蓝宝石。 老板得意的介绍,“红宝石价值500英镑,但我这里只卖400英镑,蓝宝石价值600英镑,我卖500英镑,这可比珠宝店划算多了。” 苏叶微微皱眉,拿着那颗蓝宝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卢卡斯议员曾丢失过一颗蓝宝石,和这颗一模一样?” “是的,”福尔摩斯露出微笑,“卢卡斯议员说过,他的蓝宝石上有一道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裂缝。这是他小时候摔出来的,独一无二。”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蓝宝石照了照,“看,就是这里。” “这可是卢卡斯家祖传的,卢卡斯议员找了好久,我得通知他。” 老板吓的脸都白了,“你,你们别胡说,这不可能是什么卢卡斯家的宝石,这是我从正规渠道购买的。” “你所说的正规渠道是小偷吗?他偷了卢卡斯议员的宝石,然后偷偷卖给你,而你也胆大包天收了。你要知道,卢卡斯议员可不是好脾气的,说不定他会认为是你偷了,然后把你投入大牢,就不知道你背后的帮派,有没有那个能力,在卢卡斯议员的手下保住你。”福尔摩斯道。 老板冷汗都要下来了,“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们想知道纽特的下落,如果你说实话,我们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不揭发你。”苏叶冷笑道。 “纽特?”老板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哦哦,你说的是那个家伙,他确实来过,还带着一箱子宝石原石。我还以为来了大生意呢,谁知道全是假的,那家伙还想要骗我,被我赶了出去。” “假的?”福尔摩斯疑惑。 “是的,全部都是假的,”老板肯定的道,“那些原石做的挺真的,但我我知道那种造假的方法。” 老板说着偷偷看了苏叶两人一眼,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忙继续道,“我自己,不,我看人动手造假过,所以一摸就摸出来了,于是我就把他赶了出去。”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苏叶继续询问。 “当时是晚上十点多,外面下了大雾,我只看到他往西边的巷子走了,具体的也没留意。”老板擦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的道。 两人没有继续为难这个老板,推门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叶指着货架上一个巴掌大的华夏风小盒子道,“那个多少钱?” 老板一愣,退口而出,“两英镑,不不不,只要十先令,您拿走。” 苏叶点点头,抛了一个英镑过去,拿着那个小盒子,和福尔摩斯一起离开了。 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向着老板说的那个巷子走去。 那是一条人员混杂的小巷,越往里走越混乱,地上到处躺着人,不是尸体,要么是喝酒喝多了,醉得人事不省,要么就是乞丐流浪汉。 苏叶踮起脚尖,从一个个人身上跨过去,走到一个拐弯处,福尔摩斯停了下来,坐到一位独眼老头身边。 这老头手里拿着一根手杖,自顾自的敲着,也不搭理他,面前还放着一个破罐子。 不一会儿,有人从面前过,往他的罐子里放了几个便士。 苏叶觉得奇怪,看那人的打扮,自己都是个苦力,怎么舍得给老头这么多钱? 可后来她明白了,这老头压根不是什么乞丐,估计是这一带的老大。 即便不是老大,也是老大身边的亲信,帮着收钱的。 没错,这些路过的人可不是什么施舍,而是叫保护费来着,而且每个人交的还不一样。 少的几个便士,多的要一英镑,看身份不同,收取的额度也不同。 终于,福尔摩斯出手了。 他拿出五英镑,放入破罐里。 老头掀掀眼皮,“不杀人,不放火,不偷小孩。” 言下之意,是除了这三样,其他什么都做。 “六天前的晚上十点,一个叫纽特的水手,带着一个箱子经过这里,箱子里是假宝石。他现在在哪?”福尔摩斯把玩着从口袋里摸出来的烟斗,慢吞吞的道。 老头状似沉吟了一下,福尔摩斯又放进去五英镑,他才开口,“箱子被人抢走了,那人手上有三角星芒的标志。至于纽特,你去克劳小店找吧。” 福尔摩斯点点头,站了起来,带着苏叶离开了这里。 “三角星芒是什么标志?”苏叶好奇的询问。 “伦敦的帮派多不胜数,但也有那么几个比较大且出名的,其中一个就是查理兄弟掌控的三角星帮,他们从事贩毒,抢劫,勒索,盗窃等违法犯罪活动,三角星芒就是他们帮派的标志。”福尔摩斯道。 “为什么是三角星?” “因为理查兄弟是三个人,但这一点知道的比较少,他们只以为是两个人,事实上,其中一对是双胞胎,他们常以同一个身份出现,所以大家知道的只有提姆·理查,蒂尔登·理查,但还有一位理查隐藏在暗处。” “你这不是很了解嘛,连这个都知道。”既然外人都不知道,福尔摩斯这个号称对伦敦地下势力不了解的人,还能知道的这么详细,也是很不一般了。 “我获得了政府内部一部分资料。”福尔摩斯淡淡的道。 “咦?”苏叶突然想起来,好像夏洛克还有一位哥哥麦考夫·福尔摩斯。 他自己的评价,麦考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英国政府,别人是专家,麦考夫的专长是无所不知。 那这不就是情报机构嘛,所以夏洛克的哥哥是英国政府内最大的情报头子。 那难怪夏洛克·福尔摩斯能轻描淡写地拿到政府的内部资料。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3 对此, 苏叶不发表意见,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而问起别的,“我们现在要去克劳小店吗?可这不是往郊外的方向吗?” 他们这是越走越偏, 感觉都要出城了。 “克劳是乌鸦的发音,”福尔摩斯解释道。 “而乌鸦所在的地方,是墓地?”苏叶懂了。 所以他们并不是要去什么小店,而是郊外的墓地, 也就是说, 纽特已经死了,被人葬在了郊外的墓地,或者干脆是直接抛尸在那里。 两人叫了一辆马车, 直接往郊外墓地去, 到达的时候, 并没有什么人。 福尔摩斯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购买的伏特加,贿赂守坟墓的老头。 那老头是个很能藏住话的,不过几口酒下肚, 也就什么都交代了, “几,几天前, 有个缺德的把尸体扔在墓地上, 我给埋了,就东边那块。看到那乌鸦没有, 就在那里了。” 福尔摩斯向老头借了铁锹,一把递给苏叶, 一把自己拿了。 苏叶拿着那玩意儿,额头直抽,我的天哪, 这居然还带挖坟的。 不是她矫情,是真见不惯尸体,在零度,人死亡后,会第一时间被机器人用能量罩罩住,然后遇到该去的地方。 零度没有什么仪式,所以也就没有葬礼,人死了就是死了,苏叶又是个孤儿,没有家人,所以从来也没有接触过尸体。 按理来说,她不该这么矫情的,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了,可她就是觉得毛毛的。 福尔摩斯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来到老头所指的地方,找到那块明显新翻过的土地,直接开挖。 苏叶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福尔摩斯没管他,自顾自的挖起来。 苏叶:认命的叹息一声,拿起铁锹,转身就跑。 福尔摩斯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挖。 没一会儿,苏叶回来了,带来了那个老头,并把铁锹塞到了他手里。 老头亲了一口苏叶给的纸币,然后认真的干起活来,看动作利索劲,一点也不比福尔摩斯差。 福尔摩斯看着苏叶站得远远的,眼底露出一抹笑意,“我的朋友,要知道当侦探可不能怕尸体,尸检是重要的一环。” “我没想过当侦探,福尔摩斯,你这是为难我。”苏叶高声反驳。 “可你乐在其中不是吗?难道你还能找到比这个更让你感兴趣的职业吗?”福尔摩斯灵魂反问。 “当然有,赚钱我就很感兴趣。”苏叶道。 “不不不,赚钱只是你的目的,实际上你对此并不感兴趣,”福尔摩斯看的通透,如果苏叶真的感兴趣,也就不会去学什么数学,而是全心全意赚钱了。 她只是需要钱,看起来需要很多钱,但本质上,她并不是个奢侈贪财的人。 这点从苏叶的着装就看得出来,她平时虽然也穿西装件套,天冷搭配大衣,但很少带昂贵的配饰,衣服也是低调舒服的款式。 她不追求享受,偶尔会在吃的上花费一点心思,但也有限的紧,最大的乐趣依旧是自己出给她的那些难题。 这样的人,说她感兴趣的是赚钱,福尔摩斯不信。 “好吧,”苏叶耸耸肩,“我的目的是过得舒服,可检查尸体这种事,不会让我舒服,所以侦探这个职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说是这么说,等尸体挖上来后,苏叶还是忍着恶心的感觉,凑近看了好一会儿。 “初步诊断,他是被人用刀捅破了大动脉流血而死,死前有挣扎的痕迹,手指用力,关节突出。是对方抢劫他的箱子,他反抗导致的。”福尔摩斯道。 “也就是说,如果箱子是被角星帮会的人抢走,人也是他们杀的。”苏叶总结。 “是的!”福尔摩斯肯定道。 “那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跑到角星帮,去向他们要人吧? “卧底角星帮,查清楚动手的是谁。”福尔摩斯道。 “你要把他们绳之以法,”苏叶点头,一言难尽道,“可这是帮派,里面就没有一个好人。” 所以查不查有什么意义吗?一网打尽就完了。 等等! 苏叶突然发觉了不对,“你不会是和政府合作了吧?对方给你提供资料,你找出他们的罪证,然后摧毁这个角星帮?” 福尔摩斯看她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平静无波的双眸却在告诉她,就是这么回事! 苏叶哑然,凭一个人,摧毁一个偌大的帮会什么的。 放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身上,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剧情里,不还有莫里亚蒂的地下王国,就被福尔摩斯摧毁了。 那么年轻版的侦探先生,应该也有能力对付一个帮派了。 “那么好吧,我会帮你的。”苏叶给出承诺。 福尔摩斯嘴角微微弯起,显然心情极好。 他把尸体重新埋回去,和苏叶一起回了蒙塔格街。 这次两人的变装要更加彻底,这边是不能再住了,得换一个身份和一个住处。 正在苏叶想着要怎么操作的时候,一位高个子青年上门了。 他穿着考究而古典的西装件套,手里拿着黑色木杖,五官轮廓和福尔摩斯有点相似,不过比起福尔摩斯的瘦削,他就显得微胖。 浅灰色的眼珠炯炯有神,额头的皱纹明显,似乎经常凝眉思索。 苏叶猜到了他的身份,这一定是夏洛克的哥哥。 果然,福尔摩斯给两人做介绍,“这是麦考夫,麦考夫·福尔摩斯,我的哥哥。这是艾维斯·欧尼斯特,我最好的朋友。” 麦考夫·福尔摩斯显得极为彬彬有礼,语调缓慢而优雅,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古典和高傲,却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但苏叶也不会觉得他亲切,相反,她能感觉的出来,麦考夫·福尔摩斯是一个相当冷淡且克制的家伙,即便他笑容和煦,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极为礼貌,对你的态度,就好像你是英国首相一般,特别受他尊重。 但或许,即便是首相大人,在他心里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也就意味着,所有人在他这里,没有身份差别。 有人觉得这是有教养,但苏叶却觉得,这是冷漠。 就像每一个零度的人一样,对一切都冷漠,无论他是零度的最高执行官,还是所谓的废物,零度的人都不在乎,他们在意的从来只有自己的欲望。 苏叶也是这样,她从小就树立一个目标,那就是赚钱养自己,养空间,其他人,谁在乎?! 可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她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最明显的就是福尔摩斯,他的热忱和执着,打动了苏叶。 同时,他把苏叶当朋友,而苏叶也愿意回以相同的感情,以前不懂,但她现在学着懂了。 所以她愿意为了福尔摩斯去冒险,去探索这个世界。 她看懂了麦考夫·福尔摩斯是怎样的人,麦考夫也看懂了她,挑挑眉,对着福尔摩斯道,“夏洛克,你交了一个好朋友。” 夏洛克懒得回答,只问,“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麦考夫耸耸肩,“请别介意,有的时候,我的这个弟弟不是那么懂得礼数,有客人上门,都不知道请喝一杯茶。” 苏叶露出假笑,“是啊,夏洛克,我已经来你家次了,结果你从来没想过招待我吗?” “茶叶在厨房的柜子里,茶杯在水池里,想喝可以自己泡,我不介意你把我的东西弄乱。”这对夏洛克来说,是很高的礼遇了。 一般来说,他的东西存放有着自己的规律,无论多乱,他都可以找到。 所以不希望别人碰他的东西,这样他就找不到了,现在愿意让苏叶碰,这绝对是对朋友的容忍。 苏叶站起来,去了厨房。 她倒不是非要喝茶,只是腾出空间给那两兄弟交流。 大英政府来找夏洛克,应该是有事吧,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关上厨房的门,差不多能隔绝客厅大部分声音,剩下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 苏叶烧上水,从柜子里取出红茶,然后就为难住了。 英式红茶怎么泡来着?好像要加牛奶和糖,之前都是女仆莉亚泡好了送上来,她完全不知道比例。 而且苏叶翻找了一下,牛奶没有,糖也没有。 那就直接把茶包扔到茶壶里煮吧,等水沸腾,直接倒入茶具。 茶倒好了,端出去,两兄弟的谈话似乎也到了尾声。 麦考夫结果苏叶递过来的红茶,揭开盖子顿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的放在桌上,好像一点也不渴。 夏洛克见此嘲笑道,“他是个嗜甜如命的家伙,茶水里不加牛奶和糖,他是不可能喝的。” “是吗?”苏叶抿了一口,味道厚实,口感香浓,微苦而不涩。 她觉得这个口感极好,比加牛奶和糖的甜腻香浓好多了,舌尖那微微的麻感,会让整个人都觉得清明。 她又喝了一口,表示这很赞,为什么不喜欢? 夏洛克喝了一大口,“你不能指望嗜甜的人,能接受你这个味道,但我不得不说,棒极了。” 苏叶微笑,举着杯子邀请麦考夫·福尔摩斯。 麦考夫立刻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哈哈哈!”房间内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其声音之响亮,让麦考夫差点一个踉跄,摔下楼去。 苏叶看着嘲笑自己哥哥的夏洛克,不由也露出真心的笑容。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4 麦考夫此来, 是给他们送资料的,他帮着伪造了两个身份。 一对从苏格兰来伦敦讨生活的兄弟,哥哥高大有眼色, 弟弟年轻点,但力气很大。 他们来伦敦后,就被人偷了所有的积蓄,靠着打零工勉强度日, 平时只能住在白教堂附近。 这里鱼龙混杂, 属于整个伦敦最混乱也最肮脏的地方,人人都是受害者,也可能人人都变成罪犯。 这天, 哥哥饿的实在受不了了, 就从面包房偷了一个面包, 不巧被店主发现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店主,是个暴脾气, 逮着哥哥就一顿暴打。 哥哥跑出来, 他也穷追不舍,一定要打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两人一个跑, 一个追, 直接跑出一条街去。 哥哥差一点就逃脱了,地面伸出一只脚来, 直接把他绊倒,那是躺在地上的乞丐。 哥哥倒地, 怀里的面包掉了出来,被乞丐捡到了,立刻放进嘴里。 而哥哥则再一次被店主逮到, 蹿了好几脚,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就在这时,弟弟冲了出来,即便饿了很久,没多少力气,他依然把店主冲倒在地,然后压着店主打。 眼见店主的脸上都见血了,再打就要出事了,哥哥忙跑过来抱住弟弟,“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赔不起。” 弟弟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从店主身上起来,拉着哥哥就跑。 这会儿店主已经没能力再追了,两人跑了一顿,实在没力气了,靠着墙大喘气。 一会儿之后,弟弟有气无力的道,“哥,我饿。” 哥哥顿了顿,难过的道,“是哥哥没用,赚不到钱。” “没有,都是那个黑心的老板,你给他干了半个月,结果他一分都不给,早知道我就打死他。”弟弟生气的道。 “别冲动,别冲动,你别忘了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就是从冲动之下打死了人,被绞死的。”哥哥连忙阻止。 “可我都要饿死了,”弟弟不服。 两人的对话,被附近几个混混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对视一眼,向两兄弟包抄过来。 弟弟警觉,立刻跳起来,把哥哥护在身后。 混混们也不多说,挥舞着棍子就上来了,弟弟眼神一厉,抬腿直接踹过去,动作之凶猛,直接把人踹出两米远。 然后他一转身,左手握住挥舞过来的木棒,右手一记重拳,直接把一个大男人干晕。 左手边那人,使劲抽棍子,却怎么也抽不动,只能松开徒手上。 弟弟反手一挡,然后一闷棍下去,这人也晕了。 不过一息之间,三个人直接失去了战斗力,最后只剩下两个,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小子看着矮小瘦弱,力气居然这么大。 为首的壮汉忙道,“等等!” 弟弟不听他的,直接一个助跑,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手一个,把最后两人放倒。 不过他收了力道,至少那个喊等等的人,没有晕过去。 这会儿了,他才蹲下来和人谈判,“你想说什么?” 壮汉额头抽抽,“我们只是想试试你们的本事,然后带着你们发财。” “哦,”弟弟轻描淡写的道,“那你现在不带我们了?” 说着他就要举起棍子,把这家伙也弄晕。 最好的谈判时间,当然是在对方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 “带带带!”壮汉连忙出声,可不能让他把自己这帮人都弄晕了,这是要出人命的。 这附近可不只有他们三角星一个帮派,还有其他人。 要是被别的帮派人看到,他们已经没了行动能力,肯定会上来做掉他们。 弟弟的棍子挥下,停在壮汉脑门一毫米的地方,惊出壮汉一身冷汗,“兄弟,你听我说,我们有大买卖,保证你发财。” 听到发财二字,弟弟感兴趣了,就连哥哥也凑了上来,“怎么说?” “看到了吧?三角星芒,”壮汉伸出手,得意的指着自己的纹身,“我是三角星帮派的人,你们跟着我,一定能吃香的喝辣的。” 兄弟两不感兴趣的转过头去。 壮汉眼角余光瞥到结尾有人向这边张望,顿时觉得不好,立刻道,“我们帮派最近得到了一箱子宝石,那可是整整一箱,只要卖出去,就能获得一大笔财富。我可以分你们一点,只要你们能卖出去,就能从中抽成。” 兄弟两对视一眼,终于听到了他们想要听的东西。 哥哥出面,和壮汉谈判,“你胡说,真宝石哪里愁卖啊,别不是假的吧。” 壮汉脸色一僵,知道两人瞒不过去,干脆道,“你管是真是假,只要对方没发现,我们就可以当真的卖出去,给你们一成的抽成怎么样?” “一成是多少?”贫穷的兄弟不知道宝石到底值多少钱。 “至少也是五十英镑,当然了,如果你们能卖出更高的价,也能获得更多。”壮汉为了取信他们,从口袋里抽出整整一百英镑的支票,“看,这就是我之前卖出去后,帮主奖励给我的。” “卖假的会不会被苏格兰抓啊,”哥哥担忧道。 “那你就不知道了,宝石这东西本来就有真有假,买定离手,对方看不出来那是对方的问题,苏格兰场是不会管这些的。”壮汉道。“而且,你们都要吃不起饭了,这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好吧,”弟弟答应下来。“那你给我一英镑,我把宝石给你,还有我警告你们,整个英国都有我们的人,你别想拿着东西逃走,我们会有人监视你们的,你们肯定逃不走。” 哥哥摊手,“我们要是有一英镑,也不至于饿肚子。” 壮汉咬咬牙,从袋子里拿出一枚宝石,递给他们,“我就信你们一次,记住,千万不要逃。我们三角星帮有上万人,你们逃不掉的。” 弟弟迫不及待的接过宝石,放在阳光下仔细打量,“这就是宝石吗?好漂亮啊。” “是啊!”哥哥也露出痴迷的表情。 壮汉额头一抽,“我不是说了嘛,假的,就是做的比较真而已。” “那肯定和真的也差不多,”弟弟嘟囔,然后跟着哥哥要离开。 壮汉忙再一次喊着他们,以请他们吃饭为借口,让他们护送着去了帮派的某个据点。 兄弟两欣然答应。 这据点是在一栋普通的房子里,是壮汉和十几个手下平时待的地方。 这不是三角星帮派的大本营,只是普通据点而已,兄弟两没多打量,人送到,得了一英镑吃饭的钱,就离开了。 等走出他们的视线,两人才相视一笑,对对方的演技都很满意。 没错,这兄弟两当然就是福尔摩斯和苏叶,他们已经成功和三角星帮接上头,接下来就是打入内部了。 两天后,兄弟俩兴奋的出现在据点,手里还拿着一张价值四百五十英镑的钞票。 弟弟几乎要语无伦次的,“我们卖出去了,我们真的卖出去了,四十五英镑,你们可不能耍赖。” 壮汉惊讶,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卖出去了,接过支票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没问题,绝不耍赖,”他当即就拿出四十五英镑给两人,“宝石还有,你们还卖不卖?” “当然!”两兄弟狠狠的点头。 就这样,在一周内,兄弟两顺利的卖出了三颗假宝石,并参与了一次械斗。 吃饱了的弟弟,打起人来又凶又狠,而且他出手都是直接把人敲晕的,让人丧失反抗能力。 而哥哥又是另外一个类型,知道他们在和鲁迪争地盘后,直接想了一个计划,让鲁迪那帮人被苏格兰抓了。 虽然这事不符合他们帮派做事的风格,毕竟他们打归打,闹归闹,谁也不会让警探们掺和进来。 但哥哥毕竟没有正经加入三角星帮,也不知道帮派的规则,能有这一番作为,属实有脑子。 壮汉这一伙人的地盘扩大了,还得到了上面的赏识,于是他把兄弟两推荐过去,想要引荐他们加入帮派。 而兄弟两的表现也非常突出,短短半个月,就混到了提姆·理查的身边。 哥哥成了提姆身边的智谋,帮他出了不少主意,而弟弟则是保镖,让他杀人他不干,但动起手来,他喜欢把人敲晕。 这没什么,大不了提姆安排个人,跟在弟弟后面收割人头。 当然,提姆也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安排了考核,考察兄弟两是否可靠,还找人去苏格兰,调查他们的身世。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这兄弟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的母亲早逝,父亲因为意外打死人被绞死,兄弟两吸取教训,不敢杀人。 可两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没什么见识,不知道除了杀人,还有很多能让他们被绞死的犯罪。 提姆偷偷安排了一个让他们去做,并掌握了罪证,有这个在,才能放心用他们不是。 福尔摩斯和苏叶做了,‘无知且完美’的完成了这项任务,于是提姆放心了,把他们当成了心腹。 实际上,那是麦考夫派人安排好的,就是为了配合他们这次行动。 提姆放心太早了,而这次的疏忽,必将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5 半月后 苏叶和福尔摩斯终于摸到了三角星帮的老巢, 并且也搞清楚了最后一位查理是谁。 实际上,这位没有姓名的查理先生,是蒂尔登·查理的双胞胎兄弟, 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又天天打扮的一样。 他并没有隐藏自己,而是和蒂尔登·查理交换出现,用同一个名字, 同一个身份行事。 这样一来, 就造成了众人的错觉,好像最后一个查理特别神秘一样。 因为两人着实相似,又不同时出现, 一开始福尔摩斯和苏叶都没有觉察, 后来接触了几次, 他们才发现了不对劲。 双胞胎再相似,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两人的细微区别还是存在的, 一旦注意上了, 也就不难猜了。 在找到最后一个查理后,他们的卧底任务就差不多要进行到尾声了, 他们的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 足以让这所有人都上绞刑架,唯一一个没有找出来的, 是查理兄弟藏匿钱财的地方。 这不是苏叶和福尔摩斯的重点,到时候人进去了, 苏格兰场想知道,自己审问呗。 福尔摩斯要的,是从三角星帮入手, 把整个伦敦地下势力摸个透。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三角星帮算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帮派,也只存在了二十几年,但他们对于其他帮派,多多少少都有了解和关注。 从他们嘴里,福尔摩斯得到了很多消息,有的是石锤,而有的还藏在雾里,但已经扯出了线头,可以顺藤摸瓜。 既然知道了这些,那三角星帮就没有价值了。 福尔摩斯想了个借口,让提姆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 这是一栋宽阔的建筑,除了外墙显得些许破败,里面没有任何问题,基本的功能都有。 当然了,这是帮派的地盘,里面的都是大男人,到处都是垃圾,以及难闻的气味。 这些人不觉得有什么,但苏叶却有点受不了,主动领了在外围巡逻的差事。 福尔摩斯站在提姆·查理的身后,听着他和蒂尔登·查理,以及几个头目说话,其他人三三两两站着。 苏叶出去前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福尔摩斯在这里稳住查理兄弟,不让他们觉察出异样。 而苏叶则负责把藏起来的另外一位蒂尔登找到,并解决,顺便的,把苏格兰场的人放进来。 苏叶大模大样的走出去,围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看似在巡视,实则是观察逃生通道。 一路上,她碰到了不少守着的帮派成员,由于她已经混到了提姆身边,再加上她能打的名声传出去了。 这些人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 苏叶装模作样的询问,“没什么意外吧?老大们在里面商量事情,你们可要盯紧了,不要让黑蛇那帮人混进来。” “知道了,”那些人连忙打起精神站好,不像刚才一样懒懒散散的。 苏叶状似满意的点点头,把外围都转了一遍,然后心里就有数了。 怪不得三角星帮的人会选择在这里聚集,因为这房子虽然差,但四通八达的,房子一共有五个出口,分布在不同的方向。 这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帮众们就可以从不同的方向逃跑,然后在外面重新聚集。 怪不得提姆不选择自己待的地方,而特意跑到这里来。 苏叶转了一圈,用随身携带的炭笔画了一张简单的地图,标明了五个出口的位置,然后在碰到某个成员后,顺手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这个只能在外围打转的小伙子,叫艾比,是苏格兰场安排进来的,因为刚来没多久,只能待在最外围。 这正好可以帮助苏叶和福尔摩斯传递消息,在今天之前,他们已经通知了苏格兰场,相信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现在有了苏叶的地图,能最大限度的把人围困在这栋房子里,一网打尽。 来的时候,苏叶和福尔摩斯已经确定,另一位蒂尔登·查理也在,不过他稍微换了装扮,也没有参加会议。 也就是说,他藏在这栋房子某个角落。 外围走遍了之后,苏叶重新回到房子里,不过这次她没有去大客厅,而是去了二楼。 一楼被帮派里的人占满了,没有蒂尔登二号,他估计也不会躲到地下室去,那二楼就是最有可能的。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有人守着,苏叶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老大们在开会呢,你们小声点。” 两人立刻点头,苏叶笑了一下,然后上楼了。 那两人也没拦,楼上又没什么东西,拦着干嘛? 苏叶上去了,二楼有三个房间,一个门已经坏了,半敞着,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场景,除了一些破家具,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去下一个房间,门关着,苏叶直接推开,里面也没人。 第三个房间依旧如此,那就只剩下三楼的阳台和阁楼了。 苏叶继续往上,没有特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上去之后,一道铁门松松垮垮的拦在阳台和楼梯之间。 她直接推开,发出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 就在这时,在这道声音的掩饰下,她耳朵微动,听到了其他的声响。 苏叶微微一笑,找到你了,蒂尔登二号!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直接来到阳台,阳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阁楼。 凭借着灵敏的感官,她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 毫无疑问,这人就藏在阁楼里。 苏叶没有先去阁楼,而是装作巡视,围绕栏杆走了一圈,查看下面的情形。 然后她就发现,这里的视野非常开阔,能看到附近好几条街道的行人。 难道蒂尔登二号要藏在这里,看来是在监视周围的环境,如果有不明人物过来,就可以提前示警,倒是谨慎。 好在她给艾比传纸条时,特意选了屋檐下,在其视觉盲区。 苏叶不由得庆幸,自己来的及时,那边第四个出口处,艾比正背着其他人,把纸条传给一个过路人。 艾比并不知道楼顶还有人监视,所以并没有防备。 看完这一幕,苏叶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装作已经巡视完,去推阁楼的门。 门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并不好推。 她没有暴力推开,而是用力一点点尝试,同时给了里面的人反应时间。 耳朵里听到他好像把自己藏在一个箱子里,并盖上了盖子。 苏叶不由笑了,等盖子盖好,门也推开了。 里面都是一堆杂物,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抵住门的是看似杂乱的木材。 苏叶没有在意,随意走了几步,然后来到几个破木箱子前,不经意的打开其中一个。 里面的人原本缩着不敢发出声音,感到眼前一亮,错愕的抬起头。 苏叶微微一笑,快速给了他一个手刀。 蒂尔登二号立刻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叶随意的盖上箱子,并把一根细小的木头插进锁孔,让它短暂的充当一下锁。 至于蒂尔登二号在里面会不会因为氧气不足而窒息,那就看苏格兰场能不能及时赶来了。 做完这一切,她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阳台上,等待苏格兰场的人到来。 十几分钟后,大队人马团团围住了这栋建筑,每个出口都有人守着。 她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于是她大步流星往下走,来到临时的会议室,和里面的福尔摩斯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出手,福尔摩斯挟制住了提姆,而苏叶一个箭步踹翻了最末尾两个头目。 然后她脚步不停,直接用椅子袭击了蒂尔登一号,直接把人砸晕过去,转身又踹到了一号身边的另外一个头目。 苏叶下手是极重的,凡是中了她一记的,都躺在地上哀嚎,完全爬不起来。 没办法,苏叶是直接踹断了他们的骨头。 剩下六个人吓的连连往后躲,想要逃出这个房间。 哪那么容易,苏叶从蒂尔登一号伸手掏出手木仓,“砰砰砰”连射三声,正好洞穿其中三人的耳朵,射进门里,在门上留下三个泛着白烟的黑洞。 与此同时,挟持提姆的福尔摩斯也开了三木仓,皆打在了剩下三人的小腿上,顿时鲜血直流。三人嚎叫出声,跪倒在地。 剩下三人捂着耳朵不敢动了,战战兢兢转过身来,“先生饶命,你们让我们干什么,我们都答应。” 福尔摩斯一只手掐着提姆的脖子,一只手拿着木仓对准他们,而苏叶直接上前,给了每人一下,让他们全部晕了过去。 至于之前解决的四人,苏叶从他们身上搜出木仓,扔到桌上就不管了。 提姆还抱着一线生机,希望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能过来解救他们。 然而早在苏叶下楼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人都打发出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这会儿,那些人正面临苏格兰场的围剿呢。 十分钟后,一队警探冲了进来,带队的是一位三十上下的探长,“不许动,举起手来。” 等看到里面的情形,他不由大吃一惊,“你们这是?” 福尔摩斯把提姆扔给一位警探,示意探长把人都带走。 探长神情有点不满,“你应该等我发指令。” “如果我等的话,你们现在面临的就是木仓站,而不是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福尔摩斯转身,拉着苏叶往外走,“另外,聘请我的另有其人,不是你!” 等他们走到门口,艾比提着一个箱子过来,“里面都是那些假宝石。” 福尔摩斯顺手接了就要离开。 探长忙道,“那是罪证。” “它还牵扯了另外一桩诈骗罪,如果探长感兴趣的话,可以派人跟着我们。”福尔摩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6 探长无奈, 这里还需要他安排走不开,只能叫了两个人跟着福尔摩斯和苏叶。 两人也没耽搁,直接去了福尔摩斯委托人的住处。 是管家接待的他们, “老爷去了码头,我立刻派人通知老爷回来。福尔摩斯先生,老爷等待您的消息许久了,上帝保佑, 您终于来了。” 福尔摩斯点点头, 安然的在椅子上坐下来,享受起女佣端上来的茶点。 苏叶也是一样,大早上就开始布局了,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 现在正好饿了。 苏叶让两位探员坐下来, 也吃点,反正等人需要时间,不用椅子站着。 两人对视一眼, 见他们这么自在, 也坐了下来。 在等委托人的时候,福尔摩斯也没闲着, 打量了一下房子的装饰, 又和管家打听委托人的情况。 管家骄傲的道,“我们老爷是有名的宝石商人, 他经常往返伦敦,印度和非洲之间, 每次都能带回大量的宝石。我们老爷非常富有,是整个伦敦都鼎鼎有名的大商人。” 苏叶越听越疑惑,经过这大半个月, 她和福尔摩斯对过信息后,已经确定他的这位委托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打算坑卡斯帕的库里先生。 哪有那么巧的事,卡斯帕那边被人算计,有可能购买到一箱假的宝石。 而福尔摩斯这边正好接到一个委托,找回被雇员纽特偷走的一箱子真宝石。 然而卡斯帕那边的假宝石变成真宝石,纽特这边的真宝石变成假宝石,说没有联系都没人信。 所以很有可能,福尔摩斯的委托人,和库里先生是同一人,要么也是一伙人。 真假宝石意外被调换了,库里带着自以为是假的真宝石去找卡斯帕交换。 而纽特偷走了假宝石箱子,他和委托人却以为是真的。 两件事连在一起,就说得通了,苏叶不得不感叹,卡斯帕的运气是真的好。 这样都算计不到他,那跟着他是真的能发财啊。 两人对过信息后,确定委托人和库里是同一人,然而现在听管家的意思,他家的主人非常出名,在伦敦也赫赫有名。 那没道理卡斯帕不认识他吧? 就算卡斯帕不认识,卡迪亚珠宝公司的负责人也该认识才对,毕竟是同一个行业的上下游关系,库里先生又这么出名,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苏叶觉得蹊跷,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打算静观其变,等委托人来了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福尔摩斯的委托人终于来了,只见是一位大腹便便,目测五十上下的老男人,和苏叶之前见到的库里先生完全不一样。 库里只有一三十岁,身材高大,长相黝黑,一看就是船上混久了的。 而这位先生虽然老,但皮肤很白,手上几乎没什么茧子,这说明他养尊处优惯了。 苏叶是伪装的好手,一看就知道此人没有伪装。 这位库里先生看到他们,兴奋的和福尔摩斯握手,“听说你们已经把我的珠宝找回来了?太感谢你们了,我一定要重重酬谢你们。” 福尔摩斯没说话,露出一个耐心寻味的微笑,“你可以打开看看,是不是你丢失的那一批。” 老库里先生看着箱子上的标志,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这就是我们家的箱子。” 说着他上前打开箱子,检查那些宝石。 一开始,老库里先生非常激动,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十足失而复得的兴奋。 可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对劲,“不对,这是假的!这个,这个全部都是假的!” 他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你居然拿假的来糊弄我。” 福尔摩斯挑眉,“这就是纽特偷走的那箱宝石。” “不可能!”老库里斩钉截铁的道,“我的宝石是真金白银买来的,而且是从原产地买的,不可能有假。” 他气的眼前发黑,身子颤了颤,跌倒在沙发上,可眼神却怀疑的看向福尔摩斯。 这是怀疑他偷换了宝石,拿假的来糊弄他。 毕竟侦探可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有些不入流的,为了钱什么都敢做。 福尔摩斯名声好点,但这不代表什么。 那可是价值整整32万英镑的宝石,难道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能忍得住? 对于他的怀疑的打量,福尔摩斯没放在眼里,开口道,“半月前,卡斯帕勋爵交易了一批宝石原石,价值16万英镑,但那是折了一半价格卖的,原价值32万英镑。卡斯帕勋爵怕其中有诈,毕竟他名下的卡迪亚珠宝,正好被诬蔑售卖假宝石。所以为了安全,他找了三位鉴定大师过去,这三位的名气想必你也知道。” 他报了三个名字,接着道,“经过他们的鉴定,这批宝石都是真的,没有问题。然后卡斯帕勋爵就交易了,回去后再测了一遍,依然没有问题。” 老库里渐渐睁大眼,显然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就是宝石确实有一批是真的,但已经被某人卖给了卡斯帕勋爵。 那可是卡斯帕侯爵的继承人,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珠宝商能得罪的,再有钱也不行。 更何况人家是正规买卖,即便价格便宜一半,那又怎么样。 这行本来就有个规矩,买定离手,无论这中间有多少问题,买卖过后就已经石锤了,他也不能以宝石被盗为理由要回来。 “是谁?”老库里的脸色又青又白,哆嗦着嘴唇道。 “是一位姓库里的先生,”苏叶拿出自己素描的人物画像,递到老库里面前。 她刚刚一直在画这个,就没有参与两人之间的对话。 老库里看到里面的人,惊讶的睁大眼,然后一气晕了过去。 这显然是认为这位年轻的库里,两人一定有关系。 当然了,如果没有关系,小库里也拿不到老库里的宝石了。 管家一直站在老爷的身后,见此立刻上前扶住老库里,并掐他的人中,然后招呼着女佣拿酒来。 一口酒下肚,老库里颤颤巍巍醒来,眼里都是气愤和激动,“该死的艾伯特,我就不该信任他,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 “老爷,您缓缓,”管家连忙安慰的为他抚摸背部,被老库里一把推开了,“他在哪里?我一定要把人抓回来,竟然敢偷盗我的宝石,罪该万死!” “看来你是认识这位库里先生了,那么就好办了。他在交易后,就消息得无影无踪,你是否能给我们提供线索,让我们找到他?当然,你的损失无法挽回,宝石已经卖出去了,但他还牵扯到了宝石造假的案子,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毕竟能把宝石做的那么真的,实属罕见。 老库里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把人抓回来后,那16万归我?” “那不可能,”福尔摩斯扯扯嘴角,“不说在我们找到他之前,那16万英镑会不会被人瓜分,即便全额找到,也不会属于你。” 原因很简单,老库里无法证明那些钱是他的,政府也不会让他证明。 整整16万呢,谁不眼馋,即便是充公,每个部门分一分,也能有不少奖金了。 如果老库里不想和整个白厅作对,就拿不回这笔钱。 你说法律规定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但谁又能证明这是你的私人财产呢? 这可能是小库里先生的积蓄,可能是背后造假集团的钱,属于账款,反正就不会是老库里的钱。 如果他还要纠缠,很可能被人拿他制作假宝石而倒打一耙。 毕竟假宝石是他的雇员纽特偷盗出去的,也是他亲自委托福尔摩斯找寻的,那这假宝石就属于他。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造假,但不代表没有相关法律,其实是有的。 所以如果法官给老库里冠上制作和销售假宝石的罪名,那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库里自然知道这件事,想着自己损失的32万英镑,心口疼的厉害。 然后他直接眼睛一闭,又一次晕了过去。 福尔摩斯微微眯起眼,起身道,“我学过一点医术,不如让我给老库里先生看看?” 管家连忙拦了,“先生只是需要休息,由我们照顾就可以了,福尔摩斯先生,请你们先离开吧,想问什么可以等下次。” 下次?不,老库里先生压根不愿意和他们说小库里先生的事。 显然两人关系匪浅,要么是父子,要么是叔侄之类的。 如果抓到小库里先生,老库里能拿回那16万英镑,他估计会很积极的提供线索。 但显然不可能,于是老库里就维护起小库里了。 估计他还想着,说不定等事情过去后,能联系上小库里,到时候想办法把钱要回来。 即便不能,钱也是到了小库里手上,而不是成了白厅的福利。 所以他一言不发,直接装晕。 这个结果福尔摩斯和苏叶已经料到了,但福尔摩斯也只能实话实说,因为老库里本人知道,这不现实。 即便他们答案了,老库里也不会相信,结果还是一样。 这毕竟是一个出色的商人,怎么可能轻易被蒙骗。 直接被管家赶了出来,福尔摩斯没说什么,只轻轻的道,“一个造假集团,或许牵扯的不只有宝石,还有别的什么珍贵物品,你感兴趣吗,艾维斯?” 苏叶歪头,“这次又要多久,约翰怕不是要直接把我赶出师门。” “不知道,”福尔摩斯摇摇头,第一次说出了不确定的话,“或许会很久,我有预感,这可能是一个很隐秘且复杂的组织,想要找到他们,需要很多时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7 苏叶摆摆手, “那我不奉陪了,要是再不回去,约翰真的要生气了。” 这次福尔摩斯没说什么, 苏叶陪着他卧底了半个月,确实落下了功课。 学数学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大量的时间。 两人先回到福尔摩斯家里,换回之前的衣服, 看看天色还早, 苏叶打算现在就赶回剑桥郡。 福尔摩斯没有挽留,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慢吞吞说了一句, “你的盒子。” 苏叶不明所以, 疑惑回头, “什么盒子?” 福尔摩斯指着放了一堆废纸的地方,“你买的盒子在下面。” 苏叶还是没想起来,过去翻了一下, 看到一个华夏风格的小盒子, 这才恍然。 这是她在阿尔法杂物店买的,当时只是顺手, 就当给那个提供消息的老板一点甜头了。 毕竟这么一个破旧的盒子, 怎么看也不像值十先令的样子,人家原本还想要两英镑呢。 苏叶可有可无的捡起来, 挥挥手和福尔摩斯告别,下楼直接招了一辆公共马车。 付了钱, 坐上马车,她才有心思打量这个盒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锁扣, 可以直接打开,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苏叶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随手扔到一边。 “咚——”轻微的声响在哒哒的马车中并不显眼,但苏叶的耳力非常好,一听就觉察到了问题。 她重新拿起来,再仔细打量一遍,花纹很简单,就是祥云模样,内外都没什么东西。 晃了晃,听不出什么,她又摔了一下,和之前的力道一样。 苏叶确定了,这个盒子里应该是有暗格的,肯定藏着什么。 她重新捡回来,对着盒子的各个部位敲了敲,放在耳边仔细倾听,终于在一个小角落听到了不一样的回声。 仔细用手摸索了一阵,感觉到一个小小的针孔。 回到高斯宅后,苏叶让莉亚给自己准备晚餐,就先上楼洗漱了。 等收拾好,再填饱了肚子,她找出一根针,戳进那个小孔,“咔哒”一声,一个小小的机关弹出来,像个小抽屉,拇指大小。 里面放着一卷羊皮纸,紧紧地绑在一起。 苏叶眼里闪过趣味,把羊皮纸用镊子夹出来,打开捆绑的绳子。 别看这裹得只有拇指大小,但展开还挺大的,相当于两个成人的巴掌那么大。 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字迹,小到肉眼看不清楚的程度。 苏叶找出放大镜,这才看清了是什么。 是一张藏宝图,海盗拉比斯的藏宝图! 之前就说过,这位拉比斯是个牛人,谁都敢打劫,累积了价值三百多亿的珍宝,之前有出现几件文物,证明是真的,但剩下的仍然不知所踪。 这张藏宝图的右下角用法语写着拉比斯,很可能就是他的藏宝图之一。 苏叶有点兴奋,这叫什么,得来全不费功夫? 然而仔细研究过后,她又有点泄气,因为这张图画的是一个海盗,这座岛可以从哪里登陆,然后怎么走能找到他的宝藏。 但任凭她查看了藏宝图上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岛屿的位置。 海洋上的岛屿多达五万,没有具体的坐标,要找到这座岛完全没可能。 苏叶没有泄气,最难的一部分都被她意外获得,那剩下的找一座岛,会比之前更难吗? 当然了,她现在也没有时间专门研究这个,把藏宝图顺手放进空间里,苏叶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气。 在三角星帮的地盘,她都没好好睡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 重新回到校园,感觉都不一样了,混乱的□□和平静的校园,就仿佛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那里灰暗,随时都可能没命,而在校园,则是处处鲜花着锦,青春洋溢。 苏叶喜欢这样的氛围,尤其在提心吊胆半月后,就更喜欢了。 除了日常上课,赶约翰老师布置的功课以外,她还积极的参与交际,很学校很多人都玩得开。 就这样充实又平静的过了几天,苏珊过来汇报玫瑰周报的情况。 目前已经发行到第六版了,销量节节提升,目前已经有一万六千多份销量了,盈利更是达到了每周50英镑。 按照这个增长速度,年底前每月300英镑是有可能的,这是扣除了各种支出后的纯利润。 劳拉小姐那边也已经在刊印第一版,初步试水是三千份,如果效果好会加印,虽然只有10的盈利,但只要量上去,每月也有几十英镑,不少了。 “另外,报社还收到了不少投稿,您看看这几篇,我觉得还蛮合适的。”苏珊递出几张纸给她。 苏叶接过,仔细阅读后,觉得可以适当录用。 “这篇罗曼的玫瑰不错,非常适合我们需求的小说类型,甜蜜,温暖的爱恋。这片吸血鬼故事也还可以,但得让作者改,要更加华丽,哪怕牺牲一些惊悚的成分,得凄美。另外这篇关于各个店布料的对比,你得派给人去核实一下,我们不能发布不实信息。可以有偏向,但绝对不能造假,等确定后,给作者寄去稿费,并在登报的时候,标明作者的姓名。” 有偏向不奇怪,说到底开报社也是为了赚钱,比起那卖报纸的收入,当然是广告能带来的价值更多。 但这等后面玫瑰周报站住了脚,培养了女性购买阅读的习惯之后,才能这么干。 在这之前,可以通过一些软广告的形式,掺杂一点进去,但不能太多。 谁花钱买报纸,都不是为了看广告来的。 苏珊点点头,把她交代的要点一一记录下来。 临走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我有一位笔友,在伯明翰的报社当助理编辑,她希望在那里也能看到女性报纸。伯明翰的风气您是知道的,毕竟自由开放,肯定很多女性愿意看报纸的。” 伯明翰是英国的工业城市。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工厂,而工厂都是新兴产物,这就导致了这里聚集了大量年轻人。 工厂有机器,很多活女人也能干,还比男工人便宜,资本是逐利的,只要能赚更多的钱,然后尽可能的压榨成本,那没什么不可以的,所以男工女工都有。 发展到现在,工厂会为了让工人更好工作,也会简单教一些认字。 在庞大的女工基础中,认字的只要超过一成,那也是惊人的数字,所以苏珊说的没错,那边相当有市场。 但怎么说呢,玫瑰周报也才开始没多久,一切还在摸索阶段,步子不能拉的太大,不然很容易出事。 苏叶想了想道,“如果你那位朋友认同玫瑰周报,认为有市场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你让她推荐给自己的报社,我们可以给报社提供报纸,让他们卖出去,然后抽成。” 苏珊摇摇头,“凯拉的主编是个很固执的人,看不起女性,从来不会给女性机会,凯拉说是助理,其实就是打字员,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两人会成为笔友,也是因为有相同的经历,苏珊以前不也是这样,因为女性的身份,做的再好都不会得到任何机会。 她幸运一点,遇到了一个喜欢偷懒的上司,所以能干一些除打字外的其他活计。 而劳拉就不行了,除了打字,还是打字。 苏叶沉吟,“那么我提供一个方法,你问问她愿不愿意。那就是我们在伯明翰成立一个分公司,这个分公司交给凯拉负责,伦敦这边不会管。你们要做的,就是给凯拉提供报纸,让她自己想办法卖出去,我给她10的提成,也就是说,一张报纸一便士,她卖十张就能获得一个便士。我不管她要怎么卖,是找那些卖报童也好,或者自己亲自上阵也好,总之就按照这个分成利率给她。” 她这个方法,其实就是让凯拉出来跑销售,注册一个公司是为了给她一个明面上的身份,省得和人谈生意的时候,别人因为她女性的身份不相信她。 “她甚至可以找一些女性帮忙,去那些女工多的工厂销售,卖得越多,她赚的就越多。如果超过了一万份,可以给她提价到20,逐级递增。” 一万份劳拉就能赚八英镑,扣除她请人的成本,哪怕扣去一般,也有四英镑,这是一周的收入,一年下来就有300多英镑。 助理编辑才多少,估计也就20-30之间,收入直接翻了十倍。 当然了,一开始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能直接买一万份,但按照伯明翰的女性人数,超过一万是迟早的事。 所以这份工作,钱途绝对可期,但干销售就没有不辛苦的。 而且在这个时代,销售对女性来说,是一份全新的职业,几乎没有女性这么干,很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甚至是质疑谩骂的声音。 但好在她们要推销的产品是报纸,面向的也是女性群体,会比找男性安全的多。 现在就要看这位劳拉小姐有没有能力和魄力这么干了,如果她有,那苏叶也不介意每月花20英镑维持伯明翰分社的运营。 虽然是个空壳子公司,但得有办公场地,和存放报纸的仓库,这些也是需要花钱的。 苏珊听完,特别震惊,“这真的可以吗?” “你问劳拉小姐吧,”她愿意就可以,不愿意那就不可以。 当然了,如果劳拉不愿意,这个方法已经提出来了,苏叶也会酌情办理,大不了找一个分社代理人。 苏珊点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写信的时候她非常忐忑,既希望劳拉能答应,又担忧她答应后该怎么做,当然了,也对于那么高的报酬产生了一点点向往。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8 这件事苏叶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几天过后,她就见到了这位劳拉小姐。 说小姐不合适,该喊女士才对, 这位穿着黑色裙子,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帽子。 这明显是寡妇的打扮,但据苏珊说, 劳拉小姐并没有结过婚。 也就是说, 她为了能出来工作,对外以寡妇自居。 劳拉女士的长相不够惊艳,高高凸起的额头, 以及尖锐的鹰钩鼻, 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强硬和刻薄。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板正得像一位修女,或许这是她在职场的生存之道。 苏叶笑着请她去附近的咖啡馆,因为是中午, 咖啡馆提供甜点, 很甜的那种,所以客人还不少。 两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劳拉女士握紧了手, 显得极为紧张,“那个, 苏珊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愿意把伯明翰的玫瑰周报销售交给我?” “你很感兴趣?”苏叶惊讶,没想到她一丝犹豫都没有。 “是的, 我想赚钱,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买回祖传的庄园。”劳拉道。 说起来, 她也是一位乡绅家的小姐,从小在庄园长大。可父亲去世后,继兄不愿意再养她,就把她赶了出来。 劳拉没有怨言,想办法给自己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几年后,她听到了一个消息,哥哥投资失败,把庄园卖了还钱。 劳拉很难过,因为父母都是在庄园去世的,她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就想着自己买回来。 可这太难了,无论是女教师的工资,还是跳槽到了报社,都得不到更多的机会。 苏珊写信告诉她,自己得到了老板的赏识,成为了总编,她很羡慕,也想过要不要辞职去玫瑰周报应聘。 可从苏珊的字里行间,她知道玫瑰报社目前的人手够了,估计不会招聘。 她不愿意好友为难。 没想到苏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将倾尽所有努力去争取这份工作。 听完了劳拉的故事,苏叶觉得她是下定了决心,就和她签了合同,反正也就是损失一点钱的事,如果做成了,那收益将翻倍上涨。 之后,两人整整聊了一下午,苏叶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销售知识告诉她,并教一些管理人员的技巧。 以后劳拉就要和各个报童,或者帮忙卖报的女员工打交道了,不懂这方面的技巧的话,容易被坑。 规则这种事,提前制定好,能免去很多麻烦。 所以苏叶说了很多条条框框给她,让她斟酌着用。 劳拉一笔一画记下来,异常的认真。 咖啡馆里的人来来往往,直到夕阳西下,苏叶才住嘴,送劳拉去了一间可靠的旅馆,然后回家。 剩下的事,明天她聘请一位律师,和劳拉一起回去办理就行。 所以的细节都可以由律师代劳,不需要苏叶操心。 回去之后,她受到高斯太太的邀请共进晚餐,今天高斯太太从庄园里带回来一只小羊羔,交给厨师烤制。 晚餐就吃这个,配上一瓶红酒,再搬到花园里,边吃边看星星,非常美妙舒适。 花园里摆了不少蜡烛装点,在火光的照耀下,花朵显出别样的美感。 厨师把片好的羊肉放进盆里,端过来给两人享用。 这是第一次高斯太太没讲究什么贵族礼仪,和他在一个盆里插羊肉。 新烤好的小羊羔,外皮焦脆金黄,肉质鲜美,一口下去尽是鲜香,当真叫人回味无穷。 高斯太太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以及微不可察的落寞,“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个,每年的复活节,家里都会烤羊羔,请亲戚朋友一起过来聚会。因为人多,我只能分到一点点,于是我就年年惦记着,等待复活节的到来。后来长大了,结婚了,父母也去世了,这个传统不知什么时候也没了。” 说着她喝完了杯中红酒,断言道,“现在我想吃就有的吃,也就这样吧,比不上小时候的美味。” 实际上是记忆让食物的味道更加完美,而不是真的比不上吧? 苏叶想想自己记忆最深的食物是什么? 好像是一颗果子,叫麻□□。 据说那果子吃了会让嘴里觉得麻,但味道非常好。 她是政府孤儿,每月钱是有定额的,花在哪里也都由保姆机器人安排。 麻□□是某一位零度公民空间里种出来的变异果树,也只有他的空间能种植,所以价格居高不下。 苏叶买不起,就一直惦记着,等12岁,12岁之后她就有一笔零用钱可以自己支配了。 12岁之后,她果然每月能得到一百星币的零用钱,于是她就攒着,攒啊攒啊,终于,三年后终于攒齐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去购买那个麻□□,然后错愕的发现。 那位再次提升了空间的性能,原本的变异属性也被抹去,麻□□绝迹了,即便他还保存了一些,但那个价格会更惊人。 苏叶无论如何都买不起了。 失望吗? 苏叶不知道,后来那笔钱被她用来学了一门不在义务教育上的课程。 她可以安慰自己,钱花在了更有价值的事上,而且后来,也有人做出了麻□□味道的糖,和麻□□的效果一样。 她吃到嘴里,没有任何惊喜,只是普通的味道,不像广告里宣传的那么有意思。 所以她庆幸,没有浪费这笔钱。 然而现在想起来,她记得最深的,还是麻□□的味道,不,是麻□□糖果的味道。 苏叶笑笑,把莫名的情绪塞到脑后,和高斯夫人聊起别的。 今晚高斯夫人的谈兴很浓,说起了小时候的趣事,说到上女学和其他人的争风吃醋,说到嫁人后,高斯先生的种种不好,以及她对艺术的热爱。 月上枝头,苏叶有了些许的醉意,就在气氛越加融洽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惊扰了周围的邻居,以及猫猫狗狗。 顿时周围纷纷亮起了灯,猫叫和狗吠声此起披伏,彻底让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苏叶一个激灵,醉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立刻站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是隔壁卡伦先生家里发出来的。 她动作迅速,没多久就从两家相邻的墙壁翻了过去,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 起居室里躺着一个人,正是卡伦先生,然而诡异的是,他正穿着女式的衣服,画着奇怪的妆容。 旁边跌坐在地的是他们家女佣基拉,刚刚的尖叫就是基拉发出来的。 苏叶见她瑟瑟发抖,整个人都要魔怔了,没有多说什么,先是上前试探鼻息,然后是脉搏,确定人已经死亡。 她刚做完这些,其他人也赶来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苏叶指着尸体道,“已经死亡,报警吧,很可能是他杀。” “怎么会?”高斯太太惊呼,往后倒去,两名女仆机灵,搀住了她。 苏叶拦着其他人进来,案发现场很重要,不能让人随意进出。 在等待警探们到来期间,她打量了一些这个客厅,很正常,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不正常的只有卡伦先生的尸体,为什么会穿着女装? 在这个时代,男扮女装是非常不体面的,除了最低等的那些伶人,没人会这么干,一旦被发现,那就万劫不复。 卡伦家能住在高斯太太家隔壁,自身也是很殷实的人家。 据说卡伦先生是巴克莱银行在剑桥分行的行长,地位金钱都不缺,也是足够体面的人家,怎么会做出这么毁坏名誉的事? 过了没多久,警探们就来了,带队的还是苏叶的老熟人,探长杰森。 他们来了之后很快就维持住了秩序,并开始审问女佣基拉。 人多了之后,基拉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此时也能颤颤巍巍回答探长的问题。 “我今天休假回家了,但明早要为先生做早餐,所以今晚就赶回来了,我是九点多到家的,回来之后就看到大门敞开着,我进去后,就看到一个高壮的女人躺在地上,感到奇怪,就上去推了一下他。没想到他并没有反应,反过来一看,居然是先生,穿着女装,还画了这么奇怪的妆,顿时吓得尖叫。然后隔壁的欧尼斯特跑来,检查过后说先生死了,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之后警探们询问了这里所有人,发现每个人都有充足的人证。 苏叶和高斯太太,以及高斯宅的所有佣人都在花园,中途没人离开过。其他邻居也是如此,哪怕熄灯睡觉了,也都有人相伴,所以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了,也可能是有人趁着同伴睡着,过来作案也不一定,还得详细调查一下。 探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从他身上翻出一瓶药,那是治疗心脏病的,“或许他是心脏病发才死的,是意外死亡。” “那尸体上的裙子怎么说?”桑语不赞同他这么草率的下结论。 “卡特先生有这个爱好吗?”探长询问女佣。 基拉摇摇头,“没有,我从来没见过先生穿女装或者化妆。” “或许他是故意不让你发现的,等没人的时候再穿,”这毕竟是很不名誉的事,当然要防着被人发现。 “可是,”基拉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整个房子都是我在打扫,包括整理衣柜,我并没有看过这件衣服。” 苏叶点头赞同,“这衣服是新买的,看上面的折痕,应该是第一次穿。”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59 苏叶指着桌上的兰花询问女佣, “这是谁买的?兰花香气浓郁,而且闻多了会让人兴奋紧张到失眠,而卡伦先生又有心脏病, 很可能因为兰花的香味,导致心脏不舒服,于是他把治心脏病的药拿出来了,估计还吃了。” “你是怀疑有人利用这个引发卡伦先生的心脏病?”杰森探长询问道。 苏叶看向基拉, 基拉摇摇头, “我不知道,但家里今天都没人,估计是先生自己买回来的。” 他们家的花园也没有种兰花。 “以往家里会有兰花吗?”苏叶道。 基拉又摇头, “夫人喜欢玫瑰, 从来不买兰花, 这是第一次。” 那就不是故意的了,抛开剂量谈药性,那是耍流氓。 闻一次是不会让卡特先生就心脏病发的。 “家里其他人呢, 为什么只有卡特先生一个人在, 而你又请假了。”一般这样的女佣是没有休息时间的,除非有事请假。 “夫人带着两位少爷去了城外的庄园居住, 那里的房子更大, 风景也更好,夫人和少爷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基拉回道, “我是因为妈妈生病了,回去照顾她才请假的。” 这些都需要探员们去核实, “也就是说,这几天家里只有你和卡特先生,然后今天你也离开了, 只卡特先生在?” “是的,”基拉点点头。 苏叶再次沉思,眼角瞟到卡特先生脸上奇怪的妆容,“把化妆去掉。” 很快有探员打了一盘清水过来,帮卡特先生擦干净,露出一张正常的脸,只除了,嘴唇犯紫,这显然是心脏病发的体现啊。 “肯定是兰花香气引起的,”杰森探长道。 苏叶摇摇头,“他已经吃药了,而且只闻了一天,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得多兴奋啊,才能在吃了药之后,依然心脏病发。 “你凭什么证明他吃了药?”杰森探长有点不信。 “你们之后对他进行尸检就知道了,现在看看这只手吧,指甲上还残留了浅黄色的痕迹,那个药片就是这个颜色的。”苏叶道。 探长过来一看,果然是这样,“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苏叶转了一圈,拿起桌上一杯酒闻了闻,并没有明显的异物感,“这个,和这瓶酒拿给有化学知识的人去化验,注意要分开来验,我怀疑这酒里被人下了让人兴奋的东西。” “du品?”探长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或许吧,”苏叶耸耸肩,得等结果出来再说。 这个时代并没有专门的,为破案开办的化验室。 探长只能让人拿着去求助剑桥大学的教授,让他们帮忙验一下。 之后他们留下来处理尸体,其他人离开。 第二天苏叶照常去上课,课后去了化学实验室。 昨晚样本送过来已经太晚了,学校只有执勤的人在,等到早上化学教授来上班,才从自己的助理嘴里知道这件事。 他也没有推脱,正好今天的课在下午,上午干脆把实验做了。 这其实很简单,没多久他就检查出了杯中酒掺杂了什么,是高浓度的□□。 这玩意儿是du品,当然会让人格外的兴奋,浓度高的话,别说吃了药了,就是医生在旁边抢救,也有可能心脏病发。 所以这是卡特先生真正的死因。 “那么教授,瓶子里有吗?”苏叶询问。 “瓶子里没有,”教授摇头。 也就是说,晚上卡特先生在喝酒的时候,有人来了卡特宅,还是个熟人。不然他没法直接下到卡特的酒杯里。 现场并没有另外一个酒杯,卡特先生并没有招待来人的意思,是一个不速之客。 但卡特先生依然让他进门了,毫不防备地让他碰了酒,显然极为熟悉。 至于这会不会是卡特先生自己作死,可能性不大,因为自杀的话,给自己一木仓岂不是更简单。 要单纯寻找刺激,那至少说明他接触过这玩意儿,那更不可能不知道浓度高意味着什么。 卡特先生是惜命的,不然不会随身携带药瓶。 知道结果后,苏叶被拜托送去给探长,教授和他的助理等会儿还有会议要开。 苏叶没拒绝,这件事就发生在隔壁,她也想知道真相。 去了警局,把检验结果说了,然后带着探长和另外一个警员去查那裙子的事。 卡特先生身上的裙子是新的,也就是最近买的。 那种布料苏叶有印象,在剑桥郡,好像只有两家店里会销售,而这么大码的,却只有一家叫做美人衣橱的店里有。 这是一家专门卖女人衣服的店,而且里面的衣服都很大,在外面能看到,里面的顾客都是那种肥胖壮硕的女人。 他们刚想推开门,就被一个胖女人拦住了,“干什么?不知道这里不让男人进吗?” 杰森探长微微皱眉,“为什么不让进,你们是卖正规衣服吧?” “当然是正规的,可你们都是大男人,里面全是女人,还要换衣服试衣服,怎么能让你们看到。”胖女人满脸横肉,不高兴的时候充满了戾气。 但探长可不怕,做警员这么久,他什么人没见过,更加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还有帮派分子,他也照抓不误,会怕这一个女人?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里面都是女人,他们三个大男人确实不好硬闯,“那就叫你们老板出来。” “你谁啊,还挺横啊,不知道这条街是我米姐罩着的嘛,滚滚滚,少在这里撒野。”女人满脸不耐烦,说着就要上来推他们。 探长终于耐心告罄,拿出自己的警徽,“看清楚了,我是探长,来这里是来查案的,快点叫老板出来。” 女人眯眼看了一下,顿时推开门蹿了进去,宽大的身形都不能掩盖她灵活的身手。 这也难怪她敢这么横,估计真是街头一霸。 很快老板就出来了,是一位四十上下的女人,倒是身材苗条,只是长相普通,说话也粗声粗气的,“干嘛?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你们要是闹走了我的顾客,我就去投诉你们。” “牵扯到一条人命,请你们配合!”探长脸色严肃下来时,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什么事啊,还人命,”店长不满的嘟囔。 “昨晚一位先生被谋杀,身上穿着一件大码的裙子,你看看是不是你们店卖出去的?”旁边的探员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件裙子。 女店长瞄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没有,没有,你上别家去问吧。卖裙子的多了,怎么就能肯定是我们家的。” “可这个布料和这个尺寸,就只有你们家有。”探员道。 “胡说,”店长不愿意配合。 “剑桥郡一共有三十六家衣服店,其中卖女装的有二十四家,十三家只卖女装,剩下的是男装女装都卖。这个布料产自库库尔特工厂,因为布料粗糙,只能在底层工人中流行。剑桥郡整体生活水平还可以,又没有什么工人,即便是女佣,也可以穿更加柔软的布料。所以这种布料在剑桥只有两家店,而卖这么大码的,就只有你们。”苏叶道。 店长原本没注意站在后面的苏叶,现在听到她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好俊的小伙子,你也买衣服吗?来来来,姐姐给你打折。” 苏叶翻了个白眼,“不是说不接待男性吗?” “那得看谁,你长得这么好看,里面的姑娘是不会介意的。”女店长乐呵呵的道。 苏叶懒得和她纠缠,直接道,“请把最近一个月购买过这个尺码的名单交出来。” “那不行,”女店长立刻翻脸,“这是商业机密,凭什么告诉你。” “你知道我们在调查谋杀案吧?”杰森探长愈加不耐烦了。 “那又怎么样?”女店长说着转身就要进去。 “那我就站在这里,带着警徽,我看还有没有客人愿意上门。”杰森说着还真就让探员守在门口。 路边有人经过,瞄了这里一眼,然后飞快的跑了。 店长冷哼一声,进去拿了一个账本出来,“挪,要查自己查,别站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这账本特别厚,而且已经快记满了。 他们直接从最后面开始翻,很快就找到了一条记录,正好是昨晚八点购买的。 没写名字,用了xxx代替,而且价格是翻倍的。 “八点你还在开店?”苏叶疑惑的道。 “有些人明明很胖,却不好意思来我这里,就只能趁着晚上来了。”对面苏叶,女店长语气好了点。 “那你记得这条记录的购买者吗?”苏叶继续询问。 “记得,是一个男的,穿着很体面,我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人来我们店里,所以印象深刻。”女店长道。 “你不是不接待男性嘛,”探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那晚上能有多少客人,当然有一个是一个,”女店长不屑的道,“你再看看现在我店里有多少人。” 苏叶仔细打量她,见她从容不怕,完全不怕盘问的样子,顿时有了猜想,“你知道昨天那男人的身份。” “我怎么可能知道?”女店长反驳。 “你认识他,告诉我他是谁?”苏叶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顿时电得女店长脸都红了。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见到这一幕,脚步一顿,才继续往这边走。 “是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女店长道。 第60章 第六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0 “夏洛克·福尔摩斯?”苏叶意外, 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是的,”女店长肯定道,随即惊喜, “福尔摩斯先生,您又来了,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苏叶转身,瞧见高大消瘦的男人走过来, 再回头看看女店长, 脸颊泛红,神情激动,得了, 她也不问了。 由福尔摩斯询问, 估计她什么都交代了。 然而福尔摩斯没有询问的意思, 只颔首点头,“走吧,我已经找到了嫌疑人。” 杰森探长一惊, “真的, 是谁?” 福尔摩斯大步流星往前走,嘴里解释道, “昨天我来拜访一位教授, 离开他家后路过案发现场,见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离开, 并且房门都没关。当即进去检查,确认死者死亡后, 立刻去追踪嫌疑人。前后不过几分钟,但那个男人却消失了,我推测他就住在附近。再加上尸体身上穿的女装, 也能在附近的女装店里找到,于是我顺便买了一件一样的,去询问附近的人,谁丢失了这条裙子。” “你为什么觉得是有人丢失了,而不是嫌疑人从店里买的?”杰森探长急忙跟上。 福尔摩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过了这么久,蠢货还是蠢货。 杰森探长又羞又恼,又来了又来了,福尔摩斯这个家伙,虽然有本事,但这个性格实在太恶劣了,比欧尼斯特先生差远了。 哦,对了,还有欧尼斯特。 他忙又看向苏叶,苏叶不好不给探长面子,解释道,“想必福尔摩斯已经询问过了女店长,知道没有男人来买过衣服。而他昨晚看到的嫌疑人是一个男人,会出现在卡特先生家里,还分文不取,也肯定是个体面的男人,家里的女眷绝对不会有这么的衣服。那就只有两个解释,家里女仆的,或者顺手牵羊。” “没错!”对于苏叶的反应敏捷,福尔摩斯给出了肯定,“我检查了附近所有的房子,只有一家院子晚上偷偷晾了衣服,而且还不是布料好的衣服,一看就是家里佣人的。” 杰森眼前一亮,“所以凶手一定是这家的主人!” 因为附近的房子院子都修得很高,而且墙上还插了玻璃当防盗的,如果那个凶手真的是个体面人,翻墙肯定不擅长。 能捞到晾在后院的衣服,还能在福尔摩斯的追踪下消失,只能说明他就住在这附近,很可能他就是顺手从家里拿的。 见他总算说到了点子上,福尔摩斯报了一个名字,“乔治·杰拉米。” “这是?” “巴莱克银行的副行长,”苏叶提醒。 “哦哦哦,”杰森眼前一亮,卡特先生是行长,而杰拉米是副行长,卡特死了,他不就有机会升职了嘛,现在连杀人动机也都有了。 杰森立刻就要去抓人,可他见福尔摩斯却不是往银行方向去的,不由奇怪询问,“福尔摩斯先生,你要去哪?” 福尔摩斯挑眉,“用餐,难道探长先生现在连抓人都不会了,还要我来指点?” 杰森脸色一僵,呸,这家伙今天吃了炸药啊。 他见福尔摩斯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看向苏叶,用眼神询问,这家伙又怎么了? 苏叶摊手,鬼知道呢,她也是刚刚碰到这家伙好不好。 杰森无奈,不想在这里继续被怼,带着探员离开。 苏叶耸耸肩,快步跟上福尔摩斯,见他眉头深锁,眼里都是不悦,不由好奇道,“找到了凶手,你怎么还不开心?” 福尔摩斯沉吟了一下,“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是排除一些干扰项而已。” “好吧,看来裙子事件和死者的死亡没关系,”苏叶也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是的,”福尔摩斯肯定道。 “那继续查就好了,你也不必这么眉头紧锁吧?”一般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的时候,才表现这么反常吧。 福尔摩斯轻咳一声,疾走几步,然后突兀的停下。 让一直紧随他步伐的苏叶,差点一头撞到他身上。 “艾维斯,”福尔摩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眼神不自然的望向别处,“我想作为一个朋友,我有必要给你一个建议。” 苏叶挑眉,他的异常和自己有关?“你说。” “咳咳,当你不想发生一段不正常关系的时候,不要轻易利用你的美貌。”福尔摩斯义正词严道,“不是什么女人都有自知之明。” 福尔摩斯觉得自己是为了朋友好,毕竟这家伙长得太英俊了点,偏偏还喜欢对着人笑。 没看到那个女店长,眼睛都要盯在他身上了嘛! 他对朋友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但作为朋友,他有必要提醒一下,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招惹的。 就比如刚刚那个女店长,那就是一个混不吝的。 艾维斯在她面前,很可能会吃亏。 苏叶茫然了一瞬,不明白福尔摩斯在说什么,可随即她就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 不是,就刚刚女店长那反应,到底是谁在勾引她啊! 福尔摩斯显然看懂了她未出口的意思,不由又轻咳了一下,“那是一个浪荡的女人,来者不拒,你最好不要招惹这样的人。如果,我说是如果,你可以找一个正经的恋人。” 苏叶狐疑的看着他,更奇怪了,怎么好端端的,福尔摩斯管起他找女人的事了? 福尔摩斯应该对这样的风花雪月不感兴趣才对,就比如他的好友华生,他从不对华生的感情生活发表意见。 苏叶想不明白,于是试探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难道是有淑女想要介绍给我?” “没有!”福尔摩斯立刻反驳,语气稍稍急促,见苏叶惊疑不定地看过来,他轻咳一声掩饰道,“你有时间还不如花在学习上,你离侦探事业还差得远。” 听到了熟悉的话,苏叶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刚福尔摩斯的表现太奇怪了,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还好还好,他还是那个福尔摩斯,永远只关心案子。 于是笑道,“我现在学习是够忙的,不过我以后可是要当数学家的,侦探什么的,只是爱好。” 福尔摩斯瞧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视线,看向街边的餐厅,“我饿了。”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苏叶立刻道,“总算这次你没有说,办案时不吃东西。” 其实福尔摩斯是不想吃的,只是想转移话题。 两人默契的不提之前的话,来到餐厅,简单的点了一份牛排,一份沙拉。 东西很快上上来,苏叶全部吃了,而福尔摩斯只吃了一半,就不再动了,还是怕食物会影响他的大脑运转速度。 苏叶没再说什么,等两人都吃完,一起去了警局。 乔治·杰拉米已经被带回来了,正在被审讯。 两人去看审讯的经过,杰拉米一再否定,不肯承认是自己干的。 “我们询问了你的妻子,她说案发时间你有一段时间不在家里。”杰森探长道。 “我出去散步了,”杰拉米双手抱胸,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姿态,其实全身紧绷,处处防备。 杰森探长好歹做了这么多年警探,心下有数了,开始一步步逼问,“那你散步去了哪里?有人证吗?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就在附近走走,你都说了,这么晚了,街上自然没有人,我喜欢大晚上散步,这并不违法吧?” “撒谎!你和卡特先生有约的事,不会以为我们不知道吧?” 杰拉米大惊,“你们怎么知道?” 杰森探长也想知道,福尔摩斯那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就连卡特家的女仆基拉都不知道。 “你和卡特先生约好拜访时间,进去后看到他在喝酒,就给他下了高浓度的可/卡溶液,然后回家顺手偷了你家厨娘晾在后院的裙子,给卡特先生换上。” “不,我没有毒死他,你们不要冤枉我。” “然而事实是,我们已经找到了你进卡特先生家的证据,你当晚穿的鞋底有一块青苔,那种青苔只有卡特先生的院子里有。我们有人证物证,法官大人会采信我们的说辞的。” “好吧,我交代,”杰拉米无奈的低下头,“我确实偷了那件裙子,也穿到了卡特先生的身上,但我没有下毒,真的。我们原本约好了一起喝酒,可当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开,就从后门进去,看到他躺在地上。我刚开始以为这家伙自己喝醉了,他经常这样,酗酒如命。于是就过去推了推他,想要扶他回卧室,然后就发现,他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人已经死了。” “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我吓了一跳,忙把人扔下,有人跑回了自己的家,从后院进去的时候,看到女佣晾在角落里的裙子,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偷了裙子又回到卡特宅,给他换上了衣服,还画上了女妆。”杰米拉道。 “女妆?” “是的,好吧,我并不会化妆,所以把女妆化成了小丑。我知道这像是辩解,但我说的事事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1 杰拉米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说了实话,“按照银行内部的规定,如果有员工在任职期间去世, 无论是意外死亡,还是非意外死亡,都可以得到一笔抚恤金。按照卡特年金的比率计算,这笔抚恤金高达六千七百英镑, 而这些钱将会交给他的家人。但银行对于员工的品行有特殊规定, 如果因为员工而造成银行名誉受损,将无法得到这笔钱。我原本的计划是,让邻居们看到他品行不端, 爱好打扮成女人, 很有可能有同性的爱好, 然后让小报记者报道出去。” “这样一来,银行就可以不支付这一笔抚恤金?” “事实上,这笔钱是从银行年终奖里扣除, 六千七百英镑, 这是整个银行两年的年终奖。” 也就是说,如果钱给了卡特先生的家属, 那么其余的银行员工, 两年都没有了年终奖。 “没错,我承认我确实贪得无厌, 这一点我承认,但我真的没有杀人。”杰拉米道。 “杰拉米先生, ”杰森探长站起来,“不知道如果你出事了,银行这么对你, 你是什么心情。” 所谓的制度再好,也抵不过人心啊。 杰森知道从他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了,起身离开。 目前来看,他很可能不是凶手,但要是找不到真正凶手的话,他会因为嫌疑最大而被判刑。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疑罪从有,而不是疑罪从无。 杰拉米显然知道这点,神情非常紧张,“我发誓,真的不是我。” 杰森推门出来,看到门外的福尔摩斯和苏叶,也没有惊讶。 福尔摩斯这个家伙刚刚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但他的性格,有案子怎么可能会放弃。 这时探员也过来,“尸检报告出来了,说卡特先生的死亡时间在七点左右。” “那时候杰拉米在家里用晚餐,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而那瓶酒显然是卡特刚开的,没有提前下毒的可能,也就是说,杰拉米是无辜的。” “上帝也不能因为一个商人贪财而治他的罪,”福尔摩斯嘲讽道。 虽然审核的结果,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但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福尔摩斯轻哼几声。 “卡特夫人什么时候回来,一天一夜过去了,夫妻关系再不好,也不至于在丈夫死后,依然不闻不问吧?” “已经让人去通知卡特夫人了,不过他那边还有孩子,所以会慢一点,不过明天也该到了。” 也就是说,今天见不到人了,就别惦记了。 福尔摩斯大为不满,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连夜赶去卡特夫人所在的郊外庄园,而不是慢悠悠等他们回来。 不过他看了苏叶一眼,没有提出主动去一趟,而是道,“那明天见。” 苏叶跟着他从警局出来,见他目标明确,“你是想再去检查一下现场吗?” 福尔摩斯脚步一顿,“不,我拜访高斯太太。” 哈? 拜访高斯太太?这是福尔摩斯会干的事? 不会她没说什么,正好她也有事向福尔摩斯请教呢。 两人回了高斯宅,然而并没有见到高斯太太的人,宅子里只留下了厨师和新女仆玛利亚。 “隔壁卡特先生家出事了,夫人待在家里不自在,就去伦敦拜访亲戚了。”玛利亚道,“还带着了莉亚和其他人,留我照顾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这是我的朋友福尔摩斯,是为了破案而来,你能不能帮忙收拾一间客房?”苏叶道。 “当然,”玛利亚立刻答应,然后忙去了。 苏叶请福尔摩斯先去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才小心的拿出那张藏宝图,“看看这个,你知道这是那座岛吗?” 福尔摩斯接过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这是海盗拉比斯的宝藏?” “我也这么认为,但上面只有岛上的路线图,却没有说在哪座岛上。”苏叶寄希望于这个聪明的家伙。 然而,福尔摩斯看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的摇摇头,“没有提示。” 见他不再看了,转而打量自己的房间,苏叶只好遗憾的收起来。 算了算了,早知道这家伙的性格,不在乎什么宝藏,更喜欢破案。 “对了,小库里先生那边有线索了吗?”她确信福尔摩斯不可能放下。 果然,福尔摩斯蹙眉道,“出海了。” “那岂不是很难找到?”苏叶不禁也有点无奈,这时代出海就代表了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等过个几年,这家伙改头换面回来,谁也不能追究他的罪过。 毕竟老库里先生都不报案了,那苏格兰场也不会主动去追究。 但两人知道,这背后还牵扯了一个庞大的造假集团呢,“动作倒是快,看来背后势力确是不小。”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放过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今天的案子。 “能给卡特先生下毒的,一定是他的熟人。” “明天问过他的妻子就知道了。” 晚餐的时候,福尔摩斯喝了一点酒,谈性很浓。 他提到以前关注过一个案子,“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酗酒而死,但我认为还有疑点。然而那时我还在公学,学校是寄宿的,要求很严,我出不去只能给当地的警局写信,然而因为我年龄小,没有人相信我。” 他说的是十年前一个杀兄案,苏叶在他的档案里看到过,放在第一页,非常显眼。 那个案子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一对乡绅兄妹,在父亲去世后,兄长继承了一切,但他却要把继母和继妹赶出去。 当晚他就因为酗酒而死在了家里,有人怀疑是母女俩干的,毕竟继兄死后,家产就由母女继承。 可警探来后,证实了这只是意外,继兄是真的因为饮酒过量而死,但镇里人并不相信她们。 或者说,不想要相信,因为那个镇子上有一半的土地是属于那母女即将继承的财产。 镇里人有不少是她们家佃户,如果做实了母女俩杀人,就意味着她们要坐牢。 虽然这个时代,杀人坐牢并不会侵吞私人财产,但在坐牢期间,田地的租子是没人征收的,他们就可以免费使用了。 要是母女俩被杀头了,那就更好,土地会被收归政府,等到找到和她们家有关系的继承人出现。 可在这之前,有身份的人稍微运作一下,也能把这些土地占为己有。 而镇子的镇长,就是那个有权势又有资金的人。 在他的带动下,镇里人对母女俩进行了疯狂的骚扰,谩骂,折辱,甚至是半夜偷窥。 这些都是写在报纸上的。 福尔摩斯搜集的那些报纸,分为两大派,认为是母女俩杀人夺财的,觉得她们遭遇这些是活该。 而认为母女是无辜的人,则认为镇长在带着人实施暴行。 福尔摩斯不关注这些,他只在乎案件的真相,可碍于被关在公学里,每半年才能出去一次,除了搜集报纸上的信息,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那对母女就消失了,并且她们继承的土地也被卖给了一位爵士。爵士的身份地位比镇长高多了,他们无可奈何。”福尔摩斯道。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欺软怕硬,母女失去依靠,就是家里的佃户都敢上来欺负她们,越是偏远的乡下,这种事越容易发生。 而当地主变成有爵位的绅士,他们又会变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那后来呢,你没再关注了吗?”苏叶确定,既然福尔摩斯记到现在,并把他作为第一个案子放在首页,就不可能不找出真相。 那对母女是不是凶手?她们真的为了钱杀人了吗? 如果没有,她们是怎么那么恰好地,在一个星期内,找到了合适的人,卖掉了那么大一份产业。 要知道,那可是价值整整六万英镑的土地,即便是再有钱的商人,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吧,总需要一点时间筹措资金。 找到合适的买家需要时间,谈价格需要时间,筹钱也需要时间,完全不可能在一周内搞定。 偏偏她们做到了。 苏叶甚至都要怀疑,这是母女二人一早和那位爵士商量好的,或者就是那爵士杀了人,然后迫使母女把土地卖给他。 福尔摩斯知道她想什么,“我确信人是继母杀的,和爵士无关,但两人也并不是没有关系。继母是爵士的远房亲戚。” 亲戚在出事后不帮忙,反而狠捞一笔的事太常见了。 “你确定了?”苏叶惊讶。 那为什么没有把那位继母抓起来? 福尔摩斯沉吟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推测,“我后来去打探过那家人的消息,从继兄的同学那里知道,他颇有点荤素不忌。而且在某次酒醉后,他扬言自己继妹长得很漂亮,等他搞上手后,也可以送给他们玩玩。” 苏叶一惊,厌恶的皱起眉,“这该死的家伙。所以你是怀疑继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才动手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福尔摩斯不继续追究真相,倒还挺有爱心的。 不过想想原著里这家伙做过的事,也能理解,他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正义。 就比如,他曾经放过了一对恋人,原因是女人的丈夫家暴,而她的初恋情人来做最后的诀别时,被丈夫发现,丈夫非要杀死恋人,却被反手错杀。福尔摩斯找到了真相,却让那对苦命鸳鸯远走高飞了。 因为理性而充满智慧,更因为人性而充满光辉,福尔摩斯就是这样的人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2 晚饭过后, 两人聊了很久,从案子到过去的生活,大部分时间是福尔摩斯在说, 苏叶听着。 他讲起破过的案子时滔滔不绝,讲到奥迹剧,会遗憾的表示经典已经不再,现在已经没人能演出他小时候那个水平了, 也没有更好的剧本了, 经典永不可超越。 他还提到中世纪陶器,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以及锡兰的佛教。 说到小提琴, 福尔摩斯颇为得意, “你送我的那把小提琴已经修理好了, 有机会你一定要来听我的演奏。我不是一个热情的音乐家,但技巧方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当然, 我也很期待听到你的演奏。”苏叶欣然应允, “我在钢琴方面,有一点简单的才能, 或许我们可以合奏。” 这是事实, 苏叶自己是不会的,但她继承了原主的钢琴技艺。 一位淑女怎么能不会钢琴呢, 一位合格的伯爵小姐,在才艺方面, 一定得拿的出手。 因此原主或许在其他方面比不上妹妹安娜,但钢琴弹的还不错。 高斯太太有一架完美的钢琴,外表线条流畅, 音色优美动听,最重要的是昂贵,非常贵,足足价值2万英镑。 高斯太太非常乐意展示她的钢琴,于是有事没事,她都要求苏叶弹一弹。 苏叶对此不反感,经过高斯太太的同意,学习之余,也会以此来放松放松精神。 “那就圣诞节吧,那会儿是一个好时间,”福尔摩斯如此道。 苏叶没听出异样,答应下来,“小提琴是你自己修缮的吗?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方面的才艺。” “如果不是成为了侦探,我或许会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家,那么保养修缮小提琴,也就是我的日常工作了。”说话的同时,福尔摩斯露出稍稍得意的神情,放在那张英俊而气势逼人的脸上,显得稍稍有那么点可爱。 苏叶噗呲一笑,“自然,自然,我对此不怀疑。” 谈兴很浓的福尔摩斯,直到深夜才放苏叶回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熬夜而陷入梦乡的她直接被叫醒,福尔摩斯精神奕奕站在她的床前。 苏叶吓了一跳,噌的坐起,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的衣服。 倒不是怕他看到什么,而是怕自己没注意,让他发现了女儿身。 检查过后舒了一口气,这个年代的人,无论男女睡觉都是穿着睡袍的,而且基本不分男女。 苏叶目前穿的,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睡袍,而且很肥大,完全遮住了身材。 “哦,天哪,福尔摩斯,你就不能学会不扰人清梦的美德吗?”苏叶抱怨道。 “你要知道,破案的时间争分夺秒,我们晚一点,就很可能被凶手逃脱。”福尔摩斯见她耍赖不起,笑了一下,随即义正词严道。 “知道知道,”苏叶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了浴室。” 她倒是没有设防,可福尔摩斯停顿了一秒,转身僵硬的离开了房间,顺便还小心翼翼带上了门。 从浴室出来,苏叶完全整理好了自己,吃过简单的面包牛奶,就和福尔摩斯去了隔壁拜访。 没错,福尔摩斯听到了隔壁主人回来的声音,不等他们安顿好,就迫不及待要去破案了。 “这家伙,永远这么精神奕奕。”苏叶嘀咕。 明明两人是一起熬夜的,可她现在仍然觉得困,而福尔摩斯却精神的犹如猎豹,随时都可以出击,抓获心怡的猎物。 他们到的时候,杰森探长还没有来。 福尔摩斯敲门,说明了来意。 开门的女仆不是基拉,但认识住在隔壁的苏叶,没说什么,放他们进去了。 起居室 卡特夫人正抱着小儿子哭得伤心,大儿子坐在一边,一脸的冷漠。 卡特夫人四十往上的年纪,性格和顺,以往也会做一些小饼干,拜访高斯太太,苏叶对她还是熟悉的。 但她两个儿子,就不怎么了解了。 因为这两孩子常年住在乡下庄园里,据说接受家庭教师的教导,而卡特夫人每月会回城一次。 大儿子叫尼卡拉斯·卡特,十四岁,据说圣诞节过后就要去公学。他长有一头金发,和卡特夫人一模一样,此时坐在那里,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小儿子爱德华·卡特,只有七岁,是一个褐发蓝眼的小家伙,此时被母亲抱在怀里,一脸的懵懂和无措。 女仆介绍福尔摩斯和苏叶,卡特夫人连忙擦擦眼泪站起来,“非常抱歉,我失态了,实在是这件事太难让人接受了。卡特先生是一位好绅士,备受人爱戴,没想到他居然会被人行凶。” 苏叶敏锐的抓住了她称呼里的生疏,结婚十五年之久的夫妻,居然称对方卡特先生。 难道夫妻感情不好吗? “无妨,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我可以理解。”福尔摩斯彬彬有礼的道,“我和艾维斯就住在隔壁,来的快一点,探长他们不久后就会到,您可以先平复情绪,等到探长们到了,再接受问话。” “好的,好的,感谢你们的理解。”卡特夫人整个人放松下来,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似乎在怀念什么。 苏叶惊讶的看了福尔摩斯一眼,眼底都是质问。 你竟然不打算现在问,那为什么要这么早把我叫起来? 福尔摩斯回看过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是我们早了,是杰森那些家伙太晚了! 苏叶: 算了算了,和福尔摩斯计较,纯粹是浪费时间。 等了半个小时,杰森探长才姗姗来迟,虽然他觉得,自己等人来的已经够早了,但福尔摩斯那家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一副看懒虫,渣滓的表情。 杰森探长忍了又忍,才没有当着死者家属的面,对福尔摩斯提出质疑。 “前天上午他还来了庄园看我们,并没有什么异常。”卡特夫人平复情绪道。 “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杰森探长询问。 “下午他走后,我就在庄园里陪着孩子们,我们度过了安静的一晚。” “据你的佣人说,在庄园只有家庭教师陪你们母子人住在主屋,剩下的佣人都住在后面的房子里?” “是的,不过那晚家庭教师有事请假了,在主屋的就只有我们母子人。” “从你们郊外的庄园到这里,骑马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冒昧问一句,卡特夫人,您会骑马吗?”福尔摩斯插嘴道。 “是的,我会,”卡特夫人肯定道,“事实上,我的马术还不错。” “卡特夫人,你能想到有谁会害你的丈夫吗?”虽然卡特夫人表现的一派坦然,但苏叶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我想不出来有这样的人,事实上,他是一位很好的绅士,性格温和,外人也都夸赞他有着敦厚的品质,这一点欧尼斯特先生您是知道的。”卡特夫人寻求苏叶的认同。 苏叶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卡特先生确实是一位热情好客,温和善良的人。” 他在高斯太太家居住的这段时间,卡特先生非常热情的邀请他参与周围先生的交际活动,比如钓鱼,打牌等。 苏叶为了了解这个阶层,也去了几次。 聚会上的卡特先生长袖善舞,每个人对他的评价也还不错。 “但我们不能否认,卡特先生是个成功的人,往往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敌人。”苏叶道。 “是的,但他的成功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得来的,他的下属们也一向敬佩他,我想没人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卡特夫人坚持自己的看法。 “对于卡特先生被穿上女装的事,想必你也了解了,那你现在仍然还这么想吗?”福尔摩斯提出质疑。 卡特夫人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杰拉米先生只是一时糊涂,你们不也证明事情不是他干的?” “那么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交往比较密切的亲戚朋友?”杰森探长询问道。 卡特夫人使劲回想,报出了一大堆名字,有亲戚的,有卡特先生交往甚密的,而这些都需要经过一一排查。 说话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尖叫哭泣声。 因为话题不太适合小孩子,于是刚刚他们就被带去了隔壁的房间,而这声音正是属于爱德华的。 卡特夫人一听,立刻坐不住了,冲进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里面的情况出人意料,两个孩子搅打在一起,哥哥躺在地上,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一言不发。 而弟弟像是受了刺激,坐在哥哥身上,挥舞着拳头冲着哥哥去。 嘴里边哭边喊道,“爸爸没死,你不许说爸爸的坏话。” 卡特夫人吓了一跳,忙冲上去制止小儿子。 然而爱德华不肯,使劲的挣扎,卡特夫人制止不住。 爱德华从她怀里挣扎着要下去,脚使劲踹来踹去,差点把卡特夫人也绊倒。 就在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女人,一把抱住爱德华,让他远离哥哥,带到另外一边去安抚。 卡特夫人忙把大儿子扶起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尼卡拉斯推开母亲的手,一言不发离开了这个房间。 卡特夫人手僵住,见到旁边的苏叶一干人,忙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的家庭教师,爱德华和她感情很好。” 那女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异常漂亮的脸。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这不巧了嘛,怎么会是她?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3 这就是报纸上那个继女, 奈西娅·斯宾塞。 虽然十年过去了,奈西娅由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女性, 外貌改变了很多,但两人一眼就看出了,她就是当初那个人。 福尔摩斯虽然没有再追究,但基本已经确认, 当初杀人的, 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斯宾塞夫人。 结果现在奈西娅出现在这里,成为卡特家的家庭老师,而卡特先生以差不多的方式被人杀人, 说这是巧合都没人信。 而且, 当初那块土地卖了很多钱, 整整六万英镑,即便存入银行以年金过活,每年也能有两千多英镑的年金。 这是一笔大收入, 能让斯宾塞母女过着相当富裕的生活, 买一栋大房子,请几个仆人, 再买一辆马车绰绰有余。 能当体面的小姐夫人, 那为什么奈西娅居然在别人家里当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的年薪差不多在50英镑左右,所以她肯定不是为了钱才来的。 目的不明, 偏偏这个家里还发生了男主人被杀,死亡方式和奈西娅的继兄差不多, 能不让人怀疑嘛。 可这个时代,对女性不够宽容,苏叶可以想到, 当初继兄死后,她们母女面临的折辱,骚扰,以及后续一次次被人提起,被人用异样眼神审视的不堪。 如果这仅仅是一个巧合,那他们贸然说出来真的好吗? 这说不定会毁掉一个女孩的平静生活,毕竟当初那件事不是斯宾塞小姐做的,但被外人知道了,肯定会拿异样的眼神看她,而目前这份家庭教师的工作也做不成了。 是没有人愿意聘请一位有杀人嫌疑的人,充当自己孩子的家庭教师。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在确定卡特先生是奈西娅杀的之前,确保她的秘密不要被公布出去,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警探们和卡特夫人交流结束后,就离开了,而苏叶和福尔摩斯则找了一个借口,把奈西娅单独叫了出来。 “斯宾塞小姐,我搜集了十年前斯宾塞先生被杀案的全部报道,从上面看到了你和你母亲的照片。”福尔摩斯开门见山的表明自己已经把她认出来了。 斯宾塞小姐神情一僵,然后慢慢变得苍白,“你,怎么认出来的?” “并不难认,不是吗?虽然你的长相改变了很多,但五官的轮廓是不会变的,眼睛的颜色,还有发色。”此时的福尔摩斯显得温和。 “哥哥他不是我杀的,和我没关系!”奈西娅激动地道,同时浑身颤抖起来。 “我知道,”福尔摩斯冷静道,然而还不等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是你母亲杀的!” 奈西娅不可置信,剧烈的摇头,“你胡说,你不能污蔑妈妈。” 福尔摩斯盯着她的表情,“或许一开始你并不知道实情,因为当时你还小,但随着你慢慢长大,也已觉察了不对劲吧?” “没有没有,”奈西娅抱着自己的头使劲晃,不想把福尔摩斯的话听下去。 苏叶见她精神极度紧绷,随时都要崩溃的样子,忙软言安慰道,“奈西娅,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来追究之前那件事的。虽然我的朋友福尔摩斯早已察觉了真相,但他从未想过公布这件事。这也是我们叫你过来私下交流的初衷,我们不想破坏你现在的平静生活。” 她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般,让原本万分抗拒的斯宾塞小姐慢慢安静下来。 只是她依旧低着头,长而卷的头发遮住了所有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苏叶继续安慰,“卡特先生死亡经过,和你继兄被杀一案非常相似,这不可能是巧合。斯宾塞小姐,你遇到大麻烦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不然我们也帮不了你。虽然暂时调查人员只有我们觉察,但警探们不是吃素的,他们早晚也会发现这一事实。我们得赶在他们发现之前,找到新的有利线索。” 斯宾塞小姐抬起头,依赖的看着苏叶,“真的吗?你们真的会帮我?” “是的,相信我们!”苏叶忙露出一个真诚而迷人的微笑。 斯宾塞小姐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仍然在颤抖,但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抗拒了。 苏叶得意的看了一眼福尔摩斯,我的红脸唱的怎么样? 谁知,福尔摩斯确实不满的抿起嘴,一言不发。 怎么了?苏叶无声的询问。 福尔摩斯转过头,不搭理她,面向斯宾塞小姐的时候,眼神更加锐利,刺得浑身一抖索,不自觉的依赖看向苏叶。 苏叶忙笑着安抚,在桌子底下轻扯福尔摩斯的衣角。 福尔摩斯僵硬了一瞬,突然心情大好,表情自然了,语速也越来越快,“卖掉地后,你和你母亲应该搬去了法国,在那里住了三年,最后又搬到了意大利,瑞士,荷兰你们几乎把欧洲转了个遍,最长停留时间门三年,短的仅仅只有半个月。” “为什么?因为你们一直被人认出来,就仿佛有人故意和你们作对一般,无论你们躲藏在哪里,都会被莫名其妙的认出,你们就是斯宾塞先生被杀案的嫌疑人,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怀疑,试探,和小报记者的骚扰。你们不堪其扰,于是计划搬去美国,那里远隔大西洋,知道这件事的人非常少,只要不满不住在上流社会聚集的地方,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然而最终你们并没有去,因为你母亲病了,为了给她治病,你们重新回到了英国,因为伦敦有一位好医生,非常适合治疗你母亲生的病。而且你们学会了伪装,不同的打扮,加上你母亲不出门,你的长相又发生了改变。你惊讶的发现,已经不会再发生被人认出的事了。那么后来呢,你为什么又成了卡特家的家庭教师,你应该不缺钱才对。” 斯宾塞小姐越听越惊讶,因为福尔摩斯说的丝毫不差,“你为什么知道?” 就好像跟在她们母女身边,经历了这一切一般。 福尔摩斯蓦地闭嘴,懒得解释。 苏叶接过话头,“不用惊讶,如果没点本事,我们也看不穿你的伪装了。其实说穿了会非常简单,你头上戴的发卡,是法国八年前的少女款,当时在法国风靡一时,没多久就消失了。当时你们为了融入当地生活,应该着重学了当地人的打扮。” 斯宾塞小姐点点头,“是这样的没错,”她们竭力把自己打扮成法国母女,然而并不成功。 “你的手链是意大利一家传统手工艺品的独家款,他们也只在七年前出售过一段时间门,后来发现不受欢迎,就再也没卖过了。帽子是瑞士某家专门卖帽子的店定做的吧,虽然你们母女辗转各地是逼不得已,但从你到现在还保留这些,并穿戴在身上,你其实是怀念那段时光的,对吗?”苏叶轻声询问。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让斯宾塞小姐破了防,一时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我和妈妈几乎走遍了欧洲,或许妈妈觉得不开心,觉得回不了英国,回不了家了。但对我来说,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有妈妈在,还不用面对可怕的兄长。然而就在我们母女憧憬着去美国之后的生活时,妈妈却生病了。逼不得已,我们只好回到了伦敦,原以为一切会是灾难的开始,事实上,伦敦太大人也太多,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谁也不会去关注一个外来人口。” “是的,我说我是法国人,带着妈妈来求医,所有人都信了。”斯宾塞小姐又哭又笑,“妈妈知道后,一下子就放松了。或许是少了对我的担心,她的病情得不到控制,没多久就去世了。” “我知道的,她不愿意离开英国,这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而她也觉得,对我而言,英国才是我的家乡。因此我就留了下来,正好卡特夫人要找一位家庭教师,我经人介绍和她认识了。卡特夫人对我的学识表示认可,愿意聘请我。我想着,这样也好,一位住家的家庭教师,和外人接触的时间门少,那暴露的风险就更少。事实上,我在卡特家待了三年,没有一个人认出我。” “那么你和卡特先生之间门呢,有发生什么吗?”福尔摩斯追问。 “没有,我是卡特夫人聘请的,平时也都待在庄园里,卡特先生偶尔才会过来,我们仅仅见过几次。”斯宾塞小姐摇摇头。 “所以你们没有特殊的关系。”福尔摩斯总结。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确实有很多家庭教师和男主人有染,而我长得漂亮,很多人都会产生这样的误解,但卡特先生是个正派的人,从来没对我另眼相看过。他和卡特夫人的感情非常好,所以你说的所谓特殊关系是不存在的。”斯宾塞小姐道。 “关系好?不见得吧。”苏叶反驳。 斯宾塞小姐一僵。 “我们都知道,你说谎了,”福尔摩斯身子后昂,做出一副放松的姿态,然而语气却是步步紧逼,“卡特夫妻的关系并不好,甚至是一种生疏客气的状态,这和他们生育两子的现状并不符,而你知道原因!” 斯宾塞小姐慌乱起来,求助的看向苏叶。 福尔摩斯不高兴起来,“小姐,不说实话,谁也帮不了你。”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4 斯宾塞小姐抿着嘴, 表现出抗拒的姿态。 苏叶见此,转移话题,“事发当天晚上,你在哪里?卡特夫人说, 你请假了。” “是的, 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我一个人去了墓园。”斯宾塞小姐道。 苏叶询问,“你什么时候从墓园出来的, 之后又去了哪?” “我在墓园待了一整天, 五点的时候才离开,有一个马车夫可以作证,我包了他的马车一整天,对了,还有墓园的管理人。之后我就回了自己家里,就是那个我母亲去世前居住的地方,我把它买了下来,保持原状。” “是为了怀念母亲?”苏叶猜测。 斯宾塞小姐点点头。 “有没有人证,你一直是一个人的话, 这对你很不利。”苏叶知道她估计没什么朋友,而当晚又想要独处,但这份口供对她很不利。 除非她愿意说出卡特夫妻不和的秘密,不然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遗憾的是, 斯宾塞小姐摇摇头, “只有我一个人。” 好消息是, 斯宾塞小姐的房子在伦敦,如果能证明晚上六点后,她是待在房子里的, 那凶手就不会是她,毕竟伦敦到剑桥有一定距离。 可惜斯宾塞小姐说,自己五点半到家,然后就一个人待着。 要来了她家的地址,福尔摩斯打算先去走访一遍,看看谁能做个人证。 和斯宾塞小姐分开后,苏叶不打算去的,这么简单的任务,福尔摩斯一个人就够了,趁着这工夫,他可以和约好的同学去上击剑课。 福尔摩斯轻咳一声,“对于锻炼身手,我是赞同的。但据我所知,剑桥郡没有特别好的击剑老师?” “哦我们不是找老师学习,是有一位同学学了多年的击剑,由他教导我们。”苏叶没有多想,这本来就是一种交际,学击剑是顺便的。 福尔摩斯顿了顿,“与其把时间门浪费在这里,还不如去破案。如果你真的想学击剑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 “你?”苏叶惊讶的是福尔摩斯居然愿意浪费时间门教她。 然而福尔摩斯误会了,之间门他面带得意,“虽然我不喜欢集体体育运动,但击剑和拳击我是学的最好的。” 苏叶微笑,“拳击啊,比我好吗?” 福尔摩斯一顿,想起了她超高的武力值,莫名有点心虚。 然而输人不输阵,他振振有词,“击剑讲究心理平稳,要沉着冷静,注意观察,随时保持警戒。在这方面,我自认为有资格成为你的老师。” 苏叶挑眉,这是说她过于暴力吧? 就在她要反驳的时候,突然发现福尔摩斯身子僵硬,显得极为不自在,不由无声大笑。 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是在找借口和她相处? 好吧好吧,既然是这世界第一个朋友,对方想要她陪着破案,见证自己的高光时刻。 那她去就是了。 对于福尔摩斯这个傲娇的家伙,苏叶自认为自己还是挺能包容的。 她好心情的道,“那就走吧。” 福尔摩斯眼神亮了亮,看着她的眼底充满了笑意。 两人这次为了节约时间门,没有坐马车,而是借用了两匹马,直接骑着去了伦敦。 平时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门,缩短了一半。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一点。 “我们可以顺路去马西尼餐厅吃个便饭,我相信那里的食物会符合你口味的。”福尔摩斯道。 苏叶没有异议,至少这家伙还记得她早上吃的不多,现在已经饿了。 换做以前,他估计直奔破案去了,完全不会想着吃午餐,还会嫌弃午餐影响他破案的速度。 他们来到马西尼餐厅,是一家装修非常浪漫的法国餐厅,两层楼的建筑,豪华非常。 苏叶惊讶的看着福尔摩斯,“这可是法餐!” 法餐意味着什么,美味,精致,但相当相当慢,一套完整的法餐吃下来,最少需要三个小时。 而这家餐厅从装修就能看出来,是那种特别正宗,花费时间门绝对不少的法餐。 福尔摩斯没理会她的惊讶,接过她手里的缰绳,一并递给门口的制服小哥,付了一个先令的小费。 推开玻璃门,餐厅很大,中午本来人就不多,在这么宽阔的环境下,越发显得安静。 福尔摩斯找了靠窗的位置,绅士地帮苏叶拉开椅子。 苏叶:有点怪怪的,但这里男士为男士拉开椅子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两人关系好,顺手的事,不必上纲上线。 她见福尔摩斯面色平静,拉开后就自然的走到对面,也就不在意了,如常坐下来。 福尔摩斯伸手,招呼侍应生,以流利的法语点好了餐,包括苏叶的那一份。 完了,他还状似征询的问了一句,“可以吗?” 苏叶点点头,都是自己喜欢的。 “很好!”福尔摩斯满意的合上餐单,打发了侍应生离开。 吃法餐需要的是耐心和时间门,苏叶很惊讶,福尔摩斯居然耐得住,不紧不慢的展开餐巾,同时还给苏叶介绍这里的特色,“马西尼餐厅是伦敦最好的法餐,味道正宗,厨师手艺俱佳”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介绍,苏叶仿佛对面是一个有钱有闲的贵族,正向恋人求偶呢。 随即她立刻摇摇头,自己都在想什么啊! 求偶?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会干的事吗? 估计他最近是谈兴浓吧,朋友又不多,所以才逮着自己就停不下来。 苏叶没有打断,静静欣赏着,偶尔听到有趣的时候,也会非常愉悦的给出反应。 看着她笑容满面,并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福尔摩斯心情愉悦,更加有谈兴了。 这次他更多的说起自己的经历,尤其是童年时候的事。 没想到像福尔摩斯这样的人,童年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啊。 福尔摩斯出身乡绅家庭,祖父是世代乡绅,家里有庄园和土地,祖母是法国一位著名画家的亲妹妹,自身绘画技艺也非常高超。 他还有一个哥哥,就是麦考夫·福尔摩斯了。 在苏叶的印象里,麦考夫是那种典型的英伦绅士,彬彬有礼又拒人千里之外,聪明绝伦,典型的上流社会精英。 然而在福尔摩斯嘴里,小时候的麦考夫,实实在在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仗着比他大七岁,学识比他好,就经常欺负他。 而且这家伙又懒又馋,经常想要骗走妈妈为他准备的小饼干,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尽管小,那也不是一个好骗的家伙。 一两次后,他就学会了和哥哥斗智斗勇,一定要哥哥拿东西来换,比如某本书,比如某样实验器材。 随着年龄的增长,兄弟相处的方式慢慢变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互相坑害的同时,能干的大福尔摩斯先生,依然乐于为自己的弟弟提供资金。 “那他每年会提供你多少钱?”苏叶好奇。 夏洛克的父母还健在,也就是说,家里的土地还属于老福尔摩斯夫妇。 而麦考夫·福尔摩斯身为长子,虽然有继承权,但还没到手不是。 以他今时今日在白厅的地位,钱财应该是不缺的,但明面上,他为政府出谋划策的工作,也不过是年息400英镑而已。 “一万英镑吧,”福尔摩斯没具体算过,但大致是这个数吧。 苏叶惊讶地张大嘴,可真是好哥哥! “那你多久会花光?”一万英镑可不是小数目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 “最多三个月。”福尔摩斯相当诚实,他的经济能力是糟糕了点,往往在年初没多久就花光了所有,剩下的时间门经济窘迫,但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钱当然是拿来花的,有多少就花多少,没有了再赚就是。 苏叶表示叹服,夏洛克·福尔摩斯实非常人也! 能过一日花完一万英镑的奢侈生活,也能过躺在乞丐堆里贫穷困苦的生活,并坦然处之。 这一点和苏叶就完全不一样。 她从小就有了省钱攒钱的概念,小时候为了想吃的麻□□,现在是为了养空间门。 苏叶摸一把辛酸泪,什么时候她也能养成这种,任何时候都视金钱为无物的态度? 抿掉杯中最后一口红酒,苏叶感叹道,“你哥哥对你真好。” 虽然钱不代表一切,但作为兄长,愿意每年给你提供一万英镑,也足以代表他对你的感情。 不说别人,就拿原主的兄弟举例,他们愿意在特纳伯爵死后,给原主留一点英镑吗? 绝对不可能! 福尔摩斯不在意这个,见苏叶一脸感慨,试探道,“从未听你提起家人。” 苏叶一愣,她没家人啊! 随即,她又想到了原主的家人,抿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福尔摩斯顿了一下,谅解的转移话题,“为斯宾塞小姐找证人,不需要那么早,她房子附近都是中产阶级,那些人早出晚归,都比较忙碌,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人,需要等待傍晚。” 苏叶笑了一下,感谢他好意,半真半假的道,“我有一个父母和继母,还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我和他们的关系只能说一般,我是逃婚出来的。父亲想要借助我的婚姻,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可我却不想让任何人安排我的人生。” 福尔摩斯眼前一亮,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5 苏叶挑挑拣拣把原主的经历说了, 不过在性别上做了模糊处理。 她也不确定福尔摩斯听出来了没有,但他确实没表示什么。 一顿漫长的午餐,就在两人互相讲述自己的过去中结束,直到下午四点, 两人才从餐厅离开。 他们并不着急, 慢慢踱步过去,路上碰见了一家二手书店。 书店有着六十多年历史, 据说是从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 店面位于街道的尽头, 对面就是一家普通的咖啡馆,但咖啡馆里每个人都在低头看书, 从他们手上书的新旧程度可以知道,都是从这家二手书店或借或买的。 苏叶好奇推门进去,迎面是一块牌子, 写着各种须知。 比如进店后请保持安静, 所有的书都可以翻阅,但借阅出去需要在柜台登记。 比如所有的书都可以买卖,封面上标有价格,不还价,出售后如果不喜欢,还可以再次卖给本店。 剩下的就是一些细小的要求,比如书要保持整洁等等。 书店外面只是一扇小门,但里面却另有乾坤, 总共有四层楼高,到处都堆满了书。 从近代珍本图书, 到现在稀缺书籍,到古老的羊皮纸,语言也是五花八门。 苏叶甚至还看到了线装的华夏古籍, 原主不懂这种文字,但她是熟悉的。 零度有三门官方语言,每一种都要求精通,一种是古传统的华夏语,那是第一代零度居民使用的语言,说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母语。 第二种是零度语,这是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改良的新语言,目前在零度使用最广泛的语言。 最后一种是机械语,换句话说,就是系统语,熟练掌握后,你穿越到小世界,就不用担心语言的问题了。 因为系统会扫描转换成系统语,而你只要懂系统语,就可以在脑海里,自动生成当前世界的语言,算是小小的金手指。 苏叶的系统语学得非常好,全满分毕业。 但她这次穿越,并没有使用,原因也很简单,系统扫描需要能量,而能量就是钱。 她有吗? 她没有! 好在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目前交流上面没有大问题。 等以后到了那个世界,语言完全不通后,再来考虑花钱解决吧。 在这之前,她苏叶,不需要! 看到古华夏文字,苏叶还是挺感兴趣的,取下来一看,《坐忘论》,好家伙,这居然是□□家典籍。 苏叶这种实用主义,对于什么道教佛教是完全没接触过,对道教的所有记忆,就只有那么几句“道可道,非常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叶把书放下,在这一堆里继续寻找,结果居然好运的翻到了一本食谱。 说正规食谱也谈不上,是一本笔记。 笔记的主人曾经是一位厨师,为了精研厨艺,走过了许多地方,写下了这本心得,传给后世子孙。 也不知道这本笔记怎么流落到了这里,但上面有不少食谱方子。 苏叶不贪口腹之欲,真的,但在零度,食物的种类是非常丰富的,毕竟有那么多大佬的空间在,还能从各个小世界带回来种子。 而烹饪方法,也多达十几万种,对于这个,零度没有限制,任由保姆机器人随意下载。 当然了,苏叶也没那么多星币花在食材上,但即便都买便宜又兼具营养价值的,也能一整年不重复。 所以苏叶从来没在食物上花过心思,只除了那个求而不得的麻□□。 但自从穿越好,她的食物就简单多了,不是难吃,就是千篇一律。 这本食谱是个好东西啊,等她有了自己的厨师,就拿出来让厨师试验着做。 福尔摩斯见她找到了想要的,默默把那本书和书上的华夏语放在了记忆宫殿的一角,有时间学习一下吧。 之后他们又转了半个小时,找到了几本数学方面的书籍,以及有关医学的,才离开了这家二手书店。 等他们终于到斯宾塞小姐的住所,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附近人家准备晚餐的时候,家里的男主人回来了,女主人在厨房忙碌,要是家里有孩子,孩子也在家。 或者还有一两个女仆,被雇佣着过来做活。 福尔摩斯和苏叶一家家去敲门,先是对面,这是一家四口,男主人是一位中学老师,女主人是家庭主妇,男孩在男主人的学校上学,女儿待在家里,平日里母亲教导。 他们还有一个女佣,不过这女佣帮着做完晚餐,收拾好就会回家去。 敲门说明了来意,男主人和女主人都表示没有注意,男孩说下学的时候,有见到对面的斯宾塞小姐回来。 而女佣则说,她离开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斯宾塞家里亮着灯。 这不代表什么,有灯不能证明斯宾塞小姐就在家,但她五点半到家的话却不是假的。 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他们随后又走访了附近几家。 遗憾的是,有人看到了灯光,但无人能证实斯宾塞小姐的清白。 经过这一翻询问,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多,福尔摩斯邀请苏叶去自己家里居住。 “虽然只有一个房间,但我可以让给你。”福尔摩斯颇为绅士的道。 苏叶微笑,“为什么不去旅店,旅店更方便不是吗?” “你确定?”福尔摩斯保持神秘的微笑。 苏叶没弄明白,然后招了一辆马车,让他赶去最近的旅店,结果这家店居然住满了。 之后又找了两家,也是这个结果。 “哈!”福尔摩斯高声嘲笑,“我就知道你是在做无用功!” “福尔摩斯!”苏叶咬牙,“知道是这个结果,你还任我跑来跑去?” “几天后是女王诞辰日,宫廷会举办盛大的舞会,那些自诩为贵族的家伙,一定会在这个时间赶来伦敦,所以全伦敦比较好的旅店,全都住满了。”福尔摩斯笑着宣布答案。 苏叶惊讶,“女王诞辰日不是在之前已经举行了一次吗?” “那是女王出生的时间,这是女王继位的时间,不一样。”福尔摩斯撇撇嘴,如果皇室愿意,一年给女王办四个诞辰都可以啊。 “那便宜一点的旅店呢?”既然都是些新老贵族,肯定不会去住那些条件差一点的旅店。 福尔摩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嘴角都是恶作剧的笑。 苏叶恍然想起,那些旅店的条件可不会好,不说房间里有没有老鼠蟑螂等物,就是那些床也非常不干净,床单半个月换一次都是勤快的。 她默默的坐上马车,等到福尔摩斯也进来,敲敲车壁,报了一个地址。 是福尔摩斯家的地址,比起那样的旅店,福尔摩斯的房间也不是不能忍受。 至少她知道,虽然福尔摩斯的客厅乱得一塌糊涂,但他的房间却整洁的可以。 这家伙是有洁癖和强迫症的,但这一点,在客厅又可以完全无视掉。 马车哒哒的行走在深夜的伦敦街头,街道两边昏暗的路灯,被浓重的雾吞没的一干二净。 往前的视野非常受限,所以马车夫赶车很慢,怕出事。 两人也不催促,各自占据着一边车窗,陷入沉思中。 苏叶想的是,福尔摩斯这家伙,从这次相遇,就变得有点奇怪。 但她没想通是为了什么,可能是相处久了,两人之间的友谊更加深厚了。 她转头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只见他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经典的思考案子造型。 “你在想这件案子的凶手?”苏叶询问。 福尔摩斯眉头微微皱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推理,但愿我的想法是错的。” 苏叶默了默,“你怀疑卡特夫人。” 说实话,苏叶也不想卡特夫人是真正的凶手,因为她还有两个未长大的孩子要照顾。 如果她真的犯罪了,那等待她和她两个孩子的,将是无尽的黑暗。 卡特夫人会被判绞刑,卡特兄弟会变成孤儿,并且因为他们未成年,产业也就会由他们的亲戚继承。 最近的就是卡特先生的弟弟了,这可不是个好人,好赌成性。 小卡特先生经常输很多钱,然后让哥哥还债,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好。 如果不是事发当晚,小卡特先生还在赌桌上,有很多人可以证明,他才是那个最大嫌疑人。 所以卡特兄弟如果落到叔叔手里,家产会被败光,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多好。 苏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但话说回来,卡特夫人的嫌疑还是蛮重的。 首先她和卡特先生的感情并不好,却要装作亲密的样子,这中间一定有问题,或者说矛盾! 另外她还会骑马,骑术相当不错。 事发当晚,她说自己和两个孩子在主宅,但苏叶私下里单独询问了两兄弟,发现他们各自在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时时和妈妈在一起。 也就是说,卡特夫人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苏叶的问题,而是道,“尚且没有任何信息能证明,我思考的是,要如何招待你,我的老朋友。我不能让你一再的指责我的待客之道。” “所以你想怎么办,给我泡一杯红茶?”苏叶翻了一个白眼,这大晚上的,没人还想喝茶吧? “不不不,请明早务必早起,我将为你准备一份丰盛的早餐,以展示我对你的热情欢迎。”福尔摩斯露出笑容,语气热切地道。 早餐?欢迎?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苏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想不出原因,只好作罢。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6 第二天一大早, 真的非常早,苏叶感觉自己刚刚睡下,就被福尔摩斯吵醒了。 她揉着发胀的额头,眯着眼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摆钟, 好家伙, 不到五点。 他们早晚将近十二点到福尔摩斯的住处,一回来, 福尔摩斯还拉着她重新看了一遍资料, 有关于斯宾塞被杀一案的细节。 福尔摩斯很确定,斯宾塞先生是酒里被加了可卡溶液后, 刺激过度死的。 但这是他推测出来的,并不是报道里写的。 如果仅仅是看过报道,这次的死亡原因不会如出一辙, 除非有人调查了幕后的真相, 最起码知道警局那边的结案。 要么就是斯宾塞母女这两个当事人,当初的事或许是斯宾塞小姐的母亲做的,但她有大把的时间门了解真相。 福尔摩斯这里收集了所有相关报道,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可卡溶液的只言片语。 所有这也是一个线索,回去后可以再询问一下斯宾塞小姐。 查看完这些资料,苏叶用福尔摩斯的浴室简单梳洗了下,然后霸占了他的房间门,倒头就睡。 可那会儿已经两点多了, 也就是说,她睡了还不到三个小时。 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福尔摩斯在拆家呢。 苏叶艰难的爬起来,打着哈欠推开卧室的门,然后就看到客厅和厨房相连的门大开,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以着极其不熟练的姿态,在那里操作着什么。 走进一看,他似乎在煎鸡蛋,不过他肢体僵硬,鸡蛋在锅里惨不忍睹,一边已经黑了,另外一边却还是流动的。 “你在干什么,夏洛克?”苏叶怀疑眼前看到的一切。 听到她的声音,福尔摩斯火速关了火,然后用锅盖盖住了被弄坏了的鸡蛋。 他轻咳一声,转过身来,指着摆满了东西的餐桌道,“我在用你想要的方法招待你啊!” 苏叶看过去,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化学仪器,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居然还有一根手指。 而手指的旁边,最角落的一处,摆放着一张餐巾,上面有一个盘子,装着两个烤番茄,一根香肠,培根和茄汁黄豆,再加上鸡蛋和炸薯块,就是最正宗的英式早餐了。 旁边还放了一壶红茶,和上次苏叶喝的清茶不一样,加了牛奶和糖,冒着热气,味道醇香。 看外观,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只除了,被放在旁边的手指。 不过,她也瞄到了垃圾桶里被浪费掉的许多食材,最上面是被煎得乱七八糟的鸡蛋。 苏叶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客气的用勺子舀了一点点茄汁黄豆,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面无表情的咽下去。 福尔摩斯搓着双手,眼里都是志得意满,兴奋的道,“如何?” 苏叶扯出一个假笑,“夏洛克,今天天气真好,你是想要让我和医生来一场美妙的约会吗?” 福尔摩斯一顿,不相信自己的杰作会遭遇滑铁卢。 他上前两步,抢过苏叶手里的勺子,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也挖了一勺茄汁黄豆,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不是味道的问题,而是他把之前做化学的试剂,和盐弄混了,那东西成功后,也是细小的白色结晶。 但这玩意儿有毒啊,只要超过一定的量,就会口吐白沫,但也不致死,就是一个劲地吐白沫。 为了防止窒息,需要有医生帮忙催吐。 福尔摩斯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窘,“咳,操作失误,我重新做。” 苏叶走到他旁边,把标注着盐的罐子拿起来,闻了闻,“你拿这个装化学物品,还放在厨房的调味品区?” 福尔摩斯不承认是自己记错了,只道,“一定是房东太太收拾的时候,把这东西放这里的。” “我说的是这个吗?”苏叶就无语了,她想说的是,福尔摩斯不该用装盐的罐子来装化学结晶,何况上面盐的标签还没有去掉。 算了,不和这家伙计较。 她顺口问了一句,“之前的盐呢?” 福尔摩斯的视线左移了一下,“倒掉了。” 苏叶:好的,她明白了。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附近的店里吃早餐,没办法,福尔摩斯的厨房,被他放了各种化学相关的,食物和它们放在一起,不说膈应不膈应的问题,有些可能相互作用,还是不要入口的好。 吃完了早餐,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剑桥郡,找了个空档,把斯宾塞小姐重新找了出来。 “情况很不理想,我们没有找到能证明你不在现场的人证。”这次由苏叶先开口,打温情牌。 斯宾塞小姐脸上带上了恐慌,手都握紧了。 “但我也相信,这件事应该和你无关,”苏叶话锋一转,“我认为有人想要利用这件事嫁祸于你。肯定有人知道了你过去的事。” “不可能,只有你们认出了我,”斯宾塞小姐摇摇头,这三年她过的非常安稳,没有任何人提起旧事。 “斯宾塞小姐,我们能认出你,别人也可以的。你可以想想,最近身边有什么异常,这是你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了。”苏叶道。 斯宾塞苍白着脸,使劲的回想,“上个月五号我休假,有碰到一个奇怪的人,我们分别在剑桥,墓地和我的住所附近碰到。您们知道的,墓园那个地方,平日人很少,结果我居然在那里碰到了早上还在剑桥碰到的人,于是我心里就留了心。后来回到住所,我再一次看到他,吓了一跳。” “那后来呢,你还有没有再见过他?”福尔摩斯眼前一亮,立刻询问。 斯宾塞小姐摇摇头,“没有,就是因为再也没有见过,所以我就没在意了,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斯宾塞小姐,你会画画的是吗?能不能把那人的样子画下来?”苏叶道。 一般像斯宾塞小姐这样出身的有钱人家小姐,一定会请家庭教师,教导文学,钢琴,绘画等技艺。 而斯宾塞小姐能当上家庭教师,肯定有一定水平的。 斯宾塞小姐点点头,接过福尔摩斯递过来的钢笔和纸,素描出一副人物肖像。 福尔摩斯仅仅看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微笑。 苏叶懂了,他认识这个人。 果然,之后福尔摩斯就拉着她告辞了,直接去拜访了一位老朋友。 “你认识他?他是谁?”苏叶询问。 “这是一位私家侦探,我们曾经在一个案子上碰到过。”福尔摩斯道。 “你们接了同一个委托吗?”苏叶起了好奇心,“他的水平如何?” “噢,请不要拿我和这种调查走失猫狗和捉情人的侦探相比,”福尔摩斯不满地道。 苏叶轻笑,“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在同一件案子上碰到,别告诉我,你以前还接过帮妻子找出情人的活?” “当然不是,我接的案子是找猫!”福尔摩斯立刻反驳。 “大侦探先生还有这种兴趣呢?”苏叶这下子是真的好奇了,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不知道是哪里打动了这位傲娇的先生,他突然兴致勃勃评价起了这件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建树的往事。 “虽说那位老妇人找我的目的,是为了找她心爱的猫,但经过我们的聊天,我发现事情非常不正常,猫虽然没有狗那么忠诚,但一只从出生就家养的猫,怎么可能失踪六天还不回来。” “所以你推断是有人带走了猫,做了什么?”苏叶立刻反应过来,福尔摩斯才不可能真的帮人去找猫呢,除非他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没错!”福尔摩斯赞许的看着她,“在老妇人来之前,我就在报纸上发现了好几起家猫和家狗失踪事件,但这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直到这一次,因为我发现,那些失踪的猫猫狗狗,都居住在一块区域,也就是老妇人居所附近。” “有人故意带走了这些猫狗,目的是什么?”苏叶配合的发问。 “那一带离市中心不远,却是建造很久的老区,房屋破旧,由此你想到了什么?”福尔摩斯给出提示。 苏叶瞬间门明白,这个时代的伦敦正处于世界的中心,也是高速发展之期,整个伦敦到处都在修建新的建筑。 而位于市中心附近的地皮永远是最好最贵的,只要开发出来,就能卖出天价。 不说别人,至少那些新旧贵族,以及白厅的官员们,都愿意置办那里的宅邸,毕竟离市中心近,就意味着离威斯敏斯特近。 既然福尔摩斯说,那里的房屋破旧,年轻人肯定不多,估计住的大多数都是老年人。 “是有土地开放商想要吓唬这些老人,让他们卖房子搬离这里?”苏叶询问道。 福尔摩斯一拍手掌,“他们还想制造一些神鬼流言,让居住在那里的老人低价处理房产。” 苏叶皱起眉,“太过分了!”吓唬进而欺骗老人,没有人性。 “你是怎么做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福尔摩斯做了什么,他应该帮这些老人解决了这件事吧? 然而福尔摩斯卖了个关子,重新提到了那位私人侦探,“他的业务水平一般,但尚且还有职业道德。”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7 “怎么说?”苏叶追问。 “伊尔威特先生当时接到了一桩委托, 是那附近一位独居老先生,请求他帮忙找回导盲犬。他找了大半个月,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正好撞到了一起,顺便的, 就提点了他几句。”福尔摩斯道。 苏叶点头, “导盲犬找回来了!” “是的,那些猫狗并没有事, 只是被人故意抓起来, 然后关在了一起。”福尔摩斯有点得意,“而我通过足迹学, 不到半天就找到了,也由此,我开始对足迹有了兴趣, 并展开了研究。” 这一点苏叶知道, 福尔摩斯后来还就追踪脚印写了一本书,名字她给忘了,但肯定很专业。 没想到起因却是这个。 “那之后呢,不能就此不了了之吧?”苏叶继续追问。 “后来,”福尔摩斯神秘一笑,“我让伊尔威特先生帮了我一个小忙。” “是什么?”苏叶来了精神,全神贯注的看着他。 福尔摩斯顿了一下,声音不由落下去一点, “我让他大肆宣传那片地区出现了灵异世界,猫狗神秘失踪, 并且传的神乎其神。不得不说,伊尔威特先生可能选错了行业,侦探不适合他, 当八卦小编才是。没多久,那里就被传成了不祥之地,房地产开发商再要购买那里的土地,就得想一想了,开发之后是否能卖出去。” 苏叶摇摇头,或许那些老人大部分是不愿意卖房子的,福尔摩斯的这个做法,成全了他们的心意。 但这绝对阻止不了开发商的脚步,商人重利,而那块地明显有利可图,那些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想的没错,”福尔摩斯赞许的看着他,“但如此灵异之地,自然只有上帝的使者可以居住。” 苏叶眼前一亮,“那里要建教堂?” “正好政府城市规划上,要把教堂迁移,那不就是最好的地方嘛。” 福尔摩斯这个方法可太妙了,建设新的教堂,不会像建新的住宅那样,把原有的居民赶离,那不符合教义。 他们会在拆除原有的建筑后,留下一块空地,建新的房屋,然后还给原本的居民,剩下的拿来建教堂。 或许新房子不如原本的面积大,由一栋栋带院子的房子,变成临街紧密的房屋,但却是新的,而且建筑楼层会更高。 这样一来,这些老人不仅不用离开原本的生活环境,还能住上新家,如果有些想法的人,或许还能把房子拿出来出租。 虽然这个时代房租并不贵,但对这些老人来说,也是一笔稳定的收入。 苏叶竖起大拇指,赞许的看向福尔摩斯,不仅为他的机智,还有那颗仁心啊。 福尔摩斯嘴角上扬,又想要忍住,最后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 伊尔威特先生是个大胡子,满脸的络腮胡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戴着贝雷帽,穿着邋里邋遢。 他见到福尔摩斯,吓的立刻站起来,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苏叶用眼神示意福尔摩斯:你对他做什么了,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福尔摩斯也回他:被我的技术吓到,不足为奇,这个世界总是缺少真知,对不懂的总会用想象去曲解。 苏叶翻了个白眼,这也是因为你不喜欢和人解释的缘故吧? 好吧,这个时代,即便解释了,真正能听到福尔摩斯理论的,也是少数。 他是真正的天才! 福尔摩斯没有废话,直接询问他跟踪斯宾塞小姐的原因。 伊尔威特先生没有隐瞒,直接道明了真相,“是卡特夫人花钱雇我跟踪她的,因为卡特夫人怀疑,卡特先生和斯宾塞小姐有不正当关系。” 难道是因为这一点,卡特夫人和卡特先生的关系才不好的,因为怀疑他在外面有情人? “然而事实上,我并没有发现两者的交际,”伊尔威特先生道。 “那你岂不是没办好这件事?”福尔摩斯挑眉。 “不,”伊维特先生相当诚实,“我找到了斯宾塞小姐的小秘密,雇主非常满意,照常付给了我佣金。” “是有关于斯宾塞先生去世的真相?”苏叶询问。 伊尔威特先生一愣,“你们都知道了?是的,我发现她就是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并通过当地警探的关系,调取了当年的案件卷宗。” “那你又知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一件凶手案,作案的手法和当年的一模一样?”苏叶反问。 “我不是,我没有!”伊尔威特先生吓的跳起来,“我和卡特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杀他的。” “你怎么知道是卡特先生?”福尔摩斯目光锐利。 伊尔威特先生觉得冤枉,“我是个侦探,虽然日常业务只能帮人找猫猫狗狗,但我也会关注案件的,尤其这还是我其中一位雇主家里发生的事。” 福尔摩斯点点头,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从他这里出来,两人重新找到了斯宾塞小姐。 “怎么会?”斯宾塞小姐不敢置信,“夫人为什么要调查我?” “她原本是怀疑你和卡特先生有不正当关系。” “我没有!”斯宾塞小姐悲愤道,这个年代对于女人的贞洁还是比较看重的。 “当然,”苏叶给予肯定,“但她知道了你就是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如果她就此陷害你的话,也说得过去。所以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卡特夫人的事吗?” 斯宾塞小姐抿抿嘴,说出了她一直憋着心里的话。 “有一次我和夫人一起离开庄园,我们在剑桥郡分开,她回卡特宅,而我回伦敦。可是下马车后,我却发现自己的手套落在了车上。我连忙去追,却见到马车拐了一个弯,去的不是卡特宅的方向。我好奇跟了上去,却发现发现马车在一栋房子停下,卡特夫人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男人很激动,上来就要抱卡特夫人,卡特夫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就跟着他进去了。” 所以说,不是卡特先生有外心,而是卡特夫人有情人了吗? “之后有一次,我听到卡特夫人和卡特先生大吵一架,期间提到一个名字塔尔。” “塔尔是那位情人的名字吗?”苏叶询问。 斯宾塞小姐摇摇头,“我不知道。” 福尔摩斯和苏叶对视一眼,知道从她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如果卡特先生知道卡特夫人的私情,那么她就有了杀人的动机。 而当晚,她两个孩子都在房间,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出门。 骑马一个小时可以赶到卡特宅,而她的出现也不会引起卡特先生任何怀疑,没有防备之下,喝下了她下了东西的酒,顺理成章。 两人再一次拜访了卡特宅,要求单独面见卡特夫人。 听完他们列出的一些列证据,卡特夫人颤抖着说出了实情,“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人证!” 原来她当晚确实出去了,但并不是去杀卡特先生的,而是去见情人了。 同时,她还讲述了两人的过往,“我没有背叛卡特先生,反倒是他,卑鄙无耻,为了得到我和我父亲的帮助,居然使出那么下作的手段。” 原来,当年卡特先生和塔尔先生都是银行职业,他们的业务能力一样好,非常受到卡特夫人父亲的看重。 而她父亲是银行的行长,有一次,他邀请这两个年轻人来家里。 两人都对年轻貌美的卡特夫人一见钟情,然而卡特夫人喜欢的是高大英俊的塔尔先生。 两人从相恋到私订终身,仅仅花了三个月时间。 就在两人打算把相爱的事告诉她父亲时,意外发生了。 塔尔先生和卡特先生一起去钓鱼,结果遇上了大暴雨,两人恍然找地方躲雨的时候,塔尔先生一脚踩空,掉进了河里。 河水很急,没等卡特先生赶过去施救,塔尔先生就被冲走了。 爱人落水失踪,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然而还有更绝望的,因为她已经怀孕了。 卡特夫人非常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件事要是被发现,那她就完了。 可她又省不得弄掉这个孩子。 怎么办呢? 这时候卡特先生出现了,他说自己从塔尔那里知道她怀孕的事实。 塔尔是他的好朋友,现在遭遇不测,不希望他唯一的血脉也出事。 卡特先生向她求婚,表示愿意共同抚养这个孩子,同时对外就说是卡特先生的长子。 慌乱的卡特夫人不知所措,在他的一再劝说下,最后不得已答应了。 婚后,卡特先生得到父亲的提拔,步步高升,直至现在的行长位置。 而他们夫妻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也渐渐生出了情愫,在生下长子七年后,他们又生下了两人的儿子爱德华。 卡特夫人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淡的过下去。 可几个月前,有人送了一封信给她,上面说自己知道当年塔尔失踪的真相,如果她想知道的话,就独自来相见。 卡特夫人去了,并见到了当年的恋人,也就是塔尔先生。 并且她还从塔尔先生嘴里,知道了当初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塔尔先生不是失足,而是被卡特推进了河里! “也就是说,塔尔和卡特有仇,那会不会是他干的?” “不可能!”卡特夫人斩钉截铁地道。 “我得提醒你,夫人,你们两人都有嫌疑,而且不能互相为对方作证。”万一是这两人合伙杀害了卡特先生呢? “因为”卡特夫人咬牙说出了实情,“我们那天晚上见面,就是在计划这件事。” 苏叶: 所以你的不在场证明,是你们正在计划杀人,而没来得及动手吗? 好样的,活久见啊!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也是嫁祸给斯宾塞小姐吗?”苏叶好奇地询问了一句。 卡特夫人羞愧的点点头,“和这个一模一样。”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8 两人当然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是不是真的,还需要查探。 他们一起去拜访了塔尔先生,原以为会见到一位高大英俊的中年绅士,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却是脸色苍白如纸, 病重到奄奄一息的男子。 苏叶疑惑的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不明白他怎么是这个形象, 难道是为了迷惑他们? 苏叶不由暗暗打量, 发现这男人不是假装的,于是出声试探道, “卡特夫人说,卡特先生不是她杀的” “是的是的,她是无罪的, ”塔尔先生立刻出声道, 由于太过激动,话音刚落,就连生的咳嗽,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好似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一般。 “那不是她,就是你了,”福尔摩斯道。 “不,我也没有。我是很恨他, 恨不得把他的脑壳打碎,把他碎尸万段。”塔尔先生恶狠狠地道。 “但你做不到, 你身体太差了,完全不是卡尔先生的对手,所以你采取了下毒的做法。”苏叶道。 “没有, ”塔尔先生咳嗽了好一会儿,才腾出空来回答她的质问,“我确实从艾兰娜嘴里知道斯宾塞小姐的事,也想要计划杀了他,然后嫁祸给斯宾塞小姐。但艾兰娜阻止了我,她不愿意如此对待一位女士,让别人蒙受不白之冤。她从来都如此善良,而我也不愿意让她为难,于是我们只是叙旧,说了一些过往。” 之后他说起了当年遇害的经过。 “我被他推入河里之后,就被汹涌的河水冲出了好远,进入了出海口。那里水势太急,我想了各种办法自救都没有用,最终我被冲击晕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是在一艘轮船的底舱。这是一艘贩卖奴隶的货船,他们把我救上了船之后,就直接开往美洲。我那时身体断了两根肋骨,手脚也断了,又是在船上,完全无法反抗。在底舱的日子非常难熬,每天都有人死去,那些人每天只给我们半块黑面包,一点清水,万幸我熬过来了。之后我就被当作奴隶,被卖给了一位种植园主。” “主人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动辄打骂,可即便万般艰辛,我依然顽强的活着,就希望有朝一日能活着回到英格兰,然后手刃仇人。终于,在几年前,奴隶们爆发了一场抗议,庄园主被杀死,其余奴隶被闻讯赶来的武装护卫镇压。我没有参与这一场□□,但也趁机逃跑了。由于我是白人长相,没人怀疑我是个奴隶,只以为是落败的白人,再加上我英格兰的口音,顺利掩藏了行踪,并找到了挣钱的方法。” “花了几年时间,我赚了一些钱,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想要报仇。我找到他们,打听到艾兰娜嫁给了卡特那个小人,这让我愤恨不已,迫不及待手刃仇人。然而艾兰娜告诉我,尼卡拉斯居然是我的孩子。虽说卡特那个家伙伤害了我,但他也照顾了尼卡拉斯,让他不致于成为私生子,受人欺辱嘲笑。于是我迟疑了,我已经这样了,人生没有任何指望,复不复仇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但我如果真的杀了他,尼卡拉斯将会憎恨我,我不希望我亲生的孩子恨我。那晚我们就是在商量,是否要杀了他,但我们并没有付诸行动,他就已经死了。”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认回儿子?”苏叶询问。 塔尔先生缓缓地,缓缓地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作为卡特家的长子,他能得到一切,还有一个名誉的出身。而我什么都不能给他,还要他背负私生子的骂名,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为他做任何事,可我也不想他因为我受累。” 所以他才万般的纠结,对卡特的恨意,和他养大自己儿子的感激,以及考虑到儿子的心情。 痛苦煎熬之下,他的病情越发加重,而他已经有了放弃治疗的想法。 自己死了,艾兰娜和尼卡拉斯就彻底安稳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喝药了,因此才会病得这般重。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塔尔先生的话语里看到了真诚,那么也就是说,他说的大部分是真的。 和塔尔先生告别后,两人并没有回去,而是找到了卡特先生的律师。 从律师那里了解到,卡特死后,他的大部分财产都将留给妻子和两个儿子。 “那么这份遗产分配,有多少人知道呢?”福尔摩斯询问。 “卡特夫人和他们两个孩子都知道,另外,家里的那些佣人也都知道,当初卡特先生是当着老梅尔先生的面,立下这份遗产继承权的。此后,他才接受了老梅尔先生的所有遗产。” 梅尔是卡特夫人原本的姓氏,老梅尔先生就是卡特夫人的父亲。 “也就是说,老梅尔临死之前把自己全部的财产交给了女婿,但要求卡特先生保证,死后会把所有财产留给他的女儿和两个外孙。”苏叶总结道。 “是的,”律师肯定地点点头。 那这会不会是因为钱而杀人? 可他们之前也调查过卡特夫人,她并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而尼卡拉斯两兄弟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十四,一个七岁,即便继承了遗产,也得交由卡特夫人保管,直到年满十八。 “那你有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福尔摩斯敏锐的发现了律师的欲言又止,立刻询问道。 律师顿了顿,才迟疑的道,“不久前,卡特先生频频接触我,话语里有修改遗嘱的意愿。” 修改遗嘱? 苏叶精神一震,“仔细说说,他为什么想要修改遗嘱,要改成什么样儿?” 律师摇摇头,“原因他没有提及,只是道大儿子不听话,一再违逆他的意思。他想要教训一下儿子,让他乖巧一点,所以假装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小儿子,让我配合一下他。” “都给小儿子?那卡特夫人呢,一分也没有吗?”苏叶奇怪的问道。 这些财产里,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属于老梅尔先生留给女儿的,卡特先生签了保证书的,应该无法随意修改吧? “卡特先生说,卡特夫人太溺爱大儿子了,要是大儿子知道母亲也有财产,就不会学乖。他不是真的要修改遗嘱,都是他的儿子,而且是长子,他是非常看重的,希望他通过此事能学好。卡特先生非常担心尼卡拉斯先生的未来,想要尽力改正他的陋习。我当然愿意为雇主效力,于是就说帮着想办法骗一骗他们。” “你们的方法不会是,另外制造一份遗嘱吧,”苏叶猜测道,“你这可是违背了自己的职业道德。” “不不不,”律师连忙解释,“不会的,那份遗嘱没有任何法律效力,只是假的。” “哦?何以证明是假的?有卡特先生的签名吗?有律师事务所的盖章吗?有你身为律师的签名吗?有见证人的保证签名吗?” 苏叶每问一句,律师的脸色就白一分,他喃喃道,“为了尽可能骗到尼卡拉斯,这些,这些都是有的。” “那就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遗嘱!”福尔摩斯冷声道。 “不会的,”律师立刻反驳,“卡特先是给我写了保证书,证明那份新遗嘱是假的,等待他百年,还会以原来的遗嘱分配遗产。” “那么你现在把那份保证书和原本的遗产分配文件找出来,”苏叶道。 她怕卡特先生已经想办法把那些文件偷偷弄走了,律师这里什么都没有。 律师被她一提醒,立刻好似恍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门外大喊道,“安东尼,安东尼,快进来。” 立时就有一位助理打扮的人,推门进了办公室,“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之前让你保存的文件呢,你放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之前说,办公室似乎有人进来过,是不是真的?”律师着急的询问。 闻言,助理立刻委屈道,“先生,这件事我已经和你报告过了,可您并不相信我,认为我在说谎逃避没打扫的过错,实际上,是真的有人进来翻乱了文件柜” “好了好了,我问的之前那份让你带回来的文件放哪,快给我找出来。”律师立刻打断他,焦急不已。 助理怔了怔,脸上露出一丝赧然,“那个,先生。” “文件!”律师大叫,实在不耐烦听这个唠唠叨叨的助理再说任何的话,他都着急死了好嘛。 助理吓了一跳,忙大声回道,“文件在我家里,那天我临时有事,没有回办公室,文件就带回家了。然后,然后我就给忘了。” 律师闻言先是大怒,然后松了一口气。 文件在助理家里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卡特先生派来的人没有得逞。 “你快回去把文件拿回来,这次就算了,以后绝对不能把重要文件带回家。”律师说着,仍然觉得不放心,“不行,我和你一起回去拿,正好等葬礼结束,就可以宣布遗嘱了。” “等等,”苏叶连忙拦住急切往外走的律师,“你先告诉我们,那份假的遗嘱,卡特先生带回去了吗?” “是的。”律师一愣,立刻点头道。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69 两人找到了头绪, 重新回到卡特宅翻找需要的线索。 他们直接去了卡特先生的卧室和书房,卧室里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那就是书房了。 书房被收拾的很整齐, 听女佣说, 卡特先生平时不允许任何人进书房,打扫必须得他在才行, 其余时间都是上锁的。 卡特夫人找来了钥匙, 打开书房门,让他们仔细检查。 书房的柜子都是上锁的, 两人翻找了一遍,最后共同盯上了唯一一个保险柜。 他们看向卡特夫人,卡特夫人摇摇头, 表示她并不知道钥匙在哪。 既然如此就轮到福尔摩斯出马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截铁丝, 伸进保险柜的密码锁,这种锁于他而言,并不算多困难,拨弄了几下直接打开了。 保险柜里放了不少文件,他们翻了翻,拿出最新的那个档案袋,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律师所说的那份假遗嘱。 他们看向卡特夫人, “卡特先生修改遗嘱的事,你知道吗?” 卡特夫人愕然, 接过他们手里的遗嘱仔细翻看,“不不不,怎么会这样, 他凭什么取消尼卡拉斯的财产继承?这明明是当初说好的。” 看她这番表现,应该是完全不知情了。 两人没多说什么,继续翻看保险柜里的其他文件,没找到其余有用的。 另外他们还问了一个问题,“夫人,您认为按照卡特先生的习惯,平日里保险柜的钥匙会放在哪儿?” 卡特夫人茫然的摇摇头,“我没有关注过,他的书房我平时也不会进。” 反倒是一旁的女佣基拉说话了,“先生日日带在身上的。” “哦?你确定吗?”苏叶道。 基拉肯定的点点头,“我有一次帮先生洗衣服,就在口袋里发现了一枚钥匙。那应该就是保险柜的钥匙,大概是先生换衣服的时候遗忘了。” “你没有打开试过,怎么敢确定是保险柜的,或许是书房的呢?”苏叶试探问道。 “不不不,书房的钥匙很大,比那个大多了,我不会认错的。”基拉连忙道,怕他们不信,她还强调,“当时正好碰到了归来的尼卡拉斯少爷,我就把钥匙给了他,让他转交给先生。少爷也说,那或许是保险箱的钥匙,先是钥匙发现不见了,该着急了,还谢谢我归还钥匙给他哩。”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都觉察出了异样。 “是什么时候的事?”苏叶连忙追问。 “就是上个月发生的事,具体哪天我们不记得了。”基拉仔细回忆了一下,终是没想起来。 两人也不为难她,因为无论是上个月哪一天,都是在卡特先生修改了遗嘱,并把假的遗嘱带回来之后。 尼卡拉斯很可能看到了这份假遗嘱,然后起了杀心。 只不过,如果是尼卡拉斯杀了卡特先生,他为什么没把这份假遗嘱销毁呢? 还是他觉得,锁在保险柜里就无人觉察? “卡特夫人,我想我们该询问尼卡拉斯一些事,介于他还是个孩子,你可以在场。”福尔摩斯道。 卡特夫人听懂了他话语里的含义,脸都白了,“不不不,你们误会了,尼卡拉斯他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杀人的。” “我们并没有认为他杀人,”苏叶含笑安抚,“只是问一些问题。” 但显然,卡特夫人并不相信她的话,定了定神之后,就让基拉把他们赶走,不允许他们接触自己的儿子。 可这不是她想拦就能拦住的,两人没有多纠缠,直接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公园,在那里找到了尼卡拉斯。 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尼卡拉斯是个奇怪的孩子。 他和父母和弟弟都不亲近,喜欢一个人待着,平时没有必要,很少在家里。 但他也绝对不是卡特先生嘴里顽劣的孩子,他思维冷静,敏锐而机警,几乎不像一个正常的孩子。 但考虑到福尔摩斯,估计他十四岁的时候,比尼卡拉斯还不像个正常人,所以两人对此都没多怀疑什么。 毕竟天才也不独独生在福尔摩斯家嘛。 公园的某处角落,在一片树荫下,尼卡拉斯就坐在草地上,脚边放着几本书,是物理相关的著作。 苏叶上前,随意瞄了一眼,发现上面都做了标注,可见他是认真看了,而不是装样子。 “嗨,尼卡拉斯,最近还好吗?”苏叶在他身边坐下,放低声音打招呼,显得平易近人。 而福尔摩斯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不给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形成压迫感。 “好极了,我的父亲去世了,而我即将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还没有一个自大又没脑子的男人对我指手画脚,如果你们是想问这个的话,”尼卡拉斯头也不抬,淡淡的道,“是的,我打开了他的保险箱,看到了他伪造的那份遗嘱。并且我也知道,这份遗嘱暂时不具备法律效力,除非他真正销毁了原遗嘱,然后换了一个律师,那么我就会失去一切。” 说着,他站起来,把那几本书抱起来,“如果你们是想说我有杀人嫌疑的话,是的,我知道遗嘱的事,还知道只要我提前杀了他,就可以避免将来一无所有。”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称呼卡特先生为父亲,而且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眼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仿佛在说,可即便如此,你们又能奈我何? 是的,不能因为他看到了遗嘱,就断定他杀人。 首先,如果他是为了遗产杀人,那他就应该把那份假的遗嘱消除,而不是任由它放在那里。 其次,无法证明他知道斯宾塞小姐的事,只要他否认,就无法找到他嫁祸的证据。而卡特夫人身为母亲,绝对不会告诉警探,尼卡拉斯看过私人侦探送来的文件,反而会极力证明,那文件只有她看过。 最后,尼卡拉斯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年龄是他最好的保护伞,没人会相信一个孩子能实施这么计划缜密的谋杀案。 除非他们能证明,天才即便十四岁,也能做到很多事。 但话又说回来,从来没人说过尼卡拉斯是个天才。 可刚刚苏叶仅仅瞄了一眼,就知道他对物理方面了解很深,这绝对不是一个只接受女家庭教师教导出来的孩子。 斯宾塞小姐是不懂物理的,那么尼卡拉斯很可能自学,或者以前的家庭教师教过他一些,剩下的靠他自学。 那么,他有没有自学过化学? 如果有,那么或许可卡溶液的来源就找到了,反正福尔摩斯是能轻松提取出来的。 “那么,你是承认你杀了卡特先生?”苏叶还想诈他一诈。 “不,当然不,”尼卡拉斯抱着书,平静微笑道,“我怎么可能谋杀自己的父亲,没有人会相信的,没有法官和评审们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这就是有恃无恐了。 然而两人并不着急,因为他们早晚会找到线索的。 福尔摩斯出口道,“那么你认为是谁帮你杀了卡特先生?” “帮我?不不不,我可没有杀人的想法,也不需要别人帮我。”尼卡拉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然后道,“你们不是找出了斯宾塞小姐杀人的证据?相比之下,她的嫌疑更大吧。” “可她没有杀人动机,”苏叶道,“她和你的父亲几乎没有交集,也就没有矛盾。” “他们当然有,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他早就觊觎斯宾塞小姐的美色,我都看到了。有一次,斯宾塞小姐在花园散步,他偷偷跟上去,然后两人大吵一架。所以他们是有矛盾的,我怀疑他是知道了斯宾塞小姐的身份,用她继兄之死来威胁她。然后她就动手了,意图消灭知道真相的人。” 好家伙,怪不得他完全不担心呢,原来是找好了替罪羊。 如果他就这么对法官和陪审员们说,那无疑是加重了斯宾塞小姐的嫌疑,有动机,杀人手法一致,然后斯宾塞小姐还没有不在场证明,那她被判定为凶手的可能性很大。 这真是一个狡猾的孩子,不,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孩子了,而是小狐狸,狡猾如狐。 两人知道暂时不能拿尼卡拉斯如何,于是重新找到斯宾塞小姐,询问她吵架的经过。 斯宾塞反驳道,“和我的身世无关,卡特先生也没有看上我。他只是怀疑我拿他了文件,那天他非常吓人,急匆匆的跑来,拽着我直接打了我一巴掌。我吓了一跳,连忙躲避。不过之后我解释清楚了,我并没有拿他的文件,他才又急忙跑了。” “是什么文件?难道是私家侦探发现你身份的文件,被他得手了?”苏叶道。 “并不是,他后面道歉解释了一句,说是银行的重要文件,丢失了后果会很严重。知道是误会后,我就没有再深究了,虽然平白无故被打了一巴掌,但他也道歉了。” “这件事你有和别人说过吗?”福尔摩斯询问。 “没有,我在卡特家还算愉快,并不想离开这里,就没对人提及。”斯宾塞小姐摇摇头。 那看来,那份文件才是关键。 第70章 第七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0 苏叶和福尔摩斯分头行头, 一个去卡特在银行的办公室,或者他在银行开办的保险柜查看,一个在庄园里搜索整个庄园。 介于剑桥郡的卡特宅他们都搜过了,遗漏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这两处成为了重点。 办公室还不算太大, 但庄园的范围就大了,主建筑就多达三十几个房间, 再加上舞会厅, 起居室,厨房, 储藏室等等,光靠一个人,那是几天几夜也搜不完的。 再加上他们怀疑, 那份文件被尼卡拉斯得到了, 或许被他藏在了更隐秘的地点。 苏叶和福尔摩斯商量了一下,制定了一个计划。 苏叶带着杰森侦探,以及打量的探员,去庄园里搜查,把上上下下都翻了一遍,包括佣人们的居所,马厩,花园等地方。 而卡特家的人, 则被他们赶到外面院子等着,不允许走动。 这其中就包括了尼卡拉斯。 苏叶在搜查的时候, 会偶然观察他,发现他表现的非常镇定,居然还有心思看书。 这要么是文件与杀人案没有什么联系, 要么就是文件已经被他藏起,不在这座庄园的范围内。 苏叶不再看他,随意的在整个庄园里观察,尤其是隶属于卡特先生的书房,这间书房和卡特宅相似,但里面有关于卡特先生的东西很少,大部分是两个孩子的。 也就是说,这里大部分时间是用来给斯宾塞小姐给两个孩子上课用的。 她观察了一圈,坐在了卡特先生的书桌后,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书房的布局,后面是大大的窗户,左右都是书架,前面有另外两张小书桌,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陈设了。 左边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是金融相关,而右边则是各种读物,从学科类的物理,到小孩子看的童话,应有尽有。 两边的内容泾渭分明,一个属于卡特先生,一个属于两个孩子。 苏叶起身,在右边的书架上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化学相关的书,一本都没有!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吧? 这个时代,物理和化学其实很容易混在一起,再加上生物,某些实验是相通的。 如果学习物理,完全不接触化学,那是不可能的,一些基础理论你得了解吧? 把每一本书都翻了翻,居然还真的没有。 这就说明,尼卡拉斯有另外的地方,放他学习的书。 苏叶推门走出去,先去了尼卡拉斯的房间,里面除了床头柜上几本书,干干净净。 她询问杰森探长,“有没有找到尼卡拉斯做实验的地方?” 杰森想了一下,“有一个房间,放着各种器材,但我们都翻找了,没有那所谓的文件。” “在哪?”苏叶道。 杰森带她去了阁楼,里面空间不大,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实验材料,有些是用过的,有些没有。 苏叶甚至还看到了导电的装置,而且看下面压着的实验报告,是成功的。 如果尼卡拉斯利用这种电击,其实也可以把卡特先生弄死,但他选了下毒的方法,应该是为了嫁祸斯宾塞小姐。 这里确实如杰森探长说的,并没有文件,但苏叶也不是一无所获。 她发现地板上某处有奇怪的黑色痕迹,大部分被装东西的箱子遮住了,但露出了一点点。 用放大镜观察了一下,这应该是做实验时,某种腐蚀液体流出来,滴在了木制地板上,造成的痕迹。 她立刻让人把上面的箱子挪走,那痕迹露出很大一块,但其余的地方并没有。 而且这和他们要找的可卡溶液,并不是同一个实验。 但这也证明了,这里曾经做过化学实验,但现在一点实验相关的东西都没有,已经提前被人清理了。 至于这地板上的痕迹没有遮掩,估计是来不及,而尼卡拉斯也不想被外人知道,所以就没让人来换地板,或者给地板上一层漆,掩盖过去的痕迹。 然而只是这点证据,真不足以定尼卡拉斯的罪。 苏叶离开阁楼,去院子听探员们对杰森探长的汇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她眼角余光偷偷看着尼卡拉斯,只见他表情平静,嘴角却微微翘起,这是得意? 就在这时,一个探员骑着快马而来,见到杰森探长就急声汇报道,“找到了,找到了,福尔摩斯先生在卡特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份文件,关系重大,牵扯了一个大阴谋。福尔摩斯先生让您和欧尼斯特先生立刻回去。” 此话一出,尼卡拉斯的眼神明显变得狠厉起来。 苏叶心里一动,福尔摩斯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 她原以为那么荒唐的猜想,肯定是假的,却没想到,这个时代比她想象的还要荒唐。 深吸一口气,苏叶配合演出,和杰森探长带人急急忙忙离开了庄园。 他们在这里搜查了一整天了,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不过众人来的时候都骑着马,即便是晚上,也来得及在天彻底黑下来前赶回去。 很快,疾驰的快马就被飞奔离开,卡特庄园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卡特夫人忧心忡忡,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尼卡拉斯没理她,面色难看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晚饭也没出来吃。 科特夫人让佣人给他送过去,但他并没有开门,直接吼了一声,“滚!” 科特夫人很担心,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一点点加深,星子点亮了漆黑的天幕,圆盘似的明月,代替了日光,给这个黑暗的大地,带来了微弱的光明。 庄园里的灯光一盏盏吹灭,最后整个陷入了寂静黑暗。 两道身影借着月光,隐藏在庄园外的树林里。 苏叶询问福尔摩斯,“你确定他今晚会行动?” “我们的诱饵已经放下了,现在就等着他上钩。”福尔摩斯道。 其实除了这个请君入瓮的方法,他们也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去把尼卡拉斯存在那些化学器材和资料的地方找到,但那就太费时间了。 有更便捷的方法,何必舍近求远呢。 所以他们设计了今天这一出,故意当着尼卡拉斯的面,让他知道福尔摩斯找到了那份所谓的文件。 如果那份文件真的很重要的话,关系到他的生死,那他应该有动作才对。 等待是枯燥又煎熬的,而且拜之前良好的生活习惯所赐,越到了深夜,苏叶就越是犯困。 反观福尔摩斯,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 他看了连续打哈欠的苏叶一眼,突然开口道,“如果你困了,可以枕着我的肩膀暂时休息一下。” 苏叶打哈欠的动作一顿,眼角沁出一滴泪,莫名带出一丝绯色。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只随意的拒绝,“不用了,我还能忍得住。” 然而福尔摩斯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定定看着那眼角,大拇指和中指不由的搓了搓,想要伸手揩去那滴泪。 “怎么了?”苏叶觉得气氛怪怪的,莫名转头看过去。 “没什么,”福尔摩斯飞速的把手放进大衣口袋,若无其事的继续监视前方的庄园,只是心思不再像之前那么全神贯注,总是不经意间,想起那抹绮丽的绯红。 他动了动身子,往外挪了一点,不再和苏叶肩并肩。 之后停顿了数秒,又悄悄挪了回来,眼角余光观察着苏叶的反应。 苏叶没觉察什么,只以为他是站累了,稍微活动一下身体。 福尔摩斯松了口气,但嘴却紧紧抿了起来。 夜色越来越黑,苏叶掏出怀表,借着月光勉强能看出时间,“已经快一点了,你确定他真的会出来?” “我当然确定他出来了。”福尔摩斯精神一振,提醒道。 苏叶立刻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黑影悄悄打开大门,因为离得远,看不清长相。 但凭借着对身形的敏锐度,苏叶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尼卡拉斯·卡特! 两人没有多说,全神贯注注视着那身影,等他离开庄园的范围,也悄悄跟上去。 尼卡拉斯是往后面的树林里走的,不过越往里,树木越茂盛,能见度也就越低。 为了防止把人跟丢,他们只能尽可能走快一点,但也不能发出声音,免得被发现。 好在尼卡拉斯为了看清路,在走了一顿之后,点亮了手里的煤油灯。 这就便宜了苏叶,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做不到黑暗里能清晰视物,但在有亮光的情况下,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一路跟着尼卡拉斯,穿过了一片密林,来到小溪边。 尼卡拉斯毫不犹豫的脱了鞋子下水,淌水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一处停下。 他把煤油灯放在一边,费力的搬开一块大石头,居然露出一个洞来。 之后他缩着身子,直接进入了那洞里。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也学着他的样子,往洞那边去,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个洞口极小,只能蹲着或者爬着进去。 福尔摩斯要先进去探探路,被苏叶一把拦住了。 她指指自己,再指指洞口,示意自己先进去。 这是怕有危险,她自认为自己身手比福尔摩斯好多了,而且她如果死了的话,大不了重新穿越。 可福尔摩斯死了就是死了,他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福尔摩斯想拒绝,可对上她坚定的眼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蹲着不好行动,苏叶是用爬的,洞口不长,但需要拐弯,爬了将近两分钟,就看到了出口。 那里面似乎有很大一个空间,她观察了一下,没看到尼卡拉斯的人影,再加上里面也没有亮光,黑漆漆一片,实在是看不清。 因此她打算先爬进去再说,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她的脑袋上,“别动!”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1 苏叶不用猜都知道, 这肯定是尼卡拉斯了。 灯光亮起,是尼卡拉斯点起了煤油灯,只见他一手拨动开关, 一手用木仓抵着苏叶的头,“你跟踪我!” “很明显不是吗?”苏叶毫不在意, 完全没把脑袋上的威胁放在眼里, 反而借助着煤油灯的亮光打量整个空间门。 这是一个很大的石壁山洞,没有其他出口, 只有她身下这个。 山洞里放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箱子,另外还有石头和木板搭建起来的桌台, 台子上放着一些实验用的器材, 其中几个试管里, 有颜色诡异的液体。 另外桌上还有一份文件,苏叶双眼一眯,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果然在尼卡拉斯这里。 她翻了一个身,也不趴着了,而是懒洋洋的朝上平躺, 嘴里嘲讽道,“我们怀疑你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自然要盯着你。” “他不是我父亲!”尼卡拉斯被这句话激怒, 低吼道, “我没有这样的畜生父亲!” 苏叶的身体一顿, “无论如何, 他也把你养大了,虽然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但养父之恩不是假的吧?据我所知, 他没有虐待你,还给了你好的教育,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就因为他不肯把钱给你,你就杀了他,你这种行为,和畜生何异?” “你懂什么?”尼卡拉斯怒吼道,“他想要我死,我平生乖乖听话,既然他想要杀了我,那我就先杀了他。” 苏叶眼睛微微睁大,难道福尔摩斯猜对了? 可这么离谱的原因,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好吗? 她刚想要反驳,就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脚,毫无疑问,是福尔摩斯。 估计是福尔摩斯觉察到了她身处危险当中,想要把她拉回去。 然而苏叶不打算按照他的方法来,于是抖动了几下,示意自己不会有事。 福尔摩斯不行,坚定的抓住她的脚。 苏叶:…… 你抓哪里不好,手指为什么扣住我的脚底板? 之前为了淌水而过,她不仅脱了鞋,还脱了袜子,这就导致了,她先是光脚,被福尔摩斯一抓,就感觉脚底痒痒的。 苏叶有点不自在,脚趾头卷曲起来,她扭了几下,都没有脱离福尔摩斯的掌控,一狠心,干脆狠狠踩了几下,示意对方放手。 然而她的动作似乎太大了,最后那一下,好像踩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两人同时一僵! 苏叶在心里大喊救命,她似乎好像应该,踩到了某人的头了! 可面上,她仍然是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斜眼打量着激动愤怒的尼卡拉斯,“你是因为卡特先生要把你卖给人体器官组织,所以才杀人的!” 语气是疑问句,但她问出来,却是肯定句。 “你知道了,呵呵呵,哈哈哈,他果然有备份,这个该死的恶魔!他为了自己的钱财不被我得到,就要把我给卖了,我才十四岁,我还不想死。所以我就杀了他,有什么错?”尼卡拉斯被她说出了最后的秘密,直接爆发了。 “是没什么错,他不是个好人,你为了不被他卖掉,为了活命,提前把他杀了。这只能算是自保,但你为什么要嫁祸给斯宾塞小姐呢?她是无辜的,从头到尾,这都不关她的事。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她非常喜欢你们两兄弟,对你们的教导和关心尽心尽力,有的时候做的比卡特夫人都要好,尤其是对你,她是用了十二分心的。你书架上的那些书,都是她尽心帮你搜罗来的吧?包括这里的化学书,和化学器材。” 苏叶感觉到脚上的大掌消失了,立刻把腿曲起来,为了不让他再握着自己,也为了心里那丝丝的不自在。 洞里实在太黑,福尔摩斯看不见那只脚的情形,但刚刚的接触,叫他能清晰的在脑中描绘出来。 那是一双小巧秀气的脚,只有他手掌大小,皮肤细腻,是能想象到的白皙好看,却极为有力,踩他的那几下,彻底把他弄得往后移。 他趴在地上,盯着前面完全看不清的地方,耳边听着苏叶和尼卡拉斯的对峙,却总是心不在焉。 而苏叶,在说话的同时,躺在洞里的身体,却在微微弯曲开始蓄力。 “我想,斯宾塞小姐已经猜到了是你动的手,但她并没有和我们说,是因为想要保护你。哪怕她知道,你在存心嫁祸她,也没有主动说出这件事。她甚至还想误导我们,想要让我们去追查卡特先生那份重要文件的事。她以为,那真的是工作上的,有关于银行的重要文件。而与工作相关,我们自然会去追查他的竞争对手,或者商场上的敌人,这样你就能逃脱了。” “斯宾塞小姐对你这样好,而你却恩将仇报,一次又一次让她背锅,难道你真的不会感到愧疚吗?”苏叶说话的同时,转头冷眼扫视尼卡拉斯。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双手颤抖,眼神躲闪,眼底微微湿润。 显然他心里也是愧疚的,但他估计认为自己没有办法,所以愧疚的同时,还在一次次意图误导查案的人。 这次如果不是苏叶和福尔摩斯,他估计就成功了,警探们不是他的对手。 见他整个人都处于颤抖中,无暇估计到自己,苏叶双腿弯曲抓地,然后猛然一窜,像离弦的箭一般,从洞里窜了出来。 双手往地面一撑,接势翻身而起,右腿一扫,直接把尼卡拉斯原本就没拿稳的木仓,扫落在地。 之后她毫不迟疑,翻身到尼卡拉斯的身后,把他压服在地。 尼卡拉斯和她差不多高,但力气却相差甚远,她只不过用了一只手,就让人倒在地上彻底动弹不得。 尼卡拉斯挣扎了几下,见没有用,就安静下来,不再反抗,眼神从惊愕,渐渐转变为空洞。 这一系列的动作,也不过在几秒之间门。 觉察了她这边的异样,福尔摩斯火速的从洞里爬出来,见此情形,捡起地上掉落的木仓,顺便找了一捆绳子,把尼卡拉斯绑起来。 不是他们过于谨慎,而是山洞里那些实验物品都很危险,就算是苏叶对化学了解不深,也知道某些试剂里的东西,一旦打碎挥发出来,不是引起爆炸,就是中毒。 这个简陋的实验室,却被尼卡拉斯用来制造危险物品,而且成果相当可观。 把人绑了之后,扔到一边,两人才认真观察起这里。 福尔摩斯率先去看那些化学实验做出来的成品,把危险的物品放好,免得不小心,三人都遭殃。 而苏叶则是拿起那份文件,打开一看,忍不住心底发沉。 她看了尼卡拉斯一眼,只见他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心里不由叹气。 一个天才少年,就这样被毁了。 这份文件,是一份类似申请书的东西。 申请把尼卡拉斯·卡特作为实验样品,无论出现任何意外,都将不予以追究。 这是卡特先生作为尼卡拉斯的监护人签订的,任何人不得反驳,包括尼卡拉斯的母亲也是。 原本福尔摩斯的猜测,是卡特先生打算把尼卡拉斯卖给非法器官收集组织,至于那些组织,拿这些器官做什么就不得而知,总之尼卡拉斯是活不了的。 但现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黑暗,卡特先生确实打算害死尼卡拉斯,却不是卖掉就了事。 而是他自己或许也参与了某些黑恶□□,那个□□打着让教众长生并青春永驻的名义,让他们提供金钱,新鲜的血液,和……人体。 用来祭祀,以及制作某些不可言说的药丸。 而这个教会,以黑骷髅为标志,但除此之外,文件上没有更多的信息。 苏叶看完忍不住产生一个念头,卡特先生是死有余辜! 也不知道他参加这个□□多久了,又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苏叶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蹲在尼卡拉斯的面前,“关于这个黑骷髅,你知道多少?” 尼卡拉斯缓缓抬起头,眼底是无尽的愤怒和嘲讽,“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觉察了这件事?你制作那些危险的化学物品,是为了自保,还是想要杀死那些人?”苏叶继续询问。 尼卡拉斯恶狠狠的道,“当然是杀了他们!” “你的计划呢,我可以帮你完成。”苏叶道。 当然了,她不可能真的动手杀人,但把那些恶魔一网打击是可以的。 尼卡拉斯看她,眼底都是不信任,“你们不会,你们只会把他们交给警探,可那又有什么用,他们都是有后台的人,谁也动不了他们。” 苏叶懂了,“所以你曾经举报过他们?” 尼卡拉斯闭嘴,显然她说对了。 苏叶坐下来,和他谈判,“可是因为你的年纪,加上你又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所有压根没人重视你说的话,反而让你被卡特先生怀疑了,差点惹来杀身之祸。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到现在还是安稳的,甚至反杀了卡特先生?”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尼卡拉斯直接道,“我匿名写了举报信,花钱雇了一个人给警局送信,结果两天后,那人意外死了,说是被发疯的马踢死的,我不信!” 他狠狠大喘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之后我又给苏格兰场送了信,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而送信的人也死了。那之后的第二天,卡特回到庄园,脸色很难看。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打量我的眼神变得奇怪,我提高了警觉,偷偷进入他的书房,翻到了这份文件。” “他以为是斯宾塞小姐看见并拿走的,于是和斯宾塞小姐吵了起来。”苏叶点点头,把所有的经过都串了起来。 “之后呢,你又发现了什么线索?是什么促使你要制作这么多危险物品?”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2 话题进行到这里, 尼卡拉斯又不愿意说了。 苏叶转头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得到他的同意,开始说起另外一件事, “给你介绍一下,我身后的这位,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是一名非常厉害的侦探。而他有一位哥哥,被称为大英政府, 掌握了整个大英帝国的情报部门,你懂我的意思吧?” 虽然把大家长拿出来狐假虎威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但在尼卡拉斯不信任警局的情况下, 这样具有威慑力的部门, 绝对能获得他的认同。 果然,尼卡拉斯听到她的话,身体狠狠一颤, 脸上闪现出惊喜,“真的?可他凭什么会帮我?” “凭他负责国家安全,他不是帮你, 而是□□会威胁到政府的统治,国家的安全,这属于他的工作范围。”苏叶解释道。 “那么……” “所以你得告诉我实情, ”苏叶打断他, “看你这么急迫, 献祭的事应该就在近期了,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们得提前阻止这一切,耽误不得。” 见他仍然犹豫, 福尔摩斯把自己之前对他的演绎说了一遍,“你擅长观察,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卡特先生亲生的,所以你对所有人都不亲近,包括你的母亲和母亲之后生的弟弟。斯宾塞小姐为人很好,对你尤其好,这是你人生中唯一一次被偏爱,所以你对她有了感情。但你害怕受伤,于是加重了对斯宾塞小姐的观察和调查,然后你发现,她就是当年斯宾塞先生被杀一案的当事人。这件事你放在心里很久,估计是盘算着等斯宾塞小姐要离开时,威胁她留下。因为知道了她的把柄,所以你才能对她开放一点点信任,让她知道你的爱好。而斯宾塞小姐也愿意帮助你,为你准备了这些,而这一切,都是她自掏腰包。” “当你发现卡特先生要把你卖了之后,你没有想过求助任何人,自己送了两回信,发现均被人拦截,而送信的人也被杀死。好在你一早做了掩饰,没被查到你身上。卡特先生迫不及待的想要你死,但他不能明面上这么干,只能让你失踪。可失踪的话,你继承的那部分财产就得一直保留,等着你回来。” “他当然不愿意,于是只能提前改动遗嘱,借口是你顽劣不堪,他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让你学好。谁想到,你越发的叛逆,居然离家出走。而卡特先生一气之下,也彻底不管你了,遗嘱也不改回来了。这种事在上流社会不是没有发生过,家里的长子不听话私奔离开,他们就把遗产改为次子继承。” “卡特先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你永远失踪,一开始或许卡特夫人会找一下,但时间长了,谁也不会关心你的去向。” “而你觉察了一切,就想要在申请书提交之前,把卡特先生杀死,因为你意识到,这个黑骷髅组织似乎很庞大,而且他们的成员掌握了一定势力,如果申请书交上去了,他们可不会管卡特先生死没死,你肯定会被人秘密带走。” “你杀了卡特先生之后,把这份申请书带走了,心里松了口气,可今天白天我们演了一场戏,让你以为卡特先生的办公室,还有申请书的备份。所以你晚上偷偷来了这里,打算做什么?把这些危险的化学物品随身携带吗?然后等待有人把你带走,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几乎说完了尼卡拉斯的完整计划。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你真的很厉害。” 福尔摩斯微微颔首,完全没有觉得得意或者什么,“我还漏了关键的一环,那就是你怎么确定,这些东西能造成对他们的伤害?” 尼卡拉斯看了一眼被福尔摩斯妥善保存的东西,面无表情的道,“他们想我死,那他们也不得好死!” 之后他才说起了那关键的一环。 原来在卡特先生喝酒倒地后,尼卡拉斯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他心思缜密,趁着卡特先生被酒精和可卡溶液模糊了神志,问出了一些东西。 卡特先生是半年前加入这个神秘组织的,一开始只是外围,提供金钱支持。 有一次,他生了一场病,被组织成员用一瓶红色药水救好了,效果立竿见影,于是对组织更加推崇。 他不仅出钱,还积极参与活动,比如挑选购买儿童和少女,毫无疑问,和尼卡拉斯的用处一样。 正是因为他的积极,让他在半年内就打入了内围,而内围自然是为了长生和青春永驻。 进入内围后,他认识了一位祭祀,这位祭祀可以通过法术,把其他人的寿命转移到他身上,前提是这个人关系和他很深。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尼卡拉斯,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自己名义上的长子,关系自然很深。 但祭祀说,这还不足够,羁绊有了,但也需要血缘为纽带。 祭祀提供了一个方法,那就是让他把小儿子的血,给大儿子吃下去,这样就可以隐瞒命运之神,让他以为两人是有血缘的。 说到这里,尼卡拉斯忍不住呕吐起来,“有段时间,爱德华病了,他请了医生过来做放血疗法。我说这种方法对治病没有效果,这个医生肯定是庸医,怎么劝他都不听,我行我素,哈哈哈,呕!” 尼卡拉斯的表情都是嫌恶,“之后爱德华好了,他从外面带了一些血肠回来,让厨师做了给我们吃。” 说着他又忍不住,抠着嗓子恨不得把那些吃进去的东西都呕出来。 然而没有用,这都多久过去了,早就消化了。 尼卡拉斯表情灰败,“他还说了祭祀的时间,就在本周六,我确信他们会来找我,所以连夜过来拿东西,既然我不能活着,那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呵,长生,他们做梦!” “卡特已经死了,你又怎么确定他们还会来找你?”苏叶询问道。 要做法的人都没了,犯得着冒险再把尼卡拉斯弄走吗? “呵,”尼卡拉斯嘲讽的看着她,“你不会这么天真吧?相信那什么换命之术,那不过是一个借口,让那个恶毒的蠢货帮他们找合适的人而已,而他们千方百计让卡特惦记上我,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这倒是实话,看似是卡特要牺牲继子,成全自己的美梦。 实际上,这一步步,都是对方引导出来的。 “这些东西都没收了,另外我们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你的安全。等待事情结束,你再回来。”苏叶站起来,“当然了,你卡特的罪过,也不能轻易抵消,到时看法官怎么判吧。” 福尔摩斯也是这个意思,和苏叶对视一眼,直接出手把他打晕。 他们不觉得这孩子会乖乖听话,为了避免弄出动静,还是让人失去意识吧。 两人合作把他运出去,然后把那些危险物品也带走。 离开这个山洞之后,他们连夜找了一个地方,用电报联系了麦考夫·福尔摩斯。 之后他们就静静等着,差不多天黑之前,麦考夫带着几个人赶来,另外还有一些保护身体的东西。 麦考夫大手一挥,让人把尼卡拉斯直接抬走,“之后呢,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需要我怎么配合?” 了解完事情的起末,他也不得不为自己弟弟搞事的能力叹服,之前是伦敦地下□□,现在又变成了□□组织,一个比一个难缠,也一个比一个危险。 虽说之前那件事,帮了他大忙,让他顺利的打入伦敦地下内部,从此就连黑势力也在他的情报掌握范围内,但相比之下,还是弟弟的安全更重要……吧。 麦考夫笑着提出意见,“这件事很危险,交给我就行了,你们还是不要以身涉险了。” 可见他问归问,已经猜到了两人的打算。 福尔摩斯瞟了他一眼,“别笑得假惺惺了,你手底下还有比我更好用的人吗?” 不是他自夸,麦考夫再训练那些人十年,也比不上自己,还有……艾维斯。 光是武力值方面,他们就差艾维斯好远,永远也比不上。 莫名的,福尔摩斯为他的朋友感到骄傲。 “你总不至于让自己的朋友去冒险吧?这可不是绅士品格。”麦考夫一如既往温和的微笑,表情不动神色。 “我们不惧冒险!”福尔摩斯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艾维斯聪明机智,身手又好,再说了,还有自己在身边,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 麦考夫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推理是不是错了。 难道他真的搞错了? 自家这个情商为负数的福尔摩斯,对他的‘好朋友’并没有他以为的那种感情? 可只是普通朋友的话,他怎么可能容许欧尼斯特擅自动他的东西,睡他的房间,甚至还亲自动手给人做早餐? 麦考夫看了一眼说出如此没有情商话的弟弟,再看一眼表情理所当然的苏叶。 自己的推理……真的出错了? 苏叶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的身材和尼卡拉斯相仿,她又擅长化妆,由她伪装成尼卡拉斯不是应该的吗? 难道让福尔摩斯来,那肯定得露馅啊,谁叫福尔摩斯长的太高了。 就不知道夏洛克的哥哥在来来回回打量什么,难道是觉得她不行? 苏叶轻轻嗓子,决定郑重强调一下,她还是很厉害的,足以配得上和福尔摩斯一起冒险。 所以这位哥哥大人,就不要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了。 她不仅不会拖后腿,反而能帮到福尔摩斯。 她零度公民苏叶,就是这么厉害!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3 虽然麦考夫·福尔摩斯万般不信任, 但两人做好了决定,就不打算更改。 于是当着福尔摩斯两兄弟的面,苏叶再一次展示了自己大变活人的绝技, 把自己化装成了尼卡拉斯的模样。 不说十分相似吧,绝对是一模一样。 穿好了尼卡拉斯的衣服, 她随意走动了几下, 然后连表情动作都和对方一样。 就连声音,她也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两人亲眼看见, 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对面的是尼卡拉斯本人, 还是苏叶假扮的。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苏叶不能耽搁, 要趁着庄园里的仆人都还没起,回到尼卡拉斯的房间。 她摆摆手,潇洒的和两兄弟道别, 然后灵活的窜进庄园。 麦考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自己盯着吧,我今天还要出席重要会议。” 福尔摩斯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直接让他离开了。 和艾维斯打配合,有他一个人就够了,麦考夫身宽体胖, 在这里也是累赘。 福尔摩斯又观察了几分钟, 见到没有动静闹出来, 也离开了这里。 他要换一个地方监视, 这里还是太近了,容易被人察觉。 悄悄回到尼卡拉斯房间的苏叶,躺在床上休息了半小时, 就听到外面响起女佣的敲门声,“少爷,尼卡拉斯少爷,您醒了吗?” “嗯,”苏叶没有多说,不高不低应了一声。 女佣推门进来,手里提着热水,拿到了浴室,准备好了洗漱的毛巾,然后再出来。 苏叶进去洗漱,女佣则帮她收拾房间,等她这边洗漱好,换下了衣服,女佣也带着他之前穿的睡衣离开。 苏叶在之前已经了解了尼卡拉斯的生活习惯,知道他起床后,会先吃早餐,然后去上课。 午餐过后,休息一个小时,下午再学习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则自由活动。 但这是斯宾塞小姐还当家庭教师时候的习惯,等她被解雇后,尼卡拉斯的日常就变成吃完早餐后,一个人拿着书躲出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看书。 中午或许会回来,或许不会,下午继续消失,直到晚饭。 卡特夫人想要管管,但她的性格一向比较温和没有主见,尼卡拉斯很少听她的。 再加上大儿子的课业优秀,除了喜欢一个人待着,也没别的毛病,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就一直没管。 苏叶按照这个模式,吃完了厨师端上来的早餐,然后去书房拿了几本书,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离开了庄园。 昨天已经观察了地形,她知道附近有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于是直接往那里走。 这是一处小小的湖泊,被灌木树包围在中间,阳光下,湖水很清澈,中心飘着些许莲叶,花朵已经凋谢了,但叶子还在,在碧波的衬托下,青翠欲滴。 苏叶随意的找了一处树荫坐下,把书放在手边,打量完周围的环境,做到心里有数之后,就开始认真看书。 这书是一本物理相关,不属于基础物理,但也比较浅显,是天体物理。 这方面,零度绝对走在了前面,他们可以跨越星辰大海,甚至可以在零度那种特殊的环境下,改造居住下来。 可见他们的天文相关的技术是多么的发达。 其实苏叶以前也好奇过,明明他们可以做到穿越虫洞,探索整个宇宙。 难道就找不到一颗适宜居住的星球? 即便没有,也有很多星球的环境和母星相似吧,改造那个不是比零度更容易? 为什么祖先和一代代零度科学家,宁愿利用时空穿越技术,去攫取小世界的资源,也不愿意去找一个宜居星居住。 后来学习之后,她才渐渐找到了原因。 因为只有在零度,他们每个人才能觉醒空间天赋,并且寿命比在其他地方都要漫长。 人类的终究追究,不就是长生,另外在长生的基础上,还要活的好。 在零度,虽然做不到长生,但寿命比任何地方都要长,那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呢? 而空间就保证了享受,当然说的是那些空间天生强大的人,在他们空间里,所有资源都有,当然可以尽情的享受。 而苏叶这种的废柴空间,别说享受了,活下去都费劲。 但她也是幸运的,生活在零度十一世纪,而不是开发初期。 在十一世纪,一切制度都非常完善,她只要老老实实穿越做任务,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长久的永生。 算了,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苏叶觉得现在的日子也蛮有意思的。 虽然这个世界各种物质匮乏,还没有娱乐,但有福尔摩斯啊。 她嘴角微微勾起,想到那个家伙,就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翻过一页书,苏叶快速的把这本于她而言,不仅基础,而且错漏百出的天体物理看完,就继续看下一本。 这本是随便拿的,居然是一本小说。 苏叶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世界的文化和零度不尽相同,尤其是在这些文学上,空闲的时候看看也还不错。 虽然现在她好像也不在空闲期,随便吧,怕什么呢。 早上她有意识的多吃了点,中午就没回去,直接在树下睡了。 就在她闭目养神十分钟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是陌生的脚步声。 装作睡着了完全没觉察,任由那人靠近,把一块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是迷药! 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屏住了呼吸,然后放缓了心跳的节奏,再保持眼珠子不动,一副彻底睡死过去。 之后她被人抬了起来,快速的穿过密林,走到外面的路上,然后放进了一辆马车里。 两个一个赶马车,一个在对面座椅上监视她。 她半躺在,任由颠簸的马车把她晃来晃去,就算即将要摔倒在地上,也自然的摔下去。 还是坐在对面的人,护了她一下,估计是生怕她摔疼了,然后醒来。 马车行驶了很久,预计有两个多小时,而且一路上非常颠簸。 即便苏叶一直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大路换了小路,然后上坡又下坡。 这不像是去城里的路,应该是往某个山上。 果然,等到马车停下,她再一次被抬下来,这次是往密林里去。 这一片树木非常茂盛,遮天蔽日的,直接把太阳光都遮住了,即便是白天,还是半下午,林子里依然昏暗。 两人忙着赶路,就没注意到苏叶早已睁开了眼睛,眯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并默记路线。 如此又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一处山洞。 这里是一处向下的洞,往里走一直是不规则的台阶,看着就像用石头垒砌起来的。 这次苏叶遭罪了,因为道路弯弯曲曲,两人也不注意,她时不时就要和山壁碰一下。 苏叶感觉,自己的小腿估计已经青了,刚刚撞到了凸起的地方。 好在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这点伤还不至于让她喊出来。 这要是刚穿越,就刚刚那个分量,估计小腿骨都断了。 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中间还有好几处岔路,苏叶没有做多余的事,比如给福尔摩斯留下线索。 她确信这两人留下的脚印,已经足够福尔摩斯追上来,即便不能,依她现在的身手,也能做到自救。 嘿,就是这么自信! 终于走到了底,这里是一处空旷的山洞,和预想的在山体里不一样,这个洞是露天的,上面也没有树木遮挡,太阳光直射下来,把中间的高台照得黝黑发亮。 没错,是黝黑的,苏叶不用细看都知道,那是鲜血一层层凝固后,形成的颜色,让人作呕。 高台之下用什么东西画了纹路,大概是一个什么阵法,外面是个圆,中间好像是五芒星。另外还有凹槽,也都是黑色的。 她暂时就只能看到这么多了,里面还有不少人,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清醒的。 见到两人抬着人过来,一个穿着黑袍,把自己藏进帽子里的干瘪老头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尼卡拉·卡特。” “是的,祭司大人。”两个绑架犯恭敬地道。 “很好!”祭司声音沙哑,说话就好像毒蛇嘶嘶吐着信子,让人不自觉后脊背发凉。 他伸手出,轻轻拍着苏叶的头,似乎在抚摸心爱的玩具。 下一秒,他遽然发力,把苏叶的头抬起来,让她的眼球直接被太阳光照射。 苏叶明白,自己差不多该醒了,于是她眼珠子动了动,眼皮子似乎要掀开。 手抬起来,想要遮挡该死的阳光,可手上没什么力气,只能无力的放下。 经过几次尝试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皮,只不过太阳太大,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缝。 然后她豁得睁大眼,好似被惊吓到了一个劲地往后缩。 因为眼前是干枯吓人的一张脸,并且用一种看待牛羊的眼神在看他。 苏叶咽了一下口水,惊慌的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穿着黑袍的人。 她吓的立刻爬起来要往外跑,可惜全身的迷药还没有过去,下一秒直接跌倒在地。 那位被称作祭司的老头,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温声道,“好孩子,别担心,我们是来帮助你永生的。” 苏叶:…… 不是,你专业一点,这种骗鬼的把戏,也能骗到卡特那种精明又利己的商人? 还是说,你认定了我跑不掉,所以连嘴皮子都懒得动了? 这让还想要配合演戏的她,情何以堪? 要不,还是直接跳起来把这群人全踢翻? 福尔摩斯,不是我不想等你英雄救美,实在是这些人看着就好弱鸡。 配合他们演出……有点傻帽啊!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4 想是这么想, 苏叶也没有真的动作。 因为这组织看着就比较庞大,肯定不止这些人的参与,既然已经混进来了, 那就多等等,看看到祭祀的时候, 会不会来齐。 能一网打尽的话, 就最好不过。 苏叶装作一副被吓到,想要逃跑又挣扎无力的样子。 那位祭司也没有难为她, 派人看着她就离开了。 之后时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带来一些东西, 为晚上的祭祀做准备。 另外他们还用一种红色的颜料, 把地上的阵法图案加固了一遍。 苏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应该是添加了鲜血进去,就不知道是什么血。 她原本想从他们这里探听一点消息,可这一个个的, 全部都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肯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也越来越暗, 圆月慢慢爬上高空,透过上面的大洞,直直照射到祭台上。 苏叶恍然想起, 今天好像是满月, 在本世纪初, 英格兰大量流行一种说法, 每当满月,月亮女神露娜都会骑着银色战车穿过黑暗的天空,而这必将带来疯狂, 暴力,以及神秘莫测的力量。 甚至有医学家认为,在满月之夜,人们会被恐惧,疯狂和心理压抑所吞噬,这将带来严重的精神心理疾病。 基于此,英格兰有一条法律,那就是在满月之夜的犯罪,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减刑,即便是杀人的罪过。 相对的,每当这一夜,监狱里都会对犯人严加看守,而精神病院对病人也会用上手铐,防止他们闹事。 在这种情况下,满月之夜的非法活动,那真是多不胜数。 没想到她就遇上了一起。 这真不是苏叶和福尔摩斯迟钝,毕竟两人接受的教育,是不怎么相信这样的谣言的。 犯罪就是犯罪,说什么受满月的影响,那也不能改变犯罪的事实。 苏叶抬起头,看着月亮越升越高,直至把整个山洞都照亮。 有两个人上前,把她抬到了祭台上,双手双脚被固定住,然后他们退下。 紧接着祭司出现,这次他换了一身衣袍,不再是之前的纯黑,而是黑色用金线镶边,另外还勾勒了圆月的图案,看起来更加的华贵与神秘。 在他身后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和祭司不同,他们都带着白色面具,在月光的照射下,看着就神秘吓人。 除了他们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啰啰,没有穿黑袍,而是披着黑斗篷。 看来这十几个人就是今天的主角,虽然他们都戴着面具,但苏叶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 一来那黑色的袍子并不能完全掩盖他们里面穿的西装,和脚上的皮鞋。 二来在这样的场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么肯定就是身份上不能让他们曝光。 祭司走到苏叶头部的位置,其他人也围上来,在祭台附近形成一个圈。 祭司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刚开始苏叶还听得懂一些,无非是什么,伟大的月亮女神啊,沐照在您的光辉之下,来自人间的信徒,向您献上最忠诚的祭品等等。 祭司越念越快,最后模糊的听不太清。 苏叶没去管他,而是注意四周的人,发现他们全都闭上眼睛,跟着祭司默念,不由得无语。 这些人,是真的一点戒心都没有啊。 打量了一圈,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人眼睛睁着,熟悉的眼神透过面具传过来,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苏叶也笑,无声的打着招呼:嗨,夏洛克! 福尔摩斯见此,伸手摘下面具,轻轻地放在祭台上,然后从黑袍里抽出一把小刀,为苏叶割绑在脚上的绳子。 与此同时,苏叶的手里也出现了薄薄的刀片。 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刀片,手指微微一弯曲,瞬间把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割断。 双手双脚得到解放,她第一时间不是跳起来,而是直接抬手,把头顶上那个还在念经的祭司击晕。 这人显然是这个骷髅会的重要成员,不能让他死了,之后或许能审问出更多的东西。 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重要了。 一个人的倒地声,惊醒了其他沉浸在念经中的人,他们惊讶的睁开眼,就看到有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 苏叶弄晕了祭司之后,翻身坐起,一脚解决一个,动作干脆利落,都是直接把人踢晕。 福尔摩斯和她待得久了,也喜欢如此操作,在了解人体组织之后,已熟练掌握弄晕人的技巧。 不过短短几秒,倒在他们手里的就已经有五个了。 剩下的人在惊讶过后,立刻开始围攻他们。 苏叶的身手不是盖的,福尔摩斯也不错,两人合力,那些人完全不是对手。 那些外围的小啰啰,还有一击之力,可那些带着面具的人,见他们这么厉害,完全没想过攻击,只想远远地逃开。 可哪有那么容易,两人从一开始就守在了入口处,不允许任何人逃出去,即便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外面也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过几息之间,山洞里所有的人都被解决,没有死,晕了大半,剩下的人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福尔摩斯把那些面具接下来,嚯,还真逮住了几条大鱼。 有一位是议会成员,一位权势地位尊贵的子爵,一位出了名爱做慈善的商人,三人都经常出现在报纸上,不仅福尔摩斯和苏叶认识,就是普通人来了也不会认错。 剩下的有银行家,建筑师,乡绅和贵族,总之没一个简单的。 这些人被揭穿了面具,吓的面无血色,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加入骷髅会后,他们做了多少恶事。 苏叶看着他们,只觉得恶心。 她用眼神示意福尔摩斯,这些人有身份有地位,还有权势和金钱,真的能得到审判吗?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如果此次来的是苏格兰场那些人,当然很困难。 不是他们能力不行,而是这些人的能量确实大。 但这次的人手是麦考夫·福尔摩斯一手安排的,这些人被带走后,会被榨干所有价值,然后面临死亡。 或许不会向民众公布,这些人还保有名誉,但他们的家产,势力,甚至是爵位等等,全部都没有了。 这其实比受法律制裁还要严重,因为法律规定,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这就意味着,哪怕这些人做的事罄竹难书,他们会被砍头,甚至是公开处刑,但他们的财产还是由自己的子孙继承。 而谁又知道,他们获得的那些财产,有多少是因为骷髅会而来? 苏叶懂了,私下处置是不怎么光明正大,但这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而麦考夫·福尔摩斯,好吧,有谁能在他的手底下保留全尸,那都是他仁慈。 不是说他有多狠毒,而是因为,麦考夫这样的人,没人能在他面前保留一点隐私,夏洛克·福尔摩斯都不行。 当然了,如果夏洛克愿意,麦考夫在他面前也不可能有隐私。 但两人没打算这样互相伤害,毕竟是亲兄弟。 这也是他们感情还可以,却一年到头都未必见一面的原因。 一旦见面,两人就免不了争强好胜,然后互相演绎一番,最后把双方扒得一干二净。 小时候就罢了,成年了,该有点隐私的。 “那这个祭司要怎么办?”苏叶踢了一脚那干瘦的老头,“要不我们先审问一番?” 今天来参加祭司的肯定不是全部,或许只是骷髅会的冰山一角。 既然已经做了,那最好一网打击,这样恶心的组织,只有彻底消灭了,才叫人心里舒坦。 福尔摩斯没有异议,两人把祭司弄醒。 起先他还想反抗,闭着嘴一言不发,这是非暴力不合作了? 苏叶活动了一下十指,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她忍不住了,想要给这家伙一点教训。 福尔摩斯拦住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水,给祭司灌了下去。 “是什么东西?”苏叶询问。 “尼卡拉斯的山洞里弄来的,让人产生幻觉,从而看到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福尔摩斯道。 苏叶眯起眼,“他自己调配的?” “不错!”福尔摩斯颔首。 尼卡拉斯·卡特倒真是一个天才,就是走歪了。 过了一会儿,原本沉默的老头,开始起了反应。 他先是额头冒汗,嘴里囔囔着什么,“不,不要,月亮女神,我是你的信徒,不要杀我。我给您祭品,更多的祭品,不要吞噬我的灵魂,啊!”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这家伙真的相信有所谓的月亮女神啊! 所以他恐惧的是,没有祭品了,女神要吞掉他的灵魂? 既然如此,苏叶立刻用女神诱哄,把骷髅会相关的所有事都交代出来。 这一次他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骷髅会成立十年前,一开始是信奉撒旦的组织,通过祭祀让撒旦降临人间,清除人类。 因为他们认为,现在的人类罪恶满盈,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只有彻底清除了,才能让世界变得更好。 可这种一听就没什么好处的‘理想’,是不能长久的。 直到一位大祭司的出现,他发现了月圆之夜的罪恶一说,于是就把信奉的神明改成了月亮女神露娜。 之后这位大祭司又发现了一种药剂,可以在美梦中减少病痛的折磨。 于是他改头换面,成立了骷髅会,口号是帮助人长生和青春永驻,并以此为借口,截取了大量的财富。 这还不够,在长年累月的洗脑下,包括大祭司自己都信,祭祀月亮女神能让人长生,因为他这些年过的越来越好,没变老也没生病。 祭司是他的信徒之一,原本在三年前的了一场重病,医生都说没救了,可大祭司一瓶药就让他活了下来,所以他是盲目相信的。 从祭司的嘴里,他们知道这个组织目前的成员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然是大祭司和其他祭司等狂信徒。 一部分是那些收集来的啰啰打手,负责保护这些祭祀们的安全,以及帮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掳掠。 一部分是客户也是供给人,就是那些带着面具的贵族乡绅和有钱人。 大祭司只有一位,但祭司应该有五六个,啰啰是由祭司自己招揽的,每个人手里的人数不同,至于客户,这位祭司的客户都在这里了,其他祭司的他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每位祭司是相当独立的,他们互相知道的并不多,而且每月只要向大祭司上交供奉就可以了。 那看来想要一网打尽还有点困难。 最后苏叶和福尔摩斯商量了一下,能者多劳,这件事还是交给麦考夫·福尔摩斯吧。 苏叶要上学没时间,而福尔摩斯只对解谜的过程感兴趣,对已经明朗的案子,不愿意浪费更多时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5 在他们审问完后, 麦考夫的人也终于解决了外面巡视的人,进来了这里。 把人全部交给他们处理,两人直接离开了。 回到剑桥之后, 他们洗漱完直接躺在床上休息了。 等他们醒来, 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收拾好,去了警局, 然后就听到了一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麦考夫的人已经把尼卡拉斯送到了这里,但审问过程出了意外。 “原本我们已经说动了尼卡拉斯认罪, 但塔尔先生出现了,他坚称是自己杀了卡特先生,和尼卡拉斯无关。”杰森见到两人, 连忙说了目前的情况。 “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已经证明塔尔先生有不在场证明吗?”苏叶询问道。 “是的, 但是塔尔说, 其实他的计划已经实施了,而卡特夫人也改了口供, 说是自己帮塔尔先生做了伪证。事发当晚,塔尔并不在家,而是跑去卡特家下毒了。但他并没有告诉卡特夫人, 自己做了什么,所以这件事卡特夫人不知情。只是出于维护以往恋人的目的,才说了谎。”杰森无奈道。 “他说了下毒的原因吗?”福尔摩斯道。 “他说是为了报复, 同时也知道卡特先生想要修改遗嘱, 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分钱都得不到,愤恨之下,他才杀人的。他把所有的罪过都认下了, 和尼卡拉斯·卡特无关,也与卡特夫人无关。” 杰森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同情,“塔尔先生命不久矣了。” 在场的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是尼卡拉斯做的,但他其实也是受害者,而塔尔先生为了保护儿子,才会认罪的。 “这件事法官会怎么判?”苏叶询问道。 “塔尔承认了是自己,卡特夫人也指认他,如果我们没有提供额外证据的话,那毫无疑问,塔尔会被判处死刑。”福尔摩斯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苏叶询问他的意见,是继续追查,还是就此罢手,让一个父亲保护他的孩子。 福尔摩斯的表情很严肃,“尼卡拉斯必须受到监管,卡特夫人不足以担当他的监护人。” 也就是说,他可以罢手,成全塔尔先生的父子之情。 但尼卡拉斯确实也是个危险人物,他才只有十四岁,就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再任由他发展下去,未来很可能成为穷凶极恶之人。 他必须被好好教导,受到正确的引导。 而这件事,一般人是做不来的,因为普通人怎么可能教导天才,而且是明显已经走偏,已经处于危险边缘的天才。 苏叶心里一动,“你不会是想麦考夫监护他吧?” 你可真会给你哥哥找事,就福尔摩斯家的男人,真的能当好一个大家长吗? 福尔摩斯不以为意,“他曾教导于我,虽然不算很成功,但总算有经验。再说他手下缺人才,尤其是这种天赋型的人才。” 某种意义上说,福尔摩斯很信赖他这个哥哥。 尼卡拉斯到了麦考夫手下,翻不出浪花来。 苏叶呵呵笑,“你哥哥会感谢你的。” 可不嘛,给他找了一大摊子麻烦,现在还附赠一个小麻烦。 大麻烦还能用雷霆手段解决,只要查清楚处理了即可,可这个小麻烦,却是要花时间花精力去教导的。 但福尔摩斯可不这么想,麦考夫想要把事做好,培养人才必不可少。 但他手里那些蠢货,再怎么培养,上限也就是那样。 尼卡拉斯的思维是有点危险,但确实真真正正的天才。 把他培养成才了,麦考夫就不用永远和金鱼打交道了。 看他这个弟弟对兄长多好! 两人从警局出来,就去拜访了卡特夫人。 卡特夫人见到他们,又心虚又惊慌,更害怕他们是来把尼卡拉斯带走的。 反倒是尼卡拉斯,表情轻松而惬意,甚至还笑着和他们打听骷髅会那些人的下场。 这是苏叶第一次见他笑,不是那种开怀的,却也透露出放松。 可见他即便是天才,始终是一个孩子,在自觉没有依靠的情况下,整个人都崩得紧紧的。 福尔摩斯大概说了一下那些人的结局,尼卡拉斯露出一个恶意又解脱的微笑,“我想去看看他们,可以吗?” “不行!”卡特夫人尖叫出声,“那些人都是恶魔,尼斯,你千万不能接触他们。” 尼卡拉斯的笑容僵掉,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苏叶能体会他的情绪。 如果说那些人是人间恶魔,那尼卡拉斯自己,其实已经一脚踏入地狱。 卡特夫人或许爱他,甚至为了他,去求了塔尔先生背黑锅,但她始终是个普通人,不能也无法体会尼卡拉斯的心情。 或许在她眼里,她的大儿子还是个孩子,杀卡特是迫于无奈,他还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但在尼卡拉斯心底,他知道自己的无奈,可他何尝会忽视心底的那个恶魔。 或许行为是迫于形势,那杀人后产生的快意,那就是本心! 他当然明白,这种行为是犯罪,以后也不打算去做,可不做的原因,不是因为所谓的善良。 他,本性为恶! 尼卡拉斯深刻明白这一点,所以卡特夫人强烈的对恶的厌恶,何尝不是在厌恶真实的他。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突然觉得那个提议非常好。 或许这一对母子,真的不适合长期待在一起,尼卡拉斯得受到严厉的管教,以及更加高深的培养,但也不必因为他做过一次错事,就真的认为他十恶不赦。 福尔摩斯说明了来意。 “换监护人?”卡特夫人愣住了。 福尔摩斯并没有说出麦考夫的身份,以及他做的一些事,只是隐晦的道出,他们都知道卡特先生是尼卡拉斯杀的。 但他们并不打算揭穿这一点,可尼卡拉斯必须受到监管。 卡特夫人懂了,这就是条件。 尼卡拉斯可以不被抓起来,但他得被人看管着,且不能是她这个母亲。 卡特夫人不愿意,但她不能拒绝,因为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她已经充分认识到了福尔摩斯和苏叶的能耐。 如果他们死抓着不放,很有可能找出对尼卡拉斯不利的证据。 “那……大福尔摩斯是什么样的人?”卡特夫人担忧地道。 “他是政府顾问,”福尔摩斯道。 “啊?”卡特夫人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还以为是少管所之类的机构。 “他作为政府智囊,为政府的各项措施出谋划策。”这确实是麦考夫明面上的身份,“当然,我会提议由他监管尼卡拉斯,也是因为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而尼卡拉斯是天才,我相信在他的教导下,尼卡拉斯会更加出色。” 也能更好的为政府做贡献。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能不能到那一步,还得看尼卡拉斯能不能得到麦考夫的认可。 卡特夫人听懂了,立刻答应下来,“谢谢您,福尔摩斯先生,也谢谢您,欧尼斯特先生。” 这次是真心感谢,感谢他们放尼卡拉斯一码,也感谢他们为尼卡拉斯谋划了一条出路。 卡特夫人答应了,苏叶转向尼卡拉斯,本来是想劝劝他。 毕竟他们虽然是好心,但说出来就是把对方当罪犯看押的意思。 尼卡拉斯倒是没反对,只问了福尔摩斯一句,“你说的那人,和你一样厉害?” 福尔摩斯点头,“我只承认他比我聪明。” 尼卡拉斯嘴角露出一抹坏笑,“那欧尼斯特先生呢?” 苏叶:…… 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不过她也好奇,自己在福尔摩斯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福尔摩斯一僵,表情有点不自然,“他还差一点。” 从卡特宅出来,苏叶大步流星往外走,福尔摩斯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又闭嘴。 苏叶没理他,回到高斯宅后,打算直接回房休息,忙了这么多天,终于弄完了,得好好休息一下。 福尔摩斯亦步亦趋跟着,等到了苏叶的房门口,他突然开口了,“那个……你生气了?” 苏叶诧异,回头看他一眼,“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情商差到看不出来呢。” “呃,”福尔摩斯哑然,“我推理出来的,你的步子比平时大了一点,这可能是你急于休息,也可能是因为不想理我。你刚刚打算直接进房间,没有和我道别,这和你平时的习惯不符,所以是生气了。” 苏叶扶额,“难道我生不生气,你感受不出来吗?还需要用推理的?” 这是多低的情商,才能说出来的话啊。 福尔摩斯困惑的眨眨眼,随即为难的皱眉,“我没感觉到你在生气。” “这就对了,”苏叶叹气,“我并没有生气,走得快是想快点躺下来,至于没道别……我没想道别啊。” 福尔摩斯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你有话和我说?” 苏叶点点头,请他进房间,拉了一把椅子,“坐。” 然后她毫不顾及的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衣架上,自己躺倒在床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福尔摩斯不自在的移开眼,后又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 没有外套的遮掩,现在的苏叶穿着马甲和长裤,身材完全显露了出来。 纤细的身形,修长的大腿,明明看似柔软,却极为有爆发力的腰身。 福尔摩斯的耳根开始慢慢发烫,最终蔓延至整个脖子。 他轻咳了一声,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就要喝。 苏叶伸手要阻止,这是她昨晚没喝完的。 然而来不及了,福尔摩斯已经喝进了嘴里。 下一秒,他慢一拍的大脑,终于推演出这杯水的来历。 顿时,脸也红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6 苏叶就这么眼睁睁的, 看着大侦探先生,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红的冒烟。 她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但还是好奇的询问, “你怎么了?是很热吗?” 可今天的温度并不高啊, 难道是发烧了? 她艰难的坐起来,凑到福尔摩斯的面前, 用手量了量他额头的体温,“是有点烫, 我去给你倒杯温水,我这里还有治发烧的药。” “不用!”福尔摩斯急急的道,然后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苏叶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不用吗?你别不是怕苦吧?” 福尔摩斯以坚定的眼神看向她, 我真的没事, 所以你别瞎猜了。 苏叶顿了一下,“好吧, 那我们来说正事。你着急回伦敦吗?” 福尔摩斯眼前一亮,“有新案子?” “没有!”苏叶斩钉截铁的道,这才刚破完案, 哪里来的新案子。 “哦,”福尔摩斯微微有点失望,还是道, “我不着急回去, 你有什么事?” “是化妆品厂的事,你之前给的配方已经实验完成,投入了生产, 差不多下个月就可以正式销售了。”苏叶道。 其实这件事,在卡特被杀案发生前,卡斯帕就已经和她说了,并让她有时间去看看。 她也和卡斯帕约好,第二天过去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拖到了现在。 正好福尔摩斯也在,他也是股东之一,并且还提供了配方,那就一起去看看呗。 然而福尔摩斯兴致缺缺,他找借口道,“我想起了还有一项实验需要做,另外,麦考夫需要用到我。” “好吧,那祝你一路顺风。”苏叶有点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 福尔摩斯站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突兀的停了下来,转头想说什么,又顿住了,最后只道了一声,“晚安,我亲爱的朋友。” 苏叶也笑着告别,“晚安,我的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早早的起来,打算送别自己的朋友,可窗外的天气阴沉的可怕,乌云密布的,似乎随时会下瓢泼大雨。 她有点担心这样的天气出门,行路并不安全,打算问问福尔摩斯,如果他的实验以及哥哥的委托不着急的话,就延后一天回去好了。 下了楼,看到客厅里佣人们进进出出的,其中几位是高斯太太带着离开的人。 他们手里都端着东西,有床上用品,窗帘,以及花瓶和鲜花,似乎在布置房间。 苏叶询问了一句,“高斯太太回来了吗?” 其中一个佣人忙道,“太太遇到了好朋友,邀请他们一家来家里做客,命我们收拾好房间。” “好的,”苏叶不打扰他们工作,让女佣给自己上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吃完就回了房间。 在她上楼后没多久,外面狂风大作,没多久,雨水倾盆而出。 她连忙关上窗户,然后点燃房间里的煤油灯,让整个房间亮堂一点。 之后她就坐在书桌前学习,又是好些天没去上课,估计约翰教授该埋怨了。 为了不成为教授眼里的调皮学生,她还是努力把这些天该学的内容补上吧。 认真投入学习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她回过神,打开怀表一看,居然已经上午10点了。 她猛然意识到不对,怎么福尔摩斯还没起床? 他的作息确实非常不健康,晚上经常熬夜,上午就睡懒觉。 在高斯宅,可没有让他熬夜的案子和实验,所以不该这么晚醒才对。 苏叶立刻起身,先下楼询问女佣,“福尔摩斯先生起来了吗?或者他出去了?” “没有,先生。”女佣摇摇头。 苏叶皱眉,立刻上楼去福尔摩斯的房间,敲门,里面无人回应。 她从女仆那里拿到了钥匙,直接打开了门。 房间里窗户打开,呼呼的风声吹进来,携带着雨丝,把窗户附近的地毯都打湿了。 福尔摩斯侧躺在床上,面向窗户那边,一动不动。 这么大的动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叶顿时意识到了不好,跑过去把窗户关上,然后把煤油灯打开,放到床头柜上。 福尔摩斯一直缩着,脸埋进枕头里,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五官。 “夏洛克,夏洛克,”苏叶叫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苏叶伸手把他的头发往后拨,露出了一张通红的脸,一看就很不正常。 她立刻摸了一下福尔摩斯的额头,烫的厉害,这肯定是发烧了,而且烧了不短的时间,不然不会整个人都睡迷糊了。 “立刻找医生过来,”苏叶吩咐女佣。 女佣得到命令,跑下去叫人请医生了。 苏叶也没闲着,端了一盆冷水过来,用湿毛巾给他暂时物理降温。 好在一条街外就有一家诊所,没多久医生就过来了,检查过后,他一脸的沉重。 “我很抱歉通知您这个消息,您的朋友目前相当危险,他已经高烧好一会儿了,现在人又昏迷不醒,如果不早点降温的话,很可能引发肺炎。” 苏叶微微皱眉,这个年代已经并没有特别好的药能治疗肺炎。 “那么医生,有没有药能让他快速降温?”她询问道。 医生拿出一瓶药,“或许可以让他试试这个?如果能降下来,就算好了,要是不行,你再来找我。” 苏叶一看,这种药她压根没见过,医生也只说可以试试,这让她很不放心。 看了烧得神志不清的福尔摩斯一眼,苏叶起身送走了医生,然后关上了房间的门。 她打开系统面板,从里面挑选了急速退烧药,考虑到这个年代的人没有吃过这种药,还没有形成抗体,就只切了四分之一。 小小的药片,四分之一就更小了,微末大一点。 她放到了水杯里,让它融入温水,然后想要给福尔摩斯灌下去。 谁知道这家伙虽然病得不轻,防备心还挺重,嘴巴死死地闭着,怎么撬都撬不开。 眼见着药水从嘴角流下,苏叶把他额头的毛巾取下,顺手擦了一下嘴角。 “夏洛克,夏洛克,起来喝药了,”苏叶又叫了几次,甚至还动手推他。 可他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苏叶一手掰开他的嘴,一手把四分之一的药丸喂进去。 昏迷的人是不会吞咽的动作的,为了让药顺利咽下去,苏叶索性一根手指伸了进去。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灰色眼睛微微睁开,迷蒙的看着她。 苏叶吓了一跳,右手立刻抽出来,背到身后。 她轻咳了一声,不自在的道,“你醒了,那就把药吞下去,医生说,你再烧下去,就要得肺炎了。” 福尔摩斯定定的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 她又说了一次,“咽下去。” 半响,福尔摩斯才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喉咙上下滚动,似乎是把药吃下去了。 苏叶有点担心,“张嘴,啊!” 福尔摩斯又看着她不动,双眼里都是迷茫。 “啊!”苏叶耐心的示范了一次。 福尔摩斯动了,嘴微张,无声的发出一个啊。 苏叶连忙把床头柜的温水给他喂了一口,这样才能确保药是真的吃下去了。 等看到福尔摩斯把水也咽下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好了,你接着休息吧,” 说着她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打算守着福尔摩斯,过会儿看看药的效果,如果没有降温,就再喂半颗试试。 福尔摩斯的头跟着她转过来,定定的看了半响,终于不敌睡意,又闭上了眼睛。 苏叶看着他的睡颜,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他。 福尔摩斯的相貌非常帅气,五官立体,原本是特别吸引女生的长相。可他的鹰钩鼻让整个人显得精明锐利,气势非凡。 如果是初相识,他会让人非常有距离感,再加上他的性格,大部分时候沉默寡言,性格孤僻,说话时常一针见血,让人下不来台。 于是大部分人注意到他时,总是被他的气势震慑,然而在他的掌控下,按照他的节奏走。 这样一来,就无法注意到他的好相貌,总是全神贯注在他让你思考的东西上。 苏叶每次和他接触,不是在追求真理,就是在追求真理的路上。 这是第一天,坐下来,安静的欣赏他的外貌。 苏叶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并且有着非凡的智慧,具有独一无二的魅力。 她突然有点好奇,原著里福尔摩斯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喜欢的人,唯一欣赏的女性,就是艾琳·艾德勒。 但那和爱情无关,只是敬佩其聪明和才华。 这无关性别,只是对聪明人的欣赏而已,只不过恰好是这个时代,比较少见的聪明女性。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涉及爱情这项命题。 也不知道,这样把理性看成一切的人,陷入爱情会是什么样子? 苏叶想象不出来,不过也对,她自己都没尝试过爱情,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从各种接触到的信息里,爱情应该是很美妙的,或许有机会她可以尝试一下。 “你在想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苏叶被惊醒,“你醒了?还发烧吗?” 说着她上前摸了摸福尔摩斯的额头,惊喜的发现已经不烧了,“太好了。” 她想起福尔摩斯的喉咙干涩,转身去拿水杯,完美没注意到,就在刚刚,福尔摩斯浑身僵硬的不像话。 接着她的手,福尔摩斯喝了几口水,缓解了干涩的喉咙,又问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爱情,”苏叶不在意的道,“书上把爱情描述的很美好,我还没尝试过呢,有机会或许可以试试。” 福尔摩斯瞳孔微缩,不自在的撇过头,眼底蔓延起无措,“找,找谁试?”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7 他结结巴巴道, “你不认为我是那种会结婚的人吧,艾维斯?” “你吗?”苏叶道,“你大概永远不会结婚吧, 案子才是你终身的追求啊。” 原著里不就是这样,华生见到漂亮姑娘,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容貌。 而福尔摩斯……太好了, 案子来了! 就这样的,他怎么可能结婚嘛。 福尔摩斯松了一口气, 可内心深处莫名闪过一丝失落。 他若无其事的道, “那你想找谁试?” “不知道啊, 有机会吧。”苏叶不在意的道, 她也就是说说,有机会就尝试一下, 没机会就算啰,最重要的还是赚钱。 福尔摩斯的脸渐渐板了起来,神情喜怒难辨,“你不该如此随意的谈论所谓的爱情,任何情绪,尤其是爱情, 都会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失去以往的敏锐和清晰的判断。” 苏叶觉得好笑,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又不是你, 一切以案子为前提。我是来享受生活的,爱情也是人生的一种啊。” 福尔摩斯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微微嘲讽道,“你打算找谁来享受爱情, 一位美丽的女士?” 苏叶闻言,促狭的笑笑,“或许是一位英俊的先生。” 福尔摩斯表情空白了一顿,眼底一抹情绪一闪而逝,“先生?” “对呀,”苏叶故意逗他,凑近打趣道,“我喜欢同性呢,你怕不怕?” 怕我盯上你吗? 福尔摩斯定定的看着她,呼吸渐渐急促,脑海里飞速闪过一幅幅画面,和艾维斯的初见,她的笑脸,敏捷的身手,以及……看起来完美,却过于娇小的身材。 福尔摩斯有点恼怒,心浮气躁的想要移开视线,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苏叶那双带笑的眼,整个人就像陷入了温暖的旋涡,让他不敢动弹。 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越陷越深,直至不可自拔。 苏叶看他不说话,以为是玩笑开得过了,连忙退开,“好吧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拿午餐。也不知道你这么大一家伙,怎么说病就病了,好歹注意点。” 她嘀嘀咕咕的往外走,没有注意到,福尔摩斯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福尔摩斯觉得这个时候,他本应该说点什么。 可沸腾的大脑,一个劲的闪现各种画面,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等到苏叶端着午餐上来,依然想不出自己该表达什么。 苏叶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上前把人扶着坐起,“你这次发烧还挺严重的,差一点就肺炎了,多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 福尔摩斯想了想,终于开口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药?效果很好。” “啊?”苏叶笑容一僵,忙若无其事道,“就是医生开的药啊,怎么了?效果好就行,你是什么时候生病的,早知道你生病了,我就早点上来看你了。你说你,平时不怎么生病,一病起来就是大病。” 絮絮叨叨,啰里啰嗦,就是为了让福尔摩斯不追究药物来源的问题。 福尔摩斯不知道看出了没有,没再追究,而是回答苏叶的问题,“昨晚在思考一个问题,天亮才睡,忘了关窗,” 他看了窗外一眼,风雨呼啸,完全不见消停的架势,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莫名心情好了起来。 “什么问题这么要紧,还连夜思考,不会又是什么案子吧?”苏叶扶额,语气里都是无奈,“拜托你,别一天到晚惦记你的案子,结束了好歹休息一下。” 福尔摩斯记起昨晚自己想了什么,心虚的移开视线。 其实他并没有思考什么,而是几个画面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里,一个是山洞里,触摸到某人的脚,一个是昨晚那杯两人都喝过的水,还有就是苏叶接近的每个画面。 他总觉得这些画面有他想知道的东西,可蒙着一层雾,探究不清楚。 索性他就把这些画面都拎出来,排列组合,可终究缺乏最关键的信息,不能抵达真理的殿堂。 就是因为思考得太投入,让他没注意到渐渐改变的气候。 再加上之前几天为了破案,他都没有好好休息。 苏叶在卡特庄园还睡了一觉,他是完全没有,为了苏叶的安全,一直紧盯庄园入口。 再加上前一晚,他们两人跟踪尼卡拉斯,也没怎么睡。 身体疲乏之下,终是没有抵抗住。 其实中途他也清醒了一次,就在苏叶推门进来的时候。 觉察到了来者是谁,他才彻底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陷入昏迷。 等他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 不过,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但太模糊了,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 画面里,苏叶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伸进他的嘴里。 两人靠得极近,他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可这画面太奇怪了,福尔摩斯不认为是真的。 但他……为什么会幻想这一幕? 福尔摩斯暗暗暼了苏叶一眼,见她神情自然,所以……那是假的……吧? “来吧,吃午餐。”苏叶把小餐桌放在床上,方便福尔摩斯取用,自己顺便也吃一点。 福尔摩斯默默的用餐,一个简单的午餐,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十几分钟就够了。 苏叶收拾好,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我扶你躺下。” 福尔摩斯摇头,“只是发烧而已,并不影响我大脑思考的速度。”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苏叶没好气的道,“才刚醒来就瞎折腾。” 说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摁倒在床上,盖好被子。 临出门前,还把煤油灯关了,窗帘拉了起来。 虽然是白天,但外面的天气格外阴沉,再加上英式的房间,墙纸都是暗色系的,此时看起来和晚上也差不多。 “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有的是时间想案子。”苏叶道。 福尔摩斯只盯着他,不说话,眼底都是期盼。 苏叶直接狠心的关上房间的大门,不予理会。 把托盘送到厨房,她决心回房间看书,然而刚打开房门,就吓了一跳,“夏洛克!” 该死的,他居然裹着被子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他整理好的一叠报纸。 福尔摩斯懒洋洋的抬起头,“请给我笔和纸,我需要做笔记。” 苏叶:…… “回你的房间去!” “不要。” “你生病了!” “我好了。” “刚退烧,你不会觉得疲乏无力,四肢酸痛,头脑昏沉吗?”苏叶就不明白了,难受的不是自己吗?他怎么还能这么作? 福尔摩斯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道,“这要问你啊,你给我吃了什么药,效果立竿见影。我觉得自己再好没有了。” 苏叶一噎,这个家伙! 她又不能说是从系统商场买的,零度高科技合成药吧? 她倒是忘了,这药确实能消除一切后遗症。 这也不能怪她,要知道从小到大,在智能保姆的照顾下,她几乎没有生过病。 而发烧的后遗症,还是从书里看到,以及刚刚医生交代的。 所以,福尔摩斯这是觉察了什么,知道自己有意隐瞒,然后有恃无恐吧? 她恶狠狠瞪了某个不安分的家伙一眼,只见他嘴角微微翘起,故意裹着被子翻了一个身,差点从沙发上翻下去。 苏叶扶额,“算了,你去床上躺着吧,我要开始学习了。” 零度的药也不是万能的,效果太好的后遗症就是,需要睡眠恢复精力。 看来福尔摩斯是不打算遵从了,随便吧,她又不是他妈! 福尔摩斯闻言,悄悄看了苏叶的床一眼,耳根偷偷红了。 苏叶从书架抽了几本他会感兴趣的,放到床头柜,顺便倒了一杯温水,见他不动,“怎么了?是没力气吗?” 说着就要上前扶他,完全忘了,这家伙刚刚从自己的房间来到她的房间。 而且只是发烧而已,哪里就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福尔摩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在她的搀扶下,慢吞吞的起身,然后慢慢挪到苏叶的床上,躺了下来。 感受到床垫的柔软,以及似有若无的香味,福尔摩斯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放。 半响,他才若无其事的拿起报纸,只是心烦意乱的,就连报纸拿反了都没发现。 苏叶也没注意到这个,给他盖好被子,就坐到桌前温习功课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寂静,只剩下翻动报纸的声音,和落笔的沙沙声。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房内一室安静,温馨和谐。 等到苏叶帮之前需要学习的内容都看完,然后准备找些资料巩固一下,转头就看到了某人似乎睡着了。 福尔摩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报纸盖住了他的脸。 苏叶上前,轻声拿走报纸,见他果然闭着眼睛,杂乱的发丝散落在脸上。 她没有多想,随意的帮他整理了一下,然后收拾了床上杂乱的书,放在床头柜,又回去继续学习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福尔摩斯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最终归于平静。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8 夜幕降临, 高斯宅亮起了无数的灯, 迎接主人的回归,以及贵客的到来。 女佣上来敲门,“欧尼斯特先生,请问你在吗?夫人带着客人马上就要到了。” 按照礼节, 有客人上门, 苏叶这个房客,也该出面打个招呼。 他起身打开门, 回应女佣,“我知道了, 换好衣服就下去。” “那个, 您知道福尔摩斯先生去哪儿了吗?我在他的房间没看到他。”女佣询问道。 “在我这里, 你先去忙吧,等会儿我们就过去。”苏叶指着房内道。 女佣惊讶了一瞬, 点点头下去了。 苏叶关上房门,转身对上福尔摩斯炯炯有神的双眼, 顿了顿, “好了?” 福尔摩斯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精神百倍。” 苏叶见他穿着睡衣就要出门,立刻道,“你的被子也拿回去,让女佣给你换一下床单和被套, 之前肯定被汗湿了,晚上会不舒服。” 福尔摩斯没有异议,乖乖的把被子裹成一个球,抱着上楼了。 苏叶换上剪裁得体的西装三件套, 倒是没打领带,但也别上了胸针,带了手表,还在领口放了一方手帕。 这也是没办法,高斯太太是个非常注重面子的人,平时没客人的时候还好点,她不常关注苏叶的穿着。 可在有客人的情况下,一定要隆重打扮,不然她会觉得没面子。 之前有一次,苏叶为了方便,就只穿了衬托,第二天高斯太太就让裁缝上门,给他做了好几套礼服。 苏叶肯定不会占她的便宜,之后送了一条宝石项链给她,价值更高。 今天看高斯宅这么隆重且大张旗鼓,显然高斯太太对这次的客人非常看重,那作为房客,她还是要给面子穿的好一点。 收拾好之后,苏叶想到了福尔摩斯,简洁干练的花呢套装,头戴扁平软帽,是这个时代绅士普遍的穿着。 不过在高斯太太眼里,就过于朴素了点。 苏叶打开自己的衣柜,看看有没有适合那套装的配件,领带估计福尔摩斯不会佩戴,倒是腰带苏叶看他戴过。 她选了一条小羊皮制作的,精良考究,价值不凡。 另外就是怀表,这个就不需要苏叶操心了,福尔摩斯的怀表虽然旧了,但那真是价值不凡,而且还是老古董。 苏叶拿着领带去三楼,敲响了福尔摩斯的门。 不过三秒,门就打开了,福尔摩斯精神奕奕的站在那里,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和上午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见到苏叶手里的腰带,顿时就明白了,毫不迟疑的接过,顺手就给自己系上了。 他原本就是消瘦高挑的身材,这一系更加显得身姿笔挺,腰细腿长,妥妥的模特身材。 苏叶上下打量一眼,眼里盛满了欣赏。 其实福尔摩斯完全称得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全身肌肉锻炼到位,充满了爆发力,却不会鼓鼓囊囊显得壮硕,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见她如此,福尔摩斯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轻咳一声,“走吧。” 说完就率先下去了,动作急切了点,三两步就到了楼下。 此时高斯太太和客人还没来,他们在客厅落座,女佣送上茶水。 两人安静的没说话,各自拿了一本书在看。 又过了一会儿,在天彻底黑下来前,高斯太太的马车终于抵达,佣人们出去迎接,苏叶和福尔摩斯也起身,站在客厅门口。 高斯太太率先下马车,带着人慌忙跑进来,“我的天哪,真是糟糕的天气,我们差点被堵在旅店回不来了。” “晚上好,高斯太太,一路可还顺利?”苏叶笑着打招呼。 “顺利?我们简直太倒霉了,路上遇到了暴风雨,布里特夫人还身体不适。哦,对了,我差点都忘了,莉亚,莉亚,快去叫医生过来,好好给布里特夫人检查一下。”高斯太太急切道。 等到莉亚叫了人出去请医生,她才有闲心给众人做介绍。 “哦,我亲爱的艾维斯,我一定没和你提前过,我最好的朋友——布里特夫人。”高斯太太脱下帽子,外套和手套,扔给一边等候的佣人。 “事实上,您说过,住在德布里奇庄园的布里特夫人,您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您们每年都一起做万圣节的南光灯。”苏叶笑着道。 “是的是的,我们还喜欢玩火中取栗的小游戏,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老了。”高斯太太感叹的道。 “怎么会,您还如此的美貌年轻,哪里老了。”苏叶恭维道。 “哦,亲爱的,你真是个甜蜜的小伙子,也不知道会是那个幸运的姑娘,被你喜欢上。”高斯太太肉眼可见的欢喜。 看到站在一旁的福尔摩斯,她勉强加了一句,“福尔摩斯先生,你也是一个受欢迎的好小伙,虽然比我们艾维斯还差点,不过你相貌堂堂,又有过人的智慧,肯定有聪慧的姑娘,能看透你沉默的表象,意识到你是如此出色。” 福尔摩斯看了苏叶一眼,心道,他不需要别人意识到。 见他完全不接话,苏叶就知道,侦探先生完全不愿意搭理这种寒暄,连忙打圆场,“夫人,您还没介绍布里特夫人呢,在场的三位女士,我看都一样年轻漂亮,完全分不清哪一位是布里特夫人呢。” 这当然只是恭维话,其实他们一进来,苏叶和福尔摩斯就猜得七七八八。 年纪最大,一脸苍白虚弱,瞳孔涣散,眼神惊慌的一定是布里特夫人。 剩下的两位,一位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士,一脸关心的看着布里特夫人,应该是布里特夫人的儿媳,而不是她女儿。 苏叶之前听高斯太太说过,布里特夫人的儿媳格莱达·布里特,是他夫家的外甥女,因为无父无母,又有大笔遗产,从小就在布里特家长大,之后就嫁给了布里特夫人的大儿子杰蒙·布里特。 最后一位女士,挽着身边男人的手,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丈夫,偶尔才会看周围一眼。 这就是布里特夫人的女儿,露西·奥利弗夫人了。 高斯太太说过她的八卦,据说这位露西小姐,以前曾有一个未婚夫,和她的二哥,也就是布里特夫人的二儿子一起上了战场。 之后传来消息,未婚夫出了意外,露西伤心了两个月,然后火速看上了一位小白脸,据说是一位画家。 然而他并没有什么作品,画作也卖不出去,平时就靠着妻子的嫁妆过活,夫妻俩常年住在德布里奇庄园。 奥利弗先生确实长相英俊,笑起来自带一副自命不凡的气息。 但他显然没有像露西爱他那样,喜欢着露西。 他全程都在打量四周,对于露西的说话,也总是爱答不理。 而且苏叶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时不时会扫向格莱达。 格莱达确实长大很美貌,眉目间温柔缱绻,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姿。 相比之下,露西就显得平凡的多,虽然身上珠光宝气,但五官相对比较平淡,而且偏男性化。 其实她杰蒙·布里特长的有六分相似,这样的容貌在男子身上,只是平凡,但放在女士身上,看着就高傲刻薄了些。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这家子还真有点意思。 儿媳对婆婆百般奉承,但对自己的丈夫漠不关心。 大儿子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起居室的装饰品上,沉默寡言,格格不入。 小女儿满心满眼只有丈夫,可她却神经大条,完全不知道丈夫看上了自己的大嫂。 女婿是个小白脸,靠着岳家过活,却想勾搭嫂子。 啧啧! 高斯太太乐呵呵的听完苏叶的恭维,立刻给双方做介绍,和苏叶猜想的一模一样。 之后就是客人们回客房暂且休息,换一身更加华丽的衣服下来共进晚餐。 在晚餐之前,请来的医生也到了,给布里特夫人做了一番详细的检查。 “夫人,您的身体很好,并没有任何病症,请问您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医生困惑的道。 布里特夫人为难的摇摇头,一脸不愿意说的表情,脸色也越加的苍白。 格莱特连忙坐过去安慰,并为众人做解释,“母亲的身体之前一直很好,可就在一个月前的晚上,母亲突然尖叫。我们被吓醒了,急急忙忙赶过去,就见到母亲跌坐在走廊上。母亲还说,还说……” “说什么?”医生疑惑的询问了一句。 “看到了父亲!”感受到布里特夫人浑身颤抖起来,她忙抱着安慰,就连露西也坐过去搂着她的胳膊,“妈妈,您别害怕了,肯定是您看错了。” “不不不,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你的父亲,他回来了,他回来找我了。”布里特夫人满脸的惊慌和恐惧。 “请问布里特先生?”医生迟疑的道。 “去世了!”高斯太太肯定的道,“去世半年了,我还参加过他的葬礼。” 福尔摩斯突然来了兴趣,身子前倾,一只手搭在脸上,做足了倾听的姿态,“你见到过几次,是只有你一个人吗?还是其他人也看到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79 “有三次, 第一次就是他们刚刚说的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特别口渴, 房间里的水又喝完了, 就打算去厨房倒一杯。然后到走廊的时候, 看到了我丈夫的背影。我绝对不会认错,我们结婚三十多年了, 天知道我对他多么的熟悉,怎么可能认错。” 布里特夫人提起这个, 神情还有点恍惚, 仿佛在回忆那晚的情景,“我起先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还特意把烛台往前照了照,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消失了。我吓得尖叫, 把他们都吵醒了, 可他们并不相信我。” “是的,那是走廊的视角, 没有拐歪,也没有可逃跑的地方,只是一条走廊,尽头是一扇玻璃窗。我和杰蒙检查过了, 并没有从窗口逃跑。”奥利弗先生耸耸肩, 显得不以为意。 布里特夫人不搭理他们,“第二次是在我的房间,我原本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看我,直接吓醒,然后就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人影没有看清,但我能感觉到,那一定是格雷。” 格雷就是布里特先生的教名,全名格里菲斯·布里特,当然是省略了中间名的叫法。 “第三次是在白天,因为之前的事,我开始思念我的丈夫,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就不太好,以至于生了一场小病。那天我吃过药,半醒半梦间,感觉有人进了卧室,坐在我的床边,还给了我一个吻,就在额头。以往我生病的时候,格雷总是这样安慰我。” 布里特夫人说着,脸上露出似喜似悲的表情,眼里都是眷恋,整个人也恍恍惚惚的。 格莱特难过的道,“可怜的妈妈,父亲去世她伤心极了。以前他们感情就好,是我见过最恩爱的一对夫妻。父亲去世后,妈妈就伤心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又总说自己看到了父亲。可是我们检查过了,庄园里并没有任何父亲出现的痕迹,而且当初,我们是看着父亲下葬的,绝对不会有错。” “我们怀疑,母亲过于悲伤,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可医生们都说,母亲的身体很好,并没有那样的状况发生。”杰蒙道。 在场的唯一一位医生也点点头,“是的,我检查过后,发现布里特夫人的身体很好。” “那会不会可能是有人故意假扮布里特先生,好吓唬布里特夫人?”苏叶提出猜想。 “不可能!”布里特夫人斩钉截铁的反驳,“我绝对不会认错我的丈夫,即便别人装的再想也不可能。而且吓唬我做什么,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倒也是,目前来看,这样做似乎没有任何好处。 “我们都觉得是母亲的精神太紧张了,在德布里奇庄园,母亲总是怀念父亲,所以才会一次次产生幻觉。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带着母亲出来旅游。而事实上,我们的做法正确极了,母亲确实没有再产生任何幻觉。”格莱特状似欣慰地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不如就在剑桥多待一阵子,这里的风景还不错,等待天气晴朗,我们可以四处走走。”高斯太太拉着布里特夫人的手,热情的邀请。 “感谢你的好意,艾达,我一定会的。”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高斯太太把医生留下来,一起共进晚餐。 晚餐相当丰富,是从中午就开始准备的。 考虑到福尔摩斯上午还发着高烧,苏叶嘱咐他,让他少吃一些牛排和烤鹅,最好多吃蔬菜和水果。 高斯太太这才得罪,福尔摩斯生病了,忙关心了几句,知道是发烧了,责怪道,“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保养,这样的天气,你应该加一件毛衣的。” “感谢您,我已经好了。”福尔摩斯不欲多说,随便找了个话题,就把高斯太太的关注引走了。 晚餐结束后,因为赶路,大家都累了,于是也就没有多待,各自回了房间。 福尔摩斯跟着进了苏叶的房间,苏叶转身打算关门,就见到他亦步亦趋的,“怎么了,睡不着?” 下午睡了那么久,估计是走了困。 福尔摩斯大剌剌在她床上坐下来,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你觉得布里特夫人真的产生幻觉了吗?” “如果不是幻觉,那就是人为。可我观察过布里特家的人,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人有心虚的表情,要么是不以为意,觉得布里特夫人在撒谎。要么是完全不关心,只是随意的附和。”苏叶道。 “没错,这一家子看似都围着布里特夫人转,其实没有一个真正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看似最关心的格莱特夫人,也不过是趋于表面,甚至还不如高斯太太。”福尔摩斯肯定道。 高斯太太为人虽然高傲,但她却还有几分真心,对看得上眼的人,那是真的关心。 刚刚看她的表现,那是真的把布里特夫人当发小,为她担忧着。 反倒是布里特那家人,一个个都是嘴上关心,实际没有多少真心,活似继母和儿子女儿。 但高斯太太说过,杰蒙和露西确实是布里特夫人亲生的,只能说,人心凉薄罢了。 “那你要去查查实际情况吗?”苏叶问。 是不是幻觉,其实一查便知。 谁知福尔摩斯却摇摇头,“我对别人的家务事不感兴趣。”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你是只对有趣的案子感兴趣吧,而布里特夫人这件事,很可能就是一桩恶作剧,或者仅仅是她思念过度,一时产生了幻觉也是有的。 幻觉肯定没什么要查的,他们又不是医生,术业有专攻。 而恶作剧,要真是如此,对方来了三次,却没有一次伤害布里特夫人,就更没什么要查的了,兴许对方已经放弃了。 毕竟他们不是说了,离开德布里奇庄园后,就再也无事发生。 “那好吧,你还有什么事吗?”苏叶决定赶人,某个病人该早早休息了。 “我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为你解答疑问,”福尔摩斯顾左右而言他,看到桌子上的课本眼前一亮。 苏叶看了一眼桌面,拒绝道,“不用,我差不多已经复习好了,等会儿再巩固一下,就可以了。” “你明天要去上课是吧?剑桥里面有一个旧书室,里面放了不少淘汰下来的书,花一点小小的价格,就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或许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看看。”福尔摩斯莫名的不想离开。 苏叶眼前一亮,“真的吗?都有什么书?” “看你需要什么,除了这个旧书室,某些俱乐部也会保存一些相关资料,他们的资料库都相当的有趣。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带你进去。”福尔摩斯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为自己的机智高兴。 “那些俱乐部不是要求闲杂人等不可入内吗?”苏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感兴趣的道。 “这只是小事,虽然大部分俱乐部都有自己的要求,非会员不得入内,但或多或少都可以找到规则的漏洞。我以前就是通过这个方法,阅读了大量稀奇的资料。”福尔摩斯觉得机会来了,开始详细的介绍剑桥大学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俱乐部,以及这些俱乐部的规章,和可钻的漏洞。 苏叶听了大感新奇,从这方面,就可以见识到人类的多样性。 比如有一个喜欢收集人类指甲,然后把指甲做成各种美丽小饰品的俱乐部,据说里面的会员都是男人,他们立志做出最美的饰品,然后送给自己心怡的姑娘,这样就能获得永不变心的爱情。 再比如有一个俱乐部,里面的人都有怪癖,喜欢吃报纸,他们还吃出了心得,哪一种报纸口感最佳,吃下去后还不会有副作用,而且吃报纸会得到一种惊人的记忆力,那就是关于报纸上的内容,全部记得。 据说,他们就是靠着这种能力,考上了全英国最好的大学之一,剑桥大学。 苏叶就呵呵了,你们考上这所大学,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不是贵族乡绅的孩子,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吗? 只要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再找几个学问好的家教,教导一两年,就很容易通过大学的考试。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介绍信,而这个介绍信,只有有地位的人有。 也就是说,得有身份地位,才能获得介绍信。 苏叶的介绍信就是卡斯帕侯爵给的,几乎不需要她做什么,直接进入剑桥大学。 之后遇到的测试,也不过是为了分配一个好的导师而已。 言归正传,这些人给吃报纸,扯出了一堆正当而神圣的理由,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 但实际他们多虑了,在这个科学研究是为了神学的时代,一切奇怪的行为,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且不论他们的怪癖是不是奇怪,他们为了吃和研究报纸,搜罗了世界上大部分的报纸,在这个俱乐部,你能找到任何一种报纸。包括来自神秘东方的抵报。”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这种抵报是东方古国抄发的皇帝谕旨,普通人都看不到,一般只有官员才有。 而他们能弄到,不仅是花费了时间和精力,更代表了他们背后的势力。 苏叶越发感兴趣了,“那我们明天先去看这个吧,你?” 见他又有了要赶人的趋势,福尔摩斯立刻说起那些报纸。 都有那些分类,哪个国家来的,上面会出现什么趣事。 两人直接聊到了深刻,苏叶第一次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居然如此健谈! 第80章 第八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0 第二天, 他们就一起逛了剑桥校园,等苏叶去见过约翰教授后,两人又共同去了那个吃报纸俱乐部。 福尔摩斯给苏叶介绍了一位学长, 据说是这个俱乐部的管理员之一,通过他, 苏叶拿到了准许资格, 允许她可以在不参与活动的前提下, 进入报纸收藏库, 去查看那些报纸。 苏叶悄悄给福尔摩斯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怎么和他认识的?” 这家伙,一看就是贵族子弟,还不是普通的贵族。 果然, 福尔摩斯直接介绍了他的身份,“某公爵的次子, 被他大哥冤枉入狱, 差点错过继承来自母亲的嫁妆,我帮他找出了真相。” “哈?”苏叶开玩笑道, “那你岂不是得罪了公爵的继承人?” “当然不,虽然他大哥明面上是长子, 但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 那就是一个私生子。公爵原本娶了来自奥地利的公主, 但公主身体不好, 怀孕六个月却流产, 身体也垮了。公爵就把私生子抱了回来, 充当公主的儿子。几个月后,公主去世了,也没有承认这个私生子的身份。后来公爵续娶了第二任妻子, 是德意志菲斯伯爵的女儿,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他。” “他母亲也去世了?” “是的,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他,当时公爵正好在外面打仗,而他还未成年,遗产理所当然由成年的大哥监管。如果他进去了,大哥监管没了也是有可能的。”福尔摩斯道。 也就是说,如果这位小少爷一直在牢里,他大哥很有可能趁着这个时机,把钱弄没了。 等他出来了,到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大哥直接耍赖就是了。 即便他是公爵的次子,钱也追不回来。 “公爵很偏心长子?”苏叶道。 “当然,不然一个私生子,不会成为明面上的长子。即便他没有继承权,可在公爵的支持下,已经走入政坛,在某位大人物身边当秘书。”福尔摩斯道。 “那你又为什么还帮小少爷?”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和小少爷交好啊。 “那位大人物,曾打压过福尔摩斯家族,还阻挠过麦考夫。” 懂了,这就是政治世仇了,属于是你好我就不好的状态。 只不过,“麦考夫那样的人,我想象不到有什么人能成为他的绊脚石。”苏叶道。 “是没有,”福尔摩斯翻了一个白眼,“他只是懒,非要差遣我做事。” 哦哦,原来是福尔摩斯兄弟在交流感情啊。 两人跟着小少爷一路来到俱乐部的最顶层,见到了一间庞大的储藏室,里面放满了图书馆那种放报纸的木架,从左往右见不到头。 里面的报纸有新有旧,全都保存得非常好,没有灰尘,也没有别的痕迹,定时有人清扫。 小少爷介绍道,“有人喜欢新鲜的墨香,就喜欢吃新报纸,但我偏爱存放1年半的。这个时间墨味已经淡去,只留下知识的余味,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挑选合适的。” “不,不必了,”苏叶干笑,吃报纸什么的,真不是她的爱好。 小少爷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也对,小福尔摩斯先生和他兄长一样,都是非常聪明的人,他们不需要这样的方法,就能很轻松的学习了。哎,我要是有这么聪明的大脑,也不愿意吃报纸的。” 说着他转向苏叶,“先生和小福尔摩斯是朋友,那一定也非常聪明。” “何以见得?”苏叶挑眉。 小少爷撇撇嘴,“福尔摩斯兄弟都非常高傲,我想要跟在大福尔摩斯身后学习,可他嫌弃我累赘。” “但你不也赖上了他,”夏洛克撇撇嘴,这家伙看着风光霁月,其实就是一小无赖。 当初他把人从牢里带出来,就想赖上自己。 好在他机灵,直接推给了麦考夫,反正也是他让自己救的,那麻烦交给他正好。 小少爷无奈的叹气,“所以我更需要吃报纸了,不然真的跟不上大福尔摩斯的思维速度,他身边的人都异常的聪明。” “是你太蠢。”夏洛克撇嘴,难道他一点也没看出来吗? 麦考夫的身边全是金鱼,而且是被他□□成只懂得听话办事的金鱼。 或者说,麦考夫需要的是没有脑子的手脚,由他一个人动脑就行了,剩下的只需要听命令。 而小少爷是未来的公爵继承人,没有意外的话,他将是大英帝国未来的决策者之一,不能没脑子。 可麦考夫也没有耐心去□□人。 他宁愿到时多费一点口舌,去说服这些金鱼,而不是现在劳心劳力,去培养这些接班人。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目前看着还可以的人,掌握了权势之后,会渐渐迷了眼。 哪怕能保持基本的理智,也会在权势,地位,金钱下腐蚀部分大脑。 也就是说,和现在高位上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麦考夫就在忽悠,以后也不会改变,那又何必多揽一项任务,然后做无用功呢。 小少爷还不知道,他的未来被聪明人看透了,昏庸无能预订。 好吧,或许不是未来,就他现在这情况,相信吃报纸能让自己变得聪明,也没多理智可言。 小少爷的脸皮子抽动,显然被夏洛克的一针见血刺激到了,但脾气还算可以,面对苏叶自我介绍道,“艾布纳·道格拉斯·威廉姆斯,你可以叫我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少爷,感谢你今天的帮助。”苏叶笑着道。 “不客气,我还有事,你们随意参观,以后过来,直接登记名字就可以,我已经和前台说好了。”威廉姆斯少爷风度翩翩地道。 “谢谢,你可以去忙了,”福尔摩斯迫不及待的把主人赶走,然后关上储藏室的大门,搓搓手,对着苏叶道,“我可以为你做介绍,这里有一些介绍风土人情的报纸,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好的,”苏叶承认,她确实感兴趣。 这个世界和零度很不一样,零度是人工改造的,你可以看到任何处于幻想中的环境,因为那都是依托人的设想以及科技而来。 真实的环境,是一无所有的茫茫空虚之地。 毕竟你在绝对零度,还指望有什么东西存在吗? 有也是人类劲敌,早在人类想要占领这块地方之后,就会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剩余的,就是绝对安全的空虚。 所以现在零度的五光十色,都是科技造就,你去到任何一个地方,感慨的是人类的想象力,而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在这个世界,人类尚未征服自然,还处于探索自然的阶段,从而形成了基于现实环境而产生的独特文化。 苏叶不是专门研究人文学的,但面对两个世界的不同,难免感兴趣。 所以在这上面,不免多花了一些心思,于是福尔摩斯就觉察了,在发现了独特的地理文化后,会和他分享。 在他的介绍下,苏叶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报纸,有的是她知道的,有的却难以想象。 正常人都知道,不该在报纸上登这些东西,可偏偏这上面就有。 比如一些无稽之谈,什么在午夜镜子前点起蜡烛,然后咬一口苹果,在苹果的另一面,也会被人咬一口,这就是你未来的丈夫或妻子。 你们一起咬了,就代表很快会结婚。 这种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可报纸上偏偏有。 另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广告,比如在某时某分,拍卖女王的袜子。 也不知道女王看到这个,会不会气得发抖。 当天,他们在报纸室待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回去。 第三天,福尔摩斯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俱乐部,这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资料,比如如何从人的头骨,分析是哪种人类。比如甲壳虫如何求偶,再比如蜜蜂和蚂蚁如何保持母系社会。 有些确实有意思,而有些就是无稽之谈了。 但看着他们一本正经做研究,写了厚厚的研究报告,苏叶也忍不住佩服。 在后世来看的无稽之谈,也是前人研究之后,发现是错误的,才会成为无稽之谈。 不然你如何证明,这就是错误的,而不是正确的方向? 研究当然是为了找出正确的人,可排除错误选项,也是伟大的一环。 这个俱乐部也很有趣啊!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苏叶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剑桥郡,一个剑桥大学,还藏了这么多奇奇怪怪又好玩的事。 这些天,她跟着福尔摩斯,不仅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还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 这些人有的对福尔摩斯格外的不友好,见面就是冷嘲热讽,但对于福尔摩斯提出的要求,或者交易,他们想想之后,竟然全答应了。 而有些则是对福尔摩斯充满了敬畏,甚至是敬而远之。 其中有一人,还悄悄地和苏叶说,“剑桥怪胎不少,但他是怪胎中的顶级变态,谁也不想自己睡了那个女人,被他一眼看穿。真是的,不知道有些事看穿了也不能说出来嘛。” 说完他还好奇的看向苏叶,“和他当朋友,难道你不会觉得困扰吗?” 苏叶睁着无辜的大眼,“当然不会,因为他把那种变态的本事交给了我呀。” 那人吓得连退两步。 苏叶嗤笑,“所以我也看出来了,你昨晚一定和某个女人鬼混了,是你好兄弟的未婚妻?” 那人转身就跑了,头也不回。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笑意。 之后的几天,福尔摩斯一直在剑桥停留着,完全没有之前说的,要回去做实验,以及麦考夫在召唤。 不知道为什么,苏叶也忘了提醒,或许偶尔想到了,但被她故意忽略过去了,大概是还想要见识更多吧。 是的,就是这样,她苏叶,勤奋好学,又爱做研究。 而福尔摩斯,能提供最大的帮助。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1 就在苏叶乐滋滋跟着福尔摩斯在整个剑桥到处乱窜的时候,某个原本已经约好,却迟迟见不到她人的勋爵大人,终于忍不住找上了门。 苏叶这才恍惚想起,自己好像说过要去化妆品工厂的。 最近太快乐了,以至于她都乐不思蜀了,全然忘了自己的赚钱大计。 她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卡斯帕,工厂那边怎么样?” “产品已经生产好了,就等你去检查一遍,就可以正式售卖了,”卡斯帕狐疑道,“你最近在忙什么,还和福尔摩斯一起?” 随即他突然睁大眼,“不会是为了查案吧?你查案都不带我,不是说好了要交我的嘛。” “当然不是!”苏叶立刻否认,“最近我们一直在剑桥,你有听说剑桥有案子发生吗,没有吧!” “哦,”卡斯帕悻悻然,“那你们在忙什么?” 苏叶说了福尔摩斯带着她去各个俱乐部的事。 卡斯帕更不感兴趣了,“这有什么意思,要是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我啊,我有他们所有的介绍信,即便没有,也能给你找来。” 这是身份决定的,以卡斯帕侯爵继承人的身份,谁都愿意给一个面子。 “不用了,”福尔摩斯眯起眼,断然拒绝,“你又不知道哪些是艾维斯想要了解的,你对这些俱乐部并不熟。” “也对!”卡斯帕点点头,转移话题,“那你们明天有时间能去工厂吗?” “没有!” “有!”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的却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苏叶想看福尔摩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 他昨天不是说,今天是最后一战嘛,剩下的有意思的俱乐部或者地方,都在伦敦。 等以后她去了伦敦,福尔摩斯再带着他参观。 福尔摩斯僵硬了一下,微微移开视线,“我明日要回去做实验,还有……” “还有,麦考夫·福尔摩斯先生又召唤你了。”苏叶眯起眼,眼底都是恶狠狠。 所以一说到去工厂,这家伙就想着逃是吗? 福尔摩斯心虚的移开眼,随即又理直气壮的看回来,“我完全不懂商业,而且我相信,你们能做的很好,况且我的实验确实很紧要,得赶在天气变冷前做完。再冷一点,室内燃起了壁炉,实验就会出现误差了。” “行吧,”苏叶扶额,也不知道是谁,这段时间一点也不着急,都在这里待了十来天了。 等说到他不想做的,实验又开始变得重要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为了做实验,是完全可以不点壁炉的,另外,他找一家实验室,也没有那么难。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着逃跑吧。 算了算了,苏叶摆摆手,表示放过他。 福尔摩斯面上一喜,压下心里微微的不舍,带着苏叶去了最后一个地点。 卡斯帕以为他们还要去那劳什子奇怪俱乐部,忙不迭告辞了。 实际上,福尔摩斯只是带她去了一家餐馆,很小的一家,屋内只有两张桌子。 这是一户人家的客厅改造的,估计和私房菜类似。 福尔摩斯轻咳一声,“这家是做东方菜的,据说比较正宗,比唐人街那些改良的还好吃,你可以尝尝。” “好,”苏叶点点头,期待起来,“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咳,”福尔摩斯不自然的移开视线,“麦考夫介绍的,以往我并不知道。” 像这种只做私人订制的菜馆,一般人还真接触不到,不是说什么只为贵族服务,而是圈子不一样,他们只和自己圈子的人接触。 如果不是麦考夫是做情报的,还真不一定会知道这里。 “他怎么好端端的和你说起这个,你们喜欢中餐吗?”苏叶坐下来,随意问了一句。 这房子就是普通的英式风格,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些摆件,来自东方,比如上桌的貔貅,关公像和香炉。 “啊,中餐确实不错,尤其是他们的菠萝古老肉,麦考夫非常喜欢。”福尔摩斯稍稍偏移了话题的中心,没有提及是自己主动询问,麦考夫才介绍了这家。 “哦,做粤菜的,”苏叶点点头,粤菜系很出名,在零度也有,不过那都是改良了无数版本之后的,食材也变换了很多,不一定和现在的粤菜一样。 所以她还是挺期待的,完全没注意福尔摩斯话语里的小小心机。 这时,厨房里走出一位三十几岁的女性,黝黑的头发盘着,笑容温婉娴静。 苏叶觉得很亲切,因为她自己就是黑发黑眸,和眼前的女士更像一点,当然这是相比西方人而言。 这位东方女士的英语很流利,“两位好,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菜单,都是根据当天选购的食材做,请问你们有什么忌口吗?或者偏好哪一种口味?酸甜苦辣咸香,喝汤吗?要点心吗?” 福尔摩斯没说话,示意苏叶随便选。 苏叶想了想,“我和这位先生都喜欢咸鲜口的,需要汤,最好是高汤,对了,你们的点心可以打包吗?” “当然可以,不过点心打包回去只能放三天,多了就会变味了。”女人轻声细语介绍了几道他们现有的点心,“卖的最好的就是绿豆糕,桂花糕,您看想要什么?” “不是很甜的给他打包一份,甜一点的给我打包一份,就是这样。”苏叶知道福尔摩斯不爱吃甜的,但高斯太太喜欢,正好她的客人布里特一家都嗜甜,那就要甜的。 想了想,她询问道,“是否要给麦考夫带去一份?” 福尔摩斯立刻摇头,“没必要。” 那家伙想吃一定会叫人来买,估计他现在手边就放着一叠充当下午茶吧? 你还别说,福尔摩斯不愧是福尔摩斯,一猜一个准。 麦考夫在给夏洛克建议后,顿时想起了这家店点心的滋味,立刻派了人购买,并且吩咐,以后每隔半个月,都要来购买一次。 他平时日理万机,没时间亲自过来品尝这家店的饭菜,已经万分遗憾,但这种能打包的点心,还是可以多买几次。 东方女士笑着重复了一下他们点的菜单,然后就下去了。 苏叶有注意到,厨房里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各项食材。 难怪这家店不特意揽客,估计是忙不过来吧。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茶水已经喝了两壶,饭菜才慢慢上来,三菜一汤,外加打包好的两份点心,细心的用不同的包装纸包着。 菜的非常实在很好,鱼鲜香可口,一点都不腥,最难得的是,鱼刺剃完了,鱼还没有塌下去,看着还是完整的一条。 福尔摩斯观察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她是在做好之后才剃了鱼刺,鱼肚子里放了东西,才会显得饱满。” 果然,两人戳破鱼肚,露出里面的大蒜叶萝卜丝和豆皮。 把这些拨到鱼汤里,他们开始吃鱼肉,爽滑可口,鲜香麻辣,又不会过于喧宾夺主,鱼肉的细腻清晰可闻。 两人都吃的非常过瘾,剩下的两道菜,一个是东坡肉,一个是蔬菜,以及一个高汤。 据那位女士所说,那高汤从昨天开始熬制,现在喝恰恰好。 两人吃完,肚子都圆了。 这是第一次,苏叶看到福尔摩斯露出吃饱后的满足神情,他以往只有在发现了案子的关键线索时,才会这样,像极了高傲的大猫。 苏叶轻笑了一下,在结账的空档,和老板娘预定了下一餐的时间。 这是她穿越以来,吃的最满足的一次,这么好的店,绝对不能错过。 老板娘微笑点头表示欢迎,并送他们到门口。 苏叶和福尔摩斯一人领着一包点心,慢慢的往高斯宅走。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他们沿着河边的马路,催着大雨过后,清醒自然的风,别提多舒畅了。 难得有这个闲暇,感受大自然的美好,苏叶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福尔摩斯看了他一眼,悄悄走近一点,和她并排同行,嘴角也微微翘起。 两人缓步向前,几乎没有什么交谈,只有路灯下的影子,时而交汇,时而重叠,显示了他们不一般的亲密。 回到高斯宅,苏叶把糕点拿到厨房,让厨师明天作为下午茶茶点,至于福尔摩斯那一份,自然被他带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就起床,送走了某个据说是有重要实验要做的家伙,然后匆匆去了工厂。 一连三天的考察,确保所有的产品都没有问题,可以正式上市了。 等到她再一次回到高斯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布里特一家已经离开了,据说要去布莱顿参观。 那里号称为伦敦的后花园,是个时髦有趣又精致的海滨小城。 最重要的是,那里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特别适合休养,还有沙滩供人休闲娱乐。 不仅是布里特一家,就连高斯太太也去了。 苏叶也想去,不过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把学业完成再说。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半月后她收到了来自高斯太太的急信,说是布里特夫人再一次看到了死亡半年的布里特先生。 而且这一次,高斯太太也看到了。 虽然她和布里特先生不熟,但她自认为自己不会认错人。 高斯太太想要苏叶过去帮忙调查这件事,而为了让她同意,布里特夫人还送了一颗宝石过来。 不得不说,苏叶心动了。 因为那颗宝石,居然让她手臂上的贴纸发热了,这说明,这是一颗有能量的宝石啊! 苏叶咽了一口口水,决定立刻去向约翰教授请假。 嗨呀,看在能量宝石的面子上,她一定会把布里特先生的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不行……就带上福尔摩斯!:,,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2 约翰教授估计对她的不务正业已经习以为常, 检查过她的学习进度后,就直接放行。 不过同时,他还安排了下一阶段的学习计划, 表示苏叶无论在忙什么,一个月内,都要把这些课业完成。 苏叶欣然应允,此后她就有自由了,不用天天待在校园里,只要定时给约翰教授汇报进度就行。 不得不说, 这个时代的大学校园,还是非常宽松的。 这也难怪,学校里都是贵族乡绅和富家少爷, 他们在公学的时候, 被严格管束, 以免少年时期养成不好的习惯。 可到了大学,就是他们结交人脉,锻炼能力的时候,学习不再是主要目的。 或者说, 不是最主要的目的,他们只要顺利毕业就行, 未来有家人安排好, 完全不用担心。 所以剑桥才会有这么多怪胎, 任何人的行为, 在这里都不算出格。 因为他们还没有到踏出社会, 不得不妥协的时候,或者说,他们现在的行为怪异, 就是给自己找同盟,以后这些人,自然而然会成为一条道上的人,并且还是兴趣相投的。 苏叶自己结交了不少人脉,通过卡斯帕又认识了一部分人,再加上之前和福尔摩斯一起接触的,实际上,只要苏叶想,整个剑桥大学,就没有她接触不到的人。 只是没有必要而已,她又没想着在政治上搅风搅雨,只是赚钱,那有卡斯帕一个就够了。 所以她的结交只是普通结交,能一起快乐玩耍就一起,不能就算了,没有其他目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朋友们对她都还挺热情,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 其中有一位,就是布莱顿市长家的小少爷。 苏叶抵达的时候,没有去找高斯太太和布里特夫人一家,而是拜访了这位怀特少爷。 小怀特少爷今年只有一十,五官英俊迷人,喜爱马球,射箭,以及诗歌。 他有着所有养尊处优小少爷的通病,花花公子,又喜欢炫耀。 他喜欢追逐美人,尤其是那些出名的交际花,但他并不喜欢靠金钱征服,尽管他非常的有钱。 他一贯的爱好,写优美的诗歌,弹浪漫的曲子,去勾引那些交际花,让她们为自己倾心。 等捋获一颗真心后,他就会抽身而出,去追逐下一个交际花。 好处是,他从来不招惹良家姑娘,也不会占那些交际花的便宜,所以苏叶并不讨厌他。 实际上,这位夏普少爷真的有才华,写的诗歌优美动听,而且他有一副磁性的好嗓音,念出来自带深情。 苏叶和他是在一场比赛上认识的。 苏叶的一个同学,和夏普少爷争夺一位鼎鼎大名美人的青睐。 夏普先生靠诗歌差一点打动了那位美人的芳心,苏叶的同学不服,就和他约定了一场比试。 不过同学自知自己在马球上比不过夏普,于是找了苏叶当外援。 一连三场,苏叶狠狠挫败了夏普少爷的锐气,让他一个球都没进。 这家伙一点都没生气,反倒非常欣赏苏叶,和她成为了朋友,两人经常一起骑马打球。 “哦,今天肯定有好运降临,你能来布莱顿,我实在太高兴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夏普热情的上前打招呼,说着还想要拥抱苏叶。 苏叶直接抬起手杖,毫不客气的阻止了他,“我的怀抱是给美人的,可不想染上某些臭袜子的味道。” 这是夏普的糗事了,这家伙不愿意洗袜子,又忘了从宿舍带走,最后放了好几天,把整个房间都弄得臭气熏天。 最后还是隔壁的同学,不满的叫来宿管,原以为是他在房间里搞什么奇奇怪怪的实验,最后真相大白,所有人都狠狠嘲笑了他一波。 为此,夏普还专门找了那些嘲笑他的人决斗。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剑术也不错,把他们一一打败,只有苏叶,他完全占不到一点便宜。 夏普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就你平时那清心寡欲的模样,你该去教堂的,而不是成为一个利欲熏心的商人。” “哦,那只是保证自己舒适生活一点小小的手段而已,”苏叶没有多提,转而说到了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 “找人?没有问题,我会吩咐警署的人帮忙,你知道的,布莱顿是个平静而安详的小城,平日里他们太空闲了,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做做。”夏普非常爽快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你确定是人吗?不是什么恶魔之类的,不然怎么会死后半年又出现?” “你还相信恶魔这种无稽之谈?”苏叶嘲笑道。 “哦,当然,你该知道的,我们一家都是天主教徒,当然会相信撒旦的存在。”夏普翻了一个白眼,“你这种无神论者是会受到惩罚的。” “啧,我不和你讨论这个,”只要一扯到宗教信仰,这家伙就一副自己虔诚信徒的模样,苏叶直接避开这个话题,“我确定是真人,而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存在。有时候,人心比恶魔还可怕呢。” 模仿一个死人,去吓唬一位失去丈夫的老夫人,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而且不会是好的一面。 “好吧,”夏普耸耸肩,“我现在带你去警署,让那些家伙帮你排查。” 苏叶点点头,和他去了警署,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警署署长见到夏普少爷,一改之前懒散的态度,立刻道,“这件事我知道,之前布里特一家有来报案,希望我们能帮忙找到那位假冒的‘布里特先生’。” “你认为是假冒的?”苏叶询问。 “当然,真正的布里特先生已经死了,而且已经下葬,他不可能再出现,肯定是有人假冒他,这毋庸置疑。”署长肯定地道。 “那么他们有没有提供照片给您,”苏叶没纠结真假的问题,询问道。 “当然有!不过布莱顿虽然是个小城,但也有十几万的人口,要找到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并不容易,我们还在排查中。”署长道。 “那么布里特夫人她们有说在哪里看到布里特先生吗?” “是在海滩,先生,当时布里特夫人和高斯太太正在散步,夕阳下,海滩的人并不多。据他们的介绍,是布里特夫人最先看到假的布里特先生,大叫一声之后,激动得要追上去。高斯太太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布里特先生,不过只看到了侧脸,说是特别像。那男人之后躲到了礁石后面,等女士们赶过去,已经不见了人影。” “那么你们有没有排查那一片,知道那男人是怎么消失的吗?”苏叶询问。 “当然,不过让我们疑惑的是,他似乎是凭空消息的,因为周围没有脚印。有手下认为他或许是布里特先生的鬼魂,因为舍不得布里特夫人,所以赶在逢魔时刻过来见她。” “你不这么认为?”苏叶挑眉。 “当然,我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他大概是利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脚印消失了,这对于一个卑劣的假扮者很容易不是吗?”署长冷哼一声。 对于他没有遇到困难,就说是鬼神之类的态度,苏叶还是赞同的,因此也温和了很多,“那您有没有想过,或许他跳进了海里?” “海里?”署长一愣,“对了,他可以从海里游走,或者直接藏在海水里,等两位女士匆忙离开,他再出来。”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署长先生,您可以让人排查一下,那个时间段,有没有人见到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苏叶提醒道。 虽然当时那个沙滩只有布里特夫人和高斯太太,但这不代表附近没有。 或许就有人看到从海水里出来的‘布里特先生’呢。 从警署出来,苏叶再一次去了案发现场,夏普对这个不感兴趣,让她忙完了直接回夏普宅就离开了。 事发的这个沙滩,经过几天的踩踏,已经看不出痕迹。 不过她还是检查了一下那块礁石,这不只是一块完整的礁石,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石头埋在沙子里。 当初那位布里特先生被发现后,踩在这些小的礁石上,就可以不留脚印地下到海水里,然后快速游走。 这种做法并不高明,但隐瞒住两位女士还是可以的。 等到第一天,海水的涨潮,会把一切痕迹冲刷掉,等到他们想起请求警署的帮助,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但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知道了布里特先生消失的方法,那么就可以根据湿衣服这点,找到他下榻的旅店。 布里特家族在布莱顿并没有住所,所以他们过来游玩,肯定居住在旅店。 而布里特先生为了监视或者接近布里特夫人,肯定住得也不远,那么在附近问问,或许有人就见到湿衣服的布里特先生也不一定。 至少如果他住旅店的话,旅店的前台会注意到的。 这样一样,即便这位先生做了伪装,和原本的布里特先生完全不一样,也可以找出来。 得到了提示,警署的人立刻展开了排查,用照片没找到人后,他们就询问了那些旅店的老板和前台,还真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 “欧尼斯特先生,就是这家旅店了,据老板说,三天前的晚上,他们有一位客人浑身湿透的回来。他当时还好奇了一下,那天并没有下雨。客人回答说,是下海游泳了,但没人会穿着西装游泳,所以他就记住了。” “那位客人还在吗?”估计是不在了。 果然,警署的人道,“第一天他们的服务员去打扫卫生,发现客人已经离开了,留下了足够的房钱,于是店主也没当回事。” 虽说已经走了,但苏叶还是打算去看一下那个房间,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以及和店主打听一下,假布里特先生的外貌。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3 好在这个旅店的入住率并不高, 现在已经过了炎炎夏季,布莱顿的旅客非常少, 所以那间房间并没有入住。 但服务员已经打扫过了, 想要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还是比较难的。 上上下下搜查了好一会儿,她最终只从床脚下收集到一根头发, 还未必是布里特先生的。 苏叶用手帕包起来,然后询问了老板和服务员,按照他们的描述,画了一幅画像。 杂乱无章的褐色头发掩盖了大半的脸,额头有皱纹, 花白的胡子遮住了下半部分脸。 这很奇怪不是吗? 头发是褐色的,胡子却已经白了。 没有人的毛发是白一半的, 头发和胡子肯定是一起白的, 所以要么头发是伪装,要么胡子是伪装,或许两者都是伪装。 经过店主他们的确认,有八分相似, 但面容几乎遮住了,分不清是不是布里特先生。 可布里特夫人和高斯太太一眼就认出来了,说明他在两人面前,并没有用这个伪装。 但这是为什么呢, 故意在布里特夫人面前暴露自己,却又在外人面前伪装。 总不至于单纯就是想吓吓布里特夫人吧? 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再打听, 店主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假布里特先生去了哪里。 线索断了,苏叶决定去找布里特夫人,来人的目的没有达到, 一定还会找上门的。 根据地址,来到高斯太太等人下榻的旅店,正好见到了布里特一家在争吵。 “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他一定是我的格雷。”布里特夫人坚定的道。 “妈妈,你不要任性了,父亲已经死了,当初是您亲眼看着他下葬的!”杰蒙不满道,觉得自己的母亲就是在无理取闹。 “为什么你们不肯相信我,我是真的看到了,不信你们可以问高斯太太,她也是亲眼所见。”布里特夫人难过的道。 “是的,”高斯太太高傲的扬起脖子,“我以高斯家的名誉保证,我看见了,而且确定是布里特先生,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你们不能如此无礼的否认你们妈妈的话,她绝不会在此事上撒谎。” “可是……”杰蒙还想要反驳。 苏叶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打扰了,女士们先生们,请恕我冒昧,在这个时候打扰。” “不不不,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哦,我亲爱的艾维斯,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遭受到了多大的质疑和诽谤。你可一定要查清楚,我可不是轻易说谎的人。”高斯太太见到她,立刻欢喜的走过来。 苏叶笑着脱下礼帽,“很抱歉我来晚了。” “不不不,一点也不晚,实际上你来得刚刚好。”高斯太太立刻打断她,“我们都知道,你在侦查方面有着非凡的才能,和你那位福尔摩斯朋友一样,请尽快调查吧。” “实际上,我已经查到了一些消息,”苏叶走进去,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情况。 布里特夫人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却是激动的潮红。 儿媳格莱特正安慰的握着她的手,儿子杰蒙站在窗边,满脸的不耐烦。 奥利弗先生和露西坐在另一边,百无聊赖,显然也是不相信的,不过他们并没有反驳。 “你说你查到了消息?”杰蒙迟疑的道。 “是的,”苏叶肯定的点点头。 “可是当晚,妈妈和高斯太太回来后,我们就过去查看了,除了她们自己的,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实际上,对方被发现后,直接借着礁石的掩护下了海,然后从另一边上岸离开了。我们在白屋子旅店发现了他的踪迹,当晚他就消失了。”苏叶道。 “可这能证明什么?”杰蒙不确定的道。 “证明布里特夫人和高斯太太并没有产生幻觉,她们确实看见了。”苏叶微笑道,“这次是真的,那难保之前的每一次也是真的。” 说着她转向床上的布里特夫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你们去德布里奇庄园查探一番,说不定能找到某些线索。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夫人和布里特少爷仔细斟酌。” “是什么?”听到苏叶的证实,布里特夫人眼前亮了亮,精神都好了很多。 “开棺!”苏叶道。 “什么?”杰蒙惊呼,然后是坚决反对,“不行!这绝对不行!妈妈,我绝对不同意,上帝也不会允许我们打扰父亲的安眠。” 布里特夫人也迟疑了,“欧尼斯特先生,就没有更好的方法吗?我不是怀疑您的判断,只不过……如果格雷真的死了,我并不想打扰他的安息之地,还请你谅解。” 苏叶点点头,表示这一点可以谅解,“是我唐突了,那么现在就只能先回到庄园查探了。” “这个没问题,麻烦你了,”布里特夫人立刻道。 这次就连杰蒙都没有反对,虽然他不相信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所谓侦探,但妈妈相信,让她安心也是好的。 就这样,在来布莱顿的第二天,苏叶直接和高斯太太,布里特一家坐上了开往伍德利康曼的火车。 德布里奇庄园,就在那个村子,是一栋古老的建筑,距今已有百年历史。 布里特家原本也是一个贵族,后面慢慢没落了,只保留了一些土地。 不过布里特先生是个善于经营的,用布里特夫人的嫁妆投资,赚取了大笔的金钱。 所以他们一家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 布里特夫人让管家安排高斯太太和苏叶居住最好的房间,以丰富的食物招待他们。 休息过后,苏叶就开始了自己的探查工作,首先是布里特夫人的房间,这是整栋房子的主卧,有两个卧室相连,以及一个卫浴间。 这个时代的贵族,有男女主人分房睡的传统,布里特夫人的房间很正常,唯一的问题是,和布里特先生房间相连的那扇门,锁坏了。 但自从布里特先生去世后,他的房门就锁了,所以只能从布里特夫人这边的卧室门进出。 苏叶检查了一下,那边确实锁着,钥匙据说在管家手里,锁上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布里特夫人晚上睡觉会反锁门,门上有插销,不用暴力的话压根进不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从布里特先生那边进来的。 那人有钥匙! 之后苏叶又查看了那个走廊,猜测或许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可布里特夫人和老管家都否认了。 老管家在这里工作四十年,从来都不知道有密道暗室之类的,那大概率是没有。 可人是怎么突然消失的?不可能无缘无故没了。 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看下去,离地面很高,而且墙面光滑平整,不借助工具爬不下去,肯定会摔断腿。 从布里特夫人后面又见到了来人可以断定,他绝对安全无虞。 下面不行,那就有可能是上面。 苏叶把身子探出窗外,查看上面的情况,发现这里离顶楼非常近。 她尝试着站在窗台上,巴着上面的护栏,轻轻一跃,直接跳了上去。 这里有一块小小的平台,后面是阁楼的琉璃瓦,但藏人足够了。 苏叶蹲下来,查看护栏上,发现有绳子捆绑的痕迹。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这里绑了绳子,那他被发现的时候,可以借助这些绳子爬到上面,即便没有苏叶这么好的身手,也不用担心有危险。 从顶楼下来,苏叶再一次询问了布里特家的人,得到他们的肯定。 当晚他们只是看了窗户下面有没有人,并没有查看上面,所以有人藏在那里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苏叶找来管家,询问关于钥匙的事,“布里特先生卧室的钥匙一直都在吗?” “是的,我放在抽屉里锁起来了,因为暂时用不到。抽屉的钥匙我一直贴身保管着,每天检查两遍,绝对不会弄丢的。” “钥匙只有这么一把吗?”苏叶从抽屉里拿出那把钥匙,拿在手里仔细把玩。 “以前还有一把,由布里特先生自己保管,可在他去世后,就不见了踪影。我怀疑在先生的书房,但夫人不愿意我们过分打扰,只每周打扫一次。” “那么我们过去找找吧,”苏叶和布里特夫人打了声招呼,和管家一起去了布里特先生的书房。 钥匙一般会放在书桌上某个位置,或者是抽屉里。 管家一一打开检查,至于苏叶,则是左右观察着这间书房。 里面的摆设不少,有的很珍贵,有的没什么价值,只能满足某些人的喜好。 苏叶不动声色的道,“这些都是布里特先生收集的吗?他的爱好还挺广泛的。” “是的,先生爱收集一下稀奇古怪的东西,”管家闻言笑笑。 苏叶拿起其中一件古董,“这个也是吗?是很古老的东西呢,估计价值不菲。” “哦,那个不是,那是布里特家族的家传,很早就有了,是布里特家族辉煌的象征。”管家骄傲的道。 也只有这种传承了好几代的东西,能代表一个家族的底蕴了。 “这样啊,”苏叶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家族传承的宝物是假的,这个布里特家族秘密不少啊!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4 管家骄傲的介绍了这件古董的来历, 据说是当初布里特家族的祖先,为国王而战, 赢得了荣誉和贵族头衔, 国王奖励了一批珍贵的器物,这件就是其中之一,还是布里特祖先最喜欢的那件,所以保留至今。 “这样的物品还有三件, 那把古董剑和这个镶金国王雕塑也是, ”管家指着另外两件古董。 苏叶心里好笑, 这两个也是假的, 虽然做的逼真,但假的就是假的,鉴定结果不会出错的。 连自己家的传家宝都卖了, 这个布里特家族没有想象中的富裕,但他们的生活又还挺奢侈,并没有节省的样子。 所以中间肯定有秘密。 苏叶记在心里,不打算说出来,如果和这次的事件无关, 她不必去揭别人的短。 “钥匙找到了吗?”她询问管家道。 管家摇摇头,“非常抱歉, 这里并没有老先生房门的钥匙。” “这样!”苏叶沉吟, 很大可能是被那个假布里特先生拿走了。 之后她又探查了房子的整体结构, 发现这只是一栋普通的房子, 并不存在机关密室之类的神秘地方。 之后苏叶检查了整栋房子,在一间放满布里特家族祖先画像的房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应。 可确定之后,她又陷入了更大的谜团, 布里特先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总不至于是为了无聊的恶作剧。 晚饭之后,苏叶和布里特夫人单独谈话,“夫人,您的感觉没有错,确实有一个幽灵出没在德布里奇庄园。” “哦,天哪,是格雷对不对,一定是他回来看我了。”布里特夫人又害怕又兴奋,害怕是因为幽灵的说法,兴奋是因为自己果真没有产生幻觉,她看到的就是自己丈夫。 “我要怎么做?是找一个驱魔师,或者牧师之类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和格雷沟通,他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他继续停留在人间,那不利于他上天堂。”布里特夫人激动道。 苏叶嘴角抽了抽,“夫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幽灵,并不是鬼魂的意思,而是有一个人隐藏在暗处,偷偷进入庄园,没有让你们发现。” 布里特夫人震惊的瞪大眼,“那他是格雷吗?不不不,格雷已经死了,不可能是格雷的。” 她的脸色重新转为失望,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人居然假扮格雷来欺骗我,请你一定要抓到他。” “您放心,我已经制定好了计划,我和您说,我们这样……”苏叶和她交代着计划。 布里特夫人听得连连点头,“这样就可以吗?” 苏叶笑着保证,“当然可以。” 当晚,她们就按照计划实行。 在布里特夫人入睡前,苏叶偷偷藏在了她的床底下,等到某个幽灵的深夜到访。 然而一整夜过去,风平浪静,别说幽灵了,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生。 布里特夫人感到疑惑,但也没问什么,晚上接着配合。 一连三个晚上都是如此,布里特夫人忍不住了,跑来询问苏叶,“你确定有这个人吗?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苏叶瞄了一眼她身后的管家,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或许我真的搞错了,并没有这个人。或者有,他也放弃了。” “那怎么办?”布里特夫人茫然。 “这样夫人,我得去伦敦一趟,找一些需要的东西,等我回来,再继续帮您查。”苏叶道。 “现在?你需要什么,我可以让人帮你找来。”布里特夫人道。 “不不不,必须我亲自去,”苏叶坚定的道,然后对管家先生提出了要求,“能否给我一杯咖啡?” 管家立刻点头,“当然。” 说完他就出去了,趁着这空档,苏叶给布里特夫人细细交代,“相信我,布里特夫人,这件事很重要,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等我拿到那件东西,一定会为你把幕后之人找到。” “我不明白,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伦敦吗?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布里特夫人疑惑道。 “你必须留下,因为只有你留下,幕后之人才会出现。” “可你刚刚不是说,他有可能放弃了,或许……”布里特夫人迟疑的道。 “没有或许,他一定会出现。”苏叶肯定的道,“夫人,如果不是确保你不会有危险,而您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来应对这一次的挑战,我是不会做这种选择的。我相信,您能做好的,是吗?” 布里特夫人迟疑的点点头,“好吧,我想我可以。” “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就和之前一样过日子。如果他出现了,你往蒙塔格街发一封电报即可,我就知道了。”苏叶特意强调。 就在这时,管家端着咖啡壶推门进来,为苏叶倒上一杯咖啡。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布里特夫人道。 “早餐过后就出发。”苏叶没有和任何人告辞,直接乘坐马车离开了,去到火车站,当真去了伦敦。 按照她的估计,这几天那个幽灵是不会出现的。 因为那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而且在庄园里有帮手。 与其在这里等着浪费时间,不如去伦敦和福尔摩斯讨论一下。 说到底,她有点想不通那人的目的。 福尔摩斯见到她,惊讶中夹杂着兴奋,“哦,我亲爱的朋友,你的出现让我惊讶。” “哪里惊讶?”苏叶上前,把窗户打开,让满是烟雾的房间通风。 “不符合常理。”福尔摩斯道。 苏叶挑眉,示意他继续。 福尔摩斯顿了顿,掐灭了烟斗里的火,倒进了烟灰缸,和她一起站到了窗边。 “你衣服上的折痕,说明你坐了火车过来,左边裤腿上溅到了泥点,只有双轮马车才会出现这样奇特的泥点分布,这说明你先坐了马车,并且坐在左边,然后换成火车。你从乡下来,按照你日常起床的习惯,现在已经快10点了,说明你在路上花费了三个小时。你会去的乡下,路程恰好在三个小时内,只有布韦科姆庄园和德布里奇庄园。你不会在有学业的时候,跑去庄园里休闲,所以一定是德布里奇庄园。你接了布里特夫人的案子,怎么样,找到她幻想的源头了?” “一如既往的敏锐,夏洛克。”苏叶笑着道,“你还能发现什么?” 福尔摩斯仔细看了她一眼,“精神饱满,神情轻松,说明你已经解开了疑问。所以我才说,你的出现让我惊讶。一般这种情况,你不该是给写信炫耀一番,然后回剑桥上课吗?” “我不是你,夏洛克,我不需要炫耀。而且就算想要炫耀,也不可能对着你。”苏叶翻了一个白眼。 在夏洛克·福尔摩斯面前炫耀,然后让他看小学生推理一般,看自己的笑话吗? 哦,不,还比不了小学生。 有一个叫柯南的小学生,比她厉害多了。 福尔摩斯捏了捏手指,颇为不自在的道,“我允许你在我面前炫耀,毕竟我是你的……朋友。我不可能嘲笑你的。” 苏叶差点嘲笑出声,你大侦探嘲笑我嘲笑的还少了吗? 不过她又想了想,比起书里华生的待遇,她确实很少被嘲笑智商。 难道这就是第一个朋友的待遇? 或许是现在的福尔摩斯还年轻,还没有进化到后面毒舌的模样。 苏叶想到这些,不由更高兴了几分,同时也忽略了心里那一丝异样,“这次你可猜错了,我并没有解开疑问。而且我在布里特夫人的床下卧底了三个晚上,精神奕奕是化妆的效果。” “撒谎!”福尔摩斯一针见血,“你并没有认真卧底,因为你已经猜到了布里特先生不会出现。德布里奇庄园有内应是吗?床底虽然不舒服,但你肯定睡着了。我建议你以后不要这样做,地毯并不比床垫舒服。” “好吧好吧,”苏叶举手承认,“我就是做个样子,让布里特先生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厉害,已经猜到了他的存在,顺便测试一下,庄园里到底是谁在帮他。” “是管家,毫无疑问。”福尔摩斯肯定道,即便他没什么信息,可在苏叶的只言片语里,已经推测出来了。 “是的,没错,所以我今天当着管家的面,说明了我今天会来伦敦。他一定会放心的通知布里特先生。这位谨慎的先生在我离开后,才会放心的再一次出现在布里特夫人身边。”苏叶解释了她此行的计划。 “那么你来找我的目的?”福尔摩斯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同时眼底带上了期待。 “找你来玩猜谜游戏啊,”苏叶理所当然的道,“你说,布里特先生为什么要装死,目的是什么?” 福尔摩斯不满的瘪瘪嘴,坐回沙发上,手蠢蠢欲动的想要去触摸烟斗,可余光扫到苏叶,终是忍住了,“我对此不感兴趣,而且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接这样一件无聊的案子。” 苏叶沉吟了一会儿,“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哦,你不缺钱,”言下之意就是,布里特家也拿不出更多能打动你的东西。 “是一颗宝石,”苏叶掏出那颗能量石,感觉到手臂一阵阵发烫,“我喜欢这个小玩意儿。” 福尔摩斯接过去看了一眼,没发现和其他宝石有什么区别,不见得更珍贵,也不是独一无一。 他起身,走到一处橱窗,用钥匙打开玻璃门,从里面取出几个盒子,递到苏叶手里。 “是什么?”苏叶疑惑接过,打开发现全都是宝石,“额,你收集的?给我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吗?”福尔摩斯莫名其妙看她。 “我喜欢,你就要给我吗?”苏叶更莫名其妙了。 这又不是能量宝石,给她干什么?普通的宝石,她也不缺这几颗。 “当然!”福尔摩斯随意的就好像送出几颗普普通通的果子。 “那……谢谢了。”苏叶接过,心里有莫名的情绪闪过,可她仔细思索,没想出所以然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忽略刚刚奇怪的感觉,认真讨论起布里特先生的目的来。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5 两人猜测了好几种可能, 但都需要一一去验证。 福尔摩斯打算第二天和她一起去,反正目前没有有趣的案子,就当出门旅游了。 然而当晚, 福尔摩斯就接到了一份紧急电报, 是他的侦探小分队送过来的。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就递给苏叶。 苏叶接过一看, 大吃一惊,只见上面写道:布里特夫人死亡,速归。 “怎么会这样?”苏叶深深地皱起眉, 她是推测出不会有问题,才会离开的。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守在德布里奇庄园。 福尔摩斯深思了一会儿, 道, “应该不是布里特先生干的。至于是不是谋杀,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乘坐火车,前往伍德利康曼。 由于订票的时间比较晚,并没有独立包厢, 只能和人挤一挤。 他们上去的时候, 车厢里还有一位乘客, 看打扮就知道, 是一位神父。 他穿着白色的布道袍, 头戴礼帽,手里捧着圣经,刚刚似乎在翻阅。 见到他们进来,立刻礼貌的合上书,温和的打招呼, “早上好,先生们,今天的天气好极了。” “你离开英格兰有段日子了吧。”福尔摩斯说的是肯定句。 “是的是的,您如何得知?”神父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刚刚下船,从巴黎回来,那里繁华又充满了喧嚣,不适合我这种老头子。上帝指引我回到这个古老的国度,来度过我的晚年生活。” 苏叶微微挑眉,“神父是去布道的吗?” “谈不上,只是受友人邀请,去参加一场盛会。”神父温和地笑笑。 “看来您收获颇丰,”苏叶煞有其事的道。 神父点点头,“是的,这一次交流,让我对神父的工作更有心得了。” “这是好事,尤其对您教区的人来说。”苏叶笑着恭维。 “不不不,这是我自身的修行。”神父闻言,立刻谦逊的道。 修行……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词汇。 如果眼前这位真是一个一心向教的简朴神父,那谈起修行没有任何违和感。 然而他明显不是,布道服下的西装是手工定制,脚上的皮鞋是意大利出名的品牌,手里那本看似破旧,实则很有来头的圣经,在喜欢的人手里,也是价值高昂的古董。 这位神父,相当的有钱,或者说,喜好奢侈。 可明明这样一位喜欢享受的人,出门一直穿着白色布道服,还标榜修行,就不得不让人觉得虚伪了。 至少福尔摩斯从刚刚说了一句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神父又起了话头,“要去很远吗?” “去伍德利康曼。”苏叶微笑、 神父惊讶起来,“真的吗?这也太巧了,事实上,我在那儿布道二十多年了。以往从来没见过两位,是去探访亲戚吗?”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都起了兴趣,拿出一份报纸,递给他,“我们是为了这个去的。” “布里特夫人的讣告,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仅仅是离开半年而已。”神父满脸的不可置信。 “半年?”苏叶抓到了一个关键词,“您离开了半年,是在布里特先生去世后,就离开了吗?那伍德利康曼的布道工作怎么办?” “是的,我是在主持布里特先生的葬礼后,就离开前往欧洲了,事实上巴黎是我的最后一战,真没想到,等我回来,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实在太遗憾了。”神父悲伤的道,“布里特夫妻都是特别和善大方的人,他们善良,怜贫惜弱,经常捐赠物资给教会,用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哦,对了,我离开后,是由一位实习神父接替我的工作,如果做得好,他很有可能接任。” “接任,您不做了吗?”苏叶询问。 神父可是终生职业,没有退休一说的。 “我已经老了,年轻人才更有冲劲,能更好的帮助大家。”神父微微一笑,看起来温和圣洁,“哦,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迈克·加菲尔德。” “艾维斯·欧尼斯特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苏叶指着自己和福尔摩斯介绍道。 “哦,很高兴认识你们。”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叶原想从加菲尔德神父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过于谨慎的缘故,还是有什么顾虑,这位神父说话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说自己不知道,要么说离开半年之久,估计很多事都变了。 苏叶眼神微微一眯,换了个问话的方向,“神父,向您打听一件事。” “你说,”神父微微颔首。 “如果我想要在本地打听消息,或者听一些本地的闲话家常,我该去找谁呢?”苏叶询问。 神父眉目一凝,半响笑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满足你的需求,那是一位住在村里偏远地方的老太太。她总能知道村里的各种小道消息,然后热衷传播与八卦。我不得不说,这行为是不对的,但她依然我行我素。先生们,我不建议你们去找她,这会对你们的名声有碍。” 苏叶保持微笑,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去找她,就不要把人说出来。 说出来后,又劝他们不要去,奇奇怪怪的。 火车抵达后,三人索性一起乘马车去村子里。 神父在路口下车,拐道回自己的屋子,而苏叶和福尔摩斯则直接拜访德布里奇庄园。 敲开大门,出来开门的,是脸色悲伤难过的管家先生。 苏叶摘下帽子,微微颔首,“很遗憾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想到仅仅一晚,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不不不,您能回来,实在太好了,布里特一家都慌了,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管家说着接过两人的行礼,身后有女佣上前,帮忙挂帽子和大衣。 两人跟着管家去了起居室,布里特一家和高斯太太都在。 见他们进来,高斯太太立刻跳起来,“哦,亲爱的,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看到布里特夫人的尸体,我整个人都要吓疯了。” 说着她埋怨的看向苏叶,“说真的,你真不该离开。” “是我的错,夫人,我很想知道布里特夫人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们?”苏叶微微欠身。 “昨天晚上,我觉得口渴,就推开房门去到走廊,”高斯太太迫不及待的道,“然后在走廊上碰到了露西。你知道的,如果没有足够明亮的蜡烛,走廊会比较昏暗,我们都被对方吓了一跳,露西还打碎了花瓶。” 福尔摩斯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打断道,“高斯太太,请说重点。” 高斯太太白了他一眼,“重点来了,之后我们就听到了一声尖叫,在那样昏暗的情况下,这可太吓人了。露西吓得一把抱住我,由于动作过于激烈,她甚至踩到了地上花瓶碎片,以至于脚都受伤了。” 福尔摩斯抿起嘴,知道不听完,是从高斯太太这里得不到更具体的信息,只好憋气的继续听着。 苏叶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明显不耐烦了,于是引导道,“之后呢,你们去查看了尖叫的来源吗?” “是的是的,”高斯太太忙道,“这会儿大家都出来了,有人照顾露西,我就和其他人去了尖叫发生的地方,那是布里特夫人的房间。我们小心推开门,卧室里并没有人,然后又去到浴室。就看见布里特夫人倒在浴缸里,整个人都淹在水里。天哪,天哪,我们吓了一跳,忙去把她搀扶起来,然而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高斯太太说着,脸上充满了悲伤和惊吓。 “那么你们有请警探过来看看吗?警探怎么说?”苏叶询问道。 “是的是的,警探们正在楼上的房间里检查,还有他们带走了布里特夫人的尸体,说是去做尸检。”高斯太太道。 “具体的时间呢,我说的是你们听到尖叫的时间。”苏叶道。 高斯太太回忆了一会儿,“是在晚上的九点多,我们八点结束晚餐,之后我回房间休息了好一会儿。” 苏叶见她不肯定,转向其他人,“有谁记得时间?” 奥利弗先生举起手,“我记得应该是九点二十七分。” “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苏叶询问道。 “是你询问时间的,现在我丈夫说了,你就要怀疑他吗?”露西·奥利弗不满的道。 苏叶挑眉,“我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她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露西的这个反应,可太奇怪了。 至今也没人指出布里特夫人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她为什么一口断定苏叶怀疑奥利弗? 还有,她打碎了花瓶,正常情况下,花瓶里肯定有水,也就是说,裙子湿了。 按照他们刚刚的描述,如果布里特夫人真的是被害,那很有可能被人按进水里溺死,而对方很可能衣服被溅湿,那用打碎瓶子做遮掩,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个露西·奥利弗,要么是自己干了什么,要么就是看到了些什么,知道这是一场谋杀,所以才对苏叶的提问这么敏感。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6 福尔摩斯挑挑眉, 接过话头继续询问,“奥利弗先生,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对时间这么敏感吗?” “当然, ”奥利弗先生本人反倒没什么感觉,大剌剌的道,“我平时喜欢侦探小说,知道时间的重要性, 看到夫人死亡后,立刻看了一眼怀表,记下了时间。我还让大家远离案发现场,不要靠近, 以免破坏可能有的证据。” “是的, ”露西肯定道,“阿莫斯一向这样聪明。” 其他人也给予了肯定,表示事情就是这样。 “你似乎很坚定的认为布里特夫人是被谋杀的,”如果是意外,就不用如此小心翼翼的保存现场了。 “当然是谋杀,我又不傻,布里特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更何况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欧尼斯特先生也证实,确实有人潜入德布里奇庄园, 想要恐吓夫人。而欧尼斯特先生一离开, 立刻就出事了, 肯定是他怕被人发现,提前下手了。”奥利弗先生信誓旦旦的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叶注意到,管家的脸色很难看, 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反驳。 “我们相信奥利弗的判断,昨晚肯定有人潜入了德布里奇庄园,杀害了母亲,”格莱特柔柔弱弱的道,“所以我们给您,我尊敬的侦探先生,写了加急的电报,希望您能帮助我们找到凶手。” “是的是的,这是我强烈建议的,”高斯太太在一边搭腔,“我看过你们破案,了解你们的水平一定能胜任此桩案子,请一定要找到凶手,以告慰我可怜的朋友,愿她没有遗憾的抵达天堂。” “好吧,”苏叶站起来,“我们得去楼上看看,然后拜访一下验尸的医生。” 两人没有做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接去了楼上。 布里特夫人的房间,还有几个警探在上上下下检查,见到他们进来,立刻呵斥道,“你们是谁,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夏洛克·福尔摩斯,艾维斯·欧尼斯特,是个侦探。我们是布里特一家委托来查清布里特夫人死亡真相的。”福尔摩斯道。 闻言,那个警探迟疑的看着他们,见他们穿着体面,显然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没再阻止。 他身后一位年轻的警员,迟疑的开口,“是福尔摩斯先生吗?那个在伦敦破获了三角星芒帮派的福尔摩斯?” “是的,你认识我?”福尔摩斯挑眉。 “不不不,我听过您的大名,我有一个朋友,在苏格兰场任职,他参与了那天的围捕行动。福尔摩斯先生,见到您实在太意外了,倍感荣幸。”警员忙道。 “谢谢,”福尔摩斯微微颔首,立刻转移话题,“我能看看现场吗?” “当然!” 几个警探交流了几句,知道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是比较厉害的侦探,再加上又得到了布里特一家的委托,就没多阻拦。 福尔摩斯和苏叶两人先观察了房间,见里面干净整洁,然后去了浴室。 由于奥利弗先生不让动,所以浴室并没有打扫,除了把布里特夫人的尸体抬走,剩下的和原来一样。 浴缸里还有半缸水,旁边的洗漱用品刚刚摆放好,并没有被动用,地毯全是湿的,除此之外,一切好似正常。 苏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询问警员道,“布里特夫人死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浴袍,睡衣,家居服,还是晚礼服?” 这位布里特夫人和高斯太太一个习惯,哪怕在自己家,晚上用餐的时候,一定要隆重着装。 晚饭之后,回到房间,她可能会换家居服,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在起居室聊天消磨时间。 之后回到房间,吩咐女仆准备好沐浴的热水,会换上浴袍,洗漱完擦干头发,就会换睡衣睡觉。 警员想了想,道,“是睡衣先生。” 苏叶和福尔摩斯动作迅速,立刻奔出浴室,一个去开衣柜门,一个走到沙发上检查。 “衣柜里有浴袍,至少五套,这说明布里特夫人沐浴一定会换浴袍,而不是穿睡衣。”苏叶道。 “沙发前的茶几放了一本曲谱,应该是昨晚布里特夫人翻阅的。”福尔摩斯也道。 然后他整个人趴下来,用放大镜去看沙发底,“有一双拖鞋,浴室里没有。这说明布里特夫人是被人抱到浴缸里,然后淹死的。或许她当时正处于昏迷状态。” “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所以这人要么有钥匙,要么是被布里特夫人让进来的。”苏叶检查了门把手。 “是熟人作案,手法……”福尔摩斯目光一凝,从沙发的扶手上,刮出一些白色粉末。 苏叶凑过去,看了一眼那粉末的分布文字,“应该是布里特夫人用手抓了什么,沾上了,然后手扶上去,黏在扶手上。” “没错,”福尔摩斯闻了闻,“不确定是不是迷药,需要检查。” 他用手帕包好这些粉末,径直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之后两人又叫来布里特夫人的贴身女仆,“夫人是什么时候让你准备热水沐浴的?” 女仆想了想,“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先生,只不过夫人的一贯习惯,晚餐后就会回到房间换衣服,然后去起居室。但昨晚并没有,夫人回房后,就吩咐我准备热水,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翻阅曲谱。之后,我放好了热水,以及洗漱用品,夫人就让我离开了。” 也就是说,布里特夫人出事是在八点到九点半之间。 因为之前高斯太太说,晚餐结束在八点,那会儿布里特夫人还安然无恙。 “那么你离开的时候,夫人穿着哪身衣服?”苏叶询问道。 “就是她死的时候穿的那身。”女仆抿抿嘴,脸色苍白中充满了恐惧。 “好的,我知道了。”打发了这个女仆,两人询问了德布里奇庄园所有人,没人知道八点后,有人拜访了布里特夫人的房间。 “管家,布里特先生房间的钥匙还在吗?”苏叶询问。 “在的,昨天过后,为了夫人的安全,我就把钥匙交给夫人了,而夫人锁在她自己的房间,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管家立刻道。 苏叶点点头,打开那个床头柜,钥匙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还有好些大小盒子,打开都是珠宝首饰。 她重新关上,把钥匙拿出来,检查过后递给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也观察了会儿,得出结论,“这个钥匙很久没用了,已经生锈了。” 是的,这把没用过,那就剩下那把遗失的了。 从这个角度想,布里特先生的嫌疑大大增加。 而事实上,所有人都怀疑那个潜藏的人,只除了管家,然而管家却什么都不能说。 那个崇拜福尔摩斯的警员,跟着他们转了一圈,见他们找到了自己等人没有找到的证据,不由更加崇拜。 可与此同时,他也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一定是那个人,他一直想要对布里特夫人不利,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发现布里特夫人一个人独处,佣人们忙着收拾晚餐遗留下来的残局,其他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就跑去布里特夫人的房间杀了她。” “那他是用什么手段杀了布里特夫人?”苏叶挑眉。 “当然是溺死,他把布里特夫人放在浴缸里,让她被水淹死。”警员道。 “你认为他是谁?”苏叶询问。 “布里特家拥有伍德利康曼不少田地,几年前,布里特先生慷慨大方,少了佃户两成的租金,这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半年前布里特先生去世,小布里特先生,哦,我说的是杰蒙·布里特主张把租金涨回来。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那些贪心不足的家伙们,纷纷围住德布里奇庄园,还是我们出警,驱赶了他们。一定是他们怀恨在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假扮老布里特先生,好恐吓他们。”警员道。 “那他为什么要找上布里特夫人,而不是小布里特先生,毕竟这个决定是小布里特先生做的,不是吗?”苏叶好笑道。 “当然是因为布里特夫人是女人,只有女人如此胆小,会被人吓破胆。再加上她是小布里特夫人的母亲,而布里特先生的遗产,除了土地,其余都归布里特夫人所有,小布里特先生当然要听母亲的话。”警员理所当然的道。 “之前是恐吓,那为什么这次突然就杀人了?”苏叶又抛出一个问题。 “因为福尔摩斯先生!”警员肯定的道。 “哈?”苏叶惊讶,怎么就和福尔摩斯扯上了关系。 就连福尔摩斯自己,也被这番言论惊到了,疑惑的看过来。 “我们都知道,之前布里特夫人委托欧尼斯特先生调查这件事,然而一无所获,于是您动身去伦敦,寻找福尔摩斯的帮助。而福尔摩斯先生这么厉害,那些人当然会害怕,又舍不下好处,于是提前动手了,给予小布里特先生警告。” 居然还合情合理,逻辑自洽。 如果不是这其中bug太多的话,她都要被说服了。 首先,外人并不知道布里特夫人一家找了她调查,除非他们在德布里奇庄园有内应。 其次,这位警员想当然了,谁说人人都知道福尔摩斯的? 如果是之后有了传记作者华生的宣传,福尔摩斯确实闻名全欧洲。 可现在华生还没出现呢,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所有人都认识福尔摩斯? 不过苏叶并不打算解释这些,而是直接问道,“所有你们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去排查那些佃户,看他们谁做了这些卑鄙无耻的事。” 好的,有请!快走吧,没看到你崇拜的福尔摩斯先生已经不耐烦了嘛。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7 等那些警探们离开,两人才交流发现的线索。 “你说那人是如何让布里特夫人不出声叫喊的,因为是熟人,还是因为当时布里特夫人已经晕了?”苏叶道。 福尔摩斯沉吟了一会儿,“证据不足,一切的推理都是无效的,我们先去询问一下验尸结果,然后把粉末检验一下。” “好!”苏叶跟着点点头。 两人去了镇上唯一一家医院,在这里有三个医生,而负责验尸的是一位叫安东尼的年轻医生。 他听到两人的来意,拿出了验尸报告,“你们来得正好,刚刚才得到结果。检查结果显示,全身血液不凝固,内脏淤血,浆膜瘀点性出血,口鼻腔前有许多白色或淡红色泡沫,尸斑呈淡红色,皮肤皱缩膨胀,肺部有严重水肿气肿,是典型的溺死。” 这个结果和两人推测的一样,“那么你检查出,死者似乎有中毒昏迷的迹象?” “中毒?”安东尼医生摇摇头,“这个没有的,倒是昏迷很有可能,因为我在尸体上没发现挣扎的痕迹。一般溺死的人,都会因为窒息的恐惧而剧烈挣扎,在手指间残留一些线索,但布里特夫人的手上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她很有可能是在昏迷后无知无觉被溺死。” 知道从他这里得不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两人决定前往查令十字医院,因为这家医院有最先进的器材,伴有生物医学工程实验室,检查粉末在这里是最好的,另外,还有一位在医药方面久负盛名的专家教授。 医院的大厅,就挂着这位博伊德教授的画像,硕大一幅,下面还有介绍,从事医药方面研究,发现并发明了多少药物等等。 看起来就是一位相当成功的学者。 两人和护士打了招呼,没多久,就被带到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博伊德教授正坐在里面办公。 见他们进来,放下手里的纸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头,“你们好,请问找我什么事?” “你好博伊德教授,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是我的伙伴艾维斯·欧尼斯特。”福尔摩斯和他握手打招呼。 “哦,哦,我知道你,你的教授和我写信说起过你,说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化学生。他很遗憾你不从事化学研究,而去做什么私家侦探。我得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博伊德教授年纪大了,说起话来念念叨叨的。 “是咨询侦探,教授,世界上唯一的咨询侦探。”对于他过于主观的话,福尔摩斯立即反驳,“教授,我这里有一点粉末,能不能请您帮忙检查一下。” 博伊德教授接过,打开闻了闻,“从表面看不出什么,要检测的话,需要三天时间。” “太久了,有没有更快的方式?”福尔摩斯道。 博伊德教授想了想,“我们进了一台新的机器,或许我可以批准让你使用,但这套机器昂贵且稀少,你使用的时候必须小心,且严格按照流程来。” “当然,感谢教授的帮忙。”福尔摩斯没有异议。 博伊德教授带着他们去了一间新的实验室,里面很大,却比较空,只放了这台器材。 “这个就是了,需要什么药剂,你可以写一个单子给我的助理,他会帮你备好。我还有一个病人需要看,就不在这里陪你。” 福尔摩斯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就写了一个单子。 而教授助理按照单子,拿来了需要的药剂。 福尔摩斯在做研究,苏叶没事干,就出去找助理要了一本医学杂志,慢慢翻看着。 晚餐的时候,她见福尔摩斯没出来,就去买了一杯咖啡,加一块面包。 知道福尔摩斯在工作的时候,是不喜欢吃饭的,因为那会影响他思考。 所以她准备的面包比较小,就是让他垫垫肚子,免得空腹喝咖啡伤胃。 福尔摩斯见她进来,瞄了一眼,“你来得正好,我正需要咖啡。” 苏叶扬了扬手里的面包,“先把这个吃了。” 福尔摩斯转过头去,表示自己在认真看显微镜,什么都没听见。 苏叶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夏洛克,别任性。” 福尔摩斯一顿,缓缓转头看她。 两个人离得极近,面对面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福尔摩斯不自在了一瞬,身子往后仰,见到苏叶要直起腰,立刻道,“不要!” “夏洛克·福尔摩斯!”苏叶咬牙,凑近盯着他的眼睛,“身体好,你才能肆无忌惮的查案。” 福尔摩斯眼神闪了闪,也凑近了一点,本打算和她对视,可瞄到红艳艳的嘴唇,就好似被吸取了全部灵魂,怎么也移不开。 他顿了顿,才压着嗓音道,“我……消化食物会让血液流向胃部,影响大脑的运转速度,你……知道……知道的。” 苏叶大感惊奇,他怎么说话还结巴起来了,“不就是叫你吃点东西嘛,你至于嘛。” “你……饿不饿,饿了……可以先吃。”盯着那一张一合的红唇,福尔摩斯脑子几乎空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苏叶翻了个白眼,直接上手拿起面包,塞到他嘴里,“哪来那么多话,不吃就影响大脑思考,那你的脑子也别要了,人每天都要吃饭,难道还能完全不思考了?” 福尔摩斯愣了一下,总是回过神来,刁着面包含糊道,“已经不会思考了。” “什么?”苏叶疑惑看他,“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福尔摩斯立刻坐正,盯着显微镜不动,不过嘴里倒是老实的吃下了那块小小的面包。 见他吃了,苏叶也没多说,把咖啡放在他手边,然后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打量这个在她看来,非常古老的实验室。 福尔摩斯把所有的面包咽下,连灌三口咖啡,才聚精会神去做实验。 可好一会儿,他的大脑都一片空白,眼神也不自觉乱飘,余光偷偷关注不远处那个身影。 她身高有一米七多,身材非常好,无论是从外形,还是爆发力,都是最完美的。 况且她还有一副俊美的五官,无论到哪里,都会得到很多女士的青睐,或者……男士。 想到这个,福尔摩斯心下稍稍不愉,总觉得独属于自己的朋友,要被人抢走。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好达到一直把人留在身边的目的。 可他张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沟通也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既不能让艾维斯误会,认为他有什么不好的癖好,又能答应他一直留下来。 他咳嗽一声,“艾维斯,你会是我永远的朋友吗?” 苏叶莫名看过去,“当然,你是我承认的第一个朋友,无论我在哪儿,在干什么,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嘴角露出微笑,得到了朋友的保证,他是开心的。 当然,心底那一丝丝的不甘和不满足,被他顺势压了下去。 “你保证,随叫随到!”他如此说道。 苏叶:…… 什么毛病,还随叫随到。 张嘴,苏叶决定说实话,对着福尔摩斯不需要,也不能用谎言,“你怎么了夏洛克?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做到随叫随到,当然,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福尔摩斯抿抿嘴,总觉得艾维斯在敷衍自己,怎么就不能随叫随到了,好朋友不就是如此吗? 他认为,只要艾维斯需要,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就比如这次的案件,明明如此简单,他还是来了,不就是艾维斯需要嘛。 “我……”他想说点什么,说服艾维斯,让他接受自己的提议。 然而就在这时,博伊德教授推门进来,“福尔摩斯,实验如何了?找到你想要的结果吗?” 福尔摩斯脸皮瞬间紧绷,然后故作轻松道,“已经出了结果,只是我对医药不甚了解,还需要教授帮忙。” 说着他把检测报告递给教授,教授接过看了好一会儿,才沉吟道,“这种化学分子结构,我似乎有点眼熟。” “哦?”福尔摩斯提起另外一份实验报告,“做了药性检测,似乎有致幻性。”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博伊德教授一拍大脑,急匆匆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叶和福尔摩斯跟上,见他从其中一个书架上抽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翻出其中一张。 “这里都是从西部非洲发现的一些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列表,其中这一个最为奇特,是一朵小黄花,看着非常不起眼,但当地人喜欢在睡觉前服用它。”博伊德教授介绍道。 “这个可以促进睡眠?”苏叶询问,难道是安眠药的作用。 “不不不,这是让人陷入幻境,让人处于美梦状态,感受不到外界情况。按照你们说的布里特夫人死亡前的情形,她很可能服用了这种药物,以至于都没有发现,有人把自己放入水里溺死。” 博伊德教授道,“一般人体有自我保护机制,哪怕服用了大量安眠的药物,睡得很死,可当你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就会启动,让你无意识挣扎求生。除非你的大脑欺骗了你,让你以为处于安全情况。这种药很危险,相当危险,它会让人放弃自救。” “这种花在非洲容易得到吗?”福尔摩斯询问。 博伊德教授点点头又摇摇头,“花容易得到,但制作成药粉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花朵一旦摘下,就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制作完成,不然就会丧失药性。而且现在科学手段,无法制作,只有那些部落里的巫医,能做到这个。” “这种药粉用来做什么的?外人能拿到吗?”苏叶询问。 “用来……安乐死,只要服用的量够大,就会在美梦中死去,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一般只有部落有地位的人,才有机会服用这个,而巫医们也不可能外传,以防别人拿这个当武器对付他们。”博伊德教授道。 所以布里特夫人扶手上的药粉……又是哪里来的?:,,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8 “难道就没有人收藏保存?”福尔摩斯询问。 博伊德教授想了想,“大概六七个人,我想,只要有足够多的钱,买通那些当地土著,是有机会拿到这种药的。”总归有部落首领愿意拿来换钱的,只要给的价格够高。 “能把他们的姓名和地址给我吗?”福尔摩斯道。 “你确定吗?有些人并不好查。”博伊德教授提醒道。 其实想想就知道,这么偏门的东西,除非有收集癖,那么能拿到的,肯定付得起高价,而这种人,要么有身份,要么有地位。 “当然!”福尔摩斯从来不畏惧所谓的身份。 六七个人都查探一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分头行动。 福尔摩斯去调查这些人,而苏叶则返回调查布里特先生假死的原因。 从他一系列表现看,他依然深爱自己的妻子,所以才会三番四次出现在妻子周围。 现在布里特夫人死了,而且很可能不是意外,他还能忍住不出现吗? 或许对布里特夫人下手的人,和布里特先生有什么联系也说不一定。 这次回到伍德利康曼,苏叶没有去德布里奇庄园,而是去找了之前加菲尔德神父说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家在村里比较偏僻的地方,是一栋破旧的木屋,屋外杂草丛生,似乎许久没人路过。 苏叶敲响了屋门,一位头发发白,但手脚利落的老太太来开门。 “你找谁?”她上下打量了苏叶一眼,眼神显得极为机敏。 “夫人您好,我是艾维斯·欧尼斯特,听说你是整个村子知道最多的人。有人建议我,如果想要了解村里人的信息,以及复杂的人际关系,找您一定没错。”苏叶笑着道。 古德老夫人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英俊小伙,不由好感大增,“哦哦,您真是太恭维我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说我,他们都认为我爱管闲事,是个可恶的八婆。” “不不不,那我绝不是这个意思。”苏叶立马解释,“对于我们侦探来说,您这样的人是最好的帮手。” “哈,我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呢。”古德夫人目光灼灼,“说吧,你想要问什么,但凡我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看在你漂亮的脸蛋份上。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时也是一个大美人呢。我以前就喜欢英俊的小伙,找的丈夫也是村里最好看的,可惜他死的太早,不然现在肯定是个帅老头。” 好的,这位还是个颜控。 “那么,对于布里特先生的事,您了解多少?”苏叶询问。 “你是说他的死,还是做生意亏本的事?”古德夫人道。 “咦,他做生意亏本了吗?什么时候?”苏叶惊讶,“完全看不出来,我看布里特家的吃穿用度,一直维持在水准线上,完全看不出落魄的痕迹。” 不过同时,苏叶也想到了那些变成假货的所谓家传古董。 如果曾经布里特先生一度破产,就能说得通了,把那些真正有价值的古董卖出去,换取钱财,所以真的变成假的。 “你知道我一向喜欢以局外人的方式观察一些事,往往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而布里特先生,是的,他差一点就破产了,生意完全失败,甚至快要变卖家族土地了。可就在那时,他突然死了,之后布里特家就恢复了正常。这很有趣不是吗?”古德夫人笑着道。 “是的,相当有趣,那么您有什么猜想吗?”苏叶询问。 “我听说过保险,那是伦敦那些贵族老爷们兴起的一项生意,或许他就是通过这个方式,让家里人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古德夫人道。 “那么你有见过保险公司上门吗?”苏叶认为这不可能。 目前的保险行业还不发达,虽然银行已经有这个业务了,但是能购买到保险的人,都是身份极其贵重,或者银行认为非常有钱的人。 这样的人投的保险额度极其庞大,足够银行大赚特赚了。 而到了需要索赔的时候,因为他们本身的地位,不至于做一些骗保险的恶劣行为。 布里特先生这种,在家乡只是一个小小的乡绅,除非有大人物作保,不然很难购买到这种新型金融产品。 古德夫人沉思了一会儿,“在布里特先生死亡前后,村里没有外人到来。” “那有没有人离开?”苏叶询问。 “有一个,就是加菲尔德神父,据说是接到了好友的邀请,去欧洲参加神父们的聚会。”古德夫人道。 “那么神父离开后,村里的日常事务都是谁主持?” “是实习神父,那个小伙子调来这里实习三年了,一直做的不错。在加菲尔德离开后,他布道,祷告,甚至是支持募捐,以及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上课,都做的非常好。” “村里孤儿院的孩子多吗?”苏叶奇怪,这个村子并不大,总共就三十几户,怎么还会有孤儿院。 “挺多了,我估摸着有六七十人,也是加菲尔德神父好心,不愿意见那些孤儿流落街头,于是都收到了孤儿院。” “那开销一定很大。”苏叶道。 “是的,但村里几个富户一直有支柱,比如我们之前说的布里特家,还有村里一位极其有钱的富贵寡妇,德包儿夫人,哈,她的钱多到媲美国王,又没有什么血缘亲人,于是一直大手笔的资助孤儿院。” “看来是一位好心的夫人。” “是的是的,她可比我的名声好多了,在村里那可是前呼后拥,所有人都奉承着她。”古德夫人撇撇嘴。 “那么这位德包儿夫人是住在哪儿?” “已经死了。” “死了?那么她的遗产?”苏叶立刻觉察了一丝异样。 “说起这件事,还有一个小小的事故。之前德包儿夫人在村里一直声称,死后愿意把所有的钱都捐赠给孤儿院,好让那些可怜的孤儿们衣食无忧。然后她死后,律师居然宣布,根据德包儿夫人新拟定的遗嘱,所有的遗产将由她的女佣,一位十八岁的小姑娘继承。” “这个遗嘱有问题吗?” “是的,后来证实,这遗嘱是女佣伪造的,为的是谋夺这部分遗产。最后遗产依然拨到了孤儿院,用来抚养那些孤儿。真是一群好运的家伙们,虽然没有父母,但这些钱足够他们吃好喝好,还能请一两个教授,来给他们上课,再没有孤儿比他们过得还滋润了。希望他们不会被金钱腐蚀,一个个养得天真,不知道靠自己努力。”古德夫人感慨道。 “那么那个女佣后来怎么样了?”苏叶询问。 “伪造的事一公布,她就消失了,听说是去了大城市,估计是没脸待在这里吧。” “遗产是直接交给孤儿院,还是?” “那当然不可能,孤儿院的院长只是一个外人,说到底,这个孤儿院是加菲尔德神父负责,只有他才有资格监管分配这笔资金,就像其他的捐赠一样。村里人交给他,然后他会分给孤儿院和村里那些孤寡老人。” “在神父去欧洲后,也是如此吗?” “是的。” “那么在神父离开后,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苏叶总觉得这个时间节点有点微妙。 “意外事件?让我想想,对了,我想起了一件。”古德夫人道,“孤儿院一位叫玛丽·怀特的女教师死了,死在村东边那个湖里,他们判断是喝醉了,意外落水死亡。” “是溺死吗?”和布里特夫人一样? “据说是这样,但也有风言风语,说她是被人报复推下水的,但这谁也无法证明。只是传说她作风不好,和一位男士非常亲密,人选有三位,布里特先生,奥利弗先生,以及村里唯一一位律师,康博利先生。” 好家伙,两个都和布里特家男人有关,苏叶挑眉,“她长得很好看?” “是的,是整个村子最漂亮的一位姑娘,一个性感尤物。”古德夫人道。 从古德夫人家出来,苏叶只觉得,事情变得越发错综复杂起来。 这里面牵扯了金钱,美色,或许还有嫉妒和复仇等复杂因素。 布里特夫人的死,看似和布里特先生没关系,但似乎又隐隐有一条线,让他们牵连起来。 目测已知的几个信息: 一,布里特先生差点破产,连累整个家族,然后他假死脱身,随之家族恢复以往的经济实力。 二,布里特夫人是被人溺死在浴缸里,和她有相同死法的是孤儿院的女教师怀特小姐。而怀特小姐死于半年内,并且她和杰蒙·布里特和奥利弗,以及律师康博利先生都有关系。 三,德包儿夫人死了,牵扯出遗产继承纠葛,之后康博利律师查明真相,女佣消失,孤儿院得到这笔遗产。 四,这笔遗产由加菲尔德神父监督并调配使用,即便他离开了伍德利康曼,实习神父也没获得这个监管的资格,也就是说,钱掌握在加菲尔德神父手里。 理顺了这几条线索,问题也随之出现。 女教师怀特的死真的是意外吗?其中有没有不可言说的隐情? 为什么布里特夫人的死和怀特小姐的死如此相像? 布里特先生为什么要假死,假死后又是怎么解决破产问题的? 就在她在村里各种打听消息的时候,福尔摩斯也带着他的调查结果回来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89 “经过我的调查,这六七个人中,有一位有值得深入挖掘的联系,就是这位康勒医生。他在医药方面,有着非凡的研究,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布里特家的医生,后来据说是得到了一位有钱人的资助,前去伦敦开了一家私人诊所。而这位资助人,非常好,是我们的奥利弗先生,布里特夫人的女婿!”福尔摩斯道。 “而且我调查到,他所租住的那栋房子,其房产名义属于他的远房亲戚,实际上就是他的。因为早在三年前,他这位亲戚就已经过世了,然后这栋房子以遗产的方式,交由他继承。但真正继承这栋房子的时间,是在五个月前。” “而律师那边的回执是说,他找寻康勒医生这位继承人,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因为亲戚许久没有来往,那位也不知道是否能找到。” “所以这中间有很多可以操作的余地,”苏叶点点头。 “之后我让人去调查了那位远方亲戚,得到的反馈是,那是一个穷水手,根本买不起位于伦敦繁华街区的房子。而康勒先生,本身也不是有钱人,不然就不会成为家庭医生了。”福尔摩斯道。 “那么,你没有去找这位康勒医生吗?”苏叶询问。 “当然不,我以奥利弗先生的名义,给这位医生发了消息,让他赶到德布里奇庄园,有急事。我相信他会来的。” 苏叶耸耸肩,“看来你收获颇丰啊。” “你这边呢?”福尔摩斯询问。 “相当精彩,”苏叶复数了自己调查出的各种信息,“没想到这么小小一个村子,关系是如此的错综复杂。” “越是闭塞鲜少与外人来往的地方,互相的关系越是复杂,这是人性所决定的。”福尔摩斯道。 往前走了几步,苏叶的脚步突然顿住,“你说,如果布里特夫人的死,真的和奥利弗先生有关,那有没有可能,当晚被露西·奥利弗看到了,可为了维护自己的丈夫,她却一言不发?” “这位露西夫人不是个能藏住秘密的人。” “或许我们可以试探一下。” 两人异口同声,发现双方的意思差不多,就打算一起去找露西·奥利弗谈谈,尤其是在她一个人的时候。 他们在德布里奇庄园的后花园找到她,彼时露西正在静静地发呆。 “下午好,夫人,希望没有打扰你。”两人上前,彬彬有礼的脱帽行礼。 一见是他们,露西夫人立刻露出满脸的不悦,“你们又想要干什么?” “不必对我们如此有敌意,露西夫人,我们是来帮您的,帮助布里特家族找到杀害布里特夫人的凶手。”苏叶试图打消她的防备。 “警探们已经说了,是那些贪婪的佃户做的,他们一定会找到凶手,你们又不比警探更专业。”露西夫人站起来,仰着头高高在上讽刺道。 苏叶眼神盯着她,看得她满脸的不自在,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事实上,我们都心里有数不是吗?对于凶手,露西夫人一定发现了什么,那晚才会在惊讶之下,打碎了花瓶。” “没有,我能发现什么?我也只是路过。”露西夫人不承认。 “但高斯太太说,事发的当晚,她冲出来就看到你站在走廊上,你真的没看见有人从布里特夫人的房间离开吗?” “当然没有,如果我看到了,肯定就说了。”露西摇头,打算离开。 苏叶哪里会让她如愿,“事实上,按照我们目前调查出的结果,你和你丈夫的嫌疑最大,我怀疑你们是夫妻作案。” “你胡说!”露西夫人尖叫,“你不要随随便便污蔑人,还有请你们出去,布里特家不欢迎你们。” “这不是你否认就能揭过去的,夫人。”福尔摩斯终于站出来,一针见血的道,“我们在布里特夫人身上检测出,她在临死前服用了一种能让人陷入美梦的白色粉末。服药后,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人放入浴池里淹死。另外还找到了为奥利弗先生提供粉末的康勒医生,并已经通知他到场,这就是最好的人证。” 苏叶接着开口,“至于您,露西夫人,通过大家的口供,我们知道当晚发出尖叫的女声是您,因为布里特夫人已经服药,她是不可能尖叫的。而你在什么情况下,会意外尖叫,那就是发现了凶杀案。然而你为了包庇凶手,选择帮他,于是故意拿起走廊上的花瓶,打碎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以便凶手顺利逃脱。” “知道吗?女士,包庇罪犯在法律上视为同伙,而杀人同伙,也是会上绞刑架的,尤其死者还是你的母亲,露西·奥利弗!”福尔摩斯脸上露出冰冷如利刃般的表情,格外的刺痛心虚的家伙。 露西尖叫出声,“我没有,我不是同伙!” “帮助凶手隐瞒可不是聪明的做法,”苏叶放柔了声音,“你虽然帮了他,但他真的会放过你吗?尤其是在我们找你之后,他会担心你向我们透露了什么,如此,露西夫人,您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你,你是说,他,他会对我下手?不不不,不可能的,他不会这样对我。”露西颤颤巍巍的道,显然被吓到了。 “他?”露西夫人非常恋慕奥利弗先生,对他的称呼一向是教名,或者昵称之类的亲近词,即便在布里特夫人死后,也没有改变过。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怀疑。 或许这件事,和奥利弗先生没有关系? “可是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一个足以置他于死地的秘密,你真的确定他不会对付你吗?”苏叶试探道。 这个他到底是谁,让露西如此维护,即便已经害怕得全身发抖,依然闭口不言。 “我确定!你们休想骗我说出那个人,我死都不会说的。”露西说完,推开苏叶直接跑了,力度之大,把没有防备的苏叶推了一踉跄。 后面正好是凸起的石头,就这样她没有站稳,瞬间往后倒。 不过这会儿苏叶的身体素质极好,丝毫不慌张,打算利用腰部力量,让自己站直。 然而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扶住了自己,灼热的温度通过皮肤,直接传入她的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心也不自然跳动起来。 噗通,噗通——然后越跳越快,为了不让那大手的主人发现异样,她僵硬的站直身子,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福尔摩斯转到她前面,关切的道,“艾维斯,你还好吧?你的脸……怎么红了?” “啊,我,我没事,”苏叶忙越过他,快走几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可没两下,福尔摩斯就再一次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通红的脸,狐疑的道,“艾维斯,你的反应真奇怪,不像是感冒,今天的太阳也不大,不是晒的。难道你是?” 他蓦地睁大眼,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苏叶心里一凸,立刻反驳道,“是什么,你不要瞎猜了,什么都不是!” “喜欢露西·奥利弗……”福尔摩斯把话语补充完。 苏叶脸上的红晕瞬间退去,“你认为同性之间是可耻的吗?” “不,当然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福尔摩斯对他的好朋友艾维斯的秘密一清二楚,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想,就算是同性也无妨。 顶多他努努力,想办法把同性在一起就要上绞刑架的法律给去除了,让他好朋友的感情得见天日。 当然,那或许得不到神父的祝福,也不可能去教堂宣誓,但也能得到亲友的祝福。 “你知道的,无论你喜欢谁,我都不会反对,无论那性别是什么,都是你的自由。”福尔摩斯说道。 然而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但露西·奥利弗不是一个好选择。她有丈夫,并且深爱她的丈夫。” 苏叶看了他半响,直到把他看得全身不自在,才冷哼一声,“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这次轮到福尔摩斯心里一咯噔了,结结巴巴道,“艾维斯,嗯,我对工作以外的事不感兴趣,尤其是一些……一些能影响理智的感情。尽管我深感荣幸,我是说……我挺荣幸的。” 后面五个字,他几乎是呢喃出声,因为他似乎也意识到了。 自己的心里似乎很开心,一朵朵鲜花在心尖绽放,阳光热烈而明媚。远处的小提琴,正在演绎着浪漫的曲调,而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人在翩翩起舞。 福尔摩斯的眼睛越睁越大,里面满是不可置信,以及……欣喜。 他的视线迫不及待的去追寻某个身影,想要说点什么,然而那人早已走出了后花园,向着前门走去。 “艾维斯!”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然而背影稳步向前,没有丝毫的停留,就仿佛没听到一样。 苏叶沉着脸,大步向前,刚刚福尔摩斯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我对工作以外的事不感兴趣,我对工作以外的事不感兴趣,我对工作以外的事不感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不高兴,心里沉甸甸的。 听到了某人的呼唤,她也直接忽略过去,此时此刻,就是不想搭理。:,, 第90章 第九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0 福尔摩斯往前追了几步,想要和苏叶说话。 然而他刚开口,就被苏叶打断,“你看一下,那边马车上,是不是康勒医生?”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确认道,“是的,那个艾维斯,我有话和你说。” “等下再说吧,我们的证人到了,是时候让奥利弗先生开口了,虽然刚刚露西夫人嘴里的他,或许不是奥利弗先生,但毫无疑问,他的嫌疑仍然很大。”苏叶打断道。 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妙,不想听福尔摩斯说话,只想尽快解决这个案子,然后回到剑桥郡,认真思考一下,自己奇怪的心情起伏。 “嗯,艾维斯……”福尔摩斯总觉得,刚刚自己的表情让好友误会了什么,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阐述自己的想法。 等到他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正要开口,马车已经到了近前。 苏叶完全无视他,径直上前,“康勒医生,欢迎来到德布里奇,我希望你能为我们带来破案的希望。” “哦,哦,你好,福尔摩斯先生,”康勒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很胖,神色中带着不安。 “我是艾维斯·欧尼斯特,他才是福尔摩斯。”苏叶指着身后的男人道。 福尔摩斯张开的嘴缓缓合上,满脸的不甘,随即想到案子,立刻又精神起来,“你来的正好,请吧,康勒医生,想必奥利弗先生看到你会大吃一惊。” 康勒医生用手帕擦擦汗,也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紧张的缘故。 总之,他一直在不间断地擦汗。 三人敲响了德布里奇庄园的大门,管家来开门。 “请通知所有人来客厅,管家,我们有重要消息要宣布。”苏叶礼貌的道。 “好的,”管家立刻微微弯腰,让女仆给他们上茶。 等了一会儿,布里特家族成员全部到齐,其中还包括了高斯太太。 她看到苏叶两人,眼前一亮,“是找到我可怜朋友的死亡真相吗?哦,我亲爱的艾维斯,你一定是带来了好消息对不对?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有多煎熬,每日每夜都想到了我可怜的朋友。天哪,怎么会有如此不幸的事发生。” “事实上,我们确定已经找出了一部分真相,但是否就是最后的结果,还需要得到奥利弗先生的承认。”苏叶笑着道。 “我?”奥利弗先生在看到康勒先生,就知道东窗事发了,但他仍然存有一丝侥幸,想着狡辩一二。 福尔摩斯不给他这个机会,“我们在布里特夫人的身体里,发现她在临死之前,服用了一款能让人陷入美梦的药。而康勒医生也承认,他为你,奥利弗先生,提供了这种药剂。” “你让布里特夫人服下药后,就把她放入水里溺死,至于作案动机,我们也调查到了,你在外面欠了一笔赌债。然而布里特夫人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是不可能为你还赌债的。所以你兵行险着,直接杀了布里特夫人,这样露西·奥利弗就能继承一部分她母亲留下的遗产,而按照露西夫人对你的感情,只要你稍微哄哄,这笔钱就会被拿去还赌债,我说的对吗。奥利弗先生?”苏叶道。 “什么?赌债?”露西惊叫,“你又去赌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碰赌博吗?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阿莫斯,你太叫我失望了。我绝对不会帮你还赌债的,绝不!” 她的反应可真有意思,听到丈夫疑似杀了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却纠结在赌债上。 再是恋爱脑,都不可能会这样,除非她确信,丈夫不是真正的凶手。 苏叶刚想看一眼福尔摩斯,寻求他的认同。 可想到之前的憋闷,生生忍住了。 倒是福尔摩斯,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苏叶,以往这都是他们的默契时刻。 然而这一次,艾维斯居然没看他。 福尔摩斯皱眉,抿抿嘴压下那股焦躁的情绪,继续对奥利弗先生施压,“人证物证俱在,毫无疑问,你就是杀人凶手,奥利弗先生!” 奥利弗立刻反驳,“我绝对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 “事实很明显,布里特夫人吃药了,而你是购买药物的人,放到法庭上,没有一个法官会相信你。我相信,陪审团也不会站你这一边的。”福尔摩斯冷笑,语言越发犀利。 苏叶虽然没看他,但还是默契地接下去,“除非你能找到不是自己的证据,不然我们很难帮到你。” “我不是的,真的不是,”奥利弗先生慌张了。 “那么请说一说为什么,奥利弗先生,你要知道,现在是我们在询问,还愿意听听你的借口,可到了警探和法官的手里,他们只会根据证据说话。你……很难给自己洗脱罪名,懂吗?只有我们能帮你。”苏叶见他的心理防线被打破,一步步诱哄道。 “你们真的会帮我?”奥利弗先生想要确认一下。 “当然,我们的目的是找到真凶,以告慰布里特夫人的亡灵,如果你不是凶手,我们当然会帮你。”苏叶倾身向前,靠近奥利弗先生,放柔了语气,显得极为可亲。 这让福尔摩斯微微皱眉,有一种冲动,把艾维斯拉开一点,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做什么。 “那药是我买的,但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奥利弗先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解释来龙去脉,“我确实欠下一笔赌债,但那个数额还不足以让我杀人。可追债的人追的紧,我不想让露西还有其他人知道,我再一次陷入了赌博的深渊,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初康勒在德布里奇当医生的时候,我们的关系最好,我时常听他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药草,然后把它们画下来。那种让人产生美丽幻觉的白色粉末,就是其中一种。康勒医生告诉我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有这种药吗?我想试试看,但康勒医生说,这药极为稀少,价格昂贵,我就打消了想法。” “布里特先生去世后,布里特夫人一直思念丈夫,弄得整个人憔悴不堪。她还经常说自己看见了布里特先生,我们都认为,她是产生了幻觉。布里特先生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再出现。” “然而这件事让我产生联想,既然布里特夫人如此思念丈夫,那么一种让她在梦中和丈夫相遇的药,想必她会喜欢的。我就尝试提了一次,没想到布里特夫人居然上心了,让我一定要搞来。” “我说那药很贵,布里特夫人就给了一大笔钱,真的是一大笔。我截留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找康勒医生买药了。我把药给了布里特夫人,她非常满意,顺便又打赏了我一点。那些钱足够我还赌债了,实在没必要杀人。你们检查出药性,肯定那晚布里特夫人思念亡夫,再次用药了,但那绝对不是我做的。自从把药给了布里特夫人,我就再也没管过。” 众人视线转向康勒医生。 康勒医生忙点头,“是这样没错,那些药很珍贵,数量也少,我尽量搜集也没收到多少。可仅仅是那些,就是一大笔钱了。” “那么你在繁华街区的房子,真是继承来的吗?”福尔摩斯询问。 康勒医生顿了一下,手不住地擦汗,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其实是用那笔钱买的。不过我不想叫人知道,我身为医生,居然买卖那种药物,于是就谎称是继承了遗产。” 合情合理,两方的证词严丝合缝。 那么就轮到了露西·奥利弗了。 苏叶转向她,严肃的道,“露西夫人,现在已经证明了你丈夫的清白,但你还没有。因为我们确信你看到了凶手,可你却在维护他。” 露西夫人撇过脸,一言不发。 苏叶双腿折叠,翘起二郎腿,显得稳操胜券,“即便你不说,我们也已经猜到了,你看到的人是谁。” “不可能!”露西夫人嘲笑,“你们不可能想到是他,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们。” “所谓的不可能,只不过是陷入了思维盲区而已,只要转换一下想法,就很容易发现真相。”苏叶静静地道。 “排除所有不可能,最后的结果,即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福尔摩斯道。 “而且我们从一开始就坚信,布里特先生没有死,布里特夫人的感觉不会错。”苏叶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所有露西你当晚看到的人,是你的父亲布里特先生,对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充满了肯定。 “胡说!” “假的!” “不可能!” 其他人纷纷尖叫出声。 “父亲和母亲感情很好的,他们这一辈子都没吵过架。即便父亲没有死,也不可能杀了母亲。”格莱特出声道。 杰蒙和奥利弗先生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布里特先生。 然而露西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先是错愕,然后是慌张地掩饰,“不不不,你们猜错了。” 然而苏叶和福尔摩斯怎么可能会听呢,他们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满意。 随即,苏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撇开眼神。 福尔摩斯顿时僵住了,从心底蔓延出淡淡的委屈。:,,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1 最后在众人的逼问下,露西不得不承认,她那晚看到的确实是她的父亲——布里特先生。 因为大半夜看到已经死去的父亲,吓得尖叫,甚至手都不稳,打碎了花瓶。 之后又发现母亲死在了浴缸里,而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父亲正是从母亲的房间出来。 所以,是父亲杀了母亲?! 可父亲为什么要杀了母亲,他们那么相爱? 父亲不是死了吗?那晚上出现的,到底是真人,还是亡灵?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盘旋,一直困扰着她,但出于对父亲的爱,她牢牢闭紧嘴巴,不想把对父亲不利的消息泄露出去。 因为自认为知道真相,所以她极其反对苏叶两个人再查下去。 可惜,她的话没有用,就是丈夫也不支持她。 终究,还是被欧尼斯特和福尔摩斯发现了真相! 露西颓废的坐在那里,喃喃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杀了母亲,明明他们那么相爱。” “不会的,先生怎么可能杀夫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在布里特家族将信将疑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居然是管家。 露西豁然抬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你也觉得父亲不会对不对?是的是的,父亲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相比起她这个女儿,身为布里特夫人的好闺蜜,高斯太太天然站在朋友这边,而不是为疑似杀害朋友的人开脱。 “至于是不是布里特先生,打开坟墓看看就知道了。”她冷哼一声,“这次你们不会找借口推脱吧?” 布里特家的人对视一眼,无力提出反对。 父亲杀了母亲,这么荒唐的事,他们要如何反对? 而且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干脆彻底查个清楚,父亲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当然不适合去挖坟,于是他们就商量着第二天再去。 晚餐过后,管家为苏叶和福尔摩斯安排了相邻的客房。 福尔摩斯过来敲门,想要继续下午的话题,然而苏叶直接拒绝,“我现在很累了,需要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她还装作打哈欠,一副自己很累,特别累的模样。 福尔摩斯此时也有点心烦意乱,虽然在脑海里演绎了无数遍,话到临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专注组织语言,就忽略了某人是在表演,“哦哦,那个,我……” “好了,晚安,福尔摩斯。”苏叶不想听道歉的话,那会让她心情更加糟糕。 她啪的一声关上门,惊醒了被好朋友拒绝正不知所措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站在苏叶的房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拳头停留在门板上,最终也没发出声响。 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离开。 苏叶背靠房门,以敏锐的耳力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一时间又生气又失落,可她找不到原因。 她把自己摔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啊呀,好烦啊啊啊。” 人在烦恼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睡着。 苏叶第一次知道,失眠原来这么难熬,她脑海里像跑马一般,想到零度的生活,想到穿越后的点点滴滴。 一幕幕就像鲜活的电影印在脑海了,而在那些画面上,一道极致闪亮的身影,牢牢攫取着她的视线,把周围衬托得黯淡无光。 苏叶喃喃道,“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个名字就像是什么开关,瞬间点燃了一系列倒影,而每一道剪影,都是那个修长的男人,围着她团团打转。 那身影就像有魔力一般,每个表情和每个动作,都能让她看很久很久。 夜渐渐加深,明月早已挂上了枝头,某个谎称自己很累的家伙,越来越精神,却仿若未觉察,心神完全沉入其中。 突然,一道极轻微的声响传入她耳中,是后门生锈的铁门被拉动的响声。 因为她的窗户正对着后门,再加上夜晚寂静无声,所以哪怕隔得有点远,她依然听到了。 苏叶立刻爬起来,顺手拿起外套穿好,然后打开窗户,看到了后门外一道远处的人影。 她没有多想,立刻从窗户跳下去,这里是二楼,以她的身体素质,完全没问题,只要做好保护性动作就行。 着陆后她翻了个身卸去力道,然后立刻爬起来推开后门追出去。 然而一到门外,她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抬手就是一挡,和人硬碰硬。 打架的时候千万不要留手,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 这是某个姓福尔摩斯的家伙教给她的。 因此苏叶下手极重,是打算一招制敌,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艾维斯!” 苏叶的手顿住,灯光亮起,她看到了对面正是福尔摩斯,而她的手正停在某人鼻梁一厘米处。 差一点,大侦探的鼻子就要被她打断了,真是好险!还好福尔摩斯反应及时,认出了她。 苏叶略微有点心虚,可随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这可都是福尔摩斯教她的,刚刚也不知道对方是友是敌,而且是对方先攻击,不能算她的错。 福尔摩斯没跟她计较这个,拉着他就往前跑,顺便熄灭的煤油灯,“来的正好,出去的是管家。他一定是去找布里特先生的,我们跟上去看看。” 夜晚的山路并不好走,而且在管家越走越偏的情况下,本就黑暗的环境,越发地伸手不见五指。 夜晚的灯火总是最显眼的,所以为了预防被管家发现,两人只能抹黑进行,由于对地段不熟,他们走的每一步就比较小心,生怕遇到什么陷阱。 可见度非常低,让他们几次差点跟丢,但还是凭着福尔摩斯敏锐的观察力,和苏叶在夜晚依然非常好的视力,在几次走错后,依然跟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位于山坳的猎人小木屋,非常破旧,但整体还是健全的,可以用作临时居所。 两人看着管家站在门口,左右四顾,发现周围一片安静,然后敲响了木门。 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体形,是一个男人。 两人说了几句话,由于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讲了什么。 过后两人就一同进去了,木屋里燃起了火光。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果断靠近木屋,然后透过窗户观察里面的环境。 从外面看,木屋比较小,但里面却各种生活设施都有,比如做饭的锅和柴火,木床和被子,还有桌椅板凳。 管家忙忙碌碌的在烧火准备食物和热水,而另外一个男人则颓废的躺在床上,胡子拉碴,间或咳嗽几声。 “法比恩,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伤心得难以自抑,“如果我不假死,她就不会有事。” “先生,夫人的死和您不相干,她是被人故意害死的,怎么能怪您的。”管家安慰道。 “不不不,你不懂,如果我在她身边,就可以保护好她了,也没人敢害她。”布里特先生颓废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可先生您也是没办法啊,如果不这样做,夫人和少爷小姐也要跟着吃苦。”管家叹息道。 然而这话,布里特先生完全听不进去,“或许,是我的罪孽……” “先生!”管家高声打断他,“先生,杀害夫人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你不能再颓废下去了,您得为夫人报仇。” 布里特先生顿了一下,“你说的对,我得亲自把凶手找出来,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不行,先生!”管家立刻阻止,“您不能出去。” “为什么?”布里特先生错愕。 管家深吸口气,“我之前和您说过,有两位先生被夫人请来调查您是否死了。那两位先生还在,并且还查到夫人身上中有致幻的药剂,所以夫人才会在无知无觉中溺死。然后他们还从露西小姐嘴里逼问出,她在事发当晚,是见过你的,现在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你杀了夫人。” “露西?”布里特先生稍稍回神,“哦,是的,她当晚看到了我,还尖叫出声了。我以为她会很快供出我,那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孩子。” “事实上,露西小姐想要隐瞒的,只是欧尼斯特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太敏锐了,看穿了露西小姐的隐瞒。” “你说的致幻药剂又是怎么回事?”布里特先生猛然意识到,这是导致布里特夫人死亡的罪魁祸首。 “是这样的,夫人在您死后非常伤心,奥利弗先生找到了这种药,能让夫人在美梦中看到您,夫人非常痴迷,觉察到……您的存在后,就会服用。”管家为难地道。 “你不知道阻止吗?”布里特先生心痛难忍。 管家抿抿嘴,不好说就是因为先生时常出现在夫人身边,才导致她一直无法接受丈夫去世的事实。 “所以这件事,是奥利弗干的?”布里特先生怒火中烧,爬起来就要去取墙上的□□。 “先生,您冷静一点,已经查清楚了,与奥利弗先生无关,他只是提供了药粉。”管家连忙阻拦。 “不可能,这件事一定非常隐秘,除了奥利弗,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她服用这种药呢。”布里特先生道。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推门进去,“那就要问你了,布里特先生!”:,,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2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叶盯着病弱憔悴的布里特先生逼问道。 屋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管家忙护在主人生前,“你,你们?” 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苏叶两人是跟着自己才找到了这里。 一时间, 他又愧疚又懊恼, 责怪自己的不谨慎。 “你们是欧尼斯特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布里特先生缓缓推开前面的管家, 郑重的询问。 “是的, ”苏叶点点头。 “我听管家提起过你们, 知道你们都是很有本事的年轻人,感谢你们不远万里来帮我的夫人, ”布里特先生顿了顿, 接着道, “还请你们继续查下去, 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了我的妻子。” “这正是我们此来的目的, 好了,请让我们进入正题, ”福尔摩斯道, “把当晚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我们, 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好的。”布里特先生在管家的搀扶下,坐到了火堆旁边。 苏叶和福尔摩斯也坐下,山里的深夜还是比较凉的, 有这么小小一团火, 足以让人从身暖到心。 如果再有一杯热水…… 好的, 管家不愧是多年的管家,非常贴心,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水。 布里特先生缓缓讲述了那晚事情发生的经过, “他们回到德布里奇庄园后,当晚管家就来找过来,告知欧尼斯特先生也来了,并且还和我讲了你和夫人商量的计划。我知道你会藏在床底,等待我的现身。我自然不会去,即便再思念,也没有冒险,三天后,你离开了德布里奇,并且有人亲眼看着你上了火车,不会有错。” “于是当晚我终于忍不住了,天刚黑就在管家的帮助下,进入了我原先的卧室。欧尼斯特先生调查过庄园,应该知道我的卧室和夫人的卧室是相连的,但平时那里一直关着,所以我待在房间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就那么等啊等啊,等到他们晚餐结束,夫人回到房间。按照她的习惯,很快就会去浴室洗漱。浴室和我的房间之间,只隔了一扇门,因此能听到动静。可那晚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沐浴的声音,我觉得不对劲,打开了浴室的门。” “没想到,没想到……就看到了她穿着睡袍躺在浴缸里,整个人都是昏迷的。我吓了一跳,忙冲上去把人捞出来,结果……她早已没了呼吸。” 布里特先生的声音里全是悲痛和难过,“我简直不敢相信,上帝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厄运!” “然后呢?”见他还要无限悲痛下去,福尔摩斯立刻打断。 “然后我就意识到,一定是有人害了她,因为如果是她自己进入浴缸的话,一定会脱掉睡袍。所以我冲到夫人的房间,仔细观察,发现地毯上有湿脚印,沿着脚印追出去,遗憾的是,走廊上没有地毯,地板上的脚印已经干了,我找不到方向。” “就在这时,露西突然出现了,看见我吓得尖叫。我意识到,我不能暴露在他们面前,于是连忙跑了。之后回到这里,我悲痛伤心之下,就病倒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假死呢?”苏叶握着杯子,感受热水慢慢凉下去,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那双悲痛的眸子。 布里特先生似乎僵了一下,才羞愧出声,“都是因为我经营不善,导致之前的投资都亏本了,为了挽救损失,我冒险做了一次大风险的投资。然而,那风险实在太大了。” “你所谓的风险投资,就是投资了利比斯号。”福尔摩斯道。 布里特先生惊讶,“你知道?” 福尔摩斯没回答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和苏叶解释,“那是一艘海盗船,胆大包天的跑到巴黎上流社会骗取那些贵族的钱,让他们投资,号称找到了一座黄金岛,需要大量的船和人去挖掘,运回来后,根据大家的投资比例,没人都能得到一大笔黄金。而那些蠢货们,居然相信了这套错漏百出的说辞,真的拿出大笔金钱去购买海船,免费送给那些海盗们。”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布里特先生。 然而“蠢货”布里特:……羞愧的捂住脸。 “我当时太着急了,就想快点回本,更何况那是内政大臣介绍给我的买卖,他本人也投了,所以我以为黄金岛的事,那些大人物已经调查过了,此项投资不会有问题。” “内政大臣?”苏叶挑眉。 “没错,”福尔摩斯嘲讽,“英格兰有这么精明能干的内政大臣,实在太幸运不过了。哦,对了,他用来投资的可不是自己的钱,是政府部门一年的后勤支持呢。” 当初这件事,把麦考罗夫特弄的焦头烂额,他虽然管理的是情报机构,可女王和首相都把当成了麻烦处理机。 无论是处理这位蠢货大臣,还是把那笔钱重新追回来,都是他的任务。 布里特先生大吃一惊,“财政?!” 福尔摩斯暼他一眼,“你认识那位已经进了底里斯监狱的大臣,就应该知道,他不仅不擅长经营,更不擅长投资。” 这位能成为内政大臣,自然是因为他是个贵族,还是个世袭的贵族。 在他父亲那辈,是以富有闻名整个欧洲的,可惜的是,他的父亲去世的早,而他是个奢侈的蠢货,仅仅花了十五年时间,就把家族两百多年的积累祸祸光了。 后来的十来年,一直是举债度日,可依然不愿意放下贵族的架子。 至今已经欠下了几十万英镑的巨额债务,又哪里来的钱投资呢,还不是挪用公款。 布里特先生的脸色忽青忽白,没错,这件事他是听说过的。 可是那会儿他太着急了,都没来得及思考,就直接答应了。 “你还没有说到重点,这和你假死有什么关系?”苏叶询问道。 布里特苦闷的声音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的凄凉,“我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是的,我深信不疑。于是我写信给了许多商业上的好朋友,担保这绝对是一门好的投资。他们也相信了我,但因为他们各自有事业要兼顾,没时间跟着去法国,于是就委托于我。” “你吞了这笔钱?”苏叶挑眉。 “我没有!”布里特先生立刻反驳,然后是剧烈的咳嗽,“咳,咳咳,我真的没有!” “好吧,请继续。”苏叶摊手。 “我带着朋友们给我的钱,和我自己仅剩的资金,去了法国,参加了那些贵族的沙龙,然后探讨黄金的挖掘,以及黄金运回来后,该怎么处理等等。我一待就是一个月,从一开始的兴奋,纸醉金迷,慢慢冷静下来。然后就发现,海港上停靠的那些船消息了。” “于是我连忙通知其他人,在众人合作打听下,发现那些人居然是海盗,他们已经带着我们提供的新船逃之夭夭了。在我们之中,有一位海军的高级将领,他当时愤怒极了,当时就申请带着军队去剿灭海盗。因为有大人物也被骗了,还不少,在他们的推动下,海军顺利出行。” “可惜的是,几个月过去了,那些海盗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似乎知道我们在找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祸不单行,就在这时,我的朋友们也已经知道被骗的事实。他们相当愤怒,找到我要求还钱。你们知道的,我已经没钱了,自然也无法偿还他们。” “我深知自己的罪恶深重,打算把自己这条命还给他们,所以我服毒自杀了。但是管家救了我,让我苟延残喘了下来。就在这时,他们再一次跑到德布里奇庄园闹事,知道我畏罪自杀了,就没有再逼迫。他们都是绅士,不会做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此后再也没来打扰过我的家人。” “于是我就知道了,为了家里人着想,我绝对不能再出现,除非我能偿还他们的损失。管家帮我伪装已经死亡,下葬后再把我从坟墓里挖了出来,安置在这里。” 布里特先生打量了下这个屋子,苦笑道,“我在这里住了有半年了,实在忍不住,思念他们母子三人的时候,才会跑出去看看他们,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多麻烦。夫人她,都是因为我,不然就不会服用致幻的药,以至于被人放入浴缸淹死。”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布里特先生再也忍不住,疯狂的咳嗽起来。 管家连忙上前,把他扶回床上,盖好被子。 苏叶和福尔摩斯见此,只好起身告辞。 离开木屋之后,两人默默了走了一顿,才异口同声的道:“你相信吗?” 两人站住,对视一眼,再一次同时开口,“不,假话!” 没错,布里特先生说的动情至性,但起码有一半是谎言。 “布里特夫人的死和他无关是真的,但他不是毫无觉察。” “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应该有怀疑的对象。” “这个对象很特殊,他要保护对方。” “就像露西保护他一样!” “甚至为了保护这人,他还帮忙磨灭了一些证据,以至于房间收拾的那么干净。” “可是因为时间紧蹙,他还忽视了一些细节,被你找到了。”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3 两人对视一眼, 继续你一句我一句的推理。 “犯人对他有特殊意义,要么是他看中的家人, 要么是威胁他生命的存在。” “他假死的原因完全是编造的。” “被骗是真, 躲避债主是假。” “而且他也没有交代,为什么他都破产了,布里特一家还能过的那么安稳舒适。” “他一定通过其他渠道弄到了一大笔钱。” “而布里特夫人的死, 或许会和这笔钱有关系。” “而村里能和钱扯上关系的,就是村里最富有的寡妇德包儿夫人的去世, 她的钱捐给了孤儿院。” “还扯上了遗产案。” 两人做了决定, 下一步就去调查遗嘱的事。 有关于遗嘱, 牵扯到的人有三方, 一方是加菲尔德神父和孤儿院,一方是伪造遗嘱的女佣,目前女佣已经离开, 处于失踪状态。最后一方是康博利律师,而这位律师又和孤儿院的女教师玛丽·怀特有关系。 怀特小姐死了,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 当然这也是猜测。 他们商量好分头行动, 以便更快的推进案情。 一方去找康比利律师,另外一方则找加菲尔德神父谈话,询问那笔遗嘱的事, 顺便打听一下怀特小姐。 “你先选。”福尔摩斯做出了足够的绅士姿态。 那苏叶也就不客气了, 立即道,“那我选律师,我不擅长和神父一类的人打交道。” 实际上是她是个无神论者啊,从来没信过基督这一套,为了融入这个社会, 虽然拜读过一些相关著作,比如圣经,但也仅限于了解。 如果要深入交流,甚至用语言诱哄对方露出破绽,就一定得深入教义的内容。 她知道福尔摩斯也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总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知道什么样的属于禁忌,也能听出一些话语里的潜台词。 福尔摩斯没有异议,接受了这个提议。 接触了这么久,他当然看出了,自己的这位……朋友,是完全把宗教当成一种精神寄托,是人为自己的内心找的心灵归属,而不是什么真的神。 她自己不需要这种归属,所以完全没在意过。 两人踏着月色回到了庄园,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按照原计划继续调查。 康博利律师虽然是伍德利康曼唯一的律师,但他的工作地址在镇上,平日只有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过来。 而镇上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承接着附近所有的相关委托。 康博利正是这家事务所的员工。 苏叶找过来的时候,居然打听到康博利已经离职了,而且很久了,他的工作都被其他同事分担,可伍德利康曼的人居然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们没有什么委托需要用到律师,就没找过来。 找不到人,苏叶只好向他的同事们打听,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 其中一位同事建议她找事务所的负责人弗兰纳里律师,因为康博利正是他的学生,知道的肯定多。 弗兰纳里律师年过五十,看着身材健硕,精神奕奕,除了佩戴老花镜,身上一点毛病都没有。 “你想知道康博利的事?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当初我在大学任教,看他有天赋又肯努力,非常喜欢他。等我开了这家事务所,也把他带回来了,一直把他当成我的接班人在培养。可是他不发一语,直接就离开了,甚至没有当面和我辞职。”弗兰纳里律师气愤地道。 “你说他没来辞职?是失踪了吗?”苏叶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没有失踪,只是不礼貌而已。他有给我寄辞职信,你知道的,律师的任务中有对接客户这一栏,为了尽可能保障客户的隐私,除了委托律师本人,以及他的上级,也就是我,其他人不能知道有关于客户的任何信息。这就导致了,康博利离开后,我们甚至都不能好好展开伍德利康曼村的工作,只能让接手的律师慢慢摸索,然后和他们重新建立合作关系。但我们又不能主动去寻找客户,于是搞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这种行为是极其不负责的,也违反了职业道德,他本可以当面和我谈,然后交接完工作后,再离开这里。可他只邮寄了一封信,实在太过分了。” “那他后面有没有联系过您?”苏叶询问道。 “没有,”说到这个,弗兰纳里律师更生气了,“没有礼貌的家伙。” “以前也这样吗?” “当然不,如果早知道他是这个德行,我也就不会提拔他了。”弗兰纳里先生撇撇嘴,为自己受到的欺骗不满。 苏叶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这事极其不简单,“弗兰纳里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康博利律师不讲信用,而是他遭遇了不测。” “怎么可能,他能遭遇什么不测。”弗兰纳里律师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还给我寄了辞职信。” “那封信我可以看看吗?”苏叶提出要求。 “当然,我还保存着,等我找给你。”律师的习惯,保存一切资料。 没多久,他就从一个纸箱里找到那封信。 苏叶打开一看,信件的内容是用打字机打印出来的,只有最下面的签名是手写。“这是康博利律师的字迹对吗?” “是的,我绝对不会认错,所以我才说不可能。”身为律师,怎么可能不会辨认字迹呢。 苏叶仔细观察了一下,肯定的道,“这封信不是康博利律师写的。” “怎么会?”弗兰纳里律师不信。 “有没有康比利律师书写的文件?可以拿不重要的给我,最好是有签名和日期的。” 弗兰纳里不明所以,但还是遵照她的要求,找出了康博利律师签名的文件。 两份放在一起就非常明显了,苏叶指着那封辞职信道,“请看这封信的内容,行文风格和用词习惯都不一样,康博利律师有职业病,用词偏向严谨的叙述,而这封信却用了不少类似‘可能,或许’等不确定的字眼。我相信您了解他的为人,他一定不是那种马马虎虎的人,对每件事都有着规划。” 弗兰纳里不自觉点点头,“是的,律师都这样,他从业十来年了,习惯早已养成。” “再看这种内容和签名的距离,是不是觉得违和?”苏叶继续道。 弗兰纳里再一次点头,“没错,一般签名会放在内容下面一两行,不会隔着这么长的距离。” “很明显,是有人拿了一张康博利律师的签名,然后再打印了上面的内容。如果是康博利律师自己,不需要这么麻烦。”苏叶总结道。 “所以康博利他,真的出事了?”弗兰纳里重重坐回椅子上,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可好几个月过去了,我们到哪里找他。” 如果他是被人悄悄杀害,又被掩埋了,就真的很难寻找了。 外面到处都是山,随便找个位置挖个坑,没多久就能毁尸灭迹,这都几个月过去,想找到更是难上加难。 “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凶手,从凶手嘴里得知他的下落。”苏叶道。 “好吧,可我们要如何找到凶手?”弗兰纳里迷茫,从业几十年,像是这种可能的凶杀案,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得查看一下他经手的案件,以及他的私人物品,或许会有相关的提示,你知道他原本住在哪儿吗?”苏叶询问。 “哦,他租了镇上一户人家的房子,我把地址给你。”弗兰纳里道,“哦,对了,由于他走的太匆忙,办公桌都没来得及收拾。我让人帮忙打包了,暂时放在仓库,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个。” 这真是苏叶需要的,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她查看了康博利近几年的委托任务,检查了他办公桌上的物品,还去了房东那里打听。 据房东说,康博利离职的消息传来,她等了几天,没见到人回来,就把对方的东西打包了,扔到地窖,房子再一次租出去了。 这些东西也被苏叶翻找过,收获显著。 康博利其他的委托都是一些普通的案子,不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唯一的可能就是德包儿夫人的遗产案。 而苏叶也确实找到了他深度参与的证据,这或许就是他被杀害的原因。 苏叶从康博利一张相框的隔层,找到了一份遗嘱,遗嘱上说,要把遗产都留给女仆弗兰妮。 苏叶去弗兰纳里求证。 他看到这封遗嘱相当惊讶,“这似乎……是真的!” “当初这桩遗产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叶询问。 “是这样的,一开始康博利宣布了遗嘱,德包儿夫人要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弗兰妮,原本说好的给孤儿院,也反悔了。就有人质疑这封遗嘱是假的,找来了专家鉴定。好几位专家都确认,这遗嘱确实是伪造的,就是这一份。”弗兰纳里拿出一份遗嘱。 苏叶拿两份对比了一下,发现内容格式大致一样,只除了继承遗产的乙方,以及下面德包儿夫人的签名和印章。 “你看这里,德包儿夫人的签名和印章都不对,所有大家确认,是弗兰妮伪造了遗嘱。既然如此,那自然要按照之前的遗嘱执行,也就是交由孤儿院继承。” “现在看,遗嘱是真的,只是被康博利私藏了,然后他自己伪造了一份,让专家鉴定出遗嘱为假。” “看来是这样。”弗兰纳里皱起眉头,为有这样肆意妄为的学生而不满。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苏叶询问,“弗兰纳里律师,您还记得他那段时间,和谁接触比较多吗?” 弗兰纳里回忆了一下,“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4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弗兰纳里下了定义,“那段时间他们打的很火热。” 玛丽·怀特! 苏叶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女人。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本打算在镇上的旅店住一晚,然后明天去孤儿院看一看。 然而刚走没几步,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福尔摩斯, “晚上好,夏洛克。” “晚上好, 我的朋友,想必经过一天的奔劳, 你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线索。”福尔摩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你也是。”苏叶肯定的点点头。 “那我们找个餐厅, 然后好好聊聊怎么样?”福尔摩斯提议道,同时心里暗暗期待起来。 “你现在不担心食物影响你思考了?”苏叶笑着调侃。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而我一天没进食了, 再不吃胃部就要抗议了。”福尔摩斯用着最正经的语气,说着略带委屈示弱的话,同时眼角余光还在悄悄打量某个……朋友。 好吧,他们目前还只是朋友, 不过早晚…… 早晚会怎么样,福尔摩斯也有点迷茫,但有一点他已经确定了。 想要艾维斯·欧尼斯特永远陪在身边, 无论以什么形式,当然,同居的方式更好。 苏叶不赞同的皱眉,“你总是这样。” 说完看着福尔摩斯莫名耷拉下去的背影,内心深处闪过一抹心疼,舍不得说了, “算了,我们去吃东西吧。刚刚弗兰纳里介绍给我,镇上最好的一家餐厅。” 福尔摩斯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同时嘴角忍不住翘得更高,心情瞬间飞扬起来。 虽然某些情感会影响他思考,但是没关系,那个人是艾维斯的话,她会补上自己的漏洞,帮助他更好的思考。 福尔摩斯已经在考虑,以后要怎么和艾维斯搭档,一起破案了。 这种感觉肯定很美好,比一个人好多了。 弗兰纳里这个地头蛇介绍的餐厅味道果然不错,两人都非常满意。 用餐结束,他们开始讨论起今天的收获。 苏叶先讲完她今天的发现,然后就轮到福尔摩斯讲述今天的经过。 “有关于遗产,加菲尔德神父推的一干二净,他表示自己完全不清楚,但很可能,经过我的调查,在德包儿夫人死前,两人曾起过争执,德包儿夫人一度断掉了给孤儿院的供给。其中的原因还没有查清,但无非就是金钱纠葛。” “你怀疑什么?”苏叶询问。 “之前我们曾疑惑过神父的经济来源,牧师的工资不错,但也没有高到让他奢侈享受的程度,而他也没有其他产业收入,我让人去查了他是否有进行投资,如果没有的话。” 苏叶接话,“如果没有的话,很可能是挪用了德包儿夫人给孤儿院的捐赠资金,用于自己的奢侈享受。而这件事被德包儿夫人发现了,所以她愤而取消了对孤儿院的资助,因为知道那笔钱到不了孤儿们手中。” 福尔摩斯点点头,“或许明天我们可以问问古德夫人,知不知道那段时间德包儿夫人和谁走得近,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苏叶把这一点记下来,继续问道,“那有关于怀特小姐的事呢?” “怀特小姐是加菲尔德神父举荐给孤儿院当老师的,仅仅三年时间,她就代替了原本的孤儿院院长,成为了实际管理员。” “那位院长?”苏叶询问。 “因为年老体衰,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休养,我顺便也拜访了她,从她嘴里知道,三年前她身体慢慢就不好了,之前都非常硬朗的。” “你怀疑是怀特小姐做的手脚。”苏叶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后怀特小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账本送过去,让她检查,另外还会带着孩子们过去,让她知道,孩子们过的都很好。这让老院长非常放心,于是再没管过孤儿院的事,安心休养。她认为怀特小姐既有能力,又是个足够温和有耐心的人,对孩子们也充满了爱和包容,是个非常不错的接班人。” “或许神父还在她面前夸了又夸,介意加菲尔德神父在伍德康利曼的地位和好名声,老院长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因此他们才可以瞒天过海,在账目上做手脚,然后把德包儿夫人及其他人捐赠的英镑挪作他用。” “那么,怀特小姐的死,或许就不是意外,而是杀人灭口。” “没错,怀特小姐在村里有一位好朋友,或许从她那里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苏叶点点头,“那么明天我们依然分开行动?你去找怀特小姐的朋友,我去找古德夫人?” 福尔摩斯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拒绝,“不需要如此,我们一起吧,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问古德夫人。” “也好。”苏叶没有异议。 两人从餐厅出来,就近找了一家旅店休息,第二天一早,又赶去伍德康利曼。 古德夫人一如既往的待在屋子里,见到他们来了,也不打招呼,只说一些神神秘秘的话,“我一点也不奇怪,你们会再次来找我,罪恶中将无所遁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盯着古德夫人。 “虽然他们做的很隐秘,但我们都知道,加菲尔德神父和怀特小姐关系不一般,”古德夫人用手压着唇,做出一副说秘密的模样,“我很怀疑,那是他的私生女。” “私生女?”两人没想到,这又冒出了一位私生女。 “20年前,村里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发色和瞳孔的颜色和怀特小姐特别相似,我怀疑那就是怀特小姐的母亲。那时,她单身独居,时常去惭愧室,好像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年,突然有一天,我到教堂打扫,听到两人的谈话。”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求求你了,对我好点。’ ‘亲爱的,不会有问题的,你是如此的健康,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 ‘不不不,我不要。’” “之后那个姑娘就跑出来了,看到我的第一面,脸都白了,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肚子。我意识到,她的肚子好像大了,要知道,那可是一位苗条的姑娘,那腰细的就像用了束腰。可那会儿,她的肚子居然已经变得很圆润。回去后,我就怀疑那个姑娘怀孕了,但她是一个单身姑娘,毫无疑问,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私生子。之后,那姑娘就消失了,我怀疑她去了别的地方生孩子。” “那期间,神父结婚了吗?” “当然没有,他发誓一辈子奉献给上帝,传播主的光辉,也因此村里人都非常尊重他,事事都询问他的意见。” “你是怀疑,那姑娘和加菲尔德神父有染,而怀特小姐就是两人的私生女。” “我不是怀疑,我是肯定。我细数了一下村里的小伙子,发现只有神父和她走得近,其他人和她一丝交集都没有。” 如果怀特小姐是神父的私生女,那她帮助神父做假账的事,就说得通了。 之后她又勾引康博利律师,让律师帮忙伪造遗嘱。 那么两人又是怎么死的?难道是加菲尔德神父为了掩盖罪行,杀了他们? 可苏叶和福尔摩斯调查了加菲尔德神父的行踪,他确实在半年前就去了巴黎,而律师和怀特小姐是死在这半年中的。 苏叶按下心思,像古德夫人打听德包儿夫人的人际关系,“你认为,当德包儿夫人遇到气氛的事,会向谁倾诉?” 古德夫人想了想,“有一个人选,或许是你们想要的。” “请说!”两人立刻聚精会神。 “德包儿夫人有一个笔友,据说是通过报纸上的联系方式,联系起来的。她们互不相识,但都喜欢写信这种形式,于是就时常写信联系。” 没错,这个时代是兴起了找笔友的热潮,大家找到了新的交友乐趣。 和陌生人聊天,有时候会比熟人轻松,你能说任何你想说的话,抱怨也好,怨恨也好,因为现实里不认识,不用担心影响现实生活。 “那么你是否知道地址?”苏叶问。 “不知道,不过德包儿夫人去世后,她的遗产由孤儿院继承,包括那栋房子,也已经改造成孤儿院的住所了。但德包儿夫人的东西也没有被扔掉,而是放到了仓库里。”古德夫人道。 “那么找谁可以进入那里?” 说实话,两人完全不需要钥匙,但光明正大地撬锁,这行为也不太好听。 “我有钥匙,可以带你们去。”古德夫人负责那栋房子的清洁工作。 两人当即跟着古德夫人过去,那是一栋石头垒砌的建筑,有上百年历史,高大雄伟,说是一个古堡都不为过,不愧是富婆德包儿夫人的居所。 古德夫人带着他们下到地窖,找到其中一间仓库,用钥匙打开,里面堆满了东西,都是古德夫人生前的用品。 三个人一起翻找,想要找到那些信。 然而这真是一个大工程,这个仓库里纸张一类的东西,就多达十几个货架,而且都是用箱子装好的。 他们把那些箱子一个个打开,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总算找到了。 苏叶拿着几封信,递给古德夫人,“看看是不是这个?” 古德夫人连连点头,“就是这个。” 就在这时,一道吱呀声传来。 大事不好! 苏叶和福尔摩斯第一时间冲到门口,可是大门已经被关上了,锁得死死的。 是谁?锁住他们是为了什么?拖延调查进度,还是想要他们死?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5 两人都不是遇事就慌的性子, 所以在确定门真的被锁上,完全打不开之后,就积极寻找其他出口。 “古德夫人, 这个仓库只有一个出口吗?”苏叶询问。 古德夫人神色中有点惊慌,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道, “我不知道, 我只来过一次。现在要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无事,”苏叶笑着安抚她, “我们总会找到出口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福尔摩斯用行动证明, 直接去探寻新的出口了。 然而找了一圈,发现都是石头墙壁,也没有门或者窗户之类的。 那大门那里, 就是唯一的出口了。 既然如此,他们就要找东西, 把大门砸开。 因为这仓库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从里面无法撬锁, 那就只能付诸暴力。 他们在德包儿夫人的遗物中, 发现了剪刀和烙铁, 这是用来修剪和烫头发的。 这就好办了, 把剪刀磨利,然后在大门上找一个适合的位置,打算挖出一个洞,够一只手伸出去就行。 手能出去了,就可以想办法撬锁了, 没办法,这里不可能找到斧头,而这是实木大门,想要靠砸,是砸不开的。 掏洞也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的事,两人轮流来,花了近七个小时,终于把一个手掌大的洞挖开。 撬锁当然是福尔摩斯的技能之一,他伸出一只手,用随身携带的铁丝,去试探那把古朴的铁质大锁。 因为只有一只手,再加上看不见,这个又耗费了一点时间。 半小时后,福尔摩斯终于摸清楚了这把锁的原理,轻轻转动几下手腕。 啪嗒一声,锁应声而开。 仓库里的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出去了。 等他们从仓库出来,天色已经到了傍晚,古德夫人急急忙忙离开了。 苏叶和福尔摩斯去了一趟邮局,给德包儿夫人的笔友写了一封信。 然后他们一起去找了怀特小姐的那位好友。 虽然他们差一点被锁在仓库,可能会因为食物不够而死在那里,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破案节奏。 锁上仓库大门的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么是这栋古堡的门卫巡逻的时候,看到仓库门打开,粗心的没有进去查看,直接把门关上了,是意外。 要么是凶手知道他们搜查的结果,害怕暴露,于是想要困死他们。 意外的话,不需要去调查,以免耽误时间。 是凶手的话,那就更不需要惊慌,只要沿着目前的思路调查下去,早晚能让凶手显出原形。 怀特小姐的朋友,米歇尔小姐是村里沃伦家孩子的家庭教师。 据说她们上过同一所女校,又差不多时间来到伍德利康曼,自然而然就比别人更加亲近。 “你们怀疑怀特小姐的死不是意外?这不可能,警探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说她是酗酒后,失足跌入河里的。”米歇尔小姐不敢置信。 “她为什么酗酒?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习惯?”苏叶询问道。 米歇尔小姐想了想,“在女校的时候,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宿舍,但交往也挺多的。你们知道的,女校的管理非常严格,尤其我们所在的那所,因为里面的姑娘们,都是大人物的私生女。哦,没错,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们,我也是一位私生女,我的父亲是一位议员,他在婚姻期间爱上了我的母亲……一位贵妇人。” 米歇尔小姐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两人的私事并没有遮掩,他们的妻子丈夫都知道,然而似乎没人在意这件事。可我私生女的身份,却是受到鄙夷的,从小到大,我身边都是恶意满满的嘲讽和讥诮。你们不知道,那种日子,实在太压抑和让人恐惧了。” “终于有一次,我受不了了,在家里的浴缸自杀,被佣人发现后,才救了回来。之后我的父亲和母亲,就把送到了女校,还特意选了那所不是最好的,却是最严的。里面都是私生女,这让我得到了片刻喘息,女校的日子平静又安详,渐渐地,过去压抑的日子似乎远去。” “我在女校的第三年,出现了一位姑娘,那就是玛丽·怀特。能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她也是一位私生女。可她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天性活泼开朗,不以自己的身份为耻,每天都活的那么开心。” “我很羡慕她,我们都很羡慕她,于是就接近她,想要和她做朋友。而她也来者不拒,并且以最大的善意对待我们。相处之后,我们也知道了她的身世。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日子过的很苦很艰辛,母亲为了养活她,在工厂里当女工,深深累垮了身子。” “在母亲去世前,为她联系了生父,想要生父照顾她成年。而生父也没有推脱,立刻为她办了手续,把她送入了女校。在女校的那些人,她从来不碰酒精,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利用酒精麻痹自己身上的病痛,最终造成了恶劣的后果。” “毕业后,女校为我们准备了一份全新的身份,让我们有机会以孤儿,而不是私生女的身份在世间存活,前提是不要出现在故人面前,包括父亲和母亲。我迫不及待选了这个,然后来了伍德康利曼成为了一个家庭教师。” “我很喜欢现在的平静生活,尤其半年后,玛丽也来了这里。我们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彼此成为了对方的心灵寄托。我很在乎她,我也知道她在乎我。” “几个月后,孤儿院的老院长身体变得不好,获得了好教育的玛丽脱颖而出,成为了代理院长,可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喝起了酒。我劝了很多次,都没有用。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我想要关心,可她却一言不发。” “半年前,她已经开始酗酒了,某天晚上,她跑到沃伦家,要求见我。之后就拉着我去了河边,一边喝酒一边对我说,她很痛苦,人为什么要活着,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得到真正的安详。” “我吓了一跳,连忙追问她怎么了,她不说,只道,‘我追寻了那么久,一直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召唤后,就迫不及待来找他了,可谁知道,这才是深渊的开始。’我以为她是失恋了,毕竟这样的话,很像是失恋的人对恋人的抱怨。” “我当时应该在意的,如果我注意了,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说的事,是怀特小姐的死?”苏叶询问。 米歇尔小姐缓缓点头,“那晚过去不久,我就收到了一封信,是玛丽写给我的遗书,说她很难过很痛苦,想要得到解脱。让我不要为她难过,因为她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快要吓死了,忙跑到孤儿院去找她,甚至还请了人帮忙,可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影。三天后,她被发现死在河里。” 说完,米歇尔小姐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苏叶明白了,“所以你认定了怀特小姐是自杀。” 米歇尔小姐点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那么怀特小姐的遗书在哪?请问我们是否可以看一下?”福尔摩斯道。 “在我那里,那封遗书并没有问题,我很确定是玛丽所写,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我不会认错的。”米歇尔小姐强调道。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做了一番检查,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这确实是怀特小姐本人的笔记。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怀特小姐心情非常痛苦,写到解脱的时候,隐隐带着一丝挣扎,最后变成了孤注一掷的洒脱。 这确实像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写的遗书,难道怀特小姐真的是自杀? “玛丽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至今也没在村里找到疑似她恋人的人。我能为她做的事情很少,但这件事,我想要弄清楚,然后让辜负她的混蛋被人唾弃。可我实在能力不济,找了快半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你们真的关注她的死,还请帮帮我,我可以付咨询费,多少都可以。” 她虽然是私生女,但父亲和母亲都是有钱人,也从不对她吝啬,所以她不缺钱。 苏叶点点头,“我们一定尽力,今天谢谢你,米歇尔小姐。” 两人从沃伦家出来,迎面碰上了德布里奇的管家。 只见他脸色灰白,面露焦急,见到两人立刻扬声道,“欧尼斯特先生,福尔摩斯先生,我正要找你们呢。” “发生了什么事?”福尔摩斯敏锐的发现了一些问题。 “是……”管家刚想开口,意识到附近有人,立刻快走几步,来到两人面前,然后压低声音道,“先生,先生他被人杀了!”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幕后之人果然忍不住了。 这说明他们已经接近了真相,就差最后一点线索,就能挖掘潜在暗处的所有阴谋。 至于布里特先生的死,他们虽然遗憾,但早已猜到了几分,而且他死有余辜。 在做了那些事后,想要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6 两人随着管家一起来到之前那栋猎人小屋, 路上管家给他们介绍情况,“昨晚我一如既往来给先生送饭,可到了之后, 怎么叫都没人开门,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打开窗户看进去,发现先生躺在床上, 有血滴到地上。我立刻爬进去, 发现先生中木仓了, 人已经没了。” “你告诉警探了吗?”苏叶询问。 管家的脚步顿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我不能让外界知道,之前先生没死。那些债主们要是知道他们受了蒙骗,一定会要求讨回那些财产。布里特家族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金钱损失,那会让整个家族一败涂地。”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 看来这位管家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主人的谎言深信不疑。 为了维护布里特家族优渥的生活,宁愿隐瞒下布里特先生真正的死讯。 可这件事怎么可能隐瞒的住呢, 在布里特先生做了那些事后,真相终将会大白于天下。 到达木屋后,福尔摩斯上前, 检查了尸体的死状, 而苏叶则查看了门窗和整个木屋。 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 凶手并没有进入木屋。 窗户下面有两种不同的脚印, 其中一个是管家的, 另外一个,毫无疑问,肯定是凶手的。 苏叶沿着那行脚印追踪出去, 只发现消失在草丛中,后面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时福尔摩斯也找了过来,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凶手很狡猾,知道怎样让脚印消失。” “或许脚印也不是他的,他可以穿大一号或者大两号的鞋子,多晒一点棉花,就能顺利行走了。”苏叶道。 “但他忽略了一个重点,鞋子的大小可以变,但人长久以来形成的走路姿势,是无论如何都变不了的。从这些脚印中间深一点,两边浅一点,就可以看出他走路习惯于向内侧,这会导致他的旧鞋统统往内倾泻。而目前,我知道唯有一人,是这样的走路姿势。”福尔摩斯道。 苏叶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但管家一无所知,并且一再拜托他们,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杀害主人的凶手。 福尔摩斯看了他一眼,“有个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管家一愣。 “你可以在天黑后,冲去加菲尔德神父家,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布里特先生,明明是合作关系,不是吗?”福尔摩斯道。 管家先是不敢置信,然后目瞪口呆,“你说先生是被神父杀死的?这怎么可能?” “无论可不可能,试探一下就知道了。”苏叶道,“当然,你不能透露我们也知道布里特先生之前还活着的事实,不然你永远也得不到真相。” 管家脸色难看,艰难的道,“好,我答应你们,晚上几点合适。” “9点吧,那是你平时送完饭回到德布里奇庄园的时间。”而管家正好两天送一次,就假装他昨晚没来木屋,今天一来看到了,当即冲去神父家质问,合情合理。 毕竟管家作为协助布里特先生假死的人,神父自然而然认为,布里特先生把事情告诉了管家。 现在管家又来质问自己,那就说明知道一切。 他一定会对管家动手。 而福尔摩斯要的,就是在他动手的那一刻,人赃并获。 不然他身为神职人员,没有足够的证据,很难被量刑。 可现在知情人已经全部死了,账目被抹平,线索不能成为证据,只能提供调查的方向。 只有确实的证据,才能叫一个神父被审判,不然教廷会出面干涉。 所以福尔摩斯找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让他狗急跳墙,再一次出手杀人。 管家似乎也意识到了此次行动具有一定危险性,但为了自家主人,他没有退缩,“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按计划行事。” 晚上九点,农村是没有路灯可言的,只零星窗户里传出的烛火,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光亮。 今天的夜似乎格外黑,月亮被乌云盖住,天空也看不到几颗星子。 或许到了深夜,会有一场暴风雨来袭也说不一定,那最好在这之前,就结束这一切。 苏叶和福尔摩斯躲在神父屋子外的大树下,借着繁茂枝叶的遮掩,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周围除了他们,还有附近好几个警探,都是被福尔摩斯请来拿下凶手的。 原本他自己也可以,甚至苏叶的身手更好,有她在,几乎没有凶手可以逃脱。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愿意让艾维斯劳累,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再不济,磕了碰了也是会疼的。 时间一到,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是管家提着一盏煤油灯,跌跌撞撞冲过来,‘咚咚咚’敲开了神父家的大门。 此时的神父已经换上了睡袍和睡帽,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听到敲门声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门。 见到是德布里奇庄园的管家,他先是一怔,然后隐隐猜到了什么。 管家当即就要质问,“你……” 神父立刻打断他,“你先进来,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管家顿了顿,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守着,最后还是忍住了,真的进去了。 而神父则探出头,观察了一些周围,看管家的到来,有没有惊动其他人。 在管家过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藏好了,所以他没看到什么,放心的关上门。 苏叶和福尔摩斯忙从树枝后面出来,悄悄趴到窗户下面,偷听里面的谈话。 而那些警探们也一样,有人守在另外一扇窗户下,有人站在门边,预备事情不对,立刻冲进去救人。 管家的语气非常激烈,“我很清楚,是你杀了他,一定是你。” “你在胡说什么?管家先生,请冷静一下。”神父镇定地道。 “我非常镇定!先生一切都告诉了我,关于你们的计划,关于那笔钱,现在所有人都死了,所以你要杀了先生,这样你就高枕无忧了。”管家激动的道,“我一定会揭穿你的,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他话音刚落,神父就掏出手木仓,指着管家的脑袋。 管家呆住,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但还强制镇定着。 “你实在太不知趣了,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陪你的主人吧!”说完,他拨动了保险栓,想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从窗外飞来一块小石子,正好砸在他的手腕上,疼痛顿时袭击整条手臂。 加菲尔德神父大叫一声,木仓落到了地上。 门口的警探们撞开门冲进来,一把按住握着手腕痛呼的神父。 众人在一起齐聚德布里奇庄园,“差不多是时候揭露所有真相了,比如布里特夫人和高斯太太为什么会在布里特先生去世后,再一次见到去世的人,原因也简单,那就是在昨晚以前,布里特先生压根没有死。” “没有死?”高斯太太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的一场相遇说起,加菲尔德神父在伍德康利曼认识了一个姑娘,然而两人并没有结婚,那姑娘离开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玛丽·怀特小姐。” “怀特小姐长大后,被父亲召唤来了伍德康利曼,满心以为是父亲接纳了自己,父女俩要永远在一起。然而事实上,加菲尔德神父挪用了德包儿夫人捐赠给孤儿院的资金,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叫来了怀特小姐取代老院长的位置,并因此给老院长下药。” “没错,我们重新给老院长做了尸检,发现她的病情加重,是药物导致的,而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怀特小姐做的。怀特小姐受到神父指使,做下了这件恶事,可她本质是个善良的姑娘,良心受到谴责,于是一日日消沉下去,渐渐开始酗酒。” “然而这还没完,神父以这件事威胁她,让她犯下第二个错误,那就是勾引康博利律师,让他帮忙伪造遗嘱。” “这份错漏百出的遗嘱,就是康博利律师伪造的,也因此被证实,遗嘱交由女仆弗兰妮继承是假的。然而事实是,我们在康博利律师的遗物中,找到了真正的遗嘱,经过专家鉴定,这份遗嘱是真的。也就是说,德包儿夫人确实打算把原本留给孤儿院的遗产,全部交给弗兰妮。” “原因我们之前已经说了,加菲尔德神父挪用捐赠的事,让她非常不满,认为如果遗嘱交给孤儿院,那就落到了神父手里,或许会被他挥霍一空,孤儿院的孩子们什么都得不到。与其如此,她还不如留给对自己真诚以待的女仆。” “而这件事我们也从德包儿夫人的信件中得到了证实。德包儿夫人有一位笔友,两人会说各种生活上的事,关于这件事,德包儿夫人在信中也提到了。我们找到了笔友的地址,去信说明了情况,她就把德包儿夫人的信打包寄了过来。这些都是德包儿夫人的亲笔信,绝对不会出错!” “你们说的这些,和布里特先生又有什么关系?”高斯太太是个急性子,闻言立刻追问。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7 “这就要说到最重要的一环了, 事成之后如何杀人灭口?”苏叶道,“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些人死亡的顺序。先是德包儿夫人,在还在处理她的后事时,遗产尚未揭晓, 布里特先生就死了。紧接着是康博利律师和女仆弗兰妮, 他们都是遗产继承的知情人。” “是这样没错, ”有人赞同点头。 苏叶看了众人一眼,“关于布里特先生投资失败的传闻, 想必你们也听说过。” “可后来不是说, 这都是谣言,布里特家一如往常啊。”同在村里, 大家的消费水平如何,都是看的出来的, 布里特家族的生活习惯没有变。 “事实上,布里特家是真的破产了,差一点连德布里奇庄园都要抵押出去。可就在这时,加菲尔德神父找到他, 提出了合作。两人一起谋夺德包儿夫人的遗产,成功后一人一半。由布里特先生先假死, 然后杀掉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 而神父则离开英国,前往欧洲, 做不在场证明。警探们不会知道,连杀四人的凶手, 是一个早已死亡的人,所以调查之后找不到真凶,自然而然认为是意外。” “天哪, 我的上帝,这也太吓人了!”高斯太太惊呼,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布里特先生在行动前,要求神父预支一部分财产给他,所以布里特家在布里特先生去世后,生活一切如常。而他自己,则藏在森林里的猎人小屋,等着狩猎那些知情者。这一点管家可以证实,不是吗?”苏叶转向脸色早已变得苍白的管家。 在众人的视线下,他避无可避,只能艰难地点点头。 “弗兰妮死了,康博利律师也死了,怀特小姐觉察了什么,愧疚与日俱增,于是在一个酗酒的夜晚,被人推到了湖里。她没有挣扎,任由自己溺死了,死之前,她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有想过自杀,因此还写了遗书。这也是怀特小姐的好朋友,米歇尔小姐不怀疑她死亡的原因。” “然而布里特先生不知道的是,怀特小姐是加菲尔德神父的私生女,在他的死亡名单上,也没有玛丽·怀特的名字。所以当他悄悄回来,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杀,愤怒可想而知。” “没错,在这次和我们同一趟火车回伍德康利曼之前,加菲尔德神父已经提前回来了一次。而那时,布里特一家正好不在,去外面度假了。布里特先生也跟着,并不知道他已经提前回来了。” “加菲尔德神父打听到布里特夫人看到亡夫灵魂的传言,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既然你杀了我的女儿,那我也要杀了你心爱之人,于是加菲尔德神父就策划了一场谋杀。他提前摸清楚了布里特先生晚上去看布里特夫人的路线,以及他和管家之间的暗号。” “那晚,我为了引出藏头藏尾的布里特先生,于是就乘火车去了伦敦,没想到却让加菲尔德神父钻了空子。他知道我离开后,立刻按照布里特先生的方法,吹响了口哨,并包得严严实实藏在后门口。管家以为是布里特先生,没有多想,直接把人放进来了。我想管家也注意到了,那晚布里特先生比平时早了十五分钟。” “是的,”管家肯定地点点头。 “加菲尔德神父早就弄到了钥匙,在管家提前安排好的情况下,进入了布里特先生的房间,通过浴室,进入布里特夫人的房间,看到她正好陷入美梦中,大喜,立刻抱着放入装满水的浴缸里。十分钟后,确定布里特夫人淹死了,他本打算从布里特先生的房间出去。” “可就在这时,布里特先生的房间里传出动静,他明白或许是布里特先生到了,立刻从布里特夫人的房门出去。” “管家是不能随意离开岗位的,尤其是在晚餐前后,因为主人和客人们随时需要他的服侍,所以每次打开后门,他都不会直接关上,而是虚掩着,等布里特先生离开后,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才会去锁上那道门。” “那天晚上,布里特先生到达后,发现锁开着,也没有多想,以为管家有事,所以提前打开了,直接就进去了。等进到自己的房间,等了一会儿,发现一向作息很规律的布里特夫人没有动静,这才想着去查看,可是已经晚了,布里特夫人死了,凶手也逃跑了。” “他追着尚未干透的脚印出去,还被露西小姐撞见,并因此暴露了行踪。之后,布里特先生就生病了,夫人去世的打击,再加上那晚穿着湿透的衣服,顶着夜晚的寒风,在森林里奔跑了很久,回到木屋就病倒了。” “可即便这样,加菲尔德神父也不想放过他,于昨天晚上赶到木屋,木仓杀了布里特先生。”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一笔遗产,害死了整整七条人命,简直是丧心病狂! 加菲尔德神父被警探们押走了,但他犯下的案子足以让他被送上绞刑架。 最后是有关于那笔财产的归属,在女仆弗兰妮也去世后,顺延至第二继承人,而这个第二继承人,就是那家孤儿院。 这是德包儿夫人寄给笔友,要笔友帮忙保管的。 她的遗嘱一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让女仆弗兰妮继承,不过加了前提条件,那就是每年要向孤儿院提供一千英镑的捐赠,并监督那笔钱的花用。 而第二部分则在笔友那里,是一个隐藏条款,如果弗兰妮没有做到,则剥夺她的财产继承权,转而由孤儿院继承,资金监管拜托笔友找人去办。 说起来,这位笔友也是一位贵妇人,还是个热心肠,不光寄来了德包儿夫人的信,还专门花钱请了律师和会计师事务所,为的就是帮忙监管这笔钱。 在案子结束后,她派了自己的管家过来督办这件事。 福尔摩斯看到那位管家,顿了顿,然后……躲了开去。 苏叶开始没注意,等看到福尔摩斯奇怪的反应后,不由起了好奇心。 她悄悄走到福尔摩斯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认识那位管家?是熟人?” 福尔摩斯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那为什么不打招呼?是有什么顾及吗?那要不,你先离开?”苏叶建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福尔摩斯这个反应,应该是真的有什么顾虑不。 谁知,福尔摩斯顿了顿,不仅没起身离开,反而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苏叶茫然,“怎么了?” 福尔摩斯不说话,眼神看向前方,好似在思考什么,与此同时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放开。 苏叶觉得,这感觉有点奇怪。 可福尔摩斯明显不想说话,她又不好打扰。 于是就等了一会儿,那位管家先生终于安排好了,缓缓向这边走来。 他虽然白发苍苍,鼻子上也戴着眼镜,但手脚利索,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管家先生。 管家走到他们面前,见到两人相握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下午好,夏洛克少爷,欧尼斯特先生。” 福尔摩斯不说话,眼神看向别处,同时握住苏叶的手更紧了。 苏叶顿了顿,扬起笑容礼貌的打招呼,“下午好,先生,怎么称呼?” 管家露出和煦的笑容,“先生称呼我奥斯就行了,鄙人是福尔摩斯家的管家。” 福尔摩斯……家的管家! 苏叶感觉自己的笑容要裂开了,她豁得看向夏洛克·福尔摩斯,只见他依然看向远处,好像完全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苏叶…… 她连忙挣扎,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夏洛克的手里抽出来,然而这时他有反应了,力气加重了一点,却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反正就是抽不出来。 苏叶真的想要大叫了,不是,夏洛克你怎么回事? 当着自己家管家的面,去握一个男人的手,这很容易产生误会的好不好?! 苏叶一时间满脸窘迫,忙去看奥斯管家的表情。 谁知道奥斯管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之前那副温和的模样。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欧尼斯特先生,当夫人知道夏洛克少爷交到好朋友后,别提多开心了,早就希望能和您见一面。只不过少爷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夫人也不好越俎代庖。但夫人是真的特别期待能与您会面,这是一份圣诞节的邀请,还请您到时候能参加福尔摩斯家的圣诞晚会。” 这可就太正式了,她和夏洛克是朋友,福尔摩斯夫人的郑重邀请,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反正她圣诞也没事,就直接接了下来。 “好的,感谢夫人的邀请,届时一定会和夏洛克一起前往。”苏叶道。 奥斯管家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夏洛克,“那就要让先生您失望了,夏洛克少爷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圣诞了,今年也不一样会回去。当然,先生您不用担心,即便少爷不在,我们也一定会妥善安排好您的,让您过一个有意义的圣诞。” 苏叶惊讶,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你真的不回去过圣诞吗?那我……”朋友都不在,她跑到朋友家干什么? “我当然会回去,”福尔摩斯立刻打断她的话,面向奥斯管家,“告诉福尔摩斯夫人,我会带着我的朋友艾维斯前往。” “好的。”奥斯管家脸色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想必今年的圣诞节会非常热闹。”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8 等奥斯管家离开,苏叶这才看向福尔摩斯,“你一早就知道,德包儿夫人的笔友是你母亲?那个地址是你家吗?” “不是,那是福尔摩斯夫人对外联络的其中一个地址。”福尔摩斯淡淡地道。 “好吧,看来福尔摩斯夫人喜欢交友。”还其中一个地址,也不知道这样的地址有多少。 “她只是喜欢八卦,”对于自己的母亲,夏洛克和麦考夫也非常头疼,母亲没有福尔摩斯家聪明的头脑,但满脑子浪漫思想,还特别爱八卦。 小时候,她就经常缠着福尔摩斯家三个男人,为她讲解各种各样的八卦。 谁让他们观察力惊人呢,普通的秘密压根瞒不住他们。 福尔摩斯先生乐此不疲,毕竟他深爱他的妻子,乐意满足她一切小爱好。 福尔摩斯夫人毕竟是贵族出身,虽然爱八卦,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并不会过分探究别人的,知道后也从不对外透露。 虽然如此,她这种行为依然让福尔摩斯兄弟头疼不已,自从可以离家后,他们都迫不及待离开,即便圣诞节,也很少主动回去。 就是不想在过节的时候,还要给母亲聊八卦。 对此,苏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不会把我们俩当八卦主角吧?” 福尔摩斯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匆匆站起来,“艾维斯,我们该回去了。你是要先去伦敦,还是直接回剑桥?” “等等,夏洛克你别跑,给我说清楚!”苏叶更头大了。 之前就觉得福尔摩斯在奥斯管家到来后,握着自己手的行为特别奇怪。 正常男人哪里会手牵手,除非福尔摩斯是故意让奥斯管家误会的。 他难道是因为不想结婚,又不想被福尔摩斯夫人一直八卦,所以就拿自己当挡箭牌? 在奥斯管家面前显示,他喜欢的是一个男人。 这样福尔摩斯夫人就再也不会管他的婚事了,说不定还会为了他的安全,还帮着遮掩。 毕竟这年头是严令禁止同性之恋的,一旦被发现,就要上绞刑架的。 而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旦下定决心,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福尔摩斯家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估计以后再也不会催他结婚了,更甚至催他回去过圣诞节。 毕竟回家就意味着面对一般亲戚,总有亲戚好奇他的婚事吧? 苏叶感觉自己被利用了,追上去叉腰拦住他,“不行,我不能白白被利用,得有补偿。” 福尔摩斯顿了顿,“好。” 苏叶原本打算和福尔摩斯一起去伦敦的,因为之前的书已经看完了,她需要借阅更多的书籍来填充自己的知识。 然而高斯太太找到她,“哦,亲爱的,这地方让我实在太压抑了,我一刻也待不下去。我需要立刻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但布里特家实在分不出人手来送我回去。亲爱的,请带我离开吧,回剑桥去,现在就走。” 苏叶看着她一副虚弱的模样,没有拒绝,高斯太太对她挺好的,这点小事当然要帮忙。 于是她向福尔摩斯告别,表示以后有时间门再聚,或者等圣诞节的时候,一起去福尔摩斯家。 夏洛克抿了抿嘴,有点不高兴,但他没有说什么。 两人同一趟马车去火车站,而高斯太太则是浩浩荡荡三辆马车,一辆她自己和女仆乘坐,一辆男仆,一辆装行李,跟在后面。 没错,高斯太太出行,既带了女仆和男仆,安全是有保证的,但在她心里,只有苏叶这样的绅士才能保护她的安全,至于男仆,那只是搬运行李的,不起任何作用。 对此,苏叶很无奈,却不好说什么。 从伍德康利曼到伦敦和剑桥是两个方向,因此他们得坐不同的火车。 苏叶挥手和福尔摩斯告别,福尔摩斯面无表情,眼底略微忐忑,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补偿给你一个福尔摩斯,可好? 正在这时,火车缓缓启动,伴随着巨大轰鸣声,苏叶看到车窗外,见福尔摩斯似乎说了什么,可火车的声音太大了,掩盖了一切。 她有点着急,想要打开门探身看一眼福尔摩斯,或许通过唇语,能看清楚他说了什么。 然而高斯太太阻止了他,“哦,天哪,欧尼斯特你在干什么,这实在太危险了。” “好吧,”苏叶耸耸肩,把车门锁上,等回去后写信问一问他吧。 回到剑桥后,高斯太太能干的仆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压根不需要她做什么,没多久就抵达了高斯宅。 在高斯宅的门口,苏叶看到了一个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人。 卡斯帕勋爵一脸幽怨地看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其表情可以媲美多年深宫怨妇。 苏叶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一脸毫无异样的走过去,“嗨,卡斯帕,我本来打算今天去一趟工厂的,正好你来了,怎么样,产品上市了吗?” 卡斯帕幽幽的看着他,“不知道。” “怎么会?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问题总会解决的。”苏叶按下心虚的表情,热情的道。 然而卡斯帕并不吃这一套,“工厂并没有问题,产品也顺利上市了,按照你的方法,在所有报纸上打了广告,销量非常好,仅一周时间门,就售出一万套。” “那是好事啊,”苏叶闻言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你是来找我庆祝的吗?” “不,当然不,”卡斯帕一口否定,激动的道,“你明明答应带我一起破案的,可你有了案子却没有叫我,而是自己一个人去,太过分了,这太过分了。” 他气得团团转,“你这种行为必须受到强烈谴责,并且向我郑重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你误会我了,卡斯帕,”苏叶绝对不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一脸纯良无辜,“这件案子的发生是意外,起先是布里特夫人总说看见去世的丈夫,布里特一家怀疑她出现了精神问题,但医生检查过后,却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布里特一家认为是布里特夫人太过思念丈夫,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他们请我帮忙,也只是让布里特夫人相信,她丈夫死了,她看错了,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又怎么能想象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可事情已经发生,我和福尔摩斯就只能紧锣密鼓的破案,期间门还遇到了好几次危机,总是赶在凶手彻底逃跑前,把他拦了下来。” “真的?”卡斯帕半信半疑,在报纸上看到这则精彩纷呈案件,以及破案的侦探欧尼斯特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后,他就气成了河豚。 他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为什么欧尼斯特碰到案子不找自己,难道是嫌弃自己太笨了? 可之前欧尼斯特不是说,虽然他懂得少了点,但运气好啊,这可以弥补他的不足。 “当然是真的!”苏叶肯定的道,“如果不是破案的时间门太紧迫了,让我没时间门通知你,即便通知了,等你收到消息再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我一定会通知你的。你也看到了报纸上怎么说了,48小时破获一桩连环杀人案,是真的时间门不够!” 这其实就是报纸夸张的说法,怎么可能48小时呢,她在伍德康利曼前前后后也待了一周了。 报纸上之所以这么说,是把前期的调查工作都给省略了,着重在后面两天抓捕神父的行动中。 闻言,卡斯帕终于相信了,报纸上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好吧,那这次就原谅你,不过下次一定不要忘了通知我。”卡斯帕强调道。 苏叶……这个我可不敢保证。 她果断转移话题,“之前交给你的功课,做完了没?” 还是之前福尔摩斯让苏叶玩的剑桥小游戏,卡斯帕已经玩到第九环了。 到了第十环,就算正式结束,之后福尔摩斯给苏叶出的题目更难,不过已经不需要苏叶到处去跑了,只要根据他提供的线索,猜到幕后的真凶。 可苏叶觉得,这样的推理游戏,对于卡斯帕似乎有点困难,而且字面游戏,他也缺乏了一点耐心。 没办法,如果当你面对一张纸,几个月都解不出里面的答案,你也会失去耐心的。 但苏叶敢肯定,即便是最简单的案子,到了卡斯帕手里,也未必能在几个月内解决。 所以她还是延长剑桥小游戏吧,再设置一个十环,反正她现在已经摸索透了,这种小游戏设计的规律。 卡斯帕闻言,立刻一脸的兴奋,“当然,我已经找到了偷面包的小贼,真想不到,居然是一只流浪猫,你能相信吗?那猫不偷鱼干,居然偷面包。我之前猜测是街上的乞丐,或者那些跑来跑去的小孩们,他们的手脚可不干净。可打听了一圈,却一点线索也找不到,最后我只好采取蹲点的方法,把自己关在柜子里,等待偷面包的小贼出现。” 苏叶一脸的无奈,“你打听消息花了多少钱?” “也不多,就二十英镑而已。”卡斯帕不以为意道。 苏叶保持微笑,“面包房不会随意让人进出,尤其是后厨,所以你蹲点又花了多少钱让店老板同意?” “十英镑。”卡斯帕答道。 苏叶…… 你可真行! 为了找出偷面包的小贼,他整整花了三十英镑,而那面包,一便士一个,到目前为止,被偷走的总算也不超过三十便士。 这也就是卡斯帕勋爵了,钱多到压根不在乎。 行吧,反正他不酗酒赌博,这样花几辈子也花不完。 “那你知道了它为什么偷面包吗?猫可没有这种习惯,除非经过了大量的训练。”苏叶道。 “额?”卡斯帕傻眼,“还要找到原因吗?” “当然,不然就不算揭露最后真相,不是吗?”苏叶反问。 “那好吧,”卡斯帕整个人都恹巴了。 “当然,这是第十环的任务,第九环就是找到偷面包的小贼,恭喜你,顺利完成了第九关侦探任务。”苏叶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 “真的,太好了!”卡斯帕高兴的跳起来,兴冲冲的跑去做第十环了,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苏叶看着他的背影,伸了个懒腰,啊,该洗个澡,洗去旅行的疲惫,然后好好吃一顿,再舒舒服服睡一觉。 回房间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要做,可被卡斯帕这么一打岔,死活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是不重要,以后想起来再说。:,,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99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苏叶也再没遇到那些稀奇的案子,因此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业上。 约翰教授对于她的学习进度非常满意,认为她不仅有天赋,而且肯努力,以后肯定是出色的数学家。 对此苏叶笑笑不说话,说起来这个社会还蛮有人情味的,似乎每个和你关系好的人,都对你有着美好的期许。 不像在零度,所有人都是自己,大家也只关注自己,不会去在乎别人怎么样,也不会去期待别人成就怎么样。 就连政府,把你培育出来,然后养大,那也是明码交易。 或许这只是她的感觉,毕竟她是一个孤儿,那些精英不一样也说不一定。 应该还是有期待的吧,不然何必自然孕育一个孩子。 把这些有的没的抛诸脑后,学习之余,苏叶也有关注自己的产业。 玫瑰周报发展顺利,伦敦那边每周发行,销量都能稳定在一万份以上,也就是说,一月至少进账300英镑。 报社已经开始扩招,招收的员工也都是女士,经过几个月的历练,苏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苏叶不需要多做什么,只偶尔提点几句就是。 伯明翰那边,劳拉的效率也非常让人惊喜,她听从了苏叶的建议,找了无数女工和家庭妇女帮着传播,销量甚至比在伦敦还好点。 而苏珊果断的把一部分内容,换成了伯明翰有关的,比如那边女工的生存状况报道,比如那边工厂的招聘信息,上面详细罗列了哪些工厂的环境好,待遇优,哪些是黑心工厂主。 这样做会得罪一些人,但赢得了那些女工们的好感,因为她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而家庭妇女也能在上面找到有用的信息,比如那个工厂抛售瑕疵布,价格相当便宜,哪个工厂即将处理快过期罐头,买回去当天或者第二天吃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罐头往往是肉类,这对于底层劳动人民,也是难得吃到肉的机会。 而对于那些工厂而言,能把这些瑕疵品处理掉,还能卖出一些钱,也是足够的惊喜。 因此不少工厂主纷纷跑来寻求合作。 这样一来,伯明翰那边的势头反而更好。 苏珊给苏叶反映了情况后,果断带着一批人前往伯明翰,把原本的小工作室,升级为了报社,资金就是从伦敦这边的利润中出。 虽然目前为止,玫瑰周报还没有给苏叶带来一分钱,但凭借这种发展势头,到了年底,必将有大笔的分红。 最后是美国那边,据说反响非常好,她们已经打算创办自己的玫瑰周报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会付这边10的版权费,这边的内容也要及时的传过去,她们会酌情采用或删减。 化妆品工厂那边的情况也非常好,反正就苏叶的感受,她身边的女性全都用上了这种新型的化妆品。 好吧,这个女性以高斯太太为主。 从伍德康利曼回来后,高斯太太休息了两天,又重新回到了社交场。 然后她就悚然发现,自己居然落后了,别人都在用卡斯帕家的化妆品,那口红鲜艳欲滴,那扑粉白得透明,还有什么睫毛膏,眼线笔,腮红等等等等,几乎能把一个人画成天仙。 而且据说这些东西都是从植物精华中提取,对人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不像铅粉,用多了是会烂脸的。 见到以往的好姐妹们,一个个显得更加年轻了,高斯太太当即坐不住了,立刻从宴会中离开,要去商店备齐这些化妆品,不然她怎么有脸出门? 然而遗憾的是,这些化妆品实在太受欢迎了,她一连跑了好几家店,都表示已经卖光,下一批货需要三天后再到。 那可是整整三天! 高傲的高斯太太怎么能容忍自己落后好些天后,还要落后三天! 不行,她今天就必须得到它们! 她想到了自己的房客,欧尼斯特那个小伙子,和卡斯帕勋爵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于是她就找到了苏叶,想要通过她,找卡斯帕勋爵拿货。 苏叶知道后,一脸的无语,当即表示,“这家工厂我也有股份,夫人您稍等,我现在就去厂里为您取货。” 高斯太太满意了,派了车亲自送她过去。 苏叶也不含糊,顺势去工厂视察后,带了所有的产品回来。 比市面上销售的还要全面,光口红就有十几种,其他包括化妆的,护肤的,少说也上百了。 卡斯帕确实有钱有地位,请来了大量化学方面的专家,在有样品的情况下,火速设计出了更多的产品。 目前推出的是比较经典的,比如口红是大红色,粉是纯白的。 等大家接受了,再慢慢推出各种单品,同时玫瑰周报上,也会开始教人怎么利用这些化妆品,画出更好的妆容。 两者算是互利互惠,既增加了玫瑰周报的销量,又打开了化妆品的知名度。 苏叶算了一下这家工厂的利润,光是目前的收益,她就能分到上万英镑,当然,这得益于产品刚推出的疯狂,又是一整套出售。 等过一段时间,大部分有钱小姐夫人人手一套后,就没有这么恐怖了。 她们或许会时不时购买一些单品,比如口红,睫毛膏之类的,那价格也不能和套装相比。 另外,这笔钱也要留下一半,用于工厂的日常开销,以及新品研发。 但即便如此,在短短两周,她就赚了五千英镑,这利润也足够惊人了。 她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福尔摩斯,然而只得到了一个极其冷淡的‘哦’。 看着通篇只有一个‘哦’字的信纸,苏叶觉得莫名其妙。 福尔摩斯这家伙是怎么了?难道是没案子心情不好? 好吧,她早该猜到的,福尔摩斯对钱不钱的,一点也不关心。 他只关注案子,关心有没有案子。 苏叶撑着额头,无奈的叹息,谁让她福尔摩斯目前唯一的朋友呢,有责任让她高兴一点。 为了自己的好朋友,苏叶打算编写一个案件。 可能难倒福尔摩斯的案子,本身就不太容易,所以思考了几天,她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想到在那封信的两天后,福尔摩斯再一次寄来了一封信。 这次倒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是一份清单,关于各种实验器材和实验材料的。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就连问候语都没有。 苏叶隐隐觉得不对,福尔摩斯再桀骜,也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啊。 他以往的信件虽然时常嘲讽自己的智商,但开头一定也是‘亲爱的艾维斯。’ 可苏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是什么让福尔摩斯变成这样。 难道他是有了案子,急于破案,没时间写信,于是干脆把以前写好的清单,直接塞到了信封里寄给自己? 好像这个猜测比较合理,而且以他们的交情,福尔摩斯也确实不需要过于客气。 想通了之后,苏叶收好那张清单,打算明天去学校找普尔教授。 “早上好,教授,”苏叶笑着和普尔教授打招呼。 “早上好,很高兴见到你,欧尼斯特先生。”普尔教授一脸的兴奋。 苏叶知道他兴奋什么,一般像自己这种,委托他帮忙带东西,是默认要支付给他一笔报酬的。 当然因为渠道是学校的,不能明面上讲出来,苏叶按照报价付钱,在保证物品质量的情况下,他能谈下多少价格,剩余的都归普尔教授所有。 有人托他购买,就代表了他有钱赚,当然高兴了。 苏叶也不介意,能用钱买到符合质量的物品,就已经是万幸了,在别处容易被骗。 好歹普尔教授自己就是化学系的,对于那些物品把关很严,所有福尔摩斯才会放心和他交易。 苏叶拿出清单,交给普尔教授。 教授看了一眼,就开始默默估价,惊讶道,“这需要将近一万英镑,有些材料的作用甚至是重复的,你确定吗?” 苏叶点点头,虽然作用一样,但谁知道福尔摩斯是不是就想区分这些作用一样的不同材料。 反正实验嘛,各种可能都是有的。 “需要多少定金,教授?”苏叶询问道。 “至少需要四千,不能再少了。”普尔教授道。 苏叶惊讶了一瞬,拿出一张四千的支票递给他。 她惊讶的不是这个定金太多,而是怀疑这是福尔摩斯计算好的。 她现在全部身家也就四千两百英镑,这其中有这段时间破案,人家付的酬劳,有她自己投资买股票赚的。 她刚把股票抛售,换成了这种支票,现在全预付给普尔教授了。 苏叶算了算,剩余的两百英镑,正好够她用到圣诞节,当然,前提是她不去骑马俱乐部,射击俱乐部,玩牌俱乐部等等活动。 这些俱乐部,光是入门就需要十英镑,里面的消费更贵,去一次五六十就没了。 苏叶觉得,福尔摩斯就是故意的,大概是觉得她玩这些不务正业,耽误了学习怎么当好一个侦探吧! 哎,朋友太了解我了,苏叶甜蜜的想。 可被一个人这么密切关注着,让她打心里感觉到了温暖,这是在零度从未有过的感觉。 原来朋友之情就是这样的吗? 真好!:,, 第100章 第一百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0 等到那批器材漂洋过海, 来到了剑桥,人们已经换上了冬装。 苏叶裹着大衣,在寒风中行走, 她本已结束了这学期的课程,学校也已经放假了。 可在离校之前, 普尔教授通知她,过不久器材就要到了,让她带着尾款去提货。 正好在这之前, 无论是化妆品厂,还是玫瑰周报,都已经给她结了今年的利润。 说实话, 居然有三万多英镑, 这才是半年的收入, 可想而知, 等到明年工厂和报社继续发展, 能带来多少利润。 福尔摩斯的股份少, 可从化妆品厂也结算了七千多英镑, 这笔钱自然不够支付器材的钱,剩下的她可以预先垫上。 到了普尔教授指名的仓库后,他早已等待在那里, 见到苏叶非常高兴, “哦,欧尼斯特先生, 我就喜欢你这种守时的学生。” 苏叶笑笑,掏出单子,“教授,我们来核对物品吧, 天气太冷了,早点弄完早点回家,还是温暖的壁炉更适合我。” “好的,”普尔教授指着其中四个大箱子,“就是这些了,你可以一一核对,有什么,箱子上都标注了,不用担心弄混。” “太好了,”苏叶蹲下来,打开那些箱子,小心的从里面掏出一件件物品,仔细检查后又一一放回去。 等到四个箱子都检查完,她才松了一口气,“没有任何差错,感受教授的帮助。” 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支票,上面是剩余的数目。 普尔教授接过,看了一眼就放进了口袋。 之后苏叶招呼自己请来的车夫,把这些箱子小心的搬到车上,先送自己回去。 今天已经晚了,而且天阴沉沉的,看着即将会下大暴雪的样子,不适合出行。 反正离圣诞节还有大半个月,等过几天再送去伦敦也可以,到时和福尔摩斯一起,去福尔摩斯老宅过圣诞节。 然而她刚到家,女仆就送上来一封信,是福尔摩斯写的。 福尔摩斯在信里写道:天气过于糟糕,为防止那些器材和药品在运送过程中,会遭受什么损伤,他将亲自过来取。 苏叶看到上面的时间,吓了一跳,他会在今天傍晚赶到。 苏叶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愈加阴沉的天气,以及越来越剧烈的寒风,忍不住担忧。 福尔摩斯在路上不会出事吧? 早知道这样,就不提前告诉他器材到达的时间了,免得他心急。 不过当然,这或许隐瞒不了他。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时间也渐渐来到了傍晚,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花。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渲染得整个天空多了一丝别样的美感。 高斯太太披着昂贵的绒毛披肩,从楼上下来,一屁股坐到单人沙发上,“哦,艾维斯,你在担心你那个朋友?要我说,你不必如此,福尔摩斯先生长得人高马大,但凡他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出门。” “哦夫人,或许您是对的,”苏叶随意应和了一句,并不想和他起争执,“但是夫人,福尔摩斯先生来信,说他会在今晚到,如果没有意外,他是个相当守时的人。” “好吧,我吩咐厨师,让他们准备好大餐,迎接我们顶风冒雪赶来的客人。”当然,她就是这么一说。 其实高斯家的晚餐,从来也没敷衍过,即便家里只有高斯太太和苏叶两人,依然相当丰盛。 夜越来越黑,整个街道渐渐陷入了安静,所有的行人已经归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苏叶心里一动,起身走到门口。 不久后,一辆马车停下,从里面出来一个瘦高的人影,身材笔挺,面带微笑,“晚上好,艾维斯。” “晚上好,夏洛克,”苏叶也微笑,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福尔摩斯付了马车夫双倍的价钱,就随着苏叶进屋了。 高斯太太见到他来,也非常高兴,“欢迎你,福尔摩斯先生,你可不知道,艾维斯可担忧你的安危了。” 闻言,福尔摩斯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哦,当然,我很高兴艾维斯的关心。” “请坐吧,我让人给你上一杯热茶,你一定冻坏了。”高斯太太让他坐到壁炉前。 福尔摩斯没有推辞,脱下帽子和外套,交给一边的女佣,搓着手伸进壁炉里烤火。 不一会儿,女佣换上了新的热茶端过来,苏叶接过,顺手给他递了一杯。 福尔摩斯接过,顾不得烫,大大喝了一口,“好茶!” 然后他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活泼的坐在了沙发上,大肆的赞美,“高斯太太,这茶叶想必是你的品位,来自中国的正山小种,真是太棒了。” 高斯太太被逗得咯咯笑,“你这个小伙子,以往竟然没发现,你是如此的会说话。我还说艾维斯这么一个帅气甜蜜的小伙子,为何会和你这家伙成为最好的朋友,看来他的眼光确实不错,你也是一个好小伙。” 苏叶:…… 高斯太太,您暴露了,称赞您有品位就是好小伙。 看来以往福尔摩斯只会犀利的讽刺人,在您眼里,得是个刻薄且不懂礼貌的人。 福尔摩斯完全不在意高斯太太的看法,今天他心情激昂,不吝于赞美任何事物。 苏叶被他感染,心情更好了点。 晚餐过后,众人重新聚集到起居室。 一顿饭的工夫,天已经彻底黑了,透过零星的灯光,能看到风雪更大了,再加上呼呼的风声,不意外到了明天早上,外面会变成冰雪的世界。 “福尔摩斯先生,我听艾维斯提起,你的父母邀请他和你们一起过圣诞节?”高斯太太道。 “是的,”福尔摩斯嘴角含笑,“我也想邀请您,高斯太太,如果没有其他安排,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去约克郡?那里是个滑雪胜地,非常适合冬天过去度假。” “哦不不不,我可不敢玩这种危险的运动,还是你们年轻人适合。”高斯太太立刻拒绝。 “那真是太遗憾了,”福尔摩斯道。 苏叶保持微笑不说话,福尔摩斯也懂得客套了? 倒不是说他不是诚心邀请,而且凭借着福尔摩斯的观察力,早就看出了高斯太太是不可能答应的。 首先是放在壁炉上的一封邀请函,那是某位大人物府上的邀请函,邀请高斯太太在圣诞前夜去府上参加舞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斯太太即将前往伦敦,或许会在那里待在来年的三月,直到伦敦的社交季结束。 这是高斯太太事隔几年,再一次接到那位府上的邀请,相当的重视。 为此她准备了大量的新衣服和首饰,以及各种各样的配饰。 其次,在客厅里放着许多礼物盒,这都是高斯太太置办的,要在去伦敦后,送给亲友。 最后高斯宅一点过圣诞的气氛都没有,既没有购买圣诞树,也没有那些装饰用的彩灯彩带。 按照高斯太太一贯追求完美的作风,如果她要在家里过圣诞节,早就开始准备了。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就说明高斯太太另有安排。 再加上她表现出来的好心情,一定是值得她郑重对待的人,给她发了邀请函,才会如此。 这样一推理,其实很容易发现真相,那就是高斯太太有约。 而福尔摩斯那么一说,看起来就真的像客套了。 但如果苏叶问他的话,福尔摩斯会说,他并不是客套,而是真心邀请。 因为这是苏叶第一次去福尔摩斯宅过圣诞节,他希望他能过的开心,认识的人更多当然越开心,不是吗? 高斯太太翻到最后一页报纸,“咦,这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苏叶询问。 “一对贫穷的夫妻,幸运得到了一批遗产,成为了有钱人。”高斯太太道。 苏叶接过报纸,看了眼上面的报道。 说是一位富豪去世,留下了一笔价值五十万英镑的遗产,最后由一位叫格蕾·布里恩的夫人得到。 这是一位相当幸运的女士,当然了,更幸运的还是她的丈夫,本来娶了一位穷姑娘,谁知道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位女富豪。 “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的。”高斯太太高傲道,“当然了,想要挤进上流社会,光靠金钱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学会礼仪,得有学识和教养。” 福尔摩斯接过报纸,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怎么了?”苏叶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看到了金钱诱发的贪欲与罪恶……”福尔摩斯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叶不懂,重新看了一眼那个报道,就是很普通的一篇,关于幸运儿获得遗产的报道,哪里出现贪欲与罪恶了? 她表示自己完全没看出来。 福尔摩斯没有说话,要来了近期所有的报纸,把有关于那件事的报道都剪接下来,然后团在了一起,塞进了一个纸筒里。 苏叶没想到,他的口袋里,连这种东西都有,不由有点好奇。 那件外套的口袋确实很大,是特意定制的,里面放了不少东西,都不怎么看的出来。 苏叶有点跃跃欲试,想要看看里面都藏了什么。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1 福尔摩斯真正沉思, 但他也并没有忽略苏叶的眼神,随意的一挥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的朋友, 我不介意你直接查看。” 苏叶眼前一亮, 直接走到门口放衣架的旁边, 伸手进入福尔摩斯的大衣口袋,然后她就碰到了许多东西。 把它们一一拿出来,有一个小笔记本,里面夹着一支羽毛笔, 有一把医用钳子,放大镜和卷尺,一把左轮,一副钢制手铐和一个警哨。 东西是真的不少, 而且全都放在口袋里, 却还能让口袋保持立体, 而不是鼓鼓囊囊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人太瘦的缘故? 福尔摩斯抽空看了这里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片刻, 又转回去继续思考。 苏叶打量完那些东西,又给他重新放了回去, 原本在什么地方的,依然放入原处。 第二天一早, 就像昨天预料的那样,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到处被大雪覆盖, 出行变得格外艰难。 这样的天气是无法出发的,他们又等了两天,等到一部分雪融化,道路也清理了出来,才往伦敦去。 这次高斯太太一起出行,自然是浩浩荡荡的。 苏叶和福尔摩斯同坐一辆马车,顺便护着那四箱化学器材和药品。 到了伦敦之后,他们就和高斯太太分道扬镳了,高斯太太会去拜访在伦敦的亲戚,然后入住他们家。 苏叶和福尔摩斯来到蒙塔格街,安置好那些东西,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管家太太见到她来,还记得这位慷慨的大主顾,方才热情的送上了热茶。 苏叶笑着感谢,并送上了一份小小的礼物,是剑桥郡的特产,不贵重,是随手可以赠送的那种。 管家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你要是来租房子,我一定给你一个优惠的价格。” 真难得,吝啬的管家太太居然还会有这么大方的时候,看来圣诞节快到了,她的心情确实还可以。 端着茶壶给自己和福尔摩斯各倒了一杯,“我们什么时候乘火车去约克郡?” “我原本已经安排好了,不过迈克罗夫特说,他得到了豪华列车毛利普斯号的车票,邀请我们乘坐那列车出行,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体验,我猜你会喜欢,于是就答应了。”福尔摩斯道。 “毛利普斯号?是首航吗?”以前没听说过有这辆豪华列车。 “是的,”福尔摩斯肯定道。 “那么出发时间是?”豪华列车坐起来,肯定比普通的列车舒服。 “明天上午九点从伦敦出发,会绕路去其他城市,三天后抵达约克郡。”原本一晚上的行程拉长到了三天,换作以往的福尔摩斯,肯定不会愿意如此浪费时间。 可这次想到能和艾维斯单独相处,他也不觉得三天的行程无聊了。 一晚上的时间一晃而过,早上八点,他们坐马车出发,按照福尔摩斯的计算,到达车站的时间正好是八点五十,十分钟进站上车,一分钟都不耽误。 他算得一秒不差,他们在五十八的时候,到了站台。 火车已经开始鸣笛,即将启动了。 这列火车果然豪华,外面是亮眼的绿色,车头用了金色的大字写着‘毛利普斯’几个大字。 整列车上的车厢很少,每一个都很大,里面设施齐全,有床铺,沙发,柜子,卫生间,另外还分内外两间,外间是客厅,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除了包厢以外,车上还有餐厅,宴会厅,阅读室,吸烟室,酒牌室等等娱乐设施。 里面的服务人员各个英俊帅气,都是受过良好的培训。 真不愧是豪华列车,也难怪一张车票就要一百英镑了。 苏叶三人的车厢是比较接近车头的位置,在冬天,越是靠近车头,位置就更好,因为这里的暖气更足。 能得到这里的车票,还是因为麦考罗夫特是政府官员,不然有钱都买不到。 他们上车后,车子就发动了,麦考夫在车厢门口等他们,“我住在3号车厢,4号5号是你们的,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你似乎精神不济?难道是因为甜食吃多了,你该节制了,麦考夫。”夏洛克一见到自己的兄长,就没忍住怼了一句。 “哦,天哪,夏洛克,你就不能像英俊的欧尼斯特先生一样安静点嘛,还有,我一点都不肥,这是标准体重。”麦考夫翻了一个白眼。 “是的,如果不是标准体重的话,你不会那么受到那位女士的青睐。”夏洛克露出一个微笑。 “我靠的是能力。”麦考夫黑线。 他的弟弟总认为他会为了政治而去成为某位女士的情人,事实上,那位女士是难得理智且冷静的人,把公事和私人感情分得很开。 不想再听到弟弟扎心的推理,麦考夫主动掌握了话语权,“几个月过去了,你似乎毫无进展,我的弟弟。不不不,不能这么说,你至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可惜这没什么用,并不能帮助你获得想要的青睐。然而让我欣慰的是,你终于懂得了迂回策略,利用妈妈来达到你的目的。” 福尔摩斯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麦考夫!” “怎么了,我的弟弟,”麦考夫微笑,“需要兄长的帮助吗?尽管说,为了我唯一的弟弟的幸福,身为兄长,吾必竭尽全力!” “闭嘴就行!”福尔摩斯看了苏叶一眼,眼神警告自己的兄长。 苏叶左右看看福尔摩斯兄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你们不进去吗?” “当然,欧尼斯特先生请,希望你还满意这个安排。”麦考夫道。 “当然满意,感谢你,福尔摩斯先生。”苏叶微笑道。 “叫我麦考夫就行,你即将要去的,是福尔摩斯大本营,那里有很多个福尔摩斯,所以请称呼鄙人的名字,麦考夫或者迈克罗夫特。” “好的,那么你也叫我艾维斯吧。”苏叶也知道,之后要相处大半个月,一直这么生疏叫着确实也不好。 麦考夫看了一眼抿着嘴的弟弟一眼,意味深长道,“我还是叫你欧尼斯特吧,某人的嫉妒心足够强烈,要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抢走了他唯一的朋友,哦,妈妈会怪我的。” 苏叶觉得这话怪怪的,夏洛克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但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去看夏洛克。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拉着苏叶进了车厢,啪得一声关上了车厢门。 麦考夫站在外面,不由轻笑出声,可同时,他眼底也闪过一抹忧虑。 弟弟已经认清楚了他的感情,可欧尼斯特先生……他似乎,并没有那种想法。 他的眼神微微一咪,盯着车厢门,眼底是一抹算计。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兄弟如愿,即便这条路会格外艰难。 但福尔摩斯从来很难付出感情,一旦给了,就再也不会收回。 他也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幸福,而不是怀着无法见光的感情,一个人踽踽独行。 车厢里,苏叶打量了一些这个豪华包厢,宽大的双人床上,已经准备好了天鹅绒被子,看着就很舒适。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管道里传输进这个房间,让整个车厢都温暖如春。 她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把大衣脱下,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进洗浴间洗了一下手。 里面出来的,居然是热水,可见设施好到什么程度。 洗浴盆旁边摆放着各色洗漱用品,甚至还有一整套的化妆品,应该是为女士们预备的,旁边还有一大叠柔软的毛巾,用来洗手后擦手。 从洗浴间出来,苏叶看到福尔摩斯把之前那个纸筒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了那些报纸。 “怎么了?”他怎么突然又拿出来了。 福尔摩斯双眼晶亮,盯着苏叶的眼神炯炯有神,这是他碰到案件后,特有的神情。 “我看到了她!”福尔摩斯道,同时语气都上扬了几分。 苏叶看了一眼报道上的女士,正是那位获得了巨额遗产的格蕾·布里恩夫人,“她也在这列火车上?” “是的,我们到达站台的时候,她正好挽着一位男士的手,进入列车。”福尔摩斯笑着道,“我觉得,或许案子要来了,这三天不会无聊了。” 苏叶:…… 太不得体了,福尔摩斯,怎么会有人盼着案子发生呢,而不是事先阻止这件事! “和她的丈夫一起吗?”苏叶决定多探听一点消息,说不定能阻止呢。 “显然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位普通的男人,身材矮胖,而她挽着的那位男士,生得高大健壮,我猜,也一定长得英俊非凡。”福尔摩斯挑眉道。 好的,在圣诞节即将来临之际,一位新婚没多久的女士,挽着一位不是丈夫的英俊男士,上了一辆豪华列车。 要说这中间没故事,小孩都不行! 苏叶觉得,她或许可以劝说一下,毕竟让福尔摩斯不要那么激动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苏叶拉开车厢门,把站在外面的麦考夫请了进来。 “晚上将有一场晚会,邀请所有的乘客参加,你们?”麦考夫道。 苏叶刚要拒绝,就被福尔摩斯打断了话头,“我们当然回去,这是一场盛会,不是吗?” 说完他双眼晶亮的看着苏叶,就像猎手扑捉到了猎物一般,机敏而兴致勃勃。 苏叶突然不忍心拒绝了。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2 宴会相当热闹, 整节车厢被改造成举办宴会的地点,那些娱乐设施也都开放了。 麦考夫早就来了,正坐在一张餐桌上吃东西, 他对面是一位绅士, 看派头, 也是位大人物。 两人没有上前打扰,而是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待着。 附近正好有两位女士在说闲话,“瞧瞧她们寒酸的样子,即便得到了一大笔钱, 也变不成凤凰。” “可不是,那位布里恩夫人也就算了, 她好歹成了有钱人, 跟着她身边那个又是谁?天哪, 太愚蠢了,一双眼睛尽往场上的绅士们瞧了。” “可惜的是,英国男人再蠢,也不会找她当老婆, 天哪,瞧瞧那小肚子, 完全走样的身材。她难道不知道,身材不好就不要穿这么贴身的晚礼服吗?缺点全暴露了。” “哈哈哈,啊,据说这位艾贝拉小姐是她还没发达前的闺蜜, 没想到布里恩太太发达后, 都不忘提携以前的旧友。” “说是以前曾帮助过她?” “啊,对了,你们看到过没有, 布里恩夫人是和威克先生一起上车的,倒是艾贝拉小姐,和布里恩先生一起。” 两人说着,你来我往的挤眼睛,仿佛在说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当然是大秘密,这位威克先生,是伦敦社交场有名的花花公子,或者可以这么说,是男交际花。 他原本出身还不错,奈何家道中落,又欠了一屁股债。 但这位威克先生生的高大英俊,再加上生性浪漫的做派,把一群夫人小姐迷得晕头转向,不惜大把大把为他花钱。 凭借着这些女士们的‘资助’,他偿还了家里的欠债,更是过上了比之前还要奢侈的生活。 或许是金钱来得过于容易,他花起来毫不节制,更是沉迷于赌博,赛马。 于是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金主,这次或许轮到了这位幸运的布里恩夫人。 相比她的丈夫,威克先生可太迷人了。 不要说格蕾这样的普通姑娘,就是那些见多识广的贵妇人,不也时常被他迷住? 所以两人大胆猜测,格蕾·布里恩,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重新换了一个地方。 这次,他们重新换了一个地方,能更好的看到中间跳舞的人群。 布里恩夫人确实一直在和威克先生跳舞,被他逗得满面春风。 另外艾贝拉小姐在和一位男士说话,她时不时用手触摸一下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那是她唯一的首饰。 看得出来,这首饰不是她的,应该是布里恩夫人借给她的。 和她说话的男士起先没在意,被她的动作提醒,不由笑道,“很漂亮的项链,非常衬你的美貌。” “真的吗?”艾贝拉心花怒放,随即又忧愁下来,“可惜它终归不属于我,灰姑娘的梦幻只有一晚,午夜后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千万别这么说,小姐的美貌就是最好的明珠,您是如此的美丽,即便穿着最朴素的衣裙,也不能掩盖去你的半丝光彩。”男人笑着赞美道。 艾贝拉听得双眼亮晶晶,在这样的场合,她是自卑的。 所有人都那么光鲜亮丽,打扮得熠熠生辉,只有她,就好像误入王子世界的灰姑娘。 可她真的想嫁给一个有钱人,而能成为这趟列车的客人,即便条件再差,也一定很有钱。 无论如何,她都要成功! 对面的男人见到她微笑,也笑起来,温柔款款的邀请她跳舞。 他当然不可能娶这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穷姑娘。 但她的美貌确实值得人称道,留着当一个情人也不错。 虽然他情人不少,但谁会嫌美人少呢,何况他又不是养不起。 两人各怀心思,在舞会中翩翩起舞。 侍者送了酒过来,两人直接拒绝了,继续观察舞会里的其他人。 除了这两对舞伴之外,还有几个人比较显眼,其中有一位穿着黑裙子的寡妇,正在和一个年轻小伙子跳舞。 两人可不老实,抱在一起的手动来动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两人撇开眼,见到角落里一位女士正在指责自己的妹妹,“你怎么回事,让你做这一点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妹妹唯唯诺诺的,被骂得都要哭出来了。 “不是说了让你去和维恩先生跳舞嘛,怎么又被人抢先了。” “可是他……有很多情人。”妹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在嘈杂的音乐下,如果不是苏叶的耳里好,也几乎听不清楚。 “那又怎么样,只要你嫁给他,就是维恩夫人,再生一个继承人,他有情人有什么关系!”姐姐不满道,“你别忘了,我们家的状况可不好,要是你不能嫁给一个有钱人,以后再也坐不上这么豪华的列车,穿不了华服,带不起珠宝。” “可这都不是我要的……”妹妹喃喃道。 “你说什么!”姐姐尖叫,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压低声音,“你要什么?你又懂什么?爱情吗?爱情可以当饭吃吗?爱情能给你带来优渥的生活,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吗?丽娜,你太不懂事了,即便你不顾你可怜要操持家务的姐姐,难道也不管你可怜的弟弟吗?要知道他只有娶威廉家的小姐,才有机会得到提携。可我们家的状况,拿不出他们要求的礼金。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只要你嫁给一个有钱人,这一切都迎刃而解。” “可也……不一定是维恩先生。”妹妹低着头,全身都透着局促不安。 “他是最大方的一个,对情人都那么大方,对妻子肯定也不会吝啬。”姐姐催促道,“好了,他已经停下和那个穷姑娘跳舞,你快去邀请她。” 妹妹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没有站稳,直接撞到了身后端着托盘的侍者。 苏叶正在不远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另一只手带着她转了一个圈,避开了那些洒出来的酒水。 妹妹惊慌的瞪大眼,一双手颤抖的捏住了苏叶的衣服。 苏叶见她吓的六神无主,安抚的笑笑,“没事了,女士能站稳吗?” 妹妹还没有回神,慌张的摇摇头,又猛地点点头,“可,可以。” 苏叶扶她站好,就收回了手。 “那个,谢谢你,”妹妹深呼吸几次,对着苏叶感激地笑笑。 苏叶摇头表示不用客气,笑容似乎充满了感染力,让妹妹不自觉也笑了,“那个,我叫凯瑟琳,凯瑟琳·布朗。” “布朗小姐你好,艾维斯·欧尼斯特。”苏叶打算告辞,谁知,布朗小姐颤颤巍巍提出了邀请,“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苏叶一愣,见到她眼底的忐忑,温和答应了,“我的荣幸,小姐。” 她伸出手,带着这位刚刚受到责难,又经历惊吓的小姐进入舞池。 她是好心解围,可看在福尔摩斯眼里,眉头确实越皱越紧,嘴唇也紧紧抿了起来。 不远处,麦考夫结束了一场谈话,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走到弟弟身边,“需要安慰吗?” 福尔摩斯撇过头去,佯装听不见。 “如果你真的介意,不妨早点表明心意,”这样就不用站在一边吃醋生气了。 福尔摩斯不说话,眼底闪过深思。 表明心意吗? 他以为,只要两人永远是朋友,这就够了。 他们可以一起破案,一起历险,一起过圣诞,这样的日子就很美好。 可现在看,明显不够! 虽然他知道,艾维斯不会喜欢女人,可她对女生都太温柔了,让他莫名不爽。 麦考夫拍拍他的肩膀,“一个福尔摩斯,不需要另外一个福尔摩斯来指导感情吧?” “不,情感是累赘,会影响人的判断。”福尔摩斯喃喃道。 “很明显,你已经有了,并且摈弃不了。”麦考夫冷静道。 福尔摩斯狠狠闭眼,心里第一次变得焦躁不安。 “啊——”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福尔摩斯立刻睁开了眼,思绪前所有为的清晰,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而现在,是破案的时间!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向尖叫的女人,是艾贝拉小姐。 “天哪,天哪,项链不见了,我的项链,呜呜呜,怎么办。”她恐慌的又哭又叫。 原本挂在她脖子上的项链已经不翼而飞。 福尔摩斯上前,“女士,你的最后一次注意项链是什么时间?” “你是谁?”维恩先生原本在安慰她,听到有人要和他抢,立刻不满的质问。 “夏洛克·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淡淡的道。 维恩先生原本要出口指责的话一滞,“福尔摩斯?” “是的,”麦考夫含笑上前,“解释一下,这是鄙人的弟弟,是一位出色的侦探,如果艾贝拉小姐愿意的话,可以让他来帮忙找到那根项链。” 此时的艾贝拉小姐早已六神无主,闻言只是狠狠的点头,“好,好的,拜托你们,先生们。” “不用道谢,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福尔摩斯不耐烦道。 突然,他回头看了苏叶一看,“艾维斯,快过来,我们有案子了,众目睽睽之下,项链被偷,很有意思不是吗?”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3 “艾贝拉小姐, 请你讲述一下经过,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苏叶放开了布朗小姐的手,走到福尔摩斯身边, 他满意的笑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案情。 “我们要参加这场舞会,好心的格蕾就把那条珍贵的项链借给我戴,那项链真的很贵,我赔不起的。对不起, 对不起格蕾,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丢了。”艾贝拉小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时的布里恩夫人脸色也很难看, 想要生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脾气, 只能冷哼一声, 转过身去。 艾贝拉小姐冲过去, 哭得跪倒在地, “格蕾, 你原谅我, 我不是故意弄丢的。” 见她哭得这么狼狈, 维恩先生上前,把她抱进怀里安慰,“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即使找不回来, 我也会给你支付赔偿的。” “真的吗?”艾贝拉小姐大喜, 泪眼婆娑的望着维恩先生。 “当然,所以你不用伤心,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福尔摩斯先生, 找到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也还有我。”维恩肯定的点点头。 如此一来,艾贝拉小姐的情绪好了很多,开始有条理的讲述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进去舞会时带着那条项链,所以那时一定在!” “没错,我也能确定,那时的艾贝拉光彩照人,也只有那样美丽的珠宝配得上她。”维恩先生附和道。 “之后我和维恩先生跳了两支舞,维恩先生见到了一位朋友,去和朋友聊天了,我就独自待在吧台旁边,一位侍者给了我一杯酒,那时也还在。” 此时,吧台后面的侍者也站出来给予肯定,“我还称赞了这位女士的美貌,我确定,当时项链就在她的脖子上。” “之后我看到格蕾和布里恩先生吵架了,想要去安慰格蕾。原本他们的感情很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月经常吵架,我时常安慰格蕾。然而我们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当我走过去的时候,格蕾已经被威克先生逗笑了,两人走到角落说悄悄话。我不好意思打扰,就停下了,这时,布里恩先生就在附近,见到我神情激动的指责格蕾,并让我这个好朋友劝劝她。我见他这么生气,就询问发生了什么,可布里恩先生太激动了,有点语无伦次。然而音乐再一次响起,一位陌生的先生请我跳舞,我答应了。一曲结束后,我去了一趟卫生间,等我回来,再一次碰到维恩先生,我们聊天,然后维恩先生突然问我,项链怎么不戴了?就是这样,我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项链居然消失了,可我完全没注意到,呜呜呜。” 维恩先生道,“我和朋友叙完旧,就过来找艾贝拉小姐,正好碰到了从卫生间方向过来的她,立刻上前邀请她跳舞。艾贝拉小姐说有一点累,可不可以等下一曲?那当然没问题,于是我们就坐在一起聊天。然后我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以为是她还给了布里恩夫人,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是弄丢了。可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怎么会丢呢?” “你说的那位陌生男士是谁,再看到他,你能认出他来吗?”福尔摩斯询问。 艾贝拉小姐闻言,立刻左右看看,把在场的男士一一辨认过去,然后指着一位英俊的小伙子道,“就是他。” 苏叶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他,那个和年老寡妇跳舞的小伙子。 那位穿着黑裙的寡妇也在他身边。 小伙子被指出来,立刻搂在寡妇的腰,显得极为亲密。 福尔摩斯眼神锐利,“你邀请了艾贝拉小姐跳舞,那么在你们跳舞的时候,那条项链还在她的脖子上吗?” 小伙子吓了一跳,面对这么多目光炯炯的眼神,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不不不,没有,我没看到什么项链。”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项链就已经消失了。 他们想要询问布里恩先生 ,在他和艾贝拉小姐交谈的时候,有没有注意项链的事。 然而布里恩先生并不在现场,福尔摩斯和苏叶找过去,在一间棋牌室,看到呼呼大睡的他,另外脚边还放了不少酒瓶,显然是喝醉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进入了僵局,是谁能在艾贝拉小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她脖子上拿走项链? 她本人并没有喝多少酒,是清醒的。 或者是那项链的链子断了,无意间丢失了? 侍者们帮忙,把艾贝拉小姐去过的地方都检查一遍,无一收获。 那项链的吊坠有一颗很大的红宝石,价值不菲。 到底是无意丢失,还是被人偷了?又是怎么被偷的? 福尔摩斯上上下下观察了一遍,得到的线索非常有限,没有人有嫌疑,也没有人有动机。 不,或许这个动机还需要调查。 宴会已经被打断,所有人都没了兴致,纷纷离开回了自己的车厢。 “很有趣不是吗,艾维斯,”福尔摩斯坐在沙发上,双手并拢,放在下巴处,若有所思道,“找不到任何线索,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一定有什么是我们错过了,或者忽略了。” “或许是人性,夏洛克,”麦考夫带着侍者推门进来,他们的手上还拿着食物。“你们的晚餐,我有注意到,你们没吃任何东西,不是吗?” 食物是牛排,香肠和黄豆,以及一杯红酒,味道也不错。 正好苏叶饿了,感谢过后就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福尔摩斯没有动手,而是在思考着问题,“我明白你的意思,麦考夫,你是想说艾贝拉小姐的表演过于投入,或许有伤心的成分,但她一分伤心变成了十分。是因为想要哭得凄惨,以此来打动布里恩夫人,好让她不再追究?” “显然不是,她更在乎的是维恩先生的感受,她在表演给维恩先生看,他现在孤独无助,还犯了错,是一位亟待拯救的柔弱小姐!” 福尔摩斯自问自答,“但这不代表她在自导自演,项链是真的消失了,如果没有意外,她或许要赔偿,而那对于她是天价。” 麦考夫拿了一杯酒,提醒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对布里恩夫人的嫉妒?” “嫉妒,她当然会嫉妒,原本大家都是穷姑娘,布里恩夫人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还嫁给了她看不上的布里恩先生。而她自诩美貌,可以有更好的婚约,未来肯定比布里恩夫人过得好。可惜,布里恩夫人得到了一大笔遗产,成为全英格兰数得上的富有女人。虽然她没有和丈夫离婚,却已经火速找了一位风度翩翩的情人,享受着美丽的爱情果实。” “艾贝拉小姐想要嫁给有钱人,这毫无疑问,但显然,维恩先生不可能娶她,而一旦她成为了维恩先生的情人,就再也不会有那个机会。是谁算计了她,让她不得不为了偿还项链,放弃成为一个妻子?” “会是维恩先生吗?他想要得到艾贝拉小姐,这是最快最好用的方法,让她负债累累,然后自己出面解决。”苏叶喝了一口酒,冲掉嘴里食物的味道。 包厢里陷入沉默,显然,在两位福尔摩斯眼里,以维恩先生的人品,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可如果真的是维恩先生干的,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可没有妙手空空的本事。 福尔摩斯打算去找维恩先生弹一弹,而苏叶则去找艾贝拉小姐。 艾贝拉小姐正在自己的包厢里,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很希望我没有打扰你,艾贝拉小姐。”苏叶道。 艾贝拉小姐回头,“额,先生你好。” “艾维斯·欧尼斯特,我和福尔摩斯先生决定帮你找到那条项链,但也希望你能和我们说实话。”苏叶把车门关上,隔绝谈话被人听见。 艾贝拉不自在的转移视线,“你在说什么呀,欧尼斯特先生,我一直在说实话。” “不,你撒谎了,小姐,不仅我看出来了,夏洛克和大福尔摩斯先生也看出来了。我们只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你。毕竟那有损于一位小姐的颜面和荣誉,虽然她有那么一些不那么好的心思,但我们依然不希望她步入歧途,然后万劫不复!”苏叶盯着她道。 “我没有!你别胡说!”艾贝拉小姐立刻慌乱的辩解。 “项链没了,你确实伤心,可你的伤心却没有表现出来的多。女士,你在窃喜,因为弄丢了布里恩夫人最喜欢的,也是价值最昂贵的项链。你觉得你让她伤心了,于是你感觉到了愉悦。可同时你也意识到,如果布里恩夫人坚决追究的话,你是偿还不起那条项链的,于是你自然而然投入了维恩先生的怀抱。” 想要成为维恩先生的情人,却又拉不下面子,或许也是被逼无奈的情况,能让她得到更多的好处。 苏叶几乎是在明示了,艾贝拉小姐在耍心机。 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无力的辩驳,“我,我没有。” “无论你是什么想法,都不是这件事的重点,我想要的,是你说实话!”苏叶强调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项链不见的?你有怀疑的对象,是谁?”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4 艾贝拉小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 哪怕苏叶已经揭穿了她。 这就奇怪了,这车上还有谁值得她这么维护? 或者说,对方掌握了她什么把柄, 让她不得不帮那人。 那答案就很明显了,项链是艾贝拉小姐的熟人拿走的,更甚至是她亲自交给对方的。 见她不肯说, 苏叶也没有强求,车上就这些人, 其实要查出艾贝拉小姐和谁关系匪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从包厢出来,路过餐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布里恩夫人,在和一位有钱的小姐在说话。 “我听说你已经结婚了, 丈夫是一个普通的邮递员?哦,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像你这么有钱的女人,应该嫁给一个贵族,或者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你的丈夫长得好看吗?看,这是我爱的人,他多迷人啊,金灿灿犹如太阳一般的头发,碧蓝的眼睛,深情看着你的时候, 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王子。他还会说情话, 给我读情诗,哦,天哪, 他实在太迷人了。我要嫁给他,我一定会嫁给他,我保证!” 那位有钱的小姐,拿着那张照片,脸上露出迷醉的笑容,一看就是陷入爱河的女人。 布里恩夫人尴尬地笑笑,看了一眼照片,也不由称赞道,“他确实长相出众,就像是,就像是……威克先生。” “哦,你提起了威克先生,那也是一个迷人的家伙,你不知道吧?他还是一个贵族,只可惜家道中落了,不然他一定是伦敦社交界的宠儿!”那位小姐道,“真不知道什么样儿的女士,才能笼络那位的心。一定是一位很富有且有魅力的女性。” 布里恩夫人含蓄地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观点,同时眼里也出现了志得意满。 威克先生和她说,他已经被她迷住了。 只可惜她已经结婚了,而上帝不允许离婚的存在,不然她就可以嫁给迷人的威克先生了,而不是和蠢笨的布里恩绑在一起。 想到自己只知道酗酒的丈夫,布里恩夫人眼中露出了厌恶。 对面的小姐没有看出来,自顾自说完了自己的爱情,然后热烈的看向布里恩夫人,“嘿,夫人,听着,我听说你是八号房的住户,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布里恩夫人不明所以,“你想要做什么?” “只是一点小事,我想要换个房间,八号房是这节车厢最后面的房间,你知道吗?我的爱人,他就住在下一节车厢。我想要他一进入这里,就能看到我。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的女佣会帮你搬家的,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那个房间!” “好吧,我答应你。”布里恩夫人被她吹捧了几句,立刻就答应了。 “太好了,你实在太慷慨了,”那位小姐兴高采烈,“你太通情达理了,怪不得威克先生会迷上你。哦,欧尼斯特先生,能看到你正好,请问布里恩夫人的项链有着落了吗?” 她眼尖的看到了路过了苏叶,立刻热情的打招呼。 苏叶微笑,无奈道,“还没有,女士,那位小偷先生实在太神秘了,且手段高超,居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哦,天哪,那他还会不会继续出手,我可是带了不少昂贵的珠宝,要是被人偷走了,我该伤心了。”那位小姐惊呼道。 “我想不会,”苏叶道,“但也请你放好自己的珠宝首饰,车厢里有保险箱,你可以锁好。” “当然当然,我一定会小心的,更何况我的女仆会一直在包厢里看着,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小姐道,“哦,对了,我叫茱莉亚·汤普森。” “汤普森小姐你好,”苏叶含笑打了一声招呼,就绕过她们,打算回自己的车厢。 “哦,他可真迷人,不是吗?”汤普森小姐着迷的看着苏叶的背影,“如果不是已经有了爱人,我可能会追他。” 布里恩夫人认同的点点头,“他是什么人?” “你说他吗?是和福尔摩斯先生一起来的,据说是一位剑桥的学生。福尔摩斯你知道吗?那可是全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我父亲是这样说的。可惜他长得不够帅气,比不上欧尼斯特先生这样的小伙子。” 布里恩夫人咋舌,全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那不该是皇室吗?或者是威尔士亲王之类的,为什么会是那个姓福尔摩斯的? 汤普森小姐也不懂,但至少知道一点,这样的人招惹不起。 她神秘兮兮的道,“在英国,有钱可以为所欲为,但千万不要去招惹权势,因为他们会让你变得没钱。” 布里恩夫人吓了一跳,立马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有钱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她可舍不得放弃这种生活。 苏叶离开了餐厅,路过棋牌室时,正好看到了布里恩先生颤巍巍站起来,然后醉醺醺的回了自己的包厢。 她就站在一边,看着布里恩先生,从他的行动中能看出,能确定他确实喝醉了。 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偷项链的嫌疑,艾贝拉小姐认识的人有限,而身为布里恩夫人的闺蜜,她和布里恩先生应该也是相熟的。 但这一点还需要证实,苏叶没有打扰,径直回了自己的车厢。 麦考夫已经离开了,福尔摩斯正在吃晚餐。 见到苏叶回来,他立刻把剩下的食物塞入嘴里,“如何?” “没有问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艾贝拉小姐是知道并认识那人的。”苏叶道。 “她和布里恩先生之间,或许存在私情,这个可以调查一下,”福尔摩斯沉吟了一下,立刻道。 苏叶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布里恩先生已经喝醉了,想打探也打探不出什么,还是等明天吧。 福尔摩斯拿出随身携带的报纸,递给苏叶一份。 苏叶挑眉,“你不回自己的车厢休息吗?” 福尔摩斯反问,“你现在睡得着吗?” “好吧,”苏叶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确实还不到她入睡的时间,接过报纸也看了起来。 夜色一点点加深,11点的时候,福尔摩斯终于收起了报纸,和苏叶打了一声招呼,推开了车厢的门。 在走廊的时候,两人正好听到了侍者在八号面前回话,“您需要一份牛排和蘑菇浓汤是吗?好的,我立刻为您端来。” 大晚上的还要吃东西,好胃口啊。 苏叶感叹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关上车厢的门,就洗漱上了床。 一晚上因为列车走走停停,她也断断续续醒来。 车厢里一片安静,只有火车发动的声音,窗外飘起了大雪,洋洋洒洒的,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淹没。 苏叶猛然惊醒,拉了拉身上的羊毛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她翻了一个身,想要继续睡,可身子猛然向床头移动。 列车紧急刹车,惯性让桌上的物品东倒西歪,杯子差点掉到地上。 她披上厚重的羊毛睡袍,打开车厢的门,想要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时间算,还没有到下一站停靠的点,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抵达。 怎么好端端就停了下来? 苏叶隔壁的福尔摩斯也拉开了车门,精神奕奕的走出来,“你没事吧,艾维斯,有没有伤到?” 苏叶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没多久,大部分人都打开了车厢门走了出来,好奇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很快,一位列车员走过来,“很抱歉,各位顾客,我们遇到了暴风雪导致的泥石流,前方的路段已经被淹没,清理需要三个小时。请大家回到包厢耐心等待,我们清理好很快就会重新上路的。” “啊,什么?要三个小时都不能动了,那岂不是会耽误我们的行程?” “客人们尽管放心,虽然会延迟一会儿抵达下一站,但我们原本就不是最快的速度,等道路清理出来,加快速度前行,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列车员解释道。 “那好吧,都散了散了,回去睡觉。”众人打着哈欠,纷纷转身回自己的包厢。 等所有人都回去了,苏叶也打算回去,冬天的深夜,当然是被窝里更舒服了。 然而这时,列车员压低声音道,“福尔摩斯先生,欧尼斯特先生,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果然停车不是这么简单的,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什么事?” “听说你们是很好的侦探,破获了很多杀人案件。”侍者生怕客人们听到引起恐慌,声音压得极低。 “有人出事了?” “被杀了?”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一起道,“是八号包厢的布里恩夫人吗?” “是布里恩夫人吗?” 列车员不敢置信,“你们怎么知道?但死的不是布里恩夫人,是汤普森小姐。” 苏叶想起来了,布里恩夫人和汤普森小姐换了房间号,“那么,是八号包厢出事了吗?” 列车员点点头,带着他们往八号包厢而去。 这里原本是关着的,等其他旅客都回了自己的包厢,才拉开了门。 包厢里,一名穿着睡衣的女子,躺在床上死不瞑目。 她的胸前插了一把刀,鲜血浸湿了床铺,包厢的地板上,还有打碎的玻璃瓶和酒杯,红酒流了一地。 毫无疑问,她是被人杀死的! 而凶手的目的,到底是她,还是布里恩夫人?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5 现场有两个红酒杯, 都摔碎了。酒杯底部有残留的红酒污渍。 也就是说,在临死前,汤普森小姐和人一起喝了红酒。 保险箱是打开的,里面的贵重物品都不见了。 这很像是入室抢劫, 但有两点不符, 汤普森小姐招待了来人, 而且保险箱没有撬开的痕迹,也就是说, 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汤普森小姐的脸已经被毁了,下手的人肯定很恨她。 福尔摩斯检查了一下, 估值了大概的死亡时间, “在五个小时内, 另外晚上11点的时候, 她有叫侍者送晚餐, 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在晚上11点到凌晨3点这四个小时内。” “不, 不一定, 我记得你离开的时候, 只听到了汤普森小姐的声音吧?并没有看到她本人。”苏叶提醒道。 “你说的没错, ”福尔摩斯赞许地点点头。“真正的死亡时间, 并不能靠声音判断。另外, 昨晚我并没有休息, 虽然没打开车厢的门, 但很确定没有听到玻璃打碎的声音,也没听到有人经过。” “那会不会是外面的风声太大,掩盖了这种声音?”苏叶询问。 “很有可能,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看看隔着几个包厢, 玻璃打碎的声音听不听得见。 但这得等车子启动后,不然车子停着,声音是比较小的。 “汤普森小姐有女仆在车上,还有一位情人对吧?他们现在在哪儿?”苏叶询问列车员。 列车员想了想,“女仆应该住在第三节车厢,那里是普通包厢,价格便宜一点。另外你说的情人,我们并不知道。” “你把女仆带过来吧,她肯定知道自己主人的情人是谁。”苏叶道。 列车员闻言点点头离开了,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位女仆打扮的姑娘过来。 “梅森小姐你好,你能解释一下,你最后一次看到汤普森小姐,是什么时候?” 梅森闻言吓的发抖,“你,你们怀疑我?不是我干的,真的!” “你不必如此惊慌,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苏叶安抚的笑笑,“但这些消息非常重要,还请你如实相告。” 梅森点点头,怯怯的看了一眼严肃的福尔摩斯,“从舞会上回来后,汤普森小姐非常不高兴,因为意外事件的发生,她认为耽误了她享受美妙的舞会。可随即,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兴冲冲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说自己要换房间,让我立刻收拾东西。” “我把汤普森小姐的房间收拾好,送到了八号房,正在重新整理,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是威克先生,他见到汤普森小姐惊讶了一瞬,就要告辞离开。小姐立刻邀请他留下,说有话要说,并把我打发离开了车厢。” “你离开的时候,两人有喝红酒吗?”苏叶询问。 梅森想了想,“好像没有。” “之后呢,你有再见过汤普森小姐吗?”苏叶询问。 梅森摇摇头,“小姐暗示我可以回去休息了,不用我再服侍,于是我就回了第三节车厢,直到列车员过来寻我。” 列车员道,“因为第一节车厢和第二节车厢都是尊贵的客人,我们为了客人的安全,在晚上12点会锁上第二节和第三节之间的门。刚刚去找梅森小姐的时候,门还是锁着的。” “那么关于汤普森小姐的爱人,你知道多少?”苏叶继续询问。 “我知道他住在第二节车厢,是科林斯先生。这位先生长得英俊,和汤普森小姐是三个月前相识的,之后他们就相爱了。”梅森道。 科林斯是一位长相帅气的小伙子,金发碧眼,说话的时候自带忧郁气质,显得深情款款。 “科林斯先生,请问你今晚见过汤普森小姐吗?”苏叶询问。 科林斯立刻摇头,“没有。” “你们不是今晚有约吗?你为什么不来见她?”福尔摩斯眼神犀利地道。 “我在打牌,当时输了很多,想要赢回来,完全忘了约会的事。”科林斯满不在乎的道,“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一晚上都没有离开。” “但我想,你没有那么多资金用来赌博吧,你的钱都是汤普森小姐提供的,你会为了打牌就罔顾和她的约会,不担心她把你甩了吗?”苏叶询问。 “哦,算了吧,她就是一个蠢女人,整天就想着诗歌啊莎士比亚之类的,只要我愿意给她念十二行诗,她就被迷得晕头转向。”科林斯嘲讽道,这语气一点也不像在说金主爸爸。 这大概就是有恃无恐吧。 “那么你知道有谁憎恨她,或者惦记她的金钱吗?”苏叶追问。 “憎恨?那大概就是那些女人了,她特别喜欢炫耀,那些女人应该是嫉妒她的。至于金钱,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要她的钱,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只要说几句好话就可以了。”科林斯道。 从科林斯的牌友那里,他们得到了证实,他确实全程没离开过,从上了列车就一直在和他们打牌,即便输光了也不在乎,直接赊欠。 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汤普森小姐都会为他买单的。 “很可惜,汤普森小姐现在已经死了,她没有立下遗产,而你和她还不是夫妻。也就意味着,你将一无所有了,还欠了一笔钱无法偿还。”苏叶嘲讽道。 科林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差了,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点。 苏叶和福尔摩斯又让人把威克先生带来。 威克先生看到屋里的场景,吓了一跳,忙道,“不管我的事,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苏叶询问。 威克先生顿了顿,“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曾经是情人关系,我们好聚好散,虽然汤普森小姐对我还念念不忘,不过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布里恩夫人就很不错,比起年轻的小姐,她已经结婚了,就不会想着和我结婚。小姐们总是不切实际,反而是夫人们更容易分手。” “你原本是去找布里恩夫人的,你并不知道她和汤普森小姐换了房间?”苏叶道。 “是的,我知道布里恩夫人和丈夫是分开睡的,就打算去找她,谁知道敲开八号包厢的门,见到的居然是汤普森小姐。” “你们有单独交谈,都聊了什么?” “没什么,是汤普森小姐警告我,不要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她就要和科林斯先生结婚了,她很爱他,不愿意我们曾经的过往打扰她未来的幸福生活,我当然就答应了,还祝福了她。之后我就离开了。”威克先生道。 “你们喝了红酒吗?” “喝了一点点。” “你是几点离开八号包厢的?” “我想想,大概是在10点10分的时候。” “你确定那会儿她还没有事?” “是的,我确定。”威克先生肯定地点点头。 “之后呢,你又去了哪儿,有人可以证明吗?”苏叶询问。 “我转头就去了布里恩夫人的包厢,之后就一直和她在一起,这一点她可以作证。”威克先生道。 他十点多一点就离开了,而侍应生能证明,汤普森小姐是在11点之后才出事的。 也就是说,他有不在场证明。 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调查陷入了僵局。 于是他们打算从布里恩夫人这边着手,毕竟如果没换房间的话,遭到毒手的很可能就是布里恩夫人。 布里恩夫人听完吓了一跳,“不可能的,谁会害我?这辆车的人都比我有钱,他们犯不着冒着杀人的风险……夺财。” 见她迟疑,苏叶立刻追问,“你想到了什么?” “是布里恩,一定是布里恩!律师告诉我,如果我出事了,遗产将会由布里恩继承,他劝告我立下遗嘱,这样我才会安全。天知道我当初多蠢,为了赶上毛利普斯的首航,居然没听律师的劝告,尚未立下遗嘱就离开了。肯定是这个家伙没错了,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五十万英镑。我早该想到的,他对我和威克先生在一起肯定会不满,怎么可能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大方。”布里恩夫人愤怒的道。 听到她的话,几人站起来,打算去问问布里恩先生。 布里恩先生的包厢在第二节车厢,几人过去的时候,包厢门关着。 “开门!布里恩,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不敢让人知道?快开门,该死的布里恩,你居然敢杀人,我一定要送你上绞刑架!”布里恩夫人自认为布里恩先生想害她,相当的愤怒。 周围包厢里的人,被她的声音吵到,纷纷探头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哦,我的天哪,这都多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布朗小姐啪得一声拉开车厢,对着这边怒吼道。 凯瑟琳·布朗忙拉拉自己的姐姐,同时对众人抱歉地笑笑。 “你懂什么?”布里恩夫人立刻怼回去,“你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可怕的事,我他……” 在她说话的时候,苏叶和福尔摩斯发现了不对,立刻用力推开了包厢的门。 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具尸体。 布里恩先生死了!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6 一连死了两个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列车长想瞒都瞒不住了。 众人吓了一跳,忙退回去远离这个恐怖的场景。 苏叶问了所有人, 发现布里恩先生自从醉醺醺回车厢后, 就再也没出来过。 不过有人看到有侍者进入他的包厢。 那位侍者叫伍德,在晚上9多的时候, 进入过布里恩先生的房间门。 伍德被叫来后, 人有点懵,听完列车长的质疑, 立刻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当时布里恩先生让人送热水过来,我送完之后就离开了, 而且我为什么要杀布里恩先生?” “你送热水的时候,他还活着吗?”苏叶询问。 “当然活着, 他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嘴里还在说着梦话, 我隐约记得好像是‘想摆脱我,做梦, 你不会得逞的。’”伍德道。 “你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列车长问。 伍德立刻摇头,“我又不认识他,怎么可能知道。” 见他的回答无懈可击,列车长也没有怀疑什么, 直接让人下去了。 突然, 福尔摩斯开口道,“11点的时候,给汤普森小姐送食物的也是你吧?” 伍德一愣, 忙点点头,“是的,是我。” “那么你能告诉我,是你主动去问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福尔摩斯眼神锐利,盯着伍德不放。 “是汤普森小姐吩咐我的,”伍德瑟缩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不可能在顾客没有要求的时候,主动去问询。” “能看一下你的脚吗?”对此,福尔摩斯没发表意见,反而说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伍德立刻拒绝。 “我一直没有想通,艾贝拉小姐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偷走的,被偷走后又藏到了哪里?”福尔摩斯道,“自从看到了你,我就明白了。” “你在说我偷了艾贝拉小姐的项链?”伍德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是偷,而是她自愿给你的,你们是姐弟吧?”苏叶挑眉。“你利用自己的假肢,把项链放在里面,所以我们才会在搜查的时候,找不到那条项链。” “这让我想起了报纸上那起关于博物馆失窃的邮票案,那也是你做的。之前你在博物馆里当保安,利用职务之便偷走了这些东西。之后你又来到这列火车上当侍者,正好碰到了艾贝拉小姐。你编了一个凄惨的故事骗这位同母异父的姐姐,让她以为你欠了巨债,如果不能及时偿还,对方就要砍掉你另外一条腿。艾贝拉小姐出于姐弟之情,把项链给了你,你把它藏在了自己的假肢里。” 艾贝拉小姐不敢置信地看向弟弟,“你没有欠债?你是个惯偷?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为了你差点……” 差点什么她没有说,但在场的大家都知道,差点成为了维恩先生的情人。 众人不由同情她,艾贝拉小姐哭得梨花带雨,维恩先生连忙上前安慰。 伍德的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在众人的逼视下,把裤脚拉了上来。 他的小腿全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截木头假肢,把假肢拆下来,能发现里面是中空的。 列车长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员工,迫不及待地从里面取出了一条项链,以及……一些钱财。 而这些,正好是汤普森小姐遗失的那些。 看着这些东西,列车长立刻让人把他抓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为了一些钱财就杀人!” 谁知福尔摩斯却是摇摇头,“不,我想汤普森小姐并不是他杀的,对吗?” 伍德闻言,脸上的神情总算好了一点,“是的,那晚我却是听到了呼叫铃,才去敲8号包厢的门,然后听到里面有一个女声,吩咐我拿晚餐过来。可等到厨师准备好,我端着晚餐来到8号包厢,却没人回应我。我推开包厢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汤普森小姐躺在床上,到处都是血。我吓了一跳,忙后退,却撞到了红酒瓶和红酒杯。我本打算去叫人,可眼睛却瞄到了保险箱。” “艾贝拉知道我缺钱后,有和我说过布里恩夫人保险箱的密码,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用布里恩夫人的密码,居然打开了保险箱。我也没想到,汤普森小姐换了包厢之后,居然没有把保险箱的密码改掉。拿走里面所有的钱,然后和项链藏在一起,我就离开了。为了不被人发现,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你11点进去的时候,汤普森小姐已经死了?”苏叶询问。 “是的,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说谎!我只是偷东西,并没有杀人。”伍德道。 如果他没有说谎,在房间门里吩咐伍德先生拿食物的人到底是谁,是汤普森小姐本人,还是凶手? 如果是汤普森小姐本人,那她就在半个小时内被杀,因为那个时间门点,厨师早已休息了。 伍德把厨师叫醒,然后让他准备牛排和蘑菇浓汤,差不多就是半小时。 可要是那是凶手吩咐的,就说明汤普森小姐在11点之前就死了,那很多人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 比如威克先生,按照他的说法,他在和汤普森小姐聊天后,就去了布里恩夫人的包厢,可他中途还离开过一会儿,只是在11点后一直在。 再比如科林斯先生,他也曾在10点以前下了牌桌,去了一趟卫生间门。 那么到底凶手是冲着汤普森自己来的,还是因为布里恩夫人? 目前的情况,布里恩先生也死了,凶手敌视布里恩夫妇的概率更大。 毕竟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这两个案子没有关联。 如果一切都和布里恩夫妇有关,毫无疑问,这肯定和他们继承的那笔遗产有关。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苏叶采取了迂回的问话方式。 布里恩夫人愣了一下,“我原本在米勒家当女佣,虽然我现在有钱了,但我并不忌讳我的过去。是的,我在米勒家当了三年女佣,而布里恩是那一代的邮递员。米勒先生是一位作家,经常寄东西给各个报社,布里恩会时常给他送信。一来一去我们就熟悉了,半年前,我们相爱结婚了。婚后我辞去了女佣的工作,打算在家里相夫教子。” “正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意大利的来信,说我有一位远房亲戚,要把遗产交给我继承。我和布里恩连忙收拾好行李,去了意大利,顺利拿到了这笔遗产。之后布里恩就辞去了邮递员的工作,天天喝酒打牌,我真的受不了他,可上帝不允许离婚,我的天哪,我要疯了。” “如果你离婚的话,你丈夫一分钱都得不到,对吗?”苏叶询问。 “是的,那笔遗产是给我个人的,离婚后他将一无所有,所以他不会同意的。我怀疑就是他对汤普森小姐不利,因为他想杀的是我。”布里恩夫人道。 “可他先死了,按照验尸的结果,他的死亡在汤普森小姐之前,有人趁着他喝醉了,动手杀了他。”福尔摩斯盯着她的眼睛。 “这……我就不知道了,”布里恩夫人慌乱地摇摇头,“或许是有人看不惯我们?” “关于这笔遗产,还有其他继承人吗?我是说,如果你们夫妻出事,这笔遗产的下一任继承人。”苏叶询问。 “没有了,如果不是律师找到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门亲戚,而我的亲戚也非常少,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去当女佣,因为没人可以帮我。可以这么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在救济院长大,长大后经过救济院院长的介绍,才去了米勒家当女佣。” “那么布里恩先生呢,你们都去世后,他的亲戚有没有可能得到这笔遗产?” 这个年代的遗产继承相当混乱,不仅是法律不够健全,也是财产拥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财产继承上加任何限定条件。 “没有可能,遗产继承只有姓福克斯家的家庭成员,而我在结婚之前,叫格蕾·福克斯。所以即便我和布里恩出事了,布里恩家族的人也得不到这笔遗产,它会回到福克斯家族。至于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布里恩夫人摇摇头。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强烈怀疑。 关于杀害布里恩先生的凶手,他们已经有了眉目,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 两人装作毫无收获,打发所有人离开。 这时,鸣笛声响起,前路已经通了,列车可以继续出发。 “你说,汤普森小姐的死,和布里恩先生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想通了布里恩先生的死因,苏叶越发迷惑了。 凶手没必要杀汤普森小姐的,而且他们是差不多时间门死的,或者前后脚。 凶手真的能做到这种前程,前脚刚刚杀了布里恩先生,转头又去了汤普森小姐的房间门? “或许这就是两个案子,恰好发生在一起,”福尔摩斯沉吟道。 “也恰好汤普森小姐和布里恩夫人换了房间门?”巧合太多,就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巧合,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可或许,这仅仅是一次巧合呢? 凶手早就盯上了汤普森小姐,和她换不换房间门无关,无论她在哪个房间门,都逃不脱被杀的命运? 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这么恨她,不仅杀了她,还毁了她的容。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7 列车上就有电报机, 福尔摩斯发了一封电报出去,发往布里恩夫人长大的救济院,询问那边是否有一个姓福克斯的姑娘。 等到早上列车停靠的时候, 他们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另外,也通知了当地的探长带着警员们上车, 等解开一切疑团,他们就可以把凶手带走了。 列车长空出了餐厅, 临时把这件事相关的人员都叫了过来。 布里恩夫人, 威克先生,艾贝拉小姐,维恩先生, 布朗姐妹, 科林斯先生, 以及侍者伍德和女仆梅森小姐。 “探长, 不知道你们叫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威克先生明显和探长比较熟悉,见到人立刻打招呼。 “福尔摩斯先生有一些话需要说,请大家配合。”探长礼貌地道。 众人面面相觑, 忐忑不安的坐下来, 等待福尔摩斯说话。 “这是我经历过最简单,但也最有趣的案子,三个案件发生在同一列火车上, 差不多时间作案,中间还有或多或少的关联,让人以为这三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不然何以这么巧合?”福尔摩斯开口了,同时看向众人。 “但当三件事联系起来, 却产生微妙的不和谐感,于是我就想,这三件事真的有关联吗?或许它仅仅是一个巧合。先让我们回顾整个事件的经过,首先是第一个案件,伍德和艾贝拉小姐偷窃事件。艾贝拉小姐抱着嫁给一个有钱人的目的,跟着布里恩夫人来了毛利普斯列车。她的想法很单纯,多认识一些有钱人,于是就向布里恩夫人借了那条让她光彩照人的项链。” “可没想到,在列车上她居然看到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布里恩夫人和艾贝拉小姐会成为闺蜜,这源于她们都不太好的家世。布里恩夫人在救济院长大,那里的条件恶劣,孩子又多,她是常常吃不饱的。而艾贝拉小姐随着母亲嫁到了继父家,继父是个恶棍,对她非打即骂。” “正好,继父家离救济院不远,两个受到伤害的女孩子,渐渐走到一起,互相安慰。艾贝拉小姐会偷偷给布里恩夫人带食物,而布里恩夫人在艾贝拉小姐挨打的时候,会想办法转移她继父的注意力。” “就这样,两人长大了,布里恩夫人意外获得了一笔巨额遗产,于是她想着帮一帮自己的朋友,就把艾贝拉小姐从那样的家庭里带了出来。可虽然出来了,艾贝拉小姐还是惦记母亲和弟弟的,毕竟虽然继父会经常打她,但母亲和弟弟时常会护着她,只不过护不住而已。离开之后没多久,艾贝拉小姐的母亲就被打死了,而继父也在酗酒后,大冬天躺在外面冻死了。艾贝拉小姐只有弟弟一个亲人了,于是当她从弟弟嘴里得知,继父欠了很多很多钱,他还不起别人砍了他一条腿,要是再还不起,会砍掉他另外一条。” “艾贝拉小姐心疼自己的弟弟,于是把脖子上带的项链交给他,让他拿了去换钱。但伍德贪心不足蛇吞象,仍然说这些钱远远不够。于是艾贝拉就想到了布里恩夫人,她知道布里恩夫人保险柜的密码,因为上火车的时候,她帮着布里恩夫人按照行礼,正好看到了她设置密码。而布里恩夫人会防着自己的丈夫,却没有防备她。她记下了密码,并把密码告诉了伍德。” “随后,布里恩夫人和汤普森小姐换了房间,但她急着去舞会上和威克先生跳舞,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至少艾贝拉小姐和伍德是不知道的。等到晚上11点,按照艾贝拉小姐告诉他的布里恩夫人睡觉的习惯,这个点布里恩夫人应该已经睡了。他去敲门只是为了确定,布里恩夫人有没有睡熟。” “可谁知,里面却传出了声音,让他送牛排和蘑菇浓汤过去,伍德吓了一跳,觉得今天可能偷不到了,于是老老实实的去做侍者该做的事,把牛排和蘑菇浓汤送到8号包厢。可这一次,他再敲门,里面却没有回应。伍德不是一个正规培训的合格侍者,他直接推开门进去了,就发现床上死了一个女人。” “他对布里恩夫人没有那么熟悉,惊吓之下,更是没有认出来被毁容的女人,不是布里恩夫人。他想到了自己偷窃的计划,干脆去了保险柜,用艾贝拉小姐告诉他的密码,打开了那个保险箱,拿走了里面所有的钱财。这才给我们造成一种假象,那就是凶手是为了钱而杀人。” “再加上布里恩夫人和汤普森小姐换了包厢,就更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由于布里恩夫人得到了一笔巨额遗产,而有人惦记这笔遗产,想要谋财害命。其实这仅仅是巧合,即便看起来那么不可思议,但它真的只是巧合。” “接下来我们说第二个案件,就是布里恩先生的死。布里恩先生为什么死?和布里恩夫人继承的遗产有关吗?当然有关!”福尔摩斯自问自答。 “艾贝拉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玛丽·福克斯小姐。”福尔摩斯道。 艾贝拉小姐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是的是的,是有这么个人,是格雷的表妹,但她很早就去世了,我不明白你提到她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福尔摩斯斩钉截铁地道,“这就牵扯到了福克斯家族这笔遗产继承的问题,实际上,布里恩夫人是没资格继承的,她冒认了表妹的身份。” “这怎么可能呢,”众人都懵了,律师在让布里恩夫人继承前,肯定已经调查清楚了她的身份,怎么可能让她冒认? 福尔摩斯目光炯炯的盯着布里恩夫人,看得她不自觉的转移开视线。 “我找人去了福克斯家族原本的邻居,让他们调查了一些事。福克斯家族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玛丽·福克斯。布里恩夫人原本不姓福克斯,她是福克斯夫人姐妹的孩子,是一个私奔后偷偷生下的孩子。可惜这位夫人私奔的结果并不好,被男人抛弃,生产的时候还遇到了难产,最终留下了一个女儿。福克斯夫人不忍外甥女成为孤女,就和丈夫商量了一下,抱到了家里抚养,为了不让她背负私生女的名声,就让她姓了福克斯。” “天有不测风云,福克斯夫妇出了意外,布里恩夫人和玛丽·福克斯成了孤儿,被救济院收养。在成长过程中,玛丽·福克斯得风寒去世了,布里恩夫人长大了,还和布里恩先生结了婚。” “两人在婚后肯定说起过各自的童年,因为布里恩先生也是救济院长大的,算得上同病相怜。可布里恩夫人没有预料到,不久之后,就有律师找上门,言明要找福克斯小姐,她将继承一大笔遗产。” “整整五十万英镑,这如何不让人心动,于是两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布里恩夫人谎称自己就是福克斯小姐,她是福克斯夫妇亲生的,表妹才是收养来的。在布里恩先生的提前布置下,救济院以及家乡的邻居们,也都以为布里恩夫人才是真正的福克斯小姐。毕竟家乡的邻居没见过长大后的福克斯小姐,而救济院也分不清谁是真正的福克斯小姐,只知道她们都姓福克斯。” “就这样两边隐瞒,到真的让查证的律师没发现真相,把遗产交由了布里恩夫人继承。这件事两夫妻谁也没有告诉,我相信艾贝拉小姐也不知道,布里恩夫人并不是福克斯家真正的孩子。”福尔摩斯道。 艾贝拉小姐茫然的摇摇头,“我从不知道她是私生女。” “是的,这并不是体面的身份,布里恩夫人当然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之所以告诉布里恩先生,是因为布里恩先生是私生子,她想要借此拉进和布里恩先生的关系。虽说布里恩先生只是个邮递员,可这也是一份稳定且收入还不错的工作。以布里恩夫人的身份,她找不到更好的男人了,所以当时的她,需要和布里恩先生结婚。” “但她并不爱布里恩先生,尤其是在继承了大笔遗产之后,就更加无法爱上这个平凡的男人。可她也知道,自己无法摆脱布里恩先生,毕竟他知道她的秘密。所幸,在有了钱之后,布里恩先生也变了,变得爱打牌,爱享受,也不在意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染,只要够他的钱花就行。” “这样的关系很稳定,两人各过各的,谁也不会打破这种平衡,毕竟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两人都没钱了。所以布里恩先生有恃无恐,他会找艾贝拉小姐抱怨,也不过是觉得布里恩夫人给钱少了,他需要更多的赌资。” “而这成了布里恩夫人的催化剂!首先,她已经爱上了威克先生,想要和他结婚,毕竟布里恩先生,无论从哪方面,都比不上威克先生。可是碍于那个秘密,她无法达成心愿,而布里恩先生花起钱来,更是大手大脚,还想要通过艾贝拉小姐威胁自己,这让布里恩夫人产生了解决布里恩先生的想法,对吗,布里恩夫人?” “你胡说,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这么说我?”布里恩夫人当然不会承认。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8 “证据当然有, ”苏叶上前一步, “我们从你的包厢里找到了安眠药。你不知道的是,这种安眠药的成分,会在体内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警探们把布里恩先生的尸体带去做尸检, 就能很明显的检查出安眠药的成分。而这两节车厢, 拥有这种安眠药的只有你。” “不可能!”布里恩夫人尖叫,“大家都喜欢吃安眠药, 不是只有我。” 是的,这个时代的英国贵族非常有意思,他们的生活作息很混乱, 晚上经常开舞会到凌晨两三点,甚至是四五点。 一旦过了凌晨两点, 人就很难再睡着了, 于是他们兴起了吃安眠药, 一颗下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又精神奕奕的。 所以这个时代的很多人, 都把安定的药丸当成保健品在吃,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需要。 反正别人都吃, 自己不吃就落后了, 和上流社会格格不入。 布里恩夫人穷人乍富,处处学着上流社会的做派, 穿衣打扮,走路说话,别人怎么样,她也要怎么样, 就连安眠药这种东西也吃上了。 但实际她不知道的是,安眠药的副作用很大,尤其是这一款的。 贵族们在有了其他替代品后,就火速淘汰了,换上了一种新的安眠药,就是之前布里特夫人服用的那种药粉改良的。 没错,即便布里特夫人因此死了,也抵挡不住众人的好奇心,非常想知道那种美梦是什么滋味。 当有利益的时候,资本就会铤而走险,更何况这还算不上危险。 许多商人从非洲的各个部落,获得了不少这种药粉,把其制成了药丸,卖给这些贵族,让他们使用。 贵族尝试过后,立刻喜欢上了这款药物,想做什么样的美梦,就可以做什么美梦。 就连某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没逃过这款药物的魅力。 但因为产量稀少,只在小范围内流行,至少布里恩夫人是完全接触不到的。 而恰好,毛利普斯这趟列车上的成员,要么没有这种服用安眠药的习惯,要么就是身份高到能买到新药了。 也因此,布里恩先生服用的安眠药,只有布里恩夫人有。 “那也不一定是我做的,也许是别人偷了我的药,对,肯定是艾贝拉和伍德干的,他们都可以干出偷我项链和钱的事,偷药算什么。你们不能凭我有药,就确定是我,我没有哪个时间下药,我一直和威克先生在一起。”布里恩夫人急切的辩解道。 “当然是你干的,你很巧妙的借用了艾贝拉小姐的手,把下了药的酒给布里恩先生喝了。”苏叶微微一笑,揭穿了她下药的手法。 “布里恩先生想要更多的赌资,于是就假意向艾贝拉小姐抱怨你的不忠,艾贝拉小姐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真的在意你找了情人,于是安抚了几句,就来和你说了这件事。你一听就知道了,布里恩先生在威胁你要钱。你看着焦急劝和的艾贝拉小姐,灵机一动,转身拿了一杯酒,然后在里面加了安眠药,递给艾贝拉小姐。” “‘你把这杯酒给他,就说我知道了。’ 艾贝拉小姐莫名其妙,接过酒杯送到布里恩先生手里。 谁知道,布里恩先生当即就被安抚住了,志得意满的喝下了那杯酒,之后就去了棋牌室。本来是想继续玩的,可很快他就困了,在牌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同伴见他这样,还以为是喝醉了,就把他扶到沙发上,找了其他人继续玩。 我说的对吗,布里恩夫人?” 苏叶看向布里恩夫人,不等她继续辩解,直接道,“我在舞会结束后不久,就去找了一趟艾贝拉小姐,出来后正好看到了布里恩先生迷迷糊糊的回自己的包厢。当时我没在意,以为他是喝醉了,实际上是,他吃的安眠药起效果了。” “之后,你借着舞会结束,大家各自回房换衣服的间隙,去了布里恩先生的包厢,把他杀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包厢,换好了衣服去了餐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吃晚餐,接着威克先生找来,你们就一直在一起了。” “这个时间很短,大家都没有意思到,你干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就是去换了一件衣服。可实际上,在布里恩先生彻底睡死过去后,杀他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你只以为天衣无缝,但你不知道,你之前穿的那件礼服上,沾染了血迹,可能因为它本身就是红色,你没有注意到。”苏叶道。 “不可能!这件衣服……”布里恩夫人脸色惨白,喃喃道。 “扔出了窗外,我知道,”苏叶看着她,“可从你杀人,换好衣服,到列车遇到事故停下,我们并没有开出多远的距离。趁着列车暂停,我们找了人沿线去找,果然找到了你那条裙子。” 这得亏福尔摩斯反应敏锐,看到布里恩先生尸体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大部分人都换了衣服,于是在检查的时候,着重搜查这方面。 只有布里恩夫人的礼服不见了,他们就让人沿线找过去。 因为暴风雪的缘故,列车开得是很慢的,这才在发现泥石流后,安全的停车了。 因此这一段的路程并没有多远,居然在列车重新出发前,就找到了。 “证物等下就会送过来,一并移交给探长先生,”苏叶看了一眼探长,探长立刻会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派人接手。 这下子,布里恩夫人是彻底瘫软了,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么轻松的被人看穿了。 “最后我们再来说说汤普森小姐的死,”福尔摩斯道,“由于她和布里恩夫人换了房间,这一度迷惑了我们,让我们以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实际上,汤普森小姐的案子和布里恩先生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巧合!” “那汤普森小姐是怎么死的?”众人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晚上的工夫,在这节列车上,就发生了三个案件,一个偷盗案,两个杀人案。 而且它们还巧合的围绕几个相关联的人发生,却是三个独立的案件。 不怪大家认为巧合,实在是太巧了点,案发的时间都差不多,很难不让人联系在一起。 “汤普森小姐的死,是源于嫉妒,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嫉妒,我说的对吗,梅森小姐?”福尔摩斯道,锐利的视线锁定了梅森。 梅森小姐吓了一跳,忙辩解道,“我没有,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要胡说,我没有嫉妒汤普森小姐。” “你当然嫉妒!”福尔摩斯下了定义,就不再看她,而是说起了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位富家小姐,她爱上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帅气小伙,可这位帅气且忧郁的先生并不喜欢她,哪怕她捧上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也没有让那位风流的先生多看她一眼。” “而她这种行为,被另外一位倾慕这位先生的小姐,告诉了她的家长。家长知道后,严令她放弃这段感情,并要把她远嫁北美,小姐不愿意,直接逃婚了。她去找了那位先生,却发现,他正在和自己的情敌,也是举报自己之人在一起。” “而那人就是汤普森小姐!通过汤普森小姐的炫耀,她知道了两人要结婚,立马嫉妒了。于是她乔装之后,混到了汤普森小姐身边当女佣,汤普森小姐一心一意只看得到科林斯先生,从来没有在意过身边的女佣,于是她顺利混了进去,还把其他女佣挤走了。” “她成了汤普森小姐唯一的女佣,跟着她上了毛利普斯列车。汤普森小姐兴冲冲和布里恩夫人换了房间,然后兴致勃勃的打扮,因为她和科林斯先生已经约好了,今晚他们将有一场约会。甚至汤普森小姐可能还说道,今晚过后,他们就要结婚了。” “于是她没有忍住妒忌之心,在威克先生离开后,进入汤普森小姐的房间,把她给杀了,为了泄愤,还毁了她的脸。杀完人后,她清醒过来,立刻想要毁尸灭迹。就在这时,伍德敲响了包厢的门,她吓了一跳,忙学着汤普森小姐平时趾高气扬的说话方式,让伍德给她准备牛排和蘑菇浓汤。” “等伍德离开后,她立刻也回了自己位于第三节车厢的包厢,换下了之前的衣服,假装若无其事。我说的对吗,梅森小姐?”福尔摩斯道。 她的幸运在于,见钱眼开的伍德帮她模糊了汤普森小姐的死亡时间。 如果是11点后,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包厢,是有人可以给她作证的。 在伍德偷盗的事被揪出来后,又发现了布里恩先生的尸体,他的死和换包厢联系起来,会让人以为,这是冲着布里恩夫妇来的。 其实只要分开,单独看这三件事,就很容易发现凶手。 梅森的脸色灰白,冲着科林斯先生吼叫,“我爱你啊,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我也有钱,你凭什么只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 科林斯一脸的嫌恶,“也不照照镜子,你长得那副鬼样子,谁愿意多看你一眼。” 确实,梅森小姐的长相非常糟糕,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科林斯这样的人,即便是为了钱,也不会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案子终于结束,这些犯案的人,全部被带走。 福尔摩斯看着探长一干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爱情让人不智。” 同时,他的视线转向身边的苏叶,眼底是淡淡的挣扎。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09 列车按照预定的时间抵达约克郡的车站, 这是因为在凶手被带走后,火车加速行驶了。 此后的一天一夜再也没发生任何事,可苏叶隐隐觉得, 福尔摩斯那里不一样了。 但她搞不清,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她去敲福尔摩斯的车厢门,只等到一句回复, “哦, 艾维斯,我需要时间思考,四小时可以吗?让我安静会儿。” 然而四小时过去, 福尔摩斯依然没有恢复, 他似乎被难住了,眉头紧锁, 情绪一会儿高, 一会儿低, 让人捉摸不透。 苏叶去找麦考夫,“夏洛克他真的没问题吗?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这么纠结的样子,难道还有他想不通的东西?” “智者不入爱河,显然他没做到这点,所以他被困住了。”麦考夫低声道。 “什么?”正好列车进入山洞, 空洞的地方把列车的声音无限放大, 让她没有听清麦考夫说了什么。 “没什么, 你知道的,善于思考的人, 情绪总是起起落落,给他一点时间,他终究会想通的。”麦考夫微笑道。 “好吧, ”苏叶耸耸肩,“既然你这个做兄长的都不着急,那就是没大事了,我去拿点吃的给他,别光为了思考饿坏了肚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麦考夫微微眯起眼。 有时候他也看不懂欧尼斯特这人,说他敏锐吧,在破案的时候,常常能跟上夏洛克的思路,被他看成是知己。 可有的时候,他又过于迟钝,从来没发觉夏洛克情感的异常。 实际上,夏洛克表现的非常明显,毕竟他从来不擅长掩饰自己,也不屑去掩饰自己。 对欧尼斯特好,那他就是唯一特别的存在,任谁都看出了欧尼斯特在夏洛克心里的分量。 偏偏就是欧尼斯特本人,好像毫无觉察一般。 是因为同为男性,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还是已经知道了,却装作不知? 麦考夫垂下眼睑,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杖的柄。 列车到站后,福尔摩斯也没有恢复正常,甚至变得更奇怪了。 他会主动帮苏叶提箱子,然后在人挤人的情况下,把她护在身边,握住她肩膀的手格外有力,应是防止走散了。 可这真的怪怪的,一个男人被另一个更加高大的男人搂着肩膀,也没见福尔摩斯对他哥哥如此。 终于,他们挤出了车站,远远就看到了等候着的奥斯管家。 奥斯管家带着两辆马车来接人,都是那种两匹马拉的宽敞舒适的马车。 苏叶和福尔摩斯上了其中一辆,奥斯管家和麦考夫上了另外一辆,行礼放好就可以出发了。 约克郡的冬天,会比伦敦更冷一点,到处都是雪白一片,显然大雪已经下了很多天,覆盖了整片土地。 马车行驶的路已经清扫过了,但也不敢太过迅速,因此从车站到福尔摩斯家的庄园,用了个小时。 一路上都是高大的树木,道路平整,远处是高高低低的山林。 福尔摩斯指着外面的环境给她讲地势地貌,“如果你喜欢滑雪的话,那座山就是最好的去处,无论是山坡的陡峭程度,还是积雪的数量,再也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了。另外,在离福尔摩斯庄园的不远处,有温泉,过去骑马只需要半个小时。” “温泉?那边的人多吗?”苏叶询问。 “人不多,尤其是圣诞节的时候,不过福尔摩斯家在那里有产业,随时都有人。”福尔摩斯道。 苏叶点点头,觉得冬天去泡泡温泉也不错,至于女儿身会不会被发现,嗨,这早已不是秘密了。 福尔摩斯庄园很大,占地近百亩,不过建筑本身并不是那种雄伟的房子,而是一栋层的别墅。 一楼是客厅,厨房,起居室,舞会厅,休闲室等,二楼也有个起居室,客厅和书房,还有储藏室。 楼才是主人家居住的卧室,总共有七八间。 苏叶原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二楼,没想到房间却在夏洛克的隔壁。 楼的房间以中间的楼梯为分界点,左边是福尔摩斯夫妇的主卧,衣帽间等地,右边是福尔摩斯兄弟的房间,中间还隔着一个小书房。 而苏叶就住在夏洛克的对面,窗户是连在一起的,在窗台,可以靠在一起说话。 福尔摩斯夫妇是一对看着很有派头的贵族夫妻,老福尔摩斯先生彬彬有礼,一副英伦绅士的做派,麦考夫和他像了个十足十。 只不过老福尔摩斯先生更为深沉内敛,慈眉善目,而麦考夫却以微笑掩饰自己,活脱脱一个笑面虎。 福尔摩斯夫人打扮精致,即便老了,依然相当时尚。 她浑身的艺术气息,行动间优雅而富有神秘气息,然而一说话,就能让人发觉,这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夫人。 她的日子想必是极为舒心的,声音里全是活泼。 “哦,夏洛克,麦考夫,我可太想念你们了。这就是艾维斯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艾维斯?你不知道,当我从信中知道,夏洛克居然交朋友了,我有多惊讶!”福尔摩斯夫人道,“夏洛克这个孩子啊,从小就孤僻,也只有他的哥哥能充当他的朋友,可兄弟俩相差七岁,也不能经常在一起,麦考夫有他的事要做。因此夏洛克常常一个人待在书房,鼓捣他那些实验。” “你知道吗?他甚至不愿意去公学,只因为对橄榄球等项目不感兴趣。他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学习也从来没落下,还比别人学得更好,这叫我和他的父亲无法勉强他。就这么着,他是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才走出家门。我一度担心他会在学校受欺负,然而麦考夫告诉我,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我的夏洛克很聪明。” “是的,他很聪明,聪明到认为其他人都是金鱼。我更加担心了,大学四年,他都没有交到一个真心朋友,之后又和我们说,要从事侦探行业。这是他热爱的事业,我们无法反对,可是更担心他了。” “现在可好了,他居然交了朋友,艾维斯,他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请你多多包容。”福尔摩斯夫人握着苏叶的手,真诚的道。 “没有,夏洛克他很好,非常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苏叶认真道。 这是真的,虽然福尔摩斯是个孤僻的人,也不怎么会交朋友,但他却教会了自己,什么是友情。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人类的情感是什么滋味,一辈子难忘! 福尔摩斯夫人和丈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哦,天哪,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真难为夏洛克是怎么找到你的。”福尔摩斯夫人欢喜地道。 她拉着苏叶坐下,说了很多夏洛克和麦考夫小时候的事,听得苏叶大开眼界。 没想到天才小时候也是会犯错的,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夏洛克还小的时候,甚至相信过圣诞老人是存在的,因为福尔摩斯家的人,用自己的智慧,伪造了一个真实的圣诞老人出现。 个高智商一起骗自己,小夏洛克也无法分辨。 一直到了七岁,夏洛克突发奇想,要扑捉圣诞老人,把其做成标本,就像那些蝴蝶和青蛙一样,才揭穿了此事。 好吧,天才即便相信了,想的也不是多多要礼物,而是把圣诞老人抓住了,拿去做实验。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夏洛克从小就不敬畏鬼神,学习了科学知识之后,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理论。 随着福尔摩斯夫人一点点讲解,苏叶渐渐拼凑出了福尔摩斯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 从牙牙学语,到好奇心旺盛的童年,到少年初长成,显出了和周围同龄人的不同,所幸福尔摩斯家族都不是一般人,包括福尔摩斯夫人在内,谁的智商都不低,也从来不限制孩子的兴趣和发展。 小夏洛克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等到他掌握了足够的知识,进入大学深造,就仿若如鱼得水,即便在人际关系上比较捉急,但他依然认识了不少有用的人。 那些人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福尔摩斯面前,可当他们有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还是会想到福尔摩斯。 而福尔摩斯找他们帮忙的时候,也很少有推脱的时候。 想要当好一个侦探,搜集信息的能力绝对不能少,他的人脉和关系网也都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这也是福尔摩斯夫妇不担心他的原因,他不是没有交际的能力,只不过是不爱在上面浪费时间而已。 当有一天,夫妇俩突然收到大儿子的消息,说夏洛克居然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他们别提多高兴了。 即便大儿子隐隐暗示,这个‘好朋友’在儿子心里,或许不一样。 那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儿子不是孤独终老就可。 毕竟不光夏洛克,就是麦考夫这个成熟稳重的长子,他们也没看到他有成家的希望,至于更孤僻的次子,能有人陪着就不错了,是男是女重要吗? 福尔摩斯夫妇见到苏叶后,就觉得更不要紧了。 不是因为苏叶有多么特别,或者他们一见就喜欢上了。 纯粹是了解儿子的夫妻俩,看到了小儿子对这位英俊先生,眼里是满满的情意。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0 火车上条件再好, 那也比不上家里。 奥斯管家早已让仆人收拾好了大家的房间,福尔摩斯夫人拉着苏叶说了一会儿话,就体贴的让女仆带她上去休息。 苏叶点头谢过, 就和众人告辞,跟着女仆回了房间。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她直接可以脱了衣服泡澡,然后上床休息。 这个时间点, 正好睡四五个小时, 就到晚上饭点了。 英国人晚餐是正餐,今晚她刚到,福尔摩斯家肯定会准备丰盛的大餐招待,她得盛装出席。 躺在柔软的床上,闻着被子上的清香,苏叶感觉几天路途的疲惫都得到了舒展,不由舒一口气, 然后缓缓陷入了梦乡。 另一边,福尔摩斯家的书房。 福尔摩斯一家四口坐在一起, 房间里先是难言的沉默。 最后还是老福尔摩斯先生开了口, 只见他脸色严肃,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你决定了吗?” 夏洛克·福尔摩斯郑重地点点头。 “你要知道,这一条路并不好走, 而他……或许会迟疑。”福尔摩斯能看出自己儿子的决心, 但对于艾维斯·欧尼斯特,他把握不准。 因为他从欧尼斯特的眼中,看出了对夏洛克的情意,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 异常信赖和深刻的感情。 可却和夏洛克对他的感情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是因为欧尼斯特只把夏洛克当朋友,还是他也产生了名为爱情的东西,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老福尔摩斯先生不由看向自己的大儿子,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毕竟他和欧尼斯特先生的接触比较多。 麦考夫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老福尔摩斯先生微微皱眉,难道长子也没看出来吗? 夏洛克自己可能陷入感情,身在其中看不准,为什么长子也不知道? 难道欧尼斯特先生对夏洛克并没有这种感情?那夏洛克的路就难走了。 老父亲兀自忧虑着,反倒是福尔摩斯夫人一点都不担心,“夏洛克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眼底的情意骗不了人,即便不是爱情,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有什么可忧虑的,或许爱人还比不上夏洛克在他心里的地位。 老福尔摩斯扶额,妻子总是这么乐观。 夏洛克虽然也不知道艾维斯对他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但他本人也很乐观。 因为他知道,自己于艾维斯是特别的,也是最重要的。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对于自己,亦然! 老福尔摩斯先生看见儿子这样,心里松了一点,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也因此他错过了一个获知真相的机会,等未来的某一天,见到穿着婚纱的‘儿媳’,他吓出一声冷汗。 还以为胆大妄为的儿子要顶风作案,和同为男性的爱人,在教堂神父的见证下,男扮女装结婚! 届时,他这个老父亲也不得不为了儿子不上绞刑架,而选择隐瞒上帝。 罪过!罪过! 福尔摩斯家族的对话,就这么轻飘飘结束了,好似他们谈论的不是家族成员的婚事,而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等到苏叶睡醒了起来,福尔摩斯一家正在起居室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老福尔摩斯先生和麦考夫正在下棋。 福尔摩斯夫人在写信,她的手边放着高高一摞信,显然写了好一会儿了。 而夏洛克正在看书,看的是一本圣诞节起源,“我不明白这样的节日有什么意义,自从我进入大学后,我们不是再也不过圣诞节了吗?” 福尔摩斯一家并不是那种重视传统和节日的人,在夏洛克进入大学后,福尔摩斯夫妇就在世界各地游历,而福尔摩斯兄弟也从不回家过圣诞节了。 “那是因为夏洛克交了朋友,我们都很开心,”福尔摩斯夫人道,见到苏叶出现,忙高兴地招呼她坐过去,“我听说玫瑰周报是你创建的,太棒了,艾维斯,我也在周报上发表过文章。” “真的吗?”苏叶感兴趣的问道,“是哪一篇?” “她的笔名叫安琪,百丽儿,戴莎,还有什么?哦,对了,叫玛利亚。”夏洛克接口道。 “夏洛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福尔摩斯夫人道。 “哦,得了吧,你的风格从来没变过,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夏洛克漫不经心道。 “没想到你还会看女性向报纸,是因为你也感兴趣呢,还是因为那是艾维斯创办的?”麦考夫笑着挖坑。 夏洛克瞥了他一眼,“我在收集信息,而你不也在看吗?别告诉我你要否定这一事实?” “不,当然不,这份报纸虽然是面向女士的,但非常有意义。女士占据了一半的英国,我怎么能不了解她们的所思所想?毕竟她们也是女王陛下的女子啊。” “啧,政治者。”夏洛克不满的嘟囔。 “你不能总是对政治充满偏见,”麦考夫道,“这是不对的,这会影响你对世界的判读,政治它不可或缺。” “不,我对政治没有偏见,我是对政客没有好感,比如你。”夏洛克毫不避讳地道。 “这一点随我,”福尔摩斯立刻道,“我也不喜欢政客。” “妈!”麦考夫无奈扶额。 “好吧,是除了你以外的政客。”福尔摩斯改口,毕竟无论儿子从事的职业她多么不喜欢,也不妨碍她喜欢自己的儿子。 麦考夫决定闭嘴,从他进入政坛起,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不再是父母倚重的长子,也不再是弟弟信赖的兄长了。 母亲讨厌政客,父亲随母亲,而夏洛克更甚,一谈论这个话题,他就成了被抨击的对象。 母亲甚至觉得,夏洛克从事侦探这么危险的工作,也比他强。 他到哪里说理去。 看到苏叶站在一边微笑不语,立刻转移话题道,“你的报纸内容非常丰富,虽然是面向女性的,不过上面关注了很多民生问题。你会扩大规模吗?” 苏叶摇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我们的计划是把玫瑰周报分频,目前的客户已经稳定,但上面的内容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于是我们打算分开,做到更加精细化,一份完全面向家庭主妇,而一份面向女工等人,需要的话,或许还有一份面向少女。” 分频之后,受众不会更多,但销售会明显增加,毕竟当你需要一份报纸的时候,在上面获得了你要的信息,你会一直需要下去。 这样一来,稳定订阅的人会更多,不像现在,只能靠报童吆喝。 女士们听到了她们感兴趣的内容才会买,大多时候都是和别人共用,毕竟家里的姐妹和母亲。 可当分频后,或许一个家庭就会需要三份报纸,身为掌家的母亲和天真烂漫的女儿,看得报纸当然不一样。 一个关注柴米油盐的价格,一个关注花边和蕾丝,看的内容不一样,只要不差钱,多订一份报纸很容易的。 福尔摩斯夫人立刻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现在的内容太多太杂,我感兴趣的只有一点点,其他版面都没意思。分频后,我就可以多看看我感兴趣的内容了。啊,对了,我写那些文章,还获得了不少稿费,每月的收入比麦考夫都高了。” 说到这一点,福尔摩斯夫人是非常骄傲的。 这是实话,福尔摩斯夫人那几个马甲苏叶也知道,每一个都比较有名了,但凡关注玫瑰周报的,就时常能看到那几个笔名出现。 它们有些惊悚爱情故事的,有解析音乐作品和音乐家故事的,有旅游日志,也有生活小窍门,内容不一,风格也完全不一样,没想到居然是同一人。 爱情故事是惊悚中带着唯美,风格很华丽,用优美的文字描述着华丽的场景。 而解析音乐却充满了严谨,带着独特的见解,确实让人对音乐的了解耳目一新。 旅游日志是那种散漫的犹如诗歌一般的文字,很自由,看到了什么写什么,想到了什么写什么。 带给读者的体验就像风一般缥缈的文字,却又能让人感受到旅程的美好,自由自在。 最后生活小窍门那个,则像个完全的家庭妇女,絮絮叨叨却也充满了生活气息。 这四个笔名的文风完全不一样,但影响力都非常大,至少每一个稿费都很高。 没想到她们居然是同一人,按照她作品的产出,那每月的收入至少稳定在50到60英镑。 这绝对是高薪了! 按照现在麦考夫的收入,他的年薪在400英镑,当然了,这仅仅是明面上的资薪,他还有产业,以及那些灰色不可说的收入。 可仅仅是明面上的资薪,已经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了。 在这个时代,福尔摩斯夫人身为一位女性,仅凭自己的稿费,就可以比麦考夫这位高官收入还高,那绝对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存在了。 “夫人很厉害!”苏叶赞叹道。 “这都多亏了你,给了许多女作者机会,让她们有机会通过写作攒取稿费。”福尔摩斯夫人笑拍着她的肩膀。 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女作者,但她们的生存极其艰难,很少有报纸愿意接受她们的作品,即便有,价格也压得很低。 而在苏叶的玫瑰周报上就不一样了,不仅大部分作品都是女性写的,给的稿费也超过一般水平。 即便那些女作者比不上福尔摩斯夫人的才华,只要用心,也能靠着稳定投稿,而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算不算为女性提供就业了? 苏叶觉得,应该算吧。 或许她还可以做的更多,让更多的女性获得就业的机会。 第111章 第一百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1 晚餐非常丰盛, 气氛也非常融洽,一晚上福尔摩斯夫人都拉着苏叶在说话,说夏洛克小时候的事, 说附近的风景和好玩的地方。 “那里的温泉非常赞,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欣赏远处的雪山,我们家在那里修建了度假的房子, 等圣诞结束后,让夏洛克带去玩玩。”福尔摩斯夫人道。 “或许你们可以一起, ”苏叶笑着道。 “不不不, 我们有了别的邀约, 已经答应了, ”福尔摩斯夫人说着瞄到了大儿子, “麦考夫还要赶回去伦敦,他总是这么忙, 对吧, 麦考夫?” 迈克罗夫特差点要翻白眼了,母亲为了弟弟享受所谓的二人世界, 也不必直接把他赶回伦敦吧? 然而福尔摩斯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警告这个不听话的大儿子识趣一点。 “是的,伦敦需要我,”迈克罗夫特无奈妥协, 单身没人权啊。 苏叶也看到他们母子之间的眉眼官司,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她不好多说。 看了夏洛克一眼,只见他认认真真切着牛排, 把一整块牛排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然后递到自己面前。 她讶异了一瞬,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上来了。 可看其他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压下去,细细品尝。 晚餐用完,几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下天,就各自散开了。 夏洛克拉着苏叶去了他的实验室,就之前谈过的一项研究做实验论证。 夏洛克的实验室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个地下室,里面什么样的实验器材都有,有些称得上价值连城,就这么随意的摆放在这里。 做实验时候的夏洛克非常认真,苏叶不好打扰,在一边帮忙打下手,同时关注一下实验进程。 有需要的时候,她也会上手操作。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等结果出来,已经是凌晨3点了。 夏洛克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疲惫的痕迹,看着实验结果,眼里都是跃跃欲试,“或许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对比一下是否存在误差。” “明天吧,”苏叶打了一个哈欠,虽然下午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但她依然感觉到了疲累。 明明她的身体素质更好,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的巅峰,可她觉得夏洛克就像有多动症一样,永远比她有精神。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见她是真的困了,只好遗憾的叹气,“好吧,晚安,艾维斯。” “晚安,夏洛克。” 两人在房门口分别,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没有人来叫醒苏叶,她直接睡到了10点多,清醒后拉铃,叫来女佣送上热水。 洗漱完出去,就看到福尔摩斯宅已经大变样了,起居室放着一棵很大的圣诞树,此时上面早已挂上了各种装饰,糖果,铃铛,彩纸,布娃娃等等。 树下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盒,苏叶回身,从房间里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也拿了出来,堆放到树下。 他这次为福尔摩斯家的人都准备了礼物,还有奥斯管家的,至于福尔摩斯宅的佣人们,则是统一的化妆品套装。 这都是从工厂里拿的,送给女佣正合适,如果是男佣,可以给他们的母亲妻子或女儿,再不济也能卖出去。 化妆品大受欢迎,很多人想买都订不到。 原本福尔摩斯家的人应该不会缺,但想也知道,夏洛克是不可能细心准备这些的。 礼物放好,奥斯管家过来微微行礼,“欧尼斯特先生,您要先进早餐吗?” 苏叶看了一眼时间,快10点半了,“午餐在什么时间?” “主人各自有各自的事,午餐时间不固定,老爷和麦考夫少爷习惯在书房用午餐,夫人在自己的房间,夏洛克少爷……在实验室,他不打算用午餐。”奥斯管家道。 好吧,福尔摩斯家的氛围果然轻松,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绅士家族。 一般这样的家族,规矩会非常多,福尔摩斯家则完全不一样,随意极了。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氛围,能养成夏洛克这样任性的人……吧? “那直接给我上一份午餐好了,我去看看夏洛克。”苏叶起身,先去了一趟地下实验室。 果然夏洛克又在做实验了,她询问了一下进展,知道昨晚实验的第二次他已经做完了,现在在做别的。 估计又是一大早就起来了,苏叶耸耸肩,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她原以为夏洛克会拒绝,毕竟他为了案子和实验,经常性的不吃东西。 谁知这一次,她一提,夏洛克顿了顿,就放下了手里的试管,“走吧。” 苏叶挑眉,见他这么干脆利落,还意外了一瞬。 走到地下室的入口,夏洛克快走几步,提前打开了门,绅士地让苏叶先出去,自己随后。 一抹异样划过心头,似乎自从到了约克郡,夏洛克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可她又摸不准,到底哪里不同。 到了餐厅,奥斯管家居然已经准备好了两份午餐,笑眯眯的等着他们入座。 夏洛克直接坐下,看了午餐一眼,拿起刀叉就把牛排分割好,然后端到苏叶面前,至于她原本的,直接放在自己面前。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苏叶握紧了手里的刀叉,仔细打量夏洛克的神色,发现他脸色平静,特别理所当然一般。 抿了抿嘴,苏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默的吃东西。 夏洛克也没有说什么,一边吃东西,一边思索着什么。 苏叶猜,应该是想着刚刚的实验内容吧,这么一想,她立刻坦然了。 大概是某人的心神还没有从实验中回过神来,顺便的东西罢了。 于是她也坦然了,认真吃着手边的食物。 福尔摩斯宅的厨师手艺很不错,或许是法国人的缘故,味道非常好,即便是传统的食物,也烹饪出不一样的效果。 她在认真品尝美食,岂不知身边的夏洛克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午餐结束,两人又钻入地下室,这一次苏叶带了一本书过去,夏洛克做实验,她就在一边翻书。 可能在起居室看书更温暖些,毕竟那里的壁炉烧得旺,可她总觉得在夏洛克身边,更能聚精会神一点。 他似乎有一种魔力,认真的模样特别打动人。 苏叶看书的空隙,抬头见某人认真盯着显微镜,不由露出一抹笑容,低头继续看书。 而夏洛克,眼神盯着镜片不放,嘴角也微微翘起。 地下室的气氛温馨而美好。 半下午的时候,福尔摩斯夫人亲自过来逮人,“孩子们,客人们要到了,你们不该再待在下面了,和我一起上去接待客人吧。” 苏叶昨天已经听福尔摩斯夫人说过了,这次圣诞,她邀请了二十几位客人,有福尔摩斯家的亲戚,也有周围的邻居。 圣诞舞会是晚上开始,但下午陆陆续续的,这些人都会到。 夏洛克不情愿的放下试剂,看了苏叶一眼,最后也只能跟着站起来。 两人上去后,发现一部分客人已经到了,他们穿着华丽,精致的礼服,精心打扮的妆容,把整个起居室衬托得蓬荜生辉。 “哦,你们已经互相打过招呼了,这太好了,不需要我再招呼你们了吧。”夏洛克立刻道。 “哦,夏洛克,你还是这么没礼貌,不和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我可是听你母亲说了,这是你交的第一个朋友。”一位年老的,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道。 “这是艾维斯·欧尼斯特,”夏洛克一手放在苏叶的后背,轻轻推着她上前,“艾维斯,这是我外祖父,亨利·凡尔纳,你叫他亨利就好。” “没礼貌的家伙,”凡尔纳爵士冷哼了一声,转而温和的与苏叶拥抱,“孩子,我听卡伦说了你和夏洛克的关系,真难为你了。夏洛克他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仿佛永远长不大,以后还请你多多包容。” 又来了,那种诡异的感觉。 苏叶总觉得福尔摩斯家的人对她的态度怪怪的,难道夏洛克真就这么奇葩,让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担心他的交友状况? “额,您严重了,夏洛克是很好的人,我真的很庆幸有他这样的朋友。”苏叶纠结着道。 凡尔纳爵士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看了夏洛克一眼,温和到,“那就好。” 夏洛克不自在的偏移开视线,不与自己的外祖父对视。 这时,福尔摩斯夫人端着潘趣酒过来,“来吧,让我们小酌一杯。” “卡伦,你该让夏洛克换上正统的礼服,他这穿着,实在不像个样子。”凡尔纳爵士道。 苏叶看了夏洛克一眼,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大衣,一副马上要出门查案子的装束,实在看不出来在过圣诞节。 再看看自己,好吧,只是普通的西装三件套,但在这样的场合也不突兀,毕竟她还加了配饰,手表之类的。 福尔摩斯夫人眼珠子一转,走到夏洛克身边,压低声音道,“或许你可以换艾维斯差不多的打扮,这显得你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字,她稍微加重了语气。 夏洛克眼神闪了闪,主动上了楼。 等他再下来,已经换了一套更正式的衣服,西装,马甲,以及和苏叶同款的手表。 两人服装的颜色和款式差不多,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他们关系匪浅。 第112章 第一百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2 客人越来越多,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夏洛克就像是与世隔绝一样,坐在最角落里。 其他人似乎也习惯了他这副做派, 除了小孩子,没人往这边来。 “夏洛克,我……”一个十三四岁,长着雀斑的少年走过来。 “如果你是想问你女朋友有没有看上你的哥哥的话, 是的,他们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很明显不是吗?你还稚嫩, 而你哥哥已经是英俊青年了, 美丽的少女看不上小孩子。”夏洛克的眼神没有从书本上移开, 语速又快又急, 好像恨不得把人打发走。 那个小少年眼底全是愤怒,冲着另外一个角落跑去, 他的哥哥就在那里。 苏叶关注了一下, 两兄弟争吵了几句,然后一起去了击剑室, 好的, 兄弟决斗,不愧是你,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还没完, 下一刻,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走过来, 手里还抱着洋娃娃,“夏洛克,我想……” “不, 你不会想知道你手里的洋娃娃,不是你父亲送的那个。你父亲送的已经被你姐姐剪碎并扔了,这个是你妈妈新买的。”夏洛克眼皮都懒得抬。 小姑娘瘪瘪嘴,眼里很快聚起了泪水。 眼见她就要大哭一场,夏洛克一句话止住这种势头,“你父亲要回来了,这次会带你走,去法国。” “真的吗?”小姑娘惊讶的睁大眼,似乎不敢相信。 夏洛克暼了她一眼。 “好的,我知道夏洛克从来不说假话。”小姑娘顿时笑开了花儿,蹦蹦跳跳的走了。 之后这些孩子们一个接一个排队过来,有的询问夏洛克问题,被他打击的生无可恋,却也没让后面的人放弃。 苏叶诧异,“没想到你还挺受小孩子欢迎的。” 夏洛克别扭的转移方向,语速飞快的道,“你想多了,他们只是一群没有记忆的金鱼,永远记不住教训。” 说着,他似乎不好意思,急切的转移话题,“我发现礼物当中一个极其特别,似乎是你带来的,包装精美,上面还有蝴蝶结,和其他的不一样。其他一看就是商店的手笔,而这个是手工……没错,是你亲自制作的,绝对是送给特别的人。我不知道,在这个屋子里,还有你认为特别的人,除非你打算圣诞结束后,就去见他,需要我让管家为你准备马车吗?” 夏洛克边推理,语气也越来越急,说到最后,开始微微皱眉。 他走到礼物旁边,拿起那一份,嘴角也不自觉抿着。 掀开上面的贴纸,看到上面的人名,眼睛蓦地睁大。 送给全世界最聪明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你的朋友苏叶。 苏叶两个字,是用零度语写的,这个时代没人能看懂。 但夏洛克目光灼灼,盯着那两个字,再看看苏叶,眼里都是不一样的光。 苏叶没打算解释,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就让福尔摩斯以为,那是她名字的另外一种写法好了。 至于是什么写法,她自己创造的! 毕竟两人也创造了一些密码,以及密码的加密方法,按照这些方法,她的名字有无数种写法。 这只不过是又一种罢了。 显然夏洛克知道,这种才是她最看重的,有着特殊的意义,盯着那名字看了半响,牢牢记在心里后,就径直把那张帖子撕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见到他的动作,福尔摩斯夫人走近,压低声音道,“你这样太失礼了,还没有到拆礼物的环节。” “很抱歉,原谅我,艾维斯,请恕我失陪一下。”夏洛克看了苏叶一眼,径直拿着礼物离开了。 福尔摩斯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奇怪的询问苏叶,“发生了什么事?”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大概是要去解谜吧。” 夏洛克不会以为,‘苏叶’两字是她出的谜语吧?就像他们之前玩的小游戏一样? 这次是真没有,她只是想让夏洛克知道她的真实名字而已。 舞会很快开始了,众人翩翩起舞,也有可爱的姑娘来邀请苏叶,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这样的氛围,没有那么多规矩,不想跳舞就可以不跳。 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场中众人欢快的起舞,不由也心情极好。 麦考夫端着一杯红酒过来,“夏洛克又躲进了实验室?” “没有,应该是回了房间。”苏叶笑着道。 他暼了一眼圣诞树,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他把你的礼物拿走了,一个人偷偷去拆了?果然,他最在乎的是你。” 苏叶被呛了一下,“你这话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麦考夫端起酒杯,敬了她一下,“圣诞快乐,希望你送我的礼物,不是化妆品。” “当然不是,”苏叶立刻道。 “也最好不是夏洛克告诉你的,所谓我喜欢的数学谜题。”麦考夫道。 “额,我想这次你猜对了,确实是一本数学题集。”苏叶扶额,她和麦考夫又不熟,送礼物当然要问夏洛克这个亲弟弟了。 “题目是你出的?”麦考夫挑眉。 “不是,”苏叶当然不会承认,虽然这些题目都是超前的,目前这个世界还没有研究出来,但当然不是她出的,而是在零度学习到的。 “我很期待!”麦考夫突然改了口,“如果是你出的题,肯定非常有趣。” 他突然站起来,去到圣诞树下,毫不犹豫拿起其中一个礼物,也回了三楼自己房间。 苏叶目瞪口呆,一句话压在舌头下,尚没有说出来,“都说了不是我。” “他们兄弟很像吧?都一样的桀骜,不把规矩当回事。”这时,凡尔纳爵士走到苏叶身边,“我总认为卡伦对他们过于放松了,可惜卡伦似乎觉得,我小时候对她太多严厉,一心一意想要让她的孩子们,过一个快乐的童年。” “快乐的……童年吗?”苏叶迟疑。 “你也这么想,对吧,”凡尔纳爵士寻求认同,“两兄弟天赋惊人,不比他们父母差,不严厉教导的结果,就是让他们变得我行我素,实在让人头疼。” “不,我觉得……”苏叶觉得夏洛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像她就是从小到大被机器人保姆规定好了一切,每天活在规矩里,不知道人生原来可以这么随性。 自从穿越后,她越发解放天性。 “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在你眼里,夏洛克什么都好,而凭借着聪明的大脑,他在很多方面都无往不利,但迟早他会遇到更聪明的人,给他深刻的教训。”凡尔纳爵士道。 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什么在她眼里,夏洛克什么都好? 苏叶觉得,凡尔纳爵士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用的话术都透着一股子不正经。 有这么形容好朋友的吗? 他自诩自己严厉,可福尔摩斯夫人能养成这种天真烂漫的性子,他的纵容占了大部分。 所以他也好意思说福尔摩斯夫人对自己的孩子放得太宽了? 苏叶失笑,觉得这一本正经的小老头还挺可爱的。 凡尔纳爵士见她这样,也失去了数落两个外孙的兴趣,转而说起庄园里的一些趣事。 凡尔纳夫人早年就去世了,凡尔纳爵士也没有再娶,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 等到女儿成为了福尔摩斯夫人,他就喜欢上了各种活动,比如打猎和钓鱼。 “夏洛克的木仓法还是我教的,可惜比起打猎,他更喜欢解刨动物的尸体,每天弄的血淋淋的,实在不像一个好孩子。”凡尔纳爵士抱怨道,“而麦考夫就更不听话了,学会射击后,居然一次也没有进过林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懒的男孩,也不知道像谁。”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夏洛克小时候换牙的趣事吧,因为门牙掉了,说话漏风,麦考夫嘲笑了他,于是他用动物的骨头打磨出假牙,给自己装上了,实在有趣的紧。” 苏叶睁大眼,“夏洛克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他现在不一样幼稚?”凡尔纳爵士道,随即嘟囔了一句,“面对感情,别别扭扭的。” “你说什么?”苏叶没听清,音乐的声音太大了,而爵士又只是低声嘟囔。 “没什么,让他自己和你说吧,拆礼物的时间到了,”凡尔纳爵士站起来,“我希望你不是听了夏洛克的建议,来给我准备礼物,他一向没有好心。” “不会的,夏洛克的建议很中肯。”苏叶觉得,福尔摩斯家的人,对夏洛克都有偏见,认为他还是喜欢恶作剧的小孩。 实际上,他只是性格恶劣了点,爱说真话了点,不留情面了点……好吧,只要不是针对自己,苏叶就觉得夏洛克还好,方方面面都很好。 拆礼物的时间到了,奥斯管家把两兄弟叫下来。 他们下楼的时候,心情都很不错,显然对于苏叶的礼物非常满意。 而苏叶也很好奇,夏洛克会送自己什么,第一时间打开的,就是他的礼物。 看外形,有半人高,扁平扁平的,很像画作。 难道是她之前提到的,欣赏的那幅画? 有次两人一起去看画展,苏叶对一副泰晤士河的画作非常欣赏,可惜那是非卖品。 苏叶心里思量着,把包装拆开,然后惊讶的睁大眼。 居然是自己的画像! 栩栩如生,和她本人一模一样。 “你亲手画的?你还会画画?”她惊喜极了。 第113章 第一百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3 夏洛克特别矜持的点点头, “是的,你喜欢吗?” “当然,我非常喜欢!”苏叶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份礼物实在太合她心意了。 而且她没有想到,夏洛克会亲手为她准备礼物,按照这幅画的大小,肯定准备了很长时间, 她如何能不喜欢。 “夏洛克,你……”苏叶感动的看向他。 夏洛克轻咳了一声, 不自在的转过头去, 语速极快的道, “这没什么, 你喜欢就好, 你送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好吧,苏叶送夏洛克的, 是一副望远镜, 由她购买了材料,然后自己精心打磨的, 其中镜片还是从系统商城里定制的, 比这个时代的好多了,又不会超出太多。 最重要的是,那镜片看起来像玻璃的, 实际上不是, 而是一种零度高科技材料, 不会有划痕,也摔不碎。 望远镜其他部位坏了,只要把镜片取出来, 换个框子重新安装,就是一副新的。 而除了镜片之外,其他部位都是这个时代有的东西,苏叶买来了自己打磨好,然后送给夏洛克。 外表上,和这个时代的望远镜一模一样,只不过刻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但功能上,强大很多,还可以调整间距,适应不同的观察距离。 而且哪怕到了晚上,它的效果也非常好,即便不像白天一样清晰,依然能看清远处的东西。 想必夏洛克已经试用过,才会这么满意。 苏叶欣赏着那幅画作,上面人物的一颦一笑,神韵和她像了个十足十。 可见夏洛克是把她牢牢记在了心里,才会画得这么真实。 兴致勃勃看了很久,惹得其他人纷纷跑来围观。 “哦,天哪,画得真好,夏洛克,你都没有为妈妈画过画。”福尔摩斯夫人惊叹道。 “是的,你以前只会画解刨图,没想到画人物会这么真实。”福尔摩斯先生也感叹道。 “或许只有画某人才会如此,”麦考夫喝了一口酒,挑衅的看向自己明显已经坠入爱河的弟弟。 真的,一天前挣扎的是他,结果礼物早已准备好了的人也是他,夏洛克永远这么口是心非! 夏洛克轻咳一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画画,如果妈妈需要的话,可以让麦考夫代劳。” “他?不不不,他的绘画技术还不过你父亲,”福尔摩斯夫人看出了小儿子的不情愿,受伤的心毫不犹豫的转向丈夫,“你愿意为我画肖像的,对吗?” “当然,我愿意为你画一辈子!”福尔摩斯先生立刻保证道。 闻言,福尔摩斯夫人高兴了,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自己两个儿子。 夏洛克毫不在意,麦考夫则是心塞,欺负他没人给画画吗? 圣诞舞会在拆礼物后就正式结束了,其他人的苏叶还没来得及拆,让女佣帮忙搬到了房间里,自己抱着那幅画,小心翼翼的抱回去,打算等回到剑桥再拿出来,挂在自己的房间里。 或许她可以买一栋房子,不然这么珍贵的礼物都没处放。 这个念头一出来,苏叶立刻觉得不错。 那房子买在哪里呢?在伦敦,还是在郊区买一座庄园? 虽然这个时代出售的庄园少,但只要价格开的高,总能找到的。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伦敦的房子更容易购买到。 要买蒙塔格街的房子吗,和夏洛克做邻居? 不不不,那还不如贝克街呢。 夏洛克·福尔摩斯早晚会入住贝克街221b的,或许她可以提前关注那里的房产,要是有机会买下,就可以住得离夏洛克近一点了,以后往来也方便。 苏叶算了算自己目前的资产,发现购买一栋房产绰绰有余,立刻计划上了。 晤,等房子买下来,她要怎么装修呢? 这毕竟是她第一套房子,道尔庄园不算,那怎么都是别人的,虽然现在在她名下。 而在零度,她住的是政府提供的房子,不属于她,虽然可以住到她死为止,但名义上依然是属于政府的。 或许可以古典与现代结合,风格以简洁大方为主,清新自然的风格。 抱着美好的幻想,苏叶缓缓进入梦乡,在梦里,她置身一栋舒适的大房子里,里面设施齐全,装修简洁大方,最主要的是,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对面居住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夜晚,夏洛克喜欢拉小提琴,以帮助思考。 而苏叶的耳边,也似乎响起了优美的曲调,是一首优美的夜曲,缓缓伴她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精神奕奕的醒来,推开窗户,吸了一口清新的冷空气,整个人瞬间清醒。 外面一片白茫茫,显然昨晚又下大雪了。 此时雪已经停了,远处的地平线闪出一抹亮色,太阳似乎即将要一跃而出。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她关上窗户,回房换上外出的衣服,打算晨起散个步。 按照她的身体素质,不是特别怕冷,西装加大衣就够了,甚至不需要围巾。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叫住了,是奥斯管家。 “欧尼斯特少爷,外面天气极冷,您还是带上围巾和手套吧,免得冻病了。” 苏叶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笑着拒绝,“不用了,我不冷。” 然而下一秒,奥斯管家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洛克站在了两人身后,拿过围巾直接围到了苏叶的脖子上。 “我……”苏叶想要说话。 夏洛克把手套递到面前,“要我帮你戴吗?” 苏叶无奈叹息,“我自己来。” 和夏洛克争论,她总是落败的那一方。 穿戴好之后,两人一起出了门,夏洛克带着她往后山走,“那边有一个湖,每到冬天都会结厚厚一层冰,可以在上面滑冰。” “我对滑冰兴趣不大,不过倒是听说凿冰钓鱼很有意思。”苏叶笑着道。 “等我一下,”夏洛克立刻返回去,从工具房取出了凿冰的工具,以及钓竿和渔网。 苏叶惊讶,“还真的可以?” 夏洛克点点头,“那湖里有不少鱼。” 苏叶上手分摊了一部分工具,两人一路越过树林,往湖边而去。 踩在雪上的脚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或许是他们的动作惊醒了沉睡的山林,偶尔有雪花从枝丫上飘落,滴到他们的脸上。 那冷意,清凌凌的刺激着每一个细胞。 苏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突然伸手晃动了一下树木,然后飞快的往前跑。 夏洛克立时也反应过来,健步往前一跳,然而他的动作还是迟了,雪花簌簌往下落,洒了他满头满脸。 苏叶转身一看,此时的夏洛克像一个小老头,头发已经被雪覆盖,看起来就变成了白发。 她不由得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响彻整个山林。 夏洛克微微眯眼,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抓起一把雪,搓成球,往苏叶扔去。 苏叶虽然笑弯了腰,却也时刻注意着夏洛克的动作,见此立刻侧身躲过。 一个接一个雪球袭来,苏叶躲得游刃有余,哪怕夏洛克的速度逐渐加快,也没碰到她分毫。 苏叶甚至还挑衅出声,“夏洛克,你的动作太慢了,力度也不够,这样是打不到我的。” “哦,是吗?”夏洛克露出一抹志在必得,三个雪球同时抛出。 一个袭上苏叶的头,一个是身上,苏叶轻松的躲过。 然而最后一个,紧接着第二个出现,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那棵大树。 其力道之大,把树撞得动了一下,树枝上颤巍巍的雪花立刻落下,撒了她满头满脸。 上当了! 苏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后也不顾自己头上和身上的雪花,蹲下捞了一把雪,捏成球立刻向夏洛克扔去。 她的速度很快,但夏洛克早已做好了准备,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且夏洛克也相当灵活,任由她扔了好一会儿,也没打中那人。 苏叶跺了下脚,不服气的跑上要抓住夏洛克,他转身就要跑。 可苏叶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为了加速,甚至还踩着树干蓄力,让更多的雪花落下。 她的身体素质不是盖的,全力之下,还真让她追上了夏洛克。 苏叶知道夏洛克狡猾,但凡有一点机会,他就会跑走,于是不管不顾,直接扑了上去。 由于力道太大,直接把人扑到了地上。 而且这里似乎是一个缓坡,之前被雪覆盖看不出来,等两人倒地,力道直接让两人往下滑。 夏洛克一把扶住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两人就着拥抱的姿势,顺着缓坡转了好几个圈,之后还是夏洛克一把抓住一棵小树,才缓住趋势。 苏叶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想要从夏洛克身上起来。 然而好巧不巧的,夏洛克正好也抬头,想要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受伤。 两人的额头正好撞到一起,磕得两人头晕目眩,比刚刚的转圈还叫人头晕。 苏叶低低闷哼一声,“夏洛克,你头太硬了。” 然而她久久没听到回应,还以为夏洛克受伤了,抬头去看,就见到夏洛克盯着自己,怔怔地出神。 “怎,怎么了?”他的眼神实在太奇怪,苏叶有点卡壳。 “没什么,”夏洛克回神,视线移开,抱住苏叶的手,却是紧了紧,喉咙也上下滚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第114章 第一百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4 苏叶觉察了气氛的诡异, 行动快过大脑,敏捷的跳起来,快得夏洛克猝不及防。 他下意识伸出手, 想要把人抱住,可惜苏叶的力量太大,他无法将人拦住,只能任由苏叶跳出了自己的怀抱, 不免心下失落。 倒是苏叶,见到夏洛克伸出手, 还以为他要自己拉一把, 没有多想, 直接伸手把人拉起来。 苏叶的力量很大, 在夏洛克完全没使力的情况下, 硬生生把人拉起来了。 夏洛克先是一懵,然后握着某人的手紧了紧, 站稳后也没有松开, 而是牵着苏叶往上走,回到他们放工具的地方。 两人先是淋了一身的雪, 又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 外套已经湿了。 在冰天雪地里,穿着湿外套,很容易生病。 所以原本计划去钓鱼的, 现在也不去了, 直接打道回府。 奥斯管家见到两人回来, 还惊讶了一瞬,可看到他们身上湿透的外套,立刻安排女佣准备热水。 麦考夫从楼上下来, 见到他们湿透的衣服,以及还牵在一起的手,意味深长笑了。 苏叶顿了顿,终于觉察了不对劲,从夏洛克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回,轻咳几声,“那个,我先回房换衣服。” 夏洛克没有任何表情,神情严肃的交代管家,“等会儿给艾维斯一杯热牛奶。” “好的,夏洛克少爷。”奥斯管家满脸笑容的应下。 夏洛克这才满意的跟在苏叶后面上楼,至于在楼梯间碰到神情诡异的兄长,他理也不理,直接无视过去。 “呵,”麦考夫轻笑,瞧了一眼别扭的弟弟,和笑容满满的奥斯管家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就不戳穿他们家这位少爷了,免得某人恼羞成怒,又对他们做什么恶作剧。 虽然麦考夫从来不怕小自己七岁弟弟的恶作剧,可毕竟在对方心上人面前,揭穿了这奇怪的暧昧氛围,给弟弟的感情之路增加不必要的曲折,也不该是兄长所为。 麦考夫自认为自己是个维护弟弟的好兄长,于是一语不发地下楼,找个位置安静的看自己报纸去。 夏洛克显然知道兄长的尿性,也不多说,直接越过去,然后上楼。 苏叶回到房间,换下已经浸湿的衣服,然后洗了个热水澡,再加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立刻满血复活,身体也暖融融的。 收拾好,她就下楼去了起居室,福尔摩斯两兄弟都在,她好奇询问了一下其他人。 “老爷夫人和凡尔纳爵士受邀去了爱丁堡古堡参加一场宴会,早上已经出发了。”奥斯管家介绍道。 “这么早?很重要吗?”苏叶纯粹是无聊,就随意问了一句。 “是的,那是今年第一场宫廷舞会,女王陛下会出席,福尔摩斯家不能缺席这场舞会。”奥斯管家笑眯眯道。 苏叶瞄了一眼麦考夫,夏洛克不出现很正常,小儿子,职业又是侦探,可为什么身为福尔摩斯家长子,又是政府高官的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也不用出席?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夏洛克懒洋洋接了一句,“胖子不喜欢交际。”而且他也不用交际,某种意义上来说,麦考夫·福尔摩斯就是英国政府,这样的人,还有需要他出面交际的人吗? 即便是女王,那也不过是例行汇报工作而已,实不需要他勉强自己去参加不喜欢的舞会。 至于福尔摩斯夫妇和凡尔纳爵士,那是代表福尔摩斯家和凡尔纳家去的,以显示两家在上流社会的地位。 其实不去也没事,毕竟以如今麦考夫的地方,还有人敢不把福尔摩斯家和凡尔纳家放在眼里吗? 但麦考夫低调惯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在政府的地位,而因为他工作的特殊性,福尔摩斯夫妇和凡尔纳爵士也不想要他过于暴露自己,于是一直在以这种方式,保护着他。 让所有人都知道,麦考夫·福尔摩斯是福尔摩斯和凡尔纳家的继承人,那些尚且摸不到他身份的人,看在他出身的份上,也不要轻举妄动。 此举给麦考夫省下了许多麻烦,至少少了很多无意义的试探。 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是想借此为夏洛克·福尔摩斯撑腰。 这个时代对于侦探这种职业,是相当鄙视的,把这当成了一种朝不保夕的混子。 一些蛮横的贵族,甚至会私自杀死这些人,目的是为了保守自家的秘密。 福尔摩斯家次子的身份能给夏洛克一点保障,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告诉世人,无论夏洛克从事什么职业,他都是一名绅士。 啊对了,原本凡尔纳爵士是打算把爵位给夏洛克继承的,这也是福尔摩斯家其他三人都乐意的,可是夏洛克不乐意啊。 他认为爵位会给他带来束缚,不利于他查案。 事实也是如此,你见过贵族扮乞丐,在泥地里打滚,尝试各种下九流的职业吗? 而夏洛克统统做了,并且以后也会继续,所以作为一个普通人,才是最方便的。 福尔摩斯家的人知道劝不住他,只能放弃,任由小儿子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的活。 难道见夏洛克没有做实验室,而是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开一本对他来说,或许很无聊的浪漫文学。 苏叶笑眯眯道,“夏洛克,你什么时候对里希特也感兴趣了?” 里希特是德国浪漫作家,原著里夏洛克对文学一类的书籍一无所知,他关注自然科学和人文,可对文学却是嗤之以鼻。 夏洛克僵了一僵,“这本书讲述为了爱情而死,事实上,因为所谓的爱情而产生杀欲的案件并不少,我认为了解爱情,也是在探寻人类情绪的本质……” 在麦考夫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他僵硬的把解释的话说完了,只不过说到最后,语气不免飘忽。 苏叶没觉察出异样,反而相当认同,“谋杀最常见的原因,情感,金钱,复仇,以及灭口。而情感,爱情占了大多数。” 福尔摩斯露出略带心虚的微笑,以一副‘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表情看向她。 苏叶理解地点点头,自认为自己懂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是这样,对案件有十二分的热忱,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都不忘收集案件相关信息。 他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侦探,有着超凡的观察力,和不厌其烦收集信息的恒心。 苏叶只觉得,夏洛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那是一种充满了智慧的理性光芒,耀眼的让她差点怦然心动。 不行!打住!这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永远不会为感情所困,保持单身主义的福尔摩斯! 苏叶在心里哀叹,男神就在眼前,她却只能做兄弟,太可惜了。 可谁叫这是福尔摩斯呢,她能成为对方认可的朋友,就像华生一样,也是极其难得了。 苏叶觉得,她该满足的,可心里那丝丝遗憾,却叫她脸色不由哀怨起来。 麦考夫一直在默默观察两人,见到夏洛克的口是心非,也见到欧尼斯特的两眼放光以及随后的哀怨,心下安慰的同时,不由觉得好笑。 这两个小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对方的感情? 没错!他已经确认,欧尼斯特对夏洛克也有感情,只是他似乎一直在隐忍,强迫自己坚守在朋友的位置上。 然而他看夏洛克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眼底的情意也无法掩藏。 或许是身在局中,被情感蒙蔽了眼睛,夏洛克居然完全没觉察出来,还以为欧尼斯特对他只有朋友之义,也一直掩饰着,说出的话全都口是心非。 苏叶的眼神瞄到麦考夫奇怪的眼神,莫名心虚了一秒,悄悄调整了一下身子,才轻咳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夏洛克一顿,立刻道,“奥斯管家已经派人收拾了温泉山庄那边的屋子,我们下午过去,在傍晚就可以抵达。” “麦考夫?”苏叶询问了一句。 夏洛克直接代为回答,“他要回伦敦了,日理万机的政客怎么会有时间耗在乡下?” 麦考夫挑眉,眼里满是兴味,“不,在回来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伦敦不会因为没有我,就无法运转。所以,几天的休息时间还是有的,正好去泡泡温泉,缓解一下工作带来的疲惫。” 夏洛克的眉头狠狠一跳,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不善,“伦敦都没有大事发生吗?看来那些罪犯们还在过节啊。” “别这么孩子气,夏洛克,”麦考夫好整以暇道,“期待罪恶发生,这可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更何况,你当着欧尼斯特的面这样说,实在太不得体了。” 他暗示的看向苏叶,夏洛克立刻也看过来。 苏叶举起手,为夏洛克辩解,“他不是这个意思,夏洛克是好心,担心伦敦有事,才会希望你早点回去,而不是盼望着有案件发生!”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点心虚,毕竟夏洛克·福尔摩斯好像就是那种,特别期待案子到来的人,有案子了就兴奋异常。 可当着麦考夫的面,她莫名就想维护夏洛克,即便这是他的哥哥。 麦考夫保持礼貌的微笑,啧啧,这是他恨不得案子天天发生的弟弟?欧尼斯特先生,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 而夏洛克则是满意的眯起眼,心情愉悦。 第115章 第一百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5 最终麦考夫还是在午饭过后, 去了火车站,准备搭乘下午的火车回伦敦。 而苏叶则和夏洛克乘马车去了温泉山庄。 这是一栋木质结构的房子,建好也不过十来年, 不过因为都是木头,需要时常维护。 奥斯管家特意派人把这里打扫好了,房间也烧上了壁炉,倒是一点也不冷。 山庄里有两个佣人, 一男一女,负责照顾他们, 再加上送他们过来的车夫, 倒是非常清净。 这栋屋子是建立在一处温泉眼上的, 在一楼分割出了两个房间, 可以分作男女温泉池。 女温泉池这边有着大大的天窗, 窗户用了大块的玻璃,泡温泉的时候确实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 还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 可以说设计巧妙。 “这是父亲在十年前特意为母亲建造的,因为她喜欢泡温泉, 可相比这里, 她更喜欢巴斯,虽然那里有数不尽的舞会和交际。”夏洛克吐槽道。 苏叶失笑,“福尔摩斯夫人并不排斥交际, 这从她交了无数笔友就可以看出来。但你们兄弟似乎都没继承她这个爱好。” “这一点我们像父亲, ”夏洛克道。 “没看出来, ”至少苏叶不认为福尔摩斯先生是厌恶交际的人。 “他只是纵容母亲而已,其实他是一个孤僻又古怪的老头。”夏洛克毫不客气的吐槽。 “那只能说,你父亲非常爱你的母亲, 愿意为她改变自己的习惯和喜好。”苏叶没想到看似严肃的福尔摩斯先生,居然是这么个迁就妻子的人。 夏洛克顿了顿,“爱?好吧,你说得对,他们是相爱的。” 说话的同时,他眼底隐隐也带上了期待,如果他和艾维斯相爱,或许他也愿意为之改变? 晚上苏叶美美泡了温泉,感觉全身心都放松了,那是相当的舒服。 之后看了一会儿书,就上床睡觉。 这一觉无比踏实,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和床头散发着幽幽清香的鲜花,怎么都不像是在冬天,仿若掉入温泉的春天。 就在她陷入美妙的梦中,突如其来的巨响,把她惊醒。 苏叶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穿好衣服,然后冲出房门,和走廊上的夏洛克汇合,往屋外冲去。 等他们到达前面空地的时候,后面小屋子里的佣人们也跑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夏洛克摸着下巴,看着前面被树木压塌的温泉池屋顶,淡定道,“只是小事而已。” 行吧,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小事。 只不过是一棵高大的树原本就被虫子蛀空,在连续几天的下雪,树枝上堆砌了足够重量的雪花,终于在今夜不堪重负,被压得倒塌了。 而那棵树正好在温泉池附近,倒下的时候恰好压倒了温泉池的屋顶,把这里压塌了而已。 好在没有人受伤,不算什么大事。 其中一个男佣道,“我去检查一下损失。”这个温泉池可是造价昂贵,最主要的是,里面的物品是福尔摩斯先生亲手制作,能抢救一点是一点。 “不用了,”夏洛克打手一挥,“你们去休息吧,明天再弄也不迟。” 这大晚上的,搬运东西的声音,会打扰艾维斯休息。 见少爷都发话了,其他三人自然遵从,听话的回后面去了。 夏洛克围绕屋子转了一圈,确保不会有其他安全隐患,就招呼苏叶回房继续休息。 苏叶看了温泉池一眼,“真的不管吗?” 里面确实有一些东西很尊贵,比如那些种在盆里的鲜花,就这么放在外面冻一夜,明天肯定冻死了。 “回去休息。”夏洛克毫不犹豫,推着苏叶回房。 苏叶耸耸肩,“那好吧。”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来约克郡的火车上遇到两起凶杀案,来了之后安静了两天,又遇到了房屋倒塌。 好在她的心理素质过硬,不然真要去教堂祈祷一下了。 不过,教堂会管这种事吗?像华夏的那些和尚道士帮着驱邪之类的? 至今没正经去过教堂的苏叶不懂,换了睡衣又重新躺回了温暖的被窝。 第二天起床后,苏叶见外面已经套好了马车,还以为他们要回去了,毕竟温泉池都被压塌了,他们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夏洛克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家旅店,他们是家专门的温泉旅店。” 也就是说,不回去,转战下一个地方泡温泉。 也可以,她觉得泡温泉还挺舒服的,确实不太想就此放弃。 吃过早饭后,车夫直接把他们送到这家旅店,大概半个小时车程,是真的不远。 原以为圣诞前后,这家旅店应该没什么客人,毕竟这里比起村镇,还是比较偏远的。 据夏洛克说,周围也就十几户人家,有一半还长年不在,旅店会开在这里,就是做温泉生意的。 但由于这里没有巴斯出名,人又少,所以生意只是一般,至少圣诞节没人会往这来。 可当他们办入住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还有其他客人,据说是圣诞节前就过来了,还挺意外的。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没有在意,反正他们是来度假的,不需要弄清所有人的信息。 一楼的房间已经住满了,两人只能住二楼。 房间自然比不上福尔摩斯家的山庄,但两人都不是挑剔的人,看着采光和通风不错,就直接住下了。 车夫送了他们过来,就直接离开了,还要去福尔摩斯庄园通知奥斯管家,让他派更多的人去修缮温泉池。 苏叶把行李放下,就出门参观这个旅店,发现这里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比如阅览室,棋牌室等。 一楼二楼都是客房,一楼连通的后面平层是温泉池,总共有六个隔间,三个密闭的,三个露天的。 现在大冬天,露天的温泉池没有开放,只有密闭的可以使用。 温泉池不分男女,要泡的话提前预约,侍者会合理安排好时间,避免客人准备好了,温泉池却是满的。 这和福尔摩斯家相比,却是麻烦了点,但也不算什么。 苏叶找到前台,预约了晚上八点泡温泉,侍者翻看了记录,发现并没有人,立刻登基,“3号温泉池,晚上八点到九点,可以吗?” 苏叶点头,一般泡半个小时就够了,多出来的时间足够她整理好自己。 之后她去了阅览室,里面的书和杂志都有点旧,但报纸是比较新的。 苏叶还看到了玫瑰周报,随手拿了一份,翻阅的同时,在心里思量改版的事。 就在她陷入思考的时候,门口传来轻柔带着羞怯的声音,“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苏叶抬头,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姑娘,长相清秀,面色微微发红,显然是不好意思。 “当然,当然,这里可不会拒绝一位爱好阅读的姑娘。”苏叶笑着道。 那女孩点点头,进来后也拿起一份玫瑰周报,拘谨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苏叶低头,打算把刚刚想到的东西写下来,梳理一遍后,她的思维会更加清晰。 “那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绅士看玫瑰周报,”姑娘见苏叶抬头看她,更加紧张了,结巴道,“我,我不是说绅士不该说,而是,是其他男士都对这个不感兴趣。” 苏叶理解的点点头,“这也只是一份报纸,和其他的报纸没什么不同,传递信息的任务是一样的,只是大部分内容是女性感兴趣的而已。但上面有我想要的信息,何妨一读?” 那姑娘的脸色顿时亮了,“你也这么想吗?这很好不是吗,终于有一份报纸是面向女性的了,而且据说上面的撰稿人都是女性,她们太厉害了。” 苏叶见她手上拽着一叠纸,心下了然,“你也想投稿对吗?” 姑娘一惊,忙慌乱地把手往后藏,“没,没有,我不行的。” “没有什么行不行,人总是需要去尝试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你是真的想,不妨多尝试几次。”苏叶安慰道,“而且我知道玫瑰周报的编辑会指导写作,提出修改意见,即便已经退稿了。或许有了这些意见,能帮助你更好的成长。” “真的吗?”女孩迟疑道。 苏叶肯定的点点头,“去试试吧。” “好!”女孩点头,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那个,我叫安娜贝尔·斯特朗,和父亲兄长一起来这里度假。” “艾维斯·欧尼斯特,和朋友一起过来的。”苏叶笑着道。 “你们只有两人吗?”斯特朗小姐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是的,我们原本在附近的温泉山庄度假,谁知道上帝偏爱,让我们的屋子被大树压塌了,只好换了地方,至少在大冬天远离有温泉的地方,我们是不愿意的。”苏叶耸耸肩。 “哦,你可乐观,如果是我碰到这种事,可能会很沮丧。”斯特朗小姐噗呲一声笑出来。 “不不不,对于未来的作家小姐而已,这可是绝好的素材,说不定她就因此衍生出一篇精彩绝伦的文章。”苏叶眨眨眼,开玩笑道。 斯特朗小姐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欧尼斯特先生,你比我更适合当作家。” “哦,好吧,可惜我已经选定好了职业。”或者说,已经有人帮她选好了职业。 如果是之前,她还不想成为侦探来着,可这会儿,她莫名不想拒绝,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起破案什么的,好像也非常值得期待啊! “是什么?”斯特朗小姐好奇的询问。 苏叶正要开口,门口传来一声轻咳,“艾维斯,你的行礼收拾好了吗,还有时间在这里和女士聊天?” 第116章 第一百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6 苏叶回头, 见夏洛克靠在门边,脸上带了一抹不高兴。 她莫名其妙,“只是几件衣服而已, 不需要收拾。” 夏洛克神情一顿,张口欲要说话。 这时,斯特朗小姐迟疑的道,“请问是福尔摩斯先生吗, 夏洛克·福尔摩斯?”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是……”斯特朗小姐欲要解释自己的身份。 “斯特朗小姐, 我知道, 和父亲兄长来这里度假, 有一个未婚夫, 喜欢户外运动, 滑雪骑马游泳之类的,不喜欢阅读。”夏洛克微微颔首, 然后对着苏叶道, “我有事找你。” 苏叶闻言点点头,跟着出去, 虽然不知道在这里会有什么事, 但夏洛克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走到斯特朗小姐身边的时候,她抱歉的笑笑,“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很抱歉, 或许是有急事才会这般失礼。” 斯特朗小姐连连摇头, “没关系的。” 苏叶走出去,几步跟上夏洛克的步伐,低声询问, “你为什么针对她?” “针对?我没有!”夏洛克斩钉截铁道。 “你平时不会演绎别人,也只有面对案子的时候,才会如此。”他刚刚演绎淑女的行为,实在不是一个绅士的做派。 夏洛克顿了顿,才道,“她是故意接近你的。” “我知道,”苏叶笑笑,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位斯特朗小姐并不喜欢阅读,拿着的那叠纸里,大概也不是什么投稿的内容。 但说实话,苏叶并不讨厌她,因为她的目的很单纯,“她或许只是觉得无聊,找我说说话。” 至于那装出来的羞怯,未婚女士嘛,面对她这么帅的绅士,矜持一点也不是正常的? 反正苏叶碰到的很多年轻淑女,在她面前都是如此。 所以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夏洛克轻轻哼了一声,强调道,“她是有未婚夫的。” 苏叶失笑,“只是聊天而已,我又不是要追求她,而我能感觉出来,她找我聊天,或许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外面的事而已。” 这也是玫瑰周报的功劳,这个时代,女性没有男性陪伴,是不能离开所居住的地方,自由出门的。 已婚夫人还好一点,未婚姑娘的行动更加受到限制。 很多年轻的姑娘,都只能待在家乡那一亩半分地,可通过玫瑰周报,她们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说不好奇是假的。 苏叶能感受到,斯特朗小姐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在看到她手里的玫瑰周报后,才起了好奇心过来和她攀谈。 闻言,夏洛克的心情好了一点,不再是之前板着脸的样子。 看到他这副样子,苏叶觉得奇怪,但同时心情也受到了影响,轻快了不少,开玩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不会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你发现了什么需要查探的案件吧?” 夏洛克脚步一顿,惊奇的看向她。 苏叶也跟着停下脚步,不可思议道,“是真的?” 夏洛克点点头,但眼底没有兴奋。 苏叶懂了,即便是有案件发生,也估计是不太重要的,或者简单到他不感兴趣的。 回到夏洛克的房间,苏叶发现仅仅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把这里变成乱糟糟一团,到处都是报纸和书籍,还有他身上带着的各种小玩意儿。 她默了默,决定无视过去,踮起脚尖,走到房内唯一一张沙发上,直接坐下。 夏洛克随意的捡起几张报纸,从中抽出一张递给她,然后坐到了她对面的床上。 苏叶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则报道,有关于一个杀人犯流窜到附近的消息,提醒居民们提高警惕和防范。 文字旁边,还有一张不是很清晰的照片,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络腮胡,遮去了所有的面容,唯独那双晶亮的眼睛,能看个分明。 苏叶顿了顿,再仔细辨认一会儿,然后肯定的道,“小库里先生!” 这位就是当初想要拿假宝石骗卡斯帕勋爵,结果因为雇员的失误,把真宝石当成假的,卖给了卡斯帕。 而且价值三十二万英镑的宝石,被他直接半价十六万给卖了。 当时卡斯帕赚得盆满钵满,要知道这批原石打磨好,制作成首饰出售,可是为卡斯帕带来了超过五十万英镑的利润。 而这也是苏叶决定和卡斯帕合作的契机,实在是这位仁兄的运气太好了。 果然,和他合作的玫瑰周报和化妆品工厂顺顺利利,都不需要操心,就能每年为她带来十万以上的英镑。 这个数目的收入,已经超过了英国大多数富豪,绝对能让她活得很滋润。 可惜她还要养该死的空间,每年十万,换算成星币,就只剩下十星际币了,能干什么? 所以赚钱的活不能停啊! 而且想要富,得有一笔笔意外之财,马无夜草不肥嘛。 苏叶感叹了几句,就把这想法抛到了一边,转而思量起这位小库里先生。 他是造假集团的一员,这毫无疑问。 但是当初那个案子,在老库里先生不追究下,最后也没有报案,毕竟卡斯帕买的是真宝石,而唯一受损失的老库里,还期望从私生子手里拿回这笔钱,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小库里先生只要躲过老库里先生派去寻找的人就行。 可他有造假集团帮忙,逃走肯定不成问题。 那么他为什么会成为杀人犯? 报纸上说,他一共杀了两个人,然后逃窜到约克郡,就不知所踪了,或许隐姓埋名住了下来,或许已经离开。 苏叶还记得,当初交易的时候,小库里先生身边带着四五个人,他杀了谁? 如果是外人,那肯定是吩咐他手下去干的,不可能只通缉他一人。 想到那被带走的十六万英镑,苏叶有了一个想法。 “我猜他不愿意把这钱给造假集团,于是和身边的手下起了内讧,杀了两人。”这两人应该是造假集□□来的人。 夏洛克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至于其他手下,或许已经死了,也或许是他真正的手下,被他那钱打发了。” “你要调查这件事?”苏叶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可是两年前的报纸。 也就是说,这事发生在两年前,线索早就断了,想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夏洛克眼珠子一转,不与苏叶对视,“反正在这里也没事,不妨查查看,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苏叶见他这样,突然灵光一闪,“你这是给我找事做?” 为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她有时间和斯特朗小姐聊天? 不不不,理由不可能这么荒诞。 苏叶觉得她想错了,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缓解被她一句话弄得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夏洛克离门比较近,直接起身开门。 门外是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先生,和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孩正是之前认识的斯特朗小姐。 “你好,小福尔摩斯先生,我是艾凡·斯特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老先生笑着打招呼。 “当然!”夏洛克点点头,把人让进来。 趁着他们打招呼的工夫,苏叶已经把地上的报纸和书籍搬到了床上,至少给客人一个下脚的地方。 夏洛克转身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抱歉,房间有点乱。” “不不不,是我们打扰了,”老斯特先生爽朗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安娜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置信,这肯定是上帝的指引。” “福尔摩斯宅就在附近,”夏洛克点点头,解释了他在这里的原因。 “哦,真的吗?那凡尔纳爵士也在?”老斯特朗先生惊喜道。 “不,他和福尔摩斯夫妇去爱丁堡参加舞会了。”夏洛克道。 “是圣诞后女王举办的第一场舞会吧?我知道那个,可惜我的腿脚不便,需要温泉疗养。”老斯特朗充分表达了遗憾,“啊,对了这是我一双儿女,伊西多·斯特朗和安娜贝尔·斯特朗。” 夏洛克点头打招呼,顺便介绍了一下苏叶。 “我此来是邀请你们一起共度晚餐的,还请千万不要拒绝,能在这里遇到,也是一种缘分。”老斯特朗笑着道。 “当然!”夏洛克毫不犹豫答应了。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斯特朗一家才离开。 等人走了,苏叶惊奇的看向他,“你居然会答应,我还以为你要拒绝呢。” 夏洛克顿了顿,没解释缘由,反倒说起他和斯特朗一家的关系。 斯特朗是凡尔纳爵士的邻居,夏洛克小时候在凡尔纳庄园居住过,后来长大了也去过几次,算是和斯特朗一家有过几面之缘。 不过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自从他上了大学,就没再去过,没想到斯特朗小姐还能把他认出来。 苏叶仔细打量了夏洛克,“你长得这么好看,认不出来才奇怪吧?” 夏洛克微微一顿,耳尖不自觉变红,就连语气都不自觉变轻,“你觉得我好看?比不上你受欢迎。” 不,事实上,夏洛克·福尔摩斯可太有魅力了,他的受欢迎程度,绝对是世界一流,绝无仅有的程度。 既然答应了,那晚餐自然要盛装出席。 离晚餐的时间也没多久,苏叶回房换了衣服,就和夏洛克一起去了餐厅。 晚餐是半自助式的,厨师准备好了各种食物,牛排,羊肉,蔬菜,水果,甜点,和几种酒类饮品。 苏叶每样都拿了点,回到座位。 斯特朗小姐看到她盆子里的东西,笑着道,“希望合你的口味。” 苏叶暼了夏洛克一眼,“我可不像某人,挑食得像个孩子。” 夏洛克的餐盘里,只有牛排和面包,以及一杯苏打水。 夏洛克装作没听见,和老斯特朗先生聊起战争等话题。 老斯特朗先生早年是军人,拥有上校军衔,而他的儿子伊西多也参战过,说这个话题,倒是让男士们都热衷。 苏叶见此摇摇头,和斯特朗小姐说起别的话题,不能冷落了唯一的女士不是? 然而一张干净的盘子被推了过来,夏洛克示意她帮忙去拿些蔬菜。 “你不是不吃?”苏叶低声道。 “不要太多,”夏洛克立刻道,“碳水化合物保证人体所需要的热量就够了,多余的……” 不等他再把那套消化不利于思考的理论拿出来,苏叶直接起身,去拿了满满一盆子的蔬菜和水果。 甜点没动,她知道夏洛克不喜欢甜食,这点和他哥哥完全不一样。 她也不为难人,但是,“请把我辛苦拿来的蔬菜和水果吃完,不然为了帮助你消化,或许我们可以练练?”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了,夏洛克默默闭上嘴,果真一口口的吃那些食物。 老斯特先生没注意到两人的机锋,笑着举起杯子,“很高兴在这里遇到小福尔摩斯先生和欧尼斯特先生,感谢上帝让我们相遇。” 众人也举起杯子,就在这时,侍者敲门起来,“有两位先生过来拜访。” “是谁?”斯特朗小姐好奇的道。 “是一个小小的惊喜,”伊西多笑着道,起身迎接客人的到来。 进来的是两位男士,一高一矮,矮的面容清秀,说话彬彬有礼。而高的则更加英俊,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让人一眼就有好感。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两位男士吸引,一声清脆的玻璃落地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苏叶转头一看,只见斯特朗小姐脸色惨白,神情凝重,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 老斯特朗先生看了女儿一眼,立刻大发雷霆,“谁让他来的,这里不欢迎他,立刻离开!” 苏叶惊讶,这说的是谁? 较矮的那一位走到斯特朗小姐身后,安抚的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斯特朗小姐强自平静道,可说话的同时,眼神却是看向门口那位英俊的先生。 第117章 第一百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7 事后, 经过介绍,苏叶才知道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那个更高的男人叫维克多·泰勒,和伊西多是战友关系, 两人在战场上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关系非常好。 战事结束后,伊西多邀请好友到家里做客,于是他就和斯特朗小姐结识了。 长相英俊的泰勒先生很快就获得了斯特朗小姐的芳心, 两人成为了男女朋友,甚至差一点就订婚了。 可这件事遭到老斯特朗先生的强烈反对, 还把泰勒先生赶走了, 根本不顾他和儿子的好友关系。 老斯特朗先生反对的理由, 泰勒先生是个穷光蛋, 他追求斯特朗小姐, 不是因为爱情,而是惦记她母亲留下来的遗产。 这个时代有个操蛋的习俗, 那就是妻子的嫁妆也属于丈夫, 得由丈夫保管支配。 如果斯特朗小姐嫁给了泰勒先生,那么她的钱就完全是泰勒先生的了。 老斯特朗先生怕这个家伙花光女儿的钱, 以后女儿的日子将万劫不复, 于是激烈反对两人在一起。 甚至为了避开泰勒先生,他还带着儿女去外面旅游。 而另外一位先生是乔伊斯·希尔,希尔先生是斯特朗小姐的未婚夫, 他们在旅游途中认识的。 希尔先生是个画家, 热衷于旅游和冒险, 想要把全世界的美景画在画上。 他的热情和健谈,帮斯特朗小姐走出了失恋的痛苦,之后两人相恋走到一起。 对于这个未来女婿人选, 老斯特朗先生没有提出反对,即便希尔先生也不富裕,但他认为,希尔对自己女儿是真诚的,他是爱着女儿的。 不像泰勒那个家伙,眼里只有金钱。 “不出意外的话,等度假结束,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老斯特朗先生道,“我可不希望泰勒那个家伙再次出现。” “你是觉得斯特朗小姐还爱着他,怕订婚出现什么变故?”夏洛克一针见血道。 老斯特朗先生顿了顿,转移话题,“无论如何,我要那个家伙离开。或许我可以包下这家旅店,让他们把不速之客赶走。”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这可太奇怪了。 即便不喜欢泰勒先生打女儿的主意,可老斯特朗先生也太激进了点,直接让旅店赶客,这可不太体面。 更何况,这位客人和他的儿子关系匪浅,那是战场上生死交托的战友。 但两人也没多劝说,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 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伊西多·斯特朗,他一进来立刻大声的抗议,“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朋友?” “我看你是中邪了,他那样的算什么朋友。”老斯特朗也大声道。 伊西多表现的相当气愤,“你总是这样,门第之见就这么重要,让你不惜伤害儿子和女儿的感情?” “不该存在的感情,就应该早点消灭!”老斯特朗强硬的道。 伊西多气得摔门而出,老斯特朗也狠狠砸了一下轮椅的把手。 苏叶和福尔摩斯不好多待,告辞出来,又碰到了踟蹰的斯特朗小姐。 “你是来见老斯特里先生的吗?他在里面,不过刚刚小斯特朗先生来了,两人大吵一架,他的身体并不好,受不得刺激。”苏叶暗示道。 斯特朗小姐抿抿嘴,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来劝父亲别生气的。我不喜欢维克多了,父亲不必这么排斥他。” 居然还直接喊维克多,看来这位斯特朗小姐说不爱,也没多少真实度。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他们无权参与。 不知道斯特朗小姐和老斯特朗先生说了什么,泰勒先生当晚留了下来,第二天也出现在他们的早餐上。 看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和老斯特朗先生无视的态度,应该不会再被赶走了。 不过老斯特朗先生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他一整天都把儿女拘在身边,不让他们和泰勒先生接触。 苏叶觉得这很奇怪,斯特朗小姐就算了,怕她旧情复燃,那么小斯特朗先生呢? 他和泰勒先生毕竟是朋友,这样隔离的做法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泰勒先生也没有刺激他的想法,白天出去了,说是去不远处的雪山滑雪,他是一个人去的,没邀请任何人。 这一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半下午的时候,泰勒先生突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泰勒先生向众人介绍,“这是坎迪斯小姐,露西·坎迪斯。” 众人还以为这是他的女朋友呢,就见小斯特朗先生站起来,走到坎迪斯小姐身边,“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交的女友。” 斯特朗小姐惊讶出声,“你什么时候交的,我怎么不知道?” 兄妹一直在一起,她完全没觉察哥哥居然恋爱了,这太奇怪了。 就连老斯特朗先生也是半信半疑,觉得这事太突兀了。 小斯特朗先生搂主坎迪斯小姐的腰,“我们认识很久了,一直书信来往,互相也有好感。前不久露西写信告诉我,她家里催她结婚,我就向她告白了,幸运的是,露西答应了我。我本打算在圣诞节前,介绍给你们认识的,可是爸爸突然说要来约克郡过圣诞,露西过来不方便,我就没提。正好泰勒来约克郡,我请他陪露西一起。” “那为什么昨天只有泰勒先生到了?”老斯特朗狐疑的道。 “露西在镇上的旅店休息了一晚,她说要以最好的面貌见你们。”小斯特朗道,“我本来打算今天去接她的,可爸爸你说腿疼,我也不能放下您的身体去接人,只好拜托了泰勒。” “可明明泰勒说他是去滑雪的?”希尔疑惑的道。 “是的,我原本计划去滑雪,可我的朋友请托,我怎么能不答应呢。”泰勒笑着摊手。 小斯特朗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自己的父亲,“我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不让泰勒告诉你们的,继续以滑雪的借口出行。” 老斯特朗先生默默看了他一眼,“我不觉得这是惊喜,更像是惊吓。” 他表情严肃的转动轮椅,离开了餐厅。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老斯特朗先生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斯特朗小姐喃喃出声,“难道是坎迪斯小姐的家世不好?”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的是露西这个人,家世金钱从来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小斯特朗高声道。 这话似乎是故意说给老斯特朗先生听的,只见他推动轮椅的手一顿,之后又响起了轮子滚动的声音。 这一家子真的是奇奇怪怪的,女儿的前男友和未婚夫同时出现,儿子的女友突然冒出,一切都那么突兀。 苏叶没了看戏的心情,草草吃完,就回了房间。 收拾好衣物,她就去了预订好的温泉池。 在三号温泉池,此时正有一个女佣在清理。 她见苏叶进来,立刻不好意思道,“抱歉先生,我的动作有点慢,耽误您泡温泉了。” “没事,”苏叶笑笑不在意,到换衣间放下衣篮,随手倒了一杯红酒,静静坐到温泉池边的石头上,欣赏着这雾气蒸腾下的美景。 这个温泉池是天然的,池壁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大大小小圆润的石头把池子围成了一个圈,外围还有低矮的灌木,看着就很漂亮。 女佣见她这样,立刻加快了动作,没一会儿就把周围打扫干净了,最后轮到苏叶待的这一小块空间。 苏叶起身,给人家腾出位置,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池边,水多路滑,女佣走过来的时候,脚一崴,整个人扑过来。 苏叶瞬间全身戒备,差点把人推出去,可想到附近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万一这女佣撞到头,那是非常危险的。 于是她卸去了手里的力道,任由女佣把她推下了水,不过她身子灵活,即便下水了,也站得稳稳的。 反倒是那个女佣,扑到了她怀里不算,反作用力,整个人跌入水中。 苏叶伸手把她捞起来,“你没事吧?” 似乎被吓着了,女佣一把抱住她,惊魂未定的道,“没,没事。” 她的气息打在苏叶的脖子上,激起她全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摔出去。 不过苏叶抑制住了冲突,打算伸手把她推开,“那我扶你上去。” “先生,我腿软,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我上去?”女佣用力抱紧她,又娇又软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的诱惑和甜蜜。 如果在场的是男性,可能就真的照做了,可苏叶是个女人啊。 对此只有一个感觉,姐姐,你诱惑错人了! 不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算没有,也不可能喜欢女人啊。 等等!她有喜欢的人? 苏叶震惊,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喜欢的人,是谁? 好吧,除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还能是谁。 她,苏叶,喜欢夏洛克·福尔摩斯! 苏叶呆滞了,就连推人的动作都停下了,只呆呆站着,不可置信的想着自己的心思。 之前的一幕幕在心头上演,让她恍然明白,原来她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某人,以至她处处表现奇怪。 这就是爱情吗?有点奇怪,但心里甜甜的,暖暖的,想到那个人,就满心的欢喜。 她肯定,这就是爱情! 真是不可思议,她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书里的人物,夏洛克·福尔摩斯! 可随即,苏叶又神情沮丧起来,那可是福尔摩斯,永远不恋爱不结婚的福尔摩斯。 苏叶觉得,自己刚明白爱情的甜蜜,就要品尝失恋的苦涩了。 她一动不动站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女佣见此,还以为自己的诱惑奏效了,嘟起红唇想要亲吻她。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隐含怒气的声音。 苏叶回头一看,夏洛克站在门口,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怒气。 苏叶一惊,立刻推开的女佣,同时心虚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等等,她为什么要心虚,她和女佣不可能做什么呀?! 第118章 第一百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8 苏叶假装镇定的上岸, 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英镑,打发女佣离开。 女佣拿到钱,顿时也不纠缠了, 拿起收拾的工具,立刻离开了。 “夏洛克,我……”苏叶看到夏洛克阴沉的脸,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可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过来泡温泉,正好碰到了那个女佣在收拾。其实她是故意的, 按照你预订的时间, 她应该在8点前收拾好, 但没有。她故意等到你来, 然后勾引你。”夏洛克的语气又快又急。 苏叶哭笑不得, “我并没有被她勾引,刚刚是一场意外。” “哦, 当然, 她意外跌倒,而你为了救她, 意外被推下水, 你们意外抱在一起,你还不知道想什么,意外报了很久。”夏洛克意外两个字咬得极重, 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苏叶见他如此, 福至心灵, 突然开口道,“虽然难以启齿,但我的性取向为男, 夏洛克,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夏洛克顿时哑然,心不自觉漏跳了两拍,男人吗? 那他……有没有可能? 苏叶双手背到身后,死死握紧,指甲掐进肉里,感受到尖锐疼痛。 她借此来让自己表情平静不露痕迹,“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非他不可!” 夏洛克猛的睁大眼,张口就要问,是谁?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迟疑的声音,“欧尼斯特先生有喜欢的人了吗?” 夏洛克猛的转身,鞋子是湿的,刚刚从外面散步回来;鞋印位置正常,表情疑惑却没有多少惊讶。 自己站在门口,如果再靠近一点,他应该能觉察的。 即便心神震动,也不会忽略如此明显的脚步声。 也就是说,这位刚进来的小斯特朗先生,应该没听到艾维斯上一句话。 他在心里舒了一口气,面色恢复正常,至于心底的失落,则被他按捺了下去。 他深深地看了苏叶一眼,随即道,“我也是才知道,我的朋友有了心上人。” 苏叶和他默契十足,一看就明白,这位先生应该没听到自己说喜欢的是男人,于是轻松的摊手,“啊,哪个男人没有爱慕的对象呢,我也是大众之一啊。” “那么,你会结婚吗?到时候一定要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小斯特朗先生没有觉察到气氛不对,闻言立刻道,“欧尼斯特先生这么英俊,想必没有淑女会拒绝你的求爱。” “那可不一定,我喜欢的人,他聪慧过人,智慧无双,却也孤僻有个性,从来没想过结婚的事,我想,我的爱情之路还要很长要走。”苏叶在说他的时候,故意模糊了读音,让人听不清她说的是他,还是她。 然而在她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前途下,夏洛克一听就知道是男他。 同时他也把苏叶说的这几个特点,和自己一一对照,心情也是忽上忽下。 聪慧过人,他承认自己足够智慧,他从不在这方面谦虚。 而且他认为,过度的谦虚和骄傲都是与事实相背道而行的,而只有正确的认识自己,才能正确的看待事实。 所以他不吝于承认自己的聪明,同时也认为,世上还有比他更聪明的存在,比如迈克罗夫特。 至于个性孤僻,这一点他也承认,可从没想过结婚的事? 这似乎不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婚姻也有了期待。 而期待的另一位主角,就是艾维斯·欧尼斯特!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艾维斯说的那位……心上人? 夏洛克目光炯炯,盯着苏叶的眼神满是期待,似乎想要探究清楚,她说的到底是谁。 又或者,他已经猜到了是谁,只是心存疑虑,想要获得一个坚定的保证,以此来安抚那颗狂跳的心。 “哦,这可真是一位有个性的小姐,”小斯特朗先生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心上人。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是的,他是我见过最有个性的人,没有之一。但他很有魅力,让我无法……自拔。” 最后两个字,几乎压在了舌根,但在场的两人都意会了她的意思。 小斯特朗先生打趣地笑笑,夏洛克则红了耳根,更甚者,蔓延到脖子和脸颊。 他支支吾吾道,“或许他,你的心上人也倾慕于你。” “是的,我没见过比欧尼斯特先生你更加英俊,又更加和善的人了,怎么会有淑女不青睐于你呢。”小斯特朗先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夏洛克的话。 苏叶看了夏洛克一眼,见他整张脸都红了,心里突然一松,感觉天也蓝了,空气也清晰了,就连温泉池的雾气,都是那么的梦幻又美丽。 或许她不用那么悲观,夏洛克他…… “哦,看我,衣服都湿透了,却光顾着说话。我是来泡温泉的,对了,要一起吗?或许我们可以喝一杯。”小斯特朗顺势提出邀请。 “不用。”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拒绝,态度坚决。 他们对视一眼,又一齐道,“我喜欢一个人泡。” “他喜欢一个人泡!” 小斯特朗先生愣了一下,笑着道,“好的,那我进去了。” 他直接走到2号温泉池,然后进去关上了门。 这温泉池是相连的,隔间和隔间用木板阻挡,遮挡了窥探的视线,却完全不隔音。 说话声隔壁是听得见的,所以苏叶和夏洛克不能再讨论之前的事了。 夏洛克顿了一下,不甘愿的退出了门口,“你泡温泉吧,我,先回房。” 苏叶点点头,好心情地关上门,舒舒服服泡了半小时。 之后她换好衣服,提着衣篮子回房,推开门的瞬间,正好看到了乔伊斯·希尔进了隔壁2号温泉池。 2号不是有人吗?刚刚笑斯特朗先生进去了,难道已经泡好离开了? 可也不对啊,如果希尔先生是提前预订了时间,那中间肯定有人过来打扫清理,以免给下一位客人造成不便。 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清理好才对。 另外1号温泉池并没有人,如果希尔先生是来泡温泉的,没必要一定是2号。 这只能说明一点,他是来找小斯特朗先生的。 苏叶没有在意,打算直接越过去,然后离开。 可随意的一瞥,却让她不由顿住了脚步。 希尔先生按住小斯特朗先生的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警告。 而小斯特朗先生脸色极其糟糕,看着希尔,眼底带着恐惧。 似乎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希尔先生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随意的放在池边的石头上。 小斯特朗先生立刻收起来,颤抖着手打开看了看,然后一把握紧。 “请吧,我想你会让我满意的。”希尔先生笑眯眯道。 小斯特朗深呼吸,然后从温泉池出来,随意披上浴袍。 见两人要出来,苏叶立刻回身,躲进3号温泉池。 透过门缝,她清晰的看到两人离开的身影,想了想,她跟了上去,假意从小斯特朗先生的房间路过。 原以为两人还有话要谈,没想到希尔先生直接打开门出来了。 苏叶眼尖,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支票,凭借良好的视线,看到了那支票上的数目,整整一千英镑! 这可不是小数目,看刚刚的情形,应该是希尔先生借着什么事,威胁了小斯特朗先生,从他手里获得了一千英镑。 见到苏叶,希尔先生立刻把支票放进了口袋里,随即笑得温和,“欧尼斯特先生,你刚刚去泡温泉了吗?” “是的,大冬天泡一泡,让人全身心舒适。”苏叶含笑道,一点异样都没有。 与此同时,小斯特朗先生听到对话,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欧尼斯特先生,你泡好了。” 苏叶扬扬手上的表,“时间到了,我再不从温泉里出来,老板就要过来赶人了。” “那不会,顶多会让你加钱。”希尔开玩笑道。 苏叶配合地笑笑,然后提出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去后,她越想越不对劲,干脆起身去了夏洛克的屋里,把事情和他说了。 夏洛克沉吟了一会儿,“你等会儿,我去看看。” 说完他就离开了,估计是去找小斯特朗先生了。 苏叶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发现依然乱糟糟的,就顺手收拾了一下,尤其是床上。 真不知道怎么说,夏洛克·福尔摩斯其实有点洁癖,他的房间永远保持干净,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而且衬衫有十几件一模一样的。 但他的客厅永远乱到无法想象,整理他还不乐意,因为每个东西放的位置,他都有自己的理解。 可这是在旅店,房间本来就不大,不整理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等苏叶整理得稍微正常点了,夏洛克也回来了。 “怎么样?知道是什么事吗?”苏叶期待的问。 夏洛克摇摇头,但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堆碎纸。 “这是?从小斯特朗先生的房间拿出来的?”苏叶询问,也不知道夏洛克是怎么做到的。 夏洛克点点头,把他们都放在桌上,然后快速的拼起来。 几分钟之后,两人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封情书! 一份斯特朗写给维克多·泰勒先生的情书。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希尔先生身为斯特朗小姐的未婚夫,发现了她还喜欢泰勒先生的秘密,所以小斯特朗先生为了妹妹着想,才拿钱收买他? 第119章 第一百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19 仔细检查那封情书, 里面大部分的话语,应该是从某本书上摘抄下来的,带着隐喻。 苏叶对此没有任何印象, 她询问似的看向夏洛克。 只见他沉思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出自哪里。 也就是说,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苏叶耸耸肩, “留着吧,或许会有用。” 说完她就告辞回去了, 晚上喝了一点红酒助眠, 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她按照平时的作息, 吃完早餐后, 出去走走。 外面的雪一点要融化的迹象也没有, 而且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似乎在聚集风暴。 前台的侍者见她似乎要出门, 连忙出声提醒, “欧尼斯特先生,请不要走远, 恐怕又要下雪了。” 苏叶点点头, 表示知道了。 等她穿好大衣,贝蒂夫人从厨房拐出来,“哦, 正好, 欧尼斯特先生, 我们旅店晚上要举行一场舞会,邀请您参加。” 贝蒂夫人是旅店的老板娘,和丈夫詹姆斯先生共同管理这家温泉旅店。 “舞会?”苏叶疑惑。 “是的, 为了庆祝圣诞节,因为要做生意,我们很少在圣诞当天休息,所以就推迟到了今天。”贝蒂夫人道,“我们也会邀请所有的客人参加。” “好的,舞会时间是几点?”苏叶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晚上7点开始,先生,”贝蒂夫人听她答应,高兴不已。 苏叶向她了解了一下舞会的流程,就出门了。 约克郡的冬天非常寒冷,尤其是今年,一场场大雪,把这里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 一阵寒风袭来,苏叶感觉整个脸都要冻僵了。 但她愿意走一走,而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这和夏洛克完全不一样。 破案时候的夏洛克,行动就像敏捷的豹子,而一旦闲下来,他又是毫无争议的懒汉,躺在沙发上舍不得动弹一下。 苏叶都好奇,他是怎么保持那么好的身手的,换做别人,平时不锻炼,早就荒废了。 在雪地里行走,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好在她脚上穿的羊皮靴子,防水功能非常好。 即便在雪中淌着过,鞋内也没湿,所以走的远了点。 这里是天然的山林,除了人类清出来的一块,大部分地方还比较原始。 苏叶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走走,就遇到了兔子窝。 她眼见着一只灰兔子机警的探出洞来,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似乎确定了安全,就巴拉开雪堆,一蹦一跳的出来了。 紧接着,后面跟着一只白兔子,也是同样的动作,不过那只明显动作迟缓,看腹部凸起,应该是怀孕了。 两只兔子依偎在一起,向外蹦了蹦,然后站在雪地里似乎没了动作。 苏叶还以为完了,正打算出手,然而就在这时,兔子窝里又连滚带爬出几只小兔,非常小,只有巴掌大,有灰的也有白的,更有灰白相间的。 这显然是两只兔子大兔子的崽子,因为太小,路都走不稳,蹦了几下就摔倒,还要后面稍微大一点的推着滚到父母旁边。 一家人似乎聚齐了,蹦蹦跳跳要往外走。 苏叶把握在手里的木仓收起,换成了石子,往两只大兔子扔去。 她的力道掌握的很好,并没有伤害到兔子,却是叫它们晕了过去。 见父母突然倒了,几只小兔子惊慌失措,连忙爬到两只兔子身上。 苏叶上前,脱下外套,把它们一锅端了。 她原本是想打两只兔子带回去加餐的,天天牛排面包,她已经有点烦了。 可见到那怀孕的母兔子和几只小兔子,就改变了这种想法,带回去养着也不错。 等苏叶带着这些兔子回到旅店,斯特朗小姐和坎迪斯小姐发出惊喜的呼声,“好可爱的兔子。” “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可以拿去养,”苏叶笑着道。 “真的吗?那太不好意思了。”斯特朗小姐期待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老斯特朗先生没有反对,“你喜欢就养着吧。” 斯特朗小姐猛地点点头,选了一只全身雪白的小兔子,“这只可以吗?兔子要怎么养?” “没问题,小兔子还太小,给它吃菜叶子就行,不能沾上生水,以免它拉肚子。”苏叶道。 “好的,”斯特朗小姐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对了,欧尼斯特先生,您认为我可不可以写关于兔子的抚养经过,啊,就叫兔子成长日记,如何?” “很有童趣,或许你可以试试。”苏叶点头赞许。 坎迪斯小姐也喜欢,摸摸这只摸摸那只,最后遗憾的摇摇头,“最好看的那只已经在安娜那里了,这些都没那只漂亮。” 泰勒先生见她遗憾的样子,笑着道,“你想要好看的兔子还不简单,让伊西多给你猎一只就是了,保证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坎迪斯小姐立刻期待的看向小斯特朗先生。 伊西多·斯特里看了一眼泰勒先生,点点头,“附近兔子还挺多的,我等会儿就去找找。” 泰勒脸色的笑意加深,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那你得赶快了,天气越来越阴沉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兔子可不会出来。” 小斯特朗先生点点头,立刻回房换了外出的衣服。 泰勒先生坐了一会儿,也告辞离开了。 老斯特朗先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都阴沉了几分,可看到起居室里这些人,若无其事的转开眼,不再关注他。 而斯特朗小姐,低头抚摸兔子的动作顿了顿,稍稍抬头看了眼离去的泰勒先生,眼里似乎有强忍着的不舍。 苏叶看着这一家子奇怪的神情,突然觉得,这次温泉之行,似乎也不是那么平静。 但她目前并不打算管这个,说到底都是人家的私事,见连夏洛克这还算熟悉的人都作壁上观,她又何必掺和呢。 找到了旅店的侍者,询问他们是否有人懂得木工活,她要做一个兔子窝,让它们既不能跑出来,又有充足的活动空间。 听说野兔子比家养的更好吃,是因为野生的兔子经常活动,肉质紧致。 嗯,为了更好的口感,她可以多费点心。 夏洛克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心血来潮真的想要,不由皱了皱眉,“艾维斯,你知道自己没多少精力照顾这些小家伙吧?” “什么?”苏叶奇怪,需要她养吗?到时候找个佣人,多付点工钱,让她给定时喂食喂水就行了。 “以我们的工作性质,东奔西跑是难免的,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宠物!”夏洛克又强调了一遍。 苏叶笑了,是觉得他说宠物的时候,一副嫌弃又怕伤害她的表情,实在有趣。 “怎么?我说错了。”夏洛克不满,觉得那些兔子更加碍眼了。 “这不是宠物,是食材。”看在斯特朗小姐那么喜欢的份上,或许当成了宠物养,苏叶凑近一点,低声对夏洛克道。 夏洛克一挑眉,“兔子肉不好吃。”带着浓浓的土腥味,穷人也就罢了,有钱人家的餐桌,很少出现这玩意儿。 “但我知道怎么把这些玩意儿做的好吃,”苏叶凑的更近了,“还记得那本东方来的食谱吗?上面有兔子的做法,麻辣,红烧,都非常美味。” 说话的同时,气息打在夏洛克的脖子上,让他浑身一僵,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可他不愿意推开艾维斯,甚至想要贴得更近。 只是这是在起居室,两个大男人如此,实在过于显眼了。 夏洛克也不想让人看出端倪,只好强制镇定,只不过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你试过?” “没有,不过对照这菜谱,想必也能大差不差,即便不行,不是还有那家餐馆的老板娘嘛,想必她是会的。”都是华夏来的,应该是会的吧?苏叶不确定的想。 夏洛克似乎接受了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让人带回福尔摩斯宅去养,那里的佣人多,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那就再好不过了,”苏叶表示这个可以有,她也是只喜欢吃的主,而不是自己动手做。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打算等天气好点,就通知福尔摩斯宅的人把兔子运走。 然而他们计划赶不上变化,下午的时候,大雪突然而至,而且伴随着狂风和雨水。 斯特朗小姐担忧的看着外面,“伊西多和维克多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没错,在小斯特朗先生离开后没多久,泰勒先生也出门了。 他是后门离开的,因此老斯特朗先生一直不知道,这会儿听到女儿提起,不由皱眉,“你管他如何,安娜,别忘了,你马上就要订婚了,乔伊斯是个好孩子。” 斯特朗小姐勉强的笑笑,“爸爸,你误会了,我是担心哥哥的安全。” “那孩子,怎么还没回来。”闻言,老斯特朗先生也不由担心起来,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一个侍者走过来,温和亲切地询问道。 “派人去找找伊西多,我可以付英镑。”老斯特朗先生吩咐道。 “好的,我立刻找人去。”侍者闻声答应。 可还不等他出门,后面就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出事了!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0 后面就是温泉池所在的方位, 苏叶和夏洛克一马当先,直接冲出起居室,往温泉池而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一位女佣正站在一号温泉池的门口, 惊慌的看着里面。 “怎么了?”苏叶询问。 “死, 死人了!”女佣被吓得哭出声, 指着里面惊恐地道。 夏洛克生的高大, 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场景,二话不说,直接把女佣拉出门口, 然后自己进去探查。 而苏叶这是安抚了几句, 询问女佣发现尸体的经过。 “我过来打扫温泉池,推开门的时候还没有注意,直接拿着抹布擦地板,等擦到温泉池旁边的石头上, 就不小心瞄到了里, 里面有人。”女佣哭着道。 苏叶微微皱眉,“也就是说, 你把地都擦了一遍?” 由于尸体沉到池底,女佣又埋头干活的话, 确实不能一眼看到池里有人。 而女佣过于勤快了,把地都擦干净了, 让可能有的脚印也没了。 “是,是的,”女佣不明白苏叶的语气为什么这么严肃,心惊胆战的道。 见自己吓着人,苏叶笑笑解释, “如果是凶杀案,或许凶手会留下什么痕迹。” “对,对不起!”女佣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做错事了,连连道歉。 “当然是凶杀案,没有人自杀会特意在自己身上放一块石头,另外温泉池的两边都有水渍,这位‘勤快’的女佣小姐,还没来得及擦到这里,就已经看到了尸体。”夏洛克半是嘲讽地道,不过他话锋一转,问起别的,“你进来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吗?” 女佣点点头,“是的,我是用钥匙进来的。” “为什么有客人在泡温泉,你还会过来打扫?”苏叶询问道。 “我们每天这个时间点都会打扫一遍,以免晚上客人需要泡温泉的时候,发现不干净。今天我照例来打扫,并没有人通知我有客人。”女佣道。 苏叶微微皱眉,找前台侍者拿来了登记表,发现上面并没有人预订这个时间段泡温泉。 那尸体是谁? 她总算想起来去看尸体一眼,然后惊讶的睁大眼,总算明白了夏洛克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死者是乔伊斯·希尔,斯特朗小姐的未婚夫。 但诡异的是,这位希尔先生,居然是一位女士! 没错,斯特朗小姐的未婚夫居然是个女的。 苏叶想到了自己,忍不住摸摸鼻子。 她也是女扮男装的一员,可她万万没想到,某人的未婚夫居然也是个女的。 她看了一眼夏洛克,而夏洛克也正好在看她,微微出神。 这是极其难得的,夏洛克在遇到有案子的时候,从来都是全神贯注,很少会这样出神。 苏叶略有点心虚,看着外面一群人,轻咳几声,提醒夏洛克注意。 夏洛克回过神来,继续之前的话题,“所以希尔先生泡温泉的事,没有人知道?那以往他有泡温泉的记录吗?” 苏叶翻了翻记事本,“有,不过通常是上午,他似乎习惯早上起来后泡温泉。今天是个例外,我去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夏洛克点点头,重新走到尸体旁边,招呼几个侍者帮忙把人捞起来,然后进行尸检。 而苏叶则是去问了今天当值的所有人,包括詹姆斯老板和贝蒂夫人,没有一个人说希尔先生预订了温泉。 苏叶见那女佣面无血色,整个人也摇摇欲坠,让她下去休息,“有需要我们会找你。” 女佣立刻点点头,迫不及待离开这里,连清扫的工具都没有拿。 经过这么多次锻炼,苏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排斥尸体,至少不是高度腐烂的情况下,她也不会那么受不了。 因此在夏洛克检查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看着。 最后夏洛克得出结论,“是溺死,不过不是正常死亡,是有人在她脱了衣服泡温泉时,突然出现,握着她的脚让她淹入温泉里,最终溺死。这点可以从死者脚上的痕迹看出,死者在死前肯定大力挣扎了,奈何凶手力气过大,她没有办法。可为了控制她,凶手握住死者脚时,肯定用了很大的力气,虽然尸体上没有留有指印,但这些深浅不一的痕迹,能看出凶手的力气。” “力气大,凶手是男人?”门口有人询问。 夏洛克没说话,显然在案子没查清前,他不会对别人解释。 苏叶是个例外,不过这一点苏叶也能看得出来,不需要询问。 尸检过后,苏叶和夏洛克两人去搜查了一遍希尔先生,不,希尔小姐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并没有多少女性化的东西,从衣服到各种小物件,都是男性用品,可见她平时的伪装足够小心翼翼。 这样的她,在泡温泉的时候,一定会锁门,这点得到了女佣的证实。 那么凶手是从哪里进入温泉池的? 每一个温泉池,都只有一个两把钥匙,一把刚刚在希尔小姐的衣服旁边找到,一把在那位打扫的女佣手里。 夏洛克检查过后,发现那锁并没有撬动的痕迹,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密室杀人案件! 苏叶询问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有没有其他渠道,能进入温泉池隔间。 两人立刻摇头,表示完全没有那种可能,只能从门进入。 那就奇怪了,凶手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又如何消失的?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事先知道希尔小姐要泡温泉,然后提前潜伏进去?”苏叶询问道。 夏洛克摇头否认,“希尔是个很谨慎的人,看这些行礼就知道,她在脱衣服前,一定会检查这个温泉池,而且那里也一目了然,几乎没有藏人的地方。再加上那把锁,一定要用钥匙,才可以锁上,可钥匙在希尔的衣服里。” 苏叶想到曾从视频上看到一种作案手法,就是用线窜起钥匙,等用完后,透过门下缝隙,把钥匙送进尸体的旁边,然后抽出线,天衣无缝。 她尝试了一下,发现是可行的,然而夏洛克却觉得凶手用的不是这种方法。 “首先,希尔肯定是很谨慎的,确定隔间安全,门已经反锁,才会脱下衣服,这就证明当时里面并没有人。如果凶手开门进来,以死者的方向,一定能发觉,他必定是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死者挣扎剧烈,凶手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不得不弄湿衣服,如果他是从门口出去的,很难保证不会被人看见。除非他被看见了,也不会引起注意。”夏洛克道。 “那只有一个方法,凶手也是来泡温泉的,或者他有换洗的衣物。”苏叶道。 可刚刚的记录也看了,没有一人在这个时间点预约了温泉。 两人检查完希尔所有私人物品,倒是理解了她女扮男装的行为。 这个时代对女士并不友好,即便已经有了一些女性职业者,但大部分职业,依然歧视女性。 比如冒险家,比如艺术行业,依然没人相信女人能成为一个冒险家,而艺术,好吧他们承认有些女性有艺术细胞,但是艺术家相当排外,即便你画的好,那些人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排斥你,不承认你。 没有画廊会接受女性的作品,也没有收藏家会购买女性的作品。 这就导致了,有些女性的画特别好,依然无人问津,卖不出去。 希尔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她的画作实属不错,非常的有感染力。 如果她是一名男性,早就名动一时了,然而因为她女性的身份,一张画作也卖不出去。 希尔小姐有着自己的梦想,可在男权社会,她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就需要一些计谋。 当她身份地位只是普通的时候,就只能让自己接受规则,从而在规则中找到漏洞。 而希尔小姐找到的漏洞就是,假扮一个男人。 这和苏叶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苏叶也不愿意在这个时代,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因为那会大大限制她的自由。 扮成男子后,希尔的事业果然顺遂了很多,画作卖出去不少,自己也游历了许多国家。 可天有不测风云,她在一次出海时遇到了风暴,船沉了,她好不容易脱险,可所有的钱财都失去了,还欠下了一笔债务。 可她依然不甘心,想要把梦想继续,正好在这时,她遇到了斯特朗一家。 当时遭遇挫折的她,和遭遇情伤的斯特朗小姐相谈甚欢,从斯特朗小姐嘴里知道,她母亲临死前,给她留下了很大一笔遗产,但只有婚后她才能拿到。 于是希尔小姐兴起了走捷径的想法,想要通过和斯特朗小姐结婚,从而获得这笔资助。 不知道她打算怎么操作,反正两人快要订婚了,可在这订婚前夕,她突然被人杀害了,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想要揭露她女性的身份? 可这也不对,如果仅仅是揭露这个身份,不需要杀人,让人检查一下就可以了。 其中肯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苏叶想到之前伊西多·斯特朗和希尔的争吵,以及凶手的力气很大,暂时为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小斯特朗先生呢? 他似乎外出还没有回来,不排除他偷偷潜回来,杀害希尔之后,再悄悄离开。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1 那封情书是关键!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都认为目前小斯特朗先生嫌疑最大。 这时詹姆斯先生回来,汇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出去的路被大雪封死了,清扫需要时间,反正今天是不可能出去报案的。 原本晚上还安排了舞会,因为这一出,也直接取消了。 都出了人命,谁还有心思办舞会。 赶在晚饭前,小斯特朗先生和泰勒先生回来了,两人有说有笑的,显然心情极好。 见到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厅,且脸色沉重,不由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这么严肃?” 老斯特朗先生见儿子这样,突然发起了脾气,“你还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害惨了你妹妹。要是安娜真的嫁给乔伊斯那家伙,你对得起妹妹,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吗?” 小斯特朗先生吓了一跳,“我做了什么,就害了安娜?” 他是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有做对不起安娜的事。 老斯特朗先生狠狠盯着他,“要不是你把乔伊斯那家伙介绍给安娜,两人也不会在一起,甚至差点订婚。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是个女的!” “什么?”小斯特朗先生愕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已经被人杀害了,尸体就在那里。如果不是人死了,我们可能怎么也不会知道,那家伙居然是个女的,要真让她和安娜结婚了,安娜一辈子就被毁了,甚至……还有可能上绞刑架!” 最后那三个字,老斯特朗先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说话的同时,眼神还紧紧盯着儿子,似乎在警告着什么,又似乎厌恶着什么。 小斯特朗先生打了一个寒颤,不由后退了一步。 他后面就是泰勒先生,闻言脸色不由沉了沉,一只手放在了小斯特朗的背后,阻止他继续后退。 小斯特朗先生浑身一僵,闭了闭眼,艰难的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斯特朗小姐闻言痛哭出声,“不不不,和伊西多无关,是我喜欢上他,哥哥才为我们两人介绍的,是我不应该……为了转移失恋的注意力,就冒然喜欢上别人。” 说话的时候,她稍稍侧身,似乎不想要面对泰勒先生的目光。 闻言,老斯特朗先生脸色更加难看,狠狠瞪了一眼和儿子站在一起的泰勒先生。 小斯特朗先生相当的不解,“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冒险需要钱,画画需要昂贵的颜料,也需要钱。”苏叶道。 “母亲留给爱娜一大笔钱,但需要结婚才能得到。”小斯特朗先生懂了,看向妹妹的眼神带着愧疚。 斯特朗小姐低下头,“这也太难接受了,他怎么能,怎么能……” “是难以接受他欺骗你,还是难以接受他是个女的?”苏叶一针见血道。 斯特朗小姐呆了呆,然后才认真思考这其中的区别,最后得出结论,“是我被欺骗!” 实际上,对于乔伊斯是个女的这件事,并且伪装成男性的原因,她并非想不通。 同为女人,她偶尔也会生出抱负,总觉得自己并不比兄长差,可偏偏因为性别,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和乔伊斯不一样,富足的生活,和长久的习惯于此,让她并没有生出强烈的抗议之心。 她的生活顺遂,唯一的痛苦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她而已。 除此,她没有任何可操心的。 因此哪怕生出写文章投稿玫瑰周报的想法,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玩闹一般的心态。 可在知道乔伊斯的义无反顾之后,她有那么一点点羡慕,羡慕她的勇气和决心。 再加上,她也并没有很爱乔伊斯,只是觉得他英俊体贴,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比起对泰勒先生的感觉,总归是差了一点点。 所以此时的痛苦不来自爱人的欺骗和背叛,而仅仅是被愚弄的愤怒。 苏叶显然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直接指出。 有时候年轻的小姐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她们误以为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然后在失恋的时候痛苦得要生要死。 可很多时候,她们不接受,仅仅是因为习惯使然,亦或者是被背叛,被愚弄的愤怒,而不是她们有多在乎这段感情。 斯特朗小姐显然也是这样,她并不多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夫,现在只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受到了伤害。 再加上之前喜欢的人就在面前,这让她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失了面子,于是痛苦加倍。 现在苏叶点出来,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怔怔出神,半响才道,“我佩服她的勇气,但绝不原谅她的算计!”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离开了大厅。 一时间,所有人寂静无声,有对斯特朗小姐担忧的,也有思考她刚刚态度的。 半响,坎迪斯小姐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有她那样的才华,也会不甘心吧?” 说着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忙转移话题,“我怕安娜贝尔想不开,去陪陪她。” 两位年轻的女士离开了,夏洛克终于不在沉默寡言,而是直接询问到,“小斯特朗先生和泰勒先生,你们是一起回来的,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碰到的,中途回来过吗?” “没有,当然没有!”小斯特朗先生闻言立刻不满的道,“你是在怀疑我吗?福尔摩斯先生,我出去打猎了,怎么可能跑回来杀人,更何况我也没有杀人的理由。” 你有! 苏叶在心里默默道,但她并没有插嘴,而是沉默的看夏洛克继续审问。 “因为大雪把离开这里的唯一一条路阻断了,而附近也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希尔先生的死,一定是这旅店的某个人下的手。所有人都有嫌疑,其他人我也会查看,不只有你们。”夏洛克淡淡地道。 看着他冷淡的面色,以及浅灰的眸子,小斯特朗先生不知道怎么,有一种秘密被人看穿的错觉。 顿了顿,他决定老实配合,“我出去为露西寻找兔子,可是雪地里出现的兔子实在太少了,除了没有吃的,很少有兔子会在这个天气还在户外活动。我找了好几个有可能的兔子窝,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兔子。本来打算放弃了,然而这时维克多过来了,他表示是过来帮我的,让我不要放弃。” “几点?”夏洛克询问。 小斯特朗先生想了想,征询般的询问泰勒先生,“大概两点?” “是的,”泰勒先生立刻点头,“我一点出门,两点碰到伊西多,看他找的艰难,就打算帮一帮他。不过当时天色已经不好了,我们就商量着,再找一个小时,如果实在找不到,也不能再耽搁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还看了一眼手表,确定了三点回去。” “那为什么你们回来得这么晚?”现在都快六点多了。 “因为我们看到了兔子脚印,找了这么久,既然有了发现,当然舍不得放弃,于是跟着脚印一路寻过去,没想到越走越偏。等我们意识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此时再也顾不上兔子了,我们可不想等天黑了还没有到家。” 理由合情合理。 “也就是说,两点之后你们就在一起了,能为各自证明。”夏洛克道。 “是的!”两人肯定地点点头。 夏洛克没说信不信,倒是没再逼问他们了,转而问起其他人的时间安排,然后一一做了笔记。 等所有人都被问了一遍,贝蒂夫人过来问道,“客人们,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或许你们可以等用餐后再讨论。” 无论发生了多大的事,既然住在他们旅店,就要保证基本的服务。 至于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舞会,她只能叹息着放弃。 有了案子,夏洛克当然不想浪费时间去吃饭,尤其他认为食物会影响他思考。 但苏叶一把拉住了他,然后摁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我有一个小小的猜想,或许对我们案子的进展有利,你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去验证这个猜想的可行性。” 夏洛克眼神闪了闪,顺从的坐下来,不过嘴里却道,“艾维斯,作为一个侦探,争分夺秒是必须的,每消耗一点时间,就增加一点破案的难度。” 原本有的线索可能消失,原本出现的漏洞可能被凶手抹平。 苏叶笑笑,端来了食物放在他面前,“可要当一个好侦探,体力好是不可避免的,晚上我们或许要熬夜,要是饿晕过去,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夏洛克拿起刀叉,叉了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同时吐字清晰道,“我的体力不可能如此不济,这是从未出现过的。” “哦,那就是我体力不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柔弱的小身板。”苏叶漫不经心的道。 夏洛克想起苏叶那强悍的武力值,以及大到惊人的力气,柔弱是不可能柔弱的。 但他默默闭嘴了,老老实实吃东西。 苏叶见此,笑了一下,觉得此时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格外乖巧可爱,像极了傲娇的猫咪,被主人降服后,佯装不高兴实际乖乖听话的样子。 见她如此配合,苏叶悄悄透露了一句,“等会儿要下水,还是需要体力的。” 夏洛克浑身一僵,下……水?:,,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2 饭后,苏叶和夏洛克打发其他人离开,他们独自查找线索。 贝蒂夫人想了想,让其中一位侍者留下来帮忙,以免他们有什么需要。 两人没有拒绝,而是看向那位侍者。 那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皮肤白皙,收拾的干干净净,“你们可以叫凯尔,凯尔·福克斯。” “凯尔,你来旅店多久了?对这个旅店很熟吗?里面的人你都认识吗?温泉池的构造呢,你知道多少?”夏洛克丝毫没有寒暄的意思,如连珠炮般发问。 凯尔愣了愣,连忙回答,“我来这里当侍者有一年多了,旅店里的工作人员不多,我都认识。至于客人,则不是那么熟悉,我是负责清理温泉池的,构造方面还算熟悉。” “清理温泉池?不是每天都有人打扫吗?”苏叶询问。 “女佣们只负责打理温泉池隔间的卫生,让客人看到一个整洁的空间。而我是清理温泉池底,我们的温泉引的是活水,因此时常会有落叶等物跟着水流下来,需要定期清扫。” “一般多久清理一次?”苏叶询问。 “一周吧,最长不超过半个月,有时候客人多的时候,我们来不及清理,会隔上半个月,但一般不会超过半个月。”凯尔道。 “上一次清理是什么时候?” “上周三,到明天就该清理了。” 苏叶点点头,“那你明天暂时不要动,等我们找到了凶手再说。另外,你是哪里人?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是的,苏叶一直觉得他有点熟悉,可又想不起来。 检索了一下自从穿越后,接触到的所有人,没有长凯尔这样的,就放弃思考了,此时也只不过顺嘴一问。 凯尔愣了愣,“我是达勒姆郡人。” “那为什么会来约克郡?”苏叶好奇询问。 一般这样的年轻人,不都该奔着大城市去吗,其余的侍者女佣,因为是附近的人,能在离家近的地方找到一份工作,自然不愿意离开奔去未知的城市。 可凯尔从一个郡到另外一个郡的乡下,还是这么偏僻的地方,就有点奇怪了。 “我和贝蒂夫人是老乡,父亲去世前,托贝蒂夫人照顾我,她安排我来这样当侍者,我就来了。”凯尔就像一个老实的乡下孩子,露出憨憨的笑,“更何况侍者的工作轻松,工资又不少,我没什么文化,即便去了工厂打工,赚的也不过就这些。” 苏叶点点头,见夏洛克把一号隔间重新检查了一遍,打发他道,“你去为我们准备一些茶吧,或许今晚我们需要熬夜。” 凯尔点点头,没有异议出去了。 等人离开,苏叶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夏洛克觉得可能性很大。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脱了外套,然后跳下水,并慢慢潜到温泉池底,一寸寸检查起来。 因为内外温差,池面上总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而池底也不逞多让,能见度很低。 池的面积虽然不大,但为了造型好看,建成了凹字形。 两人从中间的位置开始查找,直到两个凸角,每一块石头都没有放过。 终于,被他们发现了一点端倪,在右边凸角的底部,有一块石头是可以松动的。 把它滚到一边,露出一个大洞,不过洞口用木板封住了。 苏叶感受了一下水流的方向,温泉池里的水,就是从这个洞口流到一号隔间的。 她尝试了一下,打不开那些木板,似乎被固定住了。 她对着夏洛克做口型,让他一起过来试试,水下不好借力,或许两个人的力气大一点。 夏洛克立刻游了过来,和苏叶一起,拉着木板往外拽。 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那些木板纹丝未动。 再加上这些木板似乎在水下泡久了,上面出现了一些青苔,实在不好用力。 最后苏叶一个手滑,不小心脱力,人直直往后飘。 夏洛克条件反射,一把拽住她,拉了回来。 在水里本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苏叶一点也没有担心,任由反作用力把自己推出去。 没想到夏洛克这么一动手,她直直撞入了某人怀里。 刚刚为了下水,他们脱掉了大衣和马甲,只穿着衬衫,薄薄的一层,加上又被水浸湿,一点阻挡的效果都没有。 夏洛克只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撞到自己身上。 他浑身一僵,虽然早已猜到了艾维斯的性别,可这么直观的,通过□□感受出来,对他来说依然是极大的震撼。 一时间他都忘了该屏住呼吸,巨大的水流冲进鼻子和口腔。 夏洛克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雪上加霜,更多的水冲进去,迫使得他在水里摇摆,昏沉的脑子更加回不过神。 苏叶一把抱住他,脚下一蹬,两人借着这力道,破出水面。 夏洛克先吐出几口水来,然后剧烈的咳嗽,可他似乎不在意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双眼牢牢盯着苏叶的眼睛,想要从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应。 他要的不是苏叶是男是女的答案,而是苏叶愿不愿意把真相告诉他。 他在等这一刻,因此哪怕早已猜到,他依然在行动上把苏叶当成男子。 就是希望,这个答案,由亲爱的艾维斯亲自告诉他。 苏叶张了张嘴,知道这或许是个好时机,把真相告诉夏洛克。 她也知道夏洛克或许已经猜到了,可夏洛克从来没有表明过,因为他尊重自己。 而她也觉得,性别在他们两人之间,从来不是问题。无论她是男是女,夏洛克的态度一如往常,那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那样的想头,就不想夏洛克再把她当男人看。 如果因为夏洛克把她当男人,从而不会喜欢上她,或者夏洛克因此觉得自己喜欢上了男人,而自己的性取向也是男人,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恋爱中的少女,难免患得患失,这又是苏叶第一次经历感情,喜欢的还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怪胎,怎么可能百分百笃定。 于是她打算坦白,表明自己的性别,并表白自己的感情。 然而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推开了,传来凯尔的声音,“欧尼斯特先生,茶来了。” 苏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条件反射的出手,把夏洛克按进水里。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右凸角的地方,旁边是石壁阻碍了门口的视线。 而苏叶的行为,就仿佛做贼心虚一般,把偷情的情夫按到水里躲藏。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夏洛克又在全神贯注的等候她的回答,猝不及防之下,真的被她得手了。 由于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一入水夏洛克又呛水了,脸被憋得通红。 可他没有用力挣扎,似乎怕伤到苏叶,只是在回过神后,拍了拍苏叶的手。 苏叶这才恍然自己做了什么,忙把夏洛克拉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苏叶忍不住捂脸,天哪,自己在搞什么。 表白被打断,她居然条件反射的藏起被告白的人,这是正常女生该有的反应吗? 夏洛克这回没有咳嗽了,硬憋着,眼泪都出来了。 此时凯尔也推门进来了,见两人面对面站在水池里,而夏洛克还满脸通红,眼角有不知道是泪还是水珠的东西,迟疑道,“发生了什么?” 夏洛克·福尔摩斯,一向是冷淡的,平静的,说话的时候偶尔带着刻薄。 何时会这样,像是被人欺负狠了的样子。 “没什么,我们想要查看池底有没有线索,他不小心呛水了,正好你来了。我们在池底发现有一个洞,用木板隔着,请问是做什么的?”苏叶侧身阻挡他的视线,转移话题道。 凯尔迷茫一瞬,然后恍然想起,“那是引水的,这六个温泉池的水都是连通的。” “可引水需要这么大的洞吗?如果是为了让水连通,应该还有第二个出水口。”夏洛克终于把咳嗽憋回去了,只除了眼角的绯红,看起来就像是平时一样,冷淡而敏锐。 苏叶看他一眼,心里一紧,不由砰砰跳起来,实在是那绯红太诱人了些,让她忍不住想……吻它。 可现在有外人在,她强忍着冲动,再次看向凯尔,不过忍不住心猿意马,声音也渐渐跑远,变得飘忽起来。 原来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吸引力,不仅有智商吗? 他本人也如此地有诱惑力! 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或许发现了,是被苏叶故意忽略过去了,毕竟喜欢上夏洛克·福尔摩斯,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想不要就可以不发生的。 在夏洛克的魅力下,她不可自拔的喜欢上这个男人。 可是,夏洛克会喜欢她吗? 那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苏叶有点不自信起来,同时心里狠狠诅咒凯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只要晚一点点,她就告白了,是死是活,就在这一瞬间。 可现在,告白被破坏,她刚刚一瞬间涌上来的勇气退得干净。 苏叶迟疑了。 如果告白被拒,她是不是和夏洛克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还有,她觉得夏洛克也喜欢自己,会不会是错觉? 毕竟人生一大错觉,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很多人都犯过这样的错误。 苏叶不确定了。:,,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3 夏洛克看苏叶精神恍惚,不由皱眉,“艾维斯,你在想什么?” 他总觉得有什么即将得到的东西正在远去,这让他心情非常不好。 但面对案子,夏洛克·福尔摩斯总是抱着十二分的热情和耐心,因此即便心下再烦躁,依然没有对打断他好事的凯尔出口恶言。 苏叶被叫回神,摸了一把脸,露出惯常的微笑,“没有,你们说到哪了?” 夏洛克没有深究,深深看了她一眼,示意凯尔继续。 凯尔不明所以,只能重复一遍之前对夏洛克的回答,“是为了清扫方便,先生。我们的温泉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其中有一段是露天的,因此时常有落叶,或者树枝等物。之前洞口小的时候,清理非常不方面,还经常清不干净,导致客人在享用温泉的时候,看到那些脏东西。后来旅店就把洞口扩大了,让一个人可以游进去清理,这样果然干净多了。” “也就是说,这些木板不是封闭的,你为什么打不开?”苏叶想到刚刚的乌龙,忙道。 “因为洞口过大,我们也担心旅客的安全,尤其是女士,因此除了清理时间,其他时候木板都是从里面上锁的。” 这一点苏叶还真没有注意,毕竟水底能见度低,他们看到的木板像是随意钉上去的,不过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缝隙,确实能伸手进去。 “钥匙在哪?”夏洛克道。 “这个是由贝蒂夫人保管,一般需要打扫洞口的时候,贝蒂夫人会交给我,打扫干净了上锁,重新交还给她。”凯尔详细解释道,“不过我知道,贝蒂夫人会收在她工作间的抽屉里,和其他钥匙一起。” “你去向贝蒂夫人要钥匙吧,”苏叶吩咐道。 凯尔没有异议,立刻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贝蒂夫人跟着过来了,一来是送钥匙,二是为自己旅店澄清的。 “凶手不可能拿到钥匙,然后从出水口进来行凶,因为有女客人在,为了她们的安全,我直接把钥匙带在了身上,凯尔打扫的时候,我会在一旁监督。”贝蒂夫人道。 “也就是说,钥匙一直没有离开你身边?”苏叶挑眉。 “是的,我肯定!”贝蒂夫人信誓旦旦,“我不可能让人冒犯女顾客的,只有保障了她们的安全,我才能招揽更多女客人。” “贝蒂夫人在这方面,一直很小心。”凯尔帮腔道。 “可你刚刚还说,水底木板的钥匙在工作间的抽屉里。”苏叶不是不相信,而是这和凯尔之前说的话相互矛盾。 “那是露天温泉池水底的钥匙,现在不是没开放嘛,而且也不会有女士去泡露天温泉,因此那个我就没管,一直放在那里。”贝蒂夫人解释道。 “是的,”凯尔也点头,“刚刚是我没想清楚,只记得贝蒂夫人从抽屉里拿钥匙交给我了,忽略了另一串是从她身上拿的。” 苏叶没有再多说什么,要来了钥匙,打算打开那个木板,看看洞里面的情况。 夏洛克直接伸手,拿走了钥匙,“我去。” 苏叶没有挣扎,看着他灵活的入水,鼓捣了一阵,然后往洞里游了游,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凯尔解释道,“水流的方向是从山上到六号露天,五号露天,四号露天,然后三号二号一号,后面就流出去了。因为之后不用再清理,洞口比较小,平时也是堵住的。福尔摩斯先生一定是去了二号温泉池。” 他指着一个小小的角落,表示那里有成□□头大小的洞口,用石头挡着,搬开就能看到。 苏叶潜入水,果然看到了那个比较小的洞口,摸了摸,确定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头,不可能掰开供人进去。 那凶手唯一的机会,就是从二号温泉池,潜入一号温泉池。 这么一会儿工夫,夏洛克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锁。 他果然去了二号温泉池,“锁上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说明是用钥匙打开的。我检查了那些木板,上面也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不可能,钥匙一直在我身上!”贝蒂夫人坚决不同意,不想叫自己的旅店出现安全漏洞,从而影响了生意。 “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实验!”夏洛克看了苏叶一眼,如是说道。 苏叶心领神会,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配合地点点头。 “做什么实验?”贝蒂夫人询问道。 “还请凯尔先生帮我们。”苏叶笑着道。 “当然,没问题,”贝蒂夫人压根没征询凯尔的意见,立刻道。 “我去拿一些道具,”说完夏洛克直接推门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见此三人都没有在意,凯尔道,“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你躺在这里,对,没错,和希尔先生一模一样的姿势就行。”苏叶指挥道。 希尔躺着的位置正好在凹面的左上角,和右上角隔着石壁,人躺下来后,头枕着石头,完全看不清右边的情况。 凯尔闻言有点膈应,那可是死人躺过的地方。 “嘿,这可是活水,即便有什么,早该被水流冲走了,不是吗?”苏叶笑着道。 凯尔闻言顿了顿,看了一眼贝蒂夫人,终于还是脱了外套下水了。 见他愿意配合,苏叶立刻笑着回到岸边,指挥着他调整姿势,“好,对就是这样,你应该再向下一点,现在天气寒冷,除了头,希尔先生所有的肌肤应该都浸泡在水下。没错没错,只露出一个头这种,很好。” 隔间的两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看这个实验要怎么做。 话音刚落,哗啦一阵水声,一个人影从凯尔脚底的水边冒了出来。 来人正是福尔摩斯! 他没去拿什么道具,而是悄悄去了二号温泉池,从水底的洞无声无息潜到了凯尔的附近。 因为躺着视野受限,再加上他人在水里潜游,也几乎没有声响,凯尔和贝蒂夫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何时出现。 只见他握着凯尔的双脚用力一拖,然后高高举起,凯尔整个人向下滑,头浸泡在了温泉水里,手胡乱挥舞着。 可是周围的石头圆润光滑,没有任何着力点,他抓不住任何东西,双腿被举起,上身就只能在水里无力挣扎。 贝蒂夫人脸色大变,尖叫道,“快放了他,会死人的!” 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知道这确实是凶手杀人的手法,就干脆放下了凯尔腿。 凯尔立刻爬起来,趴在岸边的石块上,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贝蒂夫人心疼的蹲下为他拍打后背,同时埋怨夏洛克,“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差点害死了凯尔。” “哦,夫人,呛一点水并不会死,你多虑了,”福尔摩斯漫不经心道。 倒是苏叶,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实在是他们的动作过于亲密了。 一点都不像普通的老板娘和员工,即便两人是老乡也不可能关系这么好。 “艾维斯,你的想法是对的,毫无疑问,凶手就是从这里出现,然后潜入隔间,杀害了希尔先生。不过要完成这一计划,首先他得拿到钥匙,虽然贝蒂夫人信誓旦旦钥匙并没有丢失,但锁上没有撬过的痕迹,这证明凶手确实是用钥匙开的锁。其次他还要会游泳,技术一定要好,能无声无息靠近死者而不被发现。现在的问题是,凶手是谁,他是怎么得到钥匙的,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夏洛克开口,打断了苏叶的思考,让她把刚刚那一点不对劲抛在了脑后,全神贯注思考起这三个问题来。 “贝蒂夫人,在你的旅店里,水性好的有几位?”苏叶询问道。 “只有凯尔,所以清理池底的任务,是他一个人的工作。”贝蒂夫人毫不犹豫答道,“其他人都是附近村民的孩子,这里山多,湖却很少,因此附近的人基本不会游泳。” 苏叶看向夏洛克,离福尔摩斯宅附近,不就有一个湖? 虽然她没有去看过,不过夏洛克也说那湖挺大的。 “那湖和那座山,都属于福尔摩斯家庄园的一部分。”夏洛克解释道。 苏叶:…… 还以为福尔摩斯家只是一个小乡绅,有一座庄园和一些土地。 没想到却是一个大地主,拥有这一座山的土地,光是那山的面积,就有好几百亩了吧? 啧,这还是个富二代! 论一个家里有几百亩土地,愿意就可以有爵士爵位继承,每月还有兄长资助的富二代,是如何沦落到去住地下室的?还需要并不富有的朋友接济。 苏叶在心里悄悄吐槽,也只有夏洛克·福尔摩斯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吧。 他可以淡定自若的出现在女王的舞会上,也能坦然至极的躺在马路上扮乞丐,甚至马夫水管工也都样样精通,哦,或许还要加上撬锁这一门手艺。 夏洛克·福尔摩斯曾自豪的表示:如果不是选了侦探这个职业,我或许会是最好的盗贼,即便是行业的翘楚,也不能比上我。 所以,迈克罗夫特先生一定很欣慰,他的弟弟当了侦探,而不是盗贼。 不然他身为大英政府,有一个盗贼弟弟,身份天然对立,他们是互相伤害呢,还是互相伤害呢? 说不定到时,伦敦都不够他们兄弟玩的,整个欧洲都要完蛋。 啊! 苏叶突然想到,像夏洛克这样的盗贼,好像也挺带感的哈! 高智商盗窃,偷完了送回去,还顺便嘲讽一句:线索都送到你们手上了,警探们的智商啊,真是让人捉急!:,,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4 也就是说,在旅店的工作人员中,只有凯尔一个人符合。 “那么你和詹姆斯老板呢,你们应该也会吧。”虽然是询问的话,但夏洛克的语气确实是完完全全的肯定。 贝蒂夫人意外了一瞬,“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是的,我和詹姆斯都会,不过他身形肥胖,想必你看出来了,按照他的体形,是通不过那个洞的。” 只有清瘦的人,才能从那个洞口穿过,比如凯尔,比如夏洛克自己。 他点点头,等待贝蒂夫人的进一步解释。 贝蒂夫人顿了顿,“至于我,曾经因为难产导致身体虚弱,做不了体力活,虽然能游泳,但游一会儿就会力竭。而且在温泉池里待着超过十分钟,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 她是说自己没有那个力气挟制住希尔先生,也不能在温泉池里来回游,还能保持无声无息不让人发现。 “我很抱歉,请问那个孩子?”苏叶询问道。 贝蒂夫人露出难过的神情,“他出生当晚就过世了。” 说话的同时,她看了凯尔一眼,“他和凯尔是同一天出生,我的孩子去世了,而凯尔则失去了他的妈妈,可怜的孩子。” 这算是解释了她对凯尔为什么这么关心,因为移情作用吗? 苏叶眼神闪了闪,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 已经确定了死者被杀的方式,今晚的收获还是蛮大的,不过再多线索也没有了。 苏叶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对夏洛克道,“我们先回房换衣服吧,剩下的等明天再说。” 夏洛克点点头,同时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到苏叶的身上,“多穿点,不要着凉了。” “不行!”苏叶立刻拒绝,你的衣服也湿了,这样走出去肯定会感冒。 在温泉池边上还好,蒸腾的雾气让这里温暖如春,可外面的温度却只有零度,即便是有壁炉的室内,也会让人冷得受不了。 “客人不妨在这里待着,我去为你们拿衣服过来?”贝蒂夫人忙道,同时她也示意凯尔不要出去,自己会把他的衣服一并带来。 苏叶沉吟了一下,“也好,衣服放在衣柜里,拿最上面的一套。”贝蒂夫人点点头,看向夏洛克。 夏洛克不情愿别人动他的东西,迟迟不开口。 苏叶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越过他做主,“夏洛克的衣服在他箱子里,右边那两件即可。” 贝蒂夫人偷偷看了夏洛克一眼,见他没反对,立刻退了出去,丝毫没有问凯尔的打算。 隔间里一时陷入沉默,三人谁也没有开口。 苏叶见夏洛克露出沉思的表情,以为他还在思考之前的问题,没有打扰。 凯尔就更不敢打扰了,他是怕了这位福尔摩斯先生,那是说动手就动手的主。 突然,夏洛克出声打破了一室的案件,“凯尔,你去隔壁换衣服吧。” “啊?哦哦好的,”凯尔立刻答应,然后快速离开了。 他理解的,这些高高在上的有钱人,才不喜欢外人看到他们的身体。 即便要看,那也得是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 凯尔自以为懂了,径直离开去了一号包厢。 苏叶也打算走,毕竟她是女的,不好留下来和夏洛克一起换衣服吧? 谁知,夏洛克指着里面的换衣间道,“你在里面换,我给你守着。” 苏叶张了张嘴,认为这没有必要,可看到夏洛克认真的神色,突然不忍心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贝蒂夫人敲门送来了两人的衣服,另外她手里还有一套,肯定是给凯尔的。 见隔间只有两人,贝蒂夫人也没有多问,径直出去了。 苏叶隐约听见她敲隔壁的门,然后是门打开的声音。 夏洛克上前,把隔间门反锁,然后示意苏叶去里面的换衣间。 行吧,这没什么好争论的,苏叶直接推门进去了,快速给自己换了干燥的衣服。 等她重新打开门,还以为夏洛克也已经换好了,毕竟他一向比自己利索。 谁知道,门一打开,门内门外都愣住了。 夏洛克的湿衣服已经脱下,此时已经穿好了裤子,但上衣还没有穿,露出八块腹肌的身材来。 夏洛克很瘦,却不是皮包骨的那种,该有的肌肉有,却结实有力,一看就灵动有力。 最重要的是,他仿佛天生就是衣架子,穿着衣服好看,不穿衣服也像模型那般完美。 苏叶觉得自己有点移不开眼,同时,她的心跳加速,而且跳的一次比一次快,仿佛不经意就要跳出胸膛。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她握紧了手,让自己不那么丢人的颤抖,可声音却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倒是夏洛克,感受到某人灼热的视线,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故意放慢穿衣的动作,也不过在短短几秒之间。 他不懂爱情是什么,可他好像天然知道,该怎么吸引苏叶的注意力。 双眼就像不受控制般,苏叶看着夏洛克缓慢穿好衣服,八块腹肌渐渐隐没在白色衬衫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隐隐失落。 哎,她还没看过那么好看的腹肌,要是能……摸摸就好了。 呸,你都在想什么? 苏叶连忙晃晃脑袋,从刚刚旖旎的美色中回过神来,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想了什么,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夏洛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若无其事的穿上外套,“我好了,我们回去吧。” 苏叶喃喃点头,一时间不敢看某人。 夏洛克心情大好,快步走在前头,语气里都是雀跃,“案子已经有了头绪,艾维斯,我们很快就能破案了,你觉得呢?” 苏叶听到他这么高兴,还以为是因为案子有了进展,心下不由一松,也不再羞恼,“是的,有夏洛克·福尔摩斯在,哪里有破不了的案子。” “你高看我了,艾维斯,”夏洛克高声道,“我不是万能的,但我在精进破案这门艺术。没错,破案是一门艺术,我打算等老年,写一本侦探艺术的教科书。” “你有这个资格,夏洛克,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侦探,唯一一个咨询侦探!”苏叶轻快道。 论破案这门艺术,有几人能和夏洛克·福尔摩斯相提并论? 他是演绎法和痕迹学的首创者,更是推动了现实世界在这方面的进步。 虽然很多人认为,这个功劳得归功于创作者柯南·道尔爵士,但在福尔摩斯的世界,是真实存在小世界的情况下,就不能说福尔摩斯的成就来源于柯南·道尔。 毕竟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至于道尔爵士为什么会创作这些作品。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意识,通过某种方式,让福尔摩斯的故事投射到他的脑海里。 创作者都知道,在创作的过程中,写着写着,你就会发现,你笔下的人物已经不由自己,剧情的走向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他们似乎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识,自然而然就发展成了那样。 很多时候创作者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成这样,大概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吧?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某个世界的意识,投影到了创作的脑海里,借由他们的手,把故事写出来? 苏叶不懂,但无论真实和虚幻,夏洛克·福尔摩斯依然这么迷人,吸引着万千粉丝。 这是他的魅力,也是他的实力。 听着苏叶对自己的赞美,夏洛克心情好大,觉得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穿过走廊的时候,他往窗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窗边张牙舞爪挥舞着的树枝,显示外面又是暴风雪天气。 暴风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夏洛克想,总归明天能见太阳的。 苏叶不知道,某个大侦探第一次在乎天气这个无聊的东西,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打算和某人分道扬镳。 夏洛克闻言,立刻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苏叶疑惑,“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11点了,该休息了。 “是的,还有问题没有解决,”夏洛克直接推开苏叶的房门,毫不迟疑的走进去。 苏叶没多说什么,以为是案子的事,进去后反手关上门,“你想到了什么?” “你还有话没有说完!”夏洛克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她。 苏叶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话?她该说的不是已经说了吗?案子的所有细节,两人都对了一遍,没有落下啊! 等等,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自己没说,但夏洛克发现了? 思来想去,把案子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苏叶都没发现哪里有遗漏,不由的看向夏洛克,眼神示意他,哪里有问题? 谁知,夏洛克一言不发,原本翘起的嘴角也紧紧抿着,眼底还流露出莫名的委屈。 苏叶急了,“到底是哪里漏了,你倒是提醒一下啊。” 夏洛克知道她误会了,轻咳一声,眼神不自觉地向别处瞟去,声音却是清清楚楚提醒道,“在凯尔来之前,你要说的话。” 苏叶的脸噌的一下全红了。:,,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5 她结结巴巴道, “那,那个啊!” 夏洛克目露期待,双眼也炯炯有神, 就好像遇到案子那么兴奋, 嘴唇微动,似乎在催促,快说快说! 苏叶蠕动了几下嘴角,之前的种种猜想同时袭上心头,让她分不清自己真实情绪。 一时间门觉得夏洛克对她也有意, 一时又感觉这纯粹是自己妄想。 所以到底要不要表白呢? 苏叶闭上眼睛,下定了决心。 不管了, 既然已经喜欢上了,总归要试一试的, 不然她以后肯定会后悔。 “我是女生!” “我们一起破案吧!” 两人异口同声。 苏叶顿了顿,细品了一下什么叫做一起破案,难道夏洛克把自己当成华生了? 可她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此, 想要的更多, 抿了抿嘴,她还是打算真正的告白。 “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结婚,然后一起破案!” 又是异口同声。 苏叶懵了一瞬,然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你!” 夏洛克反应比她更快, 兴奋的跳起来宣布道,“很好, 我们达成了共识,这显然是最好的办法,能让我们的关系牢不可破。那么现在, 就让我们开始第一个案件!” “哈?”苏叶突然怀疑,夏洛克要和自己结婚,到底是喜欢她呢,还是想要把她绑上侦探的贼船。 或许是她一直以来抗拒成为侦探的态度,让夏洛克在知道她是女人的第一时间门,就计划好用婚约绑住她。 两人成了夫妻,她就没有理由拒绝夏洛克去当侦探了。 是……这样吗? 苏叶狐疑的看着兴奋得转圈的福尔摩斯,觉得自己可能上了某人的当。 她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不管夏洛克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们要结婚了。 这就很好,不是吗?把不婚主义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变成自己的丈夫,啧,成就大大的有。 至于结婚之后,她是不是可以理所当然的要求夏洛克履行夫妻义务?毕竟他们是正经的夫妻啊!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抹绯红,以及那完美的腹肌,苏叶的心砰砰跳。 不管夏洛克的理由是什么,总之,她先把人搞到手再说。 苏叶压下心里的疑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并且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 兀自兴奋的夏洛克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因此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特殊的表白,苏叶的想法早已走偏了。 苏叶以为他是为了把破案伙伴绑在身边而求婚,不过苏叶自己也不怀好意,打着结婚了某人就甩不脱她的目的就是了。 从某方面来说,零度的教育是成功的,攫取是他们永恒的主题,即便爱情也一样,不管未来丈夫是不是爱她,先得到再说。 两人目的一致,想法确实天差地别。 不过没关系,这一晚,他们都跨出了关键性一步,这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两人都很高兴,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于是,夏洛克拿出了记事本,打算和苏叶一起,把整个案子重新梳理一遍。 苏叶也觉得没毛病,毕竟这就是夏洛克向自己求婚的目的嘛。 在未正式结婚之前,这方面她总要满足对方的,以免夏洛克清醒过来,然后反悔。 至于婚后……这个时代可没有离婚一说,她不愿意,夏洛克还能勉强不成? 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腹黑,苏叶忙换上正经的表情,夏洛克观察力这么强,可不能让他发现了。 唔,在夏洛克·福尔摩斯面前演戏还挺难的,不过她一定要坚持。 想想还挺刺激,骗婚夏洛克·福尔摩斯什么的,哇!苏叶双眼亮晶晶。 夏洛克见她这样,以为她听到案子兴奋起来了,也非常高兴。 很好,拿案子转移艾维斯的注意力,这样她就不会纠结恋爱相关话题了。 这样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化到结婚,而省去中间门过程。 说实话,他从来没了解恋爱的过程,要是艾维斯提出相关要求,他怕做不到让艾维斯满意,然后她从现在迷糊的状态中醒过来,认真思考发现,他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那就不好了。 夏洛克从不过分谦虚,但对自己也有着明确的认识。 他不可能成为传统意义上的好丈夫,就连麦考夫也比不上。 麦考夫虽然看不上女性,也不耐烦身边有女性出现,但他如果选择成为丈夫,也会是比较受欢迎的人选。 一来他能提供富足且有权势地位的生活,一他非常懒,懒得交际,也懒得找情人,这对于一些专注家庭的女性,非常友好。最后,麦考夫表面上是个绅士,对所有女士彬彬有礼,就连那位掌握了大英帝国的女王陛下,都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实际上冷漠又疏离。 哦,对,艾维斯看出来了。 但艾维斯不一样,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他都知道麦考夫是个怎样的人,艾维斯肯定也知道。 夏洛克的思绪转到自己身上,他的生活充满了冒险,他的性格也孤僻古怪。 这不算什么,反正他从来没想过婚姻。 但这一次,他在认真审视自己婚姻的可能性。 思考过后,夏洛克·福尔摩斯得出了结论,他不是要结婚,而是想要和艾维斯结婚。 他不适合婚姻,但艾维斯是不一样的。 他们果然是灵魂伴侣,是如此的契合对方! 但艾维斯总归是女人,夏洛克不信任女人,她们总是反复无常,虽然艾维斯不一样,但他也要防着女性觉悟在她身上冒头。 所以不让她多想,让案子占据她的大脑,等到结婚后,她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唔,或许他也可以查一查哪里发生了有趣的案子,他们的蜜月旅行就定在那里。 艾维斯肯定会因为这么充实的蜜月旅行,而更满意他的。 夏洛克如是想。 抱着各自的想法,两人聊到了深夜,然后各自睡去。 第一天一早,他们在走廊上碰见,夏洛克压低声音打招呼,“我已经往爱丁堡送信了,让福尔摩斯夫妇和凡尔纳爵士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你是希望正式一点,还是低调一点?我建议低调,除了他们三人,顶多再加个麦考夫。这样一来,婚后你以男装行走,也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当然,如果正式的话,那以后我们可以少回约克郡过圣诞,在伦敦,你依然可以穿男装。” 夏洛克倒不是非要苏叶穿男装,而是女装的话,有些场合她去不了,这不利于他们破案。 “这么快吗?”苏叶有一点点惊讶,原来这个时代的婚约也是说结就结的,和他们零度一样。 只不过零度可以说离就离,他们有完整的婚姻财产制定,甚至都不需要互相商量,一方提出离婚,按照法律支付费用,就可以直接离婚,甚至不需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不过提出离婚的一方,也要付出相应的赔偿,不管他在金钱和资源上属不属于夫妻较多的一方,只要主动提出,就必须支付这部分。 所以零度的婚姻,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结着玩的,厌倦了就直接离了。 可这里不行,不允许离婚,但大家结婚的速度好像一样快。 他们昨天才商量完,夏洛克就已经计划好了时间门,等这个案子结束,就可以去教堂了。 这对苏叶来说,是好事。 毕竟在夏洛克·福尔摩斯面前演戏,刺激归刺激,还是挺累的,她怕自己的本性一不小心暴露了,夏洛克跑了。 “当然,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拖延时间门,艾维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夏洛克暗暗握紧了手,拿案子当借口。 苏叶配合的点点头,“也对,这个不需要太过费心,那么你安排吧,低调就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夏洛克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那么我们需要一栋住所,麦考夫表示,如果我结婚,愿意把位于伦敦的一栋独立别墅给我们居住,但我不建议住那儿。附近都是权贵,这不利于我们开展侦探事业,艾维斯。” “或许我们可以买一栋房子?在你认为合适的位置。”苏叶道。 夏洛克思考了一瞬,“两个男人入住,长期会惹来非议,以及周围邻居窥视的目光。” “那么你认为呢?”苏叶摊手,表示把决定权给他。 “我们可以租房子住,这样外人只会以为我们是合租,”夏洛克立刻给出的方法,“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房东。” 苏叶想到了原著里的哈德森太太,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交集。 “这个我来安排,正好我也需要一个固定的场所,也接待委托人。”夏洛克道。 苏叶点点头,目前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打出了名气,经手的案件就没有无疾而终的,这让一些人知道了他的存在,也会安利给自己的亲友。 所以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被迫换住所,导致可能有的信件送不到,或者委托人找不到他人。 但让夏洛克放弃那些危险的实验,是不可能的。 因此只有找一个脾气足够好的房东,无论他怎么造作,都不会把人赶走。 原本他们可以自己买房子居住,可夏洛克说的对,两个男人长期住在一起,太奇怪了。 但如果是合租的话,就正常多了,只要搞定房东太太,外人就交给房东去应付,这也会为苏叶省点很多应付邻居的工夫,一举两得! 苏叶突然觉得不对,所以她这是刚表白,就已经考虑婚后生活了吗?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6 三言两语就把婚事敲定了, 两人浑身轻松地下楼,早餐过后,继续查案。 他们重新把希尔先生的房间搜寻了一遍, 这一次居然在床的夹缝里找到一张支票,是之前他们漏掉的。 这支票是小斯特朗先生开给希尔的, 总价值1000英镑。 这已经是相当大一笔钱了,足够希尔先生游历一遍欧洲,当然前提是普通旅行,而不是贵族那种,到哪都要最好的。 这个发现让小斯特朗先生的嫌疑又增加了点,但也不多。 因为斯特朗家很有钱,无论是小斯特朗夫人留给他的遗产,还是未来他将要继承的,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1000英镑对他而已,并不算特别大的支出, 如果为了这个就杀人,有点牵强。 而且他们和小斯特朗先生相处过, 知道那是一位还算温和的绅士, 不过和他的父亲老斯特朗先生似乎有矛盾, 两人在一起总是吵架。 父子之间的矛盾,暂时和这件事无关,他们就不追究了。 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两人就从希尔的房间离开了。 说实话, 在排除了旅店大部分侍者之后, 剩下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少了。 侍者凯尔,他最熟悉环境,水性又好, 可他和新来的希尔似乎没有任何过节,也就是没有杀人动机。 维克多·泰勒先生,他和希尔有情敌关系,他曾追求过斯特朗小姐,由于老斯特朗先生的阻止无疾而终。 他会不会现在还爱着斯特朗小姐,于是杀害了她的未婚夫? 但有两个疑点,一是苏叶完全感受不到他对斯特朗小姐的在乎,比起斯特朗小姐,他显然更关注小斯特朗先生。 另外就是他也是新来的,不可能那么快摸清楚情况,又是知道出水口,毕竟那里做了伪装,又知道钥匙的位置。 当然,也不排除泰勒先生以前来过这里,但詹姆斯先生和贝蒂夫人都表示没有见过他。 所以他有嫌疑,但嫌疑也不很大。 然后是老斯特朗先生,可他腿脚不好,一直坐在轮椅上。 最后就只剩下小斯特朗先生了,他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已经摸清楚了周围环境,再加上他当过兵,水性不错。 苏叶亲眼看到了他和希尔之间的过节,再加上事发的时候,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至于泰勒先生证明两人在一起,可他们的关系非常好,互相救过对方的命,泰勒难道不会为他做伪证吗? 这很难说的,如果希尔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小斯特朗先生这么做,是为了掩盖秘密,泰勒先生出于战友情意,很可能帮着隐瞒。 但还是那句话,目前证据不足。 午餐的时候,老斯特朗先生询问起案件的进展,“福尔摩斯先生,请问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我希望能尽快结案,这样也好让我可怜的安娜早点摆脱阴影。” 毕竟未婚夫被人杀害,即便那是欺骗了她的未婚夫,也想要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只有找到了真凶,这件事才算是了结,斯特朗小姐能甩开负担向前看。 生活还要继续。 夏洛克隐瞒了对小斯特朗先生的怀疑,只道,“知道了行凶的经过,但凶手是谁,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就好,”老斯特朗先生点点头,也没有问凶手杀人的过程,直接道,“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请尽快破案。” 夏洛克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以最快的速度破案。 毕竟他也想早点了结这个案子,然后早点和艾维斯结婚。 见正事说完,小斯特朗先生站起来,“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众人疑惑,不明白这个时间点,他想说什么。 没想到小斯特朗先生居然道,“昨晚我已经询问露西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很荣幸,露西答应了。我非常高兴,因此迫不及待告诉大家,让你们来分享我的喜悦。” 昨晚…… 苏叶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他们居然不是唯一一对。 虽然刚出人命,他们居然告白求婚,显得有点不得体。 但不管怎么说,希尔先生和他们没有关系,顶多时机不凑巧。 可小斯特朗先生却和他们选了相同的时间,要知道希尔差一点成为他的妹夫。 而他的妹妹刚失去未婚夫,还发现未婚夫欺骗了自己,正伤心呢,结果他就迫不及待的和女友求婚了,真是一个‘好’哥哥! 这就像什么,苏叶出事了,然后麦考夫迫不及待宣布他要订婚,夏洛克能怼死他。 呸呸呸,苏叶觉得自己大概是震惊过头了,居然拿自己举例。 虽然夏洛克也不爱她吧,但他们之间的友情牢不可破,要是她真出事了,夏洛克肯定很难过,才不像斯特朗小姐一样,只是因为被欺骗而感到羞辱。 而麦考夫也不会在弟弟伤心的时候,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 苏叶满意的想,觉察出现场奇怪的气氛,连忙回神。 哎,果然爱情让人降智,她居然会拿小斯特朗先生和麦考夫比,那好歹是夏洛克的哥哥啊,又一个福尔摩斯。 喝了一口酒,苏叶掩饰般的看着现场。 “你们不说点什么吗?”坎迪斯小姐就像什么都没觉察一般,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确定吗,我的孩子?”老斯特朗先生紧紧盯着小斯特朗,想要得到确定的答应。 小斯特朗没理他,只盯着自己的酒杯看。 “这会不会太突然了,坎迪斯小姐?”老斯特朗又转向另一个当事人,试探道。 “有吗?我们之前只是不想抢了安娜的风头,这才按下不提,可既然已经……那我们不如向前看,生活中还要继续的不是吗?”坎迪斯小姐就像是看不懂众人奇怪的脸色一般,笑吟吟的道。 闻言,老斯特朗先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露出了笑容,“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会衷心的祝福你们,真高兴你们能成为夫妻。泰勒先生,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我很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泰勒先生没说话,也没看向对面,脸色平静的站起来,离开了这里。 可苏叶从他僵硬的姿势,以及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斯特朗小姐看着泰勒先生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看了坎迪斯小姐一眼。 坎迪斯觉察了,“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安娜,我是真觉得,一场完美的婚礼能冲淡阴霾,我们都希望你能高兴起来,而不是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婚礼结束后,我们举办一场舞会怎么样?邀请许多优秀的绅士来参加,他们一定会比希尔强。” “不不不,”斯特朗小姐立刻拒绝,看到父亲担忧的眼神,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介意,我真为你们高兴,” 闻言,坎迪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可苏叶却留意到,小斯特朗先生并不如何高兴,盯着酒杯一语不发的样子,不像一个新郎官,更像是外人。 老斯特朗先生没觉察到儿子的异样,高兴的道,“这了太好了,你们稍等片刻。” 说着他立刻示意侍应生过来推自己,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进来了。 他把盒子递到儿子面前,“我想你知道这是什么,快给坎迪斯小姐带上。” 小斯特朗先生捏着盒子的手紧了紧,然后面色平静的转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硕大的宝石戒指。 “这是斯特朗家族历代主母戒指,母亲过世后,就由父亲保管,现在它是你的了,露西,你高兴吗?” 坎迪斯小姐瞪大眼,看着那美丽的宝石,兴奋得无以复加,“当然当然,我太高兴了,我是如此的爱你。” 她凑上前,在小斯特朗脸上留下一吻。 小斯特朗扯扯嘴角,拿出戒指,为她戴上。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因为有坎迪斯小姐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场倒是气氛融洽。 老斯特朗先生非常高兴,表示要举办一个舞会,庆祝这难得的喜事。 斯特朗小姐也跟着附和,表示会在舞会上演奏,以祝福她兄长和未来的嫂子。 苏叶和夏洛克退了出来,没有参与他们关于舞会筹备事宜。 这可太奇怪了,希尔的尸体还放在那里呢,刚去世一天,这边斯特朗一家就要热烈庆祝小斯特朗先生订婚。 仿佛谁也没有在意希尔的死,就连本该伤心难过的斯特朗小姐,此时也兴致勃勃的出主意。 “他们之间肯定有秘密,”苏叶道,不然一家人的表现也不会这么奇怪。 总归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做事不该如此不得体才对。 “总感觉还会出事啊,”苏叶喃喃道。 毕竟如此微妙的‘和谐’气氛,是真的很少见啊! 老斯特朗先生付出了一笔英镑,让老板和老板娘把昨天刚拆下的装饰重新装扮起来,原本延后的圣诞舞会,变成了小斯特朗先生订婚的庆祝舞会。 时间也仅仅推迟了一天而已! 而老斯特朗先生为了让舞会显得热闹,邀请了旅店所有人参加,当然前提是他们提供好了服务。 能赚一笔,詹姆斯和贝蒂夫人当然乐意,当即指挥人准备起来。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7 舞会非常热闹, 哪怕客人不多,大家也欢快的在舞池中央跳舞。 角落里有一名侍者在演奏,据说他曾是一位音乐家的孩子, 非常有天赋,奈何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又生病了,需要钱治病,于是来了这家旅店当侍应生。 主要还是家里离得近, 有事可以随时回去。 他演奏的音乐不算特别好,毕竟荒废了许久, 但在欢快的爵士乐下,倒也掩盖了那些不足。 就连夏洛克都没有皱眉表示不满, 毕竟他是一个音乐爱好者, 对这方面有着自己的追求。 老斯特朗先生满意的看着舞台中央跳舞的那对情侣,眼里都是欣慰。 “只要他们能过的好, 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小福尔摩斯先生, 你结婚了吗?”他一边喝酒,一边和夏洛克搭话。 “已经订婚!”夏洛克想到前天晚上敲定好的婚事,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哦, 看, 又是一对幸福的新人,”老斯特朗举了举酒杯, 开心的祝福道, “你呢,欧尼斯特先生,据说你还在上大学, 是剑桥吗?哦,那可真是一座古老的学院。” “是的,那是古老而又优美的知识殿堂。”苏叶笑着道,不过她已经快毕业了。 她的学习进度远超普通人水平,就连约翰教授都表示,她可以申请毕业了。 苏叶暂时没想好毕业了做什么,就没有申请。 现在不一样了,等到她和夏洛克结婚,肯定逃不了成为侦探这条路。 那等她回去,就可以申请毕业,然后搬到伦敦和夏洛克同住。 不需要学习了,她的时间会更加充裕点,或许可以再多鼓捣一些东西,给自己的财产添砖加瓦。 这个就不必和外人说了,她连夏洛克都没有说过。 不过,可能夏洛克已经看出来了也说不一定? 在音乐的末尾,小斯特朗先生拉着坎迪斯小姐转了好几个圈,甚至还在她下腰的时候亲吻了她。 苏叶有注意到,泰勒先生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更加难看了。 觉察到她打量的视线,泰勒先生灌了一口酒,然后对着她举了举杯,脸上露出勉强的笑。 苏叶若有所思,真的不怪他怀疑。 在零度,伴侣从来不限制在异性之间,不管是同性,还是跨种族,乃至和机器人,都是可以相爱的。 所以她在这方面没有局限性,也就更怀疑小斯特朗和泰勒之间的感情。 可听说之前泰勒先生追求斯特朗小姐,是小斯特朗先生一力促成的。 他不会这么坑吧?拿妹妹当挡箭牌? 从目前看来,他好似没有那么卑劣,对妹妹也是疼爱的。 苏叶看了夏洛克一眼,不知道他觉察了没有。 夏洛克正在听老斯特朗先生对于儿子婚礼的畅想和期待,觉察了苏叶的视线,回过头来和她对视。 仿佛在无声的询问:怎么了? 苏叶摇摇头,继续观察在场的人。 斯特朗小姐一直用余光关注泰勒先生,而泰勒先生却看着场中两人。 场上小斯特朗先生脸色平静到看不出一丝喜色,坎迪斯小姐则是笑容满脸,快活极了。 等到音乐停下,两人手牵着手下场,依依不舍说了好一会儿话。 然后坎迪斯小姐离开了舞厅,似乎去了卫生间,而小斯特朗先生本打算去泰勒那里,却被老斯特朗先生叫了过来。 “你该好好招呼我们的客人,”老斯特先生东拉西扯,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身边。 他似乎生怕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整个人欣喜中带着浓浓的戒备。 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那苏叶得说,老斯特朗先生,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然而就在她思量的时候,坎迪斯小姐惊慌的冲了进来,“我的宝石戒指不见了。” 众人大惊,老斯特朗先生气愤道,“那是斯特朗家祖传的!” 坎迪斯小姐被他一吼,眼泪都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想洗洗手,怕水沾湿了戒指,就把它取了下来,放在台子上,谁知道转身它就不见了。”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立刻去卫生间检查了一遍。 不存在不小心弄掉的情况,那就是有人偷了。 “你快想一想,在你取下戒指后,有谁靠近过你。”小斯特朗先生道。 坎迪斯小姐茫然的摇摇头,“没有人,我是独自去卫生间的,路上也没遇到别人。” 苏叶作证,“坎迪斯小姐离开后,大家都在,没人离开这个舞厅。不过我隐约记得,在这之前,有一名侍者去厨房取餐了。” “对对对,”坎迪斯小姐被提醒,猛然想起,“我去的时候碰到了一名侍者,端着空托盘,看到是他趁我不注意,把戒指偷走了。” “那你能认出那名侍者的脸吗?”老斯特朗迫不及待地道。 “不可能!”詹姆斯老板当即否认,“我旅店的员工绝不可能干出偷盗这种事,还请这位小姐不要随随便便诬蔑人。” “是的,他们都是我和詹姆斯精挑细选出来的,也在旅店里做了很久,人品有保证!”贝蒂夫人立刻帮腔,坚决不希望把黑锅甩到旅店身上。 “那么,我的戒指不见了,要怎么办?”坎迪斯小姐捂着脸,呜呜哭出声来。 老斯特朗先生也焦急,“这是斯特朗家祖传,刻有族徽,某些人偷了也卖不出去。即便卖了,我也能根据买家查找到源头,所以某些人最好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能得到一大笔英镑。” “老斯特朗先生……”詹姆斯想要安抚。 可老斯特朗先生压根什么都不想听,直接道,“既然你这么信赖自己的店员,想必也不担心我们搜查吧?要知道露西可没有离开旅店,在你们这里丢了东西,难道你们不负责?” 被他强硬的态度逼迫,詹姆斯老板只好吩咐所有人都站成一排,任由坎迪斯小姐辨认,她刚刚遇到的到底是谁。 坎迪斯小姐来回打量了一圈,立刻指着角落里的凯尔·福克斯道,“就是他!我刚刚遇到的就是他!” 坎儿被人指出来,皱着眉道,“坎迪斯小姐,我只是从你身边经过,当时你正要进卫生间,戒指还没有取下来不是吗?” “那谁知道盗贼会不会有什么高明的技术,或者你当时就潜伏在门外,就等着我摘下戒指。”坎迪斯小姐不依不饶道。 凯尔握紧拳头,“还请小姐慎言。” “你这该死的小偷,就该上绞刑架!”坎迪斯小姐恶狠狠地道,眼里冒出愤怒且仇恨的火焰。 见到这一幕,老斯特朗先生当即道,“搜身,然后立刻检查这家伙的房间,我相信如果他偷了,肯定藏在了身上,或者自己的房间里。如果没有,那搜查也能证明他的清白,不是吗?” 他这话是对詹姆斯老板说的,暗含着隐隐的威胁。 尽管詹姆斯不愿意,在当前情况下,也不得不答应。 凯尔一惊,当即看向贝蒂夫人。 贝蒂夫人张了张嘴,打算说点什么,被詹姆斯一拉,也不好开口了。 确实,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搜身加搜查房间了,她相信凯尔是清白的,自己一再阻止,反而加深了他的嫌疑。 因此思考过后,她也不再开口。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没有在意一个侍者是否答应,即便凯尔再不情愿,在众人的怀疑下,也不得不张开手,任由小斯特朗先生搜身。 苏叶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毕竟盗贼但凡聪明,都知道偷了东西后不要放在身上。 他随随便便找了角落存放着,等事情结束后再取出来,难道老斯特朗还能让人把整个旅店都翻过来? 她本打算说几句,让事情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好尽快找到线索。 然后一只手悄悄抚上了她的后背,这是很熟悉的味道。 苏叶一点也没有反对,只是不解的转向身边的夏洛克,无声询问他为什么阻止自己? 夏洛克做了一个简单的口型。 苏叶懂了,这是叫自己静观其变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 难道夏洛克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不插手? 按理来说,坎迪斯小姐的话漏洞百出,按照正常流程,夏洛克肯定要狠狠审问一番,可现在居然一言不发,任由她施为。 苏叶觉得,自己还是差了一点,没有发现关键信息,于是也不打算插手,而是认真观察起来。 夏洛克无声笑了笑,转头看了苏叶一眼,眼底尽是志得意满。 果然他的想法是对的,只要好好教,艾维斯早晚会明白侦探是多么有趣的一项职业。 现在她已经学会主动探索了,而不是自己推着走。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结婚了,想到婚后两人搭配,似乎破案的乐趣也上升了不止一筹。 众人来到凯尔的房间,和其他侍者两人间乃至三人间不一样,他是单独的房间,而且是最好最大的一间。 坎迪斯小姐迫不及待的要推门,然后房门被牢牢锁着。 她立刻急迫道,“快开门!” 凯尔表现的相当不情愿,可在众人的威胁下,不得不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坎迪斯小姐见钥匙打开了,立刻推开他,自己先冲了进去,然后就发生一声尖叫。 苏叶透过门看向里面的摆设,也愣住了。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8 这个房间很大, 却被满满当当值钱的古董占据了,唯独只留下床和衣柜的空间。 仅仅一眼,就让她看到了好些相当值钱的东西, 比如一张挂在墙上的画, 那是著名的画家韦登的作品, 是属于他代表作宗教三部曲的其中之一。 苏叶自认为自己的鉴赏能力还不够,于是戳戳夏洛克。 夏洛克进去仔细观察了一下, 得出了一个结论,“大部分都是真的!” “什么叫大部分?”凯尔豁得看向他。 夏洛克耸耸肩, “你这幅画就是假的,还有那个元青花。” “不可能!”凯尔立刻反驳,“这都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很多大师都鉴定是真的。” 夏洛克掏出放大镜,不紧不慢观察了一会儿,“做的确实很真, 如果不是我已经见过真的,还不一定能发现。” “我不信!真的在哪里?”凯尔不想相信他的话,可紧紧握着的手,透露了他的紧张。 “在一位法国贵族手里,被他献给了那位陛下, 兵败后,他离开了巴黎,那幅画也被他的手下带走, 然后换成了法郎, 目前正藏在某个富商的家里呢。” 夏洛克笑笑,没有说这人的名字。 毕竟这幅画确实值钱,价值上万英镑, 如果有人知道了它在哪,或许那些爱好者会不择手段。 凯尔的脸色白了白,没想到自己谨慎再谨慎,还是买到假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说那个元青花是假的?”要知道那可是他最贵的收藏之一。 东方来的瓷器本来就是奢侈品,带上了古董属性,就更是珍贵得不得了,而元青花却又是瓷器中的珍品。 为了这个据说独一无二的珍宝,他花费了整整两万三千英镑,才终于从那些贵族富商手里脱颖而出,竞价获得。 “不,这是真的!”夏洛克道。 然而不等凯尔松口气,他又道,“可瓷器最珍贵的就在乎完好无损,可是这个……” “它是完好的!”凯尔颤抖着嘴唇强调,可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破损后修补到完好的,修补人的手艺非常好,不用放大镜都观察不出来。”夏洛克道。 他把放大镜对准某棵树的位置,透过放大镜,可以看到一条小小的裂痕,实在小到微不足道,而且已经用图案遮掩了,但这只能说明修补人厉害,而不是元青花完好。 像这样修补过并且修得这么完好的瓷器也很值钱,但和完好的比起来,差得远了。 价值只有四分之一,这还是要遇到喜欢的收藏家,不然很多人不会购买,怕砸在自己手里。 看凯尔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是真的喜欢,而是觉得它能卖出高价,然后在拍卖会上竞拍下来,等到时机成熟,再卖出去套现。 可现在知道是修补的后,直接损失了四分之三的价值,更不要说高价卖出了。 凯尔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注意到其他人奇特的视线,只顾心疼自己的钱了。 众人当然奇特,一个在偏僻温泉旅店当侍应生的人,居然有这么多值钱的古董,怎么不叫人好奇。 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的?不会是偷的吧? 他们还没有忘记,是为什么要搜这间房的。 在众人的怀疑下,凯尔立刻开口为自己辩解,“我是父亲的私生子,他是个很有名的富商,非常有钱。私生子没有任何继承权,但父亲心疼我,在我成年后给了我一笔钱。这事被他夫人知道了,夫人的娘家势力很大,一直想要找到我,然后把这笔钱拿回去。为此,我不得不把钱花出去,买了古董然后带着它们来投奔老乡贝蒂夫人。他们找不到我就会消停了,等年之后,我再把这些古董卖出去,就能离开过富裕的生活。”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古董,宝石钻石更容易保存和收藏吧?”小斯特朗先生半信半疑道。 “是的,我尝试过,可就买了一次,差点就被发现了。”凯尔道,“我说了,他夫人娘家势力很大,而我父亲就是做宝石和钻石生意的,她们家族也有涉猎。我明白,只要我想要购买和出售钻石,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我也是偶然听到有人议论,从遥远的东方运来了一批古董拍卖。我知道,那些上流社会的贵族们,最喜欢神秘东方的东西了,不愁卖不出去。而且为了方便,我选的都是比较珍贵的,越珍贵越好,这样我更容易隐藏。” “可事实上,你对古董了解不深,只是信任那家拍卖行,对吗?”夏洛克推理道。 “是的,那可是亲王在背后支持的,”凯尔也没想到,在赫赫有名的维鲁斯拍卖行上,也会有假的。 “鉴定师也不是万能的,造假手段也五花八门,比如这幅画,就和真话一模一样,几乎看不出区别。”夏洛克道。 “那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是假的,就因为你看过吗?也许他的是假的,而我的是真的。或许我这幅画就是从他那里来的。”凯尔还想挣扎一下,元青花已经亏了,不想这个也一样。 “其一,”夏洛克指着某个点道,“这种颜料在韦登那个时代没有出现过,是工业革命后才从矿物质中提取的,虽然和原画的颜色一模一样,但物质不同,足以说明一切。” 他的祖母就是著名画家凡尔纳的妹妹,在绘画上面,他不说精通,但该懂的都懂。 尤其他还是学化学的,曾好奇研究过这些颜料的物质构成和出处,所以现在才能第一时间觉察到不对,“之前那种颜料已经绝迹了,不会再有。” “第二,那位富商家财万贯,对这幅画又是真心喜欢,曾立下过遗嘱,在他死后,这幅画捐赠给博物馆,以免自己的子女不懂欣赏卖了它。我没有收到富商破产的消息,所以它不可能被卖。” 凯尔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看着那画的眼神,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它。 夏洛克提醒道,“这虽然不是真的,但是我见过迄今为止,模仿得最像的。你可以把它卖给爱好者,挽回一点损失,但我不建议你当成真的画卖出去,毕竟这很容易被发现。买到画的人总是忍不住炫耀,而那位富商得到消息,说不定就要亲自去看看验证一番了。你不是要躲避某些人的迫害,就不要再得罪一家了。” 除非你有完全的把握,不让人发觉。 说到这一点,夏洛克不由看了苏叶一眼,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技术,可以把自己化成完全不一样的人。 不然这画一旦高价卖出,就是死死得罪一个人,乃至一方势力。 毕竟这画的原价,普通人也出不起啊! 贝蒂夫人看着凯尔这样,不由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你还有那么多真的古董,或许卖出去后,还能弥补损失。” 说着她看向众人,“凯尔不缺钱,而且为了躲避那个女人和她娘家,只能躲到这偏僻的地方,不可能去偷坎迪斯小姐的宝石戒指,毕竟他还要隐藏行踪。要是闹大了,惹来注意就不好了。” 众人也觉得这话说得通,于是纷纷道歉离开了这里。 可既然不是凯尔,那宝石戒指到底去哪儿了? 总不可能自己长脚跑了吧? 坎迪斯再一次哭出声,既心疼到手的珍贵戒指,又害怕斯特朗家的人怪她,不让她进门了。 谁知老斯特朗先生生气归生气,焦急也是真的焦急,但反对两人婚事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这让坎迪斯小姐松了口气,飞快的上前挽住小斯特朗先生的手,“哦,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要生气,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不是吗?” 小斯特朗先生点点头,瞥了泰勒先生一眼,没有说话。 等到众人都离开,夏洛克这才再次开口。 “你还想要说什么?都说了我没有偷!”凯尔防备道。 他主要怕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又说出哪个古董是假的,他并不想知道真假,只想把这些都当真的卖出去。 知道了他还要想办法带去更远的地方卖,比如北美。 不知道最好,这样就可以就近在英国换成钱了。 可一旦福尔摩斯说出来,他的打算就落空了,说不定还会传出去。 夏洛克摇摇头,眼神锐利的看向他,“其余的古董我不知道真假,但我知道,你是假的,艾伯特·库里。” 苏叶大惊,“他是小库里先生?” 完全没看出来好吗? 之前的小库里先生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遮挡了大部分脸,但也能看得出来,是一个健壮的汉子。 再看现在,皮肤白皙,五官俊朗,和之前的水手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头发的颜色和眼睛的颜色都变了,不怪苏叶没认出来。 小库里先生被揭穿身份,条件反射的掏出木仓。 苏叶一个抬手,狠狠一击,直接把他手上的东西打落。 夏洛克和她配合墨迹,当即脚踩在了那把木仓上。 小库里先生只觉得手背一痛,然后整只手都麻了,失去了应有的知觉。 糟糕的是,自保的东西还被对方夺走了,他身后是价值昂贵的古董,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逃跑都做不到。 “还不束手就擒吗?”夏洛克冷哼一声,拿着地上的木仓,抬手指着他。 “好吧,”小库里先生举起手,“有话好好说,你们想怎么样?先说好,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之前欺骗卡斯帕勋爵是我不对,但他也没有吃亏,以一半的价钱买到了那批宝石,说到底,他还赚了,大赚特赚!” 夏洛克拿出那份报纸,“确实不能以诈骗罪把你抓起来,但是你杀人了,而且是两个,你以为你能平安逃脱?” 小库里瞳孔一缩,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件事。 “你应该想不到,约翰当地的小报会报道这件事吧?没错,这份报纸的发行量非常小,旅店里也是旧的,但詹姆斯先生有个好习惯,那就是搜集所有报纸,供人阅览。等你养好了伤,并去掉了身上明显的水手痕迹后,这份报纸已经积压很久了。”夏洛克道。 小库里先生苦笑,“你是怎么从那一堆报纸中找到的?” 虽然成立了一间专门的阅览室,但里面有的都是最新的报纸,每月一份,剩下的都一层层累积到一起。 “在摸清楚詹姆斯存放的习惯后,这件事就很简单了。”夏洛克没说的是,他是在发现这里有约克郡本地的报纸收集,专门找来翻看的,没想到就看到了这则报道。 也是机缘巧合了,亦或者是幸运? 唔,果然,有艾维斯在的地方,就会发生案件,有她在总能碰到这样幸运的事。 苏叶还不知道,夏洛克把两人碰到案件概率比别人高的事,归咎于她身上,要是知道,肯定会不服的。 明明夏洛克的锅更大不是吗? “那你又是怎么?”小库里想要问清楚,这家伙是怎么看穿他伪装的。 夏洛克不耐烦的打断,“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然后从里面某页拿出一张纸,展示在他面前,“这幅肖像我看过很多遍,是不是惟妙惟肖,就连人体的骨骼都画得丝毫不差?” 这正是当初苏叶素描的那种,关于小库里先生的肖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到了,还一直保存至今。 “你是根据我的骨骼认出来的?”小库里错愕。 “没错,”夏洛克得意起来,“人的五官,肤色,可以通过化妆的技术改变,头发可以染色,改变眼睛的颜色难了点,但也不是没有法子。我听说意大利有一位医生研究出一种药,能永久改变眼睛颜色,不过这种药副作用很大。伴随着的是眼球变黄,视力下降。你服用了这种药,但身为侍者,还是一名清理水下通道的侍者,是不能戴眼镜的。所以你平时看东西会微微眯眼,让自己看的更加清醒。” 小库里苦笑,没想到自己只以为天衣无缝的遮掩,居然破绽百出,一打眼就被人看出来了。 苏叶没想到是自己当初的画起了作用,可她左看右看,都没发现眼前的凯尔,和当初的库里先生有丁点的相似。 想到夏洛克说的看骨骼,她下意识注意了下头型,额头,颧骨,鼻骨和下巴,好吧,这个时代没有整容的技术,化妆再厉害,也不能改变骨骼的样子。 当初她画的时候,下意识的按比例还原,并没有任何艺术加工的痕迹。 而这也给了夏洛克很好的参照物,让他第一次就发现了不对劲。 头骨和指纹一眼,你也能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即便是双胞胎,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形成微妙的差异。 夏洛克观察事物,总是直击重点,抛开现象看本质。 他已经熟悉了画像上的头骨形状,见到凯尔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之后他又露出了一些破绽,比如游泳技术精湛,比如厌恶海鲜,比如说话的时候,会带一些只有水手会讲的俚语。 这一切都符合一个水手的标志,巧合多了,就不再是恰好。 苏叶举起手里的画像,对比了一眼,好吧,这下她也看出来了,凯尔确实是小库里先生。 “那么,现在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两个人吗?他们不是你的手下吗?你其他手下呢?”夏洛克解释完,立刻严肃起来,眼神犀利如鹰隼,牢牢盯住眼前的目标不放。 小库里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看了身后的宝贝一眼,放弃了抵抗,“他们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敌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从不是他们好心收留我,而是一开始,就是他们和凯瑟琳那个女人设的局。” 凯瑟琳是老库里先生的妻子,七八年前过世了,留下一子一女。 说起来这是一个比较悠久,牵扯了三代人的故事。 凯瑟琳夫人娘家也是富商,而且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那种。 而贝蒂夫人的母亲,是一名高级交际花,当初在法国名动一时。 这样的交际花风光的时候受万人追捧,可等到落寞了,会变得凄惨无比。 贝蒂的母亲就想着,趁年轻,成为某个有权势人的情人,可她当了好几次情人,甚至还为其中一人生下了女儿,却在被厌弃后,无一人愿意帮她。 而且她生孩子的消息被竞争对手散播了出去,身价大跌。 就在这时,她又被一人盯上了,这人就是凯瑟琳的父亲。 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就要了一些英镑,把女儿送到了以严厉著称的女校。 等到贝蒂夫人年满十八,毕业出来后,母亲早已香消玉殒。 她无处可去,只能给人当家庭教师,可能是她运气不好,遇到的几任男主子,都觊觎她的美色。 无奈她只能换了一份又一份工作,正好库里家需要家庭教师,是为库里先生的妹妹请的。 这家里老的男主人已经去世,新的男主人,也就是库里先生还是个没结婚的年轻人,应该不会有那些花花肠子。 库里先生确实表现的也很不错,每天忙于家业,空闲下来关心妹妹的学习进度,对她也是温和有礼,保持距离。 这让她产生了一定的好感,就没有抗拒他的接近。 一来二去两人居然相恋了,库里先生甚至向她求了婚。 她高兴的答应了,当晚两人喝了一点酒,就在一起了。 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希望婚事能提前,不能让孩子成为私生子。 然而晴天霹雳,她居然从自己教的女学生,库里妹妹那里得知,他的哥哥在法国秘密结了婚,妻子即将来英国和他们一起生活。 这是何等的欺骗和羞辱,贝蒂当即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然后她却被拦住了,并被关在了阁楼。 后来那个妻子,也就是凯瑟琳夫人来了,高高在上打量她的狼狈,同时说出了一个实情。 这是一早计划好的阴谋,因为凯瑟琳夫人不能身孕,而两家联姻的要求就是,她可以对外假装怀孕,给库里私生子一个婚生子的名头。 库里之前选的人,凯瑟琳夫人都不满意,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只有贝蒂这里她答应了,原因也很简单,她查到贝蒂居然是父亲旧情人的女儿。 她威胁贝蒂,如果你痴心妄想,就把她私生女的身份以及母亲是交际花的事公之于众。 另外,她还拿出了一些母亲的遗物诱惑贝蒂夫人。 无可奈何之下,贝蒂夫人只能答应了,想着生下这个孽障后,就离开这个伤心地,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在她生产前夕,女学生偷偷过来告诉她,凯瑟琳夫人打算让她死在生产上,她想办法拿到了阁楼的钥匙,赶快跑吧。 她没有犹豫,这是她向往的自由,于是带着女学生给的一点英镑,半夜偷偷离开了库里家庄园。 之后她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进了女修道院,对里面的院长道,自己是被强怀孕的,肚子里的孩子天生带着原罪,她想要把孩子留下,让她一辈子赎罪。 这位院长是个心善的,虽然知道她有意隐瞒,还是收下了她,并让人帮着遮掩。 就这样,她没有被库里家找到,但修道院本来就清苦,条件很差,再加上她怀孕期间也不能好好养胎,孩子生下来后,她的身体也虚弱不堪。 生下的是一个男孩,女修道院不能再留着他。 而她则是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养育这个孩子了。 狠狠心,她请求院长把孩子送回库里家,自己则找了一户人家躲起来,以免凯瑟琳知道她在修道院,跑来灭口。 后来她和詹姆斯相识,知道她的遭遇后,詹姆斯没有嫌弃,反而很怜惜她,他们就成了夫妻。 有了安稳的生活后,她也尝试和儿子取得联系,但小库里先生认为是母亲抛弃了他,非常仇恨,不愿意和她来往。 贝蒂夫人不怪自己儿子,毕竟在库里家长大,教什么都是人家说的算。 她怎么能期望那些人教他体谅母亲呢,他能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都是一件很意外的事。 “那你又为什么从婚生子变成了私生子?”苏叶好奇。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29 小库里露出一丝苦笑, “我小时候并没怎么见过凯瑟琳夫人,她总是待在巴黎,很少来英国。祖母身体不好, 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 老库里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庄园里似乎只有我和姑姑,但姑姑因为是祖母的老来女, 身体也不大好,但她会尽心的给我找来家庭教师。说来那段时间,虽然寂寞, 却是我一生中难得平静的日子。” 小库里在库里庄园长到了七岁,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然而这一切结束于他八岁的那个生日,凯瑟琳夫人居然怀孕了。 原来她不是不能生, 而是她的妹妹伙同医生欺骗了她。 凯瑟琳姐妹青春期的时候, 一起遇到了一位伯爵家的继承人。 虽然这位伯爵已经落寞, 家里甚至还欠了债, 可爵位依然在,也就是说, 嫁进去就是贵族了, 不再是商人女儿。 两姐妹都心动了,凯瑟琳年长一些, 生得明艳大方, 身材也比妹妹好。 那位伯爵少爷自然喜欢姐姐更多一点,妹妹不甘心,就收买了他们家的家庭医生,趁着凯瑟琳某次淋雨发高烧, 说她烧坏了身体,不能怀孕了。 伯爵少爷是唯一的继承人,当然不能娶一位无法生育的女儿,而对于库里一家来说,大笔金钱当陪嫁,拿去填补伯爵家的漏洞,自然希望能得到长久的利益。 无法生育就意味着不能诞下伯爵和库里家血脉的孩子,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外人。 这绝对不可以,所以他们也更偏向妹妹和伯爵少爷在一起。 这件事对凯瑟琳的打击很大,库里家也觉得愧对于她,所以一向放纵,甚至连嫁妆都和嫁入伯爵府的妹妹一样多。 库里就是看中了这份嫁妆,才想要娶凯瑟琳,只要她答应让自己一个私生子成为名义上的婚生子,就可以了。 凯瑟琳也趁势提出条件,那就是库里的情人都要经过她同意,她想什么时候打发走,就什么时候。而她自己的情人,库里不能管。 库里先生答应了,就此形成了这种畸形的婚姻。 对库里来说,获得更多的钱能让他满足,而对凯瑟琳来说,婚后她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还能借助娘家和伯爵府的势力为所欲为。 就这么过了好些年,突然有一天她怀孕了,是她情人的。 医生检查过后,说她已经好了,可以怀孕了。 凯瑟琳大喜,立刻打掉了肚子里情人的孩子,找到库里,说要生一个婚生子。 虽说已经有了艾伯特这个假婚生子,但库里考虑到,如果凯瑟琳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她的财产一定会留给他们的孩子,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即便他不缺这些钱,也不能眼看着白白溜走啊! 能有一个法子保证这笔财富归属库里家,实在太好没有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于是几个月后,凯瑟琳夫人再一次怀孕了,而这次,她提出要让艾伯特离开,不然她就让人弄死他。 凯瑟琳夫人特意住到庄园,对艾伯特非打即骂,库里小姐想要阻止,也被她狠狠责罚。 她在库里先生眼里,就是行走的英镑,哪里舍得责怪。 于是没多久之后,库里家的长子就生病死了,而艾伯特则是被送到了偏僻的乡下。 至此,他才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原来自己不是凯瑟琳夫人生的,而是私生子。 在凯瑟琳的打骂中,他也知道了自己母亲的身份,曾经是姑姑的家庭教师,在父亲婚后和她勾搭在一起,生下自己后无情的抛弃。 他不厌恶母亲的身份,也不厌恶这个私生子身份,却恨母亲抛弃他,因此从来没理会过母亲的信。 在乡下,他被寄养到了一户人家,他在那里过的并不好,养父母对他漠不关心,库里家送来的钱也都被他们花在了自己的儿女身上。 而他则成了家里放羊的人,每天在外面日晒雨淋,好在还算能填饱肚子。 就这样磕磕绊绊长大,终于等到凯瑟琳夫人病重,库里家来了人要接他回去,结果却是要卖了他当奴隶,好让他一辈子都回不了英国。 他拼死跑出来,被造假集团的人救了。 他以为这是好心人,就跟着他们混,对他们忠心耿耿。 后来他们安排他回到库里先生身边,而库里先生也把他当下属看,就这么过了两年,眼见库里越来越信赖他,交易天价宝石的任务就愿意交给他。 就在这时,集团传来消息,让他卖了宝石后,直接带着那笔钱和他们一起离开。 他毫不犹豫,和卡斯帕勋爵交易后,就直接带着几个信赖的手下跑了。 这些人中,有两个是造假集□□来帮他的人,有个是他的好兄弟。 海上凶险不是说说的,更何况库里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只要利益足够大,才不会管风向是不是适合出海,因此他们遇到了好几次海上极端天气。 这个人就是有次危险救了他,四人一向要好。 小库里知道,留下他们也会被老库里开除,说不定还会把英镑遗失的事栽赃到他们头上。 反正这人也没什么亲戚了,他索性带着一起离开。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居然有两个是造假集□□来监视他的,那明面上的两个,是派人给他差遣,看起来忠心耿耿,让他从来没怀疑过。 结果呢,人家安排了一个计中计,让他这个傻子入套。 他们逃亡的路上,他毫无戒心地让其他人守夜,于是遇到了不少困难,差点一次次被找到。 那两人就说,帮着他分担,把英镑分开背省力一点。 他没有答应,是考虑到这笔钱是造假集团要的,人家有人在这里呢,自己的个兄弟不是集团的人,虽然他打算介绍他们加入,但这不是暂时没入嘛,就不好直接让他们接触钱 万一钱出了什么问题,他怕集团会对付兄弟们,所以直接拒绝。 当时这两人没说什么,可某天晚上,他莫名其妙醒来,却听到了那两人密谋。 他们商量着怎么和另外两人配合,把他和最后那个兄弟杀了,四人带着英镑回去。 他大惊,也知道此时不该声张,于是闭着眼听他们密谋,想要找到破解之法。 谁想到他们说着说着,居然说到了他当初被卖的事,原来那些人也是造假集□□来的。 他们和凯瑟琳夫人有勾结,凯瑟琳花钱请他们把他捉了,然后卖去当奴隶。 而他们则觉得,他是接近库里的老机会,于是贼喊捉贼的,就假装把自己救了。 而他这个傻子,果然帮人家卖命。 小库里先生苦笑,“谁能想到凯瑟琳在临死前也不愿意放过我。” 而这一切,他的父亲居然不知情,这是有多漠不关心,才会在儿子消失两年后,还一无所知。 “即便他们救了你,凭你的聪明,也该看出他们不是什么正经的集团,你帮他们对付自己的父亲,就不担心事后被卸磨杀驴?”苏叶反问道。 “我一心只想复仇,”小库里闻言,眼底蔓延出仇恨,“只要让库里破产,让他和凯瑟琳的儿子一无所有,我做什么都行!” “库里小姐出事了?”夏洛克敏锐觉察了问题的关键。 “没错,”说到这个,小库里就恨得眼眶通红,“姑姑疼我,不忍我受苦,就打算被自己的首饰等物给我送来。凯瑟琳之后,就把她关进了阁楼,姑姑绝食抗议,她也不理会。甚至把庄园里所有的仆人都打发了,带着儿子去了伦敦。姑姑一个弱女子,就这么直接饿死了。” 苏叶不由地沉默,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不由问了一句,“老库里不管?” 他知道后,只是轻描淡写的宣布姑姑病逝了,然后把姑姑的遗产据为己有。 祖母在知道姑姑去世的噩耗后,也死了。 苏叶倒抽一口凉气,这该是多凉薄的心性,才能做到对所有亲人都漠不关心。 “他不是爱财嘛,那我就让他倾家荡产。凯瑟琳那个女人想要除掉我,然后自己的儿子成为唯一继承人,我就让她儿子什么都得不到!”小库里说着说着,眼角露出痛苦的眼泪,“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寄予厚望的集团,也不过是我识人不清。” 他原打算利用造假集团,把老库里的钱都骗光,可事实上,人家盯上的是他,甚至想要他的命。 这叫他情何以堪? “后来呢,你是怎么做的?”听了这么久老故事,夏洛克已经极为不耐烦了,能耐心等到现在,还是看在他是相关嫌疑人份上。 小库里顿了顿,继续讲述经过,“我身上带了一些迷药,你知道的,在海上难免遇到海盗,有时候碰到他们,还是这些迷药安全又好用。我趁他们不注意,下到了早上的汤里。然后在他们动不了的时候,杀了那两人,也就是我那两个好兄弟,呵呵呵。” 他悲凉的笑笑,“剩下两人我没动,虽然他们也是造假集团的人,但他们确实没做过什么,也不是核心成员,只是听话的小啰啰而已。之后我背着最后一个兄弟走了很远,而他也清醒了过来。他一醒,我就把全部经过告诉了他。他很怕我,我知道,于是给了他一万英镑,至此分道扬镳。” “可我没想到,他不够谨慎,居然被那两人发现了踪迹。他们绑架了他,要求我把钱交出来,我自然不肯,与他们的搏斗中,被刺中受伤。而我拼死把他们推下了悬崖,我不知道他们还活没活着,那悬崖挺高,不死也会半残吧。” 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那你救的那人呢?”苏叶问。 “跑了,在我和两人打斗的时候,他挣脱了绳索,抢了我带过去的钱袋跑了。”小库里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的眼光是真的差,真心以待的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唯独一直恨着的母亲,却是真心接纳他。 “我不可能带着真钱去救人的,因此那一袋子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真钱,他就打开了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跑了。我知道我现在很危险,库里,造假集团,凯瑟琳的娘家都会派人找我,说不定还有警探。再加上我受伤了,走投无路,正好到了离这不远的地方,就想找贝蒂碰碰运气,大不了一死嘛。” “索性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妈妈她是真心爱我的,在知道我的遭遇后,她没有犹豫,直接把我藏起来养伤,之后又给我弄一个老乡的身份,让我一直藏在这里。”小库里的眼中露出一抹温情,随即被仇恨取代。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我认打认罚,但你们绝对不能伤害贝蒂和詹姆斯,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他恨恨地道。 “我对黑吃黑这种事不感兴趣,”夏洛克道,“但对打击□□很感兴趣。” “你要对上造假集团?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那是一个庞然大物,不是你说动就能动的。”小库里不敢置信道。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把你知道的所有线索都告诉我们,作为交换,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你的存在。”夏洛克道。 “真的?”小库里惊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福尔摩斯先生居然不揭发他。 苏叶也有点意外,虽然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人,法理不外乎人情,但当面看到他徇私,或许还是因为同情小库里先生的遭遇,就觉得有那么点不可思议。 “我不是因为你,只是抓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你恰好又知道一些我想要的情报,所以不如做个交易。”夏洛克道,如果不是因为语速过快,就要让人以为,他是个很冷漠的人了。 但事实上,这一刻他温情极了。 苏叶不由露出笑意,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柔和。 接触到她的视线,夏洛克浑身一僵,耳尖也悄悄红了。 见小库里面露欣喜,他僵硬的道,“你不用过于感谢我,事实上,就算我不说,这件事也隐瞒不了多久,这家旅店混进了造假集团的人。” “什么?”小库里吃惊的瞪大眼。 就连苏叶也是一愣,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等等!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回放,苏叶立刻意识到了,之前觉得违和的地方,“是坎迪斯小姐?” “没错!”夏洛克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对于能跟上自己思维速度的苏叶,给予应有的赞美。 她已经比大多数人出色了,不能打击她的自信,还是要多赞美,提高她对侦探事业的兴趣。 苏叶没注意到这个,边回忆边说,“坎迪斯小姐的表现一直很奇怪,不过我之前以为,问题出在她和小斯特朗先生以及泰勒先生之间的情感纠葛上。现在看,她还披着两层身份,甚至是层身份。她刚刚急切要搜查小库里先生房间的态度很急切,仿佛着急确定什么。” 小库里打量了一眼自己房间里的古董,脸一点点变白,“现在她确定了,我就是库里。” “她的理由非常牵强,什么和你见了一面,就是你偷的戒指,可我们因为她之前的不靠谱表现,反而归咎于理所当然。”苏叶摇摇头,为自己的疏忽大意。 “只有你,艾维斯,”夏洛克突然道,“我从来没相信过那个女人。” 苏叶:…… 缓缓转头看向一脸得意的夏洛克,面无表情,许久才吐出一个,“哦。” 夏洛克僵住,求生欲袭上心头,“呃,虽然你比我差一点,但已经比其他金鱼好多了。你是我最满意的助手兼搭档!” 他肯定地点点头,满脸真诚。 苏叶一时间就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气又好笑,“知道了,还是说案子吧。既然坎迪斯小姐是造假集团的人,那我们要不要把她抓起来审问一番?” “不用,”夏洛克立刻道,“跟着她更好顺藤摸瓜。” 他看了小库里一眼,“你要是担心,可以先带着你这些宝物离开,然后躲起来。她并不知道你和贝蒂夫人的关系,有我在,他们不敢对贝蒂夫人如何。” “这……”说实话,小库里是心动的,造假集团在他看来是庞然大物,他真的不愿意和他们对上。 可想到这世上唯一对自己好的妈妈,他就不能自私的离开,让她陷入危险。 虽然福尔摩斯先生保证了,他会保护妈妈的安全,但能不能做到还是未知数。 对于这位福尔摩斯家的小儿子,他只听过一些传闻。 据说是极为聪明的,但也是个孤僻的人,据说还很高傲,看不上很多人。 他现在算是见识了这位的本事,似乎什么秘密到了他跟前,就不再是秘密。 但这和对上□□,保护好贝蒂是两回事。 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铲除造假集团,不然他和妈妈随时面临危险。 而且他也不想再躲躲藏藏了,只有造假集团彻底倒了,他才敢光明正大站出来,卖了古董还钱,然后想办法弄垮库里家。 “我和你们一起!”小库里下定了决心。 夏洛克不意外他会这么做,然而,“你能帮我们什么,除了拖后腿?” 一如既往的犀利,小库里心里一噎,面上却不显,“我的身手还可以。” “哦,”他轻描淡写的道,“比不上艾维斯十分之一,智商又远远不足,还没什么运气可言。” 小库里被憋的满脸通红,却找不到话反驳。 虽然刚刚只是交手了一下,但他能感觉到,面前的欧尼斯特先生力量有多强悍。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击,自己的手麻到了现在。 自己似乎……真的很废物,帮不上眼前两位先生的忙,小库里陷入了无限的自卑中。 见情况不对,生怕小库里直接罢工,不给他关于造假集团的资料了,当即假咳一下,“你把那家集团的情况详细写下来,就算是帮忙了。” 这不算安慰的安慰话,让小库里更加垂头丧气。 夏洛克实在不懂如何安慰人,他求救似的看向苏叶。 苏叶微微一笑,直接离开了这间房间,“那你尽快,我先出去了。” 夏洛克恍然大悟,也跟着要离开,一个大男人,安慰什么安慰。 见他们说走就走,小库里立刻道,“等等,我有一个线索!” 夏洛克和苏叶同时站住,“说!” 异口同声的两人相当有气势,把小库里都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坎迪斯和泰勒有往来,有次我看到她进入温泉池,而当时泰勒正在里面泡温泉。” “她进去了多久,你知道两人做了什么吗?”苏叶询问道。 “大概有十几分钟,具体的不知道,不过坎迪斯出来的时候,头发乱了,裙子也有点乱。” 这话的意思,是暗示两人有奸情。 但苏叶和夏洛克都不这么认为,毕竟相比起坎迪斯小姐,泰勒对小斯特朗先生似乎更特别。 不过他们明白小库里说出这件事的目的,那就是怀疑宝石戒指可能被泰勒先生偷了,毕竟两人关系不一般,甚至有可能是坎迪斯小姐亲自送给她的。 苏叶认为坎迪斯小姐亲自送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戒指戴在她手上,而她肉眼可见的喜欢,什么时候不见了,肯定一清二楚,偏偏她的证词里,模糊了所有的焦点,只把嫌疑推到小库里身上。 没有了更多的线索,两人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舞会再一次因为意外而中断,这一次众人都没了心思,纷纷回房。 前台那里没什么人,众侍者都去了舞厅收拾,还原成原本的餐厅后,才能回房休息。 两人上楼的时候,看到通往后面温泉池的门没有锁,也没在意,以为有人正在泡温泉。 第二天一早,苏叶是被震动整座旅店的尖叫声吵醒的。 当她匆匆忙忙穿上衣服,赶到事发地,就发现坎迪斯小姐死在了温泉池的换衣间。 她第一反应是向小库里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充满血丝的眼球中带着狂喜。 觉察到苏叶怀疑的眼神,他立刻为自己辩解,“不是我!” 可你的嫌疑太大了点,让人不怀疑都难啊!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0 夏洛克检查了一番, 确认坎迪斯小姐是心脏病突发死的。 苏叶询问小斯特朗先生,“坎迪斯小姐有心脏病?” 小斯特朗呆愣了一瞬,随即点头, “是, 是的。” 苏叶心下了然,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 马上就要结婚了,却连这点都不知道,这很奇怪。 小库里先生闻言松了口气, “你看,这不关我的事,她是自己心脏病犯了。” 同时心里高兴不已,脸上甚至带上了笑容, 坎迪斯小姐死了, 他就不用担心秘密暴露。 苏叶看了他一眼, 摊手道, “她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对方已经掌握了你的行踪, 即便她死了, 你也暴露了。” 小库里脸上一白,看着贝蒂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她不是意外突发心脏病, 而是被人谋杀了。”夏洛克站起身, 收起自己的放大镜。 “什么?”众人不敢置信,“又来!” “坎迪斯小姐的指甲里有木屑,而门锁下有指甲的划痕,这说明她曾挣扎求生, 但门被锁上了,她打不开。”夏洛克解释道。 “但那也不代表她就是被害的。”小斯特朗道。 “衣箱打翻了,衣服被翻乱了,钥匙压在衣服底下,乍一看是一次性的行为,其实是两次。”夏洛克模拟了一遍坎迪斯小姐的行为,“首先,她拿着衣箱过来泡温泉,先进入换衣间换衣服,可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有恐怖的东西,受到惊吓,心脏病发。她的第一反应是远离恐怖源,也就是逃离这个房间。所以她毫不犹豫跑到了温泉隔间的门口,然而门却是锁上的。这会儿她已经很痛苦了,并且意识到自己需要救治,于是强忍着害怕难受去换衣间找钥匙,然而不等她找到,已经病发。” “最后一个和坎迪斯小姐接触的人是谁?”苏叶询问道。 斯特朗小姐咬了咬唇,站出来回道,“是我。” “能和我说说经过吗?在这之前,坎迪斯小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苏叶道。 斯特朗小姐闻言摇摇头,“没有,我没看出来她有哪里不舒服。” “你为什么去找她?”苏叶再次提问。 斯特朗小姐看了一眼父亲,“是爸爸叫我过去的,他说戒指的遗失,不关坎迪斯小姐的事,让她安下心来,高高兴兴的和哥哥结婚,爸爸让我去安慰她的。” “然后呢?” “我去的时候,坎迪斯小姐正准备泡温泉的衣服,听完我的话,高兴极了,当下就邀请我一起泡温泉,说是未来会成为一家人,可以增进感情。我答应了,让她先去,自己回房拿衣服了。我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就呜呜呜,要是我早点赶到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救下她。”说着说着,坎迪斯小姐哭了起来。 “那么,温泉池隔间的钥匙总共有几把?换衣间有锁吗?”苏叶记得她从来没锁过换衣间的门,毕竟整个隔间就自己,门锁上了,换衣间锁不锁没有意义。 贝蒂夫人站出来道,“我们为了方便管理,换衣间是没装锁的,隔间的钥匙总共有两把,其中一把会交给顾客,另外一把由我保管。自从发生希尔先生的事后,我怕再出问题,就一直把钥匙带在身上。” 她拿出一串钥匙,指着其中一把道,“这个就是。” 苏叶接过,试了试那把锁,确实是这个隔间的。 钥匙总共有两把,一把在贝蒂夫人的身上,而且她打包票说钥匙一直都在,没有被任何人偷走,而另外一把在坎迪斯散落的衣服下面。 “斯特朗小姐,是你最先发现尸体的,当时门是锁着的吗?”苏叶询问。 斯特朗小姐摇摇头,“是开着的,我直接推开,然后吓坏了。” “坎迪斯小姐有早上泡温泉的习惯吗?” “这……”小斯特朗先生再一次卡壳。 老斯特朗先生闭了闭眼,对儿子的表现失望不已,转动轮椅离开现场。 斯特朗小姐连忙跟上,拖着父亲离开。 苏叶接到夏洛克的示意,清了场。 “我的推理不可能出错,当时门一定被锁上了,钥匙也有可能不在隔间里,所以坎迪斯小姐才无法求救。”夏洛克坚信自己的检测结果。 苏叶围绕温泉池转了一圈,“按照你的推测,小库里先生的动机最大,但行动最方便的却是斯特朗小姐。她和坎迪斯小姐同为女性,坎迪斯小姐不会防备她。她有机会把恐怖的东西放入坎迪斯小姐的衣箱,然后拿走钥匙,让坎迪斯小姐无法得救。” “之后又是她先发现了尸体,她完全可以自己用钥匙打开门,把钥匙放在散落的衣服下面,然后自己走到门边大叫。”夏洛克道。 合情合理,可真的这么简单吗? 苏叶想到和夏洛克接触以来,就没这么顺利的案子,不由问道,“那理由呢,她杀坎迪斯小姐的理由是什么?” 两人之前可以说毫无交集,现在坎迪斯小姐即将成为她兄长的妻子,总不至于是为了那枚宝石戒指吧? 因为一颗丢失的戒指而杀人? 老斯特朗先生都没有那么在乎那个戒指,她一个注定得不到的斯特朗小姐,昨天丢失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极为伤心的样子啊! “你记不记得小库里说过,坎迪斯小姐曾去过泰勒先生的温泉池?”夏洛克沉吟道。 “你是想说,或许斯特朗小姐也看到了,并且她还喜欢泰勒先生,并因此嫉妒坎迪斯小姐?”这也说得过去,“我能看出来,她对泰勒先生有感情。” 所以斯特朗小姐的嫌疑上升,直接超过了小库里先生。 “另外,恐怖到能把坎迪斯小姐吓得心脏病发的东西是什么?”苏叶想不明白,如果坎迪斯小姐是造假集团的人,那就不是普通姑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吓死。 夏洛克把放大镜对准一处,“你来看这个。” 苏叶凑过去,看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 “再近一点!”夏洛克道。 苏叶无法,直接凑得更近,脸几乎黏在放大镜上了,才看到细细的一条黑毛,“这是?” “这是蜘蛛腿上的毛,是本地一种特有的大型蜘蛛,体型庞大,浑身黑色,腿长而长毛。”夏洛克道。 “你是说坎迪斯小姐就是被这种蜘蛛吓死了,但是蜘蛛不是会冬眠吗,为什么会出来吓人?”苏叶不解。 “这就是我要坚信坎迪斯小姐的死是人为的原因,我研究过这种蜘蛛,它们的冬眠时间很短,一般在12月到一月,天气稍稍变暖,就会重新苏醒。如果有人特意收集,把它们放在壁炉旁边,让它们以为温度上升,也能唤醒它们,醒了之后一般要过三到四天,它们才会重新冬眠。温泉旅店本来就比较暖和,蜘蛛冬眠也会找暖和一点的地方,所以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兴许藏了不少这些玩意儿,如果知道它们的习性,找出来很简单。” “哦这,”蜘蛛待的地方肯定是在又黑暗又隐蔽的地方,斯特朗小姐作为一个淑女,真的敢自己去找这些东西? 除非她本身有什么特殊爱好,专门喜欢研究这些,不然很难想象,一个柔柔弱弱的淑女,翻找一些阴暗的角落,只为找到一些恐怖的蜘蛛。 苏叶觉得,斯特朗小姐的嫌疑值可以往下调一调了,这明显不是她敢做的事。 夏洛克用镊子把那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黑毛拾掇起来,然后用手帕包好,放进口袋。 之后两人打算去一趟坎迪斯小姐的房间,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坎迪斯小姐因为来得晚,一楼和二楼的房间已经住满了,她一个人单独住三楼,楼梯左侧那间就是。 他们刚要上楼,就见泰勒先生匆匆下来,见到两人一愣,忙解释道,“我去上面的阁楼拿点东西。”说着还挥了挥手里的鱼竿,好似在说,看吧,我是去拿鱼竿的。 这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没有揭穿,而是点头认同了几句,“泰勒先生打算去钓鱼?” “是的,我一向喜欢钓鱼,这个能让我平静下来,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我觉得我需要一些慰藉。”泰勒一边编借口,一边打量两人的神色,“哦,对了,我听说附近最大的池塘是福尔摩斯家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去那边钓鱼?实在是河边离得太远了,我怕天黑前赶不回来。” “当然,没问题,福尔摩斯家不禁止任何人去钓鱼。”夏洛克道。 实际上,那虽然是福尔摩斯家的私产,但大家到林子里打猎,钓鱼,或者采集木柴,都是被允许的。 他们家的收入来源不在这里,而是在大片大片的田地上,附近很多农户都是他们家的佃农,树林方便他们进出,也是拉拢这些人的手段。 因为福尔摩斯家的慷慨,附近的人都很尊敬他们,干起活来也卖力。 加上良好的自然环境,他们家的农作物出产一向优良,能为他们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那真是太棒了!”泰勒先生故意露出欣喜的表情,然后迫不及待的告别,飞速下楼了。 夏洛克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肯定道,“他刚刚去了坎迪斯小姐的房间,我们去看看他做了什么。” 事实上,坎迪斯小姐什么都没有遗失,因为房间一丝不乱,她的行李是两个大箱子,其中衣服放进了衣柜,珠宝首饰在化妆台上,下面的抽屉里还能找出六百多英镑。 两人检查过后,确定了东西没少,反而多了。 夏洛克举着一颗硕大的宝石戒指,放在灯火前仔细照了照,“它的确美丽,却没有人懂得欣赏。这颗宝石至少有上百年历史了,依旧如此的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苏叶没管他欣赏的表情,“所以泰勒先生过来,不是偷东西的,而是归还东西的,为什么?” “那这就要问他了,想必他钓鱼回来,很乐意为我们解答的。”夏洛克笑了笑,手一收,把宝石戒指握在了掌心,递到苏叶面前,“艾维斯,你对这样的戒指感兴趣吗?如果你喜欢,我或许可以为你寻来一颗。” 苏叶正思量泰勒先生的目的,闻言没有反应过来,只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还好吧,我对值钱的东西都感兴趣,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求婚,虽然我不懂求婚为什么要送戒指,但麦考夫说这是伦敦的流行,那我姑且跟一回潮流吧。”夏洛克理直气壮道。 苏叶顿住,随即喜笑颜开,“喜欢,想要,放心吧,这个我不会拿去换钱的” 她是承诺不会拿去系统商场卖掉,毕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向她求婚的物品,值得珍藏。 夏洛克满意的点点头,“我会在婚礼前为你找到一颗独一无二的宝石。” 唔,这算不算情话? 苏叶歪着头,打量着夏洛克的神色,只见他一本正经,可耳尖殷红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苏叶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房间里的壁炉烧得太暖和了,她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来一大杯冰水解渴。 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夏洛克不自在的左右打量,身体却微微往这边倾,“如果你想要表达感激之情的话,我允许你亲吻我一下。” 苏叶眼前一亮,快速上前,踮起脚靠近他左边脸。 夏洛克微微弯下腰,等到两人的第一次亲吻,虽然仅仅是脸颊,但……他也不可抑止的脸红起来。 同时心砰砰跳得迅速,激动的要跳出嗓子眼。 苏叶没注意到这个,目光专注,张口一咬,就含着了那滴血的耳垂。 两人同时一震,感受到身体剧烈的变化,又同时一僵,不敢做什么了。 他们都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一时间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苏叶才轻轻放开那耳垂,此时的两人早已不复之前的淡定,各自大喘气着。 夏洛克轻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才沙哑的开口,“你别着急,我们很快就会破案,破案了就结婚,到时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叶:…… 什么叫她着急啊! 她在心里咆哮,嘴上却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急,那个,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 简直是落荒而逃,虽然苏叶私心里不觉得刚刚的行为有多离谱,但被夏洛克这么一说,就好像她特别特别那什么一样。 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整天的太阳驱散了连日的阴霾,詹姆斯先生阻止店里的员工去铲路上的雪。 按照他们的进度,只要接连三天不再下大雪,就可以打通去外界的路。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去警局报案了,到时候会有警探们来调查。 虽然凭借福尔摩斯家族在附近的名望,警探们来了也不会阻止夏洛克调查,但他一向认为,那些愚蠢的人类只会拖后腿,起不到作用不说,反而会阻碍他办案。 所以最好在警探们抵达前,解决这件事。 傍晚的时候,泰勒先生回来了,冻得鼻子通红,提着的水桶里有几条肥硕的大鱼。 晚饭过后,趁着所有人没注意,他们直接去了泰勒的房间。 泰勒先生见到他们,心里一咯噔,“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夏洛克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把这戒指放回坎迪斯小姐的房间?是怕被人发现吗?” “你别胡说!我没有!”泰勒先生连忙辩解。 “我们都知道戒指在你那里,隐瞒没有任何异议。”夏洛克道。 “而且我们看到你从坎迪斯小姐的房间出来了,之前坎迪斯小姐去你泡温泉的隔间,也被人看到了。”苏叶小小撒了一个谎,目的是逼泰勒先生承认。 泰勒先生脸白了白,无力的解释,“我不是小偷!” “当然,你只是做交易而已,”夏洛洛接口道,“你花了五百英镑从坎迪斯小姐手上买走这枚戒指。本身这颗宝石就不止这个价,但你们是合作关系,交易之前就约定好了,而坎迪斯小姐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当然不能和你纠缠,所以五百也就卖给了你,是吗?” “更重要的任务?”泰勒不明所以,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了,立刻闭嘴。 “我想,坎迪斯小姐并不是小斯特朗先生的恋人,只是你们找来应付老斯特朗先生的,对吗?”苏叶见他不愿意说,直接一针见血指出最关键的内容。 泰勒先生脸都白了。 “还不愿意说吗?要知道不是谁都愿意帮你们保密。”苏叶半真半假的威胁。 “真的,你们会保密?”泰勒先生总算是松动了,不确定的看着他们。 “当然,我们早就觉察了,但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们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苏叶肯定道。 夏洛克也保证地点点头。 闻言,泰勒先生松了口气,“是的,正如你们说的那样,在这之前伊西多并不认识坎迪斯小姐,他和我诉苦,说老斯特朗先生一直拘着他,不结婚就不让离开他的身边。我们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找一位小姐过来,让她和伊西多假装结婚,不,是真的结婚。这样一来,他就自由了,再也不用被父亲管束。而我们许诺给这位小姐的,是一位体面乡绅夫人的身份,除了没有丈夫的爱,她能得到一切。” “我想,你们找的一定是一位交际花小姐,她不出名,甚至刚刚踏入这一行,心里向往着安稳有钱的生活,但她非常穷,不做交际花的话,可能连饭都吃不起。你和她达成了协议,各取所需,对吗?”苏叶猜测道。 “是的,一切正如你所想。”泰勒先生点点头。 “那我猜,你在这之前也没见过这位坎迪斯小姐?”苏叶道。 “见过一次,当时在晚上,她戴着黑色的裙子,头上戴着黑纱。”泰勒先生形容道。 “好极了,所以你也不知情坎迪斯小姐真正的样子。”苏叶拍手。 “什么意思?”泰勒先生总算反应过来了,“难道你们是怀疑那个死去的女士不是真正的坎迪斯小姐?” “按照你的描述,坎迪斯小姐十岁被卖给了玫瑰夫人,和其他姑娘们一样,在玫瑰夫人的安排下学习各种技艺,说话的技巧,以及……如何引起男人的兴趣。可你看,这位坎迪斯小姐是这样的人吗?她说话经常很直接,直白的表明自己的目的,从来没想过勾引或讨好任何男人,反而做交易是她会有的行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老交际花带出来的新交际花?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数年培养出来的习惯。 玫瑰夫人的大名,就连苏叶都知道,她在二十年前曾是名动一时的交际花,惹得多少贵族男人为她大把大把的撒钱。 年老色衰之后,她就干起了妈妈桑的工作,收买一些贫穷且貌美的姑娘,然后花费数年去培养。 她的训练是非常严苛的,这些姑娘出师后,一个个都是标准的……情人,美丽动人,且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能成为男人们交际上的助力。 她们厉害到什么程度,有的甚至和情夫的原配妻子混成了朋友,可见她们的交际实力。 而吸引男人的注意,几乎成了她们的本能,哪怕心里不愿意,一举一动也散发着这种魅力,这是她们长久以来严苛训练养成的习惯,想改都改不掉。 可这位坎迪斯小姐完全没有,她和小斯特朗先生,和泰勒先生,就是交易,纯粹的交易,一点想要吸引他们目光的意思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如果是真正的坎迪斯小姐,那么无论小斯特朗先生找她假结婚的目的是什么,抓住了这次机会,她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小斯特朗先生的目光。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以后能过得好,她也会想着生下一个斯特朗家的孩子,好继承遗产,这样她的未来就有了保障。 可这位坎迪斯小姐呢,除了在老斯特朗面前,表演一看就假的浓情蜜意,其余时间压根不搭理小斯特朗先生,岂不奇怪? 泰勒先生一愣,脸咻地白了,“那她是谁?真正的坎迪斯小姐呢?” 难道是有人知道他和……的事,特意让人来算计他们?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1 “你为什么要向坎迪斯小姐买戒指?”苏叶询问道。 泰勒先生顿了顿, “那是伊西多拜托我的,那毕竟是他家祖传的戒指,他和坎迪斯小姐的婚姻是交易, 其他东西可以给她, 比如金钱和珠宝,但那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戒指不行。” “既然已经买下了,又为什么要偷偷放回去?”苏叶挑眉, 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缘由,但也没有强硬的拆穿。 “坎迪斯小姐死了,我怕你们调查的时候, 发现戒指在我这里,会以为是我为了得到戒指而杀人,毕竟那颗宝石很珍贵。”泰勒先生道。 合情合理,不过他最主要的目的, 是不想让人知道宝石戒指在他这里。 旅店里接连死了两个人, 警探们肯定会过来调查, 倒是上上下下搜查一遍是正常的。 宝石戒指这么珍贵, 又不能随意乱放,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又不敢再带在身上, 于是最好的地方就在坎迪斯小姐的房间, 这样一来,等调查结束, 宝石戒指依然会还给斯特朗家, 又和他扯不上关系。 计划的很好,不过他的行为却被苏叶和夏洛克看穿了。 “上午八点到九点你在哪里?”这是坎迪斯小姐死亡的时间。 “我在和伊西多喝酒。”泰勒先生道。 “大早上喝酒?”苏叶挑眉。 “是的,我们喜欢一起喝酒怀念过去的时光,可老斯特朗先生不愿意我们待在一起, 唯一他没时间看管的,就是早上这段时间。” 苏叶想起,早餐过后老斯特朗先生会去泡温泉。 “我可以证明,”小斯特朗先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们经常趁着这段时间聊聊天喝喝酒,今天也一样。”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知道从泰勒这里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就起身离开。 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斯特朗小姐正站在那里,面色苍白,眉头紧皱。 见两人过来,她惊吓得后退几步,“那个,我……” 苏叶安抚的笑笑,“你在等我吗,斯特朗小姐?” “是,是的,”斯特朗小姐深呼吸几下,“我有话想说,是关于坎迪斯小姐的。” 苏叶点点头,打开房间的门,示意她进来坐。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错了,但我觉得不可能,肯定是早上的红茶有问题。”斯特朗小姐道。 苏叶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请详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斯特朗小姐不确定的开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 “无论是不是真的,小姐,你只要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剩下的我会判断!”夏洛克道。 斯特朗小姐吓了一跳,“好,好的。事情是这样的,早上我和爸爸,哥哥还有坎迪斯小姐一起吃了早饭,早餐是红茶,面包,香肠和培根,以及少量的番茄。其他都还好,就是红茶我感觉不对劲,似乎有一股怪味。我问了其他人,他们都说没什么问题,我以为是我的味觉出错了,就没有再管。” “早餐结束后,爸爸按例回房休息半个小时,然后要去泡温泉。就在这期间,爸爸把我叫到他的房间,说刚刚坎迪斯小姐的神色不好,让我去劝一下,戒指丢失就丢失了,不要太在意。他认为我们都是女生,比较好说话。” “这个任务不算难,我答应了,就去了坎迪斯小姐的房间。我们说起泡温泉能让人助眠,坎迪斯小姐就说她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总感觉耳边有什么声音,让她不得安眠。我安慰她说,或许是晚上的风声,不如趁着现在天气正好,重新补个眠。” “她当即说要去泡温泉,然后回来好好睡一觉,说着就起身收拾换洗的衣物,还催促我也去收拾。我答应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打算拿衣服,就感觉有点头晕,不由坐下来缓缓。之后我似乎睡过去了,感受到寒冷才重新清醒过来。” “早上起床后,我会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进入房间,回来收拾衣物,我也没打算关上,因此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直接把我冻醒了。我觉得这很不寻常,我平时从来不会这样,莫名觉得头晕,然后立刻睡了过去。” 斯特朗小姐越想越觉得这很不对劲,于是思量再三,决定过来告诉他们。 “你还记得早上是谁为你们服务的吗?”夏洛克道。 斯特朗小姐想了想道,“有凯尔,贝西,乔娜,哦对了,贝蒂夫人也有过来,说是给发生在旅店的事给我们赔罪,亲自过来招呼我们。”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立刻站起来,下楼去了厨房。 此时的厨房早已收拾干净,只有一个厨师助理还守在这里。 见到两人过来,他立刻站起来,“大厨已经去休息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为两位先生叫来。” “不用,我们想看看早上用餐的餐具。”苏叶道。 “餐具?”厨师助理一愣,指着一面墙的柜子道,“在这里面。” 他打开来,示意第二排的架子上,“这些茶壶,还有这些盘碟,早上都用得到。” 或者说,这么一个小旅店,是不会那么讲究的,茶壶除了早餐,还有下午茶,以及客人临时要茶都用得到。 夏洛克当即把那些茶壶搬出来,因为花纹都是一模一样的,没人能分清早上用的是哪个,他只能一一检查。 可惜,早餐过后,会重新清洗,所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刚刚他们已经问过了,斯特朗小姐隐约记得,侍者倒茶的顺序,是先从主位的老斯特朗开始,然后是坐在右边的小斯特朗先生,再是他旁边的坎迪斯小姐,最后绕过桌尾,给左边的斯特朗小姐倒茶。 这个茶壶是标准大小,恰好是四杯多一点点,倒了一轮之后,就可以拿下去换另一壶。 也就是说,如果斯特朗小姐的感觉没错,那个倒茶的人很有可能在转身的时候,在茶壶里下了让人昏睡的药物。 至于当时倒茶的是谁,斯特朗小姐表示她也记不清了,因为贝蒂夫人等人忙着上早餐,摆放碗碟,具体是谁倒的茶,谁也说不清。 苏叶问了其他人在场的人,没有一人记得清楚,有说是贝西倒茶,而贝西则说他负责煮茶,但倒茶并不是他。 总之,没有一个人承认,其他人也没有特意去记。 按照这个说法,那肯定是有人想要杀害坎迪斯小姐,预先用迷药支开了斯特朗小姐。 然而,他怎么知道坎迪斯小姐回去泡温泉,还会邀请斯特朗小姐同去? 斯特朗小姐不是说,两人是聊天时提起,泡温泉可以有助于睡眠。 也就是说,在早餐的时候,她们还没有这个计划呢。 这就很奇怪了。 凶手是怎么提前预料到的会有这件事,提前给斯特朗小姐下了药? 除非是斯特朗小姐贼喊捉贼,她用语言勾起坎迪斯泡温泉的兴趣,然后提前去温泉池换衣间布置,躲在一边等坎迪斯小姐进去后,就把门锁上,等人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假装中了迷药。 这种说法合情合理,但有两个问题,第一,刺激坎迪斯小姐发病的蜘蛛是哪里来的,斯特朗小姐敢去抓? 可即便她敢,也没有在这里工作的人,对这座旅店熟悉,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这些小家伙们。 第二,她杀坎迪斯小姐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嫉妒?可坎迪斯都要嫁给她哥哥了,不用想也知道,和泰勒先生几乎没可能。 还有,斯特朗小姐真这么喜欢泰勒的话,那她真的没觉察泰勒和她兄长之间的不对劲?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最敏锐的,一点风吹草动,她们都能觉察。 不可能这么久了,斯特朗小姐一点怀疑都没有吧? 如果有了这个怀疑,她就更不可能嫉妒坎迪斯小姐了。 毕竟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她就是来充数的,或者装点门面,遮掩实情的。 相比之下,小库里先生的杀机会更重一点,毕竟他关系到生死,还有他母亲安稳的生活。 他会更喜欢坎迪斯小姐死,而且非常迫切,在能和外界通消息之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值得怀疑,那就是贝蒂夫人。 她是小库里先生的母亲,知道事情经过后,很可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而去杀了坎迪斯小姐。 而两人又恰好出现在今天的早餐上,这不得不让他们怀疑。 两人重新回到房间,斯特朗小姐已经离开了。 夏洛克直接坐进单人沙发,双手合十,陷入了沉思,“我们还差一个线索,把这一系列事件串起来的关键线索。” 苏叶看着某个似乎不打算离开的人,没有说什么,坐到书桌前,开始把今天的经过写下来。 这是她和夏洛克通信以来养成的习惯,遇到案件会习惯性的记下来,等事情结束,再一起寄给夏洛克。 此时他虽然就在身边,但苏叶已经习惯了以这种方法来梳理脑海中的想法。 她把小库里和贝蒂夫人的目的和线索写在左边,再把斯特朗小姐的信息写在右边,而中间是坎迪斯小姐。 看着位于正中央的名字,她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就在这时,夏洛克跳了起来,脸上满是兴奋,“我想到关键点在哪里了,艾维斯,你绝对想不到,促使坎迪斯小姐死亡的真凶原来是……哦,原来你已经想到了,好吧,我得承认,这次你比我快了一步。” 他看到纸上的内容,当即兴奋地道,一点也没有为苏叶可能比他先想到而沮丧,而是满满地高兴。 “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线索,”说着他连外套都不穿,直接拉开房门往外冲。 寒冬的夜晚是非常冷的,虽然在旅店里,走廊上可没有壁炉,穿着单薄的夏洛克一出去就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好吧,或许我需要一件外套。” 苏叶被他这么一提醒,立刻想到了那个关键点是什么。 是坎迪斯小姐啊! 两人穿好大衣,重新回到坎迪斯小姐的房间,这次他们找的格外细致。 房内没有,就去外面,坎迪斯小姐房间的窗户是面临后面的小花园,下面有一丛丛灌木,虽然冬天树叶已经凋零,但杂乱的枝丫依然阻碍着脚步和视线,再加上厚厚的雪,想要找到一个不知名东西,难上加难。 更何况这还是在晚上,领着一盏油灯,找东西就更难了。 苏叶见夏洛克几乎要趴到地上了,就想劝他明天再找不迟,然而看他这么兴奋的样子,似乎不找到誓不罢休,就闭嘴不言了。 还是加紧找吧,不然这个疯子可能找一整晚。 寒风呼啸,冷冽地刮过身上每一寸皮肤,让人只觉得冰冷刺骨。 她紧了紧大衣,领着灯四下搜寻。 突然,她发现夏洛克的动作停了,“找到了吗?” “没有,”夏洛克道,“你先回去休息,东西明天再找也不迟。” 苏叶讶异,没想到找线索的关头,他还能想起自己来,“没事,等找到再说。” “天冷容易生病,”夏洛克强调,眼里都是认真。 苏叶怔了怔,“那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 苏叶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是想要拒绝,“我陪你找,找到为止。” 她坚定不容拒绝,夏洛克抿了抿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可苏叶却恍惚觉得,这是最炙热的岩浆,烫得人心都颤抖起来。 夏洛克不懂什么技巧,也从未曾了解过亲吻是何物。 但这一刻,他仿佛无师自通般,把她含进嘴里,细细地研磨,轻轻地触碰。 从似有若无的接触,到缠绵厮磨,中间没有停顿,也没有一丝迟疑。 她的心颤了颤,最终没有忍住诱惑,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狠狠的攫取甜美的果实。 她也不懂亲吻,全凭本能行事,她的心意告诉她,再多一点,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的行为刺激了夏洛克,两人再一次进入竞赛模式,你争我夺,谁也不让谁。 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头晕眼花,呼吸困难,不得不放弃这场较量。 苏叶大喘着气,手却伸向了那已经变得炙热的嘴唇,轻轻碰了碰,是软的。 可刚刚怎么会觉得那么难以攻克呢? 她一动,夏洛克就一哆嗦,然后抱紧她,并压制着不让动弹。 苏叶轻笑出声,“不继续找吗?” 夏洛克顿了顿,“找!” 两人重新恢复了平静,至于是不是真的平静,谁也不知道。 反正苏叶的心脏一直跳得很快,久久缓不下来。 或许是供血充足,苏叶也不觉得冷了,倒是觉得这寒风刚刚好,能让她浑身的燥热平息下来。 两人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午夜到来之际,找到了那个目标。 这是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还有一些药粉残留,夏洛克仔细辨认了一下,“这种药粉放入壁炉中燃烧,会产生让人昏昏欲睡的气体。” 所以是坎迪斯小姐给斯特朗小姐下的药,而不是她以为的那些侍者。 “那这要如何保证自己不中招呢?”苏叶询问。 “只要喝下一大杯苏打水就可以了,”夏洛克道。 苏叶记得,坎迪斯小姐的早餐里有苏打水,虽然也给她倒了茶,但她不喜欢红茶,浅尝了几口就换成了苏打水。 所以这是预谋好的,坎迪斯小姐先自己喝下苏打水当解药,然后在斯特朗小姐过来后,往壁炉里加入药粉,让斯特朗小姐昏睡。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又如何保证斯特朗小姐一定会过来? “她不用保证是斯特朗小姐,任何人都可以。如果斯特朗小姐没来,她可以找借口让任何一个女佣进入她的房间。等到女佣晕倒后,她就偷偷离开,等目的达成,回去唤醒女佣。到时就说女佣突然晕倒,她吓坏了,本打算找人来帮忙的,随即想到旅店的规定,如果侍者和女佣生病,就会开除他们。她不忍心女佣被开除,于是谁也没说,还好女佣醒来了,她担心的不行。这很能获得女佣的好感,为了自己的工作,女佣也会守口如瓶,绝口不提自己晕倒的事。到时她就会成为坎迪斯小姐的时间证人。”夏洛克道。 “而正好斯特朗小姐来了,两人聊到泡温泉的事,坎迪斯将计就计,邀请斯特朗小姐一起去泡温泉。等斯特朗小姐回房收拾衣物遇到,她可以趁着这空档出去做点什么,为了逼真,她先去了温泉池,把东西放下,并打开了衣箱,伪装成换好了衣服却没看到斯特朗小姐过来,等了一会儿回去寻人,叫醒睡着的斯特朗小姐。这中间的时间差,只要斯特朗小姐不特意去看时间,是分辨不出来的。” “所以时间证人被她灵活的变成了斯特朗小姐,那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苏叶询问道。 坎迪斯小姐做这一切,肯定是有目的的。 “杀小库里先生!”夏洛克道。 “她不是造假集团的人吗?何必自己动手,只要把消息传回去,小库里早晚会死的。”像这样的集团,绝对不容许成员背叛,坎迪斯小姐这么莽撞的动手,只会暴露自己。 毕竟这家旅店就这么些人,很容易调查到她身上。 “我想这点小库里先生可以给我们答案。”夏洛克道。 两人回到屋里,敲响了小库里的房门,里面很快有人过来开门,可见他也一直没睡。 小库里满脸疲惫,“我知道你们会来。” “你昨晚和坎迪斯小姐见面了,说了什么?”夏洛克开门见山。 小库里露出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您,先生,确实,昨晚你们走后,我找到坎迪斯小姐谈判,希望能通过收买的方式,让她放过我。” “坎迪斯小姐一开始不愿意,我再三恳求,并表示愿意把价值八万英镑的古董给她,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一半。最终我说服了她,她答应放我一码。今天早上我非常高兴,以为事情都解决了,然而却发现她死了。我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她死了就没人可以威胁我,但也害怕你们误会是我把人杀了。” “斯特朗小姐说,她早上喝的茶不对劲,怀疑有人在里面下了迷药,是你做的吗?”苏叶道。 “绝对没有,我承认,早上为斯特朗一家倒茶的是我,但我真的没有动手脚。我猜她觉得不对劲,是因为那是最后一杯茶,沉在底部的渣滓比较多,口味可能没有那么好。”小库里先生道。 “关于你们昨晚聊天的经过,仔细说来,越详细越好。”夏洛克道。 “好的,我想要用感情来打动坎迪斯小姐,就和她说了我的遭遇,还有我背叛的理由。实际上我并不是背叛,而是他们不肯给我活路。坎迪斯小姐听完后,非常激动,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人,我说自己是逼不得已。” “等等,你说她质问你为什么杀人?她的语气如何?你把她的话原样重复一遍。”夏洛克打断他,身体前倾,一副认真倾听的架势。 小库里想了想,“她是这样说的,‘你和集团有仇,但那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派去监视你的,你凭什么杀了他们?’” “之后呢?”苏叶也听出了不对劲,连忙追问道。 “之后我就解释说自己是不得已,那两人计划要杀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然后她就不说话了,一直沉默。直到我提到古董可以分她一半,她才回应我,答应了我的请求。”小库里道。 苏叶沉思,“坎迪斯小姐会不会是为了给那些人报仇?至于答应小库里先生的交易,只是暂时安抚住他的手段,让他不防备自己。” “你的想法是对的!”夏洛克给予了肯定。 “那么她要为谁报仇?是那四个造假集团的成员吗?”苏叶觉得,既然是同一个组织的人,那应该互相认识,甚至有着某种更亲密的联系,比如恋人或者亲人。 “我想是的,不知道小库里先生还能不能回忆起那些人的长相?”夏洛克道。 “当然,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小库里恶狠狠地道。 “有没有和坎迪斯小姐发色或瞳孔颜色相似的?”苏叶当即询问。 他想了想,“有,有一个。” “你描述一下他的长相,我画出来,”苏叶拿出纸笔,按照他的描述,快速成型了一幅素描,然后对着几点仔细询问,比如下颚,鼻子,眼睛等等。 等画正式成型,不光是苏叶和夏洛克,就连小库里也能看出,这人和坎迪斯小姐一定有血缘关系。 毕竟虽然男女有区别,但五官上的相似非常明显。 所以小库里先生真的没有觉察吗? 这是他曾经当成好兄弟两年,又恨了两年的人,印象极其深刻才对。 那他看到坎迪斯小姐,不会觉得面熟? 再经过昨晚坎迪斯小姐一番表现,他难道没有把两人联系起来? 只要知道了坎迪斯小姐和被他杀死的人有关系,就知道这位小姐是收买不了的。 那他先下手为强就不足为奇了。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2 “早上你在哪里?”小库里先生的嫌疑进一步增加了, 苏叶查问他的行程。 小库里明白,如果不说清楚,两位先生会更加怀疑自己, 当即正了正神色, “我六点钟起床,和其他侍者一起打扫旅店的卫生,这些大家都能作证。七点的时候, 客人起床,女佣们去服侍,我们则整理好餐桌的桌椅等候, 等斯特朗一家到了,上早餐,之后是整理餐桌,清洗碗碟。我的任务虽然少, 但都和大家一起。” 苏叶点点头, 把他说的话记下来, 等会儿一一验证。 如果是真的, 小库里就有充足的证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从库里房间离开,苏叶见夏洛克还不打算回房, 不由问道, “还有事吗?” “去夜探小斯特朗先生的房间,想必可以给我们一些线索。”夏洛克道。 “什么?”苏叶惊讶, 要知道这可是大晚上, 不是说这个时间夜探不好,而是人家正在房里睡觉呢,他们贸贸然进入,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夏洛克微微一笑, “他今晚不在。” “今晚……不在?”苏叶顿时明白了夏洛克言下之意,嘴角忍不住抽搐。 这可是在远离人居的温泉旅店,又是大冬天的夜晚,小斯特朗先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那在他未婚妻死了的情况下,他能去哪? 这个猜想让苏叶对小斯特朗的感官直线下降。 “这是一个充满了罪恶的世界,自私,冷漠,以自我和金钱为中心。艾维斯,你该对这个世界有充分的认识,而不是陷入处处鲜花雨露的幻想里。”夏洛克道。 苏叶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在零度的时候,苏叶的生活很单纯,按部就班的完成学习任务,日复一日重复着每一天,或许是因为她一清二白,她是没感受过什么算计的。 但这不代表她不懂,在零度政府给未成年制定的课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有关于心理学,历史,人文研究等相关课程。 政府想要这些人进入一个个小世界去获取能为此零度稳定运行的能量,当然要让他们适应小世界的规则。 或许因为没有经历过,目前的苏叶还不能很好的运用这些理论知识,但她也绝对不是傻白甜。 而且目前的英国正处于剧烈的动荡中,这意味着更加美好的前景,以及更混乱的现实。 在这样的时代生存,永远是光明和黑暗交织出现。 就像那些人说的,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苏叶不把这归咎于时代,任何时候,好与坏,善与恶都是共存的,差别只在于规则和手段。 这个时代,规则还处于摸索当中,手段仍旧稚嫩,不同于零度的规矩趋近于完善,所有人又都处在政府的监控下,以至于犯罪少得可怜。 这个时代受限于制度,恶被无限放大了,但人心其实是一样的。 苏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表现出傻白甜啊,怎么夏洛克对自己误会这么深? 见她回不过神,夏洛克又解释了一句,“我知道你以前生活的世界单纯,但那不是真的,只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营造出来的假象,既然你已经走出了樊笼,就要面对真实的世界,哪里善与恶共存,而你的善良不需要用在不值得同情的人身上。” 苏叶细品了这句话,有点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了,“所以你调查了我,知道了我真实的身份?” 刚穿越的时候,她急于摆脱困境,伪装并不到位,处事也过于粗糙,因此处处留下了破绽。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发觉不了,但她可没忘了,福尔摩斯家还有一位大英政府呢。 这位好哥哥真的会看着弟弟冒险而无动于衷? 作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第一个承认的朋友,并且还隐隐露出好感的对象,他能忍得住不把人查个底掉? 不可能的,麦考夫·福尔摩斯可没有表现出来的绅士,绅士也成为不了大英政府。 所以他毫无疑问,此时的福尔摩斯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是这具身体的身世。 “咳,你没有特意在我面前隐藏,不需要调查,我已经推理出了七八分,再结合一下上流社会关于特纳伯爵府的流言,就一清二楚了。”夏洛克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推理放在一个人身上,而不是一件案子。 苏叶笑了笑,确实!在她心里,夏洛克·福尔摩斯是无所不能的,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无法隐藏,也就没有过于掩饰。 她的不在意,或许在夏洛克眼里,就是天大的破绽了,看出来是正常的,再结合一下她和卡斯帕勋爵交好,卡斯帕的行程,上流社会关于特纳伯爵家长女的流言,就一目了然了。 “事实上,即便我还是那个伯爵小姐,身边也不总是鲜花和雨露。”苏叶道。 原主被故意养得单纯了,但绝对不傻,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知道伯爵夫人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从来不会和她说什么心事。 只不过她受的是正统的淑女教育,对整个世界认识有限而已。 苏叶从穿越后表现出的不同,不是因为她是艾米莉亚,而是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偏差。 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只是对世界认识少而已。 “我知道世界上存在黑暗,还有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我们不正走到打击犯罪的道路上吗?但知道归知道,这不妨碍我厌恶啊!”苏叶眨眨眼,笑着道。 夏洛克怔了怔,突然心情大好,“你说的没错。” 他从中听到了,苏叶愿意永远和他一起破案的决心,这比什么黑与白更叫他开心。 夏洛克抓住了苏叶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苏叶感受到他冰凉的触感,不由反握回去,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两人行走在黑暗幽静的走廊下,耳边却是剧烈的心脏跳动声,这次不是害羞,而是激动与兴奋。 斯特朗一家的房间都在一楼,一排三个房间,最外围是斯特朗小姐的,中间是老斯特朗先生的,最里面那间是小斯特朗先生的。 从斯特朗小姐的房外经过,里面静悄悄的,应该已经睡了。 走到老斯特朗房门外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轻微的咳嗽声,这让两人脚步一顿。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奇怪,这都多晚了,凌晨两点多,老斯特朗先生居然还没有睡? 他们更加放轻动作,悄无声息越过,悄悄进入小斯特朗先生的房间。 因为隔壁有人,他们没有点灯,搜寻的动作也是越轻越好。 这给两人增加了难度,因此好一会儿,他们才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在床与床垫的夹层,苏叶找到一本名叫《山巅》的小册子,巴掌大,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印刷的相当不规范,有的甚至还歪歪扭扭的,纸张也相当粗糙。 这种的,就是那种名义上的禁书,一般只有在不正规的报摊上可以买到。 苏叶甚至都能想到那售卖的场景,就像地下党接头似的。 好吧,她不用想象,她也是买过的。 不过她买的那些,无非就是惊悚刺激的小说,在这个年代看着过了,可对于苏叶来说,也就是看个稀奇。 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连这种内容都有! 没错,这是一本讲同性相恋的小说! 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是相当厌恶这种行为,把它当成了恶心的变态,甚至还要上绞刑架,居然有人敢顶风冒险,写和传播这种内容。 实在是大无畏第一人,我辈之楷模啊! 苏叶差点就啧啧出声,稍微翻了一遍内容。 大致就是说两个少年一同参军,在军队里互有好感,但他们的不伦之恋很快被发现,被抓起来处决。 有一个老兵帮了他们,因为那个老兵心里也曾有一个爱人,但死在了战场上,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他鼓励两个主人公在一起,并离开这里,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那曾是他的梦想。 两人在老兵的帮助下,逃离了军队,但没多久,就被军队的人发现,然后一路追杀。 在这过程中,他们一个伤了眼睛,一个断了双腿,然他们的感情至死不渝。 伤了眼睛的人,背着断腿的人逃窜,一个指挥,一个前行。 两人磕磕绊绊,倒也逃了好几个月,然后上帝似乎不怜悯他们、 两人最终被追上,逼不得已,他们抱在一起跳海,宁死也不愿意分开。 很感动,真的!苏叶假惺惺的抹泪,这文和她看过的那些虐文有异曲同工之效,使劲的折腾两个主角,然后以be结尾,让人印象深刻。 苏叶不知道小斯特朗先生看了这么悲惨的结局是怎么想的,但看小册子明显保存得很好,估计主人是喜爱并珍惜的。 她看了夏洛克一眼,夏洛克明白她的意思,扬了扬手里一沓书信。 两相结合,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小斯特朗先生和泰勒先生的同性之恋。 但他们虽然自私,却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之前斯特朗小姐那事,已经被老斯特朗解决。 至于希尔先生和坎迪斯小姐的死,如果不是两人杀的,就没必要揭露出来。 这也是两条人命,而且一旦这个事流传出去,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借同性之恋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某人有仇人,却没法报复他,很可能想方设法冤枉他是同性恋。 这种事是很难澄清的,而且往往在澄清之前,他的名声名誉全毁了,甚至在牢里被关押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些书信和之前苏叶捡到的差不多,字迹和称呼都差不多,能看出是出自相同之人的手。 大致情况两人已经猜到了,无非就是希尔先生发现了小斯特朗先生和泰勒先生的异样,并悄悄拿到那封信,拿来威胁小斯特朗先生。 不得已,小斯特朗先生给了钱,用来堵他的嘴。 这样一来,两人杀害希尔先生的嫌疑无限增加。 此时已经非常晚了,两人找得差不多就回房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吃完早餐,夏洛克提出邀请,“不知道小斯特朗先生和泰勒先生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打猎,我知道树林里有一种红狐,非常适合做皮衣。”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正常,好似普通的邀请,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浅灰色的眼睛犀利而明亮,好似能看破世界一切秘密。 两个心下有秘密的人,同时身体一僵,仿佛被鹰隼一般锐利的视线盯上。 他们想要拒绝,想要远离这莫名其妙的邀请。 然而苏叶笑眯眯补上了一句,“我之前在垃圾桶捡到一封书信,原本不知道是谁的,物归原主又觉得唐突,毕竟那是被撕碎扔掉的。” 小斯特朗先生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泰勒先生和老斯特朗见他如此,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现在餐厅有很多人,他们也怕更多的人知道,默默隐忍不发,只答应了夏洛克打猎的请求。 早餐结束后,各自回到房间准备外出的衣物,苏叶和夏洛克是最先出来的,他们拎着昨晚外出踩湿的鞋子,拿去洗衣房,让里面的女佣帮忙处理一下。 在这样的季节,湿衣服和湿鞋子需要及时清洗,然后拿到壁炉前烤干,不然会产生难闻的气味。 洗衣房里除了他们的鞋子,还有其他人的,女佣正用热水清理呢。 转身的时候,夏洛克指着架子上一双老式的军靴,“这是小斯特朗先生的吗?什么时候送来清洗的?” 女佣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是老斯特朗先生的,三天前送来的,送来的时候都有味道了。” 湿的? 苏叶挑眉,老斯特朗先生一个坐着轮椅,从来不外出的人,鞋子为什么是湿的? 她走近一点仔细观察,发现这双鞋虽然款式比较旧,但无论从鞋面的皮革,还是上面金属的光泽度来看,这都是一双新鞋。 夏洛克动手拿起一只,示意她看鞋底,上面有1874的纹样,应该是制作的时间,另外鞋底有磨损的痕迹。 两人从洗衣房出来,虽然早已有猜测,但真的找到证据时,还是会觉得心情沉重。 以爱为名的谋杀,比单纯的作恶更让人唏嘘。 两人走到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小斯特朗先生和泰勒先生准备好,一起下楼来了。 四人一起,往林子走去,他们四人就拿了两把□□,也就是做做样子,谁也没心思真的打猎。 走出一定范围,苏叶敏锐听到了不同于他们的脚步声,和夏洛克打了一个眼色。 夏洛克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找到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至少无论这两人等会儿多么激动,躲在远处的人都听不到两人的声音。 除非他走进,而一旦走进,就彻底暴露行踪了。 见他们停下,小斯特朗和泰勒先生也不往前走了,顿住脚步,面上恐慌的道,“你们都知道了,你们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们想要做什么,而是你们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居然采取杀人的做法,这是非常不理智的。可事情已经发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必须把真相告诉警探,以及法官们。”夏洛克故意大声的道。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小斯特朗先生要疯了,“希尔拿了我的钱,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没有想过杀人。” “你没有,那泰勒先生呢?”夏洛克转向一边满脸沉重,且一言不发的人。 “先是希尔先生,然后是坎迪斯小姐,她是你们找来遮掩这件事的,却也被你杀害了。你一次次动手,就是为了掩盖你们同性相恋的真相,泰勒先生,你必须上绞刑架。而这件事也无法掩藏,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夏洛克故意道。 泰勒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承认,事情是我做的,希尔先生和坎迪斯小姐都是我杀的。” 小斯特朗先生错愕,“不可能!他们死的时候,你明明都和我在一起!” “别为我遮掩了,伊西多,这是我做的,我愿意承担代价。只希望福尔摩斯先生和欧尼斯特先生能保密,不要牵连伊西多。”泰勒先生道。 “理由呢?杀人总需要一个理由,”夏洛克注视那双痛苦的眼睛,仿佛想要挖掘出更深沉的东西。 泰勒先生避开视线,沉声道,“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希尔那个家伙居然女扮男装欺骗安娜贝尔,还想要骗婚。我,我是喜欢安娜贝尔的,虽然老斯特朗先生不愿意接受我成为他的女婿,但我也不愿意一位好好的小姐,被人毁了美满的婚姻。至于坎迪斯小姐……她是个交际花,曾经和我在一起,知道伊西多更有钱后,就勾引伊西多。我因爱生恨,于是就杀人了。” 苏叶微微蹙眉,“你知道你这样说,会给斯特朗小姐造成名誉损失吗?” “不,只要小报不乱写,大家只会同情她的遭遇。”泰勒先生反驳道,“我已经找好了几个大报的记者,有他们引导舆论,没人会诋毁安娜的。” 想的还真周到,只不过,夏洛克微微提高了声音,“我想你不会侥幸的以为,杀了两个人还有被救赎的机会,对吧?” 这个时代的法律是比较混乱的,但基本遵循一点,杀人偿命,然后情有可原会酌情考虑,变成几十年的刑罚。 如果能交一笔钱,或许刑罚的时间会减少,另外有着重大贡献的罪犯,也能得到这些优待,一切视事情而定,法官的想法和陪审团的意愿会起到比较重要的作用。 但一般来说,连杀两人,还是故意杀人,是没机会得到特赦的。 所以泰勒先生的结局,百分之九十是被判死刑。 小斯特朗先生的脸都白了,声嘶力竭地辩解,“他胡说,福尔摩斯先生,他说的是假的,他没有杀人,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其声音之凄厉,让人能感受到,隐藏着的巨大悲痛和恐慌。 “好了,伊西多,你不用再说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带上这条错误的路。”泰勒先生隐含深情,眼底却全是解脱。 “不不不,明明我们是互相喜欢的,”伊西多不管不顾,直接抱住他,哀声哭求道,“你改口,不是你干的,你没有做过。” “我……”泰勒先生不知道怎么说。 “确实不是他干的,”这时,后面的小路上缓缓出现一个年老的身影,只见他虽然满头白发,却身形笔直,一看就是当过兵的,“人是我杀的。” 四人转身看向来人,正是老斯特朗先生。 此时的他没有坐轮椅,双腿也是完好的,一步步走过来,显得坚定又从容。 小斯特朗先生不敢置信,“爸爸,你的腿。” 老斯特朗先生没理儿子,也没有去看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大男人,径直看向苏叶和夏洛克,“我猜你们一早就知道人是我杀的,对吗?” 夏洛克眨眨眼,默认。 虽然直到看到那双军靴,才算是正式确认,但他们早已有了猜测。 那双军靴的样式非常老牌,是二三十年前的款式,正好是老斯特朗先生参军的时候,军中使用的军靴。 不过洗衣服那双比较新,还是1874年制作的。 这是一双仿军靴,很多退伍的军人因为怀念,或许是单纯觉得合脚,会去定制这种仿鞋。 老斯特朗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大部分衣服和鞋子都是这种手工制作的,价格昂贵且并不舒适,尤其是对他这个常年坐在轮椅上的人而言。 但真正暴露老斯特朗先生双腿没事的线索是,那双鞋是87年制作,可在那之前,老斯特朗先生已经坐轮椅了,那鞋底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要知道军靴不舒服归不舒服,可材料是非常耐磨的,能有这么的耗损,必定是时常使用。 “没想到我是被一双鞋出卖了,”经过夏洛克的解释,老斯特朗先生才苦笑着承认,“没错,我的腿早就好了。”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装腿瘸?”小斯特朗先生不敢置信,不明白爸爸好好的一个人,装瘸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阻止你和他在一起!”老斯特朗先生沉声道。 小斯特朗先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可随即抬起头,坚定的道,“爸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请你成全我们!” “真心有用吗?是这个世道容不下你们!”老斯特朗吼道。 小斯特朗脸色惨白,跌倒在地,茫然又无措,“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3 看着儿子这样, 老斯特朗先生也相当心痛,狠狠瞪了泰勒一眼,才缓缓开口, “人是我杀的, 我不需要祸害我儿子的人顶罪。” 小斯特朗茫然看向父亲,又看看泰勒,不知道该做任何反应。 老斯特朗闭上眼, 不愿意看到儿子这副傻样,“他们就是个蠢的,以为拿钱就可以收买希尔那个女人。岂不知她能做出女扮男装骗婚的事来, 且野心勃勃,就不可能用一笔钱打发了。旅游和绘画,哈,这都是烧钱的玩意儿, 而且除了极个别, 有谁能通过这两样没用的东西赚到钱?到头来, 她还不是得一次次勒索他们, 也就他们以为钱能解决,一旦开了这个口子, 就是没完没了了。还有我的安娜, 她已经够不幸,有一个自私不靠谱的兄长, 差一点被骗感情, 难道连婚姻都要被人欺骗?” 老斯特朗讲述了他杀人的前因后果。 事情的起因从儿子退役回来,带着他的战友一起。 当时老斯特朗是相当高兴的,只觉得儿子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对于救过儿子性命的人, 也是万分的感激,诚心诚意的接待他住下。 而且他见维克多·泰勒一表人才,想到女儿安娜,就起了心思,想要撮合两人。 一开始还好,泰勒不知道怎么想的,有在认真追求安娜,而安娜也渐渐动了心。 然而事情渐渐不对劲起来,老斯特朗觉察了儿子和泰勒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是个军人,曾经还当过侦察兵,凭着学到的本事,再加上这两人闹别扭闹得厉害,完全没注意到他打量的视线。 终于有一天,被他发现了真相。 自己的儿子,居然和他的好朋友在书房里亲吻,那可是亲吻! 他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冲上去把两人分开,然后严令禁止他们再在一起。 然而不行,当时那栋房子里有很多人,不仅有仆人,还是斯特朗家的客人。 如果真的闹出来,那儿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他死死压抑着怒火,不过再一次看到泰勒追求安娜时,终于压抑不住了,恨声把人赶走了,并严令禁止他出现在斯特朗家附近。 小斯特朗先生不明所以,多次找父亲抗议,就连斯特朗小姐,那么腼腆的性子,也期期艾艾过来为泰勒求情。 老斯特朗还几次逮到儿子不听自己的话,跑出去找泰勒。 这让他心里一凛,这要是两人在外面被发现就糟了,为了隔开儿女和泰勒,他假装自己的腿出了问题,还找来家庭医生帮忙隐瞒。 所幸这两个孩子是孝顺的,知道他不良于行,怕他伤心,也愿意一直守在他身边。 他借此带着两人到处旅行,想要借由这种方式,让他们忘记不切实际的恋情。 效果达成了一半,女儿和一个冒险家谈起了恋爱,虽然他不看好这个眼高手低的年轻人,但总比陷在泰勒那个旋涡里强。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可没想到,这也是个骗子,差点害了女儿的一生。 约克郡这处的温泉旅店是非常偏僻的,他知道后就说自己的双腿需要泡温泉,把儿女都带了过来。 可没多久,希尔和泰勒也跟过来了。 老斯特朗先生非常不高兴,为了防止两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明里暗里盯着,就怕露出端倪,被别人知道。 尤其旅店里还有福尔摩斯,他是见识过福尔摩斯一家人的厉害的。 他们家从上到下,都长了一双利眼,几乎没有秘密能在他们面前隐藏,而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福尔摩斯家的小儿子,有别于其他福尔摩斯的冷淡,是一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家伙,总是孜孜不倦的追求着所谓的真相。 他还曾感慨,这要是自家的孩子就好了。 可在见识过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毒舌,以及个性孤僻,天性缺乏感情后,他又觉得,自己儿子这样也不错。 但这不代表他不认可夏洛克的能力,所以在旅店见到后,那是时时提心。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发现了小斯特朗和希尔之间的交易。 希尔和福尔摩斯还不一样,福尔摩斯对斯特朗家无所求,而且接触这么久,他有信心能说服福尔摩斯别说出去。 但希尔,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一个有着远大理想,并且为此不择手段的人。 他如何能信得过她的操守? 所以在再三思量之后,老斯特朗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苦笑道,“我隐约听凡尔纳说过,你是以侦探为事业的,我知道我或许逃不过你的法眼,但还是想要试试,这是一个父亲保护儿女的决心。” 苏叶抿了抿嘴,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他,虽然情有可原,但杀人就是杀人。 “过程呢?你是怎么做的?”她询问道。 “虽然我一般都是早餐过后泡温泉,但下午偶尔也会去那边散散心,尤其是户外温泉池边。那里的温度比较高,又在户外,可以让我短暂的呼吸新鲜空气。旅店的人知道我这个习惯,从不阻拦。” “那天,我知道希尔一定会提前沐浴,毕竟舞会即将要开始,而她为了不和其他人撞到一起,提前使用浴池是应该的。我算准了时间,去了户外温泉池边,然后利用池底的洞到达她所在的一号温泉池,悄无声息的接近,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她的两只脚提起来。她整个上身都浸在了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呼吸。” “有两个问题,一是你怎么知道池底有洞可以通过?又是怎么打开那些锁的?”苏叶询问。 “我有一次去户外温泉池正好看到了凯尔在清理,见他没起身就时而出现在不同的温泉池里,就猜到了。至于钥匙,我会一些撬锁技巧。”老斯特朗道。 “不对,”夏洛克立刻否认,我检查过池底的那些钥匙,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因为我换掉了,我去偷了钥匙,但隔间的贝蒂夫人是随身携带的,我只能拿到露天温泉池的钥匙,时间紧急,我干脆直接撬锁。之后怕被人发现,就把隔间的锁和露天温泉池底的锁对换了一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些锁和钥匙是一模一样的。我故意装作不小心,让贝蒂夫人打翻了托盘上的酒水,这样她就不得不去换衣服,而我也趁这个工夫,把两串钥匙对调了。” 所以实际上那些他撬过的锁还在,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 这是苏叶和夏洛克疏忽的,他们哪里能预料到,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是因为老斯特朗先生拿错了钥匙导致的。 “希尔死了之后,我回到露天那边,穿上外衣,再用毛毯盖住,只头发是湿的。这样也不会引起怀疑,但我很幸运,没遇到任何人。”老斯特朗道。 “你什么要穿着军靴下去,你知道衣服很容易干,用你房间的壁炉烤一晚上就差不多了,但是鞋子烤不干,时间长了还会产生气味。” 这也是为什么,隔了一天,他需要把鞋子送到洗衣房,让女佣帮忙重新清理。 少了这一出,苏叶和夏洛克即便发现了真相,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抓不住老斯特朗的小辫子。 “因为我的腿确实受过伤,无法用太大的力,池底湿滑,如果没有军靴的帮助,我很难站稳。希尔挣扎起来,我或许会被拉下水,那样一来就功亏一篑了。”老斯特朗道。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不是老斯特朗非要一直穿那双鞋,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他鞋都没有这个效果,在湿滑的地面能稳稳抓住,不叫人滑倒。 “至于坎迪斯小姐,也是我杀的,”老斯特朗若无其事道,“我知道她是伊西多叫来假装结婚的。我原本对此不抱希望,但那一刻,我非常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就想将错就错,让伊西多真的和坎迪斯小姐结婚。如果他们能成为真夫妻,皆大欢喜,要是不能,好歹有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这样即便有人觉察不对劲,他也有可以辩解的余地。然而坎迪斯小姐和希尔一样,全都是见钱眼开的,而且她知道的更多,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人,索性这个也不留了。”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刚刚耍了一个小把戏,那就是在泰勒先生猜到希尔是老斯特朗先生杀的后,言语误导他,把这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让他以为都是老斯特朗先生杀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们。 好吧,老斯特朗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但泰勒对小斯特朗的感情也是真的,知道爱人的父亲为了他们而一再出手杀人,良心上过不去,为了维护爱人一家,于是他选择自己认罪。 而正是因为他的认罪,让老斯特朗看到,这个小伙子除了祸害自己的儿子,倒也没有那么人品不堪。 再加上他看到儿子绝望而倔强的眼神,似乎要随着泰勒一起死的表现后,主动站出来承认了罪行,并且还把他认为的,泰勒杀了坎迪斯的罪行也认了下来。 这都是苏叶和夏洛克误导的结果,在双方信息不对等的情况,诱导他们说出实情。 夏洛克轻咳一声,“坎迪斯小姐的死和你们无关。” “什么?”三人同时发出疑问。 “虽然她是你们找来假装的,但她不是真正的坎迪斯小姐,而是有人借了这个身份。”苏叶道。 泰勒脸色严肃,“那这位坎迪斯小姐究竟是谁?接近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之所以会认为坎迪斯小姐也是老斯特朗杀的,就是之前被苏叶两人和他的谈话误导了。 她知道这位坎迪斯小姐不是她真正请的那位,那接近他们一定有目的。 老斯特朗先生很厉害,知道了希尔威胁的事,因而杀了她,那知道坎迪斯小姐的目的,也出手了,不就是合情合理的推测? 所以他一并承认了。 然而现在福尔摩斯却说,坎迪斯小姐的死和他们无关。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顶替坎迪斯小姐的目的,不是为了你们,而是凯尔,或者说是凯尔的那些价值昂贵的古董。”苏叶解释。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那她又是怎么死的?凯尔动的手?”老斯特朗差点就认了不是自己的罪过,当然要问清楚了。 夏洛克微微一笑,“钥匙在谁手里,谁的嫌疑最大,不是吗,贝蒂夫人?” 又两个身影缓缓出现,小库里扶着贝蒂夫人缓缓走过来。 “你是如何猜到我的?”贝蒂夫人紧抿着唇。 “论对这家旅店的了解程度,我想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在哪里可以找到冬眠的蜘蛛,你一清二楚吧?再来说一个关键的信息,你是如何知道坎迪斯小姐有心脏病,而她又怕蜘蛛的。这两点就连小斯特朗这个未婚夫都不知道。我想是凯尔告诉你的,坎迪斯小姐的哥哥为了取信于他,在交往的过程中,肯定说了很多生活琐事。比如我有一个妹妹,天生有心脏病,需要很多很多钱治疗之类的,来博得凯尔的同情。” “在旅店见到坎迪斯小姐的第一时间,凯尔就认出了这位是那人的妹妹,他知道坎迪斯小姐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于是他告诉了你,坎迪斯小姐有心脏病,以及她的身份。而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动声色的套取了坎迪斯小姐的情报,比如她怕蜘蛛。” “这很容易不是吗?店家为了更好的服务客人,了解客人不喜欢厌恶的东西,这在哪里都不显眼,于是你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但坎迪斯小姐的目的你没有套出来,这让你越发的担心。尤其在她莫名其妙诬陷凯尔偷宝石戒指后,你终于看清,她就是冲着你儿子来的。” “仇人的妹妹,又是特意跑来的,你既怕她动手害凯尔,又怕她把消息传出去,被她幕后的集团知道,所以先下手为强,对吗?”夏洛克道。 “是的!”贝蒂夫人深吸口气,“以前我没能力护住他,让他被凯瑟琳那个贱女人一次次迫害,好不容易母子团圆了,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妈妈!”小库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你不该动手的,我……” “不,保护儿女本来做父母的责任!”贝蒂夫人坚定地道。 这一刻,她和老斯特朗先生产生了共鸣,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们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的孩子!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杀死坎迪斯小姐的?”虽然贝蒂夫人承认了,但坎迪斯小姐的死,存在过多巧合,很难让人相信,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我是临时起意的,那晚你们和凯尔的对话我在密道里听到了。”贝蒂夫人道。 “密道里?”苏叶没想到,这家旅店还有密道这种东西。 “其实也算不上,只是员工走的快速通道而已,能很快地把水送到客人的房间,设在隐秘的角落,以免客人看了不雅。”她解释了一句,继续说那晚的事,“你们发现了凯尔的秘密,这让我非常担心,就想通过密道去看看他。” “然后我听到你们说,坎迪斯小姐就是冲着凯尔来的,她会威胁到凯尔的安全。我绝对不允许,一整晚我都在思考,要怎么除掉她。然后就想到,她是怕蜘蛛的,还有心脏病。于是我连夜爬起来,找到了一些黑蜘蛛,并把它们放在壁炉旁边,好唤醒它们。” “早上,斯特朗一家在吃早餐,我有点心不在焉,想着自己的计划要怎么实施,一时手误,把一块带气味的奶酪放进了茶里。因为刚开始没有融化,所以其他人感觉不出来。但斯特朗小姐本就对这种气味敏感,又是最后倒茶的,就觉察了。” “我没在意这个,把注意力都放在坎迪斯小姐身上,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看到她从房间出来,进入了温泉池,然后没多久,就离开去找凯尔了。这是个好机会,我灵机一动,把藏在房间里的蜘蛛拿过来,放进她的衣箱,然后把钥匙拿走了。” “之后我就去找了斯特朗小姐,想要拖住她,然而我敲了一下门,里面没人回应。我直接用钥匙开了门,看到斯特朗小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不对劲,房间里的温度很低,她一定会感觉寒冷的,却没有醒过来。我当即就明白,一定是坎迪斯小姐做了什么。” “这对我有利,于是我关上了窗户,并把壁炉弄的更加暖和,让斯特朗小姐睡得安稳一点。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重新回到温泉池,把门打开,把蜘蛛放跑,然后把坎迪斯的钥匙放在衣服下面。然后去斯特朗小姐房里,重新把窗户打开,没多久,斯特朗小姐就冷醒了。” 经过就是这样,可以说,贝蒂夫人有心杀人,而坎迪斯小姐自己的作为,给她提供了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不是苏叶和夏洛克在这,或许没人能觉察到是贝蒂夫人干的。 但两人太过敏锐,无论是茶的不对劲,还是蜘蛛诡异的出现,以及贝蒂夫人话语里的漏洞,都让两人怀疑上了她。 “我不明白,我哪里说错了?”贝蒂夫人询问道。 “你说钥匙贴身带着,无论谁都拿不到。”夏洛克道。 “是的,”贝蒂夫人点点头。 “这不是还有你吗?别人拿不到,你用起来岂不是轻而易举。”苏叶道。 如果贝蒂夫人只是个普通的老板娘,而不是凯尔的母亲,那或许他们还不会怀疑上她,但在小库里暴露的那一刻,她也暴露了。 他们缺少的那一环,是坎迪斯死的太过迅速,而当时小库里也确实有人证,证明他的不在场。 可当他们知道坎迪斯小姐是其中一位死者的妹妹,两人长相有颇多相似之处,就明白,贝蒂夫人的嫌疑很大。 他们甚至怀疑,这一切的结果,是小库里有心诱导出来的。 他身为一个在造假集团待了这么多年,之后又当过水手,面对过海盗,最后还杀过人的人,真的会这么纯良,在知道坎迪斯小姐的目的后,什么也不做? 白白送上八万英镑的古董,以求对方保密,他舍得吗? 即便舍得,他又能信任对方吗? 几乎不做他想,小库里非动手不可,可他高明就高明在,把这一切告诉了贝蒂夫人,然后引导这个爱子心切的女人,一步步按照他的设想走。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因为贝蒂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供出儿子的。 她只会承认,一切是她自己做的,连想法也是她自己产生的。 这就是她身为一个母亲,会为儿子做的事。 这个结果,夏洛克不能说满意,但不高兴也说不上。 贝蒂夫人和老斯特朗先生确实杀人了,无论为了什么,本质都是杀人,他们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小库里先生,虽然他摆脱了造假集团的追踪,但他落到了福尔摩斯的手里。 在这个造假集团彻底瓦解前,他不会有任何的自由。 麦考夫看着手下把小库里带走,点起一根烟递到夏洛克面前,“我们会挖出他知道的所有消息。” 夏洛克本打算接受,暼了一眼不远处和斯特朗小姐说话的艾维斯,又默默收回了手,“他知道的东西不多。” “所有你打算婚后亲自调查?”麦考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呛了一下,“不怪我一直没看出来,相比起男性,她更受女性的欢迎,也对女性更包容。” 这是很少见的,很多女性出于嫉妒心,对同性总是充满了挑剔。 但欧尼斯特不一样,她仿佛一个真正的绅士,总是能包容那些女性,看到她们身上的闪光点。 可对男性,她就要冷漠的多了,不是那种表面冷淡,而是端着温和的笑,却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 夏洛克也许是唯一的例外。 这样的人,他不误会欧尼斯特是喜欢女人的男性才怪。 夏洛克撇撇嘴,强忍住走过去把艾维斯拉走的冲动,“这是很完美的蜜月旅行不是吗?” 麦考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的妻子,我的弟妹她同意?” “当然,这也是她期待的。”夏洛克觉得兄长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明明是他和艾维斯的共识啊。 麦考夫哂笑,看着不开窍的弟弟,“我期待你婚后被暴打,艾维斯的手劲很不错!” 有人的蜜月旅行是去破案的吗?至少在他看来,艾维斯是正常人范围。 也不知道他的傻弟弟给这位逃婚出来,假装成男人都能不露一丝破绽的伯爵小姐加了多厚的滤镜,认知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偏差。 他突然很期待,夏洛克未来鸡飞狗跳的婚姻生活,想必很有趣吧?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4 结束了‘丰富多彩’的温泉之旅, 好吧,只有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么看。 任何人碰到杀人案件,还是这么一个让人唏嘘的结局, 都会觉得遗憾, 只有夏洛克,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一般,高兴且满足。 坐在回福尔摩斯宅的马车上, 苏叶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实在不能理解,夏洛克这家伙, 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你就这么高兴?”苏叶觉得自己该劝一劝,“虽然知道你破案了,高兴是正常的,但能不能别表现这么明显?” 斯特朗一家正和他们一起出发呢, 打算去福尔摩斯宅参加他们的婚礼。 夏洛克愣了一下, “我不是为这件事高兴。” “额, 那你?”苏叶询问。 “我是因为马上要结婚了而高兴。”夏洛克难得的坦诚。 苏叶闻言愣了愣, 随即心砰砰跳了起来,“你很期待和我结婚吗?” “是的, 这样我们以后就能一起破案了。”福尔摩斯大笑三声, 如果这不是在马车上,估计他都要跳起来了。 苏叶: 心跳一下子平稳了, 笑容一点点从脸上消失。 她咬着牙, 翘起嘴角,“是的呢,我也很期待和你,一!起!破!案!” 夏洛克没觉察出她奇怪的表现, 以及马车里堪称恐怖的气氛,闻言只高兴的拿起笔,在自己写案子的笔记本上,又填了几笔。 倒是坐在对面的麦考夫,看了一眼即将举行婚礼的小夫妻,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苏叶注意到他,无声咧开嘴,好似在问,你的傻缺弟弟,你不管管? 麦考夫顿了顿,摊手表示,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不过在弟媳没到手之前,他还得帮着描补描补,免得情商为负的弟弟,真的把心上人气跑了。 他轻咳了一声,出声询问道,“你父母那边,要安排人去接他们过来参加婚礼吗?” 苏叶一顿,特纳伯爵吗? 按理来说,让他们参加婚礼是应该的,这具身体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家的女儿。 但她当时是逃婚出来的,而且以后还要以男人的身份在外面行事,被太多人知道了也不好。 但特纳伯爵一家真的不会闹吗? 似乎明白她的顾虑,麦考夫轻咳一声,“我与特纳伯爵有过交际,知道他特别喜欢在北美的生活,只不过英驻北美的外交官特别抢手,特纳伯爵似乎找不到门路。” 言下之意是他可以牵线,让特纳伯爵调去北美,在那里当外交官。 “任期多久?会不会很麻烦?”苏叶微微挑眉。 “你不用担心这个,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也不用在白厅混了。”夏洛克插嘴道。 驻美外交官,说重要也重要,英国与北美的关系毕竟不同于其他国家,但特别重要也说不上,两国的关系复杂中透着紧密,来往密切,远不止外交那点事务。 很多时候,两边是先秘密达成合作后,才会公开通过外交部,所以把他划为边缘部门,也不是不行。 但有一点,在经济交往上,外交部还是很重要的,毕竟英国的商人去北美,或者美国的商人来英国非常多,而这些经济上的贸易往来,都需要通过外交部和商务部。 所以这是顶顶有肥水的职务,有的是出身显贵,有权有势的人争抢这个外交官的位置。 特纳伯爵有一定的影响力,却绝对不似乎顶尖贵族,差不多二流末尾这个阶段,再加上他欠债累累,在目前这个社会,地位是有所下滑的。 他之前能拿到一次机会,成为北美外交官实属幸运,往后很难再有了,除非他获得了足够多的政治资本。 而现在,麦考夫打算推他一把,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只不过去了,想要再回来就比较难了。 毕竟是亲弟弟的愿望,他少不得帮个忙。 对于艾维斯对外是男人还是女人,他是不在意的,但夏洛克希望能和艾维斯一起破案,当然是男人更方便。 这不是歧视什么,而是现实考量,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许多地方不允许女子进入,如果遇到案件,那些陌生人也是更信赖男性。 苏叶知道这件事对麦考夫而言并不难,当即就答应了。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那时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不会像现在这么冷。 原本按照她和夏洛克的计划,是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就好,只有福尔摩斯一家参加。 她最多再邀请一个卡斯帕勋爵,剩下的就算了。 但凡尔纳爵士却提出了异议,他认为这或许是福尔摩斯家唯一一次办喜事,毕竟他已经不指望麦考夫会结婚了。 夏洛克是意外的惊喜,既然决定要办了,就好好办一场。 可对苏叶来说,人越多就意味着越大的麻烦,以及之后暴露的风险。 “事实上,你之前女扮男装是为了躲避特纳伯爵的势力,现在不需要了,福尔摩斯家足以护住你,让你按照想要的方式去生活。”凡尔纳爵士慢吞吞道。 “是啊,婚后你就自由了,亲爱的,”福尔摩斯太太也劝,“不会像以前一样,出门受到限制,必须得有男性陪同。也能工作不会受到阻拦,你要知道,未婚女性和已婚夫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苏叶一听,恍然大悟,觉得是自己着想了。 她以后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让认识的人知道自己女性身份也没什么,只要外人不知道就行,这样就不会影响那些来寻找帮助的人。 最终他们决定办一场庄重的,符合福尔摩斯家社会地位的中型婚礼。 请来的客人有福尔摩斯家的亲朋,夏洛克的朋友好吧,他没有朋友,只是一些在剑桥认识的同学。 另外就是苏叶认识的人,比如卡斯帕勋爵,高斯太太,还有约翰教授。 高斯太太一开始知道她是女的,惊讶极了,“天哪,我完全没看出来,这么英俊的小伙子,怎么会女人?我完全不能接受!” 可过了几天,她又悄悄来找苏叶,“虽然你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但我依然认为,你还是男装更有魅力。” 苏叶被她逗的不行,这几年的接触,她也算是见识到过高斯太太的爱好。 高斯太太喜欢英俊的小伙子,喜欢和他们说话,听他们夸赞自己。 但她为人还算正派,即便丈夫去世了,也没有想过找一个年轻的情人。 苏叶能和她相处愉快,也是因为她喜欢帅小伙儿,对于苏叶这样长相尤其出众的,会更加的有耐心。 苏叶点点头,表示自己以后大部分时候还是会以男装出现。 高斯太太满意了,随即转移话题,“我说一句实话,福尔摩斯先生配不上你,不是说长相,他相貌气质确实不差,但性格实在糟糕,你真的确定要嫁给他吗?” 苏叶很奇怪,“我看以前您还挺喜欢夏洛克的,怎么现在觉得他性格糟糕了?” “哦,看在他长相不错,又有本事的份上,我觉得他是一个好小伙。但这不妨碍他难相处吧?”高斯太太有一点没说,某种意义上,她其实有点怕夏洛克·福尔摩斯。 最重要的是,她说不赢他,而且福尔摩斯一点礼让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高斯太太撇撇嘴,这点和艾维斯相比差远了。 苏叶懂了,其他人都捧着高斯太太,只有夏洛克不会。 再加上她无法在夏洛克身上施压,有略微的不平衡,就导致了现在的别扭心理。 苏叶耸耸肩,“事实上,这桩婚姻是我想要的,我喜欢他。” “哦,年轻的姑娘总是被英俊的长相吸引,不知道糟糕的性格会毁掉一切,再美好的婚姻,都将破碎不堪。”高斯太太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苏叶扶额,还好没有请高斯太太作为女宾致辞,不然她在婚礼上发表这种言论,也是够自己头疼的。 然而她防得了这个,却忘了另一个。 苏叶深吸口气,看着喋喋不休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轻声道,“夏洛克,闭嘴!” 婚礼流程她看过,分别是男女双方父母表达祝福,然后伴郎伴娘致辞,牧师主持婚礼誓言,最后交换戒指亲吻,在众人的见证下,坐上马车离开,婚礼就算结束了。 刚刚牧师已经宣读完誓言了,作为新郎,夏洛克只需要回答,“yes,i do。” 然而他似乎兴奋过头了,脸上出现一团驼红,眼神迷离如梦似醉的看着她,“所有的感情,尤其是爱情,都和我奉为至高无上的理性相违背。而婚礼,那不过是虚假的欺骗,因为我们知道,人类做不到从一而终,他们的爱是短暂且盲目的,剩下的时间都要靠着所谓的婚礼来欺骗自己当初没有冲动,他们的行为不是错误的,虚伪而无礼。”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 作为伴娘的斯特朗小姐立刻扶住苏叶的手,害怕她会生气。 苏叶倒是不生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男人,只不过手掌渐渐握起,打算无论这家伙想做什么,是不是决定要反悔,都要按头让他把这场婚礼进行下来。 来都来了,这婚必须接下去! 然而夏洛克话锋一转,“好吧,我得承认,是我太自大了。爱不是一无是处,它是比某些非理性的东西,更刺激更有挑战性的存在。我曾经逃避过,认为那将给我带来麻烦,我对美好理解不能,对婚礼存在偏见,甚至是歧视爱的存在。然而事实上,我控制不住,最终我还是被这么美好的东西所吸引。” 苏叶的眼睛微微睁大,心也不由自主跳得飞快。 夏洛克的意思是,意思是 他喜欢她?! 苏叶屏住呼吸,原本蓄势待发的手已经悄然松开。 她满脸激动,等待着夏洛克·福尔摩斯接下来的话语。 “再来说一下艾维斯,不,艾米莉亚,”但苏叶从他的嘴型知道,他还说了苏叶两个字,“她是一个意外,一个我从来没想到,却真真实实出现的奇迹。如果我说‘遇见你是我的幸运’这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那么请告诉我,我该如何向你承诺,我永远不会辜负你?” 苏叶深呼吸,压下满满的激动和欣喜,“你只要说‘yes,i do’。” 夏洛克一愣,“好吧,yes,i do。” 苏叶立刻看向牧师。 牧师马上开口,“在场的各位中,有谁能提出正当的理由,来指出这场婚礼不合法吗?” “好,夏洛克·福尔摩斯,你愿意接受艾米莉亚·特纳成为您的合法妻子吗?” “yes,i do。” “那么,艾米莉亚·特纳……” “yes,i do。” 一只精美的宝石戒指缓缓带上了苏叶的手,夏洛克微微低头,两人越靠越近,呼吸几乎相闻。 就在苏叶心跳加速,等待这一个吻的时候,夏洛克突然伸手,拉着她往外跑。 苏叶一愣,先是失望,紧接着心情再一次飞扬起来。 她顺着手上的力道,跟着夏洛克跑出了教堂,门外装扮华丽的马车正等着,车夫站在一边,尚来不及反应。 两人跳上马车,夏洛克不等车夫,直接拉着缰绳就跑。 苏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玩心大起,见到后面匆忙跑出来的一群人,把手里的捧花往后扔,然后是头纱,紧接着是手套。 婚礼的马车是敞篷的,迎着微凉的寒风,她一点也没觉得冷,反而热血沸腾。 突然之间,她觉得这一切极为不真实,眼前似乎是一个泡影,正编织着一场华丽绚烂的美梦。 “夏洛克,”她轻轻出声,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下几乎不可闻。 “夏洛克·福尔摩斯!”再一次轻唤。 夏洛克微笑转头,好似完全听清楚了一般,低下头亲吻上她的唇。 没有面纱的阻挡,这一次的感觉更为真实,呼吸相闻,双唇相触,柔软香甜的不可思议。 两人都没有动作,这一刻仿佛定格! 然而下一秒,苏叶一把推开门,面色如常的看向前方,“请安全驾驶!” 夏洛克:……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笑出声,畅快的笑声在原野上游荡,带着一对新人驶向远方。 马车穿过平原和树林,来到附近镇子上的火车站,夏洛克随意在身上掏了掏,拿出几英镑,买了两张火车票。 “这是去往哪里的?我们就直接这样离开没问题吗?”不是说晚上还有一场舞会吗,作为今天的主角,他们就这样跑了? “有麦考夫在,能有什么问题。”夏洛克不以为意道。 “可是……”苏叶还是觉得不妥,不出席自己的婚礼晚宴,好像太奇葩了些。 这就好像你参加一场婚礼,婚礼的主角不在,参加一场葬礼,没有尸体一般,想想都不对劲好吗? “麦考夫肯定猜到了我会这样做,想必他已经做好了善后的准备。”夏洛克露出笑容,“好了,福尔摩斯太太,你该考虑的是,我们接下来的蜜月旅行去哪里,而不是那些不相关人的想法。” “好吧,我的福尔摩斯先生,请问我们现在去哪呢?”出都出来了,想太多也没用,苏叶打算不管了,反正麦考夫给他弟弟擦屁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意大利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除了优美的风景,还有独特的人文历史,那里气候宜人,还有着你喜欢的深厚历史,那里有风光旖旎的水城,有闻名于世的文化遗址庞贝古城,有……” “说重点,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苏叶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只是他从某个地方看到,看人背给自己的,然而实际上,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些所谓的风景名胜,就选择这个地方呢。 夏洛克一顿,小心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没看出高不高兴。 昨晚麦考夫特意找到他,递出一本小册子,让他把上面的内容背下来。 “夏洛克,你要知道,任何女人都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以及一场甜蜜的蜜月。我相信艾维斯不会是那个特例,所以为了让你的新婚妻子高兴一点,不至于刚结婚没多久,就厌倦了他除了破案一无所知的现状,从而要求和你分居。请正常一点,按照这个册子上的内容,介绍你们蜜月的地方。” 夏洛克不以为意,但这次他第一次触及爱情,第一次结婚,难免生疏。 考虑到不能让艾维斯不高兴,他就勉为其难背一下。 然而苏叶相当了解他,一看就知道这些不是真的。 夏洛克抿了抿嘴,“1845年,佛罗伦萨发生恶性连环杀人案,半年内连续七对新婚夫妻被杀害,全都在他们的新婚之夜。至今这个案件尚没有破坏,虽然后面凶手不再出现,官方的说明上,也强调他们抓到了犯人,但实际上,那只是一个替死鬼。1863年,又出现了类似的案件,不过在另外一个地方,凶手找到了,是一个嫉妒新郎,喜欢新娘的男人。他是模仿作案,不是真正的凶手,不过他为了能一刀毙命,练习了多次。有两对新人受伤,一对新人死亡,还有据说超过三对新人失踪,人们都说是他干的,但他并没有承认。最后在五年以前,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发生了类似的事,直至五年前彻底消失,很有意思不是吗?横跨三十年的作案,有连环杀人,有模仿犯罪,还有类似于献祭一般的杀人。” 刚开始他还有点小心翼翼,后来越说越兴奋,并且拿出纸笔,开始规划从哪里查起。 苏叶扶额,这可真刺激,在他们新婚的蜜月旅行上,去调查一桩杀害新婚夫妇的案件。 “所以我们是去当诱饵的?你想要诱惑出那些还不知道死没死的凶手?”夏洛克·福尔摩斯不是这么不靠谱吧? 她倒不是生气夏洛克拿她当诱饵,只是觉得蜜月不卿卿我我,反而去破案,太破坏气氛了。 可由于他婚礼上的表现,苏叶又不忍心拒绝。 毕竟那段话确实打动她了,让她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是喜欢她的。 被人爱的女人总是大度的,对吧? 苏叶给自己找借口,自己只是被感动了,而不是对夏洛克这个家伙心软。 “当然不是,这只是顺便,”夏洛克见她并没有麦考夫说的那样生气,当即放下了心,开始兴致勃勃说起这次行程,“我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调查清楚有关于造假集团的一切。” “这个集团在意大利?”苏叶问。 “目前从小库里那得到的线索,是的。另外,那个假的坎迪斯小姐,明显是个意大利人,所以这个线索还是有可行性的。”夏洛克道。 “哪里明显了?”苏叶觉得那个坎迪斯小姐完全像个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一点意大利的气息都没有。 “她的发言习惯,衣着特色,”夏洛克道,“艾维斯,你还需要继续练习,尤其是了解各种人的特性。” 虽然已经知道了苏叶在这个世界的真名艾米莉亚,以及‘苏叶’两字在零度的发音,但夏洛克显然更习惯艾维斯这个称呼,尤其在谈到案件的时候。 苏叶摊手,这是目前她最欠缺的部分,理论知识那些,她都通过努力学习弥补了,唯独这一点,需要经过大量的练习观察,不能一蹴而就。 “好吧,她是意大利人,所以我们第一站是意大利,然后呢?” “瑞士,奥地利,法国……都是我们的目标。”夏洛克把他列举的行程讲出来。 苏叶左右看看,发现车厢里没人,而火车也缓缓开动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听听故事,“请讲,这些地方都发生那些案件。” 总归人文地理方面,问他还不如自己去查资料,所以就让他讲最擅长的。 在这方面,夏洛克的记忆力卓绝,当即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就这样,新婚第一天,他们在火车上度过了一晚,苏叶伴随着某人讲解连环杀人案,盗尸案等案件入眠。 睡着之后,她梦里出现的,不是新郎英俊的面容,而是举着镰刀的杀人犯。 ‘他’举起手里的镰刀威胁,“说‘yes,i do’。” 苏叶惊醒,嫌弃的推开抱着自己的某人,啧,她才没有逼婚! 夏洛克·福尔摩斯是自愿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是自愿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是自愿的! 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5 你要问苏叶对意大利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那就是没有印象。 他们是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抵达米兰的,火车站自然有灯光,但从车站出来, 天还是黑的, 路上没有任何行人,稍远一点的建筑也看不清。 苏叶看着空荡荡的车站,转身看向她的新婚丈夫, “告诉我,夏洛克,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而不是随机选了一张车票,就带着我过来了!” “当然,福尔摩斯夫人,你的丈夫不会如此不靠谱, 你应该相信他的本事, ”夏洛克状似不满的道, 随即拿出一个哨子, 吹出几段奇怪的声响。 不一会儿,寂静的街道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那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车身不新不旧,拉车的马却极为健壮。 马车上挂着两盏灯, 在这样漆黑的夜里, 照亮了前进的路。 苏叶搓了一下在寒风中冻僵的手,等马车停下,迫不及待钻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只追求刺激了,她到现在还穿着婚纱, 还好晚上没人,不然被人看到不得吓死。 好端端的晚上,出现一个穿着奇怪婚纱的女人,肯定会和什么恐怖故事联系在一起。 另外这件衣服虽然层层叠叠,但用的都是薄纱,但早春的夜晚,一点保暖的效果都没有。 火车上还好一点,暖气烧得足足的,可一出车站,就能感受到夜晚寒气逼人。 她还没有冻僵,这都有赖于优秀的身体素质,以及夏洛克的西装。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靠谱,在下火车之前,把西装披到她身上。 苏叶毫不客气接了,顺便横了某人一眼。 夏洛克被看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和马车夫简单交谈几句,也坐上了马车。 车厢是封闭的,门一关上顿时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苏叶搓搓手,让血液流动起来。 夏洛克见此,双手捂住她的手。 苏叶:…… 你的手比我的还冷,捂什么捂? 她反手握住夏洛克,只觉得那双手冰凉一片,苏叶又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发现更加冰凉。 “我没事……”夏洛克正想出声辩解,表示他没有那么不靠谱,这次纯粹是意外。 按照他的计划,火车应该会在凌晨两点抵达米兰,谁能想到这火车开着开着,居然还会有骚操作呢。 居然中途去了别的站,换了一个车头,再重新拐回来,因此多耽误了两个小时。 原因是新的车头在意大利会收更高的税,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吗? 去年下半年,米兰实行了一项新的税收政策,那就是新火车的税收会比旧火车更高,这项规定从去年9月开始施行。 他们判定火车新旧程度,不是根据列车航程时间,而是根据车头的新旧程度。 于是行程就变得奇怪起来,先是在快要抵达米兰的时候,拐弯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把新的车头换成了旧的,然后再开回来。 这种神奇的操作,让人哭笑不得,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晚到了两个小时。 “这是你没有演绎到的吧,夏洛克?”苏叶故意挑眉问道。 “哦,艾维斯,你永远想象不到人类为了钱会搞出多奇葩的事,虽然我已经知道新火车会征求更高的税,但你不能指望我去推理那些商人的脑回路,关于这一点,我也力有不逮。”夏洛克蹭了蹭苏叶的手,像极了高傲而又委屈的猫。 “好吧好吧,原谅你了,”苏叶起身坐到对面,两人挤在一起,总算比之前暖和了点。 马车行驶了二十分钟,停在了一家豪华旅店的门外。 到了这里,总算看到了其他人,旅店的门口站着两个门童,见马车停下,立刻过来帮忙拉开门。 夏洛克先下去,绅士的牵着苏叶的手下车,还记得帮她整理了一下婚纱。 门童看到他们的打扮,立刻笑着恭喜,“先生和夫人是要等天亮去教堂结婚吗?那我推荐离这里不远的圣罗利亚教堂,那里的牧师先生是最好的证婚人,从业以来已经为一千多对新人主持婚礼,据说由他主持的夫妻,全都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呢。” “额,你误会了,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次是来度蜜月的。”苏叶尴尬地笑笑。 估计也没人婚纱都不换,就直接从英国跑到意大利来度蜜月吧。 “哦哦,这样啊,”门童难得的愣了一下,他见这两位并没有带行礼,还以为是本地人的居民,天亮前赶到这里,是想要成为圣罗利亚教堂今天的第一对新人。 随即他反应过来,立刻解释道,“那先生夫人是需要定房间吗?我们有专门提供给新婚夫妻的房间,里面不仅有浴池,还有超大的双人床,每一对来我们旅店的新人都非常满意。” 苏叶听懂了他的暗示,脸蹭一下变红了。 她脚步顿了顿,夏洛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略带沙哑的道,“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 “明白!”门童暧昧地笑笑,带着他们进入大厅,和一位侍者说了几句。 然后那位侍者专门走到柜台,拿出了一个花篮,和另外一人站在两边。 苏叶和夏洛克经过的时候,他们抓了一把,往空中抛去,“先生夫人,新婚快乐!” 苏叶:…… 看来这家旅店常接待新人,业务还挺熟练的哈。 随即有另外一位侍者带着他们往楼梯走,带到三楼一间房门前,“这是先生和夫人的房间,祝你们新婚愉快。” 苏叶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走了一路,花瓣就抛洒了一路,她伸手,弹去婚纱上沾到的花朵。 夏洛克就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看静静地动作。 苏叶抬头,“怎么了?” 夏洛克伸手,拿下她头上一片花瓣,“里面有热水,你去洗一洗?” 苏叶……豁得转身,同手同脚的离开,嘴里慌乱的道,“好,好的。” 这个房间很大,最显眼的是位于正中间的大床,足有两米宽,上面是精致颜色繁复的床单和被套。 苏叶看着有点脸红,默默移开了视线,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找到了浴室的位置。 其实浴室就在床正对着的地方,由彩色玻璃隔开,因为浴室没有点灯,苏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儿。 她随手拿起一盏灯,走进浴室,发现里面是一个将近四立方米的水池,里面盛满了热水,雾气氤氲而出,模糊了视线。 苏叶把灯放在灯台上,没有多想,直接脱了衣服泡进了水里,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池水的温度刚刚好,不会觉得烫,又足够驱散寒气,这个时候要再来一杯红酒,就是最好的享受了。 这时,玻璃门上传来敲响声,苏叶一怔,立刻转身。 只见玻璃门大开,夏洛克站在门口,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有一瓶红酒和两个红酒杯,“这时侍者刚刚送来的,说是当地的传统,新婚夜一定要喝的红酒。” 苏叶条件反射的躲进水里,只露出一个头,结结巴巴道,“我不是关门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事实上,这个门根本关不上,”夏洛克无视了她的害羞,径直走到她旁边,把托盘放下,故作轻松的扫了一眼,“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们是夫妻,早晚要坦诚相见。” 苏叶:…… 如果你耳朵不那么红,我就相信你。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看到你也会害羞,我就不害羞了。 苏叶就是这样的状况,见夏洛克耳尖红的要滴血,好心情的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坐起来,雪白的双肩就这样露出水面。 夏洛克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双手不自然的拿起红酒瓶,为各自倒了一杯。 苏叶笑吟吟的看着他,甚至还伸手捏了捏他鲜红的耳垂。 夏洛克身体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端起酒杯,猛地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 他越是如此,苏叶越是从容,端起另外一杯,笑吟吟抿了一口,“不错,有樱桃味。” 她还要再尝一口,猛地溅起一片水花,弄得她满脸都是。 苏叶抹了一把脸,待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片阴影覆盖过来,然后是放大版的俊脸,以及那双充满了魅力的浅灰色眼睛。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不甚清楚,只恍惚有一双唇吻了自己,然后她的意识被渐渐剥离。 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错过了早饭和午饭,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然而她依然不想起,实在是全身上下酸痛不已,似乎动一下骨架子就要散了。 她以为夏洛克是那种冷静而克制的人,哪怕是第一次,也会做好规划。 事实上,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从开始生疏到后来的熟练,就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然后就是一次次缠着她要,要不是她实在受不了了,把人踢下去,这家伙或许还在试验新的姿势。 苏叶哀嚎的翻了个身,酸痛顿时袭来,好一阵之后,才缓解了一点。 又躺了一会儿,她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夏洛克推着一个大大的餐车进来,见到苏叶躺在床上,双眼不满的瞪着自己。 他略微有点心虚,轻咳几声,“我拿了食物过来,你要不要吃点?” 苏叶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夏洛克手足无措的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拿起餐车最上面放着的盒子,“这是为你买的衣服和鞋子,我专门为你挑的,咳咳,是裙子,你喜欢吗?” 说着他打开盒子,拿出一件毛呢布料的裙子,是深红色显得很庄重,但外搭一件浅色薄纱,又显出几分青春俏皮。 这是在冬天穿也会非常保暖的裙子,而且不会显得很累赘。 夏洛克的眼光很好,苏叶一看就喜欢上了,而且她还发现了夏洛克的小小心机。 因为他身上的西装和这件裙子很配,看着就是一对。 苏叶的心情顿时变好了点,不过她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挑眉表示继续,我还没原谅你呢。 夏洛克略心虚的咳嗽一声,又从盒子里掏出一些东西,有女士手套,帽子,一条项链,一双耳环,一只手镯,另外餐车上还挂着一把伞。 一把全是蕾丝,上面缀满了花朵的粉色小伞,看着是挺好看,就是不适合她这个年纪,如果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再打着这把伞,就像坠入人间的天使。 而她这么一个大人拿着,好吧,按照苏叶的外貌,打着它也不突兀。 但以夏洛克的观察力,不会不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伞吧? 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拿在手里还过于累赘了。 “你也注意到这把伞的异常了对吧,艾维斯?”夏洛克见到她的眼神瞄向伞,顿时兴奋了,“我在经过伞店,看到摆在外面的这把伞,顿时就意识到它的不同寻常。” 苏叶:…… 好的,这很福尔摩斯! “你看这个伞面的布料居然是蕾丝,上面还缀满了蕾丝做的花。哦,艾维斯,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当然知道这伞只是女士用来装饰的,既不能遮雨,也不能遮阳。所以它用什么制作都不奇怪,但奇怪就奇怪在,这是一把夏天用来装扮的伞,为什么会在冬天售出?”夏洛克啪得一声打开那伞,撑着在床前兴奋的走了两圈。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深深无力。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生他的气啊啊啊! “艾维斯,你怎么不说话?是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是夏天搭配裙子的伞吗?哦,我当然不知道,是去为你买裙子的时候,店员提醒我的。她说冬天女士们喜欢庄重一点的布料和颜色,那会成为冬天萧条景色之下的亮色。虽然我不明白所谓的搭配,但厚重的颜色不会配这种粉色的伞,对吗?” 夏洛克双眼亮闪闪,征询着苏叶的意见。 苏叶此时已经生不起来气了,对一个完全没意识到你还在生气的家伙,你继续生气,也只是为难自己而已。 她索性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或许这把伞放在店门口,本就不是为了售卖的呢?” 夏洛克顿住,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跳起来,跑到床头亲吻了一下苏叶的额头,“福尔摩斯太太,你可太棒了。” 说着,他直接冲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苏叶:…… 所以她为什么要和这个家伙结婚? 婚礼的第二天,后悔! 苏叶不再想那个气人的家伙,慢吞吞做了一遍锻体,出了一身的汗。 好处是她终于恢复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一下都觉得酸痛不已。 泡了个澡,她穿上那条裙子,然后把食物从餐车上拿出来,开始享受今天的第一顿饭。 等到她解决完食物,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晚上7点了,早上入住的时候,侍者为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家旅馆。 这是整个米兰最大的旅馆,里面不仅装修豪华,还有各种娱乐设施,比如音乐厅,歌剧厅,且每晚都有演出。 8点的时候,会有本地著名的歌剧演员登台表演,据说是一位非常帅气,长得像阿波罗的美男子呢。 苏叶在心里想,如果在8点之前那家伙还没有回来,那她就去欣赏欣赏别的帅哥吧。 结婚了,她也有欣赏帅哥的权利嘛! 食物吃完,苏叶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出发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衣服都是临时买的,那夏洛克到底带了多少钱? 不行,钱不能放在那个家伙手里,他花起来大手大脚,这也就算了,还毫无规划。 虽然她的空间里放着一些英镑,以备不时之需,可出来的时候,她可是穿着婚纱。 夏洛克一定知道她身上没钱,她要是突然拿出来,不就暴露了。 刚想着怎么从夏洛克手里把所有的钱拿过来,他就回来了,一脸的兴奋,“哦,艾维斯,大消息,我们来的可真是时候。你知道吗?那把伞就是粉丝俱乐部的入场券,而粉丝俱乐部是一个奇怪的组织,他们每年会组织一次拍卖,拍卖的物品都是你想不到的,千奇百怪。甚至有人从拍卖上买到了某国的军事情报,这很有意思不是吗?他们每年的入场券都不一样,拍卖的地点也不一样,不会提前通知,有心人只能通过自己的观察,发现入场券的存在,然后找到拍卖地点,才有机会参加这个拍卖。” “所以你找到这个地点了吗?”闻言苏叶也感兴趣起来,这比歌剧有意思多了。 “当然,当我意识到这把伞和粉丝俱乐部有关,我就想到了它们之间的联系,知道这是入场券,那地点就很好猜了,不是吗?”夏洛克以鼓励的眼神看着她,等她猜出来再公布答案。 苏叶看着那缀满了蕾丝花朵的伞,懂了,“所以是一家儿童游乐园?” “你找到了关键,但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亲爱的福尔摩斯太太,仔细想想。”夏洛克提醒道。 苏叶又看了一眼,“一家做女童公主裙的店?” “没错!”夏洛克兴奋的跳起来,跑到她面前亲吻了一下她的唇,“我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米兰专门买女孩裙子的店转了一遍,不出我所料,入口的线索果然在那家店里。接下来你可以猜猜线索是什么?” “是婚纱,亲爱的。”苏叶也露出一个微笑。 说来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现在已经有了女装店,从女娃娃到少女到老太太,都有专门的店卖衣服,看起来相当重视女装的分类。 但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那就是那些女装店,无论是卖几岁女娃娃衣服的,还是卖少女衣服的,店里面都会有婚纱。 这个时代依然流行着,嫁一个好丈夫成就一生的思想,女孩从出生的目标就是嫁给一个好丈夫,然后过上幸福的一生。 那婚纱就是寄托她们梦想的存在,所以许多女装店都有婚纱,尤其是那些买女童装的和少女衣服的。 之前苏叶没往这方面想,等夏洛克否定了不是在儿童游乐园,她当即意识到,那样的伞,最适合的场景当然是小女孩当花童的时候。 婚礼=婚纱,所以线索是婚礼,“然后呢,这和入口有什么关系?”苏叶问道。 “还记得早上侍者讲的故事吗?关于圣罗利亚教堂那位牧师的传言,我去打听了一下,据说他特别有名,整个欧洲有无数新人冲着他的名声,会来圣罗利亚教堂结婚,让他主持婚礼。而这也是这家旅店会装修出专门为新人服务的新房的原因。”夏洛克道。 “所以那场神秘的拍卖会和这位牧师有关,或者入口就在圣罗利亚教堂?”苏叶总结。 “可以这么说。”夏洛克点点头。 “那拍卖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我们要去询问那位牧师吗?” “就在今晚,所以我说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夏洛克高兴的道,“艾维斯,穿上你的婚纱,我们再结一次婚吧。” “这是入场的仪式之一?”苏叶觉得,这个拍卖会的入场也太麻烦了吧。 “是最简单的方式,”夏洛克眨眨眼,没有说他觉得艾维斯穿着婚纱的样子格外动人,他还想要再看一次。 “那么我们这次还要用本名?”苏叶挑眉,“你要知道,夏洛克,上帝不允许重婚。” “哦,圣经里有这一条吗?或许吧,你知道我从来不记得圣经里的内容。”夏洛克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然后拿出两份身份证明,“关于名字,你不需要担心,这是我们的新身份。” “你就出去了两个小时,对吗?”苏叶简直钦佩,两个小时这家伙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不需要崇拜我,这很容易搞定,”虽然说着谦虚的话,但夏洛克面对她钦佩的眼神,心里满是得意,同时也觉得骨头酥酥的。 被艾维斯这么看着的感觉特别好,真的! “怎么做到的?”苏叶好奇。 “只需要一点点金钱而已,”夏洛克伸出手,表示这再容易不过了。 哪个地方没有黑市,哪个黑市上又没有身份售卖呢?他只不过是花了一点点心思,找到了米兰本地的黑市而已。 说到钱,苏叶顿时伸出手,“你带了多少钱出门,不会让我饿肚子吧?” “当然不会,”夏洛克得意的反驳,同时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本! 苏叶瞪大眼,“你拿了谁的?” “当然是麦考夫的,”夏洛克理所当然的道。 苏叶:……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只希望回去后,你不会被麦考夫打死。 “当然不会,”夏洛克反驳,“如果他不想被我拿,就不该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所以对你来说,麦考夫放在他自己房间的保险柜里,是很显眼的位置,专门等着你来偷吗? 真英国好弟弟! 婚礼后的第二天,苏叶再一次后悔。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6 这家伙太肆意妄为了, 难道她以后也要走上麦考夫的老路,帮夏洛克擦屁股? 不不不,苏叶打了一个冷战, 还是交给大英政府吧, 一般人处理不了夏洛克·福尔摩斯惹出来的麻烦。 至于她,要么看戏,要么同流合污, 谁让她现在是福尔摩斯太太呢。 别说,这种一起闯祸的感觉还挺爽的哈。 看着那厚厚一沓支票,苏叶的心蠢蠢欲动。 夏洛克曲起胳膊, 绅士的道,“走吧,艾维斯,蜜月旅行正式开始!” 这句话开启了他们精彩的旅程。 两人真的去了圣罗利亚教堂, 装模作样的再次结婚, 实际却是从牧师嘴里套话。 夏洛克的套话技巧非常成熟, 只要他愿意, 能不动声色把你祖宗十八代问个遍。 而且根据他们的观察,这个牧师并不是粉色俱乐部的成员, 只是恰好被选择成为了那个传话的人。 通过聊天, 他们知道了牧师一星期前去过乡下某个小教堂,里面的墙居然刷成了粉色, 关于这个, 这位年老正经的牧师显得有点不满。 “我不是觉得粉色不好,而是放在教堂这样的建筑上,太轻佻了,你们明白吗?”牧师抱怨道。 “当然, 我们在教堂祷告,是庄严而神圣的事,粉色会降低这种庄重。”夏洛克一本正经,表现的好像一个狂热的基督徒。 这让牧师万分喜欢他,认为找到了知音,然后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 苏叶从中间知道了三个信息,其一那个乡下既然有教堂,当然有牧师,不过牧师年事已高,而他会被人请过去,就是为这位牧师主持葬礼的。 牧师的工作是世袭的,也就是说,前一任牧师死了,位置可以留给自己的儿子,通常牧师们会教导自己的儿子,让他们能继任自己的位置。 但这位死去的牧师没有子女,妻子也早早去世,不过他有三个侄子,圣罗利亚教堂的牧师过去,第二个任务就是主持接班事宜。 “他们三个都有资格,在前任牧师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最公平的方式,出题让他们考试,谁对教义的理解最深,谁当然是下一任牧师。” “听你话里的意思,考试出了变故?”夏洛克道。 “是的,”牧师气愤道,“其中一人居然想要作弊,如果不是被另外一人揭发了,差一点让他得逞。怎么会有人在上帝的面前,做出如此卑劣的事。” “那么,是那位揭发人取得了成功,成为了牧师?”苏叶询问。 “你怎么知道?”牧师惊讶的道,“是的,你猜的不错,就是他,他的答案几乎满分,虽然另外一位也同样优秀,介于他揭发检举的功劳,有成为一位优秀牧师的潜质,我选中了他,很好的小伙子不是吗?” 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结束了这场对话,回到酒店换下礼服,然后叫了一辆马车,直接往那个乡下去。 马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抵达这里的牧师宅。 此时,这栋二层的房子灯火通明,门口停满了马车,两人卡在最后的时间限制,把粉伞交了上去,顺利进入这栋房屋。 外面黑还看不出来,走到里面就会发现,里面粉色元素相当多,粉色的墙,粉色的窗帘,桌布,甚至是地毯。 “这看着像一场正常的派对。”苏叶低声对夏洛克道,美妙的音乐,大厅里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完全看不出拍卖会的样子。 如果实在要说不同,那就是相比简单的舞会,里面的人穿着过于华丽了,大家的衣服装饰一看就很有钱那种。 就这些穿着打扮,去参加女王举办的舞会都绰绰有余了,可这是乡下,能汇聚这么多有钱人,实属惊奇。 这时,有一位中年人端着酒杯走过来,“你们好,看你们是新面孔,不是粉色俱乐部的成员吧?” “不是,我们是慕名而来。”夏洛克举杯和他对饮。 “哦哦,我懂了,你也是冲着宝藏的地图来的,不过我可说好了,你们千万不要想着和我抢,我带了足够的黄金,不怕任何人加价。”中年男人志得意满的道。 “当然,布莱克先生的财力久仰大名。”夏洛克道。 “你认识我,那你是谁?”布莱克先生有点意外,这个年轻人居然知道自己,但他似乎没见过两人。 “约翰·詹姆斯,这是我的妻子玛丽·詹姆斯,”夏洛克一脸骄傲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就好像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该知道一般,随即他故作谦虚道,“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仅仅是我的叔叔比较厉害而已,或许你听说过他的名号,‘黄金商人’。” “原来是北美詹姆斯家族的人,你的叔叔非常有名,我也是仰慕已久,只是没什么机会拜见而已,今天见到詹姆斯先生,真是三生有幸。”闻言,布莱克先生更是热情到极点。 这个黄金商人的名号,苏叶也知道,就是一个姓詹姆斯的人,在北美那地方买了两座山,然后发现居然都有黄金,他一跃成为最有钱人之一。 发现金山这种事,当然值得大书特书,所以詹姆斯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商人。 对于布莱克的反应,夏洛克一副已经预料到的模样,装作不在意,实则非常享受他的奉承。 见此,布莱克就更加起劲,好话一串串的来,顺带还夸了苏叶好些。 等到他实在夸够了,想不出更多新意的话来,夏洛克开始漫不经心打听这场拍卖会的情况,拍品和参与的人。 从布莱克的话里就知道,他是属于粉色俱乐部的成员,知道的内容肯定比他们多。 布莱克也夸累了,听到问话松了一口气,忙热情介绍起来。 “今晚最亮眼的拍品,就是一张羊皮纸,据说是海盗拉比斯藏宝的地图。只要根据这张地图航行,就能发现那座海岛,宝藏就埋在那座岛上。”布莱克道。 “哦?拉比斯,”夏洛克看了苏叶一眼,她手里不正好有一张。 布莱克还以为他也感兴趣,想到詹姆斯家族的有钱,随即担心起来,自己或许比不过詹姆斯家的财力。 似乎明白他的顾虑,夏洛克漫不经心道,“宝藏无非就是那些,黄金宝石之类的,詹姆斯家不缺那些玩意儿。” 布莱克眼前一亮,试探道,“您对藏宝图不感兴趣吗?” “有点意思,但也就这样吧。”没人会不对藏宝图感兴趣,夏洛克表现出有点意思,但也不是非要的态度。 布莱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随即介绍起其他的拍品来,希望能转移夏洛克的注意力,以及消耗他的财力。 约翰·詹姆斯是詹姆斯的侄子,又不是他本人,手里的钱财肯定不是无限的,那么只要在藏宝图之前,让他们多买一点东西,兴许他就不会和自己抢了。 至于隐瞒消息,不让他知道,嗨,出现在这场拍卖会的,谁又不知道重头戏是藏宝图? 夏洛克可有可无听着,偶尔附和一句,显得兴致缺缺,不过他也给了面子,在说到珍贵的珠宝后,嘱咐苏叶好好看看,有喜欢的就和他说,意思说会买。 布莱克闻言松了口气,心下暗自嘲笑,真是个被宠大的少爷,不知道财宝的重要性,到了这样的场合,还只惦记着讨好女人。 “他们又是什么人?”相比拍卖会,夏洛克显然对在场的人比较感兴趣。 见此,布莱克一一为他们介绍,“那位是柏林来的大地主,穿黑色衣服的那个,是法国出名的大商人……还有那位身材高大的,是粉色俱乐部的创始人,身份是银行行长,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和一个造假团伙有关,当然了,这些只是小道消息,不能信以为真。” 苏叶和夏洛克一凛,造假集团?怎么就这么巧,刚来米兰就碰到了。 “那位创始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创办粉色俱乐部啊。”苏叶装作好奇问道。 “他是彼得·斯宾塞,至于原因,大概是为了卖出东西吧,他总是能弄到一些别人弄不到的好东西,比如藏在凡尔赛宫的画作《女神》。”布莱克意味深长地笑笑。 这话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两人都听懂了。 就是说这位斯宾塞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那画,或许是买,或许是直接偷或者抢,总之他能拿到手。 “如果他真的和造假团伙有关,那如何保证拍卖会上的东西是真的?”夏洛克挑眉。 “这你就不懂了,能进入这场拍卖会的,无一不是有钱人,他要真敢卖假的,大家一宣扬,他的拍卖会就再也别想开了,谁还能信赖他。”布莱克笑着道。 三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拍卖会总算开始了。 拍卖师走上台,就是此间房子的主人,那位新牧师,看来他在粉色俱乐部的身份并不低。 这场拍卖的物品不多,只有十样而已,前面五样都是比较珍贵的珠宝和收藏品,比如闪亮的钻石和古董。 夏洛克意思意思,给苏叶拍了一条钻石项链,花去了三万英镑。 看着他潇洒的写支票,苏叶在心里给麦考夫默哀,希望他的资金充足,不然照他弟弟的花法,要不了半月,大英政府就要破产了。 到了第六样,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先是某个神秘物品的消息,然后是某个军事情报,反正不是英国的,对此夏洛克无动于衷,甚至还观察了一下那些拍情报的人,推测他们属于哪一方。 这些资料或许对麦考夫有用,就当用他钱的回报吧,夏洛克漫不经心的想。 麦考夫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狠狠啐一口,花他的钱,还给他增加工作量,这是哪里来的怨种弟弟。 拍卖会进行到最后一场,拍卖师拿出了一张羊皮卷,“不用我再和大伙儿介绍,这是海盗拉比斯埋宝藏的地图,谁得到就能获得那传说的宝藏,底价五万英镑,每次竞价不得少于一千。” 嚯,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苏叶觉得这地图未必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估计宝藏也难找,不然人家为什么拿出来拍卖? 肯定已经带着人找过了,然后找不到,于是拿出来卖,兴许卖出的钱,不比所谓的宝藏少了。 和她一样想法的人也有,但更多的人还是被所谓的巨额宝藏迷住了心眼,疯狂叫价。 “我出六万!” “七万!” “七万一!” “十万!”苏叶豁地转头,牢牢盯着夏洛克,以眼神询问,你为什么要喊价,不是对宝藏不感兴趣吗? 还有,她不怀疑麦考夫有十万,可就这么花了,真的不会举着他那黑漆手杖凑弟弟吗? 夏洛克没有理他,继续拱火,在喊价稍微平缓一点,又大幅度加价,“十五万!” 所有人都侧目,布莱克脸色阴沉,压低声音问,“詹姆斯先生不是不感兴趣吗?” “我刚刚想到,挖宝藏也挺有意思的,我的玛丽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对吧?”夏洛克笑嘻嘻道。 “是的,我只看过挖黄金挖钻石,宝藏还是第一回呢。”苏叶故作天真的道。 “为了我心爱的玛丽高兴,这点小钱还是花的起的。”夏洛克漫不经心道。 “嘶~”布莱克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小钱啊。 他眼见着其他人都停下不再和夏洛克竞争,场上的拍卖师已经喊到‘十六万一次’,终于忍不住了,“十六万一千。” 拍卖师立刻改口,“十六万一千,还有没有加价的?” 看了一圈,无人应答,他着重看了一眼这边的夏洛克。 布莱克也紧紧盯着夏洛克,生怕他再一次开口。 夏洛克转头看向布莱克,“好吧好吧,你不要这样眼巴巴看着我,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让给你,玛丽亲爱的,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当然,不看挖宝藏,我们还可以玩别的。”苏叶配合道。 “真乖!”夏洛克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你值得一点奖励,说吧,要什么?” “我听说莱尔家买了一艘船?”苏叶信口开河。 “想要船啊,没问题,不过你想好了要船干什么吗?要知道独自航行在海上可不安全。”夏洛克道。 “哪里就是玩了,我就不能做生意吗?”苏叶不满地嘟嘴。 “哪里需要你操心这个,你只要想着买买买就是了,我们不需要赚钱,钱也会源源不断的来。” 两人在这里表演什么叫拥有金山的傻子富二代,听得隔壁的布莱克嘴角直抽抽,原本一丝异样的感觉也消失了。 十七万虽然超过了他的预期,但没有越过底线,再多一点他就买不起了。 最后的成交价是以十七万英镑,卖给了布莱克先生。 回去的马车上,苏叶和夏洛克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们刚刚是故意的,当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坑人,而是想要借机接近那位彼得·斯宾塞。 想必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新面孔詹姆斯先生的财力,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十六万,不把他手上的钱掏空,那位斯宾塞先生会甘心吗? 等着吧,过几天他就会主动过来结交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叶和夏洛克什么都没做,而是在米兰这座城市到处逛,夏洛克更是大手笔的买买买,凡是他们看得上的,统统让人送到旅店的房间。 他们能感觉到,一直有人在跟踪观察自己。 这点手段在夏洛克这个高手和苏叶这个五官敏锐的人面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他们甚至已经反向摸清了那些人的来历。 总共分为三波,一波是那位斯宾塞先生派来的,一波和布拉克有关,剩下的那波是当地的地痞流氓。 他们这几天太高调了,花掉了大量的金钱,身边又没有保镖跟着,于是就有人起了坏心。 回到房间,苏叶揉着酸痛的小腿,倒在床上,“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行动啊,我逛累了。” 每天逛街也很辛苦的好伐。 夏洛克坐在窗边,惬意的抽起雪茄,偶尔看一眼窗外,“哦,艾维斯你的耐心耗尽了,我还以为你可以坚持久一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第一天就不耐烦了。”苏叶翻了一个白眼。 “我不一样。”夏洛克道。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我是女的?谁规定女人天生就该喜欢逛街。”苏叶不服气。 “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花钱的欲望,你有。”夏洛克带着笑意的眸子看过来,“你喜欢随意花钱的感觉,我知道,这次正好一次性满足你,下次就不要在这种没有意义的活动中浪费精力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兴趣如此简短,仅仅三天就满足了吗?” 苏叶张嘴,半响才发出声音,“所以你是觉得,我现在满足了,以后就不用花钱了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金钱也只能带来一时的享受,你不该对此抱有过分的期待。你看,现在让你随便花,仅仅三天就不耐烦了。”夏洛克觉得,既然艾维斯对金钱还有欲望,那就满足她,满足之后就不会在意了。 等她不再想着赚钱,就可以全心全意陪自己一起破案了。 苏叶:…… 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赚钱才是她的终极目标好吗? 她赚钱的目的不是为了买这些所谓的奢侈品,而是为了扩大空间温养空间啊。 而她现在赚的那些钱,还远远不够,所以怎么可能放弃赚钱。 顶多在这个世界,她把赚钱当成爱好或副业,调整一下心里的优先级,哎,谁让夏洛克太粘人了呢。 “好了好了,我买累了,什么时候结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苏叶现在只想结束花钱这个折磨的小游戏。 “顶多明天,他们的耐心不够了。”夏洛克抽了一口烟,淡淡地道。 苏叶终于忍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抽走他手里的雪茄,扔进烟灰缸,“什么时候又开始抽这玩意儿了,不是戒了嘛。” “哦,太兴奋了,我的大脑需要刺激。”夏洛克道。 “刺激大脑的方法只有这一种?”苏叶微微皱眉,不喜欢夏洛克抽烟。 “还有一种!”夏洛克立刻道。 苏叶警觉起来,“想都不要想!”那什么可卡溶液可是毒品,绝对不允许使用。 然而夏洛克一把抱住她往浴室走,低声道,“这种方法会让我更兴奋!” 苏叶噌的一下脸红了,暗骂道,“流氓。” 不过她倒也没拒绝,毕竟这种事,是两个人都得趣,她也是刚开荤不久,还沉迷其中呢。 夜很长,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那是一种不热,却能融化骨头的温度。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压根就没睡。 夏洛克太兴奋了,完事后抱着她一遍遍梳理线索,猜测那些人接下来的行动。 苏叶真的想说,在这样的时刻,她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甜言蜜语不会吗? 然而但是,她实在没力气说话了,只能翻着白眼听他讲完计划,接着火车上离奇案件的未完待续。 为了让自己清净一点,她扑上去堵住某人的嘴,然后不可避免的,又被某人按着来了一次。 苏叶本以为自己的身体素质足够好了,可实际上,在这方面男人天生占优势,尤其对方还是精力旺盛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最后的结果是,她一晚上没睡,天已经亮了。 折腾了一整晚,夏洛克依然精神奕奕,一点疲惫都没有,甚至还更加的跃跃欲试。 “艾维斯,你还要睡吗?今天有刺激的事要发生,我觉得你不该如此浪费时间躺在床上。” 苏叶咬牙道,“睡眠不是浪费时间,还有你下次再事后和我说案子,就去书房睡!” 婚礼结束后的第五天,她再再一次后悔了。 夏洛克露出委屈的表情,“我以为你喜欢,明明你昨晚也很快乐。” “是的,我很快乐,”苏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英国夫妻分房睡的传统很不错,以后我们就这么做吧。” 真的,和这家伙在一起很快乐,只要快乐过后把人赶出去就好了。 这样她既能获得快乐,又不需要在事后听那些恼人的案子。 夏洛克:……感觉自己似乎作了个大死。 这要怎么补救啊,任凭夏洛克绝高的智商,一时间也想不出讨好苏叶的法子,只好委屈巴巴的站在床边,企图让某人心软。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7 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已经到手了,还有心软的必要吗? 苏叶铁石心肠的想,然而表情却慢慢缓和下来,轻哼一声,起身穿衣服。 夏洛克哄女人不行,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无人能及,她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立刻就觉察了,心下大喜,殷勤的去拿衣服过来。 享受了一把夏洛克的服务,苏叶觉得高斯太太的话有点道理,男人在成为好丈夫前,是需要□□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不例外。 两人穿戴好,再一次上演人傻钱多的把戏,去最贵的店,买一堆死贵又没什么用的东西。 一张张支票花出去,苏叶低声道,“你确定这些会是麦考夫想要的吗?我可不想回去被人逼着还债。” “当然,女王生日,女王庆典,首相就任……等一系列政治活动,他都需要送礼物,而这些就是最合适的,低调不失优雅。”夏洛克道。 “最重要的是贵,不会让他没了面子,对吧。”苏叶忍不住吐槽。 这些所谓的艺术品,她是真不觉得哪里好看,对着一个光秃秃的雕塑,是怎么解读出那些高大而深刻的艺术含义的。 似乎在那些想要展现品位的人眼中,这雕塑的每一道划痕都代表着一个深刻的道理,或者一种极致美的享受? “他每年都会让助理去世界各地收集这些所谓的有品位礼物,现在我一次性帮他买齐了,他该感谢我才对。”夏洛克嗤笑道。 “行吧,只要你不觉得有问题就行,反正麦考夫要追债的话,我不会帮你付的。”苏叶耸耸肩。 对此夏洛克完全不放在心上,金钱对他从来不重要,需要了去赚就是。 两个人再炫了一波富,然后去高级餐厅吃了午饭,从餐厅出来,他们发现盯着自己的人更多。 那些人的视线越发明显,带着贪婪和恶意,让人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两人对视一眼,手挽手向前走,拐到一个僻静的街道,然后双双默契的停下来。 “跟了我们这么久,还不现身吗?”夏洛克准确无误的看向那些人藏匿的地方。 躲在不远处柱子后面的豹头等人面面相觑,难道他们暴露了? 可那位詹姆斯先生看的不是这个方向啊。 “说的就是你们,”苏叶直接掏出手木仓,砰砰砰三声,不过都没有打到人。 一木仓打在豹头躲藏的柱子上,一木仓打在一个拐角的地上,正好在那边躲藏的人脚边。 最后一木仓更绝,是往树上打的,擦着树叶和某人的脸过,射进后面的枝干里。 三方人同时明白,他们暴露了,但对方是什么鬼? “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们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夏洛克适时插话,“我倒不介意把手里的钱双手奉上,毕竟这对我来说,只是毛毛雨,但你们有三方,我把钱给谁好呢?” “当然是我们!”豹头忍不住了,“我们才是本地的头领,你们进入我们的地盘,理应交保护费。” “但你们只是一群混混,手里连木仓都没有吧,”夏洛克嫌弃道。 “谁说我没有,”被他一激,豹头当即不干了,掏出一把老旧的木仓,对准两人。 “哦哦,十年前产的勃朗宁,速度慢,开木仓时容易卡顿,还特别容易炸膛。这种早就不生产的老古董,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能打着火吗?”夏洛克扫了一眼,半是嘲讽的道。 “你!”豹头被他气的头脑发晕,不管不顾就要开木仓。 “砰——”一声木仓响,然后是痛苦的哀嚎。 豹头捂着自己的左手跌倒在地,痛得直打滚。 “大哥,”其他人想要冲过去扶他。 “砰砰砰——”又是几道接连的木仓声,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下,子弹在豹头前后左右炸响,逼得那些人急急刹住脚步,而豹头也一动不敢动。 子弹就在他的耳边,手边和脚边出现,只要自己稍微偏离一点点,那些就射到自己身上了。 他们害怕的看向那个开木仓的女人,不是说千金小姐,有钱人家的少夫人吗? 为什么开木仓的姿势那么熟练? 被他们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打量,苏叶丝毫不在意,语气天真的抱怨着,“哦,亲爱的,这比射击场上的靶子相比难多了。” “我相信我的玛丽是最好的神射手,”夏洛克安抚道,“想当初我就是看见你骑在马上射击的模样,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 “哦,那是□□,比这个好用多了,”苏叶抱怨道。 “是是是,但那玩意儿太大了,还是这个更加小巧精致适合你。”夏洛克道,“你刚刚的姿势帅呆了。” “真的吗?” “当然,不过你为什么没打在关键位置,让他们都失去行动力,跟着我们好几天了,太烦人了。”夏洛克抱怨道。 “我只是不想见血,那玩意儿会弄脏我的裙子的。”苏叶嘟嘴,“不过你讨厌他们的话,我可以……” “不不不,仁慈的先生夫人,请放过我们,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马上离开。”那些混子想也不想立刻求饶。 自己等人再能打,也抵不过热武器啊。 最主要的是,那个女人的手太稳了,哪怕在和男人撒娇,手都没动一下,木仓依然对准他们。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虽然是混□□的,但也怕死啊。 一个个转身就想跑,“砰”的一声,子弹射在跑在最前边的人脚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让你们走了吗?”苏叶冷哼一声。 众人齐齐转过来,脸色害怕的询问,“那,那夫人您是想?” 苏叶手里的木仓晃了晃,指向拐弯处,“去把那些人揪出来打一顿,打赢了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还会奖励你们一笔钱。”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做。 “嗯?”苏叶扬声威胁。 他们立刻往角落跑,而那边也出现了声响,原本躲着看戏的人,一个个跳出来,“误会,都是误会,詹姆斯先生,詹姆斯夫人,我们没有跟踪你们,我们是正好路过。” “是的,先生夫人,我们是布莱克先生的手下,他对你们没有恶意。” “我不管恶意不恶意的,你们让我不高兴了,所以打吧,打到两败俱伤为止。”苏叶撇了撇嘴。 “臭婆娘你别以为我们怕你……”其中一个彪形大汉跳出来,指着苏叶的鼻子骂。 “砰——”这次是夏洛克开了木仓,那个大汉手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他的老大连忙拦住暴怒的众人,赔礼道歉,“詹姆斯先生,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夏洛克抬眼看了树上还藏着的人一眼,“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们这些下等人的无礼,只要你们把他们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那老大想起了老板的嘱咐,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对不能动这位詹姆斯先生,他的叔叔不是好惹的。 现在有三方人在,他们的优势不明显,无法做到把另外两方都除掉,也就是说,一旦他们对詹姆斯不利,布莱克先生就会开罪詹姆斯家族。 这个世道,有钱连上帝都能收买,为了以后安生,他们还是不要动詹姆斯夫妇的好。 “好,先生夫人你们放心,布莱克先生视你们为朋友,对于威胁你们安全的存在,我们肯定出手帮忙。”他说的冠冕堂皇,倒真的让树上开木仓。 “树上的朋友,你们还不下来吗?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哦,或许你们也可以参与这一场游戏,三方混战,最后的获胜方,我奖励他一万英镑怎么样?”夏洛克笑着道。 “哦,你太损了,约翰,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刺激的游戏?”苏叶惊讶捂嘴,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哦,亲爱的,那是你没有看过斗兽场的战斗,那个更加刺激,比这精彩多了。”夏洛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是吗?我有点期待怎么办,哪里能看到?”苏叶感兴趣的道。 夏洛克摆摆手,“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总说这种方式不文明,要禁止这项活动,要我说,这不就是他们鼓吹的古罗马文明遗留下来的产物嘛。非要上蹿下跳闹着禁止,搞得我们想看一下表演,都只能等机会。”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这还是现实版的,真有意思。”苏叶笑着道。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把他们当斗兽场的畜生看了。 “该死的有钱人!”众人在心里暗骂这些有钱人不知所谓,有钱就了不起吗? 等着吧,他们一定要把这两人大卸八块。 众人都在心里发狠,然而面上却无一人表示异议,只因为那一万英镑实在太诱人了。 在夏洛克的催促下,在金钱的诱惑下,原本都盯上了他们的三方人马开始大乱斗。 都希望把另外两方压下去,然后自己拿到那笔钱。 要知道一万英镑可以让他们舒舒服服过五年,即便要和兄弟们分,那也是一年吃喝不愁。 于是精彩的一幕在眼前上演,两个原本被截杀的当事人,成了看戏的人。 这一场乱斗持续了半个小时,等所有人精疲力竭,地上躺满了一地。 苏叶没想到,最后还有力气站着的,居然是布莱克的手下,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被两方围攻,居然能做到不落下风,甚至还打赢了。 然而他们虽然赢了,却也被苏叶和夏洛克看穿了身份。 这一伙人居然是海盗! 没错,他们是海盗,虽然现在伪装成保镖,估计当保镖也当了好些年,但他们身上有关于海盗的习性还残留了一点。 打架的时候尤其明显,所以两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夏洛克信守承诺,真的开了一张支票递给他们,“很精彩的战斗,这是给你们的酬劳。说真的,比起当海盗,我认为角斗场更适合你们。” 那位老大脸色大变,上前就要捉住夏洛克。 夏洛克哪里会让他们得逞,侧身躲过,然后挥拳和他们对打。 苏叶连忙举起手,要开木仓支援自己的丈夫。 就在这时,她感觉背后一道风袭来,意识到不对后想要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了,后颈一痛,陷入了昏迷。 夏洛克注意到这一幕,顿时乱了分寸,“你们要对我的妻子干什么?” “干什么?”那老大嘿嘿一笑,“当然是把你们杀了,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就不能留!” 夏洛克立刻想要伸手掏木仓,“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然而他没有防备,后面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这人刚刚还躺在地上打滚,没想到是装的,配合自己老大,把夏洛克抓住了。 到了这时,夏洛克才恍然发现,自己上当了,海盗人数众多,可不仅仅参与干架的这些人。 剩余的都躲藏起来了,时机成熟再冒出来把苏叶弄晕,把他也抓了。 夏洛克极度不甘心,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叫嚣着让这些人放了他,不然他的叔叔不会善不甘休。 “老大,这些人要怎么处理?”一个小啰啰上前询问。 “杀了。”那老大轻描淡写道。 “都杀了?”手下惊讶。 “我们可是海盗,不会只过了几天好日子,你们就忘了怎么杀人吧?”老大冷酷道。 “怎么会,我们可是海盗!”其他人当即纷纷附和,为了表决心,还顺手杀了一个人。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一个个举起屠刀动手杀人。 闭着眼睛装作昏迷的苏叶当即坐不住了,想要跳起来阻止这场屠杀。 这是她和夏洛克计划好的,先是挑衅他们,然后卖个破绽被彼得·斯宾塞的人抓走,打入他们集团内部。 按照他们集团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第一时间杀了他们,而是会通过洗脑的方式,让约翰·詹姆斯成为他们的一员,然后帮着骗叔叔的钱。 而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然而后面计划有变,那个布莱克居然是一个海盗,不说苏叶了,就连夏洛克都没有看出来。 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布莱克成了彻头彻尾的商人,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完全不一样。 本来还有补救的机会,毕竟她和夏洛克已经猜到,海盗这一方不止这点人,暗中肯定藏了一些。 不过两人默契的沉默,因为他们都想着知道,大量的海盗出现在米兰,是为了什么? 和那副藏宝图有关吗?可布莱克不是已经得到了,既然为此而来,那又为什么不急着去挖宝藏,而是在这里监视着他们? 出于这个想法,两人没有行动,配合着这些人假装被俘虏。 然而这群海盗想要赶尽杀绝,为了自己和夏洛克的小命着想,苏叶不装了,睁开眼想要跳起来。 夏洛克一把抱住她,把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低声道,“再等等!” 等什么?再等下去屠刀就要到他们脖子上了。 然夏洛克牢牢抱住她,苏叶顿了顿,顺从的不再挣扎。 夏洛克总是对的,他肯定有办法。 果然,下一秒出现了一个男声,“你太粗鲁了,马克,怎么能这么对我们的金主。要知道他们都是可以卖钱的,你杀了不是白白损失金币?” 是布莱克先生! “我不明白你想要干什么?”那个叫马克的老大不满皱眉,“这些人留着除了碍手碍脚,什么用都没有!” “当然有用,詹姆斯家那么有钱,肯定愿意花钱赎他们家的少爷回去。” “那这个女人呢?”马克很不满苏叶之前拿木仓指着他的脑袋说法。 “我想詹姆斯少爷愿意为自己美丽的妻子花钱的,是不是?”布莱克站在夏洛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夏洛克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苏叶,闻言抬头和他对视,“当然,只要能保障我们的安全,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很好!来,马克,请我们的金主上船,你可得好好招待,金主满意了,我们也能多要一点赎金是不是?”布莱克笑得阴深又得意,就好像一条毒蛇,在嘶嘶吐着信子,思考着从哪里下手,把眼前的猎物吞吃入腹。 他看了马克一眼,马克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到了赎金再杀。 而夏洛克像是完全没有觉察的傻白甜一样,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立刻又抖了起来,“金币算什么,我叔叔有的是钱,只要你们好好招待我,我不介意让你们多赚点。反正钱花在谁身上不是花,如果你们再给我表演一场,还可以翻倍。” 这一副不差钱的嚣张态度,让那群海盗们恨得牙痒痒,然而却不能说什么。 在赎金没到位之前,他们都不能轻举妄动,要知道那可都是金币啊。 夏洛克冷哼一声,抱着妻子站起来,“带路!” 其嚣张的姿态,拉足了这些海盗们的仇恨,可惜有上面布莱克先生和老大压着,他们只能忍。 苏叶闭着眼睛,任由夏洛克抱着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被公主抱,说实话,一点都不舒服。 倒不是夏洛克抱不住她,这家伙虽然瘦,但力气十足,抱着她稳稳的。 只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肩膀和腿弯,受力不均匀,被人抱着走了一路,那两处就隐隐作痛。 等走到隐蔽的码头,他们登上一艘半旧的船,两人被关进了最里面的房间,周围都住着海盗,完全不怕他们跑了。 从上船就知道,这是一艘不折不扣的海盗船,船上设施简陋,拆掉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航行的速度就要快很多。 房门一关上,苏叶立刻从夏洛克的臂弯跳下来,“怎么样,累了吗?” 她笑着拉过夏洛克的两只手,使劲的按摩。 夏洛克很享受她的按摩,嘴里却道,“你那点重量完全不是事。” “真的吗?”苏叶不信,但这一路走来,夏洛克确实抱得非常平稳,无论是不是强撑,都足以说明他的力量很大,或者说用了巧劲。 这不妨碍苏叶给他按摩,抱着一百来斤的人走了这么久,如果不好好按按,明天早上起来,双手根本使不上力。 况且他们现在又在海盗船上,随时都面临危险,要做好拼命的准备。 船停留了一会儿,就直接开动了。 这间房只有一个门,并没有窗户,但船开动两人还是感觉到了。 “你说这船要开向哪里,是去寻宝藏吗?还是找另外一个隐蔽的地方靠岸,然后给你所谓的叔叔写勒索信?等等!”苏叶噌的坐起来,“写信得有地址吧?我们的身份不是买来的吗,那这信要写给谁?” “这个你不用担心,信会送到一位管家手里,而他是詹姆斯家的管家。”夏洛克眨眨眼,语气轻快的道。 懂了,在意大利他们还有帮手,或许是夏洛克事先联系好的人,或许是麦考夫的联络人。” 知道不会暴露,苏叶放松下来,重新躺回床上。 这个房间很小,床也只比单人床大一点点,两人躺着着实挤了点,但他们打算天黑后,夜探这艘船,自然要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两人一起挤在床上,夏洛克右手搂着她,防止她掉下去,手掌放在她后背,滚烫的温度只让她觉得安心。 “他们还没有让我写信,估计是不打算现在勒索,很可能会先去挖宝藏,挖到了直接把我们扔进大海,然后带着宝藏消失无踪。如果没有挖到,我们就是另外的金钱来源,到时才会去勒索。”夏洛克道。 “那我们岂不是不能把消息送出去了?”苏叶挑眉。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条海盗的船上,也就不会有人来救援。 “两个人,在一艘满是海盗的船上当人质,随时面临被毁尸灭迹的风险,很刺激哦,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凭借两个人的力量,和一船的海盗搏斗,也是我一生中少有的体验。这是一场惊险又刺激的冒险,你害怕吗,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夫人,” “有聪明绝顶的福尔摩斯在,我怎么会害怕呢。”苏叶笑。 “那么,保护好您是我的义务!”夏洛克郑重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竭尽全力,这是我一生的承诺!” 我也是,拼尽全力保护您,福尔摩斯先生!:,,.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8 两人被抓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包括苏叶原本领着的手提包和夏洛克的支票本,以及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物品,和那两把手木仓。 他们的怀表也没了,这个房间又是全封闭的,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大致估算一下时间。 将近傍晚的时候,有两个海盗打开了门,扔进来两块面包和一桶水,然后什么都没说,再一次把门锁上了。 夏洛克起身,把水和食物拿过来,两人分着吃完。 这点东西完全不够填饱肚子,但他们不打算多做什么,吃完又休息了会儿,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等到感觉大半天过去,夏洛克悄悄起身,从苏叶的头发中摸出一根发卡。 这些天她都是做女装打扮,这个年头还没有短发的女人,除了那些穷苦人家打短工的,即便是女工,也都是长发。 为了不显得突兀,苏叶女装的时候都戴了假发,还会盘各种不同的发型,搞得就像爱美的年轻夫人一样,所以她头上的发卡是不缺的。 夏洛克的技术很好,三两下的功夫,就把门锁打开了。 他悄悄拉开一条缝,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黑漆漆静悄悄的,确定没人,夏洛克招手,示意苏叶一起。 他从未想过让苏叶一个人待在这里,自己去探查消息。 既然两个人一起出来冒险,当然要共同进退。 这想法让苏叶觉得很舒服,在零度,就没有性别高下之分,大家只看空间大小和赚星币的能力。 要是你空间不好,或者赚星币的能力不行,也不会有人去鄙视你,因为谁也没有哪个闲工夫去做这些无聊的事。 说到底,零度是一个螺丝钉社会,在政府的调控下,每一个零件都在它改在的地方运行着,零件和零件之间,谈不上利益关系,就没有人情往来,大家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但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复杂起来了,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交集,而所有人都适应这套运行规则,于是就有了更多约定俗成的想法和规矩。 比如男女是不平等的,比如绅士的男人应该照顾保护女性。 苏叶倒没有什么批判的意思,什么样的社会适配什么样的世界,如果连世界的多样性都接受不了,那她也不会选择成为穿越者。 零度工作的机会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穿越者也不能说就是最好的。 所以无论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她都在积极努力融入,让自己更好的适应。 但毕竟她在零度长大,很多本质的东西已经定性,比如在她看来,男女是一样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练习锻体术,让自己的体质和力气变得比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好,不然她也不会非得强求说女性必须像男人一样。 她知道自己的不同,而夏洛克也知道这一点。 她不在乎其他人自己看自己,但夏洛克把自己当成同伴,当成并肩作战的人,而不是一个女人或者妻子,这样的态度让她很舒适。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跟在夏洛克后面,两边是紧密的房间,尽头是一扇门。 夏洛克悄悄打开一个房间,发现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摆着两张上下铺,分别睡了四个人。 也就是说,这两排的房子都是海盗们居住的房间,打开尽头的门,出去就是甲板。 甲板上没有灯光,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查探了一下这艘船的格局。 这不是一艘严格意义上的海盗船,当然了,海盗船也进入不了英国附近的海峡。 这船原本应该是一艘客船,专门用来载客的,甲板下那两排房间原本应该是给水手们居住的。 甲板之上是两层,都是给客人居住的,此时那里并没什么人,布莱克和马克应该住在这里。 除此之外,船上守夜的海盗一共十二个,加上下面睡觉的,有三十几人。 这个数量凭苏叶两人,是绝对干不过的。 好在他们也不打算真刀真枪的干,两人数完人后,就去探查其他的,比如厨房在哪里,仓库里有什么库存等等。 这艘船的库存非常多,酒,面粉,腌肉,罐头,蔬菜和大量的水,除此之外,在另外一个库房,他们发现了不少挖土的器具,比如铁锹之类的。 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伙人是真的冲着宝藏去的,就不知道那宝藏的地点具体在哪,要是太远就麻烦了。 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两人也不多待,在厨房拿了一点食物和水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从仓库挑了一根不起眼的铁棍,重新回到房间。 这一次他们直接睡下了,第二天起来后,又得到了海盗们送来的面包。 而且他们还强调,以后两人每人一个面包,多的不给。 夏洛克当即不干了,“你们这是虐待俘虏,那我也会写信给叔叔,让他不要给你们那么多钱。” “呵,那少爷你可有苦头吃了。”海盗不屑的冷笑,说着就要上来打夏洛克一顿。 夏洛克哪里会怕的,不管不顾直接和他们打起来。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虽然夏洛克在他们看来是个娇少爷,但这年头富贵少爷也学击剑和拳术,所以两人都不是夏洛克的对手,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外面,海盗们要过来帮忙,苏叶一把关上了门,还把东西抵在门边,让他们一时间进不来。 海盗们砰砰砸门,任凭他们如何叫嚣,苏叶也不开。 而她的力气,只要她不想,那些海盗也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最后门都被砸坏了,那些人也没攻进来。 最后夏洛克打累了,那两个海盗躺在地上,骨头断了几根,短时间都站不起来了。 布莱克和海盗头子终于坐不住了,过来和两人谈判,让他们不要闹,不然就把他们绑起来。 “绑就绑,我怕你啊,我告诉你,你敢绑着我,我就绝食,看到时候我饿死了你找谁要赎金去。我是我叔叔唯一的继承人,要是他知道我死在你们船上,嘿,他拼着大部分钱不要,也会请海军来绞杀你们。”夏洛克一点也不怕的叫嚣着。 布莱克眉头抽了抽,没错,他是听说过,那个有名的黄金商人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侄子继承家业。 而且他对侄子极好,如果侄子死了,他肯定会报复回来。 到时候他们就是挖到了宝藏,估计也不会安生。 “呵,你想得倒美,可没人知道你在我们这……”反倒是马克不以为意。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吗?”夏洛克仰起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你们蠢还不承认,难道你们没看到我当时在地上留了记号吗?” “什么?”两人吃惊,随即想到这个娇少爷好似真的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两人齐齐变脸,马克恶狠狠的道,“说,你都留了什么信号!” “当然是布莱克的名字和海盗的标志,”夏洛克洋洋得意的道,“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一晚上了,我的仆人肯定已经找过那里,也看到那些信息了。” 布莱克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 “既然这样,那就留你们不得了。”马克眼底闪过一抹恶毒,当即抬起手就要开木仓。 “我叔叔有的是钱请海军,”夏洛克一副完全不怕的样子,挑衅的道。 他知道这些人怕什么,如果自己没死,那他们和詹姆斯之间还有转圜的可能,毕竟詹姆士是商人,交一笔钱换回自己的侄子,他是愿意的。 可要是人死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毕竟他是詹姆斯家唯一继承人。 没了他,钱能给谁去,因此詹姆斯先生绝对不会吝惜钱财。 而只要他愿意花钱,各国的海军都愿意为他效劳。 这些海盗是厉害,只要到了海上,就如鱼得水,可他们这不是打算挖了宝藏,然后找一个地方享受过完一辈子嘛,那海军于他们而言绝对是个大麻烦。 此话一出,就连马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看向布莱克,征求他的意见。 布莱克眯了眯眼,“那你想怎么样?” “不怎样,我只是想要好点的待遇,给我们最好的房间,以及最好的食物,再拿这些干瘪的面包糊弄人,那我们就接着闹!”夏洛克见好就收,提出自己的要求。 布莱克想了想,这也不是不行,“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们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许闹出动静……” 他原本想说,不要让别人发现,后来想想,既然他已经把消息传给了詹姆斯家,那其他人知不知道也没区别,更何况等会儿登船的,是他们的合伙人。 “算了,把他们带去三楼的房间,”布莱克道,“不过我可警告你们,敢踏出那房间一步,我可不会留情!” 夏洛克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答应了。 就这么着,他们换了更好的待遇,比起早上简陋的房间和食物,现在的虽然也没有那么好,却已经舒适多了。 有温暖的被窝,热水,和独立的卫生间。 苏叶拿到热水,先去洗了洗,之后轮到夏洛克。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们果然没有闹事,而海盗们也信守承诺,给他们提供了还算丰富的午餐和晚餐,有煎鱼,腌肉,面包和酒,蔬菜最少,但也有一点点。 晚餐过后,两人又被警告了一番,让他们不要闹出动静。 明白,这估计是要靠岸。 果然,等到凌晨,船在一个码头停下,在这之前,两个海盗拿着木仓,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敢大叫,就直接开木仓。 两人没有做任何动作,一直保持静默。 等船重新开起来,那两个海盗才离开。 为了放松海盗们的警惕,此后的三天,两人都没有离开那个房间,第四天晚上,他们又出去了一趟。 这次是探查停船的原因,最后发现,是有另外一伙强盗上了船,而且他们不是空手上来的,带了一大帮肉票。 两个小心的查看了一圈,发现海盗增加了二十几人,目前有六十以上。 而那些肉票,就是之前在粉色拍卖会上见过的人,其中还包括了彼得·斯宾塞那个家伙。 看来布莱克等人是打算一网打击啊,如果找到了宝藏,就把知道这则消息的人统统杀了,为未来富贵安稳的日子做准备。 如果没有找到,这些就是最好的肉票,个顶个有钱,光他们的赎金就是一大笔,够这些海带们舒服过完一辈子了。 肉票总共有十一人,加上他们就是十三人,每人要个五万,那就是五十几万了,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五万这些人肯定付得起,甚至十万都没有问题,谁叫粉色俱乐部是真的厉害,召集的都是顶顶有钱的人。 这些肉票和他们之前一个待遇,被放在了甲板下的房间里,由于他们人多,还被绑了起来。 苏叶和夏洛克两人没打算管,查探清楚后就悄悄离开了。 现在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对付那些海盗,只要海盗们都没了,那些肉票也安全了。 但问题是,他们只有两个人,要怎么对付六十多个人? 不要说联合那些肉票,那一个个脑满肥肠的,能顶什么用,到时候也只有拖后腿的份。 “你说,我们给他们的食物里下毒怎么样?”苏叶询问道,这是最好的群攻方式了,而且夏洛克学化学的,不缺这门技能。 夏洛克想了想,遗憾的摇头,“不行,我们没有材料。” 除了下毒,放火烧和水淹也不现实,毕竟他们在一条船上,要是船出事了,两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晚上潜入他们房间,一个个解决?”苏叶继续出主意。 “不行,太冒险了,我们不能保证其中不出差错。”整整六十多人,他们一个个解决,肯定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这期间有任何一人醒来,大喊一声,于他们都是麻烦。 “再等等吧,等到了目的地再说。”夏洛克觉得,找到了藏宝地后,那些人会放松对他们的看管,到时候机会更大一点。 苏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系统空间倒是能买到有用的药,但这哪里能让夏洛克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吧。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了,吃了睡,睡了吃。 船一直没有停过,行驶了整整半个月,才抵达了一座非常小的岛。 她本以为到了,暗自提高了警惕,然而船上的人下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船重新出发。 苏叶懂了,这是找错了地方。 也对,海盗的藏宝地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即便有地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又过了几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海盗们陆陆续续找了七八处,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地点。 苏叶在房间里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压低声音道,“找到了?” 夏洛克没说话,沉重地点点头。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把必要的东西装好,尤其是武器,藏在顺手且隐蔽的地方。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要面临随时被杀的风险了。 他们现在住在三层豪华间,自然有窗户,从窗户看去,外面是一座不大的岛。 这岛人迹罕至,植被茂密,看着郁郁葱葱的。 船停下后,海盗们陆陆续续下船,布莱克在下去之前,还特意过来警告了两人一番,“这些天你们很老实,我很满意,之后最好也不要耍花样,要是耽误了我们的正事,后果你们知道的。” 苏叶和夏洛克乖乖点头,表示只要不虐待他们,他们是不会乱来的。 “这就好,”布莱克笑眯眯道,“只要你们听话,我会安全把你们交还到詹姆斯先生手上。” 说完,他安排了两个海盗专门守着,还把门窗锁死,确保他们逃不出去。 之后海盗们分成了两波,一波待在船上,一波下船去岛上探查情况。 第一天的结果似乎不理想,那群海盗在天黑之前回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手里的铁器都拖在地上,显然是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 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四五天都是如此,直到第六天,中午的时候,一个海盗兴高采烈的跑回来,嘴里大喊,“找到了找到了,我们找到了宝藏的位置!” “真的吗?真的吗?”留守在船上的海盗们纷纷冒了出来,激动的询问。 “是真的,我们挖到了一个箱子,不过那箱子里放的是水晶,现在已经不怎么值钱了。”那个海盗说,看到同伴们失望的眼神,连忙道,“不过布莱克先生说了,这些水晶确实是当年海盗们抢走的宝石之一,继续挖,下面肯定有更值钱的。” 在两百年前,天然水晶还是非常值钱的,那会儿航海兴起不久,挖矿技术也没有那么先进,很多天然水晶矿都没有发现,所以这些也是属于昂贵的奢侈品之一。 然而到了现在,大量的水晶矿出世,水晶产量已经非常丰富,这也就意味着,不那么值钱了。 但通过这批水晶,布莱克确定了他们找到的这座岛没有错,这就是当年海盗们藏宝的地方。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振奋不已,高兴的嗷嗷叫。 苏叶和夏洛克同时提高了警惕,认真去听他们的对话。 “那你回来找我们是为什么?”高兴完,一个海盗总算想起了正事。 “哦哦,老大让我来叫你们去帮忙。”那个报信的人道。 “帮忙?很难挖吗?” “有多少东西,你看到了吗?” “我们是不是发了,再也不用当海盗了,以后我们也是有钱人了。” 其他海盗七嘴八舌的询问。 “是很深,那些箱子被扔进了一个岩洞里,我们好不容易弄出来最上面一个箱子,里面还有更多,老大说,把洞挖大一点,可以更好的弄上来。” “那好,那我们快去。” “等等,那些人怎么办?” “留下五个人看管就是了,”其他人不以为意,觉得那些人全都被绑着,而且他们可没有苏叶两人的待遇,这么多天下来,全都饿得奄奄一息,能做什么。 如果是别的事,海盗们当然不愿意干活,可能争着抢着留下来,但这可是挖宝藏,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留了几个人下来,其他人迫不及待的拿上工具就下船了。 另外,他们还搬运了一部分食物下去,因为挖洞要时间,他们干力气活当然需要吃吃喝喝。 两个透过窗户,数着那一个个离开的人影,等他们都进入了密林,不由对视一眼。 这可是天赐良机,现在他们只要搞定那留下来的几人,然后把船开走就可以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会开船吗? 苏叶看向夏洛克,而夏洛克看向苏叶,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掌握这项技术。 “对了,那些人呢,他们有没有会开船的人?”苏叶想到了那些肉票。 除了开船的人,他们还缺少干活的人,要知道这艘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船开起来后,就需要有人实时往锅炉下倒入煤炭,中间不能间断,不然船半路就要抛锚了。 “先去把剩下的海盗解决,”夏洛克站起来,打算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实在不行,就把那些海盗绑起来,让他们开船。 苏叶点点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等看到海盗们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直接冲过去把人撂倒。 她的动作非常快,一脚一个,眨眼间两人就晕了过去。 剩下的三人被吓到,要冲过来和她对打。 都不用夏洛克出手,苏叶一拳一个,抬腿横踢把最后一个撂倒。 不过几息之间,五个大汉就已经倒下人事不知了。 夏洛克找到绳子,把他们一一捆绑起来,也关入甲板下的房间。 解决了这件事,两人去看那些肉票们,发现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见到有人开门,惊恐地往后躲。 苏叶挑眉,恶作剧兴起,故意恶狠狠的道,“你们,谁懂开船站出来,剩下没用的全杀了!” 夏洛克看了妻子一眼,配合道,“剩下的扔进海里喂鱼。” 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的肉票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叶捂脸羞愤欲死,她有那么凶吗?这下好了,船上除了他们,没一个醒着的。 夏洛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夸奖道,“演得不错,下次别演了。” 苏叶:……啊啊啊,没脸见人了。:,,.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39 最终两人还是把船发动了,不是因为那群肉票里,真的有人懂得怎么开船,而是夏洛克从脑海里,把船相关的知识挖掘了出来。 再加上苏叶暴力逼问那群海盗,知道了发船的大致经过。 两相一结合,船有惊无险的开离了那个岛,把那些海盗们统统留在了岛上。 可两个人开船实在不现实,在离开了海岛能看见的范围后,他们就没怎么管了,任由船在海上飘着。 苏叶去把那些肉票们弄醒,给他们介绍了情况。 知道自己得救后,那群有钱人高兴的哭天抢地,对着苏叶两人感觉不已,只差跪下磕头了。 苏叶去厨房拿了一些食物和水给他们,等他们吃饱后,就吩咐他们干活。 “什么?让我去搬煤?”一个富商目瞪口呆,“不行,那是下等人才干的活。” 这些个有钱人,刚刚还一副把她当上帝感激的样子,听到要让他们干活,立刻变脸。 苏叶不惯着他们,直接道,“不干活就没有饭吃!” 之后她和夏洛克两人,把所有的食物搬到驾驶舱,关上大门,任由那些人怎么哭求都不理。 因为没有人加煤炭,船并没有开,而是在海上飘着,那些人发现这情况后,只好不甘不愿的去干活。 苏叶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做完了才能得到充足的食物,不然就饿着。 有了教训,这些人总算是乖觉了,虽然养尊处优惯了,活干的烂七八糟,可船也总算是开起来了。 不过他们的速度明显比不上海盗们,还总是断断续续的。 夏洛克不管,大部分时间坐在驾驶舱沉思,苏叶也不管,有夏洛克在哪,不怕出事。 他们在马克的房间搜出一张海图,根据这个,夏洛克已经找到了他们的位置,之后只要根据航线,驶回英格兰就行了。 船上的通信设备是可以用的,夏洛克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麦考夫。 原本通知海军救援也是可以的,不过他们不知道那所谓的宝藏到底有多少,如果真的是一笔巨额财富,那通过麦考夫转交,就是给他增加政治资本。 再加上两人也不想太出风头,有麦考夫在,一定能帮他们把消息压下去。 所以两人是不担心断断续续开船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们也不指望那些废物能把船开回英国,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有点事干,免得这群人烦他们。 另外船上还有一位彼得·斯宾塞呢,夏洛克已经打定了主意,在这船上,把造假集团的事审问清楚。 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抓进来审,但两人都怀疑,在这十一人当中,至少有两人是这造假集团的人。 即便不是,也肯定有人知道一些有关于这个集团的线索,毕竟他们都和粉色俱乐部有关,而粉色俱乐部是斯宾塞创办的,他们真的可能一无所知? 为了抓到这还没暴露出来的人,两人决定采取迂回的方法。 在一天辛苦的劳作后,这十一个人都被分配到了一个房间休息,所有人倒头就睡,只有一个被苏叶提溜了出来,压倒驾驶舱,接受夏洛克的审问。 这人起先还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想要干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我一定给,你们说多少都行。” “我们怀疑在你们十一人当中,有一人是海盗的同伙,得把这人揪出来,要是他在船上搞破坏,我们都得死!”苏叶道。 “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人连连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你没发现吗?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如果不是有人做手脚,我们早就开出很远了,可都三天过去了,离那个海岛还不足半天距离。他一定是想暂时拖延我们的速度,然后找个机会下手,把那些海盗们解救出来,再把船开回去。”苏叶信誓旦旦地道。 这人闻言不由也怀疑起来,好像真是这样,船动不动就熄火,导致开了没一会儿,就要停很久,只能在海上飘。等再一次发动,就偏离了航线,需要重新调整,这样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实际他们没走出多远。 照这样下去,他们猴年马月才能回到陆地。 “那会是谁?”这人不由问道。 “如果我们知道是谁,就直接把人抓起来了,”苏叶道。 “那现在要怎么办?”一想到迟迟回不到陆地,在海上可能遇到另一波海盗,他顿时惊慌起来,急切的询问。 “需要你为我们提供线索,你知道谁和斯宾塞走的近吗?”夏洛克道。 “斯宾塞?不是布莱克吗?”那人疑惑,绑架他的海盗明明是和布莱克一伙的。 “斯宾塞有嫌疑,是我们锁定的目标之一,我们不确定除了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苏叶解释道。 这人的脸色一下子惊慌起来,“这么多吗?可既然他们是海盗的同伙,为什么要和我们绑在一起,他们完全可以……” “完全可以和布莱克一样享受好的房间和美食,”苏叶不耐烦的重复,“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绑架之后呢,他们拿到钱逃之夭夭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苏叶斩钉截铁的道,“有钱是为了享受,如果他们以海盗和绑架犯的名义消失,那他们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上流社会,以及那些大都市。乡下和偏远的地方有什么可享受的?是有美酒,还是有美人?” “他们需要一个身份,让他们改头换面,成为一个富商,或者拿钱买贵族头衔,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贵族,然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公众场合。然后他们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结交更多的有钱人,再和剩下的海盗一起,里应外合绑架他们,勒索新的钱财。而他们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那些有钱人是不会怀疑的。” “那些勒索来的钱,又能制造两三个有钱人,避开上一批被他们勒索的人,在一个新的地方,结识一些新的有钱人,然后继续绑架勒索,这样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收入了。” “结识人的方法也很简单,成立一个所谓的俱乐部,编撰一个神秘的来历,说这个俱乐部成立至今有多少多少年,成员如何少如何难得,加入后又有多少好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粉色俱乐部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所以你明白了吧,斯宾塞本身就是海盗自己人。他们和布莱克一个假装出售藏宝图,一个假装重金购买,让你们没有防备,以为他们是真的有钱,然后趁你们不注意,把人绑架了。想想你被绑的经过,是不是这样的?” 苏叶根据粉色俱乐部拉人的机制,编了这一套真真假假的说法,那人对照着自己的情况,顿时全都相信了。 “我懂了,我知道布莱尔和斯宾塞关系比较好,他们……” 这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再加上夏洛克的推理,他们已经摸到了这个造假集团的一点边。 之后其余九人,他们也按照这一套话术,修修改改说给他们听,不管他们是主动加入粉色俱乐部,还是被人拉进来的,总之都是一场阴谋。 在经历了绑架,被压迫做苦力,这些人早已精疲力尽,原本精明的大脑,在生存威胁之下,也放弃了思考。 苏叶两人问什么答什么。 他们有的知道的比较多,有的只是听说过一点,但毫无疑问的,这个造假集团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耳闻。 之前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隐瞒着不说,可在知道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后,又全都秃噜了出来。 知道最多的是一个姓史密斯的富商,他喜好收藏,尤其是那些名画古董,当他看上了什么,就会委托造假集团的人帮他弄来,他付高昂的酬金。 从他嘴里,两人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并通过这些信息,夏洛克推测出了这个造假集团的全貌。 既然已经充分掌握了线索,接下来就是图穷匕见了。 两人直接把斯宾塞抓来,逼问他有关于这个集团的所有人。 刚开始他还不愿意说,但当夏洛克把他推测的所有内容说出来,斯宾塞就只剩下满脸灰白了。 放弃了抵抗,再加上苏叶的死亡威胁,斯宾塞把什么都交代了。 包括这个组织有多少人,分别在哪里,他们偷过抢过多少东西,甚至是客户的名单都说了。 等从他这里,榨不出任何线索,两人就把他绑起来,扔去和那五个海盗作伴。 反正以后都是要进监狱的,说不定还能被分到一个牢房,提前联络联络感情也好。 没想到造假集团就这么解决了,不光是苏叶,就连夏洛克也没反应过来。 他原本预定了两年的行程,打算用这两年,走遍欧洲和北美,把这个集团连根拔起,有时间再去东方一趟。 艾维斯不是感兴趣嘛,他也想让她高兴。 然而现在,斯宾塞这个造假集团的一把手都落网了,剩下的就是根据那些线索抓人就行,夏洛克突然没了动力。 他只喜欢破案的过程,至于最后一步抓捕罪犯,那不是他一个咨询侦探该干的活。 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夏洛克第一次觉得,有苏叶这个助手在,也不全都是好事。 和他在一起,案件总是能轻而易举解决,就少了其中解密的乐趣。 唔,或许他应该找一个不那么聪明的,身手也不那么好的……人当助手? 在睡着之前,夏洛克迷迷糊糊的想。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目前他可舍不得和苏叶分开。 苏叶见他睡着了,给盖上毛毯,没有打扰他休息。 这段时间夏洛克累坏了,连着好几天看顾驾驶舱,又要费脑子去思考造假集团的事。 现在她也学会了驾驶船,不需要夏洛克时时盯着,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在把斯宾塞解决后,剩下的十人积极了一点,他们分成两波,一波白天工作,一波晚上工作,连续不断的加煤,船倒是开快了点。 麦考夫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们已经组织出海了,会根据他们提供的坐标找过来,他们可以待在原地不动,大概十天就能到了。 海盗们因为要找到藏宝图上的地点,兜兜转转花了一十几天,但直线距离,十天就够了。 然而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他们就遇到了意外情况。 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而且根据那边传来的紧急联络,似乎有台风要抵达这片海域。 那他们就不能在海上飘着了,必须找一个地方停靠。 苏叶马上叫醒夏洛克和船上其他人,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台风抵达前,把船靠岸。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危险即将降临,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偷奸耍滑,就连斯宾塞和那五个海盗,也被他们放了,一起来干活。 夏洛克根据海图,风向,以及海水的流向,来确定他们前进的方向,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岛。 而其他人,一刻不停的往锅炉里倒入煤炭,让它烧得越旺越好,带动整艘船全力运转起来。 夏洛克指着海图上某个点,“我们不能回到海盗所在的那个岛,回去就是羊入虎口,除此之外,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三个岛屿离我们最近。我计算了一下风速和洋流,到第一个地点需要三个小时,第一个地点只需要三个小时,但这个岛很小,甚至不能称之为岛,因为那只是一块小得不能再小的礁石群,如果到达这里,找不到藏身的位置,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船固定好,然后我们在船上躲避台风,这样做的风险极大。最后一个在这里,离我们最近,岛屿的大小也适中,但这是逆风前进,速度会更加缓慢。最后根据台风过来的风向,这里最有可能是台风口。” 苏叶看着那地图,果断的道,“去第一个地点。” 夏洛克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当即合作调转方向,开往第一座岛屿所在的位置。 那里原本是一大块礁石,本来不应该标注在海图上,但因为那礁石说大不大,涨潮的时候还会被淹,可淹没在水底的部分范围却不小。 有船只经过的时候没注意,以后避开露出来的部分就没事,谁知道却撞到了水下的礁石山,导致船头都撞碎了。 好在当时有别的船只经过,救了他们,不然一船的人和货物都要没了。 至此那块地方也在土地上被标记了,提醒航海的人绕过此地。 按说这样的地方,他们本不应该靠近,毕竟都没有地方让他们登岛,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暂时用来停靠,把船固定在礁石上,以避免船只被台风卷走,也是一种方法。 方向确定后,苏叶让夏洛克一个人在驾驶舱盯着航线,自己出去组织人准备东西,首先是麻绳,要最大最粗的那种,等会儿拿来固定。 可惜船上没有铁链,不然在礁石上扎下会安全的多。 但这是海盗船,那些海盗们可没有这么细心,准备这些东西,当然,好用的铁链也不好买,那大部分是军需。 海盗中有搓麻绳的好手,在苏叶的指挥下,也不顾的大家是敌人了,在天灾之下,所有人得团结起来,共同度过危机。 不然不等他们去坐牢,就要先葬入鱼腹了。 绳子等固定的东西准备好,一边绑在船体上,一边等下要绑到礁石上,然后他们开始准备其他物资。 把能收的全部收到船舱,食物准备好,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弃船躲进礁石里。 那块礁石山虽然不大,但也是一座小山,里面或许能找到能容纳人的缝隙,挤进去利用前后坚硬的石头,也能挡挡台风。 准备好了这些,苏叶重新回到驾驶舱,夏洛克正在调试电报机。 “怎么了?”她询问道。 夏洛克摇摇头,“联系不上。” 照理来说,麦考夫肯定会让人守在,然而无论他发出多少信号,对面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磁场受了影响。”苏叶看着外面的天空,暴雨已经停了,不,或者说他们穿过了下暴雨的范围。 这里晴空万里,看着阳光又明媚,但两人都知道,这是台风来临前的宁静。 宁静到诡异的程度,无风也无浪,没有海鸟,也没有偶尔跃出水面的鱼,似乎就连天空中的云朵也是禁止不动的。 “我们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夏洛克也看向外面,“不用担心艾维斯,再有半小时,我们就可以靠近礁石。到时候找一个背风的地方停靠,不会有事的。” 苏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意外,比如找不到停靠的位置,比如台风提前等等都有可能。 不过她知道夏洛克是想要安慰她,笑着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已经做到最好,尽人事听天命吧。” 夏洛克凝望着她,突然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们在一起。” “好,我们在一起!”苏叶含笑抱着他,他都不怕死,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还有依仗,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在系统商店购买保命的东西,比如那个小型的防护罩。 虽然这样一来,会在夏洛克面前暴露她的异样,但能保住他的命,暴露就暴露吧。 苏叶把头埋在夏洛克怀里心想,大不了回去后接受惩罚。 是关三年□□还是五年来着?大不了背上巨额的罚款,她一穷一百的,欠债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出来,日子照过,该穿越穿越。 只能保住夏洛克的性命,让他平安的过完他仅有的一辈子,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夏洛克怔了怔,抱紧怀里的妻子。 他总觉得艾维斯好似做了什么沉重的决定一般,欲要追问,然而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一道道闪电。 抬眼望去,密集的闪电在前面铺下天罗地网,丝毫找不到缝隙。 而这些闪电,正好在他们前进的路线上,是完全绕不过去的。 两人立刻松开彼此,紧盯着海图,以及前面被闪电覆盖的地方。 “穿过这片闪电,就到了礁石。”夏洛克的脸色变得沉重。 苏叶看着那恐怖的景象,咬咬牙,“不管了,穿过去,我们没有时间!” 夏洛克闻言也果断的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分别去忙了。 苏叶出去让大家做好防护,穿戴上不导电的衣服,然后用木板隔离出一个空间,专门留给加煤炭的人,总之烧煤不能停。剩下的人各自带好自己的物资,找个不容易导电又方便逃生的地方待着。 安排好了这一切,她拿上自己和夏洛克的物资回到驾驶舱,在雷电之下,那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那里金属最多。 但驾驶舱离不得人,必须有人在那里看着,苏叶和夏洛克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其他人,无论是那些废物一般的富商,还是心怀鬼胎的斯宾塞和海盗,都不值得信任。 在进入驾驶舱之前,苏叶装作不经意,在门上贴了一张薄薄的纸。 这是她刚刚从系统商场购买的,花去了整整一十万星币。 现在她的星币所剩无几,也只有一点零头了,啧,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但她并不后悔,别看这只是一张纸,确实一个小型的防护罩,只要随意的贴在物品上,就能为她撑起一个透明的能量场。 而且这还是能调节的,通过系统面板,她把安全范围调整为整个驾驶舱。 这也是没办法的,小型防护罩的能量有限,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呢,她得节省着用。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贴在人身上,让它保护自己本身。 那这就是□□裸的暴露,能量场虽然看不见,却可以触摸,要是夏洛克一身手,就摸到了一层无形的膜,肯定会怀疑的。 她之所以贴在外面的门上,而不是回到驾驶舱再贴,就是怕这举动引起夏洛克的注意。 而让整个防护罩扩大到驾驶舱的范围,也是这个缘故。 要是驾驶舱的金属墙壁都破损了,结果里面却一点事都没有,不奇怪吗? 所以只能在夏洛克看不见的范围保护着。 等他们安全了,苏叶会率先出去,拿到贴纸,尽量不让夏洛克发现。 哎,只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不要让她当着夏洛克的面使用。:,,.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40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他们逐渐靠近雷电密布的范围。 一道闪电劈向船头,顿时传来滋滋声,整艘船开始左右剧烈摇摆。 苏叶和夏洛克稳稳站在方向盘前,两人一起用力握紧,不让它转动,以至于偏离方向。 又一道闪电打过来,这次更近了,仿佛直接击向他们,没办法,他们这是用钢铁打造的船,原本就容易导电。 在这种雷电密集的地方穿行,总免不了被击中。 好在钢铁结构的船体足够坚硬,加上部分木材隔绝了一部分,至少除了船头缺了一块,还没有散架。 “冲过去!”夏洛克见驾驶舱完好无损,也不管别的,直接用了最快的速度,横冲过去。 一道道雷电打在船体上,两人都能感觉,那滋滋灼烧的声响,有一道甚至就在他们正上方。 苏叶在心里感叹,还好她提前做了准备,不然这打在头顶的雷,很有可能通过铁导电,让在驾驶舱的他们整个被电晕过去。 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得归功于小型防护罩的厉害。 只是她心里不确定,夏洛克有没有发现异样。 苏叶偷偷瞄了夏洛克一眼,只见他全神贯注,盯着正前方,神情认真,似乎在全身心面对眼前的场景。 看不出任何变化,苏叶悄悄松了口气,也不再分心,认真盯着前面。 在她转过头去之后,原本认真的夏洛克却转过头来,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注意力重新放在前面。 在经过了十几道雷劈之后,他们终于穿过了这片危险区域,礁石就在不远处。 两人立刻操作着减速,礁石底下的范围有多大,谁都知道,开得太快很容易撞上,还不如慢慢开,找到一个适合的位置。 反正还有点时间,够他们赶在台风来之前做好准备了。 苏叶一见机会来了,立刻道,“我去让他们准备停靠。” 说完不等夏洛克回答,直接出去了。 夏洛克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神情莫测,随即转过头去,面色平静,眼底那骤然生起的探究欲一点点散去,最终消失无踪。 苏叶打开驾驶舱的门,看到外面的情形,就暗道不好。 除了驾驶舱这一面的墙壁,其他地方全都变得黑漆漆,有的身子还变了形。 原本笔直的钢铁墙壁,现在歪歪扭扭不说,整艘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 这就是雷电的力量! 然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驾驶舱里完好无损,驾驶舱这面的墙壁一如既然的干净,钢架和铁皮墙面平整没受到任何伤害。 糟糕,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苏叶头痛,忙揭下那张防护纸,放回空间里,然后在系统商场仔细翻找,看能不能买到雷电方面的武器,把驾驶舱变得和其他地方一样。 至于夏洛克……苏叶闭了闭眼,开始思考,是关禁闭好呢,还是欠上巨额债务好呢? 零度的禁闭不是那么简单的坐牢,而是直接把人强制深度睡眠,然后冰冻,等禁闭的时间到,再重新解冻。 这样可以不浪费任何能量,毕竟在呼吸都需要能量的零度,坐牢也是要花钱买空气的,唯一不耗费能量的,就是让自己成为活死人。 而活死人能适应绝对零度的环境,政府只需要把他们放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就行,等时间到你重新苏醒,三年或者五年就白白浪费了。 零度的科技虽然发达,但人的寿命也是有限的。 穿越那些小世界后,属于另外一种生命的无限拉长,三年能经历许多个时间,或许有人三年后就成为了穿越界的大佬。 而关禁闭的人,则是白白浪费了三年时光。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苏叶是不愿意关禁闭的,但她也并不后悔。 她不想要夏洛克出事,哪怕一丁点的可能也不愿意。 三年就三年,苏叶咬咬牙,打算和夏洛克说清楚。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那边夏洛克出声了,“艾维斯快进来,雷电又来了!” “什么?”苏叶大惊,立刻跑进驾驶舱,正好看到一道极致的白光。 下一秒,她就被夏洛克用衣服抱住,两人缩在木椅子上。 不等她问什么,就听到轰隆的雷声,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已经驾驶舱里铁块的剧烈反应。 夏洛克牢牢抱着她,两人一起缩在一把椅子上,衣服覆盖他们全身,包括头发,这样能稍微隔绝一点电流。 为了保险,苏叶想要把贴纸拿出来,贴在两人身上,以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她被夏洛克牢牢抱住,手也被握住了,动弹不得。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夏洛克沉稳有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抱着她的双手越发紧了。 苏叶张了张嘴,想要让他放开一点,好让自己拿东西。 “别动,头发导电,不要露出去。”夏洛克再一次开口,截住了她的话头。 苏叶没办法,只要在夏洛克的手里挠了一下,示意自己有事,手可以松一松了。 可夏洛克完全不听,包裹得更紧了。 她又不敢挣扎,生怕把夏洛克挤下椅子,那就要人命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无比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外面的滋滋电流声停下,夏洛克揭下了头上罩着的衣服,发现已经没事了,才松开对苏叶的控制。 苏叶抬起头,看见驾驶舱也变成了黑漆漆一片,墙壁地面扭曲得不成样子,就连方向盘也变得扭曲。 两人立刻跳下去查看,生怕方向盘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还能用吗?”苏叶见夏洛克检查,紧张的询问。 “可以,”夏洛克转动了几下,发现还能控制船,松了口气。 苏叶觉得奇怪,不是已经穿过了那片区域,怎么还会遇上雷电? 而且从碎裂的玻璃往外看,完全不见雷电的踪影,难道是偶然碰上的? 那他们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思考的时候,她瞄了一眼指南针,眼皮子一跳,试探道,“我们的方向是不是偏了?” 夏洛克目视前方,面上没有任何惊讶,“是的,我调转一下方向。” 说着他开始调整方向盘,船头一点点偏移,不远处那礁石山再次出现在眼前。 苏叶明白了什么,眼角微微湿润,酸涩和感动的喜悦溢满胸腔,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夏洛克,我……” “别闲着了,艾维斯,快来帮忙,我们要找位置停靠了。”夏洛克直接打断她的话。 苏叶顿了顿,沙哑着声音道,“好!” 夏洛克就像是全然没有觉察,聚精会神的看着前面,仔细辨认着适合停靠的方位。 苏叶走到他旁边,发现他操作得游刃有余,完全不需要自己帮忙。 她看着瘦高的男人微微出神,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一股脑全说出来。 但她明白夏洛克的意思。 是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偏离的航线,恰到好处的雷电,变得和外面船体一样糟糕的驾驶舱,以及她一次次被某人打断的话和动作。 这一切都说明了,夏洛克猜到了什么,并且还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或许自己会受到惩罚。 于是他不说,也不让她说,而是以自己的行动来保护她,帮她毁尸灭迹。 虽然不知道夏洛克这种做法,她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系统又能不能检测到她的违规操作,但夏洛克已经做到了最好。 而他是为了自己,为此,一个孜孜不倦追求真相的侦探,居然泯灭了好奇心,压下了所有的探究欲。 这让苏叶如何不感动? 激荡的情绪在心里翻腾,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好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我爱你,夏洛克。” 夏洛克身子一僵,瞳孔放大,喜悦从心底满意,一点点侵蚀整个心房。 他轻咳一声,语气又快又急,“咳,我知道,艾维斯,但现在请放下你澎湃的感情,不要影响我。你知道的,我现在需要思考,这艘船已经经不起任何一次碰撞了,我们必须小心翼翼,才能在不撞礁石的情况下靠岸。” 苏叶轻笑一声,“我影响到你了吗?夏洛克,是我的吻影响到了,还是我说‘我爱你’影响到了。” 夏洛克不说话,眼神瞟向远方,好似不在意一般,可脸颊耳垂都已经红了。 可他依然死鸭子嘴硬,“我会回应你的,但不是现在,艾维斯,等我们上了岸,找到一家环境不错的旅店,或者……” 苏叶满头黑线,“我不是在求爱,我在告白!” 她着重强调告白两个字,是在告诉夏洛克,她在表达自己的心意,喜悦的,激动的,以及充满了爱情的心意。 夏洛克的语气更急促了,“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当然,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这毫无疑问不是吗?我……” 苏叶直接打断他,“你只要说,‘你也爱我’!” “好吧,”夏洛克低声嘟囔,“真霸道。” “说‘你爱我!’”苏叶不耐烦了,高声强调。 夏洛克张了张嘴,在苏叶的逼视下,终于吐出了那句话,“是的,我爱你。” 说完他整张脸都红了,身体也僵硬笔直,直视前方,但眼角余光却是偷偷瞄着苏叶。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苏叶放过了他,心情愉悦的转移话题,“你有没有计算台风来的时候,那个方向最适合躲避?” 这就说到了夏洛克擅长的领域,他当即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礁石道,“我大致推测了一下它的整体形状,绕过它从左前方可以找到最适合的避风港,不过得开过去看看,我们还有时间,找到合适位置的话,船先停过去,我们可以上礁岛,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躲藏。” 现在这艘船已经摇摇欲坠了,面对那么大的台风,并不适合作为躲藏点。 相比之下,还是礁石上比较安全,当然,前提是他们找到合适的地方。 如果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那还不如船上呢。 苏叶没有异议,两人合作,开车船小心翼翼的绕着礁石岛转了一圈,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个浅滩适合停靠。 最重要的是,浅滩左右有巨石,只要小心开进去,别说是台风刮不走了,就连他们想要开出来都困难。 夏洛克在驾驶舱操作驾驶,而苏叶则出去指挥,在那几个熟练工海盗的帮助下,他们磕磕碰碰总算把船卡在了两块巨石中间。 再把绳索等固定的东西拿下来,绑在礁石上,或者捶打,让它牢牢扎在浅滩上。 做完这一切,两个小时快要到了,夏洛克看看天空,再看一眼歪七扭八的船,做了判断,“我们去礁岛上。” 苏叶点头,和他一人拿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他们需要用到的生存物资。 里面有三天的食物和水,武器,火柴和雨衣,东西虽然简陋了些,但足够他们过上三天。 等三天后,台风肯定已经走了,那时他们就不用再躲藏了。 其他人见他们这样,纷纷围过来询问。 苏叶也不藏私,把两人的判断说了出来,“是待在船上,还是你们另外找一个避风的地方,都是你们的自由。” 说完不等他们阻拦,直接拉着夏洛克离开了。 不是她没有同胞爱,而是即便他们留在船上,按照船目前停靠的位置,只要他们小心一点,就不会有危险。 而进入礁岛,则是一个未知的选择,谁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位置躲藏? 这个岛上一看就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他们也不指望出现什么溶洞之类的可以避一避,只要能找到石头之间的缝隙,就是比较好的选择。 既然是未知,那苏叶两人为什么不选择待在船上呢,毕竟好歹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样想也没错,但这艘船已经歪七扭八了,原本固定用的框架也歪了,在巨风的吹动下,或许会倾倒下来砸伤人。 而且海上的台风往往伴随着巨浪,这个浅滩的位置好归好,却是在低洼,浪一来,整艘船都要被淹。 所以或许他们不会被风卷走,但在海水里,也很难坚持住。 出于这些考量,两人才决定离开船舱,去找一个更高的地方。 这座山全是礁石,光秃秃的,但因为石头林立,有大有小,遮挡了视线。 两人走在大大小小的石头当中,步履艰难,所幸两人的身手都不错,攀爬轻轻松松。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带其他人的原因,就他们那体型,是真的爬不动,带着也是累赘。 苏叶和夏洛克互相合作,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前行,他们想要在台风抵达前,找到一个合适的避风港。 然而他们走了很久,却都不满意,有的地方能挡风,却挡不住雨,有的地方能避雨,却稍显空旷,大风来了,他们很可能被吹跑。 海风越来越大,两人被吹得东倒西歪,不得不加快动作。 眼见台风就要来了,他们必须找到一个躲藏的位置了。 苏叶走在前面,从这块石头跳跃到对面,中间的缝隙不大,她原本没放在心上,然而一闪而过的场景,慢了两秒在脑海里呈现。 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和后面的夏洛克面对面。 夏洛克并没有跨过来,而是低头看那个缝隙,这个缝隙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却很深很深,而且还不是直线向下,中间似乎扭曲了一下。 他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那是之前苏叶送他的圣诞礼物,原本一直被他放在身上。 后来两人被抓,被强盗们搜走了,不过他们没有带走,而是放在了船上。 等他们掌船,重新拿了回来。 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夏洛克递给苏叶,“看那边,那里似乎有一个洞口,即便不是,也是一块平台。” 苏叶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下面凹进去的部分好像确实有一块平台,在这四面都是石头的夹缝里,绝对不怕台风来袭。 而上面的凸起,又可以正好挡住天上掉下来的雨,是个躲藏的好位置。 两人当机立断,从背包里拿出绳子,绑好然后一点一点往下滑。 这次夏洛克说什么都要自己先下,即便苏叶强调自己的身手更好,他也不让。 苏叶看了眼已经是飞沙走石的天空,妥协,“那你小心点。” 夏洛克点点头,绑紧腰间的绳子,一点点爬下去,那是半腰的位置,离地面至少有五六米。 苏叶看得胆战心惊,又不敢出声怕惊扰了他,只好紧张的看着。 好容易夏洛克抵达了相应位置,却无法够到那个平台,上面部分凸起,他被隔开了一段距离。 没办法,夏洛克只能一荡一荡,把自己荡过去。 苏叶越发的提心吊胆,手紧紧拽着,指甲刺进肉眼都不觉得疼。 终于,在荡到一定高度后,夏洛克果断松开手,往平台的方向跳了过去。 苏叶的心漏了一拍,随即攥紧,心跳如鼓雷,“夏洛克。” “我没事!”似乎很漫长,又似乎仅仅过了一秒,下面传来夏洛克的声音,语气轻松不似受伤。 苏叶长舒一口气,然后身子一软差点跌倒。 刚刚她太紧张了,这比自己跳下去还刺激。 苏叶打定主意,下次不能让夏洛克先去冒险,要么自己先去,要么就一起。 “我搬好了,你下来吧。”在苏叶收拾心情的时候,夏洛克已经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好了,这样苏叶就不用爬石壁了,而是顺着绳子爬上去即可,会安全得多。 她二话不说,答应了一声就往下滑,直到那凸起的位置,稍稍放缓动作,不让自己撞到,然后继续爬。 非常顺利的,她抵达了平台所在的位置,也看到了夏洛克正张开双手在那里等着,似乎是想要护着自己。 苏叶一个纵跃,跳到夏洛克的面前,下一秒,她被牢牢抱住了。 苏叶的头被按在夏洛克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以及僵硬的肌肉。 自己也一样,在夏洛克下来的时候,心跳太快了。 他们都怕对方出事,快速的心跳和随时准备着救人的僵硬都说明了这一点。 夏洛克率先松开,低下头大力的亲吻她,疯狂的攫取她嘴里的甜美。 苏叶也不甘示弱,强吻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你争我夺,直到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呼吸不上来,才依依不舍的放过对方。 苏叶抬头,对上夏洛克浅灰色的眸子,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夏洛克的眼睛不完全是浅灰色,在眼珠的外围,有一层浅浅的金色,非常非常小,但这让他专注望着自己时,现实出别样的迤逦和情绪。 “夏洛克,”苏叶使劲咽了咽口水,然后提出自己的要求。 下次我们一起! “好,”夏洛克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毫不犹豫答应了。 刚刚自己先下来,虽然看着比艾维斯更危险一点,但他看到艾维斯往下滑,而自己离得太远,万一出事都来不及救,顿时就后悔了。 他们应该一起的,这样可以互相拯救,而她在自己身边,他会觉得安心,而不是心叫嚣着害怕。 是的,夏洛克突然感到害怕了,害怕艾维斯一不小心掉下来,而他却无法接住。 得到想要的答案,苏叶伸手搂住他的腰,夏洛克也紧紧抱着她。 这一刻两人什么都不想做,就这样静静相拥就可以了。 风越来越大,能听到外面鬼哭狼嚎的声音,伴随着不明物体敲击石头的声响,但在这一方小天地,两人却感受不到任何风,只有平静和安宁。 半响,他们才放开彼此,开始打量这个平台。 也是直到此刻,苏叶才觉察了手臂上的异样,在特殊能量检测贴纸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发烫。 这意味着,这里存在蕴含特殊能量的载体! 苏叶心下大喜,然后四下打量,发现这个平台的后面,居然是一个小山洞,非常适合遮风蔽雨。 在山洞的后面,有一道裂缝,仅能让一个人同行。 那个裂缝似乎很深,里面一眼望不到头。 苏叶知道,特殊能量载体肯定在里面,她对夏洛克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夏洛克没有异议,点头答应。 苏叶心里雀跃,手臂的烫度比之前明显,是不是说明,这里的特殊能量更多? 好期待啊,最好一大把,能抵消她即将到来的巨额欠债就好了,那样她就不用白白浪费三年时间了。 这才是真正的宝藏啊!:,,.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41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通道,因为道路狭窄,他们只能侧着身一点点往里挪。 这路歪歪扭扭的,两边都是坚硬的礁石,偶尔空间门大一点,但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容纳一人通行。 耗费了半个小时,拐了好几道弯,从光明到黑暗到再次看到亮光。 两人眼前一亮,加快了速度,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个挺大的洞口,进去一瞧,豁然开朗。 里面有一个天然的空洞,中间门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或者说也算不上湖。 因为这里的水是咸的,水下游着的是海鱼,所以这里是和海水相连,因为礁石的堆积,形成了这样一处空间门。 除了这个湖之外,周围的岩壁上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洞,苏叶感觉手臂上的热度更烫了,显然那能量的载体就在这里。 打量了一下周围,出了礁石还是礁石,可她把手放在礁石上,却没有传来提示声,这说明这些礁石并不是她要的能量。 “要不我们去看一下那些洞?”苏叶提议道。 夏洛克没有反对,两人利用绳索,进入最近一个洞。 那洞就和之前一样,是长而弯曲的甬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两人商量了一下,退了出来,又检查了其他几个,还是一样的情况。 “看来这些只是天然的孔洞,”苏叶也没有失望,既然贴纸显示能量在这,那总能找到的。 “不,”夏洛克带来了线索,他指着一处道,“你看着划痕,虽然已经很长时间门了,但这绝对是人为的。” 苏叶凑上去,发现了几条扭曲的线,但也只有这一点点,剩下的看不见了。 她眼前一亮,“真的是人划出来的,我再找找。” 说着她就扔下研究那些划痕是什么意思的夏洛克,在其他地方找了起来,甚至还离开这个洞,去爬了其他洞。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她依然没找到能量所在,但也真的找出了不少人工的痕迹。 把这些一一指给夏洛克看,让他去研究,自己落了个轻松。 夏洛克对这些很感兴趣,想要知道这些扭曲的线条,代表什么意思。 开启解谜模式的他,就有点不管不顾了,只一心一意思索。 苏叶就没那个研究的心情了,每个洞都找过了,却没有找到能量载体,这让她有点失望。 现在唯一还没找寻的,就是下面这个湖了,可是这个湖很深,一眼摸不到底,再加上它连着外面的海,要是台风来了,海水倒灌进来,那就危险了。 没办法,苏叶只能暂时按捺住急切的心情,从背包里拿出食物,和夏洛克分吃了,然后坐下休息。 这里已经是礁石岛内部了,外面的风声和雨声都传不进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正思量着,夏洛克突然开口,“艾维斯,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图案眼熟?” 他把那些看到的扭曲线条都划在墙壁上,乍一看还真不少,密密麻麻的。 “哪里眼熟?”起初苏叶还没怎么注意,可越看越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眼熟。 她不由也坐直了,苦苦思索,这些线条应该是一种文字,最不济也该是图形吧? 可她似乎没看过类似的文字和图形,虽然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远远不够,但在摸清基本规则后,也能大致弄明白一些。 比如文字和图形,那都是要讲究基本的。 就比如文字的类型分成象形文字、指事字、会意字等六种,每一种都有各自的特征和用法规律,但这些线条,好像一种都不符合。 再来说图形,图形被创造出来,也是用来记录或者表达含义的,可这些,代表什么含义? “是地形图!”就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夏洛克给出了答案。 “地形图?”苏叶不解,哪里的地形图,为什么要在洞口的位置刻这些? “你还记得你得到的那张藏宝图吗?”夏洛克询问。 那怎么可能忘记,著名海盗拉比斯的藏宝图嘛。 现在还在苏叶的空间门里呢,如果不是怕夏洛克怀疑,她现在就可以拿出来。 “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不是和你藏宝图上的某些标志有点像。”夏洛克指着几个奇怪的图案道。 苏叶回忆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没错!和这个差不离。” 同时她的心也砰砰跳起来,难道拉比斯的宝藏藏在这里? 夏洛克站起来,仔细观察那十几个洞,然后在地上比比划划,很快就画出了一个简易版的地图。 以中间门湖的位置为起点,每一个洞相当于一条延伸出去的线,有宝藏的洞里就有线,而没有宝藏的洞则是空白。 “这个位置是没有的,”苏叶指着东南角的一个洞道,那幅地图她研究了不少次,所以还记得一点。 夏洛克点点头,划掉那条线,然后紧接着又划掉了上面那条线。 两人凭借着记忆,把明显是空白部分的线删掉,然后剩下十一个洞。 接下来他们分别行动,进入那些洞里,走上十分钟,再把路线绘制在图上,取代原本的直线。 在和夏洛克分开后,苏叶把藏宝图拿出来偷偷看了,越看越觉得,这张图所指的地方绝对就是在这里。 怪不得那么多人找拉比斯宝藏都找不到,原来这地图画的压根就不是陆地上的路线,而是礁石洞里的。 这洞的入口那么隐蔽,又是天然形成的裂缝和礁洞,谁能想到那群海盗把东西藏在这里呢。 看清楚路线后,苏叶连忙回去,把十分钟探查到的路线画上去,等夏洛克走完,她立刻指出几条地图上没有的路线,“这些肯定不是。” 夏洛克点点头,划掉,“剩下还有五个山洞,我们去哪一个?” 剩下的都是地图上有的,苏叶也不知道宝藏到底放在哪,也不好把地图拿出来研究。 夏洛克盯着半成品地图和那些图案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逐渐露出满意的微笑,“我知道了。” “什么?”苏叶立刻询问。 “这几个图案在你的藏宝图上也有,很显然,这要么是显示地点,要么是提示方位的。正常的地图肯定是东南西北,但这藏宝图是海盗绘制的,他不会采取这么麻烦的方法,一般只分左右。按照左右来看,那么这条线就很明显了,我之前走的时候,就发现没什么岔路口,一直在往左拐。而这个洞口也没有刻痕,不是时间门长刻痕消失了,而是这里用不上做标记。”夏洛克解释道。 “我明白了,”苏叶眼前一亮,“海盗们藏宝藏,当然是路线越复杂越好,反正他们画好了地图,而这种几乎没有什么岔路的山洞,一定会被舍弃。” “没错,”夏洛克上手,把其中三条都抹去了,这三条都是他们探查后,发现路线简单的。 “那最后这两条呢,哪一条是真的?”苏叶问。 “都是真的,”夏洛克回答,“海盗们不可能把宝藏全部堆在一起,很可能分开保存,就像之前那座岛和现在这个岛。这两岛之间门的距离并不远,一天时间门就能到达,那里需要人工挖掘,而这边更隐蔽,藏起来也更方便,所以多找一两个位置藏着也是合理的。” “太好了,”苏叶一拍手,“正好我们现在没事,不如就去找找看吧,要是真的找到了,那就发财了。” 夏洛克也很兴奋,倒不是高兴即将得到一大笔财富,而是那个男孩子不喜欢冒险呢,谁年少的时候又没向往过找寻宝藏呢。 像夏洛克这样热衷解谜的狂热爱好者,今天的冒险可太和他心意了。 说干就干,两人当即整理了一下背包,往其中一个洞口走出。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这个山洞走进去,那就像走进了大型迷宫,第一个路口就出现了两个选择,往左还是往右,他们选了左,因为洞口的划痕告诉他们,往左的概率比较大。 走了没多久,又要开始做选择题,这次是三个洞口,继续往左。 就这么着,他们一路往左,在走了二十分钟后,终于走到了尽头。 面前是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别说路了,一点缝隙都没有。 两人只好回头,在上一个路口选择中间门那条线。 就这么反反复复着,他们花了将近六个小时,才走了一半不到,这其实和排列组合差不多,有许多种可能,偏偏苏叶得到的地图上并没有详细标出来,只是有一个大致的路线轮廓。 而苏叶又不能说出来,于是两人只能采取笨办法。 索性这个岛都不是特别大,他们休息过后,又花了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大空洞,里面密密麻麻摆放了上百个箱子。 箱子是木头做的,此时早已腐朽不堪,一碰就散架了,金色露了出来。 苏叶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条,这么一箱子,至少有一百来根。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真的看到这么多金子,还是叫人忍不住激动,这也太耀眼了。 两人分工合作,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上百个箱子,一半是金条,一半是银锭子。 发财了! 苏叶心里只有这一个念想。 这地方是她和夏洛克找到的,当然不可能交出去,不说她没这么大公无私的想法,就连夏洛克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苏叶是高兴获得了巨额的财富,对她一个穷逼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么多黄金更让人高兴的吗? 而对夏洛克来说,结婚他很高兴,可随之而来的,是亲爱的艾维斯会限制他的花费,也总是担心他用的太多,会让麦考夫不高兴。 两人的金钱和消费观相差太大,虽然艾维斯没有多说他什么,但总是那么忧心忡忡的也不好。 现在好了,有了这些,亲爱的艾维斯就不会再管他了。 “唔,我们要怎么运回去?”苏叶摸着那些黄金,兴高采烈道。 啊,对了,即便运出去了,要出手也是一桩麻烦事,这些黄金上还打着标志呢,一看就知道是被海盗拉比斯劫走的那艘船上的。 “交给麦考夫吧,”夏洛克想也不想地道,这种麻烦事,当然是让别人代劳。 难道还要他回去买艘船,然后吭哧吭哧搬回去,再各种想办法出手吗? 这是不可能的,交给麦考夫什么都解决了。 “反正海盗们那边,估计也能挖出不少好东西,他也是要负责处理的,让他顺便一并办了也就是了。”夏洛克说得毫不犹豫。 “可是……”苏叶迟疑,“不会被人发现吗?” 不知道那岛上有多少,但这里不是小数目,又不是一箱两箱,能暗地里出手。 “如果他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那也不用在政府待了。”夏洛克不以为意。 这其实很简单,以那些明面上的宝藏为借口,私下找人一对一交易,只要降低价格出售,多的是人愿意偷偷占这个便宜。 即便不这么做,麦考夫身为大英政府,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操作。 本来英国就是金本位体系,他可以直接把这些黄金送到银行金库去,然后把现金调出来,拿去国外转几个圈,回来就变成资产了。 如果是别人操作,可能还会留下漏洞和痕迹,但麦考夫是谁,逻辑思维和数学造诣远超常人,再加上又掌握权利,这于他而言,就是一件小事。 闻言苏叶浑身轻松,把手里的金条随手抛回箱子里,“那可太好了。对了,我们明天去看看另外一条线上都藏了什么吧。” “好,”夏洛克也好奇,这里都是黄金,那其他地方放了什么? 两人吃了东西就休息,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们先回到那个湖边,走回去的时候,也是越靠近手臂越烫。 所以能量载体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湖里,但为了不引起夏洛克怀疑,她没有第一时间门去查看湖什么的。 回去不用探查,两人顺着标记走,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 这样一说,其实藏宝的山洞离得倒也不远,只不过岔路口太多,没有确切的地图,是真的需要花费时间门。 此时湖水已经溢出来了,相比之前上涨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台风来了,带着海水倒灌进这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有个两三天也就结束了。 他们之前有和麦考夫联系,他肯定会派船过来,但台风当口,是不可能出海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过几天才会过来,海盗船来这边是绕了路的,再加上要寻找地图上标注的岛,也花了一些时间门,所以这里离英国本土的实际距离,也只有七天路程。 从台风离开到七天的路程,也就是说,等船只过来接,需要十天。 他们带的食物足够五天的需求,剩下的可以去船上看看,还能不能吃,不行也还有海鱼,不愁会饿死。 至于那艘船,反正两人是不可能开回去的,别半途出现问题,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按照昨天的方法,两人在第二条线上又走了一天,而这次更加惊喜。 他们找到了二十几个箱子,其中有十个装满了宝石,都是非常名贵的那种,像碧玺,金绿宝石,祖母绿等等。 还有两箱子钻石,其中一箱是无色的,另外一箱是有颜色的,粉红,紫红,绿色等等。 这么多钻石,简直是价值连城。 剩下的箱子就是古董了,能和宝石钻石放在一起,也是比较珍贵且稀少的。 “想不到那些海盗还挺有品位的,”夏洛克拿起一个中世纪风格的镶嵌珐琅烛台仔细打量,“这应该是查理国王时期皇宫的装饰,后来因为战争被抢走了。” “这玩意儿很值钱?”苏叶询问。 夏洛克点点头,“比那些有颜色的钻石值钱多了。” 苏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昨天那些黄金白银已经足够震撼,现在这些宝石钻石和古董,却是昨天的几百倍。 “拉比斯的宝藏再多,也是有数的吧?”这里已经这么多了,而且是最值钱的一批,那海盗们那边,估计也就是一些普通货色。 夏洛克摇摇头,“这里不仅有他们抢劫了,还有沉船被打捞起来的,就像这个青铜象,原本是随着一艘沉船而消息的,现在出现在这里,可见他们打捞了不少沉船。” 啧啧,现在都便宜了他们,苏叶心里高兴,同时还有点遗憾,如果夏洛克不知道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兑换成星币,那还不发了啊。 随即她又想到湖里那特殊能量,再一次期待起来。 她现在已经因为这些宝藏,在这个世界变成巨富,能不能在零度还延续这种辉煌,就看那能量的储量了。 两人看了一遍,没有多待,各自选了喜欢的东西,就打算先回到那湖边。 夏洛克自然选择宝石,他原本就喜欢收集这个,而苏叶则是觉得方便,挑了好看的放进包裹里。 回到湖边之后,两人去洞外看了一眼,外面正在下着大雨,伴随着狂风,看着趋势,还得有一两日才能停下来。 好在湖水虽然溢出来了,却是比较平稳的,而不是波涛汹涌。 苏叶计算了一下食物的储量,对夏洛克道,“我下去抓一些鱼吧,正好海水倒灌卷进来不少。” 夏洛克看了一眼湖水,“我去抓。” 苏叶挑眉,“你会?” 夏洛克还真不会,他这辈子都没有抓过鱼,虽然会水,但游泳技术只是一般。 相比之下,苏叶就厉害多了,她的身体素质在那里,能在水里闭气至少十分钟。 见她这么坚持,夏洛克也没多阻拦,找来绳子绑在她身上,“小心一点。” “没问题,”苏叶比了一个好的手势,脱下外套,猛地扎入水中。 她先是浅浅游了一圈,露出水面汇报情况,“我看了,这湖里有一条路连通外面,洞口不大,所以能进来的都是小鱼,没什么危险,你放心,我去水底探探,看有多深。如果不深的话,你也可以下来。” 夏洛克点点头,抓紧了绳子的另外一头。 于是苏叶就安心的向下潜,你还别说,这湖还挺深的,她游了好一会儿才触底。 湖底也都是一些礁石,因为都是黑色的,导致湖底的能见度非常低,不过苏叶手臂上有贴纸,倒也不用她费心寻找。 手放上去,立马传来叮叮叮的提示声。 ——叮,发现特殊能量,是否进行兑换? 兑换,当然兑换! 苏叶毫不犹豫,让系统收走。 等手边的礁石消失,她才发现,那是一块将近半人高的石头,也不知道能量有多少。 手臂上的贴纸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也就是说,这里仅有这么一块。 ——叮,特殊能量抽取完毕,价值一亿三千万星币,请问是否兑换? 苏叶整个人都兴奋了,这比找到那些黄金宝石还叫她兴奋,整整一亿三千万星币啊,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一夜暴露是什么感觉?这就是了,苏叶恨不得跳起来仰天长啸,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 然后想起这是在水里,而夏洛克还等着她呢,连忙平复心情,游回水面,对着等待自己的夏洛克道,“有一点点深,不过还好,就是一些礁石,不会很危险。” 水下的危险来源有几种,一是淤泥会让人陷进去就出不来,有水草的话,可能会被缠住。二来可能会有什么危险的水生物,最后是暗流漩涡这类的。 这个湖里什么都没有,只要防着一些不认识的鱼就可以了。 既然危险性不大,两人就决定暂时不去船上了,直接在这里待着,反正食物充足,等时间门差不多了,再去海边等麦考夫过来。 山洞里的日子还是比较惬意的,第三天之后湖里的水渐渐退了,比刚来的时候更浅,这样抓鱼就更容易了。 两人不愁吃喝,偶尔去看看那些古董,相比起黄金钻石,这些至少还有谈论的价值。 那些在激动过后,就只是一些值钱的石头罢了。 偶尔夏洛克兴致来了,会在宝石堆里翻一翻,找自己喜欢的颜色,或者没收藏过的品种类。 对于他这种集邮般的收藏方式,苏叶不予置评,只说了一句,“最珍贵的给我留下来。” 有夏洛克在,她不可能放到空间门去,或者卖给系统,但也能留下,以后作为传家宝也不错。 剩下的时间门,就是一对一讲学了,虽然这几年苏叶也学了不少,但相比夏洛克,知识面依然不够。 在学习的间门隙,苏叶偶尔恍神的想着,自己找的好像不是丈夫,而是一个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老师。 唔,这大概就是活到老学到老? 也行吧,穿越第一个世界,有夏洛克·福尔摩斯手把手教学,她还是挺幸运的! 有谁不想学会福尔摩斯的演绎法呢!:,,.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维多利亚的珠宝142 在有事情要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估摸着麦考夫的船快到了,苏叶和夏洛克回到了登陆地点,然后就发现原本应该停在两座大石中间的船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应该是那些人趁着他们不在,把船开走了。 这没什么,两人也不着急,因为那船开不了多远。 “你说,他们是葬身鱼腹呢,还是找了哪个岛逃生?”苏叶老神在在的道。 “离他们最近的岛就是之前的海盗岛,希望他们有同伴爱一点,把船开走后,愿意去接他们的海盗朋友。”夏洛克闲闲的坐在礁石上,先不说那船已经被雷电击打得不成样子,在离开前,他也做了一点手脚确保那船即便开出去,也不能开太久。 这样他才放心和艾维斯一起离开啊,不然他们难道是白白来一趟公海吗? “那是肯定的,即便他们不为了同伴,也舍不得宝藏啊。”苏叶开口道。 “那也不错,能保证他们安全抵达。”夏洛克笑了,“哦,艾维斯,你猜麦考夫需要多长时间,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猜,他已经知道了。”苏叶看着遥远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笑着回答夏洛克。 “哦?”夏洛克站起来,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你是对的,天哪,我居然看到了麦考夫。他不是从来不愿意离开办公室的吗,区区海盗,居然劳动了我们的内阁官员,他们是给上帝送礼物了吗。” “这只能说明,某位兄长大人疼爱弟弟的心,简直感人肺腑。”苏叶笑着调侃道。 夏洛克翻了一个白眼,一把抱住她,狠狠吻了下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被迫承受一场暴风雨般的亲吻,苏叶差点脚软的站不稳,还是某个站在船头的男人凉凉的话解救了她。 “哦,看来我不该多管闲事,应该留你们夫妻在这里相亲相爱。”麦考夫面无表情道。 “我很意外,从来不喜欢外出的死胖子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白厅已经闲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你已经因为过度的控制欲,被某位尊敬的女士受不了,干脆罢免了。”夏洛克丝毫不以为意,在怼兄长方面,他从来不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机会。 “我想没有,从能出动皇家军队来解救你来说,兄长大人的权利更大了,这是好事,夏洛克,不然以你惹出来的乱子,估计我们就要逃亡海外了。”苏叶笑着调侃。 “这不公平,艾维斯,明明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夏洛克不满抗议。 “你要相信我,麦考夫,我一直在劝他来着,”苏叶假装为难,信口开河道,“但你大概了解你弟弟的魅力?在他□□之下,我实在无法抵抗。哎,福尔摩斯家的男人,该死的有魅力。” 两个福尔摩斯家的男人满头黑线。 被无差别攻击的麦考夫·福尔摩斯表示,弟妹这种生物,实在不宜多接触,教导妻子这种重大的任务,还是交给身为丈夫的夏洛克好了。 他这个当大伯的,甚至都不能当着弟妹的面教训弟弟,以免惹来弟妹的无差别攻击。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说夏洛克,事实上,我也管不了他,”麦考夫翻了一个白眼,“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亲爱的弟弟给我送上一份天大的功劳,我怎么能不亲自来一趟呢。” 夏洛克挑眉,“那边挖出了很多宝贝?”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需要麦考夫劳师动众跑一趟吧? “我们伟大的女王陛下励精图治,已经带着大英帝国走向了辉煌,”麦考夫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才说到正题,“但这不代表政府就有钱了,女王陛下很有野望,想要办成很多大事,比如组建更强大的海军,以及兴建一座媲美凡尔赛的宫殿。” 夏洛克脸色冷漠下来,“哦,还以为她多简朴呢,狐狸尾巴遮不住了?” “你不能对她如此苛刻,”麦考夫轻咳一声,“虽然女王陛下也爱享受,但她更多的是为政治考虑。” “是的,因为法国有,英国也要有。”夏洛克点头。 英法之间的关系,那简直是一笔糊涂账,两国人民日常鄙视对方,但这又不妨碍两国之间的交流。 凡尔赛宫作为标志性建筑,一直是法国人民的骄傲,即便那骄傲带着别样的味道,也让很多英国贵族深深地羡慕。 如果女王陛下在本土能建设一座相似,甚至超过的宫殿,来容纳那些高贵的贵族们,他们肯对会更加拥戴这位女性掌权者。 当初路易十三兴建这座宫殿的目的,那就是□□裸的阳谋,可依旧挡不住那些贵族们前赴后继的挤进去,然后在里面过着挥金如土,醉生梦死的生活。 而现在,这位锐意进取的掌权者,烦透了那些守旧老牌的家伙,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在各种决策上受到那些人的掣肘,于是她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把那些人看重昔日祖上荣光的家伙们,统统圈到里面去,完成她政治隔离的目的。 这样的想法也不能算错,但属实是耗费巨大,反正政府是拿不出这笔钱的。 让皇室出,那还不如做梦来的快,皇室确实掌握了大批产业,但皇室成员花钱的速度也堪称恐怖,月光族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甚至一年有半年在花明年的年金。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麦考夫向后瞟了一眼。 夏洛克也看过去,看到一个明显的标志,“你带来的是皇家护卫队?” “严格来说,是那位的近卫。”麦考夫道。 也就是说,那笔财宝最后的归属,不是政府,也不是皇室,而是那位陛下的私库。 “有了这些钱,她能直接绕过所有人,干她想干的事。”麦考夫点点头。 说到底女王陛下需要和那些人再三扯皮,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钱,而某些掌管钱袋子的人,又不愿意俯首帖耳。 现在陛下有钱了,就不需要经过他们同意了,可以直接组建新的部门,到时候是那些人求上来,而不是女王纡尊降贵去说服了。 夏洛克眯了眯眼,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女王有钱就可以组建新的势力,这是打算替换原有势力的,而麦考夫作为她做有力的臂膀,被委派成为这股新势力的组建者,就理所当然了。 往后他不仅是权力无限接近那位,而是内阁上下所有人都要受他监控管辖,没有他签发的任命同意书,那人就算是本事再大,也进不了这个机构。 夏洛克上下打量自己的兄弟,嘲讽道,“你的权利欲已经随着你的体重无限膨胀了吗?” “并没有,”麦考夫闲闲的拄着手杖,“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再公正不过一个人。即便是女王陛下,也不相信我会有私心呢。” 而事实上,在政治场,他确实是一台紧密的,严丝合缝的,没有任何私人情绪的冷冰冰的情绪。 这样的他,即便那位女王陛下也不得不在面对他的时候,带上了郑重和尊敬的态度。 与此同时,她也更加相信,麦考夫·福尔摩斯,是坚定的爱国者,永远都不会背叛大英帝国。 “很难相信,她居然能这么信赖你,在你不是她情人的情况下。”夏洛克嘟囔了一句。 “或许就因为我不是,”麦考夫神情高深莫测,“啊,对了,发现宝藏和抓捕海盗归案的你们,作为一个以英国利益至上的政客家人,想必是自愿放弃那批财宝的吧。” 按照这个时代约定俗成的规矩,在公海上发现的藏宝和沉船都归发现者所有。 那批宝藏是海盗们发现的,不过他们被夏洛克和苏叶抓住了,那批宝藏自然归他们。 可现在他们又通知了麦考夫,而麦考夫还带来了女王陛下的近卫,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让出一大部分去。 麦考夫这样说,是想要让他们全部放弃,这笔钱已经暴露在了女王面前,那知道的人就不会少。 虽然许多人碍于他的面子,不敢打主意,但也有一些自诩权利滔天的,或者压根不知道他存在的人胆大包天。 他不认为夏洛克和艾维斯有必要留下,这会源源不断给他们带来麻烦的财宝。 介于这两个家伙一直在找刺激,而他每每处理夏洛克留下来的烂摊子,都要焦头烂额一番。 这次,他无论如何都想要一劳永逸,直接解决掉这些麻烦。 至于钱,大不了他再多补贴一点给小夫妻,而且据他所知,艾维斯那个化妆品公司利润丰厚,前景也非常可观。 不出意外,那将给弟妹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两人是不可能缺钱花的。 所以他才会提出这个建议,让两人都捐了。 “当然没问题,”夏洛克转身看了一眼后面,直接说了礁洞里的发现。 麦考夫越听越惊讶,来回打量弟弟和弟妹,嘴里嘀咕,“好运的家伙。” “如果你需要的话,”苏叶开口,“我们可以拿出来。” 她知道夏洛克不好开口,毕竟那是两人一起发现的。 虽然捐出来有点舍不得,但有了那一亿打底,这点宝石古董在她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 兑换成星币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万,所以捐了也就捐了。 “不不不,我还没有无私到这个程度,让我的弟弟无偿贡献自己的私产,我是政客,不是圣父。”麦考夫连忙拒绝,之前那批是因为知道的人太多,想瞒也瞒不住,这里的就不一样了,除了夏洛克和艾维斯,谁都不知道,那还有什么理由让出去? “我会让人秘密的运回去,然后……”他沉吟了一会儿。 “换成产业吧,印度和非洲的种植园,或者矿山之类的。”苏叶道,有麦考夫在,这些产业是保得住的。 麦考夫没有异议,很认真的思考,该为弟弟弟妹置办哪里的产业。 哪里是他能掌控到,又离得近的,还便于管理的。 夏洛克已经废了,目测他不可能亲自去管理产业,至于艾维斯,好吧,他连自己搞出来的化妆品公司都交给其他人管理,从创办之初,就去了两次,还能指望什么。 所以到头来,还得他这个当兄长的帮忙看护。 麦考夫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头发又稀疏了点。 休整过后,他们踏上船开始回航,从麦考夫嘴里知道,那五个海盗和十个有钱人也都在海盗上,会被一起带回去。 目前没有人员伤亡,顶多吃了一点苦头而已。 当然,等上了案,那些海盗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罪恶严重的肯定要上绞刑架,情节较轻的,也得去监狱待个一二十年。 至于斯宾塞那个造假集团,在掌握了大部分线索后,由麦考夫手下的人接手,不出一个月,必定一网打尽。 这艘船不去与他们会合,直接开往陆地。 这里离得最近的港口属于法国,虽然两国目前关系紧张,但来往的船只几乎没收到任何限制,在海上飘了这么久,两人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里。 等他们重新踏上陆地,就两人下了船,麦考夫只是暂时停留,然后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船只,苏叶在心里感叹,估计是那些金银珠宝太值钱,压得这位大英政府都微微佝偻了一些。 “他那纯粹是忙的,”夏洛克吐槽。 “这得对亏你啊,”要不是有夏洛克这个好弟弟在,他是真不可能那么忙,按部就班工作肯定就游刃有余了,而不是一次次立大功,然后手忙脚乱的处理更多的工作任务。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大笑起来。 离开码头之后,他们到了本地最豪华的旅店,先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吃饱喝足就直接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陷入梦想。 虽然船上也有床可以躺,但总觉得睡得不够安稳,现在一着陆,立刻睡得昏天暗地。 苏叶是被夏洛克吻醒的,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这家伙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 别撩的起了火,她干脆配合起来。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虽然天天待在一起,但这一个月确实没有更亲密的举动,这会儿两人都忍不住了。 就这么胡天胡地的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三天,他们才放过彼此。 三天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暂时不回英国了,虽然蜜月已经结束,但两年计划才刚刚开始呢。 既然来了法国,那就在法国好好逛一逛,或许真的是侦探身边跟着死神,在过了平静的三天之后,他们再一次遇见了凶杀案。 这次的案件比较离奇,是按照一本浪漫上的方式杀人的,难道这就是法国人的浪漫基因作祟,即便是杀人,也要如此的不同寻常? 英国人民在这方面,就真的缺少创作力了,想出发作案手段是如此的乏味。 陷入奇特案件包围,每天都激情满满的侦探先生如此感叹道。 为了能更好的破案,他还把市面上所有的浪漫爱情都看了一遍。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爱情,全都牵扯到死人,似乎男女主角没有出现生死相许,那就不是一段合格的爱情。 他们经历各种死亡的方式,最终达成天各一方的成就。 而这种BE结局,也是法国人民最爱的模板,市面上到处都是。 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死亡的一千种方式,不要去看侦探,那些侦探作者的贫瘠大脑,哪里能写出这么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 也只有那些爱情的创作者,才会在死的艺术上,达成最高成就,集血腥,浪漫,唯美,诡异为一体,让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写得太好太唯美的后果就是,有人模仿这种方式作案。 在法国,已经接连发生好几起这样的案件,仿照浪漫里的方式杀人,偏偏法国的警探,那是比苏格兰更坑爹的存在。 他们在知道里的主人公是自杀殉情后,就认定那些发生的真实案件,也是自杀,然后草草结案。 而法国的报纸和英国的也不相上下,找到了爆点之后,就大肆渲染,导致了那些年轻人的死亡是自杀这一观点深入人心。 然后那些不良小报还编出了一整本故事,成为了一本新的浪漫,形成了完整的闭环,属实是不靠谱人民的传统技能了。 所以对于那些人死亡的真相,没有一个人在意。 夏洛克在发现这件事后,一搜集,好家伙,已经死了七对年轻人,也就是说十四个人,属实是一桩大案了,这么惊悚的事,却因为一些,而被包装成浪漫的故事。 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吗? 原计划在法国待两个月,然而整整半年过去了,他们依然没有离开法国本土。 从南部的比利牛斯到北部的普罗旺斯,他们辗转法国各地,案件接了一个又一个,有的一两天就完成了,有的需要长达半月。 好处是他们在法国本土,乃至整个欧洲的名声越来越响,而不好的一点,认识他们的人多了,导致他们破案的时候,遇到的阻力也更多。 以往是那些人不相信他们的实力,所以不愿意把案子交给他们。 现在是那些人太相信他们的实力,那些凶手以及他们的亲人朋友想方设法阻挠办案,有的甚至威逼利诱。 索性在法国接手第一个案件时,两人是做了伪装的。 因为苏叶觉得,比起福尔摩斯夫人,还是男性更适合他外出,而夏洛克为了配合她,也搞出了一个身份。 于是在法国乃至欧洲出名的是侦探欧尼斯特兄弟,而不是福尔摩斯夫妇。 这有效的减少了他们被阻挠的次数,在解决完夏洛克感兴趣的案件后,他们偷偷离开了法国,开始游历其他地方。 从欧洲到亚洲,再从亚洲到美洲,他们花了整整三年时间,不缺钱的两人,完全忘记了他们两年回国的计划,反正在旅途中总能碰到案子。 或者说,他们就是闻着案子的味,去那些地方的。 有案子,夏洛克就不会觉得无聊,完全把英国本土忘在了脑后,而于苏叶而言,这个世界真是丰富多彩。 零度是由区组成的,每个大区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区的编号。 他们生活的环境也有绿草树木,更有各种娱乐设施,但实际上,那些都是装饰用的,也只有小孩子需要。 成年人的世界被星网和空间占据,而这些托强大系统的福,人类可以不用动脑布置,系统会为你做最好的规划。 可规划做的最好,那也是模板的产物,千万个模板组成不同的星网环境和空间环境。 这很完美,无论从实用价值和欣赏角度,都太完美了。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苏叶已经看腻了。 她和大多数零度人一样,对于自己空间的规划都是,购买系统模板,让空间创造最大的价值,而不是自己随意的想怎么开发就怎么开发。 所以这个世界才那么有趣,每一处有人烟的地方,都是按照人类自己的想法开发的,不那么完美,可以说处处是问题。 可就是这里,才充满了人类的痕迹,那是思想的产物,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人类创造的。 苏叶看得兴致勃勃,和夏洛克在这个大游乐场,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苏叶惊呆了,真的,零度可没有自然怀孕,或者说,她生活的环境中没有。 她自己都是政府人工培育出来的,所以完全没有怀孕的概念。 穿越后,她虽然知道有这么回事,可日常混在男人堆里,认识的女性,像高斯太太也和怀孕这种事没有关系,所以她依然没有概念。 苏叶惊奇的戳戳自己的肚子,明明一点异样都没有,怎么就有了小宝宝? 还有,有宝宝了,她该做什么来着? 夏洛克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张船票,“艾维斯,我买到去非洲的船票了,后天就出发,你高兴吗?” “我该高兴吗?”苏叶抬起头,又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皱眉沉思,有小宝宝了,她是不是不应该去非洲? “怎么了?”夏洛克不解,去非洲不是他们商量好的吗,只是之前一直订不到船票,这里又是美洲,想找麦考夫帮忙都不行,他只有自己想办法,这才拖了一点时间。 难道艾维斯该注意了?这也不是不可能,两人经常改变计划。 就在他思考着,是什么事让艾维斯改变主意,一句轻飘飘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他回不过神来。 “我怀孕了!”苏叶道。 夏洛克先是茫然,“怀孕怎么?” 然后是震惊,“怀孕!” 紧接着就是紧张加无措,“那那那我该怎么办?送你去医院吗,还是叫医生?或者我应该扶你去床上躺着?” “或许你有常识知道从怀孕到生产,至少需要九到十个月。”看到夏洛克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表现,苏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夏洛克条件反射地道,“当然,我有研读过相关医学,怀孕是指哺乳类雌性在体内孕育胚胎的过程,人类也是其中之一,怀孕时间一般在……” 苏叶直接打断他掉书袋,好奇询问,“你是什么时候研究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夏洛克一下子僵住了,“那个,意外看到的,绝对不是特意去研究的。” “哦?”苏叶意味深长的笑了,“看来你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现很久了。” “也没有很久,”夏洛克立刻反驳,如果不是那耳垂变得嫣红,苏叶说不定就信了。 她看向某个口是心非的人,“既然你这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现,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夏洛克还有点呆愣,回答问题都迟缓了不少。 “放心回英国安胎啊。”苏叶理所当然地道。 “那我呢?”夏洛克疑惑,怎么这话里好像没有自己。 “当然继续去非洲啊,你不是想去吗?”苏叶也疑惑。 “难道你不需要我陪你回英国安胎吗?”夏洛克更惊讶,这是什么奇怪的计划。 “额,需要吗?”苏叶茫然。 “不需要吗?”夏洛克咬牙,所以有了孩子,丈夫就可以扔到一边不管了吗? 对怀孕完全没概念的苏叶,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事,孩子在她肚子里,夏洛克有什么用。 而她也不想夏洛克因此而改变计划,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两人可以分开行动。 但似乎,夏洛克不是这么想的。 她偷偷看了某个脸色难看的男人一眼,“那,一起回去?” “当然要一起!”夏洛克咬牙,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似乎艾维斯有了孩子之后,就不会在意他了。 不行,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是艾维斯最重要的人,孩子只是他的附属品! 他得宣示主权,不能让孩子抢走自己的位置。 夏洛克盯着苏叶的肚子,震惊茫然已经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介于欣喜和防备的心情。 一家三口,一个不知道怀孕是什么的夫人,一个不知道该不该欣喜的丈夫,以及一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亲防备的孩子,或者说胚胎,就这样踏上了回英国的旅程。 而他们一家鸡飞狗跳的生活,将在英国上演。:,,.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番外1福尔摩斯与华生 夏洛克又又又一次被兰伯特气得跳脚。 这个五岁的小家伙,长相结合了苏叶和夏洛克所有优点,外表美好得像个天使,但内里比恶魔还难搞。 他被麦考夫取名兰伯特,意为聪明的统治者。 然而三岁看老,作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孩子,兰伯特·福尔摩斯已经不是熊孩子可以形容了。 有他存在的家里,简直是一场灾难。 为此,他们不得不搬到伦敦郊外的庄园里居住,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空间给他做各种奇怪的实验。 和喜欢化学的夏洛克不一样,兰伯特相当的博爱,对物理,生物,天文,地理都有着非同一般的热爱,哪个都喜欢,不偏不倚。 而且他还继承了福尔摩斯家聪明的大脑,或者说更上一层? 他的智商绝对超越了父亲和伯父,最关键的是,苏叶不知道怎么保胎,于是就在怀孕的时候,喝了一些营养液,基因提升药剂等乱七八糟的,零度开发的药品药剂。 导致的后果就是,这孩子身体棒极了,不仅身体素质好,力气也非常的大,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 没错,虽然只有五岁,但他的力气和速度,已经不比夏洛克差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还小,身高远远比不上。 可就这一点,不妨碍他一次次给自己的父亲搞破坏。 “兰伯特,你需要得到教训!”夏洛克拎着儿子的衣领,把他吊在半空中,恶狠狠地道。 小恶魔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可爱无敌,然而说出的话,却欠揍无比,“夏洛克,你要惩罚我吗?你不怕妈咪找你算账,是你瞒着她偷偷做实验的哟,我只是帮你而已。” 夏洛克气得面部扭曲,“帮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整个房子炸了!” “我计算过了,只要我们跑得快,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穿了妈咪给的防护服,顶多脸受点伤而已。”说完他还语重心长地拍拍父亲提着自己的手,“你放心吧,妈咪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不会因为你毁容了,就不喜欢你了。” 夏洛克冷哼,“她会因为你毁容了,而觉得你不可爱了。” 这个该死的小个子,就是仗着这副精致可爱的容貌,骗得艾维斯一次次偏向他。 兰伯特歪歪头,可爱地眨了眨眼,“妈咪舍不得我毁容的。” 妈咪那里有好多神奇的药药,他都想弄过来研究一下,可惜妈咪实在太小气了,都不肯给他用。 想着他装模作样叹气,“夏洛克,妈咪不爱你了,都舍不得给你药药。” 夏洛克眼神威胁的眯起,“我说过的兰伯特,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当然!”兰伯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发誓,我会为妈咪保密的。” “这还差不多,”夏洛克冷哼一声,把他放下来,然后警告道,“下次不许进我的实验室,要玩去你自己的实验室。” 那个实验室不知道艾维斯是怎么改造的,安全等级超乎想象,兰伯特在里面做什么都不会有危险。 “不行呀,”兰伯特摇头晃脑的拒绝,“那些材料我都用腻了,需要新鲜的材料进行实验。” 兰伯特实验室里的都是经过麦考夫和夏洛克审核过后,认为不会有太大危险的物品,不然他们也不能放心一个五岁的孩子去做什么实验,即便他天生聪明不凡。 夏洛克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想要给这个小恶魔一点教训。 兰伯特的耳朵动了动,眼前一亮,顿时大哭起来,“哇,爹地我错了,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夏洛克的手一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女声,“亲爱的,你又在欺负宝宝。” 夏洛克眉头皱得死紧,不满的道,“艾维斯,你不能总是偏心他。” “不偏心他难道偏心你,”另外一道女声响起,是福尔摩斯夫人,她责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夏洛克,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孩子计较,还有,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 夏洛克反驳,“他就是一个小恶魔。” “那还不是和你学的,”老福尔摩斯先生也不满了,“你小时候也是这么愁人,如果不是有迈克在,我们都管不了你。” “事实上,”麦考夫慢吞吞走进来,“我只能管他到六岁,六岁之后夏洛克再也不肯听我的了。” “哈,我和一个立志当政客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夏洛克气冲冲道。 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苏叶把人拉到一边安抚,“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就别和兰伯特计较了。” 夏洛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孩果然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 苏叶扶额,这句话除了怀孕告知他的那一天没有说过,此后他每天都在重复这句。 苏叶笑着看他,“后悔了?” 夏洛克张了张嘴,避开了后悔那话,看了一眼起居室,“他们来干什么?” 回英国后,为了养胎,苏叶和夏洛克在约克郡的福尔摩斯宅住了一段时间,后来觉得不方便,又搬回了伦敦。 肚子渐渐大了之后,苏叶也不方便和夏洛克一起去破案了,再加上伦敦的天气实在堪忧。 在麦考夫的帮助下,他们买下了伦敦郊外这座庄园,改造后搬了进来,此后一家三口就在这里生活。 夏洛克偶尔接到委托,会出去破案,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待在庄园里。 虽说两父子天天针锋相对,但兰伯特的启蒙是夏洛克教导的,除了锻体术,苏叶没教过这孩子任何东西。 兰伯特就像一张白纸,任由夏洛克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 而且兰伯特很聪明,非常非常聪明,无论他教什么,都能很快学会。 这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夏洛克教得非常起劲,甚至都顾不得去找案子了。 然后某天,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带着还只有三岁的兰伯特去了案发现场,虽然目测兰伯特适应得非常好,但这种行为引起了福尔摩斯家上上下下的严厉谴责。 包括麦考夫和苏叶在内,严令禁止他这种行为。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父子两相处还是很和谐的……大概很和谐。 他们的脾气喜好越来越像,兰伯特三岁后,表现出了旺盛的好奇心,对什么都有强烈的求知欲。 而且他已经不满足从夏洛克那里得到知识,而是要自己去探索,自己研究自己实验。 这就苦了夏洛克了,因为做实验存在一定危险,这是比跟着夏洛克去案发现场还要危险的事。 可想而知,福尔摩斯家上下有多紧张,就连苏叶,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购买了零度一系列安全防护措施,来武装一个小孩子的实验室,生怕兰伯特什么时候不注意,就把自己炸死了。 这事只有一家三口知道,但兰伯特做危险实验的事,还是被麦考夫发现了,毕竟面对人精一样的麦考夫,兰伯特再聪明,也不是伯父的对手。 再加上麦考夫原本就对兰伯特的教育上心,知道后气得牙都开始疼了。 可兰伯特只是一个孩子,所以罪过全由夏洛克承担,谁让他把孩子教成这样。 为此,夏洛克承受了从出生以来最大的委屈,当然,他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怪罪自己的儿子。 他生气的是,艾维斯居然也偏向这个小子。 而这该死的小孩,在看穿爸爸其实怕妈妈后,就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像这次一样,趁着他做实验的时候,溜进他的实验室,在他的器皿里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要不是老福尔摩斯夫妇和麦考夫来了,结果肯定是艾维斯责怪他不该带着孩子做危险的实验。 可鬼知道他是冤枉的,谁愿意和他一起做实验啊! “但事实上,你教给他的就是这些,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内容吗?”麦考夫一针见血,直接戳破弟弟委屈的真相。 孩子出生的时候,夏洛克兴奋得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而兰伯特也不负众望,继承了福尔摩斯家的高智商,而且更胜一筹。 他见弟弟这么高兴,又有弟妹在旁边看着,估计不会有问题,就没有过问孩子的教育问题。 谁想到一个疏忽,这孩子就被教成了夏洛克第二,还是加强版的。 一想到未来,他人到中年,弟弟或许还没成熟稳重,又来一个更难搞的侄子,麦考夫整个人都不好了。 解决他们父子惹来的麻烦,是比解决十件政府事件还让他头秃的存在。 深吸口气,麦考夫打算未雨绸缪,“艾维斯,你介意我插手兰伯特的教养吗?介于他未来可能会是福尔摩斯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实在不想他成为夏洛克这样的人,那对大英帝国绝对是一场灾难。” 苏叶看了一眼抿着嘴,满脸不高兴的丈夫,“当然不,只要夏洛克不介意。事实上,我完全没有插手过这孩子的教育,一切都是夏洛克在负责。” 这是真的,虽然不好意思,但苏叶明白自己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首先她自己就没有父母,不明白父母该怎么对待孩子,她的教育是保姆机器人制定,她只要按部就班完成即可。 她也想过是不是花钱购买一个保姆机器人,让它代替自己照顾兰伯特。 可思考过后就放弃了,倒不是害怕保姆机器人被人发现,只要给机器人设定好皮肤,外表就看不出来,然后对外说是请的家庭教师即可。 可思考过后她还是觉得不妥,那样定式的教育方式,不适合一个福尔摩斯。 而且这个福尔摩斯还有着父亲的教导,比起刻板的机器人,当然是真人更加适合。 所以她就全权交给夏洛克去教了,反正她觉得夏洛克挺好的,一辈子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活得通透且有质量。 有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丈夫,于她是幸运。 那有这样的孩子,又为什么不是幸运呢? 所以她很心大的,完全没管过夏洛克怎么教这个孩子。 而事实上,兰伯特在他面前可乖了,就像所有人梦想的孩子,长得无敌可爱,聪明,活泼,会和妈咪撒娇,学习内容远超同龄人。 所以她觉得兰伯特很好,非常好。 但似乎,麦考夫和老福尔摩斯夫妇都不这么认为。 “你觉得有哪里不足吗?”苏叶好奇的询问麦考夫,兰伯特这样的,岂非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看着蜜汁自信的弟妹,和眼神漂移的弟弟,麦考夫简直无言以对。 相处久了,他就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性格孤僻,但这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 可这位弟妹完全不一样,平时表现得很好,看不出哪里不对,一到关键的地方就显现出来。 比如兰伯特这孩子,有谁会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天天想着炸实验室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表现? 难道她都没有童年吗? 还是她以为,这就是福尔摩斯的童年? 看着弟妹懵懂的眼神,麦考夫扶额,好吧,她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夏洛克!你不能为了想独占妻子而去误导艾维斯!”麦考夫坚信夏洛克是不想艾维斯关心儿子超过自己,所以全盘接手儿子的教育。 这可太不道德了,怎么能误导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判断! 苏叶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了一眼草地上和老福尔摩斯夫妇玩耍的儿子,再看看心虚的夏洛克,脸一板,生气的质问,“夏洛克,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小时候也喜欢做实验,”夏洛克嘟囔,老婆生气了,他不敢大声,只能狠狠瞪着揭穿自己的哥哥。 麦考夫都要气笑了,瞪我是吧,“你也是在十岁之后,才独立做实验的,而且一开始都是一些基础实验。” 夏洛克咬咬牙,冲麦考夫做口型,你还想不想接管兰伯特的教育了。 “OK,我去和兰伯特沟通,”麦考夫站起来,决定不和这个搞不定的老婆的弟弟继续闲扯。 他只要能说服侄子就行了,反正艾维斯不会反对,夏洛克没资格反对。 现在只要兰伯特愿意跟着他学,其他都无关紧要。 等人走了,就轮到苏叶找夏洛克算账了。 而且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公布了好几道命令。 “第一,以后不许在家里做实验!第二,不允许在家里接待那些客户,第三,睡一个月的书房!” 这三件都是夏洛克深恶痛绝且极力避免的,以往苏叶只要拿出一条,他就乖乖听话了。 这一次苏叶气狠了,三条一起上,非得给这个家伙一点教训不可。 不知道麦考夫和兰伯特说了什么,这小家伙迫不及待跟着伯父走了,跟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老福尔摩斯夫妇。 他们是跟去照顾监督兰伯特的,毕竟麦考夫工作忙,安排布置功课已经非常耗时了,监督他完成就只能靠祖父母。 麦考夫把兰伯特带走了,夏洛克起先非常高兴,可见苏叶不愿意理他,没几天就开始喊无聊了。 “艾维斯,你不能这样,你知道的,我需要案子案子案子!”夏洛克烦躁的走来走去。 苏叶被念的心软,“那你就去伦敦好了,买一个房子作为工作室,以后接案子和做实验都放在那边。”只要远离兰伯特,不让他整天惦记着和爸爸一起做实验,或者一起去破案就行。 夏洛克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艾维斯,亲爱的,我们一起去吧。” “不,”苏叶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手里翻阅着一本数学著作。 在怀孕养孩子的这几年,她很少出去破案了,因为孩子在,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庄园里。 因此把数学重新学了起来,在学习的过程中,发表了十几篇研究论文。 现在的艾维斯·欧尼斯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数学家了。 目前她手上还有一篇论文要写,刚开了个头,而这个题目是她喜欢的,所以暂时哪里都不想去,只想把论文写出来。 夏洛克扑过来,双手撑在沙发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那我等你写完论文?” 苏叶没看他,慢吞吞翻了一页书,“不是无聊嘛,你可以现在去。” 夏洛克低下头,亲吻她的唇,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亲爱的福尔摩斯夫人,你忍心你丈夫一个人寂寞的破案吗?” “那就找一个搭档吧,”说到这个,苏叶突然想到了华生,也不知道好医生还会不会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认识。 毕竟比起原著,这个世界的福尔摩斯已经改变了很多,连老婆孩子都有了,可不是大变样了嘛。 “好吧,”夏洛克很遗憾,很久没和艾维斯一起破案了,可艾维斯有想要做的事,他也不能强求。 就这么的,被夫人限制了在家里搞侦探活动的福尔摩斯先生,决定去租个房子,顺便找一个合适的助手。 虽然在他心里,谁都不能代替艾维斯的位置。 但好吧,夏洛克不得不承认,有了兰伯特,自己或许不是艾维斯心里最重要的了。 缠磨了几天,确定艾维斯不打算改变主意后,夏洛克悻悻的离开了庄园。 去到伦敦之后,他在贝克街221B找到了适合的房子,房东赫德森太太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之前他帮过这位可怜的太太,在知道他要找房子后,立刻决定低价租给他。 夏洛克原本也想过,是否直接够买,但看了几处之后,都觉得不合适,而赫德森太太正好要出租,干脆就租房好了。 低价是不需要的,只要房东太太不会因为他在房子里做实验,而把他赶出去就好了。 但房东太太不肯,她认为福尔摩斯帮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回报一二。 赫德森太太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见识夏洛克的各种奇葩举动之后,依然好脾气的提供出租,这让夏洛克心虚之余,彻底把这里当成了落脚点。 介于房东太太为了自己,降低房租,已经妨碍到了正常收入,夏洛克决定,找一个合租人。 这样就能多出一份房租,而房东太太的收入也能多点。 然而但是,他实在太挑剔了,也很少有人能与他和平共处。 在气走第七个合租人之后,赫德森太太已经不抱希望了。 福尔摩斯先生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难搞的家伙,但这是帮过自己的人,所以无论多难搞,她都愿意包容。 却不想在一周之后,福尔摩斯居然带了一位男士回来,据说是一位军医,现在已经退役,在一家医院当医生。 约翰·华生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这从他见福尔摩斯第一面就被扒光了所有人生经历,却没有生气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觉得福尔摩斯这个家伙实在古怪,但刚刚投资失败的医生实在没有更多的钱来支付房租。 为此他不得不从高档公寓搬出来,与人合租。 正好这时候,他的同事,一个热衷于法医事业的医生告诉他,有一个侦探在找室友,询问他是否愿意合租。 这个侦探还是他崇拜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从同事狂热的表述中,他知道了这位侦探先生的事迹。 这是一位鼎鼎大名的侦探,在英国乃至整个欧洲都非常有名。 他和他的搭档欧尼斯特先生破获了很多大案要案,传奇的人生可以写进书里。 可惜的是,这几年都没了欧尼斯特先生的声音,但福尔摩斯还在,他一直游走于打击犯罪的最前线。 这样一个人,华生听得怦然心动,从战场退下来后,就觉得日子索然无味的他,再一次有了激情。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合租。 而事实也并没有让人失望,福尔摩斯实在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人,有着非凡的智慧和见识,精湛的推理水平,以及常人无法企及的大脑。 跟着福尔摩斯,他经历了好几场冒险,每一次都让他心潮澎湃。 终于他忍不住了,在询问福尔摩斯的意见之后,把这一个个案子记录下来,发表到报纸上。 原先福尔摩斯的名号,只在大家口口相传,经过他这么一宣传,顿时伦敦,乃至整个欧洲都知道了福尔摩斯的大名。 简直到了一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程度。 而华生也收到了许多读者的来信,让他写一写之前福尔摩斯经历过的案子。 华生为难之余,自己也特别好奇,于是在某个清晨,他开口询问了。 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温柔的,从未在福尔摩斯脸上出现的微笑。 “我可以告诉你,华生,但你得为我保密,这是一个暂时不允许公布的秘密。”福尔摩斯微笑道。 “当然,”华生保证,“你说暂时,也就是说,以后可以公布?” “谁知道,或许吧,”福尔摩斯笑笑。 然后华生医生就听到了一个个有趣的案子,以及一段传奇的人生。 而在这段人生里,有一个人始终和福尔摩斯站在一起,那就是艾维斯·欧尼斯特! 华生在空白的纸上,郑重的写上一行字: ‘那是一个普通没有雾霭的清晨,福尔摩斯一如既往的在图书馆看书,缩在角落里的他,就像暗中窥视世界的眼睛,也像冷眼旁观的幽灵。 然后他遇见了那个人,他逆着光走来,朝阳洒在身上,宛若披着圣洁光辉的天使。 是他把幽灵拉入了人间!’ 写完华生不由感叹:多美好的相遇啊!:,,.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番外2华生和兰伯特初见 伦敦发生了凶杀案,而且是一连三起,死者都被人割破了喉咙放血,然后用血在墙上地上写满了死亡这一单词。 场面之血腥,看得经验丰富的雷斯垂德探长都忍不住吐了,那种场景,凡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是要接连做一个月噩梦的存在。 这件案子虽然发生在私宅,但因太过血腥暴力,导致消息飞速传播,英国的报纸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大的新闻,几乎是全天候的守在苏格兰门口,拦着各位警探追问详情,然后回去编出似是而非的内容,渲染的更加恐怖。 什么吸血鬼复仇,恶灵死神降临之类惊悚的话语层出不穷,甚至还编出了恐怖却朗朗上口的童谣。 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伦敦陷入了空前的紧张当中,所有人都不敢出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害了。 雷斯垂德探长忙得焦头烂额,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福尔摩斯那个家伙去了奥地利,短时间内似乎回不来。 他焦急上门求助的时候,华生医生只好遗憾的表示,他也爱莫能助。 且这件事的详细报道,他已经通过信件,给福尔摩斯寄了一份,可福尔摩斯那边的案件到了关键时刻,不可能放弃立马赶回来。 雷斯垂德探长急得要上火,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追问道,“那你知道欧尼斯特在哪吗,他也是一个出色的侦探呢。” 华生摇摇头,和福尔摩斯合租的这三个月,他经常听福尔摩斯提起这位厉害的先生,但福尔摩斯并没有说过他的地址或者联系方式。 而他似乎也不在伦敦,反正没有拜访过福尔摩斯,所以他也没见过。 雷斯垂德急的跺脚,“这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在。” 说着他看到华生,这位医生作为助手,好几次跟在福尔摩斯身后破案,而且在验尸上的造诣也不错,不如让他试试? 想必他当助手这么久,也学会了福尔摩斯一点本领吧? 听到雷斯垂德的话,华生连连拒绝,“不行,我什么都不会。” “华生,请你帮帮忙,这件案子实在要紧,现在整个伦敦人人自危。”雷斯垂德摸了一把脸,哀求道。 他也不想这样,可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到目前为止,一点线索都没有。 关键他每次作案都弄得那么高调,现在别说是伦敦了,估计整个伦敦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的上司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在一周内破案,他就滚回去吃自己的。 实在是形势迫人,他才会病急乱投医。 华生实在是很好的人,不忍探长先生这么焦虑,表示可以跟去看看,“不过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像福尔摩斯一样明察秋毫。我可以把自己看到的详细写给福尔摩斯,或许他能给我们一点提示也不一定。” “那真是太好了!”雷斯垂德道。 两人没有多聊,匆匆去了案发现场,之后又去医院的停尸房看了之前两具尸体。 检查过后,华生发现,凶手绝对是一个老道的人,对伤口的把握非常精准,歌喉的幅度恰到好处,可以让人立马失去呼吸,又不至于血液流出太快,导致他来不及写那么多‘死亡’的单词。 而且死者被杀的时候非常安详,就好似安静的睡着了。 询问了之前验尸的医生,得知他们身体里都有一种迷药成分,具体不知道是什么药物,效果倒是好猜,就是让人昏迷。 随后华生又用福尔摩斯说过的演绎法,想要推理一下,然而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他遗憾的告辞,打算回去把掌握的线索写信和福尔摩斯说说。 然而他刚回到221B,赫德森太太就拿着一封信递给他,“是福尔摩斯先生的信。” 华生闻言大喜,忙拆开来看。 信的内容非常简单,说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但确实赶不回来。如果苏格兰场那边着急,他可以去一趟第欧根尼俱乐部,让那里的人给欧尼斯特先生带话。 之后就是交代第欧根尼的规矩,以及怎么找他所说的那个人。 华生当下也不耽搁,转身又出门了。 根据信上的地址,他来到一座普通的房子前,轻轻敲了三下。 说是普通,其实一点也不普通,这里离威斯敏斯特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地理位置,即便他装修的再平常,那也绝对是一栋价值不菲的房子。 而且这个第欧根尼还有一个奇特的规矩,那就是在里面不允许说话,不能和任何人交流,只除了最里面那间房间。 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位管家打扮的人探出头来,却没有出声询问。 华生按照信上所说,把信封递过去。 那位管家看了一眼,才把人引进去,让他先签名,然后带着他静静的穿过大厅,走廊,一直到最里面房间。 一路上,华生看到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人说话。 那些人接触到他的眼神,也都纷纷避开。 华生心里呐喊,觉得这地方也太奇怪了,果然是福尔摩斯那个家伙会知道的地方。 管家敲响了门,里面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请进吧。” 华生疑惑,怎么会是一个小孩子? 门被推开,他看到了里面的情景,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设施简陋,只有书桌,椅子,和一整面墙的书柜。 房间一目了然,只有一个看着似乎五六岁的孩童,长相异常精致可爱,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请给客人一杯红茶,加牛奶和糖,威廉。”小孩扬着亲切的笑脸,对着管家吩咐道,然后他又转向华生,“这是你喜欢的,对吗?” 华生一愣,他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的来意,”小孩一脸的人畜无害,“华生医生,关于那件血腥案件,我决定接手了,你让夏洛克放心吧。” 华生微微张大了嘴,不可置信道,“你是欧尼斯特先生?不不不,不可能,欧尼斯特先生是个大人才对。” 小孩含蓄的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我原本是个大人,后来因为生病,身体就缩水了,这也是我这几年不出现的原因。”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华生以他这么多年学医的经验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返老还童这种事,这个小孩肯定在骗他! 小孩叹气,稚嫩的脸上渐渐变成了深沉模样,就连眼神都带上了上位者的威压。 这种感觉华生懂,是面对那些大人物才有的。 可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 他总觉得违和,却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时,管家把红茶端上来,恭恭敬敬的摆在两人面前,“华生医生,请慢用。” “威廉,不要让人打扰我们,我要和华生医生谈话。”小孩吩咐道,语气理所当然,就好像这就是自己的下属。 而威廉管家也态度恭敬,听话顺从。 这一切都叫华生觉得怪异。 “你早上吃了草莓果酱面包,报纸看到一半,就有客来访,打断了你的早餐,是雷斯垂德。他想要找夏洛克解决这件案子,却没能如愿,病急乱投医,只好拉着你去凑数。你们坐马车去了施敏大教堂附近,查看了今天新鲜出炉的尸体,然后走卢克街去了巴茨医院,验尸,顺便你还探望了一位病人。离开后,你去了斯姆特兰餐厅,吃了一份不怎么新鲜的意大利面。刚回到221B,就接到了夏洛克的信,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匆匆过来了,我对的对吗?” 小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做派,像一个姿态闲适的高官,哪怕表面温和,浑身上位者的气质却是压都压不住。 华生有点不自在,干巴巴的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话从福尔摩斯嘴里说出来,他不会觉得如何,毕竟那可是福尔摩斯! 可是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哪哪都违和,偏偏他还就是好奇,这小孩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他真是那位福尔摩斯嘴里的艾维斯·欧尼斯特? 据福尔摩斯说,欧尼斯特的推理知识都是他亲自教导的,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有了和他一样的水平,天资之高,世所罕见。 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多,那一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小孩,总不可能懂这些。 “说出来就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夏洛克写信和我抱怨过赫德森太太在厨艺上的固执,她总是喜欢在周三的上午准备草莓果酱,你嘴角还残留一丝黄色,这说明你出门的急,来不及擦嘴,时间长了现成的。作为医生,你的礼仪一定不错,用完餐后擦嘴是肯定的,没有就是吃到一半被拉走。至于报纸,是指缝间的油墨还没有洗干净,在验尸过后,你一定会大力清洗,可就是这样,依然还残留黑色。你看的是今日报,只有他们会用这种墨迹重难以去除的油墨。” 说着,小孩低头,“鞋跟有红色淤泥,在整个伦敦,只有施敏大教堂附近是这种土质。验尸很简单,你的手指被洗得发白,肯定用了消毒水,而且洗了不止一次。雷斯垂德探长和巴茨医院交好,验尸一向交给他们负责。袖口处残留一小片叶子,是最常见送给病人的花,最后是意大利面,介于巴茨医院附近那个时间点,还开店经营的只有斯姆特兰餐厅,你别无选择,除非不吃。但你奔波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 “我说的对吗,华生医生?”小孩双手交叉,自然的靠在后面的椅背上。 这姿态换成夏洛克,或者哪个大人,都会显得格外自信满满,然而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就多了那么几分滑稽。 然而现在华生一点好笑的想法都没有,只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这小孩说对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认为他是瞎蒙的。 可在小孩一通分析后,他就不得不承认,这都是小孩自己观察出来的。 这样敏锐的观察力,精湛的推理能力,确实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 于是他迟疑的试探道,“你真是欧尼斯特先生?” “当然,如假包换,”小孩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微笑,面上都是跃跃欲试,“把你知道的详细说出来,然后我告诉你怎么做。” 说着他耸耸肩,“你看到了,我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外人面前。” 华生依然觉得不真实,可又想着,福尔摩斯那样的人,有这样奇怪的朋友,也……正常吧? 抱着这种游移不定的心态,华生恍恍惚惚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内容都讲了出来,然后半是怀疑,半是期待的看向面前这个,外表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 只见小孩拧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露出微笑,“你去调查三件事,其一……” 虽然依然不敢相信,但华生还是认真记下来了小孩的教导,在他说完后,一口气把红茶喝完,就提出了告辞。 小孩微笑送客,“很高兴认识你,华生医生。” 华生点点头,出门的时候还转身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孩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表情高深莫测。 顿时,他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相信,毕竟这表情,这神态,是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真正的小孩身上的。 他不由多了几分信心,迫不及待去找雷斯垂德,告诉他自己请到了欧尼斯特先生的好消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门一关上,原本一本正经的小孩顿时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 此时的他表情生动,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之后华生就按着‘欧尼斯特先生’的交代,和雷斯垂德一一去查探,果然被他们找到了线索,但这还不够,不足以找到凶手。 华生又去了几次第欧根尼俱乐部,带着查探的结果去听从下一步指示。 按照这位‘欧尼斯特先生’吩咐,他们一步步查下去,在第六天真的找到了凶手,人赃并获。 自从,华生彻底相信了他是欧尼斯特先生的事实,还在心里感慨,这样一位聪明的先生,因为那样的怪病,不得不一直保持小孩子的形态,实在太可惜了。 他在心里遗憾叹息,同时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能随便说出去,于是在写文的时候,就省去了欧尼斯特先生外貌的表达,只把自己的惊讶写了进去,但为什么会惊讶,却没有说。 但是在他的私人笔记里,它写道: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一颗非凡大脑,注定要拿走他点什么。 于欧尼斯特先生而言,是健康。 然而我却从未见他身上有任何的不平郁郁之气,反而生机勃勃,就像那初升的太阳,充满了跃跃欲试。 这是何等的心态,能做到如此心态平和,一定是充满了大智慧的人。 我突然懂得福尔摩斯对他的推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拒绝阳光,即便有这坚定心志的福尔摩斯也一样。 案件成功告破,华生非常高兴,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理由再去拜访那位让他好感满满的‘欧尼斯特先生’。 毕竟人家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他总不好一直打扰。 不过他在发现那位先生在看信件后,询问自己是否也可以写信,‘欧尼斯特先生’一口答应了。 至此,在写作之余,华生医生又多了一项乐趣,那就是和‘欧尼斯特先生’通信。 这位先生不愧是福尔摩斯都夸赞的,学识渊博,还每每能提出新奇的观点,让他耳目一新。 在信中,他也知道了一些对方的事,比如即便他如此有学识,依然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这一点让华生有点愧叹。 自从毕业后,他除了看医术,很少看其他学术类的书籍,更多是娱乐的。 被‘欧尼斯特’一刺激,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安逸不求上进了。 福尔摩斯是,欧尼斯特也是,永远没停下学习的脚步。 于是心有不安的华生医生,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拐去一家书店,买了不少书回来,有医学相关的,也有生物化学等。 福尔摩斯回到221B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好医生抱着厚厚一摞书,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他快走几步,帮人分摊了一半,同时嘴里还不忘打趣,“好医生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命都浪费在无用的娱乐上了,开始发愤图强吗?” 华生见是他,惊喜的大叫,“福尔摩斯,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是的,我一回来,好邻居就给了我一个惊喜。我看看,外科,内科,皮肤科,生物,化学,哦,华生,如果你关注过我的书架,就该知道,这些书我都有。”夏洛克打趣道。 “是吗?”华生愕然,“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共用的起居室里确实有很多书,除了两面墙的书架,地上桌上堆得到处都是。 他刚搬进来的时候还感兴趣的翻了翻,后来发现都是一些学术类的,一点都不合他的口味,就再也没翻过了。 华生看看自己手里的书,再看看福尔摩斯,不管了,依然高兴道,“哦,福尔摩斯,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经历了什么。” “你做的很好,”福尔摩斯慢吞吞抽了一口烟,“你找到了艾维斯,顺利解决了这件案子。” “哦,是的是的,你都不知道我看到欧尼斯特先生的时候,有多惊讶,简直不敢相信,后来是他向我证明了我自己,我才敢把实情相告。福尔摩斯,你真应该如实告诉我的,而不是隐瞒这样重要的信息,我差一点就错过了。”华生兴致勃勃的道。 福尔摩斯理解的点点头,同时得意的道,“你放心吧,没有任何人能质疑艾维斯的能力。” “你说的没错,他仅仅用了几句话就说服了我,”华生满脸的信服,“哦,对了,我还和他成为了朋友,虽然不能时时拜访,让我有一点遗憾,但我们会互相通信,很高兴能认识这样的朋友。” “朋友?通信?”福尔摩斯抽烟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同时面上还带上了一抹不愉。 华生没有注意到,依然滔滔不绝的讲述,“我从来见过如此心胸豁达的人,在生病的情况下,依旧心境平和,积极向上。受到他的感染,我决定努力一点,不能得过且过。” 福尔摩斯拿着烟斗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在烟灰缸上敲击了一下,语气淡淡的道,“你还没有说你们相识的经过。” “是这样的,我进入第欧根尼,见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惊讶……”华生细致的描述了当天的情形,以及自己的心情变化。 这会儿再说的时候,他依然觉得震撼加有趣,越说越上头。 听到这里,福尔摩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重新带上了微笑,顺便给烟斗里加了一点烟丝。 他就那么静静听着,听华生讲完整件案子告破的经过,他是如何在‘欧尼斯特先生’的帮助下,找出了那个凶手。 说完,华生看向福尔摩斯掩藏在烟雾里的脸,总觉得有点高深莫测,以及若有似无的微笑。 很奇怪,福尔摩斯从来没这么笑过。 他询问道,“福尔摩斯,你在笑什么?” “我有笑吗?”福尔摩斯反问。 “当然,”华生肯定道,随即附加了一家,“笑得非常奇怪。” “哈哈哈哈,”福尔摩斯突然跳起来,大笑出声。 华生莫名其妙,他有说什么笑话吗? 福尔摩斯笑了好一会儿,单手捂脸,可那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平复不下去。 华生心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了。 见他实在费解,福尔摩斯忍了又忍,总算是挺了下来,“华生,既然你如此推崇他,那不如我们明天就去拜访他吧。” “不会打扰他养病吗?”华生有点心动。 “当然不会,”福尔摩斯又想笑了,可看见好医生真切关心的脸,总算是忍住了,“他的身体没有你想象中的差。” “那太好了,我非常期待和欧尼斯特先生坐下来聊聊。”华生高兴的道。 “当然,我也很期待你和他的见面。”福尔摩斯嘴角翘起,非常期待!:,,.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番外3侦探助手华生 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时间,华生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好自己,精神奕奕的出房门。 福尔摩斯正坐在桌边看报纸,餐厅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哦,是草莓果酱面包,我和欧尼斯特第一次见面,也是吃的这个,真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吗?”华生好心情道。 福尔摩斯藏在报纸后的脸,无声扬起了微笑,声音却平和的道,“是的,天气晴朗,看你的心情也相当不错。” “去拜访朋友,当然心情美妙。”华生坐下来,和福尔摩斯一起共进早餐。 吃完之后,他们就准备出门了。 华生见福尔摩斯从某个角落抽出一本笔记本,好奇的询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这是带给他的礼物,是我学习时期做的笔记。”福尔摩斯道。 “哦,那我是不是也该带一份礼物,福尔摩斯,他喜欢什么?”华生也觉得带礼物上门会比较好。 福尔摩斯嘴角微微扬了扬,“你昨天购买的那本生物书就不错,他会喜欢的。” 那个小家伙的学习进度他一清二楚,正好生物学到了这部分。 “真的吗?那太好了,”华生当即把书拿出来,找到一个不错的盒子装进去。 出门后,福尔摩斯招了一辆马车,两人坐进去。 起初华生没有注意,可后来发现路线似乎不对,“福尔摩斯,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不,当然不,我们没有别的计划。”福尔摩斯道。 “可这不是去第欧根尼的路,”华生疑惑。 福尔摩斯解释,“那只是一个俱乐部,他平时不住在那里,我今天带你去他的住所。” 华生恍然,想想也对,那地方只是一个放松休闲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居住。 他觉得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的关系可真好,一大早就上门,还不用提前预约,这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马车在一栋低调别墅前停下,华生猛然发现,这里好像是全伦敦最昂贵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白厅高官,这位欧尼斯特先生的身份似乎非常显赫。 下车后,福尔摩斯上前敲门,很快管家前来开门,见到来人后,立刻请他们进去,“先生正在用餐。” 福尔摩斯点点头,熟门熟路的拐过客厅,走到左侧的餐厅,里面一个身穿西装三件套的男人正在用餐。 他见两人来了,放下手里的刀叉,点头示意,“夏洛克,好久不见,这是你的朋友华生医生?欢迎你,医生。” 虽然是问句,但从这位嘴里说出来,一点疑问的意思都没有,显然他对华生是很熟悉的。 华生微微一愣,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耸耸肩,介绍道,“这是我的兄长麦考夫·福尔摩斯,是一个政府职员。” 麦考夫站起来,温和的和华生握手,“医生你好,感谢这些天你对舍弟的照顾。” “您太客气了,福尔摩斯不需要我的照顾。”华生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在他们寒暄的工夫,夏洛克径直坐下了,“那个小子呢。” “他在晨练,”麦考夫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后门进来,脸上满是运动后的红晕,看着健康极了。 他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走进来和人打招呼,“嗨,早上好。哦,夏洛克,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圣诞节才回来呢。”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案子,也就稍微巧妙了一点,还不需要我浪费那么多时间,”夏洛克懒洋洋的道,“你不和‘朋友’打声招呼吗?” 朋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在强调什么。 小孩扬起笑脸,“早上好,华生医生。” “额,你好,这么早就锻炼吗,你的习惯真好。”华生觉得怪怪的,又不知道哪里比较怪。 或许从一开始就比较奇怪,福尔摩斯丝毫不打招呼,直接上门。 说是来拜访欧尼斯特,结果却看到了他的哥哥,这还是华生第一次见到福尔摩斯的亲人,还怪奇妙的。 最后夏洛克对欧尼斯特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像他以往提起时的温柔,亲密还是亲密的,就是多了一点较劲。 没错,是较劲。 难道他是因为欧尼斯特的破案能力也很好,所以才较劲的吗? 小孩笑着道,“这是妈咪教我的,能强身健体。” “哦哦,”不对劲的感觉又上来了,华生看着小孩,怎么和之前自己见到的不一样? 等等,“你说妈咪?你到底几岁?” 正常的成年人,不会张口就喊妈咪吧? 按照他对欧尼斯特的了解,应该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才对。 小孩无辜的眨眨眼,“我今年五岁呀。” “什么?怎么可能?”华生一脸的不相信,“你不是大人吗?” “医生,你是一名医生,难道你还相信返老还童的鬼话?”夏洛克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了,就连稳重温和的麦考夫,也不由微笑。 华生看看小孩,再看看坐在上首通身气派的麦考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我被骗了吗?” 刚刚他就觉得麦考夫眼熟了,不是容貌上的,而是气质和做派。 现在仔细一想,不正好和之前的欧尼斯特一模一样? 所以……欧尼斯特在模仿麦考夫! 而他却以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大人,才会有那样的神情和气质。 “哈哈哈哈,”夏洛克再也忍不住了,爆笑出声。 麦考夫也失笑出声,“医生,你的观察力还有待加强。” 华生满脸崩溃,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小孩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手放在胸前,微微行礼,极为绅士礼貌,“兰伯特·福尔摩斯,很高兴认识您,华生……叔叔。” 华生:…… 好的,这是一个真小孩! 他被一个五岁的小孩骗得团团转,TM还相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真会返老还童。 华生恨不得打死之前自己,真是太蠢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这位小福尔摩斯的表现,哦,他真不愧是福尔摩斯,那演技,那推理能力,丝毫不比大福尔摩斯逊色。 等等,华生连忙追问,“那那些线索是你推理出来的,还是福尔……麦考夫先生告诉你的?” “华生,你要相信一个福尔摩斯,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再简单不过了,”夏洛克道,“想必参与了全程的你也意识到了,这个案子并不难,只是凶手过于血腥了而已。” “是的,”华生叹气,看了一眼小孩,见他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突然产生一个念头,福尔摩斯小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吧,“对了,他是麦考夫先生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兰伯特率先开口否认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华生茫然,他这么想不是正常的吗? 一个福尔摩斯,住在麦考夫·福尔摩斯家里,那当然是他的孩子啊。 “事实上,他是我的儿子,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我亲生的。”夏洛克慢吞吞的开口,嫌弃的看了一眼兰伯特,“你还不去洗漱吗,一身的汗脏死了。” 兰伯特双唇一抿,“夏洛克,我会和妈咪告状的,说你嫌弃我。” 夏洛克不满极了,“就知道告状。”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情不愿加了一句,“好吧,我是怕你感冒。” 兰伯特满意了,礼貌的和众人告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华生看着两父子的互动,震惊得无以复加,“你的孩子?” 这比欧尼斯特是个小孩,他被小孩骗,还要叫他惊讶。 这可是福尔摩斯,怪癖无数,性格孤僻冷漠,对女性不假以辞色,只有对待委托人才会有一点点好脸色的福尔摩斯,他他他居然结婚了,还有孩子! 难道这样的人,不应该打一辈子光棍吗? “啊,是的,”看到华生有趣的表情,夏洛克心情好了些许。 “那,你的,妻子在哪?”华生结结巴巴道。 他实在好奇啊,什么样的女性才敢嫁给福尔摩斯这种人? 而且他既然结婚了,又为什么单独租房子住,刚刚听兰伯特的话,分明他妻子还好好的,难道是感情不和? 而且,同在伦敦,兰伯特却住在麦考夫这里,也挺奇怪的。 福尔摩斯明白他想问什么,懒洋洋道,“她在郊外的庄园里,如果你想见见的话,或许可以去我家过圣诞节。” “圣诞节?好的,”华生果断答应了,他非常好奇福尔摩斯的妻子是个怎样的人,一定是一位非常特别的女士。 “至于兰伯特,他在三个月前是和我们住在庄园的,现在正跟着麦考夫学习。”夏洛克解释。 华生看了一眼麦考夫,再看一眼夏洛克,恍然大悟这么安排的用意。 确实,一个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不能再来一个兰伯特·福尔摩斯。 虽然这孩子已经足够调皮了,居然把他一个大人骗得团团转。 等到兰伯特重新出来,他换了一件衣服,是和麦考夫身上差不多的西装三件套,精致可爱的孩子,穿得笔挺,别提多乖巧可爱了。 华生的心一下子被击中,原本被欺骗的郁闷顿时没了。 他蹲下身,和兰伯特平视交流,“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小福尔摩斯先生,我还是你的朋友吗?” 兰伯特闻言,扬起大大的笑容,“当然,很高兴认识你,华生医生。” 麦考夫看到这一幕,不由挑眉,看了弟弟一眼,似乎这一次夏洛克交的朋友还不错呢。 放下心结的华生,很快和兰伯特打成一片,然后他不得不感叹,即便兰伯特只有五岁,依然是一个小福尔摩斯,这无可置疑。 除了医学,他在其他学科类的见识,不一定比这个五岁的小孩强。 由此,他彻底抛弃了大人对小孩的偏见,把兰伯特当成了一个真正平等的朋友。 而这也赢得了兰伯特的好感,不再恶作剧捉弄他了。 两人的交流渐渐增多,有空的时候,他会过来看望兰伯特,或者带着他去外面玩耍,比夏洛克这个亲爹还称职。 两人坐在街上一家咖啡馆,看着人来人往。 华生喝了一口咖啡,“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还以为你更想去别的地方,比如博物馆之类的,或者展览,我之前听人说,有一批古罗马帝国的器具将会展出,许多人都很感兴趣呢。” “哦,华生,相比那些死物,我对人类更加感兴趣。”兰伯特老气横秋道。 “你可真不像一个小孩,”华生大笑道。 “你也不像一个大人,”兰伯特学着父亲翻了一个白眼,那表情活灵活现,让华生又是一阵大笑。 他可太喜欢兰伯特这个小家伙了,让他就像看到了幼年版的夏洛克。 不得不说,虽然父子两经常互怼,但他们可像了个十足十。 “好吧好吧,所以你坐在这里是为了研究人类?”华生看到兰伯特气鼓鼓地瞪着他,顿时败下阵来。 “让我们来推理吧,你看那个穿棕色衣服的女人,我猜她是一个家庭教师。”兰伯特兴致勃勃道。 “好吧,真不愧是福尔摩斯,”华生想到某天他和夏洛克一起去第欧根尼,正好碰到了麦考夫,两兄弟站在窗边,你一句我一句演绎的场景,不由也笑了,“我的推理能力不行,不过这大半年跟在夏洛克身边,也学到了一点皮毛。” “比如?”兰伯特感兴趣的看他。 据说妈咪就是父亲因为一个人破案太寂寞,而特意教出来的。 他是不是也能教教华生,让他也成为自己破案的伙伴? 可他似乎被夏洛克预定了,哎,夏洛克真是个幸运的家伙,不过比他早生20年,既能得到妈咪,又抢先把华生占为己有。 兰伯特摇头晃脑叹气,既然生了他兰伯特,老天又何必生夏洛克呢,真是不服气啊。 “她鞋子上有泥泞,可这两天伦敦都没有下雨,所以她一定从外地过来,并且还是坐火车过来的。”华生道。 “哦,华生,你真让我惊喜,”兰伯特一脸惊讶,可还不等华生露出得意的表情,他立刻道,“完全猜错了呢。” 华生:…… 这该死的恶趣味,也和夏洛克一模一样。 他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好吧好吧,你说我哪里错了?” “她不是从外地来,也没有坐火车,而是马车。马车夫最近一定没有来伦敦,所以不知道拉奥街在修缮马路,行人可以过,但马车是禁止通行的。她脚上的泥泞不是沾了工地弄湿的泥灰。”兰伯特脸色露出大大的笑容,就和夏洛克一样欠揍。 但好吧,面对这如天使一般可爱的容颜,华生哪还有不满。 面对夏洛克他都能包容,更何况是一个如此聪慧又机灵的小可爱,“好吧,好吧,你还看出了什么?” 兰伯特眨眨眼,语气都软萌了不少,“我还看出了,她一大早就出发了,来伦敦是为了一件紧急的事,而这件事,除了夏洛克,谁也办不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要向福尔摩斯寻求帮助?”华生问道。 “是的。” “可是福尔摩斯昨晚离开了,他说三天后回来,我要给他写信吗?”华生微微皱眉。 “这里不就有一个福尔摩斯吗?”兰伯特眨眨眼。 “你?”华生反应过来,立刻摇摇头,“不行,你还太小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解决麻烦。” “当然不只有我,还有你啊,”兰伯特诱惑道,“还有你,华生医生,想想我们上次的合作,你不想再来一次吗?” 华生:…… 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欲要挣扎。 “好医生,夏洛克说了,你是最好的助手,没有之一。”兰伯特灌**汤,完了又道,“你是了解夏洛克的,他不会因为这样而怪你,反而会觉得高兴。夏洛克他,从来都喜欢我学他,却又总自信我不可能超过他。华生,他太傲慢了,不能让他一直得意,你不想看他吃瘪吗?” 好医生可耻的心动了,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道,“那你不能涉嫌,有什么事都交代我做。” “太好了,”兰伯特欢呼的跳下椅子,“我们快回221B。” 这位女士的请求不算复杂,其中也没有涉及到人命,但也有诸多巧妙之处。 兰伯特和华生配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顺利把这件事解决了。 事情完成之后,不管是华生,还是兰伯特,心情都很好。 等他们回到贝克街221B,夏洛克正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翻看着报纸,“回来了,你们这次的效率不高啊,是什么为难住了你,心高气傲的小子。” 华生原本还有点心虚,毕竟嘛,虽然提议是兰伯特出的,但他是个大人,带着人家五岁的孩子出门,还一去就是七天,现在被人爸爸逮个正着,华生如何不心虚。 可看到夏洛克这幅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一直都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华生有点挫败,无力的道。 兰伯特原本兴奋的脸,慢慢沉了下去,大叫道,“夏洛克,你是故意的?” “什么?”夏洛克漫不经心,连眼皮都没有掀。 “你故意在那天回庄园,故意让我们遇到委托人是不是?”兰伯特气得双颊鼓鼓,可怜又可爱。 “哦,我亲爱的儿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夏洛克嗤笑,“真迟钝啊,就你这样,还想和我斗,哼!” 他傲娇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兰伯特气得跺脚,“夏洛克,你真讨厌!” 说完,他就气冲冲跑出去了,华生连忙要追。 “不用了,”夏洛克的话阻止了他,“麦考夫的人在下面。” 华生走到窗边向下看,果然看到麦考夫的管家带着两个人等在马车边,见到兰伯特出来,和他行礼问好,就扶着他上了马车。 另外,他还从那两人中的一个,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 “自然是麦考夫派去保护他安全的,你真以为麦考夫能放心让你把那小子带走,什么都不做吗?”夏洛克懒洋洋道。 “好吧,看来不止一个。”华生想到这七天偶然遇到的陌生面孔。 “当然不止一个。” “看来麦考夫是真的很爱兰伯特,还派人保护他。”华生也不生气,笑着道。 “是监视,”夏洛克轻哼了一声,“他怕那小子会闹出什么事来。” 华生不信,这么可爱聪明的小孩,能闹出什么事。 但他深深知道夏洛克傲娇的性格,也不与之争辩,“对了,你特意让他去查案,是想要培养他成为下一个侦探吗?” “当然不是,”夏洛克否定,“那小子虽然有点天赋,但这点天赋还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好侦探,至少和我比差远了。” 华生微笑没有反驳,“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只是为了支开他而已。”夏洛克轻描淡写道。 华生满头问号。 见他如此,夏洛克解释,“我去看艾维斯,这小子闹着也要去,我才要带他去,他总是黏在艾维斯身边。有他在,艾维斯也总是注意他,都没时间和我一起研究新案子了。” 华生:…… 不是,你差不多得了,这是你亲儿子,怎么连儿子的醋都吃。 华生恨不得摇醒他,可想到父子两相处的模式,又觉得自己说啥都没用,只要再一次转移话题,“好吧,我对这位欧尼斯特先生更好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对了,圣诞节你会邀请她吗?” 夏洛克翻报纸的手顿了顿,“邀请她?” “是的,”华生没注意到他说了女她,高兴地提议道,“我一直很好奇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还有福尔摩斯夫人,能成为你的朋友和妻子,一定都是很有趣的人。” 夏洛克眨了眨眼,方才意思道,哦,华生还没有猜出,艾维斯就是福尔摩斯夫人,福尔摩斯夫人就是艾维斯·欧尼斯特啊! 亏他这么多天都没有询问,夏洛克还以为他从兰伯特那里得到答案了呢。 唔,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多保留一段时间这个小秘密。 到时,华生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很惊喜的吧。 “他是一个数学家,书架上第三排有他发表的数学方面的文章,你可以看看,”夏洛克恶趣味地指导道。 “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好好拜读,到时也多了一个话题可聊。” 华生非常高兴,果然去翻看文章的内容。 他还在看完后,写下了读后感: 艾维斯·欧尼斯特,真是一个杰出的数学家,他的想法大胆而新颖,文章也写得极为有趣,即便是一个外行人,也能通过他的讲述,理解并喜爱上数学。 而他的论文里,每一篇都是福尔摩斯写序,两人的感情超越一般的友谊,达到灵魂的交流,真让人感动!:,,.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番外4圣诞节的惊喜 圣诞节可以很简单,和朋友家人一起聚一聚,互送一份礼物就完了。 也可以很复杂,准备各种东西,比如圣诞装扮,圣诞大餐,以及为每一位亲戚朋友准备圣诞礼物,再举办一个盛大的圣诞派对。 苏叶知道夏洛克邀请了华生一起来过圣诞节,询问了他是否还有其他朋友,被夏洛克一口否了。 再问兰伯特,他也提了一个朋友,名字正好是约翰·华生。 能被这父子两都喜欢上,被他们当成朋友,华生医生的魅力果然无人能及,即便是卡斯帕勋爵都做不到。 这家伙知道苏叶真实身份,所以也是福尔摩斯家的常客,而且他极为热爱侦探事业,对着夏洛克父子,那是满脸的崇拜。 夏洛克这个人,在享受卡斯帕勋爵花样吹捧后,还是略微有点嫌弃他,觉得他智商不够用,比金鱼还金鱼。 就连兰伯特也是,在一开始的捉弄过后,都懒得搭理他了。 按照兰伯特的说法,欺负一个脑子不好的人,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 所以卡斯帕虽然是福尔摩斯家的常客,却还不完全是那父子两承认的朋友。 当然,也没有那么糟糕,看在妻子/妈咪的份上,他们也不会容许别人欺负卡斯帕。 这在卡斯帕看来,妥妥是大小侦探的关照啊,美得冒泡了。 今年的圣诞节,他接到苏叶的邀请,二话不说就来了,还拉着父亲卡斯帕勋爵一起。 除此之外,苏叶也邀请了知道内情的其他人,比如高斯太太,当年为他们证婚的神父。 斯特朗兄妹和泰勒先生在事情结束后,就去了北美,在那里生活比较自由,也能摆脱过去的阴影。 最后就是福尔摩斯家的人了,老福尔摩斯夫妇,麦考夫和凡尔纳爵士。 在临近圣诞的时候,天开始下雪,洋洋洒洒下了五六天,等到圣诞前一天,才终于放晴。 路面因为白雪覆盖,不那么好走,所幸这个庄园离伦敦很近,雪一停就有人清扫出一条路来。 客人们陆陆续续到了,苏叶作为主人,热情地把他们迎接进门,安排进事先准备好的房间门,让他们先洗漱一番,去去寒气。 华生是和麦考夫一起过来的,在这之前,夏洛克和兰伯特已经回来了。 父子俩说是帮苏叶布置准备,但苏叶觉得,他们纯粹是来捣乱的。 在第三次被他们把原本理好的东西弄乱后,苏叶忍无可忍,拿出纸笔,写了一个公式让父子两算,表发出严厉警告,“没算出来,不许出来!” 说完直接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父子两面面相觑,看向桌上那一看就很复杂的公式,再看看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都老实了。 当然,他们也没有真的去算那什么公式,一个拿着一份资料在看,一个打开地理书。 算是不可能算的,数学这种东西谁不知道,一道题能算一整天。 而且这还是苏叶出的,只会越算越复杂,别说一天了,三天也未必能算完。 他们父子俩都是天才,但天才也不能一蹴而就啊,算数还是得一步步来。 父子俩干脆摆乱,等妻子/妈咪气消了放过他们,反正苏叶也只是不想他们添乱而已,不是真的要他们计算。 两人心安理得地待在书房,各干各的,气氛难得和谐。 苏叶知道后,也没说什么,指挥着仆人做各种准备。 这个庄园很大,三层的建筑,占地面积宽广,总共加起来有三十多个房间门。 这原本是一位伯爵的产业,可惜那位伯爵家道中落,独子又不幸病逝,其他产业必须交由侄子继承,唯独这个庄园,是他自己从其他人手里购买的,预备儿子长大后,留给他居住。 这里离伦敦实在很近,马车行驶一个小时就到了,庄园大而华美,离伦敦近又舒适,比住在伦敦整日面临雾霭环境好多了。 而且还不影响去伦敦上班,伯爵为了儿子可谓是考虑得非常周到仔细了。 因此他斥巨资,买下了这座庄园。 然而,他的儿子还不到十五就去世了,原因是一个堂兄带他去骑马,遇到下雨天,得了感冒,之后是发烧没救回来。 伯爵很难过,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而更让他难过的是,弟弟的儿子,就是那个带自己儿子去跑马的堂兄,却在这时候对他大献殷勤,打得什么心思路人皆知。 伯爵心里膈应得慌,总感觉侄子是故意的,故意害死他的儿子,好抢夺爵位和产业。 爵位和相应的土地没办法,法律规定由男嗣继承,他算是唯一继承人了,且还不能买卖。 但这个庄园就不一样了,是他买回来的,既然能买,就能卖。 伯爵打算把庄园卖了,然后把那笔丰厚的资金全挥霍了。 麦考夫消息灵通,当即通知了苏叶和夏洛克,两人是不缺钱的,经过一番商谈,从伯爵手里买下了这个庄园,价格还略微优惠了一点。 搬过来之前,苏叶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包括前后两个院子,以及外面的土地都做了规划。 现在的庄园,美丽的同时还兼具了实用价值,另外还在主建筑后面修了两栋新的房子,一栋普通的用来给仆人们居住,另外一栋外表看着普通,实际内里用了零度的高科技加固,给父子俩做了实验室。 这栋和主屋相连,不用出去,直接二楼走廊连通,对外并没有开门,也是防止外人误闯。 要知道里面可都是危险的实验用品,万一不小心就会引来爆炸,中毒等各种危及人身安全的效果。 所以房子扩大了近一倍,这一次的圣诞,苏叶打算好好办一次。 圣诞过后,她或许会去一趟德国,进行为期半年的旅行,她收到了德国数学家的邀请,共同研究一个课题。 她知道夏洛克和兰伯特肯定会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这两父子,但这个机会难得,她不愿意错过,这个圣诞,就当是补偿他们了。 苏叶狡黠地笑笑,迈着轻快的步子前去迎接客人。 最先到的是老福尔摩斯夫妇,然后是高斯太太,凡尔纳爵士,最后才是麦考夫和华生。 苏叶是第一次见华生,他果然就像书里描述的那样,留着连鬓胡,长相具有亲和力,是一个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可靠的人。 华生见到福尔摩斯夫人,也觉得很惊奇。 从福尔摩斯偶尔的描述中,和兰伯特大段大段的赞美中,他知道福尔摩斯夫人是一个美丽的,善良的,温柔的,拥有一切女性美好品质的女人。 然而真正见到真人,他还是被惊住了。 实在是福尔摩斯夫人长得太美了,如果真的要形容,那就是雅典娜一般的女神,美丽,聪慧,且充满了生机勃勃。 “福尔摩斯夫人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华生礼貌的打招呼。 “华生,欢迎你的到来,请不要客气,这里不止一位福尔摩斯夫人,请叫我艾米莉亚。”苏叶笑着把人请进来。 麦考夫只看了一眼客厅,就明白了当下的场景,“兰伯特呢,和夏洛克在实验室?” “他们在书房,你们可以过去找他们。”苏叶笑着道。 麦考夫点点头,带着华生和客厅里聊天的众人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书房。 而苏叶则是在忙自己的,客人可以由老福尔摩斯夫妇帮忙招待,她这边得加紧晚餐的制作。 这次来的客人中,没有喜欢跳舞的,苏叶索性就省去了这个环节,不过晚餐安排得相当丰盛。 她还特意让人请了剑桥那位中餐馆的老板娘,让她过来照着菜谱,帮她准备中餐,顺便的,把一些做法教教福尔摩斯家的厨师。 由于她出手实在阔绰,那老板娘也没有拒绝,教导起来尽心尽力,一段时间门下来,厨师已经掌握了好些中餐的做法,特别是福尔摩斯家众人喜欢的那些。 这边,苏叶让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书房里,夏洛克见到麦考夫和华生进来,懒洋洋打了一声招呼,一点做主人的自觉都没有。 反倒是兰伯特,礼貌的站起来,然后拉铃让人送上热茶,一举一动都得体优雅。 从这里就能看出,他还是受到了麦考夫的熏陶的。 麦考夫这个人,骨子里是看不上这些规矩体统的,但他比夏洛克更愿意装,尤其他身在官场,还是一个上位者,一举一动都被人拿放大镜盯着,却从来没出过一丝差错,让人找不到点攻击。 就这点来说,兰伯特很敬佩自己的大伯,于是在跟着大伯半年后,也学会了这一套。 这没什么不好,就连夏洛克都没想过阻止。 四人坐下说话,华生好奇询问他们在看什么,知道夏洛克在看一个案子的资料,不由好奇瞅了两眼。 “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雷斯垂德探长说,凶手已经抓到了,并且凶手供认不讳。”华生奇怪道。 “如果苏格兰场那群家伙值得相信,大英就不需要政府管辖了,大家都进入乌托邦了。”夏洛克嘲讽道。 “你还知道乌托邦?”麦考夫挑眉,“我还以为你对哲学不感兴趣呢。” “哦,只是上一个案子需要用到,我就翻了翻,既无聊,又没有实际用处。”夏洛克撇撇嘴。 “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案子需要用到哲学?”麦考夫往后一趟,整个人陷入单人沙发里。 夏洛克瞄了一眼,“你又胖了两磅。” “是一磅,”麦考夫反驳。 “我证明!”一边翻书的兰伯特抬起头,笑嘻嘻道,“确实只有一磅,麦考夫量体重的时候,我看到了。” 夏洛克暼他一眼,“你再吃糖,就要变得和他一样胖了,到时候别说当侦探了,走都走不动。” “没到那个程度,”麦考夫满脸黑线,“我离那个距离还很远。” “好吧好吧,让我们来说说这个案子,你发现什么疑点了吗?”华生见他们兄弟又针锋相对起来,立刻打断。 圣诞这么快活的日子,就不要吵架了吧。 “哦,是的,”说到案子,夏洛克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然后讲述自己都发现了什么,以及他疑惑的地方。 等他讲完,书房里陷入沉默,麦考夫和兰伯特都陷入沉思,而华生则是左看看右看看,有三个福尔摩斯在,他决定自己就不要浪费脑细胞了。 他挪到福尔摩斯身边,小心询问,不去打扰那两个思考的家伙,“对了,欧尼斯特先生什么时候来?” “他已经来了啊,”夏洛克嘴角露出一抹奇特的笑,如是说道。 “什么?已经来了,我怎么没看到?”华生惊讶。 “你已经见过了,”夏洛克肯定地道。 “不可能!”回忆了一下自己自进门开始看过的人,没一个人符合,客厅里唯一年轻的男性就是卡斯帕勋爵,但麦考夫介绍过他了,不是欧尼斯特。 所以他绝对绝对没见过! 华生坚决否定,声音不由大了点,惊动了麦考夫和兰伯特。 两人听到他的话,立刻意识到夏洛克正在捉弄好医生,于是也帮腔,“是的,华生你已经见过了。” 华生:…… 恍恍惚惚,犹犹豫豫,想不起来又不确定的道,“我真的见过?” “见过!”三人异口同声。 华生:…… “那好吧,那我能不能再见一次,”华生识趣的不再思考,打算直接揭晓答案。 闻言,夏洛克直接跳起来,资料也扔到了一边,笑着走到门边,大喊一声,“把艾维斯叫来。” 外面立刻有女仆答应,然后匆匆去找女主人了。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站在门边的夏洛克一把拉开,躬身一礼,然后伸出手,牵着一位女士的手走进来,“有请我们的艾维斯·欧尼斯特先生!” 兰伯特鼓掌,特别给面子的配合。 华生简直目瞪口呆,“这这这……”不是福尔摩斯夫人吗? 还是他看错了,她其实是一个男的,可刚刚麦考夫明明介绍过,说他是福尔摩斯夫人。 福尔摩斯的妻子不可能是一个男的,所以欧尼斯特先生是女性? 华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混乱了,大名鼎鼎,和夏洛克·福尔摩斯齐名的侦探,大数学家艾维斯·欧尼斯特,是个女的? 且不管对不对吧,要真是这样,她又是如何隐藏身份的? 华生一拍大腿,激动的站起来,“你们肯定在骗我,我见过欧尼斯特先生的照片,和福尔摩斯夫人一点都不像。”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那是好些年前的报道了,上面有欧尼斯特和福尔摩斯的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容貌清晰可闻,和女性打扮的苏叶完全不一样。 不只是穿着的不同,而是五官都有微妙的差别,导致的结果就是,看着像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哦,华生,你得去观察,而不是一味的看,”夏洛克责备道,“观察之后你就会发现,他们的五官一模一样。” “不,这怎么可能一样,我是医生,看骨骼就知道,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华生还是摇头,坚信是他们合起伙来欺骗他,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好医生的表现实在太好玩了。 不过她也不忍心欺负这个忠厚善良的好人,于是掏出一只多功能眉笔,在自己脸上草草画了几笔。 然后就像大变活人一般,在华生面前上演。 他看见福尔摩斯夫人的五官线条渐渐变化,随着最后一笔落成,就成了英俊潇洒的欧尼斯特先生,和报纸上一模一样。 华生的嘴张开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目瞪口呆! “你见过我化妆的不是吗?”夏洛克提醒道,他还两次骗到这位好医生。 “可,可是……”华生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完全不一样。 “我明白,”夏洛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我的技术比不上艾维斯,不能仅通过一支笔,就完全改变面貌,还需要外物辅助,所以你才觉得不同。可如果你能掌握诀窍,就会知道,这和画画是一样的,艾维斯只不过正好特别擅长而已。” 华生咽了咽口水,这已经不是擅长了,简直像施了魔法。 可到此,他也终于是想明白了。 为什么福尔摩斯提到艾维斯,会是那样一副温柔的表情,而交给艾维斯的信件,会由兰伯特转交,他们是亲母子,不是吗? 所以欧尼斯特先生...不,小姐女扮男装去上了大学,成为福尔摩斯破案的搭档,然后还成为了一个出名的数学家,最后两人还结婚了,生下一个孩子。 “好厉害!”他呐呐道,在这个时代,虽然比以前开放了一点,但女性能做到这点,实在太不容易了,这得有非凡的勇气,和足够智慧的大脑。 他恍然还想到,报道上曾介绍过,欧尼斯特先生身家豪富,不仅有着远销整个欧洲的玫瑰周报,还是那个鼎鼎大名化妆品公司的大股东。 这样一位超凡的女士,就怪不得福尔摩斯这个家伙会沦陷了。 他不由更加好奇福尔摩斯夫人的经历了,不过他不知道该不该询问,这毕竟是一位女士的**。 夏洛克看穿了他的想法,毫不犹豫讲起了两人的故事。 他特别乐意分享自己和艾维斯的经历,尤其对象还是他认可的朋友——华生医生。 听完之后,华生心情激动,回房后,他郑重写下: 她是独一无二的女性,具有大多数人不曾具备的勇气和才能,一位生活优越的伯爵小姐,为了理想毅然决然的抛弃一切,走上了一条荆棘之路。 而她和福尔摩斯的相遇,却是那么恰如其分。 他们是天生的一对,任何人都比不上他们如此适合彼此……任何赞美都不足以形成,或许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华生医生实在是一个热爱写日记的人,在夏洛克讲完,他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把夏洛克说的内容,美化了一番,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苏叶不知道,自己在华生的笔下,都快媲美女神了,准备好晚餐后,就招呼众人上桌。 这一顿相当丰盛,总共有二十四道菜,包含了中餐,英餐,法餐和意大利菜,从前菜,到主食,到甜点一应俱全,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口味。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不少好酒,大家都吃得非常尽心。 然而在吃完之后,苏叶突然觉得胃里不舒服,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她没忍住,和众人打了一个招呼,匆匆往洗漱间门去,把刚刚吃进去的,全部吐了出来。 夏洛克吓了一跳,忙跟上来扶着她,时不时为她抚背,脸上满是焦急。 兰伯特站在门口,担心的道,“妈咪,你怎么了?” 吐完了,苏叶好受了点,漱了口有气无力的靠在夏洛克身上,安慰儿子道,“妈咪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她大概猜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心里有点无奈,看来那计划只能搁浅了。 这时,老福尔摩斯夫人似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苏叶摇摇头,“还不确定。” 夏洛克闻言,身子顿时僵住了,然后大声喊道,“医生,华生,快给艾维斯看看。” 刚刚华生已经让管家去拿医箱了,他听福尔摩斯说过,家里是常备的。 此时听到夏洛克的呼叫,立刻接过医箱挤进来。 苏叶见都挤在这里,忙让夏洛克扶自己出去,她确实已经不难受了,只是刚刚吐得太狠,没力气了而已。 大家回到起居室,盯着华生医生做检查。 华生不愧是优秀的医生,认认真真检查过后,就大声宣布,“恭喜,福尔摩斯夫人有孕了。” 众人都觉得惊喜,纷纷高兴的祝福他们。 这真是个惊喜,不是吗? 可是夏洛克不这么觉得,看看兰伯特,又看看苏叶的肚子,低声呢喃,“可千万别再生出个臭小子。” 老福尔摩斯夫人抬手拍他,“胡说什么呢。”说着对苏叶安抚地笑笑,然后狠狠瞪自己的儿子。 苏叶笑笑,“我也想生个女儿。” 圣诞夜,就在众人惊喜的讨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中,欢喜的度过。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番外5后世 [主题]据外媒报道,《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又要重拍了,这次选的两个主演都是英国人,而且据说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长得非常帅,和照片上的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有七分像。 PS:其中一个姓伍德,没错,就是爱丽丝·福尔摩斯嫁入的那个伍德。 -真的吗?有照片吗? -这意思是说,这位乔治·伍德,是福尔摩斯的血缘后裔?那他出演福尔摩斯吗? -翻到了,居然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说他长得帅,我没有二话,但这哪里和福尔摩斯像了? -已阅,福尔摩斯是黑发,浅色瞳孔,伍德再帅,可演福尔摩斯也太违和了吧? -谁说他演福尔摩斯了,分明演的是欧尼斯特,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他长得其实像欧尼斯特吗?图片.jpg,图片,jpg。 -这么一看还真是哈,两人都好帅,舔屏,舔屏。 -咦,难道大家都没发现华点吗?福尔摩斯的后背长得和欧尼斯特像,细思极恐啊。 -他们是好基友啊。 -噗,这又不是生子文,基友怎么了。 -或许是福尔摩斯的后辈和欧尼斯特的后辈有联姻吧,毕竟两人关系这么好。 -并没有,福尔摩斯家族成员是可查的,他们一家子天才,全都在科学界,政界,艺术界有名,每一个福尔摩斯家族成员都有详细资料,包括爱丽丝·福尔摩斯嫁出去后,伍德所有家族成员。 -哎,说起来,欧尼斯特好像并没有传人,好可惜啊!不像福尔摩斯家,发展壮大,现在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了。 -小道消息,据说《华生日记》里有写,欧尼斯特得了一种怪病,会让人返老还童,他后面变成了一个五六岁小孩,没法留下后代。 -噗哈哈哈,这是哪个没下限的小报编出来的鬼话,还返老还童,傻子都不信吧。 -说到《华生日记》不是说总共有六本吗?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只公布了两本?好好奇后面四本到底写了什么。 -同好奇,第一本写了他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起探案的经过,说是日记,其实书稿比较恰当。 -这一本放在大英博物馆的陈列柜里,我之前去伦敦的时候还参观过,不得不说,华生医生不仅文字优美,书写的字迹也相当好看,是花体字呢。 -第二本网上有拓本,是华生根据福尔摩斯的讲述,写的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相遇的经过,然后一起破案的故事。不过有消息说,两人共同经历的案件不只有这些,还有一些隐藏下来,没有公布的案件,因为涉及到了当时的权贵,不好发出来。据说还有两人的冒险经历,非常传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假的吧,如果是真的,这都百年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啊。 -啊啊啊,我刚刚看了新剧的宣传视频,导演说会把第三本日记的内容一并拍出来,是真的!是真的! -什么?我去瞅瞅。 …… -是真的,好好奇第三本的内容都写了什么。 -对啊,都要拍出来了,为什么不公布呢。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奇怪,这导演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居然有本事让华生家族把他们珍藏的祖宗宝贝拿出来,哦,姓华生啊,那就没问题了。 -问题大了好吗?华生日记里涉及了大量福尔摩斯家族**,难道不应该征求人家的同意吗?毕竟那虽然是华生写的,但说到底写的是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啊,而不是他自己的事。 -你们没注意到投资人吗?是爱丽丝集团注资的啊。 -那没问题了,谁不知道爱丽丝集团是福尔摩斯家控股啊,他们会注资,肯定得到了福尔摩斯家的认可。 -话说,这是要拍大长剧的节奏啊,居然还用到爱丽丝集团注资,他们不是号称五亿以下的投资不投吗? -是的,导演说要打造史上最全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系列,这一部剧将会把两个主人公的一生完美呈现出来。 -哈哈哈,《福尔摩斯探案集》也是这么说。 -哈哈哈,《大侦探》也是这么说。 -哈哈哈,《天才的世界》也这么说呢。 …… -结果他们拍来拍去,留下了一堆不能自圆其说的漏洞,然后就说是资料不全,无法补齐。 -坐等打脸,狗头.jg -坐等打脸,狗头.jg -这次好像不一样,因为不仅有全套《华生日记》作为参考,还有福尔摩斯家族提供的资料,以及那些和福尔摩斯家接触比较多的人留下的手稿,比如卡斯帕勋爵的《学习日记》 -就是那个一辈子幸运buff叠加,轻轻松松就能挣钱,却梦想当侦探的卡斯帕? -就是那个被欧尼斯特教过,夏洛克福尔摩斯教过,兰伯特·欧尼斯特教过,最后仍然是一平平无奇的富豪? -卡斯帕委屈,没成为侦探是我的错吗?谁让我是个普通人。 -留下羡慕的泪水,我也想成为三个大侦探的徒弟啊。 -我就不羡慕当什么大侦探了,智商限制了我的想象,只要把他的幸运属性分我一点点就够了,只要一点点,让我买个彩票也好啊。 -史上最幸运的人,没有之一,被人算计买假宝石,都能阴差阳错的以半价买到真宝石,天哪,这是什么运气。 -这还不算,关键他认识了欧尼斯特啊,被带着创办了玫瑰周报,玫瑰化妆品厂,什么心都不用操,就赚的盘满钵满。 -对啊,玫瑰周报现在更名为玫瑰传媒,这可是世界三大传媒公司之一,其资产达到了万亿,而其中有四成的股份还在卡斯帕家族手里。 -玫瑰时尚也是啊,是世界上最大的时尚集团,集化妆品,奢侈品,服饰于一体,现在的体量比玫瑰传媒还大,卡斯帕家族握有10%的股份,就已经是日进斗金了,几辈子吃喝不愁。 -话说原本这两大公司不是卡斯帕勋爵和欧尼斯特共同创办的吗?为什么后来大部分股份都到了福尔摩斯家族手里? -这就要说到欧尼斯特和福尔摩斯的基情了,要不说好基友呢,这么一大波庞大的财富,说送就送了。 -啊啊啊,我什么时候有这么的基友就好了。 -所以,是欧尼斯特直接送给福尔摩斯的?啊啊啊,福尔摩斯不配,他都娶妻了!!! -严格来说,是送给他的孩子的。 -没错,这两个集团的前身,也就是玫瑰周报和玫瑰化妆品的股份,都被欧尼斯特送给了福尔摩斯的女儿,爱丽丝福尔摩斯。后来爱丽丝创办了爱丽丝集团,也把一部分股份送给了兰伯特的孩子,之后就形成了交叉持股的方式,总之是各种复杂的,送来送去。但毫无疑问的,股份是掌握在爱丽丝和兰伯特后人手里的。 -原来如此。 -你们别看这两个集团赚钱,其实福尔摩斯家也更加有钱,只是不显而已,据说他们家族有大量的产业,非洲的钻石矿,澳洲的铁矿,种植园,玫瑰园,葡萄园等等等等,说是隐形首富都有可能。 -嗨,即便他们没这些产业,天才也不会缺钱的,天才的数学家就更不会缺钱。 -说到天才,福尔摩斯家的人真是绝了,不仅在侦探界,科学界,就是政界和艺术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天才世家石锤了。 -说到艺术,我想到了《福尔摩斯小提琴谱》,噗,这个名字真是简单粗暴,却是学小提琴从入门到精通必须熟练的曲谱之一。 -还有世界著名画作《惊魂之夜》,这是兰伯特·福尔摩斯在16岁画的,16岁啊啊啊啊,人家的16岁已经画出了绝世名作,我的16岁还在可怜兮兮的刷数学题。 -说到数学,就不得不说那位数学牛人了,整整十六本数学著作,也不知道这个艾维斯·欧尼斯特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是一个天才啊,入读剑桥大学的时候,就被导师评价为‘未来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之后他又用两年时间修完了学分,期间还顺便跟着大侦探学习,以及和他天南地北的跑去破案,大部分内容全靠自学,靠,怎么会有这样的牛人啊。 -所以说,天才的世界你无法想象啊。人家都不需要老师教,自学就能成才了,还可以反过来教老师。 -说到艺术,还有爱丽丝那无数堪称经典的设计,像奇异系列,梦之国,至今仍然是服装设计,首饰设计的灵感来源,学了无数遍,却从未被超越。 -我就不提他们在侦探和科学上的成就了,现在犯罪率大大降低,福尔摩斯家族功不可没,而科学,哈哈哈,我感觉只要上过高中的,绝对对福尔摩斯这个姓氏深恶痛绝。从生物到化学,到物理到天文地理,哪哪都有他们。 -话说,我看电视剧,夏洛克·福尔摩斯只喜欢化学,也只关注刑侦相关,为什么他的后人要这么全能啊啊啊啊,高中生伤不起啊。 -大学士也伤不起啊,凡是理科相关,就绕不过福尔摩斯们去。 -研究生博士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我现在看到福尔摩斯就生理学反胃,实在是写论文写怕了,你能相信吗?一篇一万字的论文,居然出现了福尔摩斯98次,然后系统给我判定重复率过高,笑哭。 -傻瓜系统,我77次,关键一大半是后面的标注啊,这个又不能删去。 -所幸这个家族取名字没有按照欧美人的传统,喜欢用祖父祖母的名字,不然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啊哈哈哈,尴尬,那岂不是老师每念到一个福尔摩斯,都要解释一下,这是第几代第几代,那个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噗,想象了,已经看到老师崩溃的表情,代入我高中班主任,真情实意觉得,还挺想看哈。 …… -天哪,我就是去看了个视频,你们怎么歪楼这么严重了,还有谁记得我们这一次的主题吗? -记得,但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的电视电影,没有一百部,也有一百二十部,我早就看腻了。 -对啊,毫无惊喜可言。就算导演说,会拍没公布的《华生日记》的内容,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以往那些电视电影是真的敢拍了。 -有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性转版的。 -有说他们都是穿越和重生的。 -还有说欧尼斯特是吸血鬼的,然后他把福尔摩斯也变成了吸血鬼,所以他们才能生下孩子。 -要说还是这个版本离谱,可偏偏编剧大才啊,居然编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 -又歪楼了,我给拉回来,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瞎编,而是真实的,根据《华生日记》改编的。 -我们不信,除非他拿出证据来。 -对,除非他们把《华生日记》公布。 -要不我们去搞个投票吧,让华生家族把全部的日记公布出来。 -没用的,你去翻翻sjk网站,哪里有一个常年挂在榜首的投票,就是让华生家族公布日记,但他们听了吗?没有! -而且我相信,即便他们公布了,也不会有编剧们的脑洞离奇了,毕竟有写欧尼斯特是外星人的,所以每十年返老还童一次,也有些他是女人的,还是福尔摩斯夫人,怎么离谱怎么来。 -哎,可怜的福尔摩斯,明明生了一对天才儿女,可三个人的故事里,却没有她的戏份。 -为什么是三个人的故事?哪三个人? -当然是欧尼斯特,福尔摩斯和华生了。 -明明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才是一对,福华粉丝滚粗。 -福华才是真爱,不然福尔摩斯为什么对华生没有一丝隐瞒,这不就是典型的老公向老婆交代过往嘛。 -天,大家快跑,CP粉又混进来了,她们简直无孔不入啊。 …… -此楼已被CP粉占领,楼主无力拯救,大家去别的楼讨论吧,我看到一个新人开贴,还蛮有意思的,链接已经奉上。 【[主题]天才的福尔摩斯们,到底是基因决定的,还是教育决定的? -说到天才,福尔摩斯家的基因真的好强大,每一代都是天才,就连娶回家的老婆也个顶个厉害。 -没办法,天才也看不上普通人啊。 -其实也不是,据说福尔摩斯家有一套独特的教育方式,所以才能培养出无数天才。 -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式,能培养出这样的绝顶天才,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智商这玩意儿,真的得看天赋了,普通人再如何培养,也仅仅是比一般人优秀,绝对成为不了开创性的天才。 -说到那种培养方式,不知道你们看没看《华生日记》,上面就写到了兰伯特·福尔摩斯的成长方式,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看了看了,这年头追福尔摩斯的,还有谁会不看《华生日记》 -啊啊啊,同志们,《华生日记》全六本居然!全部!公布了!离了个大谱了。 -什么?我去看看。 ……】 …… -啊啊啊,楼主又回来了,叉腰大笑,哈哈哈,这下CP粉不用争了,石锤石锤! -福欧粉扬眉吐气,我们磕的CP居然是真的!!! -福欧粉心情激动,尤其是想到那些太太们写的性转版欧尼斯特,是真的是真的,天哪,我要无法呼吸了。 -我不信我不信,明明福华才是真的,啊啊啊,华生你太争气了,那些有的没的为什么要写出来啊,你让我们这些支持你的人情何以堪啊! -哎哎哎,华生可不背这个锅,他也是结过婚的,只不过妻子重病去世了,但也留下了一个儿子,不然华生家族是怎么来的。 -就是就是,磕CP归磕CP,不要上升到真人啊。 -可是欧华粉们磕到了真的,还是喜闻乐见的性转版,谁能想到欧尼斯特居然是福尔摩斯夫人,还有比这更魔幻的吗? -欢迎加入我福欧大家庭啊,这样你们也可以磕真人CP了,岂不是美滋滋。 -我不听我不听 …… -我天,我只是走了一会儿,楼怎么盖了一千多层,发生了什么? -楼上的不知道吗?《华生日记》公布了,整整六本的内容,全部公布了! -真的?那讲了什么?有没有大佬给总结一下? -我来,从头开始,首先艾维斯·欧尼斯特是一位女性,叫艾米莉亚·特纳,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没错就是那个艾米莉亚·福尔摩斯,官方认证的福尔摩斯夫人。她原本是一位伯爵家的小姐,逃婚从印度回到伦敦,在轮船上结识了卡斯帕勋爵,就是那部电影《摩尔夫人》里的女主人公。她为了不被抓回去,和真正的摩尔夫人互换了船票。 -我去,我还以为这部电影是虚构的,没想到居然有原型。 -我查了,导演是迈克·布鲁斯,还有谁不知道他就是迈克·福尔摩斯?布鲁斯是化名。 -所以这拍的是他老祖宗的事,怪不得把摩尔夫人刻画的那么好。 -怪不得里面也有一个卡斯帕勋爵,可是卡斯帕勋爵是那么蠢的吗? -好了好了,大家歪楼了,我接下去,破获那个基友复仇杀人案后,她就在卡斯帕勋爵的帮助下,伪装成了艾维斯·欧尼斯特,并进入剑桥大学入读。之后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吧?在图书馆和福尔摩斯初见,之后互相认识,福尔摩斯教他破案等等,和我们看的那些剧大差不差。 -接下去,重点在这里,在《华生日记》第三本里写了,两人一起破案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对方,不过华生并没有写他们是什么时候心动的,也没有写福尔摩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欧尼斯特是女生。 -我猜是一开始,毕竟福尔摩斯是什么人,观察力一流,也善于伪装,绝对不会看不出来。 -不不不,福尔摩斯有说过,他一开始确实不知道,是后来才发现的,也是欧尼斯特在他面前没有多做解释。 -对,欧尼斯特的化妆术非常高明,反正麦考夫·福尔摩斯就没有发现,还一直忧心弟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要怎么帮忙遮掩呢,毕竟那个时代,基友是要上绞刑架的。 -后来他就知道了,还帮着隐瞒老福尔摩斯夫妇,害得他们还以为婚礼上的新娘是欧尼斯特男扮女装,生怕被神父发现,哈哈哈。 -对啊,华生写了他和老福尔摩斯夫妇的对话,我简直惊呆了,他们好开明啊,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让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天才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吧。 -我继续往下接,婚礼结束后,他们开始了蜜月旅行,其实是破案之旅,在这期间,他们不仅打击了一窝海盗,破获了造假集团,还获得了两批宝藏,据说都是海盗拉比斯留下的。一部分海盗们都知道的,被全部上交给了大英政府,为麦考夫·福尔摩斯的仕途添砖加瓦,另外一部分是他们两人在礁石岛的秘洞里发现的,成了两人的私产。也是用这笔钱,他们在全球置业。 -嘴角留下羡慕的泪水,我也想找到海盗的宝藏。 -查了一下,以下是拉比斯海盗宝藏的清单,他们哪怕只有一部分,已经富得流油了。 -羡慕到无法呼吸。 -我接下来,免得你们羡慕到晕过去哈,之后就是长达两年的游历,破获了无数案子,这些有的被拍出来过,有的没有,侦探用的名字也五花八门,结果居然都是他们,也是没谁了。我数了数,一共57个案件,11个连环杀人案,6个涉及□□,还有7个是跨国作案,啧啧啧,牛人啊这是,可惜他们碰到了福尔摩斯和艾维斯。我估计这里会是这部剧的拍摄重点,毕竟这是以往的福尔摩斯电视电影没拍过的部分。 -赞同,然后是欧尼斯特怀孕,他们暂时搁置了去非洲的计划,回英国生孩子。在兰伯特出生到五岁这期间,福尔摩斯遇到感兴趣的案子会接,大部分时候是在家里,一边做化学研究,一边教育孩子。他的化学研究偏向于刑侦方面,所以也可以说是刑侦类学科的研究,在这期间,他共写了三本书,分别是《基本演绎法》《刑侦学》《刑侦生物学》。 -而欧尼斯特就专注研究数学,发表了很多论文,她之后的数学著作,也多是从这一时期开始研究的,欧尼斯特被誉为现代数学之父,现在要改成之母了哈哈哈。 -兰伯特经常被夏洛克带着做危险实验,福尔摩斯家怕孩子太小,于是强硬给他换了一个老师,就是他伯父麦考夫·福尔摩斯,那个一手缔造了监控网络的家伙,据说当时整个政府都在他监视控制之下,他被称为大英政府。 -这里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居然兰伯特跟着伯父学习期间,经常待在第欧根尼俱乐部,有一次夏洛克不在,伦敦又发生了严重的凶杀案,于是夏洛克指导华生去第欧根尼,打算让兰伯特把自己妈咪请出来。然而但是,聪明绝顶的小孩,居然把华生忽悠住了,这也是欧尼斯特会返老还童的由来。从这件事开始,华生就变成两个福尔摩斯的搭档了。 -真傻白甜华生。 -误入天才的世界,同情华生一秒钟,不过那个画面好好笑啊,哈哈哈。 -你们看了华生的原稿就知道,他可太崩溃了。 -之后圣诞节,华生被邀请去福尔摩斯家做客,才知道一切的真相,原来欧尼斯特就是福尔摩斯夫人,也是在那个圣诞夜,欧尼斯特被发现怀孕,后来生下了爱丽丝·欧尼斯特。 -等到爱丽丝五岁的时候,和他哥哥一样,被交给了麦考夫教导,不过她对政治不感兴趣,反倒是极为有艺术天赋,在数学和经商方面,也有着非凡的才能,据说她自己创办的产业,已经可以和父母相媲美了。 -之后福尔摩斯和欧尼斯特重启了非洲之旅,这次他们整整游历了十年,走遍了世界各地。而华生大部分时候,成为了兰伯特·福尔摩斯的华生,包括他的儿子,也被兰伯特暗搓搓培养成自己的欧尼斯特了。当然,他们是纯友谊,就像夏洛克和华生那样。 -游历归来,两人就在福尔摩斯庄园养老了,只有极其感兴趣的案子,他们才会接。 -说养老也谈不上,他们一直从事研究,写了许多刑侦和数学相关的书。想必没人不知道福尔摩斯研究所吧,那是迄今为止最齐全,设备最先进的研究所,从创办之初一直如此,就在福尔摩斯庄园里。 -好了,生平差不多讲完了,我总结了一下,两人一共破了126个案件,其中连环杀人案,□□作案这种,都只算作一个,所以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最厉害侦探,没有之一。 -最后,我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真神仙爱情! -不,是天才爱情!:,,.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 啪!啪!啪! 苏叶才刚恢复意识,身上就被鞭打了三下,尖锐的疼痛传来,让她一瞬间门恨不得失去所有自觉。 她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即便上辈子生孩子,似乎也没有这么痛。 咬咬牙,她睁开眼,迎面就是凌厉的鞭子袭来,下意识地偏头一躲,鞭尾林立的捯饬擦着眼睛而过,却也在她脸上留下了血淋淋的痕迹。 又是一阵剧痛,苏叶顾不得什么,扫到右边是一个大湖,直接翻身掉下来,然后也不挣扎,任由湖水把自己淹没。 皮开肉绽的伤口接触到不干净的湖水,更加刺痛她每根神经,但苏叶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游上去,因为岸边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疯婆子一样,又老又凶,浑身脏兮兮疯癫癫的老婆子。 她是原主的娘,却对原主非打即骂。 原主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却已经浑身是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唯一正常的就只有左边的脸。 为什么说左边,因为她的右脸也毁了,在六岁那年,被发疯的娘拿着刀划了十几下,还不给救治,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之后的十来年,但凡她不顺心,或者发起疯来,就会对着原主挥鞭子,打在身上,打在右边脸上。 让它鲜血淋漓,让它沟壑交错,然后疯女人就会哈哈大笑,“活该,你活该,打死你!打死你!” 等到她的疯劲过去,她又会抱着原主,一遍遍洗脑,“你不要怪娘,谁让你是你爹的孩子,他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你要为他赎罪。叶儿,叶儿,你爹对不起我,要怪就怪你爹,啊啊啊,谈刃,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该死,该死!”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她打完原主就抱着原主一遍遍哭,没过多久又开始发疯,“你不该长成这样,女人长成这样都是狐媚子,都该死。乖,叶儿别怕,娘帮你把这狐媚子的样儿去掉。” 原主右边的脸从来没好过,总是在养好和受伤中反反复复,直至变成了罗刹模样。 除此之外,疯婆子还给她灌输报仇的思想,让她记住,一定要找到爹的仇人杀了他,这样爹就不会抛弃他们母女了。 就像这会儿,疯婆子用鞭子挥打水面,“起来,你给我起来,你还要报仇,不许死,要死也要等报完仇再死。” 水花四溅,好在这个湖很深,有水的阻隔,鞭子挥不到她的身上。 苏叶眯着眼,任由身体随波逐流,就好像完全无知无觉一样,可浑身的疼痛,以及快要爆炸的肺部,就让她没有那么好受了。 但这总比再被疯婆子打来得强,她计算着时间门,告诉自己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绝对不能当着疯婆子的面拿出防护罩,这里可是武侠世界,而那个疯婆子明显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 按照原主的经验,再过一会儿,疯婆子的疯劲就会过去,然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原主嘘寒问暖,温柔得像个小媳妇。 这不代表她清醒了,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发病,把原主当成了她爹小意奉承。 时间门一点点过去,就在苏叶神情恍惚,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岸边那个女人终于停止发疯,怔怔站了一会儿,然后好似突然清醒过来,跳下水来救人,焦急地喊道,“叶儿,叶儿,你不能死,你还没有为你父亲报仇。” 苏叶松了口气,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三天,三天后疯婆子会再次发疯,所以她不能睡太久,必须在三天内醒来,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给自己下了暗示之后,她彻底失去意识。 等再次醒来,苏叶是躺在一个小木屋里,打量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索性她身下的是床,而不是被随意放在地上。 伴随着意识的回归,是剧烈的疼痛,以及四肢百骸细细密密的麻痒,五脏内腑也好不到哪里去,似乎一张嘴就能吐出内脏碎末,整具身体没一处完好。 苏叶在心里深深叹一口气,左右打量一眼,发现没人,再细细感受一下,好似外面也没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是真的,这毕竟是武侠世界,而原主只会轻功,还是那种不用内力驱动的高明步伐,所以即便有人藏在外面,她也觉察不出来。 闭了闭眼,苏叶花积分让系统帮忙探查。 ——叮,检查到方圆五十人无人烟,扣除星币一万。 松了口气,她连忙翻身下床,期间门传来的剧烈不适,让她恍然以为下一秒就要回到零度。 放弃了离开这里的打算,她爬到床底,然后立刻购买防护罩,并且是高级的那种,可以做到能量隐藏,即便是魔法侧的人来了,也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瞬间门,房间门变得空无一人,就好像完全没人存在一般。 苏叶这么做,也是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能量罩能隐藏身形和呼吸,疯婆子即便回来了,也找不到她。 做好这一切,她才有心情查看这具身体的伤势。 半响,看着系统检查报告,苏叶麻了。 就是行将就木的老人,都比原主的身体好吗? 首先她全身上下,除了左脸就没有一块好皮,旧伤叠加新伤,痕迹斑斑。内力五脏六腑都受伤严重,需要长时间门好好调养,不然活不过三年。 再来说骨头,总共有五处断裂,还有两处错位。 最重要的是,原主似乎从小心脉有损,以至于她不能修行内力。 她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全凭一股子韧劲。 然而人总有穷尽的时候,任凭原主如何挣扎求生,终究没有熬过去,在今天被疯婆子打死。 苏叶叹了一口气,为原主悲惨而短暂的一生痛惜。 有些人,就不该为人父母,只希望原主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上这样恶毒的母亲,和抛弃妻女的父亲。 “系统,治好全身需要多少星币?”现在这具身体是她的了,总归需要治好的,她不想盯着病痛到处找宝藏,与其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还不如凭着扣星币退出去,换一个世界。 ——叮,宿主伤势过重,建议使用基因修复液,价值十万星币。 “买吧,”苏叶气若游丝道,贵就贵点,好在她没有把上个世界的积攒挥霍光。 说到这个,苏叶不得不感激夏洛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大的,生生瞒过了监管。 等到上辈子老去,两个人一起闭上眼睛,她的意识回到零度后,还以为自己会被惩罚花费一大笔星币。 然而事实上,监管扫描之后,居然显示一切正常。 ——无暴露风险!无位面居民觉察!小世界凝固增加,被判定无风险。任务者苏叶合格! 苏叶简直要怀疑检查系统是不是出错了,但她也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干脆闭嘴一言不发。 而且那个小世界凝固增加,对那个世界也是有好处的,越凝固表示那个世界越稳定,不容易崩溃。 虽说即便崩溃了,零度也有办法拯救,但处于崩溃中的世界,总是不那么安稳。 而一个安稳的大环境,也能让她的子孙们好好生活。 说到他们,就又想到了夏洛克,苏叶心里泛起一丝惆怅,然后渐渐化为无形。 穿越回归后,之前那个世界的情感记忆会渐渐变得单薄,就好像你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上演的时候,牵动着你的心扉,让你跟着一起哭一起笑,然而等电影结束,你会觉得意犹未尽,会遗憾,但总归会渐渐淡漠。 而这个过程,只不过是睡一觉的工夫。 现在苏叶想起夏洛克·福尔摩斯,就像想起电影里的人物,会有怀念和喜欢,但那就跟喜欢一个角色一模一样。 在穿越前,苏叶就喜欢大侦探福尔摩斯啊,现在只不过更喜欢了一点点而已。 怔怔想了一会儿,苏叶叹了口气,随即又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那点子惆怅顿时没有了,只剩下眼前的处境了。 回到零度后,她核算了一下自己赚到的星币,加起来有两亿多,林林总总花了一些,剩下两亿。 她花了一亿扩大自己的空间门面积,现在整体有五亩地那么大,然后花了六千万,改造了空间门的环境,让它成为一个可种植空间门。 在改造方面,有两种可以选择,一种是观音玉净瓶里的仙脂露,这个滴到泥土里,就可以让泥土恢复生机,适合种植。 而另外一种就是息壤,没错是女娲造人的那个息壤。 当然了,能拿出来售卖,自然没有那么强大到制造活物,但它也不愧息壤之名,可以生生不息。 购买了这种息壤,只要能量充足,就可以源源不断产生土壤,哪怕以后苏叶空间门再次扩大,也不用担心土壤不够,而且是能种植的土壤。 这种土壤还有一种好处,可塑性强,那就是你倒什么营养液,就可以培养出什么环境的土壤。 比如你灌入灵气,就可以培养灵植,只要灵气足,什么都能种,什么人参果树啊,蟠桃啊,都没问题。 苏叶看到介绍的时候,差点流口水。 然而但是,她既没有灵气,也买不起人参果苗,甚至普通的营养液,也不敢下狠心去买。 原本觉得两亿很多,可真的要花钱的时候,就觉得远远不够了。 仙脂露只需要一千万,可以让两亩地恢复生机,而苏叶也计算过了,两亩用于种植,剩下的三亩拿来存放东西,足够用了,毕竟比起可以源源不断的生长的瓜果蔬菜,还是那些穿越物资更需要空间门囤放。 可她只是一个俗人,一个大俗人,和夏洛克生活那么久,也没养成他视金钱如粪土的习惯。 最终苏叶还是购买了息壤,花了五千万,然后再花一千万购买了仙脂露,而不是普通的零度生产的营养液。 不为别的,这样叠加的效果,会让这两亩地变成可种植灵植的土地,即便现在她买不起灵植的种子,拿来种植普通的蔬果,也能让味道更好。 而且那可是息壤诶,谁能受得住这种诱惑? 于是她的星币只剩下四千万,然后又花了一千万,备下了她认为可以用到的东西,比如武器和药品,比如日常用品。 没办法,在第一个世界空间门太小,装不下什么东西,而扩大空间门,就只能回到零度,用专门的机器才能完成。 在零度直接购买,比穿越后由系统传送,会便宜三分之一。 这年头,空间门隧道的运费可也不便宜。 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万万没想到,她想得还不够周到,比如能量罩就没有购买,再比如基因修复液。 她已经想到购买营养液,可以提升人的潜力,配合锻体术,达到这个世界最高水平。 然而万万没想到,一穿越就面临这种境地,原主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营养液她是不敢用的。 那个药劲太强了,估计一下肚就直接把人崩死了。 营养液的原理是把基因上的所有优缺点都放大,而原主心脉有损,是治好还是放大损伤还真不一定,保险起见,她只能先修复好身上所有的伤,然后再强力改造。 但基因修复液可就太贵了,需要整整十万星币,而且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少则三个月,长需要一年。 没办法,这种药剂本来就是用于治疗垂死病人的,当然越精细越好,最好润物细无声,药性强一点点都担心把人治死了。 “系统,购买。”苏叶无奈又不舍,最终还是咬牙认了。 一管下肚,她没感觉到任何变化,疼还是一样的疼,难受还是一样的难受。 苏叶:…… 好一个润物细无声。 ——叮,建议宿主购买药剂强化剂,强化剂会根据宿主的身体状况,让药效发挥到最大,并且免于疼痛。 苏叶咬牙,“奸商!” 然而这种疼痛太难熬了,她只忍了三秒,就低头同意了,十万都花了,还在乎多花一点吗? “多少?” ——叮,强化剂价值一百万星币。 苏叶要吐血了,疼就疼了,原主能忍这么多年,她……也可以! 苏叶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不能就这么白白花了,强化剂有没有的,没关系,呵呵。 ——叮,强化剂实际是微型机器人,可以进行人体极限操作,对人体的损伤进行修复,是基因修改液的最强辅助,另用完之后可以回收,回收价格90万。 突然心动! 苏叶明白了,这满满都是套路啊。 如果一开始告诉她,一个辅助用的机器人价值十万,而且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撤,那她肯定舍不得。 但现在和她说,价值一百万,用完了还可以退九十万,任谁都觉得这买卖很划算。 苏叶有气无力的道,“如果不退回,这个辅助功能能用几次?” ——叮,一百次。 好家伙,妥妥的奸商啊! “那我要是用满十次再退回,是不是也退款九十万?”苏叶询问。 ——叮,是的。 很好,苏叶买了,并且决定暂时不退。 虽然也不知道这辅助能不能用到,但能薅系统的羊毛,怎么也得留下来试试。 强化剂是一个白色的药丸子,如果放在阳光下,会泛出金属的光泽,但在昏暗的床底,就和普通的药没有任何区别了。 苏叶直接吞下去,之后没有任何感觉,如果现在有一台扫描仪的话,就能看到那药丸在她体内变成一个个微不可查的微型机器人,四散着开始作业。 一个药丸,保存了至少上千个机器人,也只有科技发展到零度这种程度才能做到。 过了没多久,苏叶已经彻底感受不到疼了,但她也不敢随意移动,毕竟药效才刚刚开始,以免内脏移动,造成更大的伤害,她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 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三天,三天后才不能担心二次伤害。 当然,哪怕有了强化剂,也需要三个月以上,才能完全修复好,不过在不痛的情况下,正常走动还是可以的。 这三天她打算就躺在这里了,之后再找机会离开。 也是到了这会儿,苏叶才有时间门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峡谷,从没接触过疯婆子之外的人,她所有的认知都来自疯婆子。 疯婆子叫什么,原主也不知道,她只晓得自己叫谈无叶,有一个父亲叫谈刃。 疯婆子和谈刃是夫妻,但谈刃却背叛了她,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还把她纳了回来。 从那时起,谈刃就不再理会正妻,而是一心一意对那个妾室。 两人生了一个女儿,谈刃如珠如宝的呵护,对于疯婆子生下的女儿,连面都不肯见。 终于,在那个女孩满月的当天,谈家所在的霹雳堂被灭门,谈刃身为堂主,挡在最前面,他护着自己的弟子,护着小妾和小妾生的女儿,却不肯护原主母女。 疯婆子的武功好似很高,即便没有谈刃,也安全逃出来了,但也身受重伤,尤其是脸,自己毁容了,脊椎骨也断了一根,变成现在驼背的模样。 源源不断的敌人来袭,甚至还有来自内部的背刺,最终谈刃没坚持住,被乱刀砍死,霹雳堂所有人都死了,只除了原主母女。 原主从小的记忆,母亲一边疯狂咒骂谈刃,因为她是谈刃的女儿而打她,甚至毁她的容,一边又要她为父亲报仇,杀了灭霹雳堂的仇人。 可拧巴的是,疯婆子又不愿意让她习武,甚至说谈家的刀法她不配学习,骂她是孽种,是贱蹄子之类的。 原主什么武功都没学过,但她实在天资聪颖,在被打骂中,渐渐领悟出一套高明的步伐,施展起来,比疯婆子的轻功也不差。 这让她能少挨几次鞭子,可因为身体实在太差,又没有内力补充,也只能施展一会儿。 她穿来那会儿,就是原主躲了一段时间门之后力竭,心神俱疲,彻底放弃挣扎。 而她正好穿来,才生生挨了几鞭子。 苏叶伸手抚摸右脸,坑坑洼洼,不像是人的脸,比老树皮还要难摸,中间门一道新鲜的血痕,从嘴角到眼尾,差一点就伤到眼睛。 虽然没了疼痛感,但那种鞭子落下的战栗,依然留在了苏叶心里。 她暗暗发誓,等自己身体好了,修习完锻体术,就去打回来。 她可不会因为疯婆子是原主的娘,就白白挨这几鞭子。 有仇必须得报! 三天的时间门一晃而过,苏叶躺在床底有吃有喝,并不觉得难熬。 期间门疯婆子回来了一次,没看到人又骂骂咧咧出去了。 之后每隔半天,她都要过来检查,甚至还发疯把木床给毁了,床板塌下来砸到苏叶的能量罩上,没让她受伤。 好在疯婆子只是泄愤,甩了一鞭子就出去了,没看到木板坍塌的角度有问题。 三天后,苏叶的五脏六腑和断裂错位的骨头归位,移动不再是问题,她才决定出去。 “系统,扫描一下。” ——叮,方圆五十里无人烟。 苏叶撤了防护罩,小心翼翼爬出来,把木板复原,才走出去。 接触到外面热烈的阳光,她微微闭眼,半响才睁开,打量四周。 和原主的记忆一样,这是一个峡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中间门有一个湖,湖面不大,却很深很深。 仅有的一块空地上有一座小木屋,就是她所在的这个。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牢笼,原主内力,压根出不去,而破疯子则是个高手,能直接轻功飞上去。 两人的吃穿用度,都是疯婆子从外面带回来,每旬一次,物资不多,仅够活着。 苏叶走到悬崖下面,抬头看见有藤条垂着,但那个高度,也是她爬不上去的。 她拿出空间门里准备好的攀爬设备,尽量以最舒缓的动作往上爬。 这个悬崖非常高,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她才勉强爬上去。 上面是山顶,向前是崇山峻岭,向后是悬崖,与另外一处悬崖相对。 深吸口气,苏叶收好设备,打算离开这里,以免疯婆子回来,发现她的踪迹。 “桀桀桀,我就知道你还没有死,孽种,你竟然敢躲着我。”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 苏叶心下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仰,鞭子从她面前挥过。 差一点又被打到了,此时的她内心充满了无奈。 “系统,你不是说没人嘛,这疯婆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叮,扫描不会出错,建议宿主开启实时扫描。 “来不及了,”苏叶咬牙,即便时间门够,星币也耗不起。 她实在太低估武侠世界这些高手的速度了,别说是五十里,就是百里开外,过来也不过是几息之间门。 疯婆子虽然疯,武功却出离的高,这怪她自己,对内力这种反物理存在认知不到位,让自己再次陷入危险。 疯婆子怪笑出声,“既然你不肯听话,那就不要怪我。” 说着,她一个飘忽来到苏叶面前,往她身上打下三根钉子。 靠! 剧烈的疼痛传来,苏叶都要骂娘了。 “这是透骨钉,三个月内,你不为父报仇,必死无疑。”:,,.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 苏叶彻底恼了,从空间里拿出木仓,趁她不备,连开三木仓。 “砰砰砰——”伴随着木仓响,是三个血窟窿。 疯婆子为了示威,原本就离她比较近,现在正好全打在她身上。 疯婆子怪叫一声,伸手就要夺走她手里的木仓,下一秒,木仓消失,换成了左手,又开了一木仓。 疯婆子气急,却再也不敢以身试法,直接倒飞出去,消失在密林里。 不过依然留下了威胁的话,“三个月,你只有三个月,不报仇就去死!” 苏叶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忍不住瘫软在地上。 这疯婆子虽然疯了,却也狡猾的紧,知道她要离开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于是等在这里。 早知道她应该从水底走的,那湖是活水,下面应该有水路连着外面。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体没有经过炼体,闭气的时间有限,再加上身体还没有好,走水路就太冒险了。 哎,还是不够谨慎。 苏叶告诫自己,这里不是福尔摩斯的世界,那里虽然罪犯横行,但至少都是普通人。 而这里是武侠,有内力这种神奇的东西,她应该再小心一点才行。 “系统,扫描身体,看是否能把那三颗钉子□□,”苏叶喘了口气,吩咐道。 ——叮,扫描完成,不建议现在拔出。 “为什么?” ——叮,拔除会造成严重二次伤害,目前宿主的身体支撑不住,建议等身体恢复到一半,再进行微创手术拔除。 “需要动手术啊,”苏叶惊叹,这什么透骨钉居然这么厉害,都需要动用手术了。 要知道在零度,大部分病症和伤害都可以通过药剂和纳米机器人完成,无痛五副作用,而手术是面对重大疑难杂症的,副作用大,术后愈合期也长。 没想到这小小三颗钉子,居然有这么大的伤害。 ——叮,钉子上附着特殊能量,直接拔除,能量扩散会摧毁宿主身体机能。 苏叶明白了,特殊能量应该就是内力,钉子直接拔了,内力应该还残留在身体里,会对身体造成破坏。 这武侠世界还挺合理……个鬼啊。 “系统,如果找其他有内力的人帮忙,是不是可以祛除这部分内力?”苏叶想用魔法打败魔法。 ——叮,建议宿主尝试。 为什么是建议,苏叶暂时不明白,可既然这钉子去不掉,也只能留着了。 好在有纳米机器人在,不会觉得疼痛。 休息了一下,顺便补充了体力,苏叶才动身离开。 既然疯婆子已经使了威胁的手段,那想必不会再阻拦,她可以自由活动。 下山的路远比想象中的艰难,好在有系统可以扫描,她不至于迷路。 走了四天,她终于来到了山脚。 这是一条官道,根据系统地图显示,往北是一座小镇,需要走六个小时,往南走两天,则是比较大的城市,杭州。 苏叶毫不犹豫的往北走,在天黑之前来到五华镇。 镇子不大,但地处江南富庶之地,人烟密集,加上有一条河直通杭州,商贸发达,即便到了傍晚,也是极热闹的。 询问过路人之后,她找到本地最大的酒楼,叫杏雨楼。 三层的建筑,一楼二楼是喝酒吃饭的地方,三楼是客房,装修大气阔朗,不愧是全镇排行第一。 苏叶进去的时候,一楼坐满了人,二楼少一些,但也有半数。 微微一打量,她就明白了大概,一楼大部分是普通老百姓,这些人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听说书的。 中间的高台上,有一长袍老者,敲着醒木,正说着江湖趣味。 他说的极好,抑扬顿挫,跌宕起伏,不说老百姓,就连二楼的江湖人,也在认真的听。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给客人满上茶水,转身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叶,立刻扬着讨喜的笑容上来招呼。 “有客房吗?要一间上房,再给我置办一桌饭菜,放在……”她打量了一下,好似在犹豫。 “客官,只有二楼包厢有位置了。”小二讨好地笑笑。 “那就二楼好了,麻烦快点。”苏叶点点头。 “好嘞,”小二高兴的在前面引路,把苏叶带上二楼。 二楼的客人不愧是江湖人,一个个都拿着武器,不是刀就是剑,就连坐在角落里,一身素白长袍公子手里的折扇,也散发着深深寒光。 他们见到一女子随着小二上来,随意打量了一眼,就转过视线去,不再关注。 原因也很简单,苏叶戴着面罩,一张狐狸银制面具把她整张脸遮住了三分之二,只露出嘴和下巴。 露出的部分也甚是奇怪,黑漆漆的像是中了毒,又像是老旧的树皮。 这样的女子,就怪不得小二要把她往二楼引了。 谁能相信她不是江湖人呢。 进入包厢后,小二给她倒了一杯茶,就关门退出去了。 苏叶抿了一口,茶是好茶,是品质比较高的西湖龙井。 不过她不是过来喝茶的,推开面向一楼大厅的那扇门,下面说书人的声音传到耳边。 “世事茫茫,光阴流转,前辈们的事迹早已淹没在茫茫岁月里,只留下可悲可叹的故事供人敬仰。啪,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里,大家伙儿有想听的尽管说来,吾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哈哈哈,黄老头你又在要钱了。”话音刚落,就有百姓出口打趣道。 “小老儿也是要吃饭的,在这免费讲本也应该,就当关照父老乡亲了,但有些东西是不当讲的,诸位想知道,怎么也得留下一些开口费才是。”姓黄的说书人笑呵呵道。 苏叶眉眼一动,直接扔了一锭金子下去,“就说说这个江湖有什么出名人物,他们都是因何出名的。” 金子是她在零度买的,打造成金元宝的样子,不过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五两一锭,也就是五十两。 黄老头眼前一亮,立刻捡起来放进自己的衣袖,笑着一拍醒木,“这个简单,江湖上要说出名的人物,那可不少,但顶顶有名的却也不多,我就从最近又破了一件大案的陆小凤陆大侠说起。提到这位陆大侠,大家一定能联想到几个人物,花满楼,西门吹雪,楚留香……” 听到陆小凤这个名字,苏叶当即明白自己来到了哪个世界。 古龙写的武侠嘛,她懂。 然而等黄老头说到楚留香,她顿生不妙之感。 果然,这不仅仅是陆小凤世界,还融合了楚留香的世界,这是一个综武侠。 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苏叶打起精神来,认真听说书人讲述,饭菜来了,也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字。 听完之后,她长舒一口气,目测这个世界只有陆小凤和楚留香,没有其他的。 这就很好,非常好。 虽然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已经够让人愁的了,但也有两位命定主角啊,一切的争端都是可以解决的。 苏叶放下心,才有心思填饱肚子。 说书人拿了她一锭金子,倒也尽职尽责,讲了整整四个小时,把那些出名的人物讲了个遍。他们出名的原因和做过什么事,以及古怪的癖好都说了。 大致来说,和苏叶看书时了解得差不多。 陆小凤是个风流浪子,但为人聪慧机敏,讲义气,好管闲事。 楚留香风流倜傥,足智多谋,轻功高绝,世人无人可及。 这两人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而且武功也都深不可测。 苏叶沉思,找他们为自己拔除透骨钉,是否可行。 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两人都是风流又怜香惜玉的人,只要她把自己说的惨一点,那两人肯定愿意帮忙。 事实上,她还不够惨吗? 穿越才多久,又是被鞭打,又是沉湖,又是透骨钉的,再也找不到比她还惨的人。 至于原主的那些经历,她都不忍拿出来说。 深吸口气,苏叶下定了决心。 去杭州找花满楼! 没错,是去找花满楼。 毕竟她一个刚刚下山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陆小凤。 花满楼就不一样了,他常年待在百花楼,而且这人从不会拒绝别人的求助,怀着最大的善意,包容着所有来寻求帮助的人。 说实话,在你需要的时候,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似乎都能安心几分。 花满楼就是这样一个人,叫所有窘迫的人,不会羞于开口。 吃完饭,苏叶叫了热水,在房间里狠狠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直接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小二的敲门声叫醒的,“客官,您预订的船票半个时辰后出发,您看您是否需要收拾一下?” 这里不愧是本镇最大的酒楼,服务周到细致,就连帮客人预订船票,马车的业务都有。 苏叶昨天提了一嘴,小二当下表示,愿意帮忙跑腿。 苏叶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只见小二一手拎着热水,一手端着托盘,“客官,这是早饭,您看您还需要什么?” 摇摇头,表示这样就可以了,苏叶扔了一锭金子过去,“够吗?” “够够够,还有富有,”小二连忙道。 “剩下的赏你,”苏叶觉得他服务很到位,省去了很多麻烦,该打赏的。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殷勤的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洗漱好,吃完早饭,苏叶直接出门了,去码头登船。 船是小船,两层高,一层是普通的位置,二层是包厢,有床可以躺着。 从五华镇到杭州,走水路也只要一天,早上出发,傍晚就能到了。 中午船上提供饭食,不过由于人手有限,只能大伙自己去提。 苏叶没有去,宁愿饿着也懒得动弹,实在是她有点晕船。 谁知道前世坐了那么多回船都没有晕,这次却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 大概是这具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从陆地到水上这一点点变化,都适应不了。 闭着眼,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苏叶只觉得一阵阵难受,对于外面的敲门声丝毫不想理会。 “姑娘,我是左边客房的客人,见你没有出门拿食物,就自作主动多拿了一份,放在门口了。”一道清朗的男声。 苏叶微微掀开眼皮,沉默了一下,打开房门。 门外已经没有了人,门外的走廊上放着一个二层的食盒。 她提进来,关上门,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再次躺回去。 拿回来是感激隔壁的好意,可她实在吃不下,胃里难受不已。 之后的行程,她强迫自己睡觉,睡着就不难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船依然在晃动,但平稳了很多。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姑娘,船已经到了杭州码头,可以下船了,我为你叫了轿夫,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直接去花枝街的杏林馆,里面的大夫医术不错。” 苏叶没有回话。 静默了片刻,门外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 她从床上起来,推开窗户向外张望,顿时嘈杂的声音传来,码头上人来人往,并不因为日暮黄昏而显得稀疏一点。 苏叶看到一个素白袍子的青年,脚步稳健的下船,正是在酒楼里看到的那位拿着折扇的公子。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打量,公子转过头来,如玉的面庞带着一丝笑意,风流中带着不羁,优雅中又多了潇洒。 苏叶下意识演绎一翻,好的,从头到脚干干净净,就好像新的一样,看不出行走的痕迹,也看不出来坐船的迹象。 这就是江湖人吗? 这要是夏洛克来了,估计要怀疑人生,江湖人是可以把自己隔绝在真空的存在吗? 似乎是她的视线过于奇怪,那公子微微一顿,才颔首离去。 苏叶垂下眼,想了一下江湖上有哪个人与此人相符。 楚留香! 如果是楚留香就说得过去了,她躺在包厢里,因为身体不舒服,有发出一些声响,楚留香的武功之高,不可能听不见。 听见了,他善意的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并且善意的帮她租好了轿子。 突然的,苏叶觉得这个江湖似乎也不错,有疯婆子那么恶毒的人,也有楚留香这种善良却不会过分干涉其他人的人。 看了一眼桌上一动没动的食盒,苏叶打开,发现里面是粥水和精致的点心,适合胃不舒服的人用,可惜已经冷掉了。 她提上盒子,跨步离开了这艘船,走到码头上,没多久就有一个轿夫上来询问,“姑娘,有位公子让我们在这里等您。” 苏叶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轿子,由四人抬着,崭新崭新的,轿帘已经拉开,露出里面宽阔的座椅。 她点了下头,坐进轿里。 “姑娘去哪?”轿夫抬起轿子问道。 “百花楼。”苏叶道。 “好嘞。” 花家在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花七公子的百花楼,那也是各个如雷贯耳。 轿夫们一听,立刻明白怎么走。 杭州城很大,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天彻底黑之前,百花楼到了。 苏叶从轿子里出来,站在百花楼门口,借着最后一点光,打量这个传说中的鲜花满楼。 姹紫嫣红,清香徐徐,在夏日的夜晚,显得勃勃生机,摇曳多姿。 苏叶有点出神,不知道该不该打扰,这个点上门,似乎有点失礼。 这时,楼内亮起的烛光,一盏接着一盏,把整座楼照得亮如白昼。 “请进来吧,姑娘,无论你有什么事,都请进来坐坐。”花满楼举着一支蜡烛,从楼上下来,走到苏叶面前,温和地道。 他是一个如玉公子,面如冠玉,俊逸非凡,然而他最出彩的还不是长相,而是那温润如玉的气质,谦谦君子,如琢如磨。 他面含笑意,岂非世界上最好亲近的人。 “我需要你的帮助,”苏叶觉得,面对这样的人,不需要扭捏,也不需要迟疑。 “好。”花满楼毫不犹豫。 他的大门永远敞开,即便是一头狼,他也愿意帮助的。 或许会有人觉得他是烂好心,但世上有这样的人在,难道不会让人觉得很美好吗? 苏叶微微一笑,摘下了那银制的面具,露出半仙半鬼魅的面容。 她知道花满楼看不见,其实也不在乎其他人看见了会露出异样,只是怕吓到人而已。 要知道她刚从镜子里看到原主的脸,也吓了一跳。 疯婆子是真的狠啊,明明是亲生女儿,却被她虐待成这个鬼样子。 花满楼笑着为苏叶引路,“姑娘请上楼。” “我有很多事要请人帮忙,但全都找你又似乎太贪心了些,”苏叶轻声道,跟着他慢慢上楼。 “无妨,还请姑娘一一道来,我一定尽力,”花满楼笑请她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 苏叶喝了一口,是上好的雨前茶,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她又喝了一口,并没有开口。 花满楼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默默喝着,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似乎在等待对面的姑娘整理思路。 苏叶见他如此善解人意,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忍不住起了促狭的心思,“我有两个忙需要帮,一个杀人,一个救人,但我只要你帮一个,不然我会不好意思,你要帮哪个?” 花满楼微微歪头,认真倾听,听完也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道,“两者有联系吗?” “是的,”苏叶笑了,“如果你决定救人,那我或许就来不及杀人,我会死。如果你决定帮我杀人,我或许有机会活着,却要一直忍受疼痛的折磨,花满楼,你帮哪一个?” 花满楼微微皱眉,已经猜出了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为何杀人?你生病了吗?是否可以让我帮你诊脉?” 久病成医,更何况花满楼还是一个江湖人,在医术上有不错的造诣。 苏叶歪了歪头,俏皮的吐吐舌头,可她如今这副鬼魅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反而像深深厉鬼,来到人间来索命。 “因为要报仇啊,杀父灭门之仇,”她幽幽的道,“不报仇,我连死都不敢死呢,不然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先父。” 花满楼额头上的皱纹更深,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他叹息道,“我为你诊脉。” 苏叶伸出手,想知道他是不是能为自己解除透骨钉这个大麻烦。 花满楼摸到一只粗糙的手,面不改色,只是心下一沉,很少有人连手腕都怎么痕迹斑斑。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到了最后,甚至忍不住露出冷意来。 花满楼从没这样冷过,也从不会这样冷。 可这一次把脉,他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他艰涩的开口,“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我娘,”苏叶漫不经心的道。 花满楼心下一寒,虽然已经把到,面前姑娘这是从小受的伤,并且持续不断,伤痕伴随着她的成长,造就了现在强弩之末的模样。 “为何?”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有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这可不是一般的伤,是有内力之人,把内力灌注到鞭子上抽打出来的,不仅痛入骨髓,还极不易好。 除此之外,从皮肉到骨头到内脏,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这哪里是一个母亲,仇人都没有这么狠的。 苏叶把玩着面具,笑了笑,“因为我父亲背叛了她,娶了别的女人,所以她打我泄愤。” 她说的格外轻松,就好像不是自己经历的一般,事实上,她只想叹息,为原主可怜的一声。 然而这声轻叹响在花满楼耳边,就犹如重锤一般,击打着他的心灵。 他知道这世间有恶,最大的恶岂非父母厌恶折磨孩子? 苏叶笑笑,“那都不是重点,我只想知道,这透骨钉可能拔除?不除的话,我就只能活三个月了。” 花满楼闭了闭眼,第一次觉得有点无力,“那钉子用了特殊的手法,贸然拔除,上面附着的内力会冲击人体的奇经八脉,你没有修习过内力,无法抵抗,很可能直接……” 最后两个人他不忍说出来,苏叶替他回答,“暴毙。” 这话说完,两人一阵沉默。 苏叶在思考那手法,是单疯婆子一个人会,还是其他人也有可能会? 花满楼顿了顿,开口道,“请你住在百花楼,我会通知陆小凤过来,他或许有法子。” 这是第一次,他用了强硬的语气,实在是不忍心女子一人在外。 要知道那透骨钉时时刻刻都折磨着人,让人疼痛难忍,这女子一丝异样都无,呼吸平缓,要不是他把了脉,都不知道她一直在忍受这非人的痛苦。 花满楼如何能放心,生怕一个不注意,眼前的姑娘就离开了人世。 温柔的花满楼,陡然变得凌厉,却是为一陌生的姑娘,一个不漂亮,貌若鬼魅的女子。 陆小凤要是知道了,大概也会颇觉奇怪吧。 偏偏苏叶还是笑嘻嘻的开口,“所以你决定救我,让我想想,该找谁帮我杀人,你说的陆小凤行不行?” 花满楼不答,径直安排好了苏叶的房间。:,,.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 陆小凤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但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对朋友尤其讲义气。 他的朋友很多,花满楼是顶顶重要的一个。 因此在接到花满楼的紧急求助后,他甚至顾不得把杯中的酒喝完,连夜赶往百花楼。 伴随着清晨的露珠,他翻进了百花楼客房的窗户,然后就惊吓得摔倒下去。 如果不是实在太震惊,他不会如此,就是太震惊了,才叫他忘记了使用武功,生生摔倒在地,把自己痛的龇牙咧嘴。 没办法,谁叫陆小凤爱美人,爱绝色美人。 可当一个绝色美人出现在花满楼的屋子里,他已经足够震惊,不免多看了几眼,想要瞧瞧,是怎样的人间绝色,居然能做到登堂入室,还让花满楼把自己的专属客房让了出去。 可就是这几眼,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玉面修罗。 这姑娘左边的脸有多美,右边的脸就有多恐怖。 如果说,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左脸是神仙下凡,那么隐藏在阴影里的右脸就是恶鬼显灵。 陆小凤见过太多奇怪的人,知道太多奇怪的事,这一刻也生生吓得倒退,并忘记了使用内力。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百花楼的主人,和沉睡休养的苏叶。 花满楼一听方位,就知道陆小凤的位置,以及刚刚干了什么。 他恼怒道,“陆小凤。” 陆小凤讪讪的,忙道歉,“抱歉抱歉,我实不知道你会把客人安排在我的房间。” 说到底,他也委屈啊,他一向拿百花楼当自己的家,花满楼旁边这间房是自己的房间,以往这里也从来没入住过其他人。 他是万万想不到,花满楼会安排别人入住,还是一个女人,一个……被毁了容的绝世美人。 花满楼也知道他的习惯,从来不走门,偏爱翻窗户进,闻言只是叹息,随即解释道,“她身体很糟糕。” 糟糕到花满楼担心她随时会死去的地步,因此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间隔壁,好时时照看着。 虽然这整栋楼都在他的感官范围内,但花满楼也怕有个万一,万一谈姑娘发病,他赶不及怎么办? 还是越近越好。 这些天,花满楼睡觉的时候,都比以往更警醒,就怕哪一刻谈姑娘停止呼吸,他甚至都不知道。 不怪花满楼这么忧心,如果不是有基因修复液和强化剂,苏叶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她虽然活了一辈子,但韧性还真比不上原主,或许在疼痛的折磨下,她会选择放弃。 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再穿,总比这时时刻刻折磨人强吧? 花满楼不知道她切断了痛觉神经,看她行动自如,也能触摸物品,就以为她一直在忍着。 正常人在这样的疼痛下,时时刻刻想着放弃才正常,所以他才这么担忧,这么警醒。 听完他讲解前因后果,就连陆小凤都不免打了一个寒颤,脸上阳光般的笑容,也消失无踪,变成一种深沉的沉默。 他没有说不好的话,没有骂人,可这种沉默却代表了一切。 让爱笑话痨的陆小凤不说话,就说明他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是无论喝多少酒,都不能弥补的那种差。 陆小凤想到了女子那半边脸,此时已经不觉得恐怖了,而是一种深深的怜惜,无关风月,只是对一位可怜又坚韧的女子的怜惜。 他哑着嗓子,认真的保证,“我会帮她,多少个忙都帮。” “嗯,”花满楼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相对沉默,谁也没说法,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苏叶打开了房门,见到外面两人,笑着道,“被我吓到了?不用担心,美也好,丑也罢,看习惯了就好了。” 陆小凤表情一变,立刻笑嘻嘻道,“那我宁愿看美好的事物,像姑娘这么美的,就应该多看看。” “哈哈哈,要不我遮住右边,只让你看左边,就真的很美了。”苏叶知道自己会好的,完全不介意拿容貌开玩笑。 见她如此,陆小凤和花满楼心下轻叹,却也没有露出同情的表情来,而是玩笑般打趣,“那不行,要是看习惯了姑娘的脸,我对着外面那些比姑娘长得稍微差一点的,岂不是没了兴趣?” “好哇,我得把这句话记下来,然后给陆大侠的红颜知己们寄去,就说陆大侠认为她们长得不好看。”苏叶笑着道。 “我知道神针山庄的薛冰长得就很美,没想到陆大侠都看不上眼,可惜啊可惜。”花满楼也跟着打趣道。 “喂喂喂,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们不许说出去。”陆小凤立刻跳脚,要是被那母老虎知道了,他哪里还有安生日子。 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闹过后,就轮到陆小凤给苏叶把脉了,最主要的是探查那透骨针的情况。 半响,他放下把脉的手,实话实话,“我不会解这种针,非常奇特的手法,附着的内力也颇为奇异。” 苏叶不为所动,反倒是花满楼面对忧虑。 见他们如此,陆小凤话锋一转,“或许我可以带你去见西门吹雪,他医术高超,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这种针的解法。” 苏叶没有答应,只道,“我要报仇。” 花满楼的眉头一皱,“报仇没有治病重要。” “或许吧,”苏叶漫不经心道,“但没有报仇,她不会放过我,这种针来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受第二次。” 苏叶向疯婆子开了四木仓,前三木仓她都打中了,可第四木仓没有,因为疯婆子有了防备,躲过了。 这也让她确定,木仓在这个有武功有内力的世界,只是一个稍稍好用的暗器,不是万能的。 反倒是她因为没有内力,什么时候被偷袭了都不知道。 她已经立誓要学武,可那也建立在身体好了的前提下。 所以她需要时间,至少在三个月内,不要让疯婆子对付她。 苏叶不确定那三木仓让她伤到什么程度,毕竟她对武侠侧真是一知半解啊。 就当疯婆子受伤不重吧,她得做出一个寻找仇人,报仇的样子来。 不然疯婆子再出现,难道她还要再受伤一次吗? 这次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毕竟木仓的威力,疯婆子已经见识过了,肯定会防备。 而一旦防备了,她就不好得手了。 至于有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两个高手在,她为何还会怕,只能说,刚穿越时的不谨慎,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教训。 她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拿出最好的方案,毕竟她不需要人帮忙治病,却需要有人帮忙进行复仇的过程。 但这一点,花满楼和陆小凤不知道,又气又急,可苏叶说的也是实话,谁知道那个疯婆子见他们没动作,会不会再次出手。 陆小凤沉下脸,“这样,你的仇人我去查,你就在这里哪都不要去,我会通知西门吹雪来一趟。” “你要怎么请西门庄主?”花满楼询问。 毕竟谁都知道,西门吹雪是天字第一号大宅男,平生从不出门,出门必定是去杀人,还从没人因为旁的事请动过他。 陆小凤也知道这件事很难,但难也有难办的法子,“你就不用管了,照顾好我们的病美人,别西门吹雪没到,她就病倒了。” 苏叶歪歪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真诚的道一句谢谢,还有,“你放心,我不会病倒的。” 有基因修复液和强化剂,她怎么可能病倒。 陆小凤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疼吗?” 她见苏叶的呼吸一如往常,实在不像一个忍受折磨的人。 花满楼微微蹙眉,却没有打断,也面向苏叶,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不疼啊,我切断了痛觉,”苏叶见他们担心,连忙道,“所以你们也不用着急的。” 然而这话一出,两人都心里一寒。 究竟是如何艰难的处境,才能让她做到切断痛觉这种程度? 简直是闻所未闻,除非痛到了极致,身体产生了自我保护,才能在不失去五感的情况下,失去痛觉。 而这是非常危险的,痛觉是人体对自身的一种屏障,只有感觉痛了,你才会知道身体哪里出现了问题。 没有痛觉的人,会非常非常危险。 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 花满楼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会时时刻刻注意谈姑娘,绝对不会让她再受伤。 两人就此商议结束,陆小凤直接一个飞跃,人已经消失在百花楼。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苏叶不由发出灵魂拷问,“他不吃了早饭再走吗?” 花满楼失笑,“谈姑娘想吃什么,街尾刘婆婆的包子不错,皮薄馅多,鲜汁可口。” “好啊,”苏叶点头,“我去买。” “我去买,你坐着,”花满楼不赞同,强硬的要求她坐着就好。 苏叶:…… 感觉花满楼对她,就像对待一个瓷娃娃,然而但是,她现在其实和普通人差不多,真的。 花满楼不信。 花满楼照顾她无微不至,走路怕磕了,吃饭怕噎着,就是喝水,也怕烫着她,还要事先用手背测试一下温度,比照顾那些娇贵的花草都精心。 苏叶还能说什么,当了两辈子女汉子的她,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精心呵护。 怎么说呢,这感觉麻麻的,有点不自在,更多的是舒服。 由俭入奢那可太容易了,也太舒服了,再加上花满楼长得这么好看,笑吟吟看着你的时候,谁能拒绝,谁舍得拒绝? 就这么得,苏叶过上了有史以来最享受的生活,公主般的待遇。 为了更好的照顾她的身体,花满楼还特意从家里叫来了厨师和伺候的下人,他自己平日都不用的,却为了苏叶做了。 苏叶只觉得,花满楼这种人,也太好了吧! 啊,顺便说一句,她现在可太享受了,整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 晚上躺在柔软舒服的床上睡觉,白天躺在摇椅里,听花满楼讲那些花花草草的故事,手边还有人精心准备的点心和茶水,面前是一个如玉的公子在浇花,唔,千金不换啊! 几天后,陆小凤回来,带着他从大智大通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十八年前,江湖上确实有一个霹雳堂,堂主正是叫谈刃。 谈刃是一个刀道高手,是公认的刀法第二,第一是霸刀门门主杨无邪。 霹雳堂成立差不多五十年,传到谈刃手上,已经是第三代,也就是说,谈家有自己的传承,是一把绝世刀谱。 按理来说,谈刃出身名门,又有着好传承,成为天下第一刀是很正常的事。 可惜他在年轻的时候,比武输给了杨无邪,就此奠定了杨无邪第一,而他第二的成就。 为了争夺第一的宝座,谈刃和杨无邪约定,每十年比一次。 而霹雳堂被灭门的当晚,就是十年比斗的前一个月,这让人隐隐怀疑,是不是杨无邪知道自己比不过,先下手为强? 杨无邪这个人,和谈刃不同,他原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因为天赋好,被霸刀门的门主看中,收为弟子。 可他虽然天赋不错,入门毕竟毕竟晚,在众弟子当中,只能排到第六,下面还有一个天赋比他还高的师弟。 学武的前十年,他一直是默默无闻,直到师傅宣布,如果谁能打败霹雳堂的继承人谈刃,就可以娶他女儿,成为霸刀门的门主。 此后,杨无邪的师兄弟们都向谈刃挑战,无一打赢,唯独杨无邪做到了,成为年轻一辈第一刀客。 之后两人各自成婚,杨无邪娶了师姐,谈刃娶了一位叫木月娥的侠女,是木道人俗家妹妹。 虽然比过武,但两人关系意外的好,乃至他们的妻子也相处不错。 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闹翻了,而谈刃就此冷落了妻子,离家半年后,带回了青州第一美人葬风雪,并要求和妻子和离另娶。 木月娥当然不肯答应,对着谈刃和葬风雪大打出手。 她的武功高,谈刃要护着不会武功的葬风雪,并不能耐她何。 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谈的,两人各退一步,谈刃答应不休妻不和离,但他要纳葬风雪为妾,并且不准木月娥动葬风雪一根毫毛。 木月娥也答应了。 半年之后,两人同时怀孕了,又都生下了一个女儿,可谈刃是极为偏心的,从不肯去看木月娥生下的女儿,却对葬风雪的女儿如珠如宝,甚至还要举办盛大的满月宴。 可就在满月当晚,一大帮黑衣人杀进霹雳堂。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霹雳堂的人原本就减损了战力,再加上霹雳堂里有人背刺,整个霹雳堂被一网打尽,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霹雳堂。 有人怀疑过杨无邪,毕竟在那之前,他和谈刃似乎闹翻了。 可当晚,有人看见杨无邪携妻子在逛花灯,所以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可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这样,谁又会去灭霹雳堂满门? 就连大智大通也说不清。 陆小凤边讲边偷看苏叶,“大智大通说,当晚只有木夫人带着女儿逃了出来,因为是葬风雪的女儿满月,谈刃不允许她们出现在前面,因此逃过了一劫。不过在逃跑的过程中,木夫人也是身受重伤,后来就不知所踪。我去询问木道人,木道人说在事发后,他去找过妹妹,却没有任何发现,你们这些年,都躲在哪里?” “一个崖底下,深山的悬崖底部,”苏叶道,描述了一下那里的方位。 陆小凤想了想,“那里确实隐蔽,再加上那悬崖深不见底,没想到木夫人在受伤的情况下会选择那里。” 苏叶不想谈论那个疯婆子,也不想说原主以前的辛酸,直接问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要如何找到当年的凶手?” 陆小凤道,“先从当年谈堂主为何会和杨门主绝交查起。” 多半是疯婆子的锅,两人突然绝交,谈刃依然移情别恋,这里面总会有事的。 凭着她当侦探的自觉,苏叶认为,和风月有关,说不定还牵扯上了阴谋。 而陆小凤显然也想到了,只不过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他不好说前辈的绯闻。 “当年那场比试的内幕,或许也可以探查一二,”苏叶提醒了一句。 不是她不想亲自查案,实在是对这个武侠世界认识浅薄,再加上她的身体,花满楼和陆小凤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了。 陆小凤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些年杨夫人很少出现在人前,或许她会知道点什么。” “还有霸刀门的老人,当年那场灭门,出动的高手一定不少,霸刀门和霹雳堂一直是竞争关系,即便不是他们动的手,他们也一定知道些什么。”花满楼也提醒道。 陆小凤一笑,“看来非走一趟西安不可了。”霸刀门就在西安,是当地最大的帮派势力,原本还有霹雳堂和它相抗衡,在霹雳堂被灭后,就一跃成为第一大势力,这些年一直盘踞在西安。 “有谈家刀谱的消息吗?”苏叶询问,杀人的目的无非就那几种,争夺武功秘籍,美人,江湖势力。 能出动许多高手灭门的,美人几乎不可能,至于江湖势力,这肯定是一种,直指霸刀门,另外也不能忽视秘籍。 谈家的刀法不是号称绝世刀法? 那肯定就会有人心动的吧?比如魔教之类的,他们擅长灭门,杀人夺宝。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谁背刺了霹雳堂,而他真的死了吗? 苏叶微微垂下眼睑,她怀疑是木月娥,毕竟明面上只有她逃出来了,不是吗? 但这话她不能说,这个世界虽然是武侠世界,但也讲究孝道,明晃晃指责父母,会叫人天然产生恶感。 苏叶很喜欢这两个新朋友,不希望他们对自己有不好的想法。 至于这件事,就靠陆小凤去查了,反正他是天命主角,气运极盛,不可能做不到的。 讨论完正事,这次陆小凤没急着走,而是缠着花满楼要了一壶好酒,以及一匹快马。 虽然他轻功好,但也不能去西安也用轻功吧。 花满楼毫不犹豫,把自己最好的马让给了他。 陆小凤潇洒上马,红披风划出优雅的弧度,红的耀眼夺目,就好似高悬在天空的明日。 他朗声大笑,“无叶妹子,你好好养身体,四条眉毛陆小凤一定为你查个水落石出。” “好,那就多谢四条眉毛的陆大侠了,”苏叶眯着眼,轻快地笑道。 “要是查不出来,陆小凤,你就酒我送给别人了。”花满楼也扬声道。 “那不行,七童酿的酒只有我可以喝,”陆小凤哈哈大笑,一拍马屁,顿时奔出好几米远。 不过风中依然传来他的笑语,“我想到了请西门的好法子,正好顺利把大夫也请来。” 话音消散在风里,却进了苏叶和花满楼的耳朵。 等人走了,花满楼走过来,手里是一朵盛开的鲜花,红的夺目,就好像远去的红披风一样。 他把花递到苏叶面前,笑道,“很衬你。”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谢谢,花满楼也会辣手摧花吗?” “这不是辣手摧花,而是鲜花配美人,人美花也会更美。”花满楼道。 “谢谢,我也觉得我足够美,”苏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原主就是生的很美啊,即便毁了容,可那完好的半边,也美得惊心动魄。 而且她自己知道,她会好的,所以完全不在意现在这半修罗模样。 花满楼知道她在小楼里从不戴面具,完全不避讳自己的容貌,就像他谈及自己的瞎一样,完全不会在意,所以也从不忌讳。 陆小凤说谈姑娘很美,超凡脱俗的美,他就当她是如此的美,一如既往的美。 而苏叶也当自己很美,对于两人的赞美,毫不犹豫接受了,不谦虚也不自卑。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花满楼充满了好感,也更希望她的身体能好起来,像一个正常的姑娘那样,恣意地生活着。 对于和自己有相同经历的人,总是更容易共情的,花满楼对苏叶是这样,苏叶对花满楼也是这样。 相比之下,她更佩服花满楼一点,毕竟她知道自己会好,而花满楼没有这个希望。 想到这个,苏叶突然开口,“系统,基因修复液对花满楼的眼睛有用吗?” ——叮,需要扫描后确定,扫描需要支付五千星币,请问是否支付? “是。” ——叮,扫描结束,有效。:,,.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 苏叶眼前一亮,知道该如何回报这两位真诚的新朋友了。 不过这事不急,得等她自己完全好了再说,不然都没有说服力。 而且花满楼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和他同样出名的,还有他是个瞎子这一事实。 如果苏叶冒然把他治好了,可想而知江湖上会出现多少不靠谱的传言。 什么活死人肉白骨,不说她做不到,就是能做到,她的星币也耗不起啊! 光花满楼一个,就要花去她十万星币,在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特殊能量的情况下,十万星币就是十亿两,她就是累死,在这个世界也赚不到这个数目。 所以在帮助花满楼治眼睛前,她得有自保之力。 疯婆子已经教会她,想要自由自在,就必须有足够的武力值。 苏叶摇着美人扇,躺在椅子上思考着怎么学习这个世界的武功,尤其是内力,感觉是个**ug啊,如果学会了,在别的世界应该也会很有用。 唔,能不能让花满楼教她? 苏叶转着眼珠子,如果她治好了花满楼的眼睛,别说他了,就是陆小凤也愿意倾囊相授。 但一码归一码,她苏叶也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治眼睛是抵消花满楼对她的照顾,陆小凤不辞辛苦帮她查凶手的恩情。 教学武功在江湖是一个更大的恩情,她总不能白白受着吧? 因为这一层顾虑,苏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花满楼觉察她有心思,没有追问,谁能没有心思呢,更何况谈姑娘活得已经足够辛苦,何必戳人家伤疤,让人家说她不愿意说的事。 这是花满楼的温柔,也是他待人的赤诚之心。 看看天色,苏叶突然道,“马上要下大雨了,你不把这些花搬回屋里吗?” 花满楼一怔,也看向外面烈烈炎热,“你如何知晓。” “那是因为空气中的水汽更足了,”苏叶笑着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种说法,那就是骨头有损伤的人,更容易感知天气的变化。” 因为身体会早于人类的感知,率先疼痛起来,还有什么比疼痛更容易感知的呢。 花满楼皱眉沉思片刻,“我让人用艾熏一熏屋子,驱散房内的湿气。” 苏叶噗呲一声笑了,“都说了我切断了痛觉,而且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吧,我的身体在慢慢恢复。” 花满楼点点头,他每日都要给苏叶把脉,确实感觉她的脉象一日好过一日,大半个月下来,已经不再是刚开始见到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他不知道苏叶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好起来,没吃药也没扎针,甚至没有用内力辅助。 但还是那句话,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苏叶不说,他就不问。 苏叶笑了笑,没有解释,“你还是快去搬你的花吧,我可没打算帮你哦。” 当然花满楼也不会让她动手,毕竟走动一下,都怕她磕了碰了的人,怎么会让她干体力活。 闻言,花满楼也笑着点点头,然后双手一甩,运气内力,把摆在外面的花盘,统统托到廊檐下,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叶见到一盆盆花好似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自觉的飞起来,然后排列有序的落下。 她忍不住拍手鼓掌,“原来内力还可以这么用,也太省事了吧。” 换作平时,花满楼是不可能这么炫技的,他更喜欢一盘盘搬进来,顺便摸摸花朵,感受一下它的温度和湿度。 这次纯粹是为了节省时间,做完之后,他就让苏叶进到屋里,也不叫丫环了,自己找出艾草,在房间点燃。 不多会儿,房间内就烟熏火燎了,艾草的味道本来就比较呛,苏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屋子我是不住的,味道也太浓了。” “无事,等会儿味道就散了,”在某些方面,花满楼格外的坚持。 比如他认为干燥的房间更有利于苏叶休养,就绝对不会让她住潮湿的房间。 苏叶叹息,回到已经散过味的房间,盖上充满了阳光的被子。 男人太体贴也不好,总让人有一种她是大大咧咧的汉子,而花满楼是精致小娘子的错觉。 啊这,该死该死,她怎么能这么想花满楼呢,明明是一个精致的贵公子。 怀抱着这种微妙的心情,苏叶进入梦乡,外面轰隆的雷声,和颇为凄厉的风雨声,也没有打扰她安眠。 然而她睡得香,隔壁的花满楼却是睁着眼睛。 不是他不想睡,而是有人趁着雨夜,潜入了百花楼。 花满楼竖着耳朵,在越发犀利的风雨中,倾听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一道,两道……总共十八道脚步声,不对,还有两个高手,因为落脚点是在院子里的大树上,他差一点忽视了。 花满楼很聪明,异常的聪明,瞬间就想到了来人的目的。 毫无疑问,是陆小凤捅了马蜂窝了,那些人或许是想要拿下他和谈姑娘好威胁,又或者直接杀了他们泄愤。 陆小凤走了有半个月,按照他的速度,早在十天前就已经进入西安才对,即便要拐道去万梅山庄,也不过迟上一两日。 按照陆小凤的速度,八天已经足够他查出不少东西了。 所以那幕后之人狗急跳墙了? 花满楼静静地坐起来,推门出去,站在走廊上。 那些原本还想要隐秘身形的黑衣人,见到他出来,立刻知道自己暴露了。 一个似乎是头领的人,竖起寒光凛凛的大刀,“果然不愧是花满楼,即便我们已经如此小心了,依然没有瞒过你的耳朵。” 花满楼微笑,显得淡定又从容,“我也只有这些微末本事。”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领头的说着,挥舞着大刀砍了过去。其他人也纷纷冲了上来。 花满楼没有拿武器,但他的双手就是最好的武器,流云飞袖使出来,瞬间让冲在最前面的头领砍偏,差点伤到自己的同伴,好在他及时的收了手。 开局就不顺,头领也没有意气用事,而是让其他人一起上,反正他们是杀手,又不是江湖好汉比武。 走廊上的空间有限,花满楼怕他们冲不上来,会分出人手去骚扰房内的苏叶,干脆引着人去了院子里。 大雨夜,伴随着时不时金属碰撞的声音,苏叶又不是真的无知少女,早已感知到危险醒来了。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出去就是给花满楼添乱。 所以她也只是起了身,拥着被子坐着。 倒不是她真有这么怕冷,而是这正好遮住了她拿着木仓的右手,而木仓口正对着房门的位置。 上次陆小凤误闯进来,花满楼就用木条封住了这个窗户,现在唯一能进入的就只有门。 虽然她也知道,武林中人,还有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撞墙而入。 但那肯定会被花满楼发现,而且人闯进来的一瞬间,她也能调转木仓口,把人射个对穿。 她原没想过在武侠世界用上热武器,但这不是没办法嘛,疯婆子已经逼她用了一次。 用一次和几次也没什么区别了,到时候监管扫描,判定这是违反规定的,不会因为一次还是多次,就做出不同的判罚。 既然惩罚都是一样的,那她索性就大胆用了。 默上了木仓,苏叶的感情前所未有的好,这是她上辈子随身携带了一辈子的老伙计,对于它的各个构造,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都不用放到眼前瞄准,凭手感就知道往哪里射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打斗声不见落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苏叶知道,花满楼是不喜欢杀人的,即便这些人的目的是来杀他,他估计也只是把人制住。 这就给他造成了很多麻烦,不过他的武功够高,那些人拿他也没办法,估计是在拖时间,等到他力竭的时候。 苏叶一点也不担心花满楼,他虽有善心,却是个聪明人,不会让人如愿了。 因此她只要安静等着,防止那些人狗急跳墙,来挟持自己这个弱女子。 她的想法是对的,那群黑衣人见久攻不下,立刻改变了策略,空出两人往苏叶的房间扑来。 花满楼一急,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招流云飞袖打退周身众人,飞到房门前,急急拦住了那两人,并左手一甩,把他们倒飞出去。 房间里,已经听清楚了动作的苏叶,早已握紧了木仓,只要门一开,立刻开木仓。 那些人似乎明白了花满楼的软肋,一群人干脆分成了两波,一波扰乱花满楼,一波往房间里冲。 花满楼守在房门口,凭着良好的耳力,即便不在他面前,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完全没叫那些人得逞。 相比之前,他的动作更急切了些,也不在心慈手软,能点穴点穴,不能的也直接动手把人重伤,让他们失去再战的能力。 眼见着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个折损,头领眼神一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大刀劈向屋子的墙。 这是木屋,虽然用的是上百年的木料,但木头终究比不上石头结实。 这些武林中人说拆墙就拆墙,没多会儿,一面墙轰然豁出一个大口子。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到坐在床上的苏叶,就要冲进来,被花满楼一把拦住了。 看着外面刀光剑影,不再是映照在窗纸上的黑影,苏叶却不觉得害怕,即便这些人似乎是冲着她来的,即便他们都有内力。 这一刻,苏叶特别冷静,举起木仓,“砰砰砰——”连续三声木仓响,冲在最前面的三人在子弹的冲力下,没忍住反倒在一楼的院子里。 顿时鲜血直流,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粉红,直至没有。 “你这是什么暗器?”其他人吓了一跳,没想到那还坐在床上的弱女子,居然有这样杀伤力强的武器。 一般的暗器都需要内力才能发射,可这女子毫无武功,轻轻一扣动,就射出三枚暗器。 苏叶的手很稳,一言不发,木仓口对着他们的方向,没有丝毫的偏移。 “来人,拿下这个女子,”头领恼怒。 “砰砰——”又是两木仓。 花满楼原本想拦的,人已经挡在了破洞前,可同时,苏叶的速度也不慢,直接开了两木仓。 子弹擦着花满楼的两边脸颊过,射中了他面前两人的眉心,瞬间毙命。 浓烈的血腥味冲刺着鼻腔,花满楼知道,面前两人已经没救了。 之前的三个人射中的还是腹部,把暗器取出来或许还能活,可这两人…… 他没有多说,一甩衣袖,把所有人推出了走廊。 头领看着两个已经死了的手下,再看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那三人,明白今晚事情是办不成了,狠狠瞪了一眼走出来的苏叶,咬牙道,“退!” 眨眼睛,站着的黑衣人都消失在雨幕里,徒留地上躺着的七八人。 其中两人已死,三人中弹,剩下的都是被花满楼制住的,那些黑衣人离开的时候,居然没有把他们带走。 花满楼轻轻叹息,收拾了一间新的房间,让苏叶住进去,“让你受惊了,晚上好好休息。” 苏叶歪着头,奇怪道,“你应该是不赞成我杀人的,可你为什么不说我?” 花满楼顿了顿,才道,“我不杀人是我自己的原则,不能强加于人。更何况他们来杀你,你反击自是应该。” “他们也想杀你,但你却没打算反击。”苏叶真觉得,这个江湖上的人真的挺奇怪的,每个人似乎都好像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坚持。 和零度一切以法律规则说话不同,和福尔摩斯世界权利和正义交织也不同,这里的人有自己的准则。 这个准则既不符合当朝的律法,也不符合善良正义的范畴,是更宽泛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武侠吗? 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坚持,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有点难以理解,但真的足够潇洒自由,强者的自由。 “我能自保,”花满楼道,因为能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所以他愿意给每一个人机会,而不是轻飘飘结束他们的性命,毕竟每一个性命都是珍贵的。 “你认为我没有自保能力,所以我过激的行为是可以谅解的。”苏叶理解地点点头。 “不是你主动要害人的。”这一点花满楼很肯定。 苏叶笑了,花满楼和夏洛克一样,自有他们心中坚持的正义。 夏洛克不是完全按照法律规定行事的,在某些方面,他称得上离经叛道,因为同理心,甚至放跑过罪犯。 而花满楼,他没有那么叛逆,坚持一切美好的事物,但也愿意用最宽容的心去理解别人的不得已,他甚至想得比本人还要周到,还要顾及正主的感受。 夏洛克是敏锐的,他的敏锐在于能看破一切真相。 而花满楼也是敏锐的,他的敏锐来源于他能体察人心,设身处地为人着想。 苏叶躺在床上,拍了拍被子,“花满楼,你不好奇我的暗器吗?” 唔,如果这个世界的人都认定那是一种暗器,而不是热武器,那是不是就不会触动监管红线? 嗯,可以试试,她的星币怎么都不够花,能不扣当然还是不扣的好。 花满楼有好奇心,却不会对私人物品好奇,所以他只笑道,“记得藏好,放在手边随时能拿到的地方。” 苏叶眨眨眼,觉得这样的花满楼真的很好看,长身玉立,积石如松,天然带着安稳人心的气质,这是浪子陆小凤绝对不会有的,也是盗帅楚留香缺少的。 “你说,陆小凤查到哪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苏叶当然也想到了,今晚这些黑衣人,和陆小凤的关系很大。 “或许消息很快就来了,”花满楼道。 两人没有多聊,花满楼出去处理院子里那些人和尸体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空气中还残留昨晚雨后淡淡的水汽。 院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什么尸体血迹统统不见,一切好似如梦泡影,不留一丝痕迹。 苏叶没有问那些人怎样了,花满楼也没有说,见到她下楼来,笑着询问道,“东街的沈娘子做豆腐的手艺非常好,刚出锅的豆花香甜可口,要不要去试试?” “咦,你愿意让我出门了?”苏叶疑惑地道。 自从来了百花楼,她就没踏出过一步,想要什么,都是花满楼去买,或者让人送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呢,要知道,她原先可也是浪遍全世界,千里追查凶手的名侦探。 “我见你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出去走走也无妨,”花满楼道。 还有一个原因,他原想着,让人待在百花楼里,她的仇人短时间找不到人,可既然仇人已经上门了,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能出去苏叶当然愿意,立刻兴冲冲要出门,花满楼给了她一把伞,遮阳用的。 苏叶看到这伞,兼具了实用性和美观,关键还轻便,突然想到了当初那把粉色蕾丝伞。 事情结束后,那把伞和他们放在酒店客房的东西,一并被打包送回了伦敦,后来也一直放在储存室里,毕竟那也是夏洛克的战绩之一。 当初他和华生讲解的时候,还特意找出来展示过,得意洋洋的样子,特别欠揍。 可华生不愧是华生,对着夏洛克极尽真诚的赞美,完全满足了他偶尔冒出来的炫耀之心。 啧,这对朋友算是互补,那陆小凤和花满楼呢? “你们是如何成为朋友的?”苏叶好奇问了一句。 花满楼笑着道,“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青梅竹马啊,”苏叶眼前一亮,果然好基友这个设定还挺带感的哈。 花满楼满头黑线,“只是世交而已。” 懂了,得到家长的认同,苏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虽然不明白她笑容里的含义,但花满楼敏锐的觉察了不对劲,立刻转移话题,“洪记糕点的绿豆糕远近闻名,往往一上午就卖光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顺路就称一点。” “会不会太干了,”苏叶顺口问了一句。 “旁边有一家饮子店,老板娘的手艺极好,尤其是香甜的梨汁,配绿豆糕刚刚好。”花满楼介绍。 苏叶狠狠点头,带一些回去慢慢吃。 两人正说着,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一个小乞丐狠狠撞了过来。 花满楼怕他冲撞到苏叶身上,让她的伤势加重,立刻伸手把她拉到一边,另外一只手则握住了小乞丐,以防他摔倒。 那小乞丐被这一翻变故吓到,怯怯看了两人一眼,就擦着他们中间的缝隙跑走了。 花满楼轻轻松手,任由他离开,顺便拦下了后面跟着的两个大乞丐,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递给他们。 两个乞丐眼前一亮,立刻收下了,也不去追那个小乞丐,兴高采烈往回走。 苏叶想到刚刚小乞丐的手上还捏着一个白面馒头,不由为花满楼的敏锐而惊讶。 与此同时,花满楼也含笑的看着她,“你刚刚把一锭金子扔到他衣服里了?” “你发现了,”苏叶不觉得能瞒过他,爽快的点头。 “只怕他守不住,”花满楼往后探了一眼,那个小乞丐早已消失。 “无事,”苏叶知道他担心什么,无非是小孩抱金过市,是极其危险的,但那不是一般的小孩,“他皮肤白皙,双手没有茧子,从小就没吃过苦。外面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里面的衬衣却是干干净净,纯棉的,这说明他原本家庭条件不错。刚刚你抓着他的时候,他表情虽然怯怯的,但眼珠子却是在打量我们的反应,一看我们没有责怪的意思,立刻就跑了,很机灵一小孩,而且想必你也闻到了。” “是的,”花满楼点头默认,“他身上有药味,是江湖上治疗内伤的药。” 这说明这小孩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至少家里是有人会武功,原先生活条件也不差,可因为长辈生病的缘故,不得不出来活动。 他做乞儿打扮,并不是为了乞讨,而是遮掩身份。 那个白面馒头,或许是某个好心的大婶见他小顺手给的,乞丐怎么能不接受人家的施舍呢,所以他拿了,却一口都没吃,反倒被两个大乞丐盯上。 苏叶见他跑动的步伐颇有章法,和原主有点像,没有内力,却凭借步伐速度极快。 所以她才会扔下一锭金子,不怕他守不住,如果对方家里真的有人需要买药,那锭金子也够用了。 “能帮一把是一把,或许就能拯救一个家庭呢,”苏叶拍拍手,“走吧,我们去吃豆花。” 花满楼心微微一动,只觉得天更清了,风更柔了,谈姑娘的声音也更悦耳了。:,,.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 沈娘子做的豆花果然好吃,无论咸甜,每一口都让人流连忘返。 苏叶一连吃了两碗,直到肚子滚圆,才依依不舍放下。 花满楼见他这样,笑着道,“明天再来就是了。” 苏叶点点头,“我决定了,明天,后天,我都要吃豆花。” 沈娘子见她这么喜欢,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可就给姑娘留着了,千万别忘了。忘了也不打紧,让我家小子给姑娘送去,一盏茶工夫就到了。” “那感情好,”苏叶笑嘻嘻的道,“沈娘子可别忘了给我加辣子,今天没了,我还挺遗憾的。” “加加加,姑娘瞧好了吧,我家辣子是我娘家大嫂亲自做的,独一份手艺,周围许多人家都喜欢着呢,”沈娘子笑着道。 “既然如此,那让你家大嫂多给我做一点呗,”苏叶笑着起哄,“我有一个朋友,常年东奔西跑的,辛苦的紧,要是路上有辣子,吃干粮也美味啊。” “姑娘说的是陆小凤陆大侠吧,他那样的人物,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吃的哟。”沈娘子是个健谈的,当即笑着道。 “咦,沈娘子知道?”苏叶也笑。 “知道知道,谁不知道陆大侠和花七公子是朋友,”沈娘子捂着嘴,吃吃的笑。 “那我的朋友也不是非得陆小凤啊,”苏叶和她逗趣。 “那不会,姑娘和花七公子是朋友,又说那位喜欢东奔西跑,可不就是陆小凤陆大侠嘛。”沈娘子肯定的道,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那你就当是他吧,给我多准备一点,越辣越好,陆小凤可也喜欢辣妹子呢。”苏叶笑着道。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沈娘子笑得直不起腰,“好好好,我一准和大嫂说,要最辣的。” “陆兄要是知道你们这么了解他,肯定很高兴的,”花满楼也笑着打趣。 “我高兴什么呀,说来听听,”一个人影突然冒了出来,披着红披风,走起路来飒飒作响。 “陆兄,谈姑娘特意为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辣子,不知道陆兄有什么表示没有?”花满楼笑了,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轻松,或许是对朋友平安归来的放松。 “哈?”陆小凤一愣,随即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吃辣子。不不不,是我压根不喜欢吃辣子。” 苏叶眼神微微一眯,上下打量了一下,潇洒不羁一如往昔,脸上的四条眉毛分外显眼,时不时的他还要动手摸一下,显然是极为爱惜的。 苏叶垂下眼睑,眼底的深思一闪而过,随即抬眼笑着道,“陆小凤,你终于回来了,花公子答应你的百花酿已经准备好了,你要现在去取吗?” 陆小凤眼前一亮,“真的,走走走,这可是七童专门为我准备的,这些天为了查案和赶路,一滴酒水都没沾,可馋死我了。” 闻言,苏叶和花满楼也站起来,和陆小凤一起离开。 临走苏叶还特意交代,让准备的辣子别忘了。 沈娘子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忘记。 回去的路上,陆小凤就说起了此行查探到的线索,“我先去了一趟万梅山庄,可惜西门正好出门了,我给管家留了口信,让他回去了务必来一趟江南。” “无妨,拔除那钉子也需要我身体调养好,多等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苏叶含笑点头。 闻言,陆小凤摸摸两撇胡子,“之后我就去了西安的霸刀门,原是想找到门内老人的,然而我转了一圈,发现老前辈们要么退隐江湖,要么早已死去,居然没一人知道当年的事。好容易打听到,曾有一个外门弟子,十几年前退隐返乡,他的家乡正好在江湖,于是我就先回来了。” “江南吗?”苏叶沉思,“江南的范围很大,这可不好找。” “是的,但江南有花家在,找人不是问题,”陆小凤道。 花满楼点点头,“等会儿我就给家里写信,让人打听这件事。”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百花楼,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似乎正等着他们回来。 苏叶一眼就看出来,小的正是刚刚那个小乞丐。 大人一见他们,立刻单膝下跪,“小人感谢花七公子和这位姑娘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小孩子不懂,我这个当父亲的,绝对不能教他不劳而获。” “既然如此,花家店铺还缺一护卫,不知先生可愿往,月钱就抵这金子了,扣完为止。”花满楼收起折扇,温和的道。 那汉子还要犹豫,花满楼接着道,“一来孩子还小,总在外面跑不安全,二来你身上的内伤不及时治疗,恐活不过五年,到时孩子更难以为继。” 汉子看了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儿子,再看一眼花满楼,最终下定了决心,双手抱拳,“感谢七公子大恩,以后有用得上李某的,请尽管说,李某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花满楼摇摇头,笑着道,“你且先养好伤,然后拿着我的信笺去花家商铺。” “是!”汉子抱拳又是一揖,才起身拉着孩子要走。 走出几步远,那孩子突然挣脱父亲的手,走到花满楼和苏叶面前,跪下,磕头,“谢谢公子姑娘救我父亲。” 众人一瞧,眼神不由柔了柔,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懂事,谁能不喜欢呢。 苏叶拍了拍他的头,把人扶起来,从纸袋子里拿出绿豆糕给他,“去吧,好好照顾你父亲,然后好好练武。” 小孩看着绿豆糕,咽了咽口水,却依然先看向自己的父亲,直到他点头同意,才接过去咬了一口,然后笑眯了眼。 看着这一大一小父子走远,三人心情都不错。 回到百花楼,陆小凤大剌剌坐着,花满楼去泡茶,而苏叶则是自告奋勇的去拿酒。 等茶上来了,酒也到了。 酒自然是陆小凤一个人的,花满楼不爱好,苏叶不能喝,两人喝茶作陪。 陆小凤抱着酒坛子,连灌了好几口,才一抹嘴巴斯文起来,开始用酒杯了。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才详细的说起经过。 等到他说完,酒也喝完了,迷迷糊糊站起来,晃晃不清晰的脑袋,“怎么回事?怎么才一坛我就醉了?” 话音刚落,他直接瘫倒在桌子上,没有彻底晕过去,却失去了行动能力。 不过这时人也反应过来,“你,你们下药?” 花满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手里,笑而不语。 “为,为什么?”陆小凤结结巴巴道。 “自然是因为你假装成陆小凤过来骗我们,居心不良,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难道要等你得手了,再行动不成?”苏叶端起茶抿了一口,好心地解释道。 “胡,胡说,我就是陆小鸡。”‘陆小凤’不服气反驳道。 “啧,这就自暴自弃了,不反驳一下?”苏叶嘲讽,陆小凤本尊是不可能叫自己陆小鸡的,而会这么叫的,全天下只有一人。 “司空摘星!”花满楼叫破来人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假扮成陆小凤来骗我们?” “你,你先给我解药,不然我不会把陆小鸡要我说的消息告诉你们,”司空摘星知道自己这是栽了,也懒得辩解,直接谈起条件。 花满楼看向苏叶,他还不知道下了什么药呢。 苏叶装模作样叹气,“实在对不住了,这药没有解药。” “什么?”司空摘星惊得大叫,可偏偏身体绵软无力,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哭丧着脸,“姑奶奶,算我求你,看在陆小鸡的份上,赶快给我解了吧。” 苏叶摇摇头,笑着道,“这就是普通的麻药,和麻沸散差不多,没有解药,等时间到了药效就过去了。” “不可能,麻药不可能是这个效果,”司空摘星表示不信。 江湖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麻药,那玩意儿药量轻了,会让人一时麻痹,药量重了,则彻底晕死过去。 绝对不会像这样,浑身软趴趴使不上力,可头脑却是清醒的。 “哦,我只是对原本的麻药做了一点小小的改良,”苏叶伸出大拇指,比了指甲盖大小,意思是真的很小。 实际上,这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夏洛克和兰伯特做化学实验的产物,药效几乎相当于药用手术麻醉,当然药效强了,仅仅一点点,就能让人失去力气,再多一点,则是失去感情。 她是非常小心控制了用量的,就差没拿试管来精确计算了。 司空摘星两眼一翻,苦兮兮道,“姑奶奶,这个时间是多久啊。” “六个时辰,”苏叶笑嘻嘻道。 “那我也要六个时辰后告诉你们,陆小凤的关键消息,”司空摘星赌气道。 “行啊,我们不着急的,”苏叶笑着看向花满楼,“七童,不然我们去钓鱼吧,等六个时辰后再回来听司空神偷的消息?” 花满楼轻咳一声,笑着站起来,“也好。” 见两人真的要往外走,司徒摘星大感不妙,忙叫住两人,“等等,等等,我说还不行吗,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虽然这里是百花楼,按说比较安全,但花满楼都不在,安全能安全到哪里去。 他现在又动弹不了,要是有歹人找上门来,小命休矣。 两人背对着司空摘星,都不由露出笑容,缓了缓才转过身来,“说吧。” “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明明我易容的非常好。”司空摘星还是觉得不服气,怎么这两人没一个惊讶的,合作默契把他直接坑进去了。 先不说苏叶本人就精通化妆易容的技巧,司徒摘星的手法虽然不同,但对于精通此道的人,却是容易识破。 再说,司空摘星虽然有故意学着陆小凤行事,但苏叶又不是其他人,跟着福尔摩斯学了那么久,早就善于观察人了。 司空摘星的手保养得宜,一个神偷的手,就和一个机关大师的手一样,要勤于练习,手指越灵活越好。 陆小凤的手指虽然也灵活,那是因为练灵犀一指的缘故,但那毕竟是要夹武器的手,皮要厚一点。 这不是骂人的话,是真的,陆小凤手上的皮肤确实较一般人厚,平常看不出来,但苏叶不是一般人啊。 再然后是脚印,两人一般高,但他们行走的习惯不同,脚印也就不尽相同。 正好昨晚下了一场雨,石子路还好一点,泥地上很容易留下痕迹。 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脚印的区别,一个左脚踩得深一点,一个习惯于用脚尖着力,似乎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破绽,比如司空摘星为了模仿,总是时不时摸嘴角的胡子,然后把红披风逗得飒飒作响。 陆小凤偶尔也会这么干,这是他的鲜明特色,却绝不会如此刻意。 他的动作是自然而然的,就像是人的小动作,自己都没意识到去做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在意次数的多寡。 而故意模仿,就是会比较显眼,做的次数多了,很容易让人觉察。 苏叶笑着解释完,“我不知道花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我就看出了这些。” “还就这些?”司空摘星失声尖叫,他引以为豪的易容,到了别人嘴里却处处是破绽,已经够憋屈了,可苏叶好似仍觉得不够一般。 苏叶笑而不语,司空摘星的易容确实厉害,反正他没有从面容上看出不对,能看出这么多破绽,纯粹是司徒摘星演技不到家。 “好吧好吧,那花满楼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司空摘星有气无力的道。 花满楼笑笑,“如果是陆小凤,一定会先来百花楼喝酒,而不是去豆腐坊找我们。” 一击必中! 所以这就是竹马竹马,相互太了解,也太不用客气了。 司空摘星和花满楼是通过陆小凤认识的,还没好到这种程度,所以他完全意识不到,陆小凤是把百花楼当家的,才不会管主人去哪了,反正是会回来的,还是喝酒比较重要。 “服了,我服了,”司空摘星觉得,他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别这么丧气嘛,或许我可以教教你,怎么伪装的更到位。”苏叶看着快哭出来的猴精,笑着安慰道。 “真的?”司空摘星顿时高兴起来,如果不是身上没力气,说不定就要跳起来了。 “真的,”苏叶点点头,这只是小事,何况她也想知道,司空摘星的面具到底是如何制作的。 “我不白学你的,”司空摘星上下打量苏叶,“我教你轻功。” “我轻功还不错,就是没内力,”苏叶摇摇头。 “我师门的内力不能外传,”司空摘星为难起来,倒是花满楼心里一动,看着苏叶若有所思。 “没关系,我想要知道你易容的方法,我们可以互相学习。”苏叶道。 “你也会易容?”司空摘星好奇起来。 苏叶眨眨眼,突然来了兴趣,“等着。” 她回屋拿了许多胭脂水粉出来,都是花满楼让人为她置办的。 花满楼实在是一个周到人,女子一应物什都有,从衣服到首饰,到胭脂水粉。 苏叶拿着瓶瓶罐罐出来,带着司空摘星的面,把那些涂抹到脸上。 没多久,眼前人就变了一个样儿,和之前半仙半魔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饶是擅长易容的司空摘星都惊到了。 “没想到仅仅是通过化妆,你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苏叶笑笑,“有意思吧。” 司空摘星道,“有意思。” “我觉得你的面具也挺有意思的,用什么做的?”苏叶道。 “人皮,我从陆小凤脸上剥下来的,”司空摘星眨眨眼。 “啊,那我也想要一张,不知道陆小凤脸上还能不能再剥一张下来。”苏叶也眨眨眼。 “我觉得可以,陆小凤脸皮厚。”司空摘星一本正经道。 “我也觉得可以,”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花满楼坐在他们旁边,摇着扇子笑听他们拿陆小凤打趣。 笑闹完,他们才说起正事,司空摘星也把那个重要的线索讲了出来。 据说那个退隐的前辈姓李,今年四十来岁,家乡应该就在杭州。 这下子缩小了范围,比之前更容易了,花满楼当即休书一封,让人送回家。 六个时辰后,司空摘星果真恢复了知觉,他蹦蹦跳跳,觉得没哪里不对劲,松了口气,然后抢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就跑。 人消失在眼前,空气中还残留一句话,“谈家姑娘你不错,我下次再来找你讨价,你可不要被陆小鸡那个浪子骗了,他就是个混蛋。” 苏叶挑眉,“难道他以为我喜欢陆小凤?” 花满楼摇着折扇的手一顿,“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苏叶说的毫不犹豫,“这样的朋友谁不喜欢。” 花满楼的扇子重新扇动起来,带来清风徐徐,“是的,他是最好的朋友。” 苏叶歪歪头,总觉得他这话里的含义不一样。 然则,夏季的夜晚似乎不适合思考,苏叶看着满天繁星想。 杭州城很大,饶是本地势力最大的花家,要找到一个十几年前回来这里的人,也花了一番功夫。 三日后,花府的消息传来,说是人找到了,住在柳树巷。 苏叶和花满楼一起出门,去拜访这位隐退的武林前辈。 柳树巷离百花楼比较远,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到那边了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里姓李的人家还真不少。 但要说到十几年前回乡的,四十几岁的汉子,住在巷口的婆婆立刻就想到了,“你说的是李大虎吧,他小时候跟着父母去了西安,后来不知怎的又回来了,说是送父母落叶归根。那会儿他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回来了也就没走了,修缮了老宅,六七年前还娶了一个贤惠的女子为妻。可惜那女人福薄,难产死了,他就带着儿子两个人过。喏,就住在最里面倒数第四家,你进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好,谢谢婆婆,”花满楼礼貌的告辞。 这里的房子似乎还不错,都是独门独院,地上是青石板铺成,按说能住在这里,这位前辈也应该有点家底。 两人走到老婆婆说的院门口,敲响了门。 一开始没人应答,他们又敲了一下,才有人脆生生询问,“找谁?” 这声音是小孩子的,恍惚听着有点耳熟。 花满楼稍微想了想,当即明白为什么耳熟了,“你好,我是江南花家花满楼,来找一位李姓前辈。” 话音刚落,就听到落锁的声音。 门打开,苏叶一瞧,可不耳熟嘛,这不就是昨日的小乞丐,那李姓前辈就是他爹? 这叫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 小孩见到他们也很惊讶,“花公子,谈姑娘,你们来找我爹吗?” “是的,你爹在家吗?”花满楼温和地笑笑。 “在,我去找我爹,”小孩点头,然后跑回房间大喊,“爹,爹,花公子来了。” 不一会儿,之前见过的那位大汉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也很惊讶,“花公子,谈姑娘,快请进,小锐去倒茶。” “好嘞,”小孩屁颠屁颠跑向厨房,没多久就提着茶壶出来。 李前辈接过,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都是粗茶,恐公子和姑娘喝不惯。” “无妨的,我们上门打扰,是有一些事想要咨询。”花满楼温和的道,同时他也不忘了喝一口茶,表示真的不介意。 李前辈见此,放下心来,“花公子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满楼点点头,放下茶杯,认真的道,“我们此来,是听说李前辈曾是霸刀门的弟子,那你可知当年西安另外一江湖势力霹雳堂灭门的经过?” “啪——”李前辈手里的壶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热水溅了出来,然而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脸色惨白,“你,你们究竟想问什么。” 这显然是知道什么了,而且是内情,不然不会这么惊慌。 “李前辈莫慌,我们只是想找到当年霹雳堂被灭门的真相。”花满楼温和的道。 “是了是了,霹雳堂堂主姓谈,谈姑娘也姓谈,难道你就是谈家后人?” 由一个姓氏就能联系到这么多,这一定是知情人,就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了。:,,.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挥金如土的江湖6 李明从小就向往江湖,幻想着成为那些说书人嘴里的大侠。 小时候随父母去到西安,他就听说有江湖两大势力,一个是霹雳堂,一个是霸刀门。 霹雳堂的堂主号称天下第一刀,是江湖鼎鼎有名的人物。 他当时就在想,要是能成为堂主的徒弟就好了。 后来父母做生意赚了点钱,能满足他的愿望了,然而霹雳堂并没有收外来弟子的打算,他只能找上霸刀门。 霸刀门倒是收了,却仅仅是一个外门弟子,此后他家每年都奉上一大笔孝敬,才有人教他一套还算不错的功法。 相比其他干杂活的外门弟子,他的待遇已经算不错了,可即便是这样,到十六七的年纪,也只会一些粗浅的功夫。 一来他学武晚,二来资质也比较一般。 但他是个肯吃苦的,在父母的支持下,一年又一年学下去。 他以为凭借着自己努力,一流高手不敢想,怎么也能成为二流三流吧。 然而那晚发生的事,改变了他的一生。 原来江湖是如此的血雨腥风,原来江湖有的从来不只是潇洒如风,还有血淋淋的阴谋。 那天,他因为练武太晚,错过了晚膳,好容易熬到闭眼睡着,半夜又饿醒了。 那种烧心烧胃的感觉格外难熬,他就想着去厨房找点吃的,却不想看到了霸刀门里那些大人物鱼贯而出。 他离的远,没有让人发现,等所有人都走了,他也不敢再去厨房了,怕外门长老知道罚他。 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喵爪挠一般,想要知道那些人大半夜出去干什么。 等啊等啊,几乎是快天亮的时候,他听到人回来了。 然后没多久,也就是当天中午,就听到霹雳堂被灭门的消息。 霸刀门的门主还下令,同处一个地方的江湖势力,以前虽然是对手,但对方已经被灭门,他们不能置之不理,让众弟子们过去帮忙收敛尸身。 那些内门弟子去没去,李明不知道,但他是去了的。 当时看到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午夜梦回总能回想起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个霹雳堂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李明还看到了霹雳堂的谈堂主,那曾经是他的偶像,是他向往成为的江湖高手,此时就躺在这里,身体被砍成了三截。 那一瞬间,李明怕了,再也不向往所谓的江湖了。 三月后,他接到父母的报信,父亲染上风寒,身体大不如前,希望他能回家继承家业。 借着这个借口,他提出脱离霸刀门,因为他的武功真不怎么样,也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想走也就走了。 后来父母去世,他就迫不及待的扶棺椁回乡,再也没去过西安。 “我们把霹雳堂的人安置在了西山,立了碑,你去了可以看到,”李明语气艰涩的道。 苏叶表情平静,既没有表现悲痛,也没有仇视。 从李明的话里可知,霹雳堂灭门的当晚,霸刀门的高手倾巢而出,去做什么了,想都不用想。 所以几乎可以断定,霸刀门就是疯婆子说的仇人。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苏叶都有点不敢置信。 “不对!”如果仅仅是这么简单,那疯婆子为什么一直没有报仇? 她的武功那么高,按照陆小凤的说法,绝对是当世顶尖了。 而霸刀门门主杨无邪虽然是名义上的天下第一刀,却没有厉害到她没有一碰之力吧? 可江湖上却没有疯婆子去找霸刀门麻烦的传闻,这说明疯婆子从没自己去报过仇。 那她又为什么口口声声要原主报仇?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 从李明的家里出来,苏叶陷入沉思。 花满楼也没有说话,因为刚刚李明的描述让他感觉不好,江湖似乎从来没平静过,总是在流血牺牲。 同时,他又很怜惜眼前的姑娘,家破人亡,又吃了那么多苦,咋然听到这些,心里一定不好过。 “你……”他想要安慰,可话刚出口,却被苏叶打断了,“我们先把李明父子藏起来,然后去找陆小凤吧。” 花满楼道,“你是担心他们灭口?” “我不知道陆小凤的行动,霸刀门觉察了几分,多做一点准备总归是好的,那毕竟是两条人命。”苏叶道。 “好,花家坞堡不错,里面有高手侍卫,想必能保护李前辈父子的安全,”花满楼毫不犹豫答应了,并决定把人送到自家去。 两人回头,去找李明说明这件事。 李明本还有点羞愧,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叶,可看到自己年岁尚小的儿子,也咬牙同意了。 花满楼让人赶来了马车,亲自护送李明父子回去。 他原是不想苏叶一起的,然而苏叶的处境也并不比这两父子好,如果花满楼不在,她或许就要遇到危险了。 权衡再三,花满楼还是答应了。 索性花家的马车很大,别说坐四个人了,就是再来两个也坐得下,赶车的花家派来的小厮花平,车赶得又快又稳。 百花楼离花家坞堡本就不远,快马一天就到了,马车速度慢些,也只需一天半时间。 考虑到苏叶身体不好,还有一个小孩,他们中途停下,在一家过路客栈休息。 这是一家开在道路旁边的客栈,不大,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干净整洁,还有热水供应,比在野外舒服多了。 当晚入住的,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江湖侠客,和一过路行商。 大家互不干扰,倒也安静过了一晚。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可走了一会儿,花满楼突然让花平停车,“后面的朋友,跟了这么久还不现身吗?” 苏叶掀起帘子往后看,果然没多久就出现了一行身影,正是昨晚在客栈遇到的那些江湖侠客。 “花七公子的耳朵名不虚传,我们离得这么远,你居然还能听到。”一个扛着大刀的汉子,大剌剌走出来,语气非常不客气,但行为却是谨慎的,没有靠花满楼太近。 花满楼微微一笑,“几位有何指教?” “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为难于你,只要你把那霸刀门的叛徒留下,兄弟们自会放你离开。”那大汉看了一眼马车道。 “叛徒?”花满楼微微挑眉,“我何时认识霸刀门的人,还是叛徒?” “花七公子不知道吗?霸刀门已经发出了悬赏,只要砍下叛徒的人头,就可以领一千两银子。他们还给出了画像,正是跟在你身边那个男人。”大汉道,“兄弟们也不想与花七公子为难,但这一千两我们要定了。” 花满楼微微沉思,“那我出两千两,换你们一行护送我们前去花家,如何?” 真不愧是花满楼,出手直接翻倍了。 可那大汉却不领情,“不行,兄弟们先接了霸刀门的帖子,就不能出尔反尔。” “这不叫出尔反尔吧,毕竟你们是做买卖,杀人的买卖也是买卖。我只听说过价高者得,还没有谁不要双倍的价格,非要低价的,除非你和这所谓的叛徒有仇,那就不要冠冕堂皇说自己守信用了。”苏叶从马车上下来,嘲讽道。 “你这个小娘们知道什么,我们江湖人……”那个大汉不屑道。 “难道江湖人都是傻子吗?两千两不要,非揪着那一千两不放。我看你块头挺大,难道脑子里全是肌肉?”苏叶不耐烦道。 “你!”大汉被一个女人羞辱,当即就不干了,想要教训苏叶一顿。 可苏叶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砰”得一声,一发子弹打在他的刀刃上,直接洞穿过去,嵌入后面的树里。 所有人都一惊,包括苏叶,她只是想给个下马威,让这些人识相的离开。 因为她也感受到了,除了这伙人,还有其他人在打李明的主意。 他们这边战力只有一个花满楼,如果被人包围了,即便能突围,也会受伤。 所以她才要出手震慑,先把这些武功不济的人吓走。 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那大刀看着威风凛凛,却是个样子货,直接被子弹洞穿了。 或许也不能怪大汉,毕竟这个时代的锻铁技术也就那样,而大汉一看就是普通江湖人,自然弄不来神兵利器。 相比之下,苏叶手上的木仓,可就是当之无愧的神兵利器了。 那大汉看看自己刀上的洞,再看看那已经嵌入树干的暗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他还不废了。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这就走。”识时务为俊杰,大汉只是想赚钱,又不想去死,当下立刻带着人就要跑。 “等等!”苏叶出声阻拦。 “女侠还有何吩咐?”大汉身子一僵,苦着脸转过头来,生怕这女人非要给自己一枚暗器。 “没听到花公子说嘛,他出两千两,换你们保护我们去花家,怎么,瞧不上花公子的钱?”苏叶似笑非笑,手里的木仓也一晃一晃的,时而对准大汉的头,时而对准胸口。 “那哪敢啊,可我们就是想赚,也得有命赚啊。”大汉的表情更卑微了,就差低声下气了。 “哦,来杀人你们敢,保护人就不敢了?”苏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故意嘲讽道。 其实也很简单,如果大汉杀了李明,那杀了也就杀了,其他闻讯的人见人已经死了,不会干出抢人头的事,毕竟才一千两,不知道他们大动干戈。 可保护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些打算赚这一千两的江湖人,在李明没死之前,就会源源不断过来。 即便他们看不上这一千两,只要李明一直没死,就会一直有人挑战高难度,到了后面,武功会越来越高。 江湖人就是这样,他们或许不在乎金钱,但他们在乎名气,别人杀不了的人自己杀了,那就显得自己更厉害,武功更高。 所以杀李明或许只是一级难度,可要保李明,却硬生生变成了十级。 当然了,这也要看谁要保。 路上是花满楼护送,那就是花满楼保,可到了花家,就是整个花家保了。 花满楼一个人的分量或许不够,可花家身为江南首富,聘请的高手护卫无数,不是谁想闯就可以闯的。 一般的江湖人决计不会为了这区区一千两去闯花家坞堡,而那些高手,没人看得上一千两。 所以真正的危险就在这半天行程里,说起来真的不远,但苏叶看花满楼凝重的神情,就知道屑小还真不少。 所以她要把大汉一伙人留下,不是为了让他们杀敌,而是等会儿人来了,他们可以团团围住李明父子,叫花满楼不至于打斗的时候,还要顾忌那些人偷袭李明。 大汉被苏叶拿着木仓威胁,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苏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承诺道,“只要我们安全到了花家,银子翻倍,如何?” 大汉脸上一喜,和兄弟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四千两?” “四千两!”花满楼点头。 花家会缺银子吗?不缺! 大汉毫不犹豫相信了花满楼的承诺,在红枣加大棒的组合拳下,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当起了护卫。 他们团团围在马车周围,甚至还有一人坐到了马车顶,防止有人从上面刺杀。 花满楼没有回到车厢,而是坐在外面护着。 马车加紧了赶路,然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个人窜了出来,提着武器袭击车辙上的花满楼。 花满楼和他对打,马车却没停,稳稳地向前走。 不过片刻功夫,这人就已经被花满楼打败,甩下了车。 之后是接二连三的袭击,有正面出战的,也有暗中偷袭的,无一例外被花满楼解决了。 大汉等人刚开始还比较心惊,可真正见识花满楼的武功之后,也忍不住佩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袭击的人武功也越来越高,人数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跨过了花满楼的防线,好在被大汉等人挡住了。 他们阻拦了一下,花满楼就赶过来把这人解决了,干净利落。 花满楼今天的打斗凌厉很多,不预与人多纠缠,每次出手都把人打成重伤,最少也是失去行动能力,但却也没有伤亡一条性命。 这就是花满楼,哪怕再危机时刻,也不愿意杀人。 这样有原则的人,是特别让人折服的。 大汉一伙人就是,原先只是在一边看热闹,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拼,可见是花满楼的作为之后,他们也开始变了。 等到下一波刺杀再次来临,他们居然冲了上去,牵制对方,然后由花满楼点住他们的穴道。 这些人武功虽然一般,但或许是兄弟之间在一起久了,默契十足,倒也给花满楼填了不少助力。 苏叶坐在车厢里,一直盯着外面,手里的木仓稳稳握着,如果花满楼出事,她肯定第一时间射击。 然而并不需要她出手,花满楼游刃有余。 终于在走了半天之后,花家坞堡远远出现了,而那些刺杀的人也消失了。 苏叶有时候也想不通这些江湖人的逻辑,花家他们不敢得罪,却敢对花满楼出手。 难道花满楼不是花家武功最高的吗?花满楼不是花家的儿子吗? 如果花满楼出事,花家难道不会管吗?到时候不死不休才是正常的吧。 可这些人好似从未想过,花满楼在外,他们就想动手就动手,花满楼回了花家,他们立刻就停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家坞堡是什么游戏保护区呢,专为花满楼而设。 苏叶看着花满楼同样放松下来,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话题。 花满楼愣了愣,随即失笑,“江湖自有一套规矩,不理解就不理解吧,我也只是半个江湖人而已。” 他其实并没怎么混江湖,只是在陆小凤需要的时候会帮忙而已。 大多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武功还不错的瞎子而已。 苏叶默然,这叫什么,常与同好争高下,莫与傻瓜论短长? 她本不是江湖人,所以想不通江湖人的脑回路也是正常的。 花满楼是这个意思吧? 苏叶这会儿才恍然觉得,原来花满楼也有这么促狭的心思,只不过他小小的恶趣味淹没在温润如玉的外表下,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罢了。 这就难怪他和陆小凤能成为好友了,个性相投啊。 花家的人远远就看到自家七公子的马车回来了,立刻一边派人去和老爷夫人报信,一边打开大门迎接。 马车没有停留,直接驶进大门,之后又跑了一炷香,才堪堪停下来。 苏叶能看到道路两边大片大片的桃树,想必春天落英缤纷的时候,一定美不胜收。 怪不得说江南花家的地产最多,就这一个坞堡,已经这么大了,剩下的地产还不知道多少。 马车一停下,屋内立刻出来了不少人,有老有小,好十几口呢。 打头的是一对老夫妻,两人见到儿子眉开眼笑,拉着花满楼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 终于等他们说完了,花满楼才给众人介绍。 那老夫妻当然是花家主人花如令和其夫人,后面跟着的是花满楼的几个哥哥嫂子,还有侄子侄女。 当然这不是全部,还有一些在外地,比如他当官的二哥一家在京城之类的。 花老爷花夫人都是很和善的人,听完花满楼的介绍,笑容满意的迎他们进门,寒暄了一会儿,就让人妥善的安排他们去客房休息。 等人都离开了,花夫人才一把拉住儿子,“七童,那就是住在你那百花楼的姑娘吗?我见她长得甚是好看,可惜右脸毁了。” “是的,娘,您可不要当她的面这样说,虽然谈姑娘自己并不介意,但她一贯不爱人同情她。”花满楼知道,同情虽然是一种好意,但对当事人,也是一种负担。 他因为眼瞎被家里人过度溺爱,虽心下感激父母兄嫂的疼惜,却也常常觉得烦恼,他们太小心翼翼了。 自己也就算了,但他觉得谈姑娘更愿意别人把她当正常人。 “知道知道,娘是这么不省事的人嘛,也就和你说说。”花夫人拍拍儿子的手,“你就放心吧,娘等会儿就交代下去,让府里的人对谈姑娘就和平常的客人一样。” “谢谢娘,”花满楼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比他平日的浅笑,要更开朗的多。 “诶,谢啥,”花夫人拍他,“你就是太守礼了些,和亲娘何须如此客气。” 母子俩温情脉脉的叙话,一旁默默喝茶的花老爷突然开口,“楼儿,你是不是喜欢那谈姑娘?” 花夫人眼前一亮,期待的看向儿子。 她这个幼子哪哪都好,长得俊,武功高,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睛失明,但这不妨事,完全不限制行动,甚至都能和陆小凤那个浪子去江湖上混了。 花夫人不担心幼子的能力,只是他这么好,却一点成家的念头都没有。 花夫人生了七个儿子,儿子又给她生了一堆孙子孙女,所以她是不考虑子嗣传承问题的,就是想要一个人能陪伴楼儿,不要等他们老去,还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怪可怜的。 花满楼一怔,随即失笑,“父亲想到哪里去了,绝没有的事。” 花夫人失望,然而花如令经商多年,又是个男人,比夫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知你是个心善的性子,但你以往帮人,绝没有这么周到细致,甚至连女儿家要用的胭脂水粉都注意到了。”花老爷道。 花满楼垂下的眼睑颤了颤,语气却平常道,“只是想到母亲和嫂嫂们都在意容貌,想必谈姑娘也是,所以才叫人准备了些。” “谈姑娘并不在意,可你却准备了不止一次”花夫人顿时机灵起来。 “是的,谈姑娘个性洒脱,并不爱涂抹胭脂水粉,后面那一次,是因为之前的被司空摘星拿走了,留着准备易容用的。”花满楼解释道。 “呀,她还会易容吗?”花夫人也是没想到,一般会易容的人,怎么也会遮掩一下容貌吧,可苏叶就那么大剌剌的,顶着半仙半魔的样子出现在人前。 “说是易容,其实是比较高明的化妆,”花满楼笑了,“母亲和嫂嫂们见识了就知道,她一手化妆术出神入化。” “真的?那我们可真要见识见识。”屋子里的女人对视一眼,觉得这既然是未来七娣妹,当然要提前打好关系。 至于花满楼否认喜欢谈姑娘的话,嘿,他还不懂呢。 但早晚,他会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女人们表示,比起八卦,还是化妆更吸引她们,不知道那化妆术能不能让她们变得更美?:,,.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挥金如土的江湖7 想要变得更美,那当然是可以的! 化妆术的发明,本来就是为了让女人变得更美,而不是易容。 苏叶对花家女人的热情相邀,毫不犹豫答应了,然后顶着那吓煞人的容貌,去给她们讲怎么可以让自己更美。 她觉得自己很有说服力,反正花家女人听得一个个两眼冒光。 兴致来了,她们还亲自上阵,充当模特,让苏叶在她们脸上画。 苏叶那是什么水平,练习了一辈子的技能,想画成什么画成什么,别说更好看点了,就是画成完全不同的人,都是没问题的。 花六嫂刚嫁进来没多久,闺阁时也是一个大胆俏皮的姑娘,听到苏叶的话后,立刻表示,“我想画成相公那样,成不成?” “成!”有什么不成的,苏叶当即上手,用现有的材料,把花六嫂化得和花六哥一模一样。 众女人都惊呆了,居然真的可以! 苏叶就在她们眼前化妆,并没有用面具之类的,就是用胭脂水粉和那所谓的眉笔,涂涂抹抹,没多久就出来了。 “你这手也太巧了,”花五嫂惊叹道。 “还差一点,”苏叶笑着道,让花六嫂准备了一套花六哥的衣服和靴子,然后再自己动手制作了增高鞋垫和垫肩等伪装小物件。 花六嫂比花六哥矮半个头,脸型也娇小一些,光化妆没用,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 真正的易容是从脸到身形,哪里都一样才行。 在她的巧手下,很快一个‘花六哥’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哪怕是花夫人这个亲娘,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只要不说话,走路尽力模仿,还真的能骗到很多人。 “这个好玩,我也要!”花三嫂斩钉截铁的道。 到最后,一屋子女人,除了苏叶,全都‘变’成了男人。 晚膳的时候,她们出现在大厅,所有人齐齐震惊! 孩子们都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爹,哪个又是自己的娘,他们左右看看,娘没了,爹变成两个,好惊悚啊! 年纪小的孩子已经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哇哇哇,七叔,我娘变成爹了。” 花满楼一进来就觉得气氛奇怪,原还不明所以,听到三岁侄儿的哭泣声,顿时反应过来。 他是个聪明人,当即想到了苏叶那被司空摘星称赞的易容术,忍不住笑了笑,“娘你们今天玩得开心吗?” 坐在上首的‘花老爷’笑了笑,和旁边的人几乎一模一样,然而出口的话却是好听的女声,“开心,谈姑娘的手艺可太厉害了。” 花满楼微微偏向,‘看’向身边的苏叶,“真的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苏叶骄傲的扬起下巴,不然叫他们互相认认,看能不能认出那个是自己亲兄弟。 “胡闹,”花满楼失笑,却是没再多说。 花家兄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都兴致勃勃开始互相打量,企图在兄弟和兄弟媳妇之间辨认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花夫人已经开过口了,自然不用辨认,她撺掇花老爷,“你也认认你的儿子,别不是一个都认不出来吧?” “胡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楼儿。”花老爷老神在在。 花夫人翻了一个白眼,“你只楼儿一个儿子吗?”倒是也不再闹他了,兴致勃勃去看儿子们的笑话。 花老爷偷偷松了一口气,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似有所觉,用扇子悄悄指了几个人。 谁能瞒过花满楼的耳朵和鼻子啊,他刚刚没反应,只不过是看不见,不知道母亲和嫂嫂们都易了容。 花老爷被儿子指点,满意地摸摸胡须,也看起儿子们的热闹。 在一通指认过后,最后轮到花老爷出场了,他一一指过去,为说错的人纠正,最后总结,“哎,你们兄弟之间可要多多加深感情,忍不住自己的亲兄弟,丢人!不像楼儿,全都认出来了。” 这一拉一踩的手段,看得花家兄弟们啼笑皆非。 谁还不知道花满楼的本事,他们就当哄老爹开心了,谁都没反驳。 一晚上就在这么搞笑的气氛中过去,苏叶看了个全场,回房的时候也笑个不停。 花满楼嘴角含笑,拿扇子指指她,“促狭。” “诶诶诶,你可不能冤枉我,这都是你嫂子们的主意,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苏叶摆手,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花满楼摇摇头,把她送回房间,交代丫环细心照料,就离开了。 两人在花家住了三天,确定那些江湖人是真的不会跑来花家坞堡搞刺杀,就打算离开了。 他们还要去西安看看陆小凤查得怎么样了,顺便把李明说的情形告诉他。 花家女人知道苏叶要走后,特别舍不得,“化妆技巧我们还没学会呢,怎么就要走了?” “是啊,再住一段时间呗,天气这么热,哪里是赶路的好时候。”花夫人也不舍,拉着花满楼的手,责怪他不懂得体贴女儿家。 花满楼笑着叹气,“这才多久,你们就全都被她虏获了吗?” “那倒没有,夫人和嫂嫂们是好学,学习中断岂非人间一大憾事。”苏叶也笑着叹气。 “是是是,那等事情结束,谈姑娘不如来花家暂住一段时间,把这教学续上,好歹不叫母亲和嫂嫂们失望。”花满楼道。 花夫人听了心里一动,立刻拉起苏叶的手,“对对对,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 苏叶想到自己给花满楼治眼睛的计划,也没有拒绝,只是道,“哪里需要您下帖子,届时不打扰的话,我一定前来拜访。” “不打扰,不打扰,”花夫人眉开眼笑,“我到时让楼儿去接你。” 这次出行,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马车换了一辆更大的,里面铺上厚厚的褥子,能让苏叶舒舒服服躺着。 另外还购置了吃穿住行一应物是,可以说应有尽有,即便在野外,也能过得很舒服。 这才是大家族出行该有的样子,以往花满楼虽然也坐马车,但他的行事和江湖人差不多,一切以简单为主,从不会这么精心,这次是为了苏叶。 苏叶看得叹为观止,翻过一个暗格,见里面居然还有一瓶辣酱,“这是?” “沈娘子嫂子辣酱做好送了来,我就让人一并带上了。”花满楼轻描淡写的道。 苏叶不由竖起大拇指,顺便问了句,“辣吗?” “辣!”花满楼肯定的道,一打开就一股呛鼻的气味,怎么可能不辣。 “送给陆小凤?”苏叶笑。 “送给陆小凤!”花满楼道,“你想吃那边有不那么辣的。” 苏叶顺着他的指示,打开另外一个暗格,里面放了整整五罐辣酱,“这可太贴心了。” 没忘了她之前开玩笑般的话,还考虑到她身体,特意要了不辣的辣酱。 苏叶只觉得,花满楼这种人,YYDS! 啊,她现在只希望三个月快点过去,早点帮花满楼治好眼睛,不然这情分越欠越多,她拿什么还啊。 苏叶不说话了,车厢陷入安静,只听到马车叮咚叮咚的泉水声,但两人也并不觉得尴尬,一个躺着闭目休息,一个用手摸书本,显然在‘看’书。 在里,江湖人来去潇洒如风,骑着快马日夜奔袭,别有一股畅快的滋味。 真正到了这个世界才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服,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内力? 坐了半天,又不顾形象的躺了半天的苏叶只觉得,身体精疲力尽,精神也疲惫不堪。 再看花满楼,精神奕奕就仿佛早上刚出门一般。 难道这就是江湖人和普通人的区别? 似乎觉察到了苏叶的疑问,花满楼微微侧头,“谈姑娘?” 早在苏叶躺下的时候,他就侧过了身子面向车帘,哪怕两人都知道,他看不见,可他依然选择非礼勿视的做派,简直君子极了。 苏叶的声音有气无力,“你端坐一天了,不累吗?” 花满楼微微露出笑容,“再有五里地,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闻言,苏叶振奋了一下,觉得自己还可以忍耐。 果然花满楼不会出错,说是五里地,就真的是五里,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比地图还精准啊。 马车进入一个村庄,或许是靠近官道的缘故,这个村子远比普通的富裕。 他们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在路边建房子,然后利用自家屋子做一点小生意。 比如最靠前的一个茅草搭建的棚子,放着五六张桌椅,一对老夫妻带着两个儿子,一边卖茶水,一边卖面条。 面是普通的素面,不比花家是精细的白面粉做的,这面有点像荞麦做的,有点粗糙,但味道还可以。 只是乡野小店,面汤是骨头熬的,带一点咸味,和一点油腥,再多就没有了。 苏叶异常庆幸花满楼带了辣酱出门,一大勺放进去,味道顿时提高了一大截。 她极力向花满楼推荐,花满楼无可无不可,也放下了一些,倒不像苏叶这么馋嘴。 沈娘子嫂子辣酱做的香,配上热烫的面汤,香味顿时出来了,引得旁边两桌吃面的人频频侧目。 苏叶当即收起来,小心翼翼放好,要知道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几天,甚至很多次要像中午一样,只能吃一些点心或者干粮。 辣酱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匀出去一点她都舍不得。 显然花满楼明白了她此举的意思,只是微笑摇着扇子,不说送人的话。 在他看来,这既然是苏叶的,那当然由苏叶决定,他没资格置喙。 那些人见此,颇为不满地冷哼一声,然后故意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店家,店家,你这煮的什么鬼玩意儿,就这还想要钱。” 店主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苦着脸过来点头哈腰,“对不住,小老儿手艺不行,碍着各位客官了,要不然这样,这几碗面不要钱了,就当小老儿的赔礼。” “那还差不多,”那几人骂骂咧咧站起来,然后故意踢翻长凳往外走,路过苏叶和花满楼身边时,还不屑的哼了一声。 苏叶皱着眉,看到店家熟练的扶好凳子,收拾桌上的碗筷,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已经习惯了。 花满楼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桌子上,“店家,结算。” 老儿忙走过来,看到那锭银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客官,银子太大了,我们这小店找不开。” “无妨,就当是刚刚妨碍你们做生意的赔偿了。”花满楼温和道。 如果不是他们拿出辣酱,那群人也不会借故找茬,对于老人家这种小本生意,送几碗面出去,就相当于半天的工钱白赚了。 “这……”老儿有点不好意思,在花满楼的坚持下,才收下那银子。 “店家,这样的事你们经常遇到吗?”苏叶托着腮询问道。 “不瞒两位,我们这位置在官道附近,总会有江湖人路过,十天半个月总会有那么一两次,这次还算好的,只是想赖账,更多的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把店都给砸了。” 老头说着露出苦笑,“我们原本是想建个木头房子,这样冬天到了也能做生意,可刚弄好一半,店就被砸了。后来次数多了,索性就这样了,搭个棚子简单,半天的工夫就好了。” 苏叶听了点点头,“那你岂不是经常亏本?” 毕竟一碗素面才五文钱,一壶茶水也只要三文,价格是真的便宜。 “倒也不是,有些江湖大侠出手大方,虽然砸了我们的店,但会扔下银子当赔偿,就像这位公子,一出手就五两,我们两月才能赚这么些,所以还是我们赚了。”老头忙笑着恭维道。 苏叶没想到还有这一截,说来也是,如果真的不赚钱,这家人就不会一直在这里开着店。 “那我教你个巧宗,以后但凡有刚刚这类事,你也别免面钱了,拿出一壶酒来,说是请大侠们喝酒。这些江湖人豪爽,有人请喝酒就不好意思闹事了。” 虽然喝醉了会闹得更凶,但想也知道,乡野小店怎么可能会准备好酒,肯定是最便宜的,而便宜就代表了度数不高,不容易喝醉。 老儿有点犹豫,“这真的可以吗?” 花满楼含笑点头,“一壶素酒差不多十文,江湖人喝酒一壶远远不够,肯定会再要,到时候你提提价,卖二十文一壶,他们不会在意的。” 说起来江湖人是很容易赚到钱的,但他们花起来也是大手大脚,一顿酒把几十上百两花出去都是正常,不会计较这几文钱。 老儿想了想,谢过两位客官,同时心里打算过后试一试。 吃完了面,苏叶和花满楼漫步在这个村子,找到老儿所说的村长家。 村长家当然是整个村子房子最好的,他们修了前后两个院子,前面的用来招待客人,相当于现代的民宿了,后面自家住,顺便作为大厨房准备饭食。 两人已经吃过了,就要了两间房住下。 这里的房间自然比不上花家和百花楼,但胜在干净,加钱还能提供热水。 有条件苏叶自然喜欢洗漱,花满楼也不例外。 两人收拾好就躺下休息了,第二天也早早起来,买了一些干粮继续上路。 从这天开始,他们连着三天都只能宿在野外,而且越往北走露宿的时间越长。 好在马车里东西一应俱全,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一连行驶了半个月,他们快到洛阳了,可天色已黑,城门早就关了,花平找到了一处破庙,可以暂时落脚。 趁着天色还没有黑,他们收集了枯枝,把火点燃,顺便把剩下的干粮烤一烤,配上快吃完的辣酱,解决掉今晚的晚饭。 吃饱喝足后,花平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收拾出一块空地,铺上干树枝,再放上棉被,让苏叶休息。 没错,花平准备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苏叶,至于花满楼这个他正经的主子,坐在一边打坐就好了。 这些天都是这么过来的,花满楼在外面打坐守卫,苏叶在马车里躺着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呢。 躺在被褥上,虽然感觉到身下依然有点膈应,苏叶还是舒了一口气,闭上眼打算进入梦乡。 然而今晚似乎注定是个不眠夜,过了一会儿突然起风,然后开始降温,空气里的湿度越来越大。 到半夜的时候,雷声阵阵,伴随着暴雨倾盆。 这里只是一个破庙,屋顶虽然还有瓦片遮盖,但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漏洞。 趁着雨还没下,花平翻新了一下屋顶,至少能遮挡住一半,不叫它漏雨。 但也只是一半,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 水顺着另外一半流下来,把地面弄得湿乱不堪。 苏叶也不能躺着了,这样的环境对她的身体无益。 花满楼让花平把马车牵进来,然后让苏叶进马车休息,至于他和花平两人,都有武功在身,一晚不睡不算什么,等明日去了洛阳,再找一家客栈休息不迟。 苏叶也没有推辞,老老实实的爬回马车,可躺下之后,却没有睡意。 听着外面的大雨,她有一种冲动,跑出去浪一浪,让大雨冲刷自己的身体,顺便高歌一曲,这才该是江湖人的豪迈,不是吗? 然而她知道,花满楼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毕竟她在花满楼眼里,可是个瓷娃娃。 苏叶想着叹了一口气,更想快点好起来,然后她的耳朵一动。 因为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实现她的想法,苏叶一把拉开车帘,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一点。 “望残阳,难解心思愁断肠……思郎君,也曾年少轻狂……” 没错,就是有人在唱曲,缠缠绵绵地,被雨声打得七零八落,却不难听出,歌声的美妙。 有意思了,谁会在大雨夜野外的破庙唱歌,还是这缠绵悱恻的曲调。 苏叶打趣的看向花满楼,“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不,我猜是冲着陆小凤来的,”花满楼一甩,潇洒的展开扇子,轻轻的扇了扇。 “可是陆小凤不在啊,”苏叶讶异道。 “但她不知道陆小凤不在,是不是,对面的朋友?”花满楼提高了声响,声音随着内力飘向对面山头的女子。 不多久,就见一个提着刀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一双圆目警惕地看向他们,“陆小凤真的不在?” “自然不在,”花满楼好脾气的道。 “不可能!”男子不信,“陆小凤,你快出来,毁了我家小姐清白,就必须娶她为妻,不然我们霸刀门追你到天涯海角!” 男子连喊三声,声音之大,几乎震破苏叶的耳膜。 这不是练刀的,而是学狮吼功的吧? 然即便他们喊破喉咙,也没有一个陆小凤出现和他回去娶霸刀门的小姐。 “说了陆小凤不在,”花满楼摊手。 “快说,他去哪儿了?”男子抽出刀,蛮横的指责花满楼道。 “不知,”花满楼摇头。 “不可能!”男子依然不信,“有花满楼在,陆小凤肯定在附近,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把你们搬回去,陆小凤肯定会现身。” 花满楼摇头叹息,“你们找他,好端端绑我做什么?” “谁让你是陆小凤的朋友,你肯定知道他的下落。”男子的话有理有据,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人能找到陆小凤,那一定是花满楼。 这也是当初苏叶第一时间选择去百花楼的原因。 显然,这是一条江湖共识! 但还有一条江湖公认的,那就是花满楼武功很高,所以不过两息之间,那男子就被花满楼打了出去。 男子并没有受伤,只是摔在了泥地里,颇为狼狈。 他自知不敌,也没有再纠缠,而是走远了点,吹了一声长哨。 没多久,雨幕中就出现了数道身影,一个个拿着大刀,把整个破庙包围起来。 然后人群从中间分开,一个身着绿衣的美丽姑娘,撑着一把画满牡丹的纸伞缓缓走过来。 她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哀婉,“花公子,小女姓杨,单名一个霞字,日前陆小凤陆大侠突然闯进我的闺房,坏了我清白。我让他娶我,他却一走了之,躲得不见人影。小女也不愿与花公子为难,只要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我就放过你这边的这位姑娘好不好?” “我实不知他在哪,”花满楼又笑又叹,陆小凤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缺对他倾心的姑娘,然而他说的是实话,自己是真的不知道陆小凤在哪。 可那姑娘不信,莹莹泪光望着他,“花公子,你可是觉得霞儿配不上陆大侠?” 花满楼又想叹气,苏叶突然开口了,“不是你配不上,而是陆小凤已经有七个老婆了,你想当他第八个吗?” “什么?不可能!”杨霞错愕,随即摇头否认,江湖上可没有陆小凤已经结婚的传闻。 花满楼先是惊讶看向苏叶,然后保持微笑,不发一语。 “你大概不知道,陆小凤的身世可不一般,他不是普通江湖人。”苏叶眨眨眼,面不改色编瞎话。 杨霞半信半疑,可看花满楼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只好将信将疑地听了。 “不知道你可听说过江湖上名噪一时的移花宫?”苏叶眨眨眼,开启忽悠模式。:,,.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挥金如土的江湖8 杨霞疑惑的摇摇头,“不曾听过这个江湖组织。” 没听过就对了,这可是绝代双骄的剧情。 苏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这个移花宫当时非常有名,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江湖势力。传闻,移花宫里都是女子,而且都是武功高强,长相貌美的女子。移花宫有两名宫主,邀月和怜星,她们长相一样,性情却天差地别,但无一例外,武功都独步江湖。两位宫主非常厌恶男子,不允许男子出现在移花宫的势力范围内,要是出现了,就必须杀了,顺便用他们的血来养墨玉梅花。” 苏叶说着,还即兴自己瞎编了一点,“所以那附近男子几乎绝迹,唯独一人,号称玉面公子的江枫出现在那,却没有遭此横祸,只因为那公子俊朗无双,移花宫内的人,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又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一个个都被迷住了。因此她们放过了他,甚至还让他留在移花宫养伤,后来,两位宫主都爱上了这位江公子,然而江公子却喜欢上照顾他的丫环花月奴。” “……两人千辛万苦逃了出来,躲着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却还是被移花宫发现了踪迹……结果让人唏嘘,江枫和花月奴双双殉情,留下一对双胞胎。两位宫主气怒未消,定下了一个诛心之计,那就是让这两个孩子分开,以后长大了自相残杀。” 苏叶说着摇头叹息,似乎在感叹这两个孩子可怜的命运。 花满楼也微微皱眉,认为太过于残忍。 可就是他这副做派,让杨霞有那么一丝相信呢。 “那后来呢,”她催促道。 “后来,两位宫主带走了弟弟,收为徒弟,取名花无缺,而哥哥则被扔进了恶人谷。恶人谷里全是恶人,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哥哥从被人见到一直到五岁,都被人当成试药的存在。还是在五岁那年,其中一个女恶人生下一个女儿,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未来不会有好的夫婿,于是就看上了哥哥,决定把他当成女婿培养,收为徒弟,取名陆小凤。” “咳,”不知哪里出现一道咳嗽声。 杨霞看去,花平连忙掩嘴,表示是自己不好意思打扰了谈姑娘讲故事。 杨霞没有怀疑,死死盯着苏叶,“继续!” “陆小凤的天赋非常高,不过一年,就练会了那女恶人的武功,于是他又被另外一个恶人盯上了。他倒是没有女儿,却也觉得如果白白把武功给陆小凤学了,好像比较亏本,于是他就到外面抓了一个女娃娃回来当自己女儿,也要招陆小凤当女婿。恶人谷其他人觉得好玩,反正也无事可做,于是也纷纷效仿。就这么着,陆小凤学了八个大恶人的武功,也有了八个未婚妻。” 苏叶越编越离谱,原本的故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花满楼一开始还认真在听,这会儿嘴角都带上了无奈的笑容。 “你刚刚不是说七个吗,怎么又变成了八个?”杨霞没注意到他,疑惑的询问。 “别急,我就要说到重点了,”苏叶顿了顿,飞速在心里编了编说辞,然后开口道,“恶人谷那地方,基本是有进无出,除非有八大恶人那样的武功水平。而他们把陆小凤当徒弟,当女婿,显然不愿意他离开,有八个人共同压制,即便是陆小凤也飞不出来。可在他成年不久后,邀月宫主出现在恶人谷,给他八个老婆都下了墨玉梅花。” “那可是剧毒无比,吃了墨玉梅花后,女子会变得越发美丽,但生命却只剩下最后三个月,就像墨玉梅花一般,尽情绽放三个月,然后死去。陆小凤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老婆们去死,于是他答应了邀月的要求,出谷和花无缺一战。” “两人都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高手,那一战打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最后呢?谁赢了,是不是陆小凤?”杨霞急切的追问,显然被苏叶说的故事吸引了,连一开始做作的姿态都顾不上了。 苏叶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他没赢。” 杨霞露出失望的表情。 “也没输,”苏叶道。 “啊?”杨霞疑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陆小凤诶,”苏叶鼓吹道,“陆小凤多聪明的人,知道邀月这个要求一定有猫腻,于是他当着邀月怜星两位武功高强前辈的面,移花接木,暗度陈仓,偷偷和花无缺搭上了线,并且通过一系列调查,知道他们是亲兄弟,一母同胞,怎么能兄弟相残呢。最后两人定了一计,那就是假装同归于尽。” “啊这,好聪明啊,”杨霞叹服。 苏叶点点头,“两位宫主毕竟养大了花无缺,对于这个倾心培养的徒弟也是有感情的,在知道他死后,后悔莫及。等发现他只是假死,又喜又气,最终还是原谅了他,同时也放过了陆小凤以及他的七个老婆,给了墨玉梅花的解药。” “等等,怎么又变成了七个?”杨霞疑惑道。 “啊?我没说吗?”苏叶故作不解。 “没有!”杨霞肯定地点点头。 “好吧,那我再解释一下,那个帮助陆小凤给花无缺传递消息的人,就是他其中一个未婚妻,可在与花无缺的长期接触过程中,两人竟然相爱了。陆小凤多大度的人,当即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于是八个老婆变成七个。” 这下连花满楼都忍不住了,咳嗽出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似笑非笑。 杨霞听完若有所思,“那他的老婆都在哪呢?” “当然是恶人谷,”苏叶道,“陆小凤经常会消失,就是去恶人谷陪他老婆们了。” 啊这,也圆回来了。 花满楼看向屋顶,尽量不叫自己笑出来,可难得看陆小凤笑话的机会,他也有点忍不住。 “为什么她们不出来?”杨霞还是有疑虑。 “出不来,除非武功到了陆小凤那种程度,才能靠轻功飞出来,但他也只能带一人,可老婆有七个,带谁都不好。再加上他这些老婆也不是善茬,都是在恶人谷长大,一个个性子也娇横得很,陆小凤你也知道,他是个风流的,在江湖上惹了不少风流债,他也怕老婆们对这些红颜知己动手,就干脆一个都不带了。” 苏叶想了想,应该没有漏洞了。 杨霞不高兴的嘟起嘴,“他都那么多老婆了,还要找红颜知己,一点也比不上花无缺。” “是啊,花公子很深情,对妻子一心一意,和陆小凤完全不一样。”苏叶抿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 杨霞跺跺脚,“死凤凰,等我找到他,非得扒了他一层皮,省得他一个劲的招蜂引蝶。” 说着她就冲出破庙,在门口的时候还顿了顿,“你们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 “我猜是回恶人谷了,但我们确实不知道恶人谷在哪。那毕竟是一个禁地,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说不定会跑去找那些恶人麻烦,陆小凤总归不希望那些养大他的人出事,所以谁也不说。”苏叶‘真诚’地解释道。 “花满楼?”杨霞道。 “花满楼不愿意听,他这样一个高洁的人,本来就不喜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苏叶接话。 “好吧,”杨霞有点失落,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撑着雨伞离开了。 闪电乍然劈下,照得远去的声音有那么一丝落寞。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外面重归黑暗,也重新归于风雨之声。 破庙里静默了片刻,“噗呲——”不知道是谁先笑的,最后三人笑作一团。 “哈哈哈,就是不知道陆小凤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苏叶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了。” 花满楼含笑的声音和陆小凤幽怨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叶一愣,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块鲜艳的红色挂在屋顶,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他也不曾怎么为难,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杨霞一行人愣是没发现。 陆小凤轻飘飘跳了下来,“叶子啊,我辛辛苦苦帮你查案,你却在这里编排我,瞎编也就算了,那什么七个老婆是什么鬼?其中一个还和我兄弟好了,这要是传出去,大伙儿不得说我陆小凤是乌龟王八蛋?” “反正你已经是混蛋,笨蛋,穷蛋了,再来一个王八蛋又何妨!”花满楼笑摇着扇子,语气里全是调侃。 “七童,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的七童了。”陆小凤更哀怨了。 谁能有他惨,刚被人带了一顶绿帽子,好朋友还落井下石。 “会给你落井下石的朋友多了,不在乎多我一个。”花满楼吐出扎心之言。 陆小凤按住心脏,西子捧心的模样学得惟妙惟肖,当然,有那个四撇胡子在,也只是东施效颦而已。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等终于笑够了,三人才坐下来说起正事。 “你不是在西安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又是如何招惹那位杨姑娘的?”花满楼道。 说起这个,那陆小凤就有话可讲了。 他大马金刀坐下,顺便还捡了一根树枝,把火堆拨亮一点,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花满楼看了看天色,离天明也没多长时间了,也不催着苏叶去休息了,细心拿来一个木墩,让她坐着,自己则和陆小凤一样,随地而坐。 “我刚到西安,最先调查的就是十几年前的老人们,然而他们一个个不是隐遁了,就是死了,居然没有一个老前辈还在霸刀门。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他们都是被杨门主排挤走的,包括他之前的师兄弟。那些人说是杨门主小肚鸡肠,想要掌握最大的权利,可我却觉得,是因为那些人都参与了当年的事。杨无邪不想叫人知道,所以让那些人都消失。” “说来也奇怪,那些人居然也听话,从没闹出过任何消息,我怀疑,隐遁不是真的隐遁,而是被杨无邪囚禁了,可被囚禁在哪儿,却没有查到。另外,从继任门主之后杨无邪很少动武,也从没展示过刀法。” 这一点很有意思,一个号称天下第一刀的人,十几年不和人比武,也不展示刀法,那他的第一岂非名不副实? “就没人去向他挑战?”苏叶询问。 “有的,不过杨门主对外放话,想要和他比试,先打过他的徒弟,不然一个个都找他,那他也不用做别的了。” 这话也对,天下第一呢,那个江湖人不想要这个名头,所以挑战的人自然不少。 “他那个徒弟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反正到目前为止,少有人能打败他,即便打赢了,也耗损巨大,只能休息一段时间再向杨门主挑战。可就在这段时间,他们一个个不是有事,就是出了意外,所以至今没人挑战杨无邪。”陆小凤道。 “我怎么感觉杨无邪这个天下第一刀的名头水分很大啊!可他当年是和谈刃比过武的,难道谈刃也是个样子货?”苏叶道。 “不会,谈,前辈的名声是一场场打出来的,自出师后,谈前辈一共挑战了十七位用刀的高手,其中好几位都是成名已久的刀客,所以他的实力毋庸置疑。”陆小凤道。 那就有意思了,这个杨无邪的武功到底如何,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杨夫人呢,你见到了吗?”花满楼询问。 说到这个,陆小凤一下子泄气,“没有。” “可你的表情不像啊,”苏叶狐疑地道。 “真没有,”陆小凤抹了一把脸,继续讲述,“我唯一找到可能知道一点消息的旧人,就是那位李明了,知道他回了江南,就让司空摘星通知你们。之后我放弃了这个方向,想找到杨夫人问问。可这位杨夫人就像隐形人一样,我把整个霸刀门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这位的去向,问门里的那些地址,都说夫人好些年没出现了,据说是病了。” “既然是病了,而不是死了,就说明人还在。”苏叶道。 “没错,于是我就想到,普通弟子可能不知道,但杨家大小姐一定知道,那毕竟是她亲娘。”陆小凤道。 “所以你就夜探香闺了。”苏叶总结。 “没有!我有敲门,在听到请进之后,才推门进去的。谁知道,谁知道……”陆小凤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然后呢?”苏叶催促,花满楼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陆小凤看着他们,长叹一声,交友不慎啊! 但话还是得接着说,“谁知道她脱得□□站在那里,似乎正在等情郎。” “啊这,”苏叶眼前一亮,修罗场要来了吗?“那她的情郎来了吗?” 陆小凤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好似她一个姑娘,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我意识到不对,立刻要退出来,就被人包围了。当时灯火通明的,他们一下子就把我认出来了,还要逼着我和杨小姐成亲,我自然就要跑了。” “所以你是自己主动踏进了陷阱,还是设计给别人的陷阱!”苏叶若有所思点点头,“怪不得世人都说陆小凤喜欢麻烦,也总是惹麻烦。” “喂,”陆小凤无奈,“我好歹在为你办事啊,能不能别这么幸灾乐祸?” “有吗?”苏叶摸摸自己的嘴角,看我表演一个同情的眼神,绝对没有幸灾乐祸哈。 陆小凤:…… “真该叫七童看看你的表情,他就再也不会把你当柔弱无辜的纯真女子了。”陆小凤吐槽。 花满楼听了,只是摇头失笑,并不多言语。 相处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苏叶和他想象的有差距,性子稳重中带着一丝丝恶趣味,冷不丁会小小捉弄一下别人,但这都无伤大雅,只是玩笑打闹而已。 真实的她,聪明敏锐,个性坚定,且见多识广,心胸阔达。 “陆小凤,枉我吃到好吃的还惦记着你,巴巴给你送来,原来你却如此想我,实在太伤心了。”苏叶也一副西子捧心状,学得可比陆小凤像多了,只不过她那半边鬼魅的脸,破坏了这美感,呈现一种诡异而渗人的景象。 陆小凤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得得得,都是我的错,谈姑娘大人大量,千万原谅则个。”千万别顶着那副尊荣吓人了,他一个江湖汉子也受不住啊!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就连花满楼脸上也满是笑意。 “说吧,你都给我带了什么礼物?是不是好酒?”陆小凤道。 “那当然……”等提起陆小凤兴趣后,才道,“不是啦,我又不能喝酒,不是说了,是我尝过觉得不错的。” “那我倒要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叫谈美人千里迢迢从江南带到洛阳。”陆小凤一本正经道,听到不是酒也不失望。 反正马上要到洛阳了,到时候再喝也不迟,洛阳有好酒,还是以甘冽出名的美酒。 苏叶示意花平赶快拿出来,陆小凤尝了一口,顿时觉得喉咙冒烟,辣味直冲头顶。 可一开始的辣味过去后,香味充满了整个口腔,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 为了查案,连续吃了好几天口粮的陆小凤,终于感觉口里有味了,连忙道,“花平花平,快给我烤个饼子,这个就着饼子就对味了。” “如何,我没白白带一路吧?”苏叶挑眉问道。 “不错不错,确实够辣也够味!”陆小凤竖起大拇指,之后就着这瓶辣酱,吃了五六个饼子,这才意犹未尽擦擦嘴。 苏叶眼见那一瓶下去了一半,不由咋舌,这家伙就不觉得辣吗? 还是辣的,陆小凤脸已经红了,嘴唇也红艳艳的,可见是辣狠了。 可他这样的江湖浪子,要的就是刺激,最烈的酒,最辣的辣子,以及……最暴脾气的美人。 吃饱喝足,陆小凤全然不顾形象的瘫在那堆干树枝上,腿还一翘一翘的,闲适极了。 “你还没说那陷阱是为谁设的?一定也是一个江湖有名的人,不然霸刀门在知道没成功后,不会追着你不放。”花满楼开口,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如果杨霞他们早已目标,那即便这次失败了,也不会放弃。更不会转而追着陆小凤不放。 江湖儿女,真不多在乎那男女大妨,不然陆小凤这个浪子是怎么招惹那么多女人的?真以为全都清水的谈天谈地聊人生理想吗? 陆小凤尴尬的摸摸胡子,“我猜是楚香帅。” “哦?他也在西安?”花满楼感兴趣地道。 说起来,楚香帅和陆小凤并称为江湖两大浪子,也都喜欢惹祸上身,还总是能解决麻烦,并全身以退。 于是江湖上就拿两人进行比较,有说陆小凤更胜一筹的,因为他红颜知己多。 也有说楚留香更厉害的,因为他有三个妹子死心塌地追随。 比完了红颜,开始比蓝颜,他们列举出陆小凤有很多朋友,然楚香帅也不逞多让,都是交友满天下,谁也不曾比谁少一个朋友。 最后比来比去,都没有一个结果,众人无奈了,只好承认他们旗鼓相当。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和楚留香是朋友,可他却还没见过这位香帅,也是一大憾事。 因此听到此计是为楚留香而设,不由好奇起来。 “我在开封见过他一面,听他说接到西安的朋友邀请,先去拜会。本来打算同路的,后来因为一些事分开了,香帅比我晚到几天,没想到再次见到,就是我踏进设给他的陷阱。”陆小凤露出苦笑。 “你算是为他背锅了,那看来,他的运气还是要比你好一点。”苏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陆小凤:…… 误交损友啊! “不过没关系,陆小凤的运气也不差,以后肯定能坑回来的,”苏叶满是笑意道。 这运气……陆小凤也不想要啊! 但这是事实,就连陆小凤自己都开始在心里想,要如何坑回来了。 花满楼笑而不语,觉得这场景有趣极了。 “哦,对了,霸刀门为什么急切的给小姐找女婿,甚至用上这种陷害的手段,是有什么缘故吗?”苏叶询问道。 陆小凤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势力渐渐下降,落于二流?” “那也不用这么急,或许是霸刀门遇到危机了。”苏叶眼神一闪,这或许是报仇的好时机,不用自己动手,兵不血刃解决这桩麻烦!:,,.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挥金如土的江湖9 这事确实蹊跷,江湖儿女再不拘一格,也没得这种结亲的法子。 所以一定是霸刀门出现了什么变故,而这个变故还挺大的,让他们都用上了这种手段去坑楚留香。 “要不我给香帅去个信,问问他是什么情况?”陆小凤摸着胡子道。 这计本是设给楚留香的,问他是最快的法子,即便暂时不清楚,他自然也会查清楚。 花满楼道,“既然是有意为之,想来也不会轻易被谈姑娘说退,想来那杨小姐还是会追着你跑。” 言下之意却是赞成了,陆小凤这边要查往年的事,还要牵制着霸刀门的人,查清真相的事交给楚留香最好。 “你可知他在什么地方?”苏叶关心地道。 陆小凤眉头一跳,“没想到叶子你还挺关注楚香帅啊,难道也想比比我和他谁更厉害不成?” 苏叶闻言笑了,“这没什么好比的,有陆小凤在,我还担心什么。” 陆小凤万般满意,嘴里却道,“但我们联手的话,岂非刚容易解决。” 苏叶没想到他还挺有好强的心,话虽如此说,可表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你就放心吧,我既已经拜托了你,也就不会再拜托别人。楚香帅……” 她把去寻花满楼的路上,遇见楚留香的事说了一遍,“在这一点上,他和花公子还挺像的,都特别细心周到。” “那看来我不如香帅细心啊,”对于这一点,陆小凤有自知之明,肯定比不上花满楼的。只是他没想到,风流潇洒的楚留香也会如此体贴。 “陆小凤只有陆小凤的好,比什么。”苏叶笑着道。 “那是,”陆小凤又得意了,不过也就这么一会儿,随即收敛神情,说起了正事,“我来这洛阳,一是为了躲避那霸刀门的逼婚,二来嘛,也是收到了万梅山庄的消息,说是西门会在洛阳落脚,正好你们也来了,就先为你们引荐引荐,好让西门帮叶子看看伤势。” 提到朋友身上的伤,陆小凤是相当上心的,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不然他往哪出不是躲,何必非得来洛阳呢。 闻言,花满楼立刻关心起来,“如此还要麻烦西门庄主,只不知他及时到?” “约莫就是这一两日了,”陆小凤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四人休息片刻继续前进,约莫半天工夫到了洛阳城,这是一座美丽的古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天然有一种厚重质朴之美。 唯一可惜的是,已经过了赏牡丹的时节,但这不代表洛阳就没有其他花卉了。 陆小凤当然知道花满楼的爱好,于是带他们来的客栈不是最豪华的,也不是最出名的,只是一间隐没在住宅里的,没有牌子的小店。 说是店,老板把钥匙一交,人就离开了,一应吃食俗物都得自己打理。 但有一个好处,或者说两个,一是安静,这是独门独户的院子,周围也都是这样的人家,院门一关互不打扰,安静极了。 如果苏叶真需要在这里治病的话,安静的环境是极好的。 加上他们有花平,这真真是个能干的小厮,一应事务都打理的妥妥当当,也不需要两人操心什么。 另外就是,院子很大,种了许多花,现在绽放的就有好十几种,让花满楼住在这种地方,可不是称心如意嘛。 也难为陆小凤是怎么找到这好地方的,居然还让院主人愿意出借。 “我告诉他,我请了一位花神来住,绝对把这些花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他一听就乐意的很了,还少了我一文钱呢。”陆小凤笑着调侃。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呀,花神的劳动只值一文吗?” “那可不,想来七童长这么大,还没给人当过花匠,我可是带你涨见识了吧。”陆小凤故意翘起胡子,骄傲的模样像极了仰着头打鸣的公鸡。 “确实涨见识了,”花满楼摇着折扇,含笑恭维,“也只有江湖闻名的陆小凤陆大侠才能找得到这么好的差事。” “那可不!” 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了,几人各自休息,花平尽职尽责,手脚麻利的安排好了一应事务。 当然他们一起喝了一顿,陆小凤又窜出去了,一晚上好似都没回来。 这不关苏叶的事,好容易有了舒服的床,她睡得昏天暗地,整整睡了六个时辰。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打开门,花满楼果然在尽职尽责的做花匠。 他脸上带着笑容,顶着大太阳,抚摸着那些花瓣和叶子,试探它们是否需要浇水,浇多少。 阳光下,公子肌肤如玉,墨发如瀑布一般柔滑服帖在身后,更衬的整个人仿若温润细腻的玉石,散发着柔柔的光。 苏叶注意到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好像上好的白玉雕成一般,可比起那软石的质感,又多了几分柔软,与那娇嫩的花瓣相比,也不知道是谁更细腻温柔一些。 一起床就看到如此美好的场景,苏叶不由愣了愣,心里不由浮起一个念头,如果世间真的有神仙,那花神大抵就是花满楼无疑了。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似是觉察了她的愣神,花满楼担忧的询问。 他当然知道苏叶出来了,一直关注着呢,见她迟迟不说话,还以为是身体难受了。 “没有,我好得很,”苏叶扬起笑容,元气满满地打招呼,“早上好,花公子;中午也好,花公子。” “你还是叫我七童吧,”花满楼笑了,“花平准备好了午膳。” “那七童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苏叶去厨房拎了热水回房洗漱,等她再次出来,花满楼已经在桌前等候了。 这午膳可比之前丰富多了,四菜一汤,还都是本地的特色,可见花平是专门请了厨子来做的。 苏叶吃得极为满意,多用了不少。 结束后,花满楼又递上一杯热茶,两人坐在廊下慢慢饮着,一边欣赏院子里的好风景。 陆小凤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如此悠闲,都忍不住有点嫉妒了,“哎哎哎,我为你们奔波,你们自己倒是悠闲的在这里饮茶。”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长身玉立,白衣胜雪,面容冷峻,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西门吹雪,不做第二人想。 果然,陆小凤也就只抱怨了一句,立刻道,“西门,你快看看谈姑娘的伤,可能治?” 都不等互相介绍,直接拉着人开始诊脉。 西门吹雪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德行,略微一颔首,就坐到了苏叶的对面。 把脉的时间并不长,西门吹雪的医术虽然不像他的剑术那么高绝,却也是天下少有,因此半柱香后就收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抚摸着剑在沉思。 陆小凤自然知道他这个习惯,思考的时候,总是无意识摸索着剑,似乎这能让他想通任何问题。 又是半柱香,西门吹雪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能治!” “真的?”陆小凤喜形于色,就连花满楼也忍不住加大了笑容。 “但有后遗症。”西门吹雪说完,才正眼看苏叶,似乎在打量这个后遗症她是否能承受。 “是什么?”陆小凤一惊,生怕这后遗症非常厉害,谈姑娘的伤病已经够多了,不好好调养个几年,恐以后寿数都有碍,如果拔掉透骨针的后遗症更厉害,岂不是雪上加霜。 “内力全废。”西门吹雪不是扭捏的性子,直接开口道。 苏叶一愣,“可我没有修习过内力啊,你是说以后也不能吗?那也没关系。” 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像这些武林高手一样飞来飞去,但她有锻体术,练好了战斗力也不差,加上原主那套步伐,也是有轻功的人了。 “不,你有内力!”西门吹雪肯定地道。 此话一出,三人齐齐疑惑了,他们都没有查出苏叶身体里有内力这种东西,苏叶从原主的记忆里也没发现她修习过内力。 西门吹雪道,“在心脏上残留一些,虽然不多,却是护着心脉的。”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和透骨钉上的同根同源。” 这么一说,苏叶当即明白了,“我自小心脉有损,也是这个原因,让我无法修习内力。” 西门吹雪点点头,“心脏位置很关键,有人用内力护住了你的心脉,如果你再修习内力,和心脉上那股内力就相冲了,这会导致你早亡。” 苏叶没想到,原主无法修习内力的原因竟然还有这个,还以为是疯婆子不愿意她学呢。 都是高手,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听当即就明白了,心脏脆弱,再加上苏叶的心脉本就有损,别说是相冲了,就是一点点异动,都容易导致她早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学内力,保持原样。 “那你的方法是?”陆小凤询问道。 “先拔除内力再取钉,”看了眼关心的三人,西门吹雪加了一句,“透骨钉上的,和心脉上的一起。” 陆小凤和花满楼齐齐脸色大变,那心脉上的内力是保证苏叶活着的关键,如果拔除了,岂不是要心脉没了支撑,那还能活多久? 可要是不拔除内力的话,那透骨钉三个月后就会发作,不,现在已经是两个月了,到时也差不多是死路一条。 而且没人能做到只拔除透骨钉上附着的内力,却不牵连心脉上的。 所以木月娥此计极为精妙,也极为恶毒,左右都是死! 她怎么能对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 “不行,这绝对不行!”陆小凤持反对意见,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我再找一个神医来看看,一定会有完全的法子的。对了,还有木月娥,既然透骨钉是她下的,她一定有办法解决,我们现在就去找她,不就是报仇嘛,我帮忙就是了,让她先给你解了这要命的玩意儿。” 花满楼也是这个意见,面色严肃的看向苏叶,“你知道如何找到她吗?” “不必白费力气了,”苏叶笑道,“她原就想我死,是不可能治我的,不管这复仇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她都不会出手治我。” “你是她女儿,她如何能……”花满楼急切道。 “即便她之前没想过让我死,那在我出手伤她之后,她也不会放过我。”苏叶冷静的把当时悬崖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我那暗器你是知道的,虽然没打在要害上,却也能叫她受重伤,此时她怕不是恨极了我。” 花满楼哑然,没想到这亲母女居然闹到这种地步。 “其实没什么,”苏叶冷静的道,“如果是心脉的问题,我想我有法子。” “真的?”陆小凤跳起来询问道。 心脉有损可是个大问题,从没听说得这种病有治好的。 苏叶垂下眼,开始编故事,这次她认真多了,争取把这三个聪明绝顶的人精都忽悠住,“七童大概已经觉察到了,我的身体里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机。这是我幼年的时候,饿极了,跳下水想要抓鱼吃,可鱼没抓到,却发现了长在湖底的水莲。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我饿得已经顾不上了,直接把它们都摘了,然后吞下去。之后我身体就发生变异,总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机修复着受伤的地方,这也是我能活下来的原因。可我伤得太重又太频繁,那股生机来不及完全修复就又添新伤。但这生机还在,我相信拔除了内力,它或许就能帮我修复心脉了,之前没有,大概是有内力阻隔吧。” “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事?”陆小凤不相信,可给苏叶把脉过后,他也不得不相信。 尤其花满楼还说,没给苏叶吃过任何药,那就是真的了。 她现在的伤,相比初见,已经好太多了,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彻底好全。 “照这么说,那就可以一试了,”陆小凤一拍巴掌,当即高兴起来,“西门,你看呢?” “可以。”西门吹雪点头了,就表示这个法子可行。 当即三人开始准备起来,需要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需要好药材给苏叶调理。 这个院子就不错,只要稍加布置就可以了,可见当初陆小凤是多么先见之明。 准备好已经是三天后了,苏叶泡了整整三天的药浴,直至把奇经八脉都打通了。 当然这个打通,不是学武所说的打通神督二脉,至此神功大成那个意思。 而是苏叶常年没学习过武,经脉是闭塞的,用过药浴软化了这些经脉,西门吹雪输入内力的时候,不至于用力过猛然后冲断了经脉。 所谓的拔除内力,不是通过什么吸星**把内力吸出来,而是先把内力输入到苏叶体内,然后运转起来,形成循环。 之后再用这些内力,把透骨钉上的和心脉上的残留内力吸附过来,等全部吸完,就散出去。 这会损耗西门吹雪一点能力,却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不过好处是,经此一事,她的经脉全打通了,可以练习内力了,而且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再加上有西门吹雪这个剑神带领,苏叶更深刻的理解内力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不然她一个零度移民,还真想象不出来,学习就会更困难。 万事俱备,东风也到了,西门吹雪干脆利落的出手,为苏叶治病。 他行事利落,却也谨慎,不冒进,耐心十足的一点点注入内力,然后引导着在苏叶体内运转大小周天。 一周天下来,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其中有容易的关窍,也有堵塞比较严重的,最难的还是那又堵又脆弱的穴位。 总之是非常不容易的,但西门吹雪一如既往的稳,就好像他握剑的手一般,不徐不疾,一出手必是杀招。 苏叶没感觉到危险,反而觉得分外稀奇,她能清楚感觉到,有一股冰凉的能量在周身游走,不冻人,但每一步都很清晰。 她把那些步骤牢牢记住,一分不错。 运转一周天后,西门吹雪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再运转了一周天,直到形成了所谓的惯性,然后才主动去接触透骨钉。 一靠近,那上面内力就被吸附过来,与此同时,他加大了内力输入,吸附的内力也越发越多,终于也触动了心脉上的内力。 随着心脉上的内力被抽走,苏叶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发紫,胸闷,头晕等状况也随之而来。 花满楼和陆小凤看得心惊,却不敢打扰,只能暗暗焦急。 索性西门吹雪一如既往的果决,越是如此,他越是加大了内力的输入,吸附的过程也越来越快,直至一丝不剩。 下一秒,他猛地运功,把所有的内力都散出苏叶体外,然后收功起身,去一边打坐。 花满楼立刻扶住难受得要晕倒的苏叶,“你怎么样?” 苏叶捂住胸口,只觉得心悸得厉害,那里仿佛有一只手在拽着心脏,让它无法正常跳动。 她想晕又不敢晕,只能闭着眼死死地忍着。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 好在纳米医疗机器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一瞬间涌入心脏的位置,人工刺激它跳动。 噗通,噗通,噗通——血液渐渐回流,在纳米机器人的帮助下,心脏保持了一个正常的频率跳动,只比普通人慢一点点。 这样做效果很明显,没多久她的脸色就平缓下来,也慢慢有了血色。 最关键的一步跨过去,她就不用担心了。 纳米机器人会帮助她让心脏保持正常的跳动,然后推动修复液一点点修复受损的心脉,直至好全。 见她似乎没事了,花满楼和陆小凤都长舒了一口气,“是不是那生机已经在修复心脉了?” 苏叶大汗淋漓,浑身虚脱地瘫软在床上,闻言不由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气若游丝道,“是的。” 在场的哪个不是高手,耳聪目明,她声音再小都听得见,闻言不由露出了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西门吹雪恢复了大半内力,重新为她把脉,“不错,两日后就可以取钉了。” 取钉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甚至都不需要西门吹雪出手,只要陆小凤或者花满楼用内力吸出来即可。 这样几乎没副作用,顶多钉子取出来后,留了三个血窟窿,撒上药粉包扎一下就是了。 花满楼原打算请一个女大夫过来,等取钉结束就为她包扎,被苏叶拦住了,她表示自己可以。 再加上那钉子本也不大,不会留太多血的,花满楼就没坚持。 取完之后,两人就出去了,关上了门。 苏叶没用他们带来的金疮药,而是从空间里拿出零度购买的贴纸,直接三张下去,顿时从皮肤到肌肉,全部融合好了,看不出有窟窿的痕迹。 此后的一周,花满楼就陪苏叶在这个院子里休养,直到他把脉确定,苏叶的身体好了很多,就连心脉上的问题,也只是不能做激烈的运动,其他无碍,才离开这里,前往西安。 在他们之前,西门吹雪当天就离开了,而陆小凤留了两日,发现杨霞带着人又折返回来,立刻遁了。 他们约定好在西安汇合,到时候一起去找杨夫人,询问更多的线索。 他们上路后不久,就听到了一则消息,据说有人挑战霸刀门门主杨无邪,并且还打败了他的弟子。 杨无邪遵守诺言,和对方约定九月三日,于太乙山山顶决战,届时邀江湖同道一起见证。 江湖人都爱凑这种热闹,有的是为了看比斗,有的是想见识一下别人的武学,更多的则是去看看能否占到便宜。 他们走在路上,遇到不少江湖人,都往西安赶,显然是为了赴这一场比斗。 苏叶觉得这很不对劲,按照他们之前的推论,杨无邪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但这比斗为什么闹得这么众人皆知,难道他就不怕输了丢了脸面吗? 这还是轻的,当别人知道杨无邪不是天下第一刀客,那些扑上来想要占便宜的势力才是麻烦。 更有可能霸刀门会像当年的霹雳堂一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或许这和他们算计楚留香的事相关,”花满楼沉思道。 “那挑战杨无邪的是什么人?”苏叶问道。 “没有人知道,他用面具蒙着脸,只能看出是一名男性,而且手段极烈,杨无邪的大徒弟已经被他废了,如果不是被请来当裁判的独孤一鹤出手干预了,说不定人已经死了。”花满楼摇摇头。 “这人挺狠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苏叶一时想不起来,只能放下,专注赶路,希望赶在比斗之前,赶到西安。 这么好玩的事,她怎么能错过,还能借此探一探杨无邪的底呢。:,,.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0 黄昏,血红色的残阳撩过灰色的城墙,映照出一片光晕,却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苏叶也没想到,马上就要进西安城了,却在城门口被挡住了。 两伙人在这里打斗,其中一边穿着黑色短打,约莫有三四十人,武功路数粗糙,却个个年轻有力,悍不畏死。 另外一边是七八个江湖人,手里拿着刀,被团团包围。 但他们武功显然不错,个顶个是练家子,刀没有出鞘,却把那三四十人打得不敢近身。 这显然是两个势力之间的恩怨,其他无论要进城门的,还是出城门的,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就连城门口守卫,都躲进了墙洞里,还关上了门。 马车在稍远的地方停下,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依然把车帘掀开,认真倾听那两方的战斗。 其中一个江湖人开口了,“张彪,我们霸刀门与你威武镖局素来没有交恶,你为何在此阻拦我等?” “王刀人,对不住了,但镖局接了一单生意,不让任何一个霸刀门弟子离开西安,客人怕令门主偷偷离开,不愿接受挑战。”镖头说话了。 “胡说,门主既然已经应下此事,就不会反悔,我不允许你如此污蔑门主的名誉!”那叫王刀人的大怒,攻势越发凌厉。 “实在是拿钱办事,还请王大侠不要为难我等。”镖头表态道。 “呵,现在是你们阻拦我们离开,既然如此厚颜无耻,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他直接抽出大刀直接砍过去。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效仿,把刀抽出来,刀鞘扔了,显然是打算直接下杀手了。 镖头心下一凛,脸色也郑重起来,呼和道,“兄弟们,我们既然接了这趟镖,就要好好做完,大家小心,决不能放跑任何一个霸刀门的人。” “是!”镖局的人齐声应和。 转眼之间,打斗越发激烈,没多久就见红了,在夕阳的余晖下,越发触目惊心。 眼见就要发展成断胳膊断腿,甚至危及人命了,花满楼果断出手,飞到人群中央,一扇子一个,把他们统统拍飞。 与此同时,从城门上也飞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此人轻功卓绝,仿若一道白色流星,所到之处皆留下倒地的人。 花满楼与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皆面带微笑,一个春风满面,让人顿生亲近之感,一个俊逸潇洒,让人闻之不俗。 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见,皆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历,不需要多言,只稍稍对视,就已经行动起来。 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眨眼间就已经控制了局面。 等到所有人都被卸下了武器,花满楼才笑着开口,“早闻楚香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公子谬赞,像公子这样的人,才叫人如沐春风,早该前去结交的。”楚留香也笑着道。 两人都是白衣,又都精致不染尘埃,风度翩翩,一派温文尔雅的佳公子模样,相视一笑的场面着实叫人赏心悦目。 至少苏叶觉得这一幕好看极了,不由打趣道,“如果不是长相不同,两人合该是双胞胎的。” 花满楼笑意加深,楚留香转过头来,含笑道,“姑娘,又见面了。” “还没谢过当初楚香帅的照顾,我叫谈无叶,叫我无叶,或者叶子都行。”苏叶笑着微微弯腰行礼。 “只是小事一桩,无叶不必放在心上。”相比花满楼,楚留香是个更为洒脱的江湖人,苏叶这么说了,他就直接称名字,“也不必叫我香帅,楚留香或者楚大哥皆可。” “叫你楚大哥的人不要太多,难道还缺小叶儿一个不成,楚香帅啊楚香帅,你岂非太贪心了点。”这话显然不是在场三人会说的。 他们转身看过去,一个身着红披风的江湖侠客,骑着一匹快马,烈烈而来,转眼就到了近前。 “我没得罪过你吧,陆小凤?”楚留香挑眉,“难道是因为我的妹子比你多,所以你嫉妒了?” “不,是因为他抢走了你一桩好婚事,所以不好意思了,”苏叶插到。 “小叶子,你太不厚道了,我是在为你叫屈,结果你却帮盗帅,”陆小凤委屈喊道,说完还对着花满楼挤眉弄眼,“我就算了,可怜七童对你如此好,你却转眼和你的楚大哥和和美美,岂不是叫我们七童心酸。” 在场几人皆是一怔,楚留香微微睁大眼,打量了苏叶和花满楼一眼,露出兴味的微笑。 花满楼捏着扇子的手一紧,声音略大了一分,“陆小凤,真该叫你被杨霞姑娘捉去,好好治一治你那张破嘴。” 陆小凤见他如此,眼中的笑意加深,“唉唉唉,那杨姑娘也看不上有七个老婆的我,人家现在的目标是香帅。” “他们不该如此拿一个姑娘的名誉做局的,”楚留香虽然也是个风流人,却不喜欢这番算计,更不喜欢拿女子清白作为筹码,如此行事,实在让人不齿。 “想来这位杨姑娘在霸刀门的处境并不好,”花满楼叹息道。 “自是不好,”此事楚留香知道的多点。 他们摆平了城门口的闹剧,就慢慢往里走了,楚留香也开始谈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日前接到好友的邀请,请他去品鉴一幅上好的美人图。 楚留香此人,好风雅,更好美人,而美人图,尤其是唐伯虎的美人图,更叫他心驰神往。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而这图也不负他的期待,是真品,而且是唐伯虎画技成熟后的经典之作。 画上的美人栩栩如生,仿佛要活着走出来一般。 楚留香看得开心极好,欣赏了许久都舍不得放下。 这时,朋友说话了,“如果香帅能帮忙,让我抱得美人归,那这幅画就送给香帅了。” 楚留香自是不会拒绝,朋友有事想托,就是没礼物,他自当义不容辞。 且原来他这位朋友是西安有名的富商,家财万贯,他是家中独子。 可他从小就向往江湖,尤其是那些高来高去的大侠,但他资质实在太大,寻遍了山门,无一门派愿意收留。 无奈,他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但在游历过程中,他也见识到了不少好东西,从小耳濡目染,叫他第一时间想到把这些运回西安去卖。 虽然这位叫李元的朋友没有练武的天赋,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短短几年之间,就把家产发展壮大了一倍有余。 并且他还在西安开了一家有名的绸缎布庄,里面卖的都是南方精致秀雅的布料和衣裙款式。 哪个女子不爱俏,杨霞本身长得漂亮,也天生喜爱打扮。 可惜她并不受宠,银钱实在有限,看到这些时兴漂亮的布料只能眼馋。 有一回,她在店里看衣裙的时候,遇到了来巡查的李元。 李元一眼就认出这是霸刀门的大小姐,顿时就起了结交的心思。 他是想着,如果杨小姐能教他一招半式的,也是个学武的路子。 杨霞虽然不受宠,但身为霸刀门门主唯一的孩子,她学的是最正统的刀法,只不过她嫌弃刀法刚猛,使出来实在粗鲁,就不愿意用心去学。 现在知道这教武功还能拿来换好衣服好首饰,当下就认真了一些。 两人就进行着这项交易,一来二去,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生出了情愫。 两人甚至约好,让李元去霸刀门求亲,可就在这个时候,霸刀门门主杨无邪却传出要为女儿招一名江湖大侠为婿。 李元请楚留香来,是想着借着他的名声,说服杨无邪把女儿嫁给他。 楚留香没觉得有问题,一口答应了,并前去霸刀门说项。 杨门主非常好说话,闻言也只是微微沉思,就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无名之辈,如果你能为李元在江湖上扬名,我就答应这门婚事。” 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好办在于扬名的方法千千万,哪一个都可以办法。 可麻烦的是后面,扬名之后呢? 如果有人想要踩李元上位,那他就危险了,毕竟他那三脚猫功夫,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杨霞都比不上。 所以得是一个安全出名的法子。 楚留香正思量呢,就在霸刀门随意走走,没想到却走到了后山一处禁地,据说是霸刀门的戒律堂,专门惩戒关押犯错弟子的。 他正要离开,却见里面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那人是个哑巴,见到楚留香被吓得哇哇乱叫。 随即她惊恐的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立刻就跑了。 楚留香心下有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进去探一探。 里面确实有三间禁闭室,铁门牢牢关着,透过门上的气口,能看到里面正在用餐的弟子,显然是刚刚的老妪送来的。 三间禁闭室只有一间有人,楚留香立刻觉察到了不对。 因为那老妪手里的食盒,装的饭菜不止这一点,应该还有一人被关着,可整个禁闭室却只有一人。 而且如果只是犯错的弟子在这里禁闭,那老妪有必要这么惊慌吗? 他正要再查,外面匆匆而来一群人,正是杨无邪打头,带着弟子十几人,见到楚留香,客客气气的请他出去。 楚留香心知,现在不是好时候,于是面带歉意道,“我只是随意走走,没想到却走到了这里,好奇就进来看看,实在是不好意思。” “无事无事,”杨门主立刻笑呵呵,一改之前的焦急“只是这里是惩罚弟子的地方,为了叫他们害怕,不再犯错,我一向不让他们过来。” 楚留香理解的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外走。 之后一切如常,不过他惦记这件事,等天一黑,就再次去了后山。 虽然这会儿大家还没有睡下,但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是非得深更半夜,人全睡了。 洞还是那个洞,三间禁闭室没变,不过那个关禁闭的弟子已经放出来了,也就是说这山洞里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了他查探。 楚留香是什么人,被称为盗帅的存在,机关暗室之类的简直是手到擒来。 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他就找到了密室的入口,是其中一间禁闭室,有一面石头墙是假的。 推开那墙,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走廊,拐过一个弯,就能见到一间石室,里面亮着油灯,在偌大的石室内显得昏暗。 但楚留香也看清楚了,里面关押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长相漂亮,正在练刀的女人。 只不过她的行动范围实在有限,因为她的手脚被铁链束缚住了,硕大的犹如幼儿手臂般粗大的铁链,动起来哐哐作响。 被这样的铁链束缚着,她练刀的动作虽然依旧熟练,却多了几分不协调,以至于那刀法无法发挥出本来的实力。 而她手里的刀,却是一把木头打造的,只是有个刀的样子罢了。 楚留香绝顶聪明,看到她的刀法和样貌,当即猜到了,“杨夫人?” “我不是什么杨夫人!”女人面上很不高兴,“我叫慕青。” 慕青是前一任霸刀门门主独女的名字,这显然就是杨无邪的夫人。 见她不愿意提,楚留香也不强求,询问道,“那慕女侠,您缘何被关在这里?” “因为我发现了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说到这个,慕青脸上全是愤恨。 慕青,当初也是活泼俏丽的女子,身为霸刀门的大小姐,她受尽宠爱。 因为刀法不适合女子,父亲就把她送去清越派学剑,清越派的创派祖师清越女侠剑术一流,当年是和公孙大娘相媲美的。 她所修习的清越剑法,也是一流的剑法,而且使起来秀雅飘逸,仿若飞花落叶般翩然起舞。 可惜,这套剑法学会容易,学精却是有一定的困难。 现在的清越派也一代不如一代,现任掌门的武功只是二流,再加上门派全是女子,为了这些女子的安全,门派要求弟子不得随意离开。 自加入清越派,慕青就很少下山了,在门派里长大,养得单纯了些。 她有一次下山,是为了给父亲贺寿,没想到半路上却遇到了危险,正好被路过的杨无邪所救。 此后两人一路同行,情谊加深,等回到霸刀门,她才知道这原来是自己的小师弟。 她有点欣喜,却更多的是矜持,不过杨无邪一直表现出恋慕她,却也不咄咄逼人,甚至说出愿意守护师姐一辈子。 那个谁能打败霹雳堂少堂主,就可以娶她的提议,是两人商量过后决定的,然后由她告诉父亲的。 她并不知道杨无邪的武功如何,见他如此说,还以为他真的武功高强,见他真的打败了谈刃,满心欢喜。 可等婚后,她才发现自己似乎被骗了,可那时已经来不及,她怀孕了。 再加上杨无邪温情脉脉,说自己都是因为爱她,不愿意她嫁给别人,才会出此下策的。 慕青被他的话打动,帮忙瞒了下来。 然而她没想到,这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在她生产的时候,杨无邪动了手脚,让她大出血,虽然最后救回来了,却也身体虚弱。 之后杨无邪又换了她养身的药,让她一直这么躺着,直到父亲去世。 她警觉父亲的死有异,然而这时杨无邪威胁她,如果敢乱来,就弄死她的孩子。 慕青无可奈何,只能默默蛰伏下来,不过药是再也不吃了,就连送过来的饭菜和水也不吃。 好在她还有忠仆在,一直在暗中照顾她,让她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可这会儿整个霸刀门都在杨无邪的控制之下,以往反对他的人,都被他找了借口,要么打发出去,要么干脆杀了。 慕青知道自己不是杨无邪的对手,就想着把孩子带出去藏起来,然后再进行复仇,免得再一次被威胁。 然而等她摸到孩子的房间,却发现这是一个女孩,明明她记得自己生下的是男孩,为什么变成女孩? 她询问那个忠仆,谁知忠仆却告诉她,在她生产后,产婆就抱着一个女孩出来,并没有男孩的踪影。 霸刀门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慕青为杨无邪生了一个女儿,却因此产后虚弱起不了床。 而杨无邪重情重义,不愿意辜负师姐兼妻子,即便没有儿子,也不愿另娶,大不了以后像他一样招婿就是了。 慕青大受打击,冲出去找杨无邪质问她的儿子在哪儿。 她荒废了武艺这么久,哪里是杨无邪的对手,没多久就被他制服,就此锁在了这间石室。 “慕女侠委托我找到她的儿子,不然为了她儿子的安全,她不敢离开那里,也不敢对杨无邪不利。”楚留香道。 “你有找到吗?”陆小凤询问。 楚留香摇摇头,“我询问了所有可能的知情人,却无人知晓这件事。” “当年的稳婆呢?”苏叶道。 “稳婆,包括当年伺候慕女侠生产的丫环全都死了,”楚留香道。 “也就是说,慕女侠的儿子在哪,无一人知晓,除非问杨无邪。但这是他保命的法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苏叶沉思,“既然杨霞不是慕女侠生的,那她又是谁,真是杨无邪亲生的吗?” “我怀疑不是,”楚留香摇摇头,“杨姑娘在霸刀门的地位和普通弟子差不多,杨无邪对她并无多少慈爱,她的武功还是师兄教的。这位杨门主大弟子却是个人品正直的人,对着师弟师妹都很有耐心,武功也不错,可惜被废了。” “你很有可能当初那个孩子出事了,杨无邪为了牵制慕青,特意找了个假的来冒充。”陆小凤道。 “那为什么不找一个男婴,这样岂不是更容易欺骗慕女侠?”花满楼敏锐异常,一下子就发现了奇怪的点。 “没错,”四人都陷入了纠结。 半响,楚留香开口,“慕女侠说,她掌握了一项秘密,有关于当年杨无邪和谈刃比武,他是如何获胜的。如果我们帮她找到孩子,她才愿意告诉我们。” “这是否和霸刀门突然灭门霹雳堂的秘密有关?”苏叶关心的是这个。 “或许,”楚留香道。 因为没有更多的线索,他们的话题又转了回来,“和慕女侠聊完之后,我重新回到房间,就看到门后有一张纸条,自己是李元的,约我去房间详谈。我没多想,直接过去了,结果就看到陆小凤被冤枉污了杨姑娘清白,我知道这一局是为我设的,当下就躲了起来。” “好啊,原来香帅还在一边看热闹,”陆小凤立刻不干了,顿时叫嚷起来,“你得赔我。” “没问题,一坛竹叶青如何?”楚留香笑容满面道。 “不行,一坛怎么够,至少十坛。”陆小凤讨价还价。 “五坛,不能再多了,”楚留香斩钉截铁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要知道他还有一个酒鬼朋友,无论把美酒藏在哪里,总能被找到。 那几坛竹叶青是他好不容易才藏下的,哪能全给了陆小凤。 “没问题,”陆小凤毫不犹豫答应,显然五坛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为防朋友反悔,立刻转移话题,“你那个朋友李元?” “他是个仗义的人,且对杨姑娘情谊深厚,是不可能如此做的。”楚留香肯定的道。 也就是说,有人模仿了李元的笔记,而且模仿的颇为可以,不然楚留香不可能认不出来。 此人除了杨霞,不做第二人想。 不好! 四人齐齐反应过来,或许是李元遇到了什么危险,杨霞才会如此做。 楚留香转身就跑,运气轻功,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陆小凤爱凑热闹,当下也跟着去了。 花满楼看了苏叶一眼,没跟着,而是叫花平把马车赶来,扶着苏叶上了车。 走了这么一段路,苏叶也确实累了,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等待另外两人回来。 他们回来的很快,情况却不容乐观。 李家的管家表示,李元从和楚留香去了霸刀门,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们又去了一趟霸刀门,询问李元的下落,可霸刀门却声称,杨霞出事的当晚,李元就愤愤的离开了。 这也正常,喜欢的姑娘失了清白,还闹着要嫁给别人,他也没脸待下去。 可在那之后,李元就消失了。 他们正商量呢,要怎么把李元找出来,就在这时,一个姑娘闯了进来,对着陆小凤直接下跪,吓得他直接运起轻功窜了出去。 被一个姑娘下跪,还是漂亮姑娘,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陆小凤最怕麻烦了!:,,.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1 最后这麻烦落到苏叶手里,因为她晕倒了,在陆小凤窜出去之后。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杨霞。 之前见面,她还是好好的,一脸的娇蛮和霸道,却单纯的听完苏叶瞎编的故事就跑了。 苏叶不知道她信了几分,却是真的没为难他们。 苏叶不讨厌这姑娘,现在再见她,脸色是极度的苍白,似乎是失血过多。 陆小凤又窜了进来,忙给人把脉,最后错愕万分,“失血严重,外加几天没有进食了。” 他轻轻把姑娘的衣袖撸上去,见到了一只血迹斑斑的胳膊。 那手腕上有好几道伤口,其中一道是反复撕裂开的口子。 陆小凤不忍,把人抱回床上,又去检查另外一条胳膊,好在这只是完好的。 “她似乎,把自己的血喂给了别人。”这样的伤口苏叶曾经见过,是在大沙漠里。 她和夏洛克追着一个凶手进入沙漠,遇到了一对迷失在沙漠里的兄弟。 他们的水喝完好几天了,哥哥为了中暑晕倒的弟弟,给他喂自己的血,那时哥哥的伤口就是这样的。 后来苏叶和夏洛克放弃了追凶,决定把这两兄弟带出去。 再后来,大概是五年后吧,两兄弟再次出现,带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尸体,正是那个凶手的。 两人说在沙漠里发现了这具尸体,应该就是他们当初追踪的凶手,于是带来给他们看看。 这件事苏叶印象深刻,无论是为了兄弟情深,还是那件案子阴差阳错的了结。 所以此时看到相似的伤口,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三人听了,不由对着姑娘起了怜惜之情。 苏叶顿了顿,突然动手摸了摸杨霞的脸,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花满楼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异样。 苏叶询问,“陆小凤,你确定她是真正的杨霞?” 陆小凤一愣,不明所以,看了眼床上的人,仔细回忆一下,“额,杨姑娘胸口有一颗红痣。” 苏叶示意他们出去,解开了这姑娘的衣衫,发现果然有,又重新给她穿好。 门外三人排排站,等苏叶一开门,立刻看过来。 苏叶想了想,猜到,“我怀疑她不是我们之前在破庙见到的杨霞,不过我也不确定,因为当时天太黑了,再加上大雨倾盆,我并没有仔细观察。”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注意,当时他全部心思都在应对来人,保护苏叶在,没多关注杨霞。 陆小凤虽然一直被杨霞带着霸刀门的人撵着跑,但也没正面接触过几次,所以也分辨不出来。 “是不是的,等她醒来就知道了,”陆小凤不知道,转身出去请大夫了。 大夫来后开了一副药,并叮嘱让给杨霞好好补补。 药煎好了,杨霞却一直没醒,还是陆小凤按着穴位给灌下去的。 喝了药,她的情况就好了很多,苏叶原本打算留下来照顾,却被花满楼拒绝了,“你的身体还在恢复,不宜太过劳累,我请掌柜夫人帮忙就是了。” 苏叶心里一暖,觉得花满楼实在太贴心了,不由露出微笑,“好。” 花满楼送她回房,叮嘱她好好休息。 身后两人见他们如此,不由相视一笑,“没想到花满楼花公子是如此周到之人。”楚留香道。 “非也非也,他会如此,也是看人的。”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高深莫测的道。 花满楼是个好人吗?是的! 花满楼是个周到细致之人吗?那也是的! 可细致到亲自送姑娘回房,又舍不得她累着,强硬的拒绝她帮忙,就不是一贯温和且守礼的花满楼了。 花满楼此人,温和却也是疏离的,从不会越界。 可如今看,他岂非太失礼了? 楚留香摇头失笑,“莫道情难自禁,如此便是了。” 第一天一大早,苏叶就听到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其中一个一听就是陆小凤的,忙出门去看。 客栈大堂里来了很多人,一个个都是江湖人打扮,正是那天在破庙见到的霸刀门人。 “陆小凤,你不愿意娶我们大小姐就算了,为什么要拦着我们把她带回去,难道你还想强抢不成?”其中一个中年汉子道。 “杨小姐既然不愿意回去,我当然要帮忙。”陆小凤笑嘻嘻道,“至于婚约,不急不急,总得我和你们家小姐培养培养感情再说吧。不能你们算计我就娶,那我不是太亏了。” “我们门主愿意把小姐嫁给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知好歹。”那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提刀怒骂道。 这时,躲在陆小凤身后的杨霞终于现身了,咬牙道“王叔,你先回去吧,我也……也想和陆大侠培养培养感情。” “不成!”那大汉断然拒绝,“哪有不成婚的姑娘就跟着一个男人到处乱跑的,太不知廉耻了。” 杨霞又羞又恼,看到客栈其他人都在围观,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本也是个娇蛮的性子,闻言顿时不干了,“我爹让我勾引陆小凤,现在我勾上了,还不许我们培养感情,难道是我爹又看上了其他人要我去勾引吗?” 此话一出,鄙夷的有,看笑话的有,拿不好眼神打量杨霞和陆小凤的也有。 陆小凤忍不住摸摸胡子,心里哀叹,啧,这杨小姐真不会说话,这要是被薛冰那个母老虎知道了,岂不是要拧掉他的耳朵。 可是为了知道真相,他还不得不出面应承下此事,“还请代我转告杨门主,等过些日子事情了结了,我就上门求亲,至于杨小姐,我自然会保护她的安全。” 那汉子见此,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可他也明白,楚留香和花满楼都在,他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看来只能另想他法了。 “那就有劳陆大侠了,我们静候你上门!”做戏做全套,大汉一抱拳,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众人见没了好戏可看,纷纷散开,不过在离开之前,都有意无意瞥向这里。 杨霞见那些人的眼神,受不住躲进了房里,扑倒床上狠狠地捶打枕头。 好在并没有哭,任由她发泄了一会儿,苏叶才开口,“杨小姐,昨天你一来就晕倒了,还没有说求陆小凤什么事呢。” 杨霞一听,连忙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陆小凤又要跪下去。 然而她膝盖半蹲,怎么也跪不下去。 “别别别,”陆小凤忙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不行还有楚香帅呢,千万别跪了。” 杨霞看着四人,咬咬牙,道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且原来,杨霞和李元相爱后,就一心想要嫁给情郎,于是让李元上门提亲。 可杨无邪不答应,认为一个无名无姓的商人,不配娶他的女儿。 杨霞没办法,只好让李元想想办法。 李元想到了楚留香,他和楚留香的相识带有戏剧性。 李元曾经有一座半人高的紫檀木佛像,是几百年前的老物件,因为保存完好,雕工精美,是难得的精品。 他打听到陕西在新建一座大寺庙,真需要这样一座有着历史的佛像,就带着前往,想要卖个好价钱。 然而行船到半路,那佛像却不翼而飞,要知道那可是在水上,船都没有靠岸,佛像又能去哪儿? 然而搜了一整艘船,都没有发现踪迹。 就有人说,肯定是江湖闻名的盗帅楚留香出手了,才能这么悄无痕迹的把佛像偷走。 李元听信了这话,下船后当即大张旗鼓的宣扬,楚留香偷了他的佛像,让人赶快还回来。 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在遇到的是楚留香这样仁义的人。 江湖名人的消息一向传得最快,没多久就有楚留香的朋友听到了,转告了他。 半月后,楚留香把佛像归还了回来。 当然了,佛像不是他偷的,而是那艘船的船家,连夜把佛像绑到了船底,以至于造成消失的假象。 知道自己冤枉了香帅,李元也很愧疚,又感激他的帮忙,于是自己出钱,找了好些说书先生,把这件事改编成故事,宣扬得满江湖都是,也算为香帅洗刷冤屈。 因为这件事,李元和楚留香算是认识了。 楚留香一向是个不拘小节的,觉得李元人不错,就相处成了朋友。 现在李元有困难,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楚香帅。 “李郎并不知道我爹的打算,他只以为让香帅来是为说和的。”杨霞咬咬唇,为自己的情郎辩解,“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香帅你不要怪他。” 楚留香点点头,全然没放在心上,“没关系。” 杨霞接着讲,“父亲知道我和他相爱,非常生气,要把他杀了。我想拦,却拦不住,父亲不会听我的,他从来不在意我这个女儿。” “那后来呢?”楚留香提问。 “后来我就提议说,我可以算计楚留香娶我,但李郎必须活着,需要他的帮忙我才能算计到。父亲答应了,并且警告我,如果我做不到,他随时会让李郎去死。”杨霞脸上全是难过,“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李郎,只好说父亲不愿意让我嫁给无名之辈,让他找江湖人想想法子,我知道他认识的江湖人,最出名的也最好请托的就是香帅了。” 在杨霞的引导下,李元请来了楚留香,而杨无邪出面,配合演了这场戏。 全程天衣无缝,楚留香都差点瞒过去,但谁让他阴差阳错发现了后山的秘密,而陆小凤又正好撞上去了。 “那晚事发后,陆大侠立刻跑了,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偷跑出去找李郎,和他说明了情况,要和他私奔。谁知道王叔带人把我们直接抓了,关了起来。为了叫我屈服,他们狠狠打了李郎一顿,可李郎说,说他就是死,也不要我屈服。如果我敢屈服,他立刻自尽,呜呜呜。” “李郎是个倔强的,说自尽绝对会自尽,我不敢赌,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后来那些人见我们不肯妥协,才放过了他。” 杨霞说到这个,终于忍不住哭了,“他被打的很惨,我们没有药,还没人给送食物和水,我怕李郎出事,就给他喂血。李郎昏迷了,陆大侠,楚香帅,你们救救他,救救他。” “快起来,”陆小凤和楚留香问了地址,当即赶了过去。 那是霸刀门一处别庄,以前是霸刀门的产业。 陆小凤为了查探霸刀门的消息,曾来过这里,所以不需要杨霞带路。 她也虚弱的厉害,惊恐加悲痛之下,整个人都脱力了。 见到两人愿意去救人,她终于瘫软在凳子上。 花满楼拿来了补气血的药,让苏叶帮忙喂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杨霞才终于恢复了点力气,焦急道,“花公子,陆大侠他们,能把李郎救出来吗?” “可以!”花满楼温和且坚定地给出了答案,“你该听过陆小凤和楚留香的名声,江湖上的事,但凡他们想办的,就没有办不成的。” 杨霞点点头,握着茶碗的手却隐隐发紧,显然心里并不能放松。 苏叶为了转移话题,继续询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昨天夜里,我突然听到喧闹声,好像是有人闯进了别院,守卫们都赶去和那人打斗了,门口没人,我就想办法开了门,可李郎伤得太重,我带不出来,只能跑出来求救。后来听到人议论,陆小凤和楚留香在这里,就直接过来了。”杨霞道。 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皆好奇起来,是什么人闯入霸刀门别院? 问杨霞,她也不知道,只顾着逃跑了,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苏叶点点头,看来只能等陆小凤和楚留香回来了。 两人都是行动迅速之人,没多久就回来了,陆小凤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的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 杨霞一见立刻哭着扑上去,“李郎!” 花满楼细心,早已准备好大夫在此候着,等人一到立刻诊脉救治。 半响,大夫摸着胡子道,“都是皮肉伤,不过好些天没进水米了,伤到了一点底子,需要好生调养一番。我先写个方子养好伤,再进行调理。” “有劳大夫了,”把大夫送出门,煎药熬粥的事吩咐下去,几人才重新坐下来说起此事。 “我们这一去非常顺利,别庄里几乎没什么人看守,”陆小凤喝了一口茶才道,“我和香帅分别行动,他去救人,我打听消息。” “你都打听到了什么?”苏叶好奇。 “昨晚确实有人闯进了别庄,武功高强,庄子上的护卫不少,虽死伤无数,却也抵挡住了来人的进攻。等待杨门主带着一干人赶到,正好围攻了这人。杨门主拼着受伤,把这人打成重伤,就在他们准备把人拿下之际,另外一黑衣人出现了,把这人救走。”陆小凤道。 “杨无邪受伤了?”苏叶挑眉,“那两日后的比武?” “当然要延期了,没有人都受伤了,还逼着人比武的道理,就是赢了也胜之不武。”陆小凤笑笑。 显然他也怀疑,这是杨无邪找的不比武的方法,不然在那么多人合围之下,还能叫他这个门主受伤? “这人会是什么人,要不查查?”苏叶建议道。 “已经找人去查了,既然受伤了,必然需要药材,”陆小凤道,“霸刀门在西安经营这么久,明面上的药铺他们肯定不敢涉足。我让人留意地下势力的消息,如果有人买伤药就告诉我。”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只剩下等待了,等陆小凤这边的消息,等两天后比武要怎么进行,是取消还是延期。 另外,楚留香还答应了帮慕青找儿子。 “如果你们说的是我娘的亲生儿子,我……大概知道一点。”听完他们讨论要怎么行动的杨霞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苏叶惊讶。 杨霞默默点了点头,“我从小就向往娘亲,可她一直躺在床上,伺候我的下人也不让我去看她。我就晚上偷偷去,等他们都睡了。我还记得那年,我再一次去看娘,却看到她冲出去找爹,气势汹汹的。我好奇就跟了上去,结果听到她和爹的谈话。我这才知道,我是不知道哪里抱来的,我其实不是爹娘的孩子。” 从那之后,她就不敢再任性了,娇蛮也是装出来的,生怕被人欺负。 杨霞也想过好好练刀,这样她就有自保之力,但其实她的资质并不好,哪怕努力了,也比不上师兄弟们。 她怕父亲知道她天赋不好,会不要她,于是佯装自己不感兴趣,只喜欢一些衣服首饰。 没有人怀疑,女孩子喜欢这些不是正常的吗? 其实她都有偷偷练习,在晚上的时候,白天就假装混过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直到遇到了李元。 李元的资质比她还差,却天性乐观,她觉得和李元在一起非常快乐,他们一起当一对平凡的夫妻也不错。 然而杨无邪不允许,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不敢狠了去闹,才会出那样的主意。 “你应该是他亲生女儿才对,”不然杨无邪那种人,哪里会让她学霸刀门的传承武学。 杨霞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曾经特别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就偷偷跑到父亲的房间去找线索。但亲生父母的没找到,却找到了一块襁褓,我怀疑那就是他们亲生儿子的。” 陆小凤和楚留香对视一眼,决定去查探一一。 因为昨晚有人强闯,别庄的护卫都调回霸刀门,此时霸刀门护卫十分严密,两人进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杨无邪对外说受伤了,自然要在房间里养伤,两人蹲在房顶守了一夜,都没等到他离开,只能无功而返。 地下势力也传来消息,并没有购买过伤药。 要么就是那闯别庄的人没受伤,要么是他自备了伤药,不需要购买,几人都倾向于后者。 “这么说来,他不会再出手了,只不知道他闯入别庄干什么,如果是和霸刀门有仇,也该去门派的,去一个别庄有什么用。”陆小凤摇头晃脑道。 “等等,你之前说那个别庄原本是属于霹雳堂的?”苏叶询问陆小凤。 “没错,”陆小凤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霹雳堂已经被灭门十八年了,那庄子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就是有什么也早该被霸刀门发现了。” “万一呢,”苏叶觉得万事万物都不是绝对,只有调查才能判定对错。 “我也觉得该走一趟,”楚留香道。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觉察了疑点,自然不会错过。 这一次苏叶也想去,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趟任务应是不怎么凶险才对,被迫什么都不能干这么久,她早就按捺不住了。 上辈子她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即便有夏洛克在,她也喜欢先冲出去。 三人原本想拦,可考虑到那原本是属于霹雳堂的产业,而苏叶是霹雳堂的后人,也就不好阻拦了。 几人商定过后,由楚留香出面,把杨霞和李元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就一起行动了。 倒也不必等到晚上,因为别庄实在没几个人,他们进去直接把人打晕,然后绑起来就是了。 白天看,这个别庄很大,修建得非常大气阔朗,另外还兼具了江南园林的美感,小桥流水,假石花草应有尽有。 只不过没有精心打理,显得有些许破败。 他们走了一圈,建筑是重修过的,唯一不变的估计就是园中的造景了。 楚留香围着那假山转了一圈,突然跳进了池水里,不知道搬动了哪个机关,原本严丝合缝的假山露出一个洞口。 洞不大,人要进去只能猫着腰,里面是往下的石阶,走了一段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密室,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刀,陆小凤随意拿起一把,挥舞了几下,刀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显然极为锋利。 除了这把,这密室里还有上百把这样的好刀。 楚留香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居然是金子,整整一箱,其他也统统打开,总共四箱金子,十六箱银子。 “这难道是霹雳堂遗留下来的宝库?”陆小凤猜疑道。 “没错!”花满楼拿起一本书,摸了摸纸张,“这纸质至少也有一十年了。” “你如何得知?”陆小凤惊讶道。 “这纸粗糙耐磨,却经久放,在一十年前很多人用这种纸来记录重要内容,可在十九年前,发明一种更好用也更耐存的纸,还便宜,这种纸就渐渐被取代了。”花满楼道。 这个房间有一个书架,共六层,最上面三层的书都一模一样,是霹雳堂的霹雳刀法。 剩下的都是一些基础的武学,比如内力,腿法,掌法等等,不算上等武功,但也不是江湖人人都可得到的三流货色。 毫无疑问,这就是当年霹雳堂遗留下来的。 三人齐齐看向苏叶,这东西应该属于苏叶才对。 苏叶……也想要,但她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把东西收进空间吧? 她只好道,“先放着吧。”等解决了霸刀门再说。:,,.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2 离开密室后,几人没再聊这件事,默契的隐瞒了下来,比武的日子如期而至。 外面已经传出了风声,杨无邪在一次夜袭当中受了伤。 有人猜测是不是那个挑战的人害怕输,所以提前让杨门主受伤? 可当事人并没有出面说什么,再加上霸刀门也没说暂停这场比试,大家就当不知道,在比赛当日纷纷往霸刀门而去。 霸刀门不像一般的江湖门派建在山上,而是在西安城内有一座很大的院子。 进门是大大的演武场,此次比试就放在这里,拿到请帖的人才有资格进。 其余人如果你有本事,可以站在屋顶或者树上围观,但实际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被送了请帖。 托三位江湖名人的福,苏叶不要请帖,就可以直接进去。 而且他们的位置相当靠前,几乎就在主人霸刀门门主和长老们的旁边。 众人看到陆小凤和楚留香进来,纷纷过来打招呼,看他们熟络的程度,就知道不只是听过名,而是有交集的朋友。 等到十之**都寒暄了一遍,他们才总算能落座,足可见陆小凤和楚留香交友之广。 坐下之后,苏叶在杨门主旁边看到一人,正是杨霞。 或者说是易容成杨霞的人,真正的杨霞已经被楚留香藏起来了。 假杨霞见到陆小凤,立刻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好似他们真的有一段婚约一般。 陆小凤尴尬地摸摸胡子,不过他从来不会冷待女孩子,即便这姑娘再三算计他,他也会顾全人家的脸面,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就是因为他这种怜香惜玉的性格,假杨霞才会毫无顾忌。 其他人见此,纷纷露出打趣的笑容,他们也听到了传言,江湖浪子陆小凤似乎要和霸刀门结亲了,不知是否在比武过后,就会举办婚事,到时候可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众人落座后,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门外走进来一名霸刀门弟子,“门主,挑战的人到了。” “让他进来!”杨无邪面色严肃起来,直直盯着门口。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年男子,看身形消瘦异常,他低垂着头,整张脸隐藏在黑帽的阴影下,只露出瘦削的下巴和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 男子没有说话,也不肯抬头,却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走到比武台中央,然后举起那把锈迹斑斑,居然还有卷刃的大刀,直指台上的杨无邪,“来战!” 这一刻,他气势惊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刀,一往无前,不死不休! 众人被他的气势摄入,不由停下了窃窃私语,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 杨无邪震了震,心下一寒,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能怯懦,扯着嘴站起来,“这位,侠客,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既然是比试,当报上大名来。” “无名之辈,”少年冷冷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哈哈,”杨无邪尬笑两声,“那少侠也该说出自己的姓名,因为从此刻起,无论输赢,你都该扬名江湖了。” “是啊是啊,敢挑战天下第一刀,少侠一定会名扬天下。” “就是输了也不要紧,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忙附和道。 少年默了默,一语不发,大刀一挥,烈烈寒光倾泻而出,仿若无形的杀气,让整个气氛再度冷凝下来。 “来战!”他没有二话,依旧是这两个极简的字。 杨无邪一时下不来台,如果是对自己武功自信的人,此时就该跳到台上,和少年打个几百来回。 然而他只是面露为难之色,“不是我不愿意应战,想必少侠也听说了,我日前受了伤,如果就此上场,无论输赢,都不够尊重这场比试。比武就该全力以赴,不能尽全力的比试,想必少侠也不愿意。” “你待如何?”少年似乎厌烦极了这没完没了的对话,直接道。 “我还有几个徒弟,谁比不得少侠天资卓绝,但也可以与之一战,你……”杨无邪故作为难地道。 “来!”少年干脆又省了一个字。 唐无邪见此,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眼神看向自己的二徒弟。 那是一个穿着霸刀门服饰的青年,手里的大刀足有一米五,看起来又重又厚。 接到师傅的暗示,青年立刻拖着那把大刀上台,刀尖抵在地面,一路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陆小凤知道苏叶不懂,顺便也给看不见的花满楼讲解一二,“此人叫吴成峰,天生神力,据说他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就能举起千斤重物。那把刀至少二百斤,别看他只是拖着,其实舞起来举重若轻。” 苏叶仔细观察那人,浑身结实有力,肌肉硬实,显然是练外家功夫的。 花满楼摇着扇子轻声道,“我知道这人,十四岁就因为力气大而出名,后加入霸刀门学习刀法,就不知他刀法学得如何了。” “不如何,纯靠蛮力。”陆小凤如此说,是因为他的武功足够高,即便不靠内力,光是外家功夫也不会比这蛮牛差。 但在大多数江湖人眼里,此人的力气之大,也是难以招架的。 吴成峰上台后突然加速,并迅速举起刀直砍上去,招数简单到直白,但加上他的力气,实在没几个人敢硬抗。 众人原以为少年会侧身躲过,没想到他居然硬抗,两刀相撞,擦出剧烈的火花。 “砰”的一声,刀与刀相接处,起了一个豁口。 没错,少年那锈迹斑斑的刀损伤了,然而他本人却是纹丝不动,举着刀的手沉稳有力,不见一丝艰难。 吴成峰一愣,没想到这少年看着单薄,居然接住了自己的刀,他再次挥刀,这次是从左方突进。 少年的手腕一转,干脆一只手拿刀,稳稳挡住了他的进攻。 这下子不只是吴成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少年的实力一绝,绝对不是吴成峰靠蛮力就能答应的。 吴成峰不服气,加快了速度,左砍,横劈,又切,却无一被挡住了。 就在他要进一步动作,少年手腕一转,豁了口的刀锋直直滑向吴成峰的脖颈。 那动作之轻松随意,就好像把玩一把匕首,而不是长长的大刀。 吴成峰后退欲躲,可少年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瞬息就在他的喉咙上留下一道口子。 鲜血喷溅而出,人直直往下倒,竟是死了! 众人大惊起身,没想到少年如此厉害,又如此狠辣,直接就杀了一人。 陆小凤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不由皱眉,“他不像是来比武的,寻仇反倒更恰当一点。” “没错,”楚留香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或许他和霸刀门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现在是在舞台上,即便他们想要帮着调解都不行。 只要少年提出挑战,只要霸刀门应战,这场比武就要进行下去。 花满楼不笑了,手里的扇子挡在苏叶面前,“别看!” 苏叶默了默,差点脱口而出,我不怕! 没错,上辈子刚开始,她确实看不了死人,可破案的次数多了,她也就渐渐习惯了。 甚至后来,她也跟着学习了不少法医解剖学等知识,甚至还亲自上手解剖过。 怕不是不可能怕的,可面对这么体贴的花满楼,苏叶突然想装一装柔弱。 有人一直不余遗力地保护你,也挺好的哈。 台上的尸体很快就被抬了下去,少年全程平静无波,好似他不是杀人,而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再一次举起刀指向杨无邪,“再来。” 杨无邪有点为难,看向自己徒弟站的那边,原本武功最高的大徒弟废了,现在还在房间里养伤,力大无穷的二徒弟也死了,剩下的人面对少年全都不堪一击。 他要选谁出来才行? 那些徒弟见师父望过来,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实在是少年的手段太狠辣,说杀人就杀人,动作快到独孤一鹤都来不及阻止。 杨无邪很头痛,不能明知道是送死,还让弟子们去,他不由看向长老们的方向。 长老们也很为难,他们自诩自己武功不错,可面对这个少年,也不由迟疑,打不过是真的会死人的。 少年似乎知道他们的为难,不由勾唇冷冷一笑,“不然,你们一起上?” “这怎么可以,”杨无邪断然拒绝,要真如此,那他霸刀门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反正你们联手也打不过。”少年把后半句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霸刀门,不过如此。” 这话侮辱性极强,霸刀门的人纷纷露出不忿。 其中一个长老脾气暴躁一点,闻言立刻飞升上台,“我来会会你。” 他手里没刀,但随即弟子就送上了一把。 他接过刀,直接往少年的头劈去,被挡住后也不纠缠,立刻变换招数。 霸刀门的刀法精妙无比,这位长老显然学到了几分精髓,不过几息之间,就运转刀锋把少年周身牢牢锁住。 乌黑的寒风往咽喉,心脏等重要部位而去,换做普通人,即便不死也会受重伤。 可少年却不闪不避,甚至不做防守,用了与之前直取吴成峰一样的招式,对着长老的喉咙一扫,顿时刀锋停下。 此时的少年斗篷已经被划破了,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却苍白如纸,然而最显眼的是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冷漠得看着鲜血溅出,冷酷的盯着尸体后倒。 转眼他似没有一丝反应,继续看向杨无邪,“太慢了,霸刀门就这几个人吗,一起来吧。” 众人这才恍然回神,不禁为少年武功之高震撼,也为他仿若无一丝人性的表现而胆寒。 然而最最害怕的就是霸刀门的人了,长老的武功他们知道,在门里能排得上前五。 可就是这样厉害角色,居然在少年手里走不到五招,何其恐怖! 杨无邪的手背到身后握紧,心里七上八下,却不敢让人发现,表现的极为愤怒,“比武就比武,你为何要杀人?” 少年冷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下的是生死贴。” 所谓生死贴,就是比武过程中,生死勿论。 当然了,独孤一鹤身为评判,是可以出手一救的,但那也就意味着霸刀门输了。 而且刚刚,少年的动作太快,独孤一鹤都来不及出手。 杨无邪心底一寒,急急道,“那也不能……” “还比不比,难道霸刀门就没人了吗?”少年不耐烦打断,显然不愿意和杨无邪废话。 杨无邪闭上眼,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境。 长老席那边见此,互相对视一眼,纷纷飞上台,“你说可以合围?” 即便做了如此不厚道的事,他们还要问上一句,好似这样就能洗刷不讲江湖道义的名声一般。 少年懒得回答,直接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长刀挥洒,刺眼的刀光宛若绚烂的长龙,转瞬间就来到了众长老的身边。 此时仿佛不是长老们合围少年,而是少年一人包围众长老。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太急,迅如闪电,苏叶只看到一阵刀光剑影,然后就是一个个长老倒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哀嚎挣扎。 台上的独孤一鹤终于忍不住了,飞升上台,加入了战局。 独孤一鹤的剑划破长空,和少年的刀相撞,激得空气震荡涟漪。 ‘哐当’一声,刀断了,那把锈迹斑斑,有了卷边又出现豁口的刀终于断了。 可少年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依然用着这明显不是好武器的武器,继续和独孤一鹤对打。 又是快速的十几招之后,感受到台上的长老们已经被抬了下去,独孤一鹤用内力震开了少年,自己也跳下了比武台。 此时不是他的主场,他是裁判,上台也仅仅是为了救人。 少年没有再追,轻轻的道,“再来。” 可他的气息分明已经不稳,拿刀的手轻颤,不知道是用力过度的后遗症,还是兴奋的战栗。 显然他并没有放弃,而是要继续。 如此惨烈的比试,让台下众人纷纷禁言。 花满楼已经听清了一切,还是不由问了一句,“那些长老们?” 楚留香飞身而出,几个呼吸就又回来了,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都死了。” 没错,虽然这次独孤一鹤及时上台了,可这些长老依旧死了。 众人顿时安静。 整个演武堂落针可闻,唯独霸刀门弟子哭着喊师傅的声音。 少年微微抬头,看向上面坐立不安的杨无邪,“你还不肯下台吗?” “我不明白,你杀他们就是为了和我比武?我都说了,我受伤了,你即便赢了我,也胜之不武,在江湖上也留不下多好的名声。”杨无邪极其败坏,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霸刀门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他不出手,肯定会让门内弟子不满。 可出手…… 想到少年厉害的武功,他可耻的迟疑了。 “名声?”少年嘴角微勾,“我是来复仇的!” “什么?”众人大惊,没想到这场比武如此不简单。 “我和你有什么仇!”杨无邪不信,嘶吼出声。 “自然是杀母灭门之仇,”少年眼里喷发出恨意,盯着杨无邪的眼神,就像一匹饿狼,恨不得扑上去把眼前人撕咬得血肉模糊。 杨无邪深深打了一个寒颤,此时已顾不得体面了,立刻看向自己的女儿。 ‘杨霞’走了出来,语气娇蛮道,“我才不管你仇不仇的,反正我不会允许你在我爹受伤的时候还和他比武!” “哦,你要阻我?”少年的刀缓缓对上了‘杨霞’,仿佛下一秒就要扔过去,插入某人的眉心。 ‘杨霞’吓了一跳,可看了一眼身后的父亲,伸出手一副阻拦到底的模样,“反正我不会让你得逞。” “哼,”少年才不管她是不是无辜之人呢,刀直接扔出去了。 ‘杨霞’吓得闭眼大喊,“陆小凤,救我!” 电光石火之间,两根手指夹住了那迅疾如风的大刀,刀尖稳稳停在‘杨霞’的眉前,不得寸近。 “我说这位少侠,你寻仇就寻仇,不要这么暴躁嘛,坐下来好好说清楚和杨门主有何愁,何必这么打打杀杀呢,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死了多可惜啊。”陆小凤笑嘻嘻地道。 “你要拦我?”少年不理他的话,一句一顿道。 “不不不,我怎么会拦着别人报仇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这人喜欢管闲事,总爱探究个真相,所以你不妨告诉我,你和他们有什么仇?”陆小凤知道,霸刀门算计楚留香,大概就是为了当下。 现在被算计的人变成他,即便觉得这事不好掺和,他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被杀死。 虽然这人并不是真正的杨霞,却也是年轻姑娘。 “哦,”少年却全然不理会,从台上捡起那断裂的铁片,欲要再次出手。 陆小凤不得不又接了一块铁片,这一次对方似乎用上了全部实力,精准而戾重。 陆小凤差点以为自己的手指要被削掉了,好在最后也只是被震麻了而已,并不是真的受伤。 然而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少年是真的难搞,不管不顾只想杀人。 劝说什么的,也要人家肯听啊。 现在明显是听都不听,一心一意报仇,他难得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杨无邪好似才反应过来,“少侠,这位是陆小凤陆大侠,我霸刀门未来的女婿,武功自是不用说,江湖上鼎鼎有名。有他在,你是不可能伤到我的,不如就此离去。我见你已经受伤,不妨等我们都养好了伤,再来说比试的事。至于你说的报仇,我觉得这或许有什么误会,我杨无邪觉得没做过灭人满门的事。” 少年没理他,盯着陆小凤半响,见他是真的不肯让开,眼神一冷,“来战!” 陆小凤无奈地摸摸胡子,想说不打吧,这少年明显不依不饶。 这万一他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杀人,而不是在比武台上,独孤一鹤绝对会出手。 陆小凤看得出来,少年在几番轮战后,绝对不是独孤一鹤的对手。 作为知情人,他是知道杨无邪做过的恶事的,这少年说灭门之仇,很可能是真的。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让独孤一鹤把人伤了。 “陆小凤,你还在等什么,快上去杀了他为我霸刀门长老弟子报仇!”‘杨霞’娇蛮地开口,直接就是指使的话。 陆小凤微微拧眉,还是飞身去了台上,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少年的手掌已经劈过来了。 他没刀了,就把自己的手臂当刀用,一招一式全是刀法,而不像其他人,没了武器会改成掌法或者拳法。 这少年手伸得直直的,就好像真刀一般,劈,砍,切,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疼。 陆小凤被他这奇特的招式弄得牙疼,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躲避。 他不想被打疼,也不想这少年砍他砍得手臂断裂,手臂就是手臂,是永远变不成真刀的。 然而少年似乎不愿领会他的好意,攻势越发明显,甚至由单刀变成了双刀,并且左右手的招式还不太一样,似乎是两套刀法。 在第二套刀法出来的时候,陆小凤渐渐感觉到了诧异。 因为这刀法他熟悉啊,前天才在别庄的密室里看过,赫然是霹雳堂的霹雳刀法! 他不由看向苏叶,心里思量着这少年和霹雳堂是什么关系。 苏叶注意到了,询问楚留香,“怎么回事?” 楚留香抿抿嘴,以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刀法,是霹雳刀法。” 这下子,就连苏叶和花满楼都震惊了。 一个上霸刀门挑战的少年刀客,自称和霸刀门有灭门之仇,还会霹雳刀法。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肯定和霹雳堂有关,说不定就是谈无叶的亲人。 花满楼和楚留香都关注苏叶,生怕她情绪不稳。 然而苏叶只想到了密室里那几箱子金银,如果这少年是霹雳堂的人,那似乎她没资格拿啊,就……难过,想哭! 还以为总算有一点进项,能弥补弥补她花费的那些星币呢。 果然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不用辛辛苦苦去找,金钱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哎,到手的银子飞咯!:,,.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3 陆小凤想到眼前狠厉的少年似乎和苏叶有关,更不愿意伤他,只见他脚尖一点,已经飞出数丈远,轻飘飘落在比武台最边缘的位置。 不过他倒是没下去,等待少年再一次袭来,再次运起轻功,这次不是后退,而是直面向前。 他毕竟在江湖已久,遭遇的危险也多,武打经验丰富,在几个眼花缭乱的招式之后,一个错步来到少年身后,直直点住了他的穴道。 见少年无法动弹,杨无邪大喜,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陆小凤,这一手妙啊!来人,快拿好酒来,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未来女婿。” 一听到女婿这词,陆小凤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手挟住少年,直接飞走,“酒就不用了,我已经娶了七个老婆,不欲再娶妻,杨门主还是另择高明吧。”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杨无邪想追,趁人病要人命,最好趁着那少年被制住杀了他,不然后患无穷。 然而陆小凤的轻功,岂是普通人能追得上的。 他不由看向楚留香和花满楼,两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找借口告辞。 杨无邪无法强留,只好看着他们离开,不过还是派了人暗中跟踪。 可这点伎俩哪里能瞒得过两人,他们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直接带着苏叶去逛街了。 苏叶无可无不可,不觉得逛街好玩,但随即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好不好玩,那得看跟谁玩。 就花满楼和楚留香这样的,知识渊博,语言风趣幽默,每拿起一件商品,都讲得头头是道。 比如一把檀木梳子,他们就可以从典故,到木料,到木梳的样式,讲出花来,甚至上面刻了一朵小花,也都是有缘由的。 这还只是普通的梳子,如果是古董梳就更不得了了,那是能滔滔不绝讲上一个时辰的。 关键还很有趣,苏叶听得津津有味。 想要了解一个世界,就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文化,传承信仰等等等等。 武侠世界好像一个个独立个体,没有过去和未来,实际到了这里就会发现,这是完成的,有着绵绵不绝传承的世界。 里面的人物一言一行,都受到前人的影响,和当下文化的熏陶,也必将影响后来人。 所以了解那些故事特别的有意思,反正苏叶是听入迷了,于是也就跟着两人,逛了整整一下午,最后大包小包回到客栈。 她买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精致的绒花,古董首饰,可爱的草编动物,可口的点心,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她倒是高兴了,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都要累瘫了。 一边要小心翼翼跟着,害怕露馅不敢靠得太近,一边又想听他们讲了什么,生怕漏掉了重要信息。 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陆小凤带着那少年去了哪里。 反正等他们回客栈的时候,陆小凤已经回来了,坐在大堂,已经点好了酒水饭菜,一边等他们,一边美滋滋倒酒。 见三人进来,花满楼和楚留香还提着好些东西,顿时就明白过来,不由露出同情的表情。 这显然是逛街去了,而女人逛街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 平时让薛冰练武,她总是耍赖偷懒,可逛街却一整天都不觉得累,恐怖如斯。 在陪薛冰逛过一次后,他就发誓,绝对绝对不要再陪女人逛街。 花满楼看不见他的表情,楚留香见了,却不以为意。 他有三个妹妹,平时都住在船上,但她们偶尔也需要下船添置物品,那时就是他陪着的,完全不觉得为难。 更何况谈姑娘为人干脆,喜欢就买下,从不纠结,比起他三个妹妹利落多了。 “来来来,饭菜已经上齐了,你们肯定饿了,”陆小凤招呼他们。 饭后,等确定那伙跟踪的人已经离开,陆小凤才说起之前的事。 “我带着他离开后,没多久他就醒了,可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没奈何,我只能先离开,让他放下戒心。”陆小凤道。 “那你要如何找到他,我看他并不是会放弃的人。”苏叶握着茶杯缓缓道。 “无妨,我已经找了轻功天下第一的人去跟踪了,绝对不会让那小子逃脱的。”陆小凤道。 “是司空摘星!”花满楼道。 “没错!”陆小凤点点头,知道瞒不过他。 “那是司空摘星的轻功好,还是楚留香的轻功好?”苏叶好奇的询问,两人还都是神偷,倒是有趣。 “这个我也不知,”楚留香笑着道,“但是有一样我是比不上司空兄的。” “哦?”陆小凤好奇,“是什么?” “易容,我曾见过司空兄一回,他想从我身上偷走玉佩,虽然被我觉察,但我那时并没有认出他就是司空兄。”楚留香道。 “没错没错,猴精最大的本事不是偷东西,也不是轻功,而是易容哈哈哈,所以我才能放心让他去跟踪。”陆小凤说道。 那少年一看就心性单纯坚定,没见过多少世面,一心在刀道上,才能在这个年纪,练就这般好刀法。 他或许懂得防备,却懂得还不够多,至少防不了号称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 果然,一个时辰后,司空摘星回来了,带来了那个少年的落脚点。 四人当即出发,往少年的住处去。 那是郊外荒凉之地建的一座小茅屋,非常小,建造的也不够合理,风一大就会把茅屋吹垮。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居所,从少年那锈迹斑斑的刀也能看的出来,他经济状况很糟糕,没想到生活能力也这么糟糕。 既然正要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片刻,这声音才停,一道苍老沙哑的男声响起,“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练刀!在没有报仇之前,你没资格休息!” 少年顿了顿,低低应了一声,“嗯。” 茅屋门打开,少年提着一把刀出来,同样犹如破铜烂铁,说是刀,其实就是大一点的铁片。 见到屋外有人,他当即警觉,“是你们!” 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提刀砍来。 花满楼拉着苏叶后退,免得她被波及,而陆小凤往前一步,以灵犀一指夹住那袭来的铁片,“喂喂喂,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有事相询,特来拜访。” 少年不听,见铁片失去控制,当即放弃,再次用自己的手臂当成刀挥舞。 陆小凤有点无奈,这少年之前已经受伤,他不想让对方的伤势加重。 可这少年打起来不管不顾,一心一意只在乎伤到对方。 他想向楚留香求助,两人一起制住这少年,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音,“千愁,住手,来者是客。” 苏叶抬眼看去,是一个身形极度瘦削的老者,满脸风霜,头发早已半百,手臂也失去了一只,唯独那挺直的脊梁,让人能一窥当年的风采。 少年的动作顿时停住,抿抿嘴,他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他是仇人。” “哦,那你为何不杀了他!”老人当即脸上一沉。 “我杀不了他,”少年双手握紧,羞愧的低下头。 “废物!”老人大怒,言语如刀,直戳少年的心口。 而这话,也让苏叶深深皱起了眉,在原主的记忆里,这话也时常出现。 废物!贱人!没用就去死!报不了仇就不配活着! 这类诛心的话,原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听着,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而这少年的处境和原主一模一样,似乎是被记忆里那些酸楚的过往影响到了,苏叶忍不住嘲讽,“你有能耐自己报仇,逼一个孩子去,出息!” “你!”老人大怒,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错了吗,”苏叶冷哼,“自己的仇就该自己报,没本事还可以同归于尽,逼一个孩子报仇,懦弱又卑鄙。” 她的话语辛辣又激烈,可在场的几人却没有阻止。 花满楼担忧的看着她,知道刚刚那一幕触及了她的伤心事。 老人被刺激的再一次狠狠咳嗽,“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但凡我能自己来,也不会找这个废物!他学了我家刀法,连报仇都做不到,废物!废物!” 说着说着,他抚摸自己的右胳膊,“如果我不是一个废物,早就提着刀砍向杨无邪那个贼人了,废物啊,废物啊!” 他右手狠狠捶地,没一会儿就血肉模糊,显然是气自己不中用,气到恨不得自残。 苏叶哑然,总算是冷静下来。 这人和木月娥不一样,那个疯婆子是自己有势力却不去,一次次折磨原主。 而这个老者,显然是右手废了,已经握不了刀了。 她咬咬牙打算道歉,陆小凤率先出声,“前辈误会了,我和霸刀门并无关系。他们原想设计我,让我和杨霞成婚,实际上是假的,杨姑娘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千愁报仇?”老者豁得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陆小凤,里面全是仇恨的火焰。 陆小凤叹气,“杨姑娘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老人重复了一句,随即大笑出声,里面满满是凄厉的哀述,“谁不无辜?啊,你就说那些死在杨无邪刀下的人谁不无辜?只有霸刀门的人最不无辜,他们都该死,杨无邪最该死!” 见他情绪过于激动,陆小凤不得不转移话题,“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要了解真相。” “你是何人,我凭什么告诉你?了解了如何,不了解又如何,你还能帮我杀了杨无邪不成。”老者不愿意再和他们说,直接转身回了屋里。 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住,陆小凤第一次在查案上受挫,不由换了态度,“不说也无妨,但前辈可要注意了,我一天不知道真相,就一天会拦着他杀人。哦,对了,杨门主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没多久就会派人来追杀你们。” “我怕他不成!”老者重重的冷哼。 “你倒是不怕霸刀门的人,也不怕青衣楼的人吗?”陆小凤反问,“杨门主可不会自己出手,而是出钱请青衣楼的杀手。” 这事陆小凤也挺无语的,没想到霸刀门一个还算出名的江湖门派,居然不是自己和人动手,而是请杀手。 他查到这些年杨无邪已经不下五次请青衣楼了,这次肯定也是。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显然老者也在忌惮青衣楼的势力。 片刻,他问道,“你们是谁?” “陆小凤。” “楚留香。” “花满楼,这位是谈姑娘,”花满楼体贴的没有说出苏叶的名字,实在是眼前的老者似乎和霹雳堂有关,他不知道苏叶是否想认亲。 另外刚刚苏叶的情绪过于激动,他怕两人再一次吵起来,干脆就说了姓氏。 那老人也没在意一个刚刚气了自己的女人叫什么,站在门口盯着陆小凤看,“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盗帅楚留香?” “没错,”陆小凤摸摸那标志性的胡子。 “我听过你们的大名,既然是你们,那我相信你们会站在正义的一方。”老者请他们进门。 陆小凤舒了一口气,进入茅屋。 屋里是浓浓的药味,显然那老者的身体非常不好,长年累月的喝药。 “敢问前辈大名,和杨无邪有何仇怨?”陆小凤和众人坐定,询问道。 老者顿了顿,“我叫言刀,这是我的儿子言千愁,我和杨无邪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杀我满门,我必是要叫霸刀门上上下下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还请陆大侠和楚香帅不要多管闲事。” 陆小凤看了苏叶一眼,见她脸色平静,方才开口,“你是霹雳堂旧人?” 老者豁然看向陆小凤,“你如何得知?” 陆小凤顿了顿,“偶然看到过霹雳刀法,白天和言少侠对阵的时候,发现他用的刀法和霹雳刀法有几分相似。” “你见过?在哪里?”老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的道,“是不是有人在用。” 他期待那是故人,又怕是仇人害了霹雳堂,却把霹雳刀法占为己有。 陆小凤没有说出那间密室,只道,“看过秘籍,到不曾见过有人使用。” 言刀一时失望,又一时庆幸,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没错,我就是霹雳堂的……其中一个头领。” 他说到往事,脸上都是愁苦和愤恨,“我们堂主和那杨无邪交好,对他掏心掏肺,可他居然在堂主女儿满月当晚,偷袭霹雳堂,所有人都死了,我也被砍掉了一只胳膊,索性还留了一条命。我霹雳堂上上下下死了那么多条命,这个仇绝对要报,不死不休!” “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小凤询问道。 “当晚,”言刀陷入回忆,“堂主很高兴,他心爱的女人为她生下一个女儿,他待之如珠如宝。那晚他喝了很多酒,和每一个弟子畅谈共饮。前面一切都很好,可后面渐渐不对了,因为陆续有人倒下,堂主喝多了,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大家是喝醉了。可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终于有了警觉,连忙让人查探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时,一群黑衣人闯进来,把所有人都杀了,堂主本要奋起反抗,却发现浑身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霹雳堂弟子被屠杀,还有他心爱的女人和女儿也死了,都死了,死了。” 言刀呜咽出声,屋里一时静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在惨烈的灭门之前,没有任何作用,除鲜血不能洗刷这份悲痛。 陆小凤长长叹了一口气,“那除您之外,是否还有人逃脱?” 言刀顿住,眼里都是仇恨的光,咬牙切齿道,“如果有人逃脱,非木月娥那个贱人莫属!” “为何?”陆小凤顿了顿,克制着没往苏叶那边看。 他也没想到言刀似乎很恨木月娥,可他们不都是霹雳堂旧人吗,还都心心念念要报仇。 “如果不是她下药,和杨无邪里应外合,霹雳堂不至于如此啊!”言刀愤怒道,“我们喝了酒不假,但也不会任人宰割,都是那个贱人,别让我找到她,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个背叛者居然是木月娥。 “怎么,不相信?”言刀冷冷的道。 “也不是不信,”陆小凤道。 “哼,如果我说,她原本就是杨无邪派来的卧底呢?”言刀道。 “什么?”这下子大家都震惊了。 “没错,她就是卧底!”言刀咬牙切齿,“堂主还是少堂主的时候,闯荡江湖认识了木月娥和杨无邪,当初的木月娥是木道人的妹妹,又是他先认识的,后介绍给杨无邪。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杨无邪为了自己的地位,故意让木月娥去勾引少堂主。” “少堂主他完全不知情,相处后渐渐喜欢上木月娥,随后娶她为妻。却不想后来才发现,她和杨无邪有奸情。他想要休妻,可木月娥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爱上了少堂主,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被休。当时木道人也来了,碍于他的面子,少堂主不得不妥协,可也不愿再和这个女人为伍,就离开霹雳堂散心。没想到会遇上葬风雪,两人相知后相爱。他想娶葬风雪,可木月娥的武功高,木道人在江湖上又赫赫有名。逼不得已,他只能纳葬风雪为妾,可就因为如此,木月娥嫉妒成性,一再找风雪的麻烦。她有什么资格欺负风雪,她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风雪比她好千倍万倍!” “堂主教训了木月娥,如果她再敢伤害葬风雪,就要杀了她。没想到木月娥这女人这么狠毒,居然给霹雳堂众人下药,引杨无邪灭门。她该死!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 众人一时沉默,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苏叶想要原主受的那些苦,以及被逼着复仇,忍不住嗤笑,木月娥那女人就是个疯子。 结果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联手害人,结果还要逼原主报仇,不会是故意折磨原主吧? 就因为原主是谈刃的女人? “当初谈刃和杨无邪比武输了,不会是故意让他的吧?”苏叶嗤笑。 言刀有点难堪,还是点了头,“当时少堂主和杨无邪是好兄弟,杨无邪还救过他一次。杨无邪喜欢霸刀门小姐慕青,可霸刀门放出话,只有打败少堂主,才能娶慕青。他为了成全兄弟的念想,再加上木月娥那女人的劝说,所以才……才故意输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杨无邪会灭门,就是不敢再和谈刃比武,生怕自己天下第一刀名号是假的泄露出去?”苏叶冷冷道,“这一切都是谈刃自己招惹的。” “胡说!”言刀情绪激动。 “我哪里胡说了,”苏叶站起来,“杨无邪会在比试前夕派人灭门,不就是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的继承人位置出现变数吗?而木月娥会下药,会再次帮杨无邪,也不过是出于嫉妒。那是她已经爱上了自己的丈夫吧,所以才处处找葬风雪的麻烦。” “那也不能怪……堂主,那个女人本就是奸细。”言刀辩解道。 “既然知道她是别人的奸细,谈刃难道不该防备着嘛,任由这个女人作为,听说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这就是对奸细的态度?我看是被美色迷了眼吧,口口声声要休妻,还纳妾,也不耽误他睡女人。”苏叶嘲讽道。 “那是意外,堂主才不愿意碰那个女人,”言刀的情绪非常激动,“如果不是她耍手段,堂主怎么可能碰那个女人。” “所以他就对木月娥的女儿不闻不问?”苏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想要知道谈刃对原主的态度。 这也决定了她对霹雳堂的态度。 “他恨不得掐死那个贱种。”言刀冷哼。 “很好,非常好!”苏叶喃喃,原主的父母都对她无情无义,那想来她也不必对他们有什么好脸了。 花满楼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慰一二。 知道真相的陆小凤和楚留香也看过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苏叶面色平静,对着三人笑了笑,却让他们的心越发沉。:,,.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4 之后苏叶不再开口,听他们说完了话,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屋外一直练刀的少年,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和原主,谁更倒霉一点。 四人一路沉默,半响苏叶才道,“言千愁真的是他儿子吗?” 三人脚步同时一顿,陆小凤沉沉的道,“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他亲生儿子就算了,毕竟按照你们江湖人的规矩,言刀的仇也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仇,本该如此。可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那言千愁这辈子就太可悲了。 苏叶看得出来,那个少年过得并不比原主轻松多少,受了伤还不能休息,要一遍遍练刀,似乎除了刀法和报仇,他一无所有。 “你们也猜到了吧?什么言刀,不过是谈刃的化名而已。”而按照谈刃发生的事故,那个少年的年纪,他很可能不是谈刃亲生的。 那少年看着至少十六了,而霹雳堂被灭门,是在十七年前,当时谈刃身受重伤,满心的仇恨,应该没心思找女人生孩子。 所以很大可能,这孩子是从别处抱过来的,被他养大作为报仇工具。 三人同时沉默,最后还是陆小凤道,“不管怎么样,先保护好他。” 他的意思是,保住言千愁不让他被霸刀门的人伤害了。 然而第二天,报仇心切的言千愁再一次上门,这次不像昨天那么兴师动众。 毕竟谁也没想到,言千愁是个这么孜孜不倦的性子,受伤了还不管不顾。 等陆小凤和楚留香收到消息的时候,言千愁已经陷入了霸刀门的包围圈。 昨天是当众比武,即便那些长老们后来也一起上了,但总归是用武功这种光明正大的招式。 可这次,在外人没到场的情况下,杨无邪就要阴险得多,直接让人团团围住,然后用了毒药暗器。 言千愁一开始大杀四方,在重创了霸刀门十几人之后,受到了毒药的影响,力气渐渐耗尽,被人砍了好几刀。 司空摘星被委托跟着他,虽然之后事情结束了,他对这件事也提起了兴趣,于是也没离开,直接蹲在茅屋外面的大树上。 见到言千愁再次上门挑战,也跟了过去,见杨无邪如此卑鄙,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立刻跑来通知陆小凤等人。 陆小凤和楚留香当即赶过去救人。 他们把言千愁带了回来,有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两位大侠在,杨无邪即便再不甘,也不能多做什么。 言千愁的伤不算重,没有伤及性命,但身上有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有的是新的,今天才留下的,也有的是以前落下的。 最麻烦的是他身上所中的毒,杨无邪有杀了他的心思,用的是江湖上奇毒无比的万妙散功烟。 这是西南苗疆瘴气林形成的一种毒烟,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散去内力,并于七天内骨肉齐消,化为脓血而死。 是一种极其阴狠毒辣的毒药。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毒?”陆小凤摸着下巴道。 “因为形成条件异常苛刻,要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时间,还要十几种毒花毒草,毒蜈蚣毒蝎子尸体所埋之地,才能形成。而采集也非常困难,必须得不会武功之人,那会散去人的内力,又必须行动迅速,在这样的地方,往往藏着数不尽的毒虫。”楚留香解释道。 “似乎必须要人为培育,”这条件也不像自然形成的。 “没错,”楚留香点头,“好些年前,西南苗疆有兴起过一个教派,叫五蛊教,教中人都擅长养毒花毒虫,这万妙散功烟就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为何要培养如此恶毒的东西?”花满楼微微皱眉。 “那倒不然,他们没有存害人的心思,这种毒药原本的作用是用来防盗墓的,还有让尸身不腐的效果。说来这也是一桩异事,人生前闻了会化成血水,死后闻了却是尸身不腐。”楚留香道。 “那个教派现今如何了?”陆小凤追问。 “之后这种毒药的作用传了出去,当时西南有一位西南王,是当地的土皇帝,势力很大,听说之后欣喜若狂,就让五蛊教的人为他炼制毒烟,好充盈整个墓室。他的墓葬规模极大,比得上帝王陵寝了,那么大一墓室,得多少毒烟啊,五蛊教就是练上百年,都不一定够。他们不答应,土皇帝就派兵镇压了五蛊教。后来这种毒烟的制作方法就失传了。”楚留香道。 “那杨无邪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我才是那位西南王的陵墓里,当年灭了五蛊教后,他得到了一批万妙散功烟,都放进了自己的主墓室,想必杨无邪就是从那里得到的,或许是别人得到,转手给了他。” “那这种毒要如何治?”花满楼面露担忧。 楚留香摇摇头,“不知,神医“金针渡危”叶天士就在附近,待我修书一封,请他来看看。”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在想办法,可他们认识的且医术也好的人,都不可能在七日内赶来。 苏叶想了想,询问系统,“言千愁身上的毒能解吗?” ——叮,请问是否扫描,扣除五千星币? 苏叶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又是五千,这星币是一点不值钱,关键和小世界的银钱比例,还是一比一万。 她很怀疑,自己在这个世界赚的都赶不上花的速度。 可这少年也太惨了,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咬咬牙,“扣吧。” ——叮,扫描结束,基因修复液可用,但只能修复身体,无法恢复体内那股力量。 也就是说,用了基因修复液,内力还是会消失,这可是武侠世界,而且言千愁已经得罪了霸刀门,如果他没有内力,会非常危险。 苏叶决定再等等,看这个世界的神医能不能解毒,可以的话皆大欢喜,要是不行,那她再出手,好歹留下一条人命。 之后,苏叶出去,楚留香帮着处理言千愁的伤口。 然而只一会儿,里面传来楚留香的声音,“陆小凤,你进来一下。” 陆小凤当即推门进去,见到床上那一幕,也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 “怎么了?”苏叶探头去看,却被花满楼的扇子微微挡住了。 陆小凤很快就出来了,说起刚看到的,声音里还带上了不可思议,“他的胸口有一颗红痣!” 啊这,胸口有红痣,这介绍怎么这么耳熟呢。 杨霞的身上不就有一颗? “和杨,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陆小凤道。 三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了那个可能。 慕青说自己生下一个儿子,结果杨无邪却对外宣布,她生的是个女儿。 然后这女儿胸口有红痣,儿子却消失无踪,现在出现了一少年,胸口也有红痣,却是杨无邪的敌人,一次次要杀他报仇。 如果这红痣是遗传,言千愁是杨无邪的儿子,叫儿子杀老子,在古代社会,其心当诛啊! 谈刃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孩子就是被他偷走的,故意叫父子相残? 既然如此,杨无邪为什么要隐瞒下此事,还对外宣称慕青生的是女儿? 杨霞又到底是不是杨无邪的孩子,或者这两人都不是杨无邪亲生的? 这会儿就连花满楼的脸上都不再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和压抑。 片刻之后,楚留香处理好伤口,走了出来,“我再去一趟霸刀门后山,亲自问问慕青。” 几人点头,陆小凤和花满楼留下来保护言千愁和苏叶,楚留香去找慕青打听清楚。 一个时辰后,慕青跟着他一起回来了,见到床上躺着的言千愁,一把拉开他的衣襟,见到胸前那颗红痣,“没错,就是这样,和杨无邪那个杀千刀的一模一样。这是我的儿子,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 她抱着少年大哭,床上的人在她的哭声中渐渐醒了过来,感受到有人抱着自己,立刻伸手砍过去。 好在楚留香一直注意着他们,当下立刻制止,不然以他狠厉的动作,难免上演一场子杀母的悲剧。 慕青丝毫没注意,哭得肝肠顿顿。 而少年只是木木看着,似乎天生少一丝感情,这一幕又悲情又滑稽。 好一会儿之后,慕青才停下来,开始询问儿子的情况,得知他中了杨无邪的毒,恨意上头,立刻要跑去找杨无邪的麻烦。 楚留香一把拦住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给言少侠解毒。” “没错没错,”慕青忙平复情绪,“我这就是找杨无邪要解药,千愁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儿子死?”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言千愁原本一言不发,此时才转过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面无表情。 苏叶也不知道他得知如此真相,作何感想。 自己要杀的人是亲生父亲,原本以为是父亲的人,却一直在利用他。 片刻,他缓缓起身往外走。 “去哪?”楚留香忙阻拦。 少年脸上有片刻茫然,随即又变成平静无波,“去找父亲。” 他的态度很坚决,眼神里是执着和一往无前。 楚留香叹息,知道拦不住,一把拉住少年,运起轻功送他过去。 陆小凤随后跟上,总要去看着才放心。 苏叶让花满楼带自己去,花满楼没说什么,直接揽着她的腰,运起轻功,跟上前面三人。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茅屋前,里面的灯已经熄了,但门却没关。 “不好!”陆小凤一个人轻松,率先冲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言前辈被带走了。” 除了杨无邪,不做第二人想,他们立刻转移方向,往霸刀门而去。 此时的霸刀门正上演着一出闹剧,杨门主夫人,前霸刀门大小姐正提着刀大砍她的丈夫。 原本母亲的练武天赋就比杨无邪好,被关在后山这十来年,也是勤学武艺,此时早就比杨无邪高上不知多少。 再加上她仇恨附体,又有儿子心酸的遭遇梗在心头,出手一次比一次重,简直刀刀致命。 此时霸刀门虽然走了许多老人,但仍有一批认识慕青的人在,见到夫人打门主,也不好上前插手。 于是就形成了当下的局面,慕青追着杨无邪暴揍,而杨无邪躲得狼狈,却只能一次又一次逃。 谈刃被人用绳子捆住,扔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杨无邪,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也会有今天。” 杨无邪没理他,而是对慕青道,“夫人,你想想孩子。” “你还敢提我儿子!”慕青更是愤怒,力气又加重了几分,“说,你为什么要扔掉他?” “我没有,都是这个老匹夫把他偷走的。”杨无邪立刻辩解。 谈刃冷笑,“就我当年那伤势,怎么可能在守卫深严的霸刀门偷走孩子。那孩子是我在不远处的河水里捡到的,是被人故意扔在那里的。我也不知道那是杨无邪的孩子,早知如此,我就该一把掐死他。” “好啊,杨无邪,你竟然敢扔掉我的儿子。”慕青暴怒,大刀劈下,生生砍下杨无邪一条胳膊。 “啊!”杨无邪惨叫。 谈刃大笑,“报应!报应!” 霸刀门众人不知所措,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密辛,一时倒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这些天霸刀门损失惨重,许多人都死了,看慕青这样暴怒的样子,他们也怕上去被殃及池鱼。 慕青没有犹豫,再度出手,这次面向的是杨无邪的另外一只胳膊。 杨无邪自知招架不住,立刻跪地求饶,“夫人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舍弃那孩子的。实在是他当年已经奄奄一息,我怕你伤心,就只能对外说你生了一个女儿。” “呵,你会怕我伤心,不过是想瞒着我,然后用这个借口牵制我而已,杨无邪,你死不足惜!” 慕青不再留手,手里的刀直直往杨无邪的头上砍去。 就在这时,一把暗器袭来,打在了她的刀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刀撞偏,砍下了杨无邪另外一只胳膊,倒是留下了一条命。 “什么人?”慕青暴喝。 “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桀桀桀,夫君我给你报仇了,可惜你那个女儿不中用,到现在都没能杀了杨无邪。” 一个身形佝偻,满脸沟壑的老太婆走了进来。 “你是谁?”慕青提高了警惕。 “哈哈哈,报仇,我要报仇,杨无邪,你害死了我的夫君,你该死!”老婆子压根不理,恶毒地看向杨无邪。 慕青顿了顿,试探道,“葬风雪?” 她完全没认出眼前的人来,实在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往日的痕迹。 不过她思量着,会对杨无邪如此仇视,还口口声声报仇的人,除了葬风雪无疑了,没想到她居然逃脱了,没死在那晚。 然而,谈刃却咬牙切齿道,“木月娥,你居然还有脸出现!” 慕青惊愕,毕竟她也知道一些当年的过往,似乎就是木月娥和杨无邪联手,才灭了霹雳堂。 这会儿又跳出来说为丈夫报仇,不觉得讽刺吗? “你你你是谈刃?”木月娥终于注意到了一边被牢牢捆住的谈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全都是拜你所赐!”谈刃仇恨道。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木月娥扑上去,抱着谈刃忏悔,“我只是想要葬风雪死,我没想过你也会出事的,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 随即,她似乎疯癫起来,对着谈刃一下下捶打,“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都是你负了我,我才会这样做的,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谈刃双目赤红,“没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娶你这个祸害,更不该认识你,我恨不得早早杀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刃郎,你瞧瞧我,我是爱你的,我早就爱上你了。我都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我伤心,嫉妒,为什么你要纳葬风雪那个贱人,她只是青楼□□,脏污不堪。” “她比你干净一百倍。”谈刃愤怒道,“你哪哪都比不上她。” “不不不,不可能,我是江湖女侠,是木道人的亲妹妹,我……”木月娥哭着申诉,“她哪里比我好了。” “呵,你不会忘了自己是杨无邪的奸细吧?你嫁给我的目的是什么,帮他套取霹雳堂的情报,灭霸刀门?我宁愿娶一百个葬风雪,也不愿意娶一个你。”谈刃怒吼道。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爱上你了啊,我后来这么爱你。”木月娥疯疯癫癫道,“你不是恨杨无邪嘛,我这就帮你杀了他,我也灭霸刀门满门,好不好,刃郎。” “别这么叫我,恶心!”谈刃闭上眼,似是不愿意再看到她。 木月娥受不了,疯狂大叫道,“你不能如此对我,我才是你的妻,我还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正好这时,苏叶几人也赶到了霸刀门。 木月娥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苏叶,指着她道,“刃郎你快看看,那就是我们的女儿,你看她长得和你多像啊,我还教她复仇,让她给你报仇,你快看看啊。” 谈刃被她掰开眼睛,看到门口的苏叶,怔了怔,随即撇开眼去。 “贱种,还不快过来拜见你的父亲,”木月娥见此,对着苏叶怒喝道。 苏叶冷冷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母亲见到自己的儿子,忙走过来,嘘寒问暖,“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言千愁看她一眼,在谈刃身上顿了顿,然后握紧手里的铁片,一步步往杨无邪走。 “你不能去!”母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言千愁垂下眼,“杀他换养育之恩,之后,我以死谢罪便是。” 他的声音极淡,没有一丝起伏,可里面的内容却触目惊心。 “不行!”慕青心惊胆战,“要杀他让娘来,娘帮你报仇。” 她把言千愁塞到楚留香手里,让他制住,千万不能让言千愁动手弑父。 楚留香郑重地点点头,如果真的让言千愁做了,这可怜的少年就活不成了。 慕青见到他的保证,终于放心,转身拿起刀就往杨无邪那边去。 “娘子,娘子,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遗弃儿子,他刚下来就奄奄一息,大夫都说养不活了,我才送走的。”杨无邪失血过多,已经没了抵抗的力量,躺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 慕青拿刀指着他,“万妙散功烟的解药呢?” 杨无邪眼前一亮,“解药只有我知道,只要你保下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言下之意他如死了,言千愁也会跟着没命。 慕青脸色难看,却也不敢去赌儿子的命。 这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自取杨无邪的命,是木月娥。 慕青立刻反应过来,和木月娥打了起来。 木月娥疯归疯,武功是极高的,慕青一时间不是对手,但她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似乎是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动作用力点就会扯到伤口。 两人你来我往,门边站着的人也不好插手。 另一边,谈刃不知道何时解开了绳索,提着刀刃直扑杨无邪而去。 因为他靠得比较近,其他人想救都来不及,那刀刃直直划过杨无邪的脖子,就这样结束了仇人的一生。 杨无邪死了,死不瞑目。 谈刃怔怔的,然后扬天哈哈大笑,“死了,死了,我终于报仇了,哈哈哈,我报仇了。” 他用剩下的左手疯狂捶打自己的胸,“风雪,你看到没有,我报仇了,哈哈哈,我这就来陪你。” 说着他捡起掉落的匕首,往自己心口插去。 “不要!”木月娥也顾不得和慕青的打斗了,扑过去抱住他,“不要,刃郎,你报仇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滚!”谈刃要把她推开,却抵不过她的力气,“我说让你滚。” 木月娥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抱着他一心一意述说自己是多么爱他。 谈刃恶心的想吐,握刀的手举起,狠狠扎下去,正中木月娥的心口。 木月娥瞪大眼,然后缓缓向后倒去。 谈刃嫌弃地把她踢远,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眼,突然定定地看向苏叶,“你是我女儿?” 苏叶没有说话,不愿意搭理他。 “既然如此,这幅藏宝图就归你了,这是谈家历代积攒的财富,和谈家秘籍所在之地。” 他运起内功,把一张羊皮纸扔向苏叶。 苏叶没有接,后退一步。 下一秒,谈刃口吐鲜血倒地,陆小凤一惊,立刻赶过去检查,半响才道,“死了!”:,,.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5 后事是陆小凤帮着安排的,谈刃埋回了霹雳堂旧地,他心爱的葬风雪身边。 至于木月娥尸身,被赶来的木道人带走。 临行前,他和苏叶单独谈了一场话,“你不是她生的,其实是葬风雪的女儿。” 苏叶面无表情看他。 木道人讪讪的,“她生的是杨霞,杨霞是杨无邪的女儿,她不想要杨霞,就把你抱走了,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你不要恨她。” “养育之恩?”苏叶冷笑,“是说一天三顿毒打?还是说我脸上身上的刀痕鞭痕,或者是打在我身体里的三根透骨钉?” 木道人沉默,“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你。” “没想到什么?你早知道一切,却一直在纵容妹妹,现在对我说什么不要恨她,不觉得自己好笑吗?”道貌岸然都不足以形容这种行为。 “你当时心脉有损,是她用内力护住了你。”木道人强调道。 “是啊,所以谁说造成我心脉有损的?”苏叶反问,“是我天生如此吗?还是她和杨无邪勾结,那些人来灭门,才对我动手的?” 木道人无话可说,难道他要说谈无叶是木月娥情敌的女儿,所以这样对她也没什么错? 可谈刃会纳葬风雪,也是因为知道了木月娥作为奸细的真相。 “与其来和我说这些,你不如问问杨霞愿不愿意原谅她这个抛弃自己的母亲,你大概不知道吧,杨霞在霸刀门过得也甚是辛苦。你这个亲舅舅不也没管过,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呢。” 说完苏叶直接走了,而她也知道,这段对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杨霞。 虽然木道人要求私下里谈,不过她留了一个心眼,特意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让其他人躲在下面,木道人没发现。 等她出来,杨霞怔怔的,跪下来给她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身离开。 苏叶明白,杨霞是不会认木月娥的,所以木道人的目的落空了。 他还想在木月娥做了那些事之后,依然有香火供奉?做梦! 至于谈刃,苏叶也不会去管,就冲着他死还要算计自己,苏叶也不会去管他的身后事。 那张羊皮纸,所谓的藏宝图,就是她的催命符。 当时霸刀门那么多人,藏宝图的事肯定已经传出去了,自来宝藏和武功秘籍都能引来江湖上的血雨腥风,谈刃此举,哪里是找继承人,简直是想要她去死。 苏叶想到可怜的原主,深深厌恶这一对男女,果然不愧是夫妻,一样的心思不正与恶毒。 葬礼之事,苏叶全程没有出现,反倒是言千愁去了,以养子的身份。 之后,他和苏叶说了一句话,“武功废了,我不会再练霹雳刀法。” 杨无邪死了,陆小凤三人联手,把他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把藏起来的解药找到。 可惜那时言千愁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但好歹小命保住了,至于武功,以后再练就是了。 他说此事,倒不是怨恨谈刃,而是表明不会和苏叶抢霹雳堂继承人的身份。 苏叶微笑,“很好。” 是的,很好,就让霹雳刀法消失于江湖吧,霹雳堂不需要继承人。 她自己不会练,既然言千愁也不打算练,就再好不过了。 言千愁点点头,提着刀离开了。 花满楼走过来,担心的看向她。 “我没事,”苏叶摇摇头,“从没有过期待,就不会失望。” 这是实话,她又不是真正的谈无叶,没期待过,木月娥和谈刃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 可花满楼却误会她一直以为谈刃死了,所以现在也不伤心,转移话题道,“那藏宝图,被霸刀门的弟子捡了,然后交给了慕女侠,她又给了楚留香,让转交给你。” “我不要,”苏叶转头看他,“我也没命要那玩意儿。” 花满楼叹息,“香帅怕你拿着会出事,所以大张旗鼓带着离开了。” 此举是为了告诉世人,藏宝图在他那,不要来找苏叶的麻烦。 苏叶失笑,“亲生父亲还比不上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说可笑不可笑。不不不,我怎么能拿他和香帅比呢,这是侮辱了香帅。” 一个人格上闪烁着光辉,一个早已在仇恨中变得无情无义。 “香帅他不会有事吧?”苏叶担心道,一个藏宝图呢,想想都知道,未来楚留香会过得多精彩。 “放心,陆小凤已经跟过去了,不用担心他们。”花满楼是绝对相信自己朋友的,而楚留香和陆小凤齐名,也值得足够信任。 苏叶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边的红霞,“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离开这里了,想念百花楼,也想念沈娘子的辣子和豆腐脑。 花满楼笑了笑,“原打算等你身体好了再出发,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不如我们明天就出发?” 苏叶点点头,打算回去就开始帮花满楼治眼睛,然后再想想怎么报答楚留香和陆小凤,这两人帮她良多。 最后,把锻体术捡起来,再想办法找门武功练练。 第二天一大早,花平准备好了马车,他们吃过早饭就出发了。 行驶了两天,他们在一处野外落脚,火刚升起来,就被一群人包围。 这些人显然是江湖人,而且似乎是临时组合起来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武器也各不相同。 花满楼把苏叶护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 “花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把谈姑娘交出来,我们也不愿意伤人。”其中一个穿着长袍,捏着扇子的中年文士道。 “你们是为藏宝图而来?”花满楼沉声道。 “没错!”中年文士承认。 “那你们也该知道,那藏宝图在楚留香手里,谈姑娘并没有拿。”花满楼道。 “不错,谈姑娘是个聪明的,知道这藏宝图会引来追杀,但还不够聪明。”中年文士摇晃着扇子。 “为何?”花满楼心下一沉,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楚留香是什么人,那是江湖上少有的君子,他不可能贪图所谓的宝藏,至于霹雳堂的武功秘籍,以楚香帅的身手,想必也看不上。他此举就是为了帮谈姑娘引开那些人吧,实际上,那藏宝图还是属于谈姑娘,时间早晚的问题,有楚香帅保管,也落不到别人手上,更何况还多了一个陆小凤。”中年文士肯定道。 “那你就没想过,我会放弃那藏宝图?”苏叶挑眉,“还是在你眼里,我一个女人没有那个胸襟放弃一笔天大的财富?” “非也非也,”中年文士道,“我从不小瞧女人,更不会小瞧混江湖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小瞧能被楚留香和陆小凤联手护着的女人。” “所以你认为,他们看重我,所以只要抓了我,楚留香一定会交出藏宝图。”苏叶恍然大悟。 不管藏宝图在不在她身上,只要她在这些人手里,楚留香和陆小凤都会拿藏宝图来换。 “谈姑娘聪慧,”中年文士一拍扇子,“果然是两个浪子都愿意结交的女人。” “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想过那藏宝图可能是假的?”苏叶见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拦不住吐槽一句。 “或许,”中年文士高深莫测的道,“但我也不会亏。” “是吗,”苏叶低下头,不再理会这些人。 她坐在火边,用木棍拨弄着火堆,任由花满楼和花平挡在前面,解决这些麻烦。 半响过后,花满楼渐渐力竭,这些人似乎也没想着伤害花满楼,只是在一点点磨掉他的战斗力。 而花满楼这个人,在别人不出手杀他的情况下,也不会伤人,于是就形成了打了半天,却无一人伤亡的成就。 夜色一点点加深,等到最后一丝微光彻底消息,整个密林只剩下这处火堆可以照亮,苏叶终于动手了。 她把水壶里的水全部倒在火堆上,瞬间熄灭了火,浓浓的烟尘飘散出来。 中年文士等人还以为她是想要以此帮花满楼,毕竟谁都知道,花满楼瞎如蝙蝠,黑夜更方便他行动。 那些人却是也是乱了一会儿阵脚,随即在中年文士的组织下,重新配合默契。 苏叶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但这不妨碍她听到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 打斗的人群一个接一个倒下,中年文士终于反应过来,“你下毒?” “啊,你不会才反应过来吧?”苏叶嘲笑。 “这是何毒?”中年文士自认为自己也是用毒的高手,却没有见过苏叶用的这种,无色无味,和普通的烟一模一样,却能让他们手脚发软。 苏叶懒得回应他,难道要说,这是一种化学提取物,特意去掉了颜色和味道? 这是当初她和夏洛克做实验弄出的副产品,她想着或许能用得上,就多做了一点放在空间。 难为她空间这么小,还放了不少这玩意儿。 最后就连花满楼也倒下了,苏叶重新燃起火堆,把嗅盐放在他的鼻子下闻了闻。 没错,这种毒烟的解药也简单,嗅盐就可以了。 片刻,花满楼恢复了正常,又去帮了花平,看了其他人一眼,没做声,“这毒烟能坚持多久?” “四个时辰,”苏叶想了想,**个小时,差不多就是四个时辰。 花满楼点点头,让花平准备吃食,然后也不换地方,就在这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本打算直接离开,中年文士开口了,“技不如人我们认,还请姑娘解开我们身上的药性,以后再不会找姑娘的麻烦。” 他不能任人把自己放在这里不管,万一有野兽出来,万一敌人出现怎么办? 江湖人不能少了自保之力,这种任人宰割的情况绝对要避免。 之前不说,是因为花满楼在,而他们也相信,花满楼不会放着他们不管。 可现在花满楼要走了,他们当然担心,于是出口认输兼求饶。 花满楼看了苏叶一眼,等她拿主意。 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要怎么决定,还得看她。 苏叶也没想着伤人,既然这些人已经保证了,江湖人重承诺,那她也不是不能放他们一马。 于是她把嗅盐交给花平。 “大恩不言谢,来日谈姑娘有事,可以来洛阳找钱某,告辞!”中年文士恢复力气后,立刻抱拳离开。 其他人也是,或许会不甘心,但没人出尔反尔。 有时候这些江湖人就是这么有意思,动辄杀人的是他们,抢劫越货做得毫不手软,可重承诺,为了他人可以去死的也是他们。 苏叶摇摇头,登上鸣泉马车。 这些人果然没有追来,然而除了他们,也不是没人想到这一层。 在此后的几天,他们遇到了好几拨截杀,有人数众多的,也有武功高强的,在苏叶的配合下,花满楼和花平把他们都拦下了。 只不过苏叶空间里的毒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后她只能拿出木仓。 这可是伤人的武器,只要开木仓,必然出现一个血窟窿。 这还是她没有对着重要部位打的缘故,比如心脏和眉心,如果她瞄准这些地方,那开木仓必死人。 她以为,有这些震慑在,这些人肯消停了,毕竟藏宝图不在她这里,而她又是个硬骨头,怎么也不会一再来送死吧? 然而她还是太傻白甜了,这些人为了所谓的宝藏,那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某天,他们进入一个城镇,在一家客栈落脚,那些人居然在客栈的井里下毒。 花满楼警觉,没有喝下下毒的茶水,但客栈里的人都中毒了。 而那些人也不掩藏自己,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对着花满楼道,“花公子只要把谈姑娘教出来,我就给这客栈的其他人解毒。” 花满楼脸色微沉,“我不会让你们带走谈姑娘。” “那你是不顾其他人的性命咯?”领头的人眼神微眯,似是不相信花满楼会见死不救。 “不,”花满楼断然道,“我和你们去,你们无非也是想要那藏宝图,陆小凤知道我被抓了,也会带着藏宝图来救我。谈姑娘身体不好,要是出了意外,你的计划就打水漂了,还不如抓了我,让谈姑娘去给陆小凤报信。而有她这个原本藏宝藏的主人在,楚香帅也不会说什么。” 领头人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苏叶,“你如何确定,她愿意拿藏宝图换你?” 花满楼一怔,微微笑起来,“那也无妨,花家不缺钱,家父也愿意拿万两黄金来换在下的安慰,不管有没有藏宝图,你们都是不亏的。” 苏叶看了客栈里倒地哀嚎的众人,出声道,“你给他们解毒,我去找陆小凤和楚香帅,让他们把藏宝图交给你们。” “谈姑娘真舍得?”领头人意外看了她一眼。 苏叶垂下眼,“我不缺钱,花家也不缺钱,而我救了花满楼,花家也不会让我缺钱。” “哈哈哈,好,”领头人大笑,“我相信谈姑娘愿意拿藏宝图换情郎了。” 说着他就扔下一瓶解药,让人押着花满楼离开了。 花满楼没有反抗,回头对着苏叶微微一笑,似乎是安抚。 等人走了,苏叶深吸口气,让花平去解毒,然后准备好马,立刻出发去找陆小凤两人。 这次她没有坐马车,虽然身体还没有好全,但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也不痛,还是尽快找到花满楼要紧。 虽然那些人为了宝藏,不会杀人,但谁知道时间长了,他们不会折磨花满楼? 花平动作迅速,不愧是花家派到花满楼身边的小厮,训练有素,从不多话,办事却极为利落。 不过半炷香时间,他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也从花家的产业中,打听到了陆小凤和楚留香的去向。 而陆小凤那边,则更加热闹。 因为藏宝图在身,他们面临一波又一波的袭击,暗杀,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是一个孩子跌倒了,楚留香去扶,结果那孩子居然是一个侏儒,对着楚留香射出一根毒针。 那上面的毒见血封喉,如果不是楚留香反应迅速,早已成了一抔黄土。 两人都是老江湖了,在种种手段下,也是疲于应对。 于是楚留香提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待几天,等这劲头过去,他们好计划其他。 陆小凤没有异议,听说那地方是一个酒铺后,就更加乐意了。 花菇妈和楚留香是朋友,在一个九曲八弯的巷子里开了一家破旧的小酒铺,有多小呢,酒铺里的酒只有十坛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 陆小凤大呼上当,“花菇妈,你一个开酒铺的,卖假酒好意思吗?” 花菇妈不以为意,“我这酒只卖有缘人,而有缘人也分好缘和恶缘。好缘我就卖他假酒,喝完安安生生离开,如果是恶缘,我就卖他真酒,喝完送他上路。” “那姑妈觉得,我是那个好缘,还是恶缘呢?”陆小凤道。 “你和楚留香一起来,原本是好缘,”花菇妈风情万种的搭上陆小凤的肩,“但你想喝我的酒,却不想睡我的人,就是恶缘。” “哦?谁说我不想睡你了,花菇妈如此风情万种,就是那欧阳情都比不上。”陆小凤端起酒杯,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倒了一口真酒。 “但你不想睡我。”花菇妈道。 “我不想睡你,”陆小凤道。 “为何?”花菇妈不解,“我不够美吗?还是你就喜欢刁蛮的丫头,像薛冰和霸刀门杨霞那样儿的?总不至于是因为她们干净吧?” “非也非也,”陆小凤晃晃酒杯,“我这人从不睡朋友的女人,即便她再美,再吸引我都不会。” “我不是楚留香的女人,”花菇妈挑眉,哀怨的看向一边默默喝茶的楚香帅,她也想尝尝这名满江湖香帅的滋味,然而这男人油盐不进,一点都不像浪子。 “但你是朋友,”陆小凤笑笑,“我知道香帅的想法,因为我也是浪子,浪子会睡任何女人,除了朋友。” “哦?那我岂不是很荣幸,能成为楚留香和陆小凤的朋友。”花菇妈正经起来,认真的问。 “楚香帅的朋友或许是,但我陆小凤的朋友未必是。”陆小凤自嘲道。 两人一听,不由笑出了声。 他们也是听过陆小凤那堪称神奇的体质的,查案必查到朋友身上,也是没谁了。 “哈哈哈,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花菇妈觉得有趣,不仅是陆小凤这个人,也是这件事。 她从地窖里取出数十坛上好的美酒,“这是我酒铺所有的库存,今天不醉不归!” 她拍开一坛酒封,猛灌了几倍,“爽快,请了!” 说完就吨吨吨的喝,也不管另外两人。 楚留香拿过一坛,文雅的给自己酒杯满上,然而细细的品。 而陆小凤则直接对着酒坛喝,一样的豪爽,一样的迅速,转眼两坛就见底了。 这一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在喝酒,直到那几十坛都没了,然后倒在庭院里,东倒西歪的睡觉。 就这样过了两天,楚留香的妹妹苏蓉蓉找了过来。 楚留香见到她很惊讶,“蓉蓉,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楚大哥有危险,就想过来帮帮你。”苏蓉蓉道。 “我没事,”楚留香笑道,“那只是一点小麻烦,放心吧,很快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江湖人对宝藏和武功秘籍的追求从来没断过,不会轻易放弃的。”苏蓉蓉在知道楚留香为了一个女子,把藏宝图带走这事,内心充满了醋意,可她也不能放着楚大哥不管。 她会易容,肯定能帮到楚大哥的,于是在得知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 她和花菇妈也认识,打听到楚留香来了这里,就知道肯定会来花菇妈处歇脚。 “好了,蓉蓉既然来了,就暂时休息休息,我现在还用不到你的易容。”楚留香道。 苏蓉蓉微微皱眉,“楚大哥,你是要等到那位谈姑娘安全了,才易容离开吗?” 楚留香此举,看似和陆小凤躲起来了,实际还是在江湖上吸引众人的视线。 “蓉蓉果然聪明,”楚留香笑着道,“花兄武功不俗,只要我和陆小凤吸引大家的注意,他一定能安全把谈姑娘送回花家。我相信,在花家谈姑娘不会有危险。” 苏蓉蓉低下头,掩去一闪而过的想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6 之后的几天,陆小凤和楚留香一会儿出现在徐州,一会儿出现在郑州,把那些江湖人遛得团团转。 二人都是轻功卓绝,又聪明绝顶的人,只要他们自己不愿意,那些人就追不上他们,只能被一次次忽悠跟着跑。 这也给苏叶找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听到消息后,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扑了空。 索性江南花家的消息网也不知道吃素的,很快就查到苏蓉蓉出现在洛阳,当即调转马头,直往洛阳而去。 这个时间点,苏蓉蓉出现在这里,身边又没有李红袖和宋甜儿,想也知道是特意过来帮楚留香的。 既然她在洛阳,那大概率楚留香和陆小凤是会再次回到洛阳的。 马车的速度当然不能和快马相比,再加上之前花满楼顾及她的身体,走得比较平稳,所以速度慢。 现在她和花平骑马,日夜兼程,没多久就再次来到洛阳。 在客栈休整了一晚,便直接去了发现苏蓉蓉的地址,然后在传信人的帮助下,找到了那家隐藏在深巷里的酒铺。 他们白天上门,酒铺并没有开门,等了片刻,见里面都没人应声。 苏叶直接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她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直到半下午,才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推门进来,“啊呀呀,居然有贵客到,是洒家失礼了。” 苏叶结合得到的信息,以及原著上的描述,当即猜到了这就是豪爽的花菇妈,当即抱拳,“失礼了,我是来找陆小凤和楚留香的,我叫谈无叶,你大概知道我。” “知道知道,他们俩这段时间不就是为了你的事在忙嘛,不是说花满楼送你去花家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花菇妈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点也不担心苏叶是歹人,可能会在茶水里下毒。 “花满楼被人抓走了。”苏叶平静道。 “噗,什么?”花菇妈一口水喷出来,“你说花满楼被抓走了?不是你被抓走了?” “花满楼不会让我被抓走,”苏叶道。、 “这倒也是,”花满楼是真正的君子,怎么可能任由自己保护的人被抓而无动于衷呢,“那他是为什么被抓?” “那些人的来历我不知道,花家派人去查了,也没得到什么消息。他们手段狠辣,直接在我们居住的客栈井里下毒,花满楼为了救人,不得不跟着他们走。”苏叶道。 “那到底是冲着花满楼来的,还是冲着你来的?”花菇妈不明白,既然已经威胁了,又何必放过苏叶,直接两人一起抓,然后放出风声,逼陆小凤和楚留香现身便是。 “都不是,”苏叶淡淡道,“他们是冲着藏宝图来的。” “你是藏宝图的主人,有你在,陆小凤和楚留香没理由推脱,”花菇妈把手里的茶杯转着圈,显然在沉思。 “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小凤和楚留香岂是在乎金钱的人。”苏叶道。 “没错没错,”花菇妈哈哈大笑,“亏你了解他们,也难怪他们都把你当朋友,愿意为了你的事奔忙。” “我知他们的好意,”苏叶点点头,“还请花菇妈告知他们的去向,我好拿藏宝图去救人。” “你来的不巧,他们三日前已经离开,说是要引着他们去更远的地方。”花菇妈摇摇头,“而且为了不给我带来麻烦,他们也没有告知去向。” 苏叶微微皱眉,详细询问了他们这些天的行动,然后推算可能去的地方。 如果是普通人,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可以用演绎法推理一番,偏偏这两人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还是浪子。 什么是浪子,就是心思永远飘忽不定,本打算去东边,走到半路,他们可能又往西边走了。 普通人会走官道,进入城镇,而这两人哪里去不得,或许现在窝在哪个深山老林里也未可知。 而且麻烦的是,他们去的是不同的地方,藏宝图也不知道在谁手里。 如果是平时,苏叶倒是可以推演一番目的地,然后去那里等他们。 可花满楼那边等不得,那群人给了时间限制,半个月没拿到藏宝图,就会对花满楼不利。 或许他们不会杀人,但砍下一根手指什么的,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苏叶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她垂下眼,思考伪造一个假藏宝图的可能性。 其实这事也很简单,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放一箱子进去,然后设计一点陷阱,再画一张藏宝图。 对方肯定不会因为一张图纸就放过他们,一定会压着他们按图找宝藏,到时候坑也坑死他们。 顺便他们还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让人通知陆小凤和花满楼,到时候一网打击也是有可能的。 她在心里飞速计划着,要怎么找隐秘的地方,怎么和霹雳堂牵扯上关系,怎么画图。 就在她考虑好,打算立刻让花平调集花家的人力物力开始实施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或许我可以帮你。” 苏叶转身,里屋出来一位温柔可人的姑娘,她面若秋水,我见犹怜,自带一股可亲可敬的气场。 “苏姑娘,你知道怎么联系上楚香帅?”苏叶询问。 苏蓉蓉摇摇头,咬着唇迟疑了片刻,终是说了实话,“我能绘制那藏宝图。” “哦?”苏叶疑惑。 “你为何会去记那藏宝图?”花菇妈也问道。 既然已经开口了,苏蓉蓉自然不打算隐瞒,“自古藏宝图都会引来血雨腥风,我不愿意楚大哥受到伤害,但也知道他是个热心的君子,极愿意帮助朋友接济麻烦之事,所以此事必定会一直做下去。于是我就想着,把藏宝图记下来,要是那些江湖人对楚大哥步步紧逼,就多绘制一下,然后散播出去,引他们争夺,也好缓解楚大哥的处境。对不起,谈姑娘,我私自做了此事,但这一切都和楚大哥无关。他不知道我会如此做,还是信任我,让我看了藏宝图。” 苏叶摇摇头,“无妨,我本也不在意那个,既然你记得,还请帮我画一副,我好拿去救花满楼。” 见她真的不怪,苏蓉蓉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语气殷切道,“我这就去。” 她的画技相当不俗,没多久就画好了,并且居然用的也是羊皮纸,还做旧了,看起来和原版也不差了。 苏叶很满意,收起来当即就要离开。 “等等,我们和你一起去,也好保护你的安慰,”花菇妈立刻道。 苏叶摇摇头,“这图是真的,那在找到真正的宝藏之前,我和花满楼还有时间,还请你们帮忙,尽快通知他们,在这藏宝图的目的地汇合。” “可是你一个人?”苏蓉蓉觉得歉疚,虽然再给她一次机会,还是会如此做,她绝不愿意看到楚大哥受伤,但毕竟这事有可能损害谈姑娘的利益,所以她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花平武功不错,保护我足以,找到交易后,那家伙人暂时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苏姑娘图都记住了,想必也还没有找到藏宝图,他们想要找到地方,且还需要一点时间。或许等那时候,陆小凤和楚留香已经到了。”苏叶道。 花菇妈和苏蓉蓉对视一眼,“那我们立刻通知他们。” 苏叶点头,招呼花平离开。 他们没多停留,直接出了城,找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直接放出了对方留下的信号烟。 等了片刻,有一队青年壮汉骑着快马过来,个个身姿矫健,满目精光,一看就是江湖好手。 他们也没多寒暄,停下马直接询问道,“拿到了吗?” “已经拿到了,现在带我去见花满楼,只有见到花满楼完好无损,我才不会把藏宝图交给你们。”苏叶道。 “你不是诓我们的吧?听说陆小凤和楚留香已经离开了洛阳。”领头的人有点不相信会这么顺利,狐疑道。 “他们两人谁拿着,对方都不会放心,如果消息泄露了,大家都会冲着其中一人去了,危险性更大。最好的方法,就是偷偷寄存在钱庄,凭证放在一个只有两人都知道的地方,不随身携带,要安全的多。”苏叶解释道。 她当然不会把苏蓉蓉记住的事透露出去,这个借口是她临时现编的。 “那你又如何知道凭证在哪?”头领还是狐疑。 苏叶莫名其妙看他,“你是不是在钱庄没寄存过东西?” “什么?”头领疑惑。 苏叶无奈解释,“钱庄有两个业务,其中一个是寄存银子,换取银票等等。另外一个是寄存物品,东西存下后,有两个方式可以取出,其中一个是拿着凭证去,还有一个是口令。陆小凤和楚留香早就设计了这一环,于是在分别前,和我对了口令。不过为了保障我的安全,他们不会事先告诉我,会寄存在哪个地方的哪个钱庄。”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你和他们没见过面吧?难道是有人帮你们传递消息?”头领生怕他们传递消息,会引来那两个多管闲事的人。 虽然知道他们一定会来,但也要晚一点,总得他们找到存放宝藏的地方,不然有那两人捣乱,他们会麻烦很多。 苏叶叹了一口气,“这事说来也不讲究,可能会对花家的声誉有损。” “哦?”头领举着武器微微对向她,意思是快点说,不然我们就动手了。 “我猜到他们为了安全,以及以后我取出方便,一定会存在花家的大通钱庄,于是直接知会了花家,让他们告诉我,是存在哪个地方,得知是洛阳后,就赶了过来,用口令取出来了。原本花家不应该透露了,可这是为了救他们七少爷,也不得不透露了。”苏叶道。 至此,这头领才相信了她的话,打量了她和花平一眼,见都没带什么武器,暗自嘀咕他们还算识趣,“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们走吧。” 苏叶没有异议,和花平直接上马,被这群人夹在中间,一路急行。 跑了一天一夜,他们在西安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又往密林里走了有半刻钟,才看到其他人。 都是江湖人打扮,目测有三四十个,而且相比一般江湖人,武功要高的多,至少全都是二流高手。 花满楼被绑在树上,虽然形容狼狈,整个人却气度不凡,依然不骄不躁,面带笑意。 听到又有人来了,还侧耳倾听了一下。 发觉其中有苏叶和花平的脚步声,才微微变了脸,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背在后面的手力道大了点,一旦发生意外,他立刻能崩开绳子,解救两人。 苏叶看到花满楼还好端端的,也松了口气。 “现在藏宝图该交出来了吧。”头领问道。 苏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羊皮纸,递给他们,然后在他们看图的间隙,走过去解开绑在花满楼身上的绳子。 其他人只暗暗戒备,头领没发话,他们也没有阻止。 那头领看了半响,遂又看向他们,“为了确保这藏宝图不是假的,你们跟我走一趟吧。” 这些人人数众多,又个个是高手,即便有花满楼在,他们突围也相当困难。 苏叶本也没打算,拿出藏宝图后,他们就会放了自己和花满楼,闻言也不惊讶,“可以,但我累了,需要休息一晚,然后吃点东西。” 她的脸色已经是极为苍白,身体也摇摇欲坠,看的那头领直皱眉。 花满楼一把扶住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早知道如此,我不该让你奔忙。” 苏叶虚弱的摇摇头,“没什么,你也受苦了。” 是真的受苦了,如果不是条件艰难,像花满楼这样的贵公子,很少会这样狼狈,任何环境下,他们都会打理好自己,除非逼不得已。 花满楼想到这些天的经历,顿时没话了。 这些人是真的不做人,带着他一直往密林里转就算了,还不给吃的,他每天只能喝一点水,能坚持到现在,都是他内力深厚的缘故。 苏叶柔弱的靠在花满楼身上,对着头领有气无力的道,“那藏宝图我也研究过,不在西安附近,似乎靠近西华山,从这里过去,至少需要五日,何必急于一时。我实在累的走不动了,再这样下去就要生病了,岂不是更加耽误你们的行程。” 那头领看看手里的藏宝图,再看看苏叶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终是答应了。 当晚他们就在这里休息,江湖人嘛,自然不会安营扎寨什么的,露天一趟,第二天直接赶路。 但苏叶不能这样,她直接对着头领提出要求,要帐篷,要热水,还要好下咽的吃食。 不是她讲究哈,实在她这身体,如果不这么着,是真的会生病。 苏叶给他讲道理,“我们急着来救花满楼,花平都会给我准备这些,不是他不着急,而是知道如果我生病了,更麻烦。” 头领顺利拿到藏宝图,倒是多了一点耐心,闻言没有拒绝,但他也不会让自己人去伺候苏叶。 这没关系,不是还有花平在嘛。 苏叶不得不感叹,花平是万能的,没多久就给她搭了一个能遮风蔽雨的地方,然后又烧了开水,准备好了热食。 苏叶吃饱喝足,和花满楼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休息了。 花满楼则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 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他们重新出发。 头领相当谨慎,生怕别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直接不下山,从密林里走。 这可苦了苏叶了,这密林对于江湖人来说,轻轻松松,可对于苏叶,那是千难万难。 毕竟他们一会儿爬山,一会儿往下跳,一会儿又用轻功飞过去,哪里是普通人能走的道,何况她现在是比普通人更柔弱的存在。 一开始她还想自己走,后来干脆让花满楼带着自己,一点力都不想使。 原本计划的五天,足足推迟到半个月,没办法,从密林翻山过去,就绕了很大一圈。 苏叶都怀疑,想出这个计划的,是他们的内鬼,帮助他们拖延时间。 等之后知道,这一切都是花满楼引导出来的结果,不由佩服。 这家伙整天一副笑眯眯的,耍起心机来,也妥妥是个腹黑男啊。 就这样,他们在山林里穿梭了半个月,终于到达藏宝图显示的位置。 这是和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山林,看不出区别,没有山洞,没有悬崖,甚至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宝藏在哪? 总不至于随便找个地方直接埋了吧? 那想要找到绝非易事,十几年过去,原本有的痕迹早已被掩盖,而藏宝图上又没有明显的标志,让人无法确认更具体的方位。 头领转了一圈,脸色不好的回来,冲着苏叶道,“这藏宝图是你家老祖宗留下的,你说在哪,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一副累及了的模样,靠坐在树边休息。 “你别耍花样,最好在三天内找出来,不然我就杀了花满楼和他的小厮。”头领发狠道。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绝不容有失。 苏叶伸手,“藏宝图拿来。” 头领皱眉看她,苏叶不耐烦道,“你不给我看地图,我怎么找?” 头领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藏宝图交给她,不过一直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做什么手脚。 苏叶还真没认真看过这张藏宝图,仔细研究一番,发现比在福尔摩斯世界看到的海盗藏宝图要复杂的多,还加上了五行八卦。 这玩意儿她没研究过,不由询问花满楼,“五行八卦你熟吗,是个什么说法?” 花满楼略微点点头,“八卦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和兑。坤代表地,震代表雷,离代表火……” 他细细和苏叶解释起来,并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图,指明这些名称所代表的方位。 苏叶听完他的讲述,对照着藏宝图琢磨起来,“按照这说法,坎代表水,艮代表山,这地方应该是面山背水才对。” 她把藏宝图上的各种标志讲了一遍,花满楼略微思量,点头表示她说的不错,就是这样。 苏叶立刻发难,“你们没找对地方,居然还要我们找出具体位置,不是搞笑嘛。” 头领全程听完他们的分析,虽然半懂不懂,却也明白,得找有水的地方。 面对苏叶的指责,他黑了脸,倒也没有多少,让手下的人出去探寻,看哪里有河流。 “也不一定是河流,”苏叶道,“或许是一个湖泊,也或许是一个水潭之类的,都找找,千万别漏了哪处。” 头领狐疑的看着她,“你会这么好心的提醒我们?” 苏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们要是找不到,就要一直押着我不放。我身体不好,再这么耗下去,寿命都要熬没了。我现在只希望,尽快找到,然后放我们回去,我得好好休养。” 花满楼配合的露出担忧的表情,顺手给她把了一个脉,半响放下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前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又回到原点。” “没事,等事情结束我接着养就是了。”苏叶也叹气。 “不然我让花平去采一些草药,等待的过程中给你补补?”花满楼提议道。 “不够麻烦的,何况那些普通的草药效果并不大,你之前给我用的人参何首乌才是补身体的佳品,这里哪里找得着,就是找到了,新鲜的草药药性太冲,也不适合我。”苏叶摇头拒绝。 “你放心,花家还有不少好药材,一定能治好你的。”花满楼保证道。 “我自然放心,就是又让你破费了,”苏叶感动道。 “药材本就是治病用的,何来破费。”花满楼煞有介事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事情过去后,要怎么给苏叶调理身子,是完全不操心宝藏不宝藏的问题。 头领想到花家那江南首富的名号,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狗男女,就知道炫富,早晚把花家也端了,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不过眼前有宝藏吊着,他也没多说什么,显然是相信了两人的判断。 只不过和有钱还爱炫的待在一块,那滋味别提多酸了。 头领狠狠踢走一块石子,然后远离了这对狗大户。 见头领气冲冲离开,苏叶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见识了见识了,花满楼炫富,那是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到让人胸闷还说不出不是来。 花满楼微微一笑,端的是清朗无双,绝代风华,在如此风姿之下,似乎就连天边的万里红霞,都显得黯然失色。 苏叶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7 作为一个审美绝对在线的人,苏叶觉得,这一刹那的心动再正常不过,谁对着这样的美男,不会心跳加速,然后狂流口水。 苏叶认为自己是正常的女人,所以这样的表情也非常正常,不是吗? 她安抚了一下跳得有点快的心脏,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藏宝图上,“一般这样精心设计的地点,都有一个时间门限制,比如必须月圆之夜啦,你说这个有没有?” 花满楼摇摇头,“没有天时相关的标志。” “这样啊,那就只能等他们找到水流了。”苏叶说得毫不在意,然后招呼花平搭建一个舒服的居所。 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几天呢,先准备好住的地方准没错。 经过这段时间门的练习,花平已经熟练地在一个时辰内,就准备好了一间门小木屋,还分为内外两间门,可以供她和花满楼分别休息。 然后就是准备晚餐,那些人见苏叶和花满楼一路上挺安分,就稍稍放松了看管。 当然了,只有花平能离开,去打个猎,或者收集收集柴火,只要苏叶两人还在这里,他们就不担心花平跑了。 虽然如此,也还是派了一个人跟着花平,以防他做什么手脚。 花平一直安安静静的,要做的手脚提前做好了,想必陆小凤和楚留香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已经带着人赶来了。 这人基数一大,就越发热闹了,这群人也就无法再辖制他们。 头领带人找了三天,都没找到那所谓的水流,气冲冲地跑回来,“你们不是骗我们的吧?” 休整了三天,苏叶和花满楼的精气神都回来了,此时谁不是红光满面,却也精神奕奕。 苏叶躺在新编的竹椅上晒太阳,闻言懒洋洋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这几天,我和花满楼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说!”头领懒得和她打哑谜,“你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我就叫你们好看。” “这地图是十几年前的吧,想必在这期间门,谈刃,也就是我爹,是没机会来这里找宝藏的,所以只能是十几年前,甚至更早藏下。”苏叶手指乱掐一通,似乎真的在谋算一般。 “为什么这么说?谈刃要报仇,拿到宝藏岂不是更好报仇?”头领有一瞬觉得,会不会是谈刃已经把宝藏拿走了。 “非也,”苏叶摇摇头,徐徐善诱道,“他报仇的方式你也看到了,让徒弟光明正大的上霸刀门挑衅,然后毁了仇人的武功。这样的人,岂非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头领想了想,点头,“不错。” “他没想过花钱雇人杀人,可自己身体却极差,一心培养继承霹雳刀法的人去复仇,那他何必把心思放在这所谓的宝藏上,这对他有用处吗?钱在仇恨面前不值一提,至于武功秘籍,他难道还记不住自家的刀法?所以这宝藏在他眼里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再加上身体不好,千里迢迢来挖宝,也只是浪费时间门而已。这也是他在报仇后,才把藏宝图拿出来的原因,我是他唯一的血脉了,所以才在临死前扔给我,大概是想着我能重振霹雳堂。” “那你为什么不如此做?”头领觉得,这番话合情合理。 苏叶看他一眼,“我是个姑娘家,身体又不好,活下去就已经极为不易了,如果不是有花满楼在,甚至都没几年好活了。这样的我,有什么本事能重振霹雳堂?” 头领面上不显,眼中却露出鄙夷,那是对女子的不屑,也是对苏叶的轻视,认为她确实做不到。 苏叶不以为意,接着忽悠,“所以无论这财宝有多少,武功秘籍如何高明,对我来说,都是催命符,没有任何价值。” 头领信了,“那你琢磨的又是什么?” “是十几年过去了,山河易碎,虽然大致的情况可能不变,但河道这种是有可能变化的。比如发生地震,比如河流干枯,要是有什么细小的山泉水,也容易发生断流。” “没错,”头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弱女子?”苏叶诧异反问,好像他特别不可理喻一般。 “花满楼,”头领咬咬牙,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 “他是一个瞎子,”苏叶语气更奇怪,“他能干什么,只能你们去自己去找那些干枯的河床,或者泉水的流经之地啊。难道你还能在指望花满楼靠听,就能听到干枯的河床在哪里,有水声还差不多。” 头领噎住,想要反驳一句,那之前找水流的时候,不让花满楼去听。 可他觉得苏叶此人欠揍得紧,偏偏又不能碰她,宝藏没找到之前,还要靠她帮忙,于是干脆转身离去,不与她为伍。 等到人走了,一个轻快的声音突兀响起,“啧啧啧,亏我和楚兄为了救你们日夜奔袭,结果你们却在这里好吃好喝养着。” 苏叶一听,立刻笑了,“陆小凤,你来了?” “不错,有没有很感动,我这么快就找到你们了。”陆小凤翻身从树上下来,落地无声,完全没惊动外围警戒的那帮人。 “要是大半个月过去你们都没找来,那我就要怀疑一下陆小凤和楚留香在江湖上的传闻,是不是虚有其表。”苏叶笑着调侃。 “嘿,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你和花满楼不说沿路做做手脚,让我们发现,现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还嫌慢?”陆小凤不干了,双手抱胸,表示自己不高兴了。 苏叶伸出一根手指,“一坛梨花酿。” “不行,至少十坛!”陆小凤讨价还价。 “我就跟着花满楼学做了一坛,你要喝,找他要百花酿去。”之前在百花楼的时候,他见花满楼酿酒,起了兴趣,也跟着做了一坛。 可花满楼怕她累着,只让尝试了一下,所以百花楼里只有那一坛是她做的,其他全是花满楼做的。 “成交,”陆小凤立刻答应,瞬间门笑容满面起来。 苏叶见此,也忍不住笑起来。 陆小凤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身边的人感到高兴,“对了,你们怎么会这么慢?” 他和楚留香肯定看过藏宝图,也肯定知道地址就在这里,在接到消息后,不会去找他们什么的,而是直奔这里。 按照他们的速度,早在一周前就该到了。 陆小凤轻咳了一声,“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对了,七童呢?” 苏叶狐疑看他,“不会是被美人绊住了脚吧?” “美人没有,妹妹倒是有一个,”楚留香笑着靠近,他身边是刚刚出去了的花满楼,这是正好碰上了? “妹妹?”妹妹不是楚留香专属的红颜知己嘛,怎么陆小凤也有了? “是甜儿听到消息,瞒着红袖偷偷去找我,但她没有得到我的消息,意外碰到了陆小凤,就缠上了他。陆小凤为了甜儿的安危,不得不多耽误了一些时间门。”楚留香道。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陆小凤被打趣了,想到宋甜儿那古灵精怪的性子,不由反问回去。 “也是因为甜儿,我接到红袖的信,怕她出事,就先去找了她,在确定她安全后,才全力赶过来,我到得不晚吧?”楚留香认真解释道。 他不是故意让苏叶和花满楼陷入险地的,而是计算好了时间门,在这之前,两人是不会有事的。 “不晚不晚,时间门刚刚好,”花满楼笑着道。 “没错,好戏即将上演,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苏叶一拍大掌,觉得他们来了,这出戏更好玩了。 “哦?我刚刚还听到你让那些人去找什么干枯的河道,不得需要几天时间门啊,我看我们是来早了,再让你们享受几天多好。”陆小凤道。 “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苏叶笑笑,“七童刚刚出去,就是确定那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 早在跋山涉水过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一条干枯的河流,并且还有一个地方是干枯的瀑布。 不过那些人估计忙着赶路,没注意到这个。 和花满楼讨论过后,知道那藏宝地是一处面山背水之地,就第一时间门想到了那里。 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忽悠那些人去找水流,等待陆小凤和楚留香到来。 既然他们已经来了,那就不用再等了,让花平带着监视他的人去那边打猎,然后就说发现了。 “妙极妙计,”陆小凤哈哈大笑,完全不顾是否有人发现。 “什么人?”果然,这声音惊动了外围警戒的人,纷纷举着武器赶过来。 他们见到陆小凤和楚留香面色大变,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把他们杀了,然后就地掩埋。 好在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是干不过这两人的,于是只能包围着不敢动。 陆小凤和楚留香不以为意,搬了把椅子坐到苏叶身边,和他一起晒起太阳来。 其中一人见此,偷偷去通知他们头领。 苏叶瞄了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头领带着所有人回来,团团包围住他们。 陆小凤懒洋洋打量一眼,随即肯定道,“青衣楼的人。” “胡说,我们不是!”头领当即否认。 “青衣楼不是杀手组织?可我见他们身上并无煞气。”楚留香没和青衣楼打过交道,他多在北方活动,而青衣楼似乎在南方,北方也有类似的杀手组织,比如中原一点红所在的杀手组织。他接触的多是这些人,倒不知道他们居然是青衣楼的人。 “青衣楼号称一百零八楼,不全是杀手,只不过他们的杀手最为出名,所以江湖上的人都认为青衣楼是单纯的杀手组织。”陆小凤道。 “出名?我看似恶贯满盈吧,”花满楼淡淡地道。 他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花花草草都不愿意践踏,更何况是人命呢,因此对这种杀手组织没有好感。 头领见瞒不过去了,这才承认,“没想到这个连我们内部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陆小凤居然知道。” “知道的不多,就是曾救过一个青衣楼逃出来的人,知道他不是杀手,才稍微了解了一点。”陆小凤摇摇头。 这个青衣楼相当神秘,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总瓢把子还诡计多端,计算精密,他至今也没摸到一点边。 “既然知道,你居然还敢来,不怕惹上我们青衣楼吗?”头领冷笑道。 青衣楼有一个规矩,接了任务之后就不死不休,一定要把他们的任务目标杀死,无论死多少人都得干成。 所以他们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青衣楼也是因此创下了赫赫凶名。 “哎哎哎,我也不想来啊,谁让你们抓了我的朋友呢,我这人,朋友不多,花满楼尤其重要,谈无叶也是,又怎么能放下不管。”陆小凤摇头叹息。 “我看你就是爱管闲事吧,”头领冷笑。 “非也非也,我一点也不愿意管闲事,”陆小凤道,“就比如这次,我朋友自愿放弃那批宝藏,我当然就不会管了,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去,只要不对我两个好朋友下手,我就绝对不管。想必香帅也是这个意思,对吗,香帅?” 楚留香展开扇子,风度翩翩摇了摇,“不错,谈姑娘本也不想要那宝藏,只要她和花公子安全无虞,我也只是一个喝酒钓鱼的闲人。” 头领眯起眼,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们。 这时,一个人冲了过来,大呼小叫道,“找到了,找到干枯的河床了。” 头领大喜,“真的?” “真的,真的!”那人连忙点头。 “带路,”头领立刻要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真的不在意,不会等我们拿出宝藏,然后强抢吧?” “不去不去,”陆小凤打了一个哈欠,“阳光正好,适合睡一个美美的午觉。花平,叶子说你的厨艺更好了,快给我准备烧烤,醒来要吃的。” 花平点点头,答应下来。 头领看看,见他们真的没有插手的意思,这才带人离开。 等人走了,花平才汇报道,“我带他去了少爷说的那处。” 这就行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能找出什么东西出来了。 “等他们找到了,或许可以帮青衣楼好好宣传宣传,也让他们江湖闻名。”苏叶笑着道。 敢算计她,怎么也要付出点代价,叫那些江湖人知道,宝藏被青衣楼得了,想必那些有势力和实力的,会惦记上青衣楼吧? 正好,也能解决她被人追杀的事。 “那些跟在我们身后的人,晚上也要到了,说不定能和青衣楼的人狭路相逢。”陆小凤眯起眼,笑着灌了一大口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酒呢,这个潇洒劲哦。 几人果然哪里都没去,就一直在等着,花平就负责给他们实时播报。 “他们找到了位置,开始搜索……” “他们发现了一个藏在草堆里的山洞,洞口有很多土块和杂草,正在清理……” “他们进去了,里面好像挺大,进去了不少人,不过还有八人在外面守着,我不敢靠近……” 之后很久都没什么动静,花平暂时换个方向,去看陆小凤和楚留香过来的那条路监视。 等太阳偏西的时候,他又来报,“有人来了,人数挺多的……” “他们找到了方向,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到这里……” 洞里的人依然还在寻找,而另外一波人已经靠近,他们不撞上都不可能。 几人又躺了一会儿,等那些江湖人接近了,才施施然起身,去洞口附近,找个好位置围观。 很快,他们就到了。 那些守住洞口的人,眼见有人来了,大惊,其中一部分进去报信,另外一部分则留在这里,和来人对上。 可惜他们人数太少,而来人至少四五十人,没多久就落败了。 那些江湖人把人捆起来,自己也迫不及待钻进洞里,一点也不怕有埋伏。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楚留香点头,花满楼也答应了,苏叶当然没意见。 几人下树,让花平负责看管那些被绑着的人,“要是青衣楼的人先出来了,你就躲起来,不要和他们硬碰硬。”花满楼怕花平出事,交代道。 花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几人这才无视被绑着的青衣楼几人,也进入洞里。 一开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跳下去后,得猫着腰走一段,后面虽然可以直起身了,却是满地的泥泞。 这里面有水,一直滴滴答答往下掉,导致路面形成一个个水洼。 花满楼和楚留香都是爱洁之人,见此不由皱眉,但他们谁都没说离开的话,纷纷用上了内力,附在衣摆和鞋子上。 花满楼还顺手帮了苏叶,并牵着她,以防她跌倒。 花满楼的手非常温暖,骨节白皙修长,指腹间门有轻微的茧子,是经常种花留下的,也是他时常用手触摸,是感受物体必须要有的保护。 苏叶被握住,觉得有点不自在,手微微弯曲,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但她并没有挣开,因为知道花满楼是好意,也因为……她也没有那么想挣开。 几人一路前行,在弯弯曲曲的山洞里走了很长时间门,索性这里一点岔路都没有,而且越走越宽敞,由一人通行,变成四人并排前行都没问题。 突然,陆小凤一个飞跃,在某个拐弯处停下。 他面前是一具尸体,刚死没多久,血液还没有凝固。 陆小凤检查了一下伤口,肯定道,“刚刚那群人杀的。” 这应该是青衣楼留下来守卫的,被那些来抢宝藏的江湖人杀了。 几人没什么好遗憾的,青衣楼的人,即便不是杀手,那也不是好人,肯定做了不少恶事。 继续往前走,他们又陆陆续续遇到了几具尸体,都是刚死没多久的。 再往前,楚留香突然出声,“等等!” 陆小凤立刻止步。 楚留香观察了一下,弹射了一个石子出去,“咻咻咻”几十道箭矢急射而来,把他们即将要走的人插得满地都是。 陆小凤看着这些箭,疑惑的道,“前面的人应该也经过了这条路,他们为什么没出发机关?” 只要触发了,就会有痕迹才对。 他虽然对机关不熟悉,但这些痕迹不会看不出来。 楚留香摇摇头,也很是费解。 苏叶突然出声,“因为他们人多。”她用脚尖点点某个地上的凸起,“因为人多,所以他们一遍遍踩在这上面。这就像一个开关,只要按住,就能关闭机关。他们踩个不停,这机关就一直是关闭的。至于最后一个人过去,为什么也没触发机关,我猜,肯定是十几年过去,那机关已经顿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小凤拔出一只箭,看到上面的箭头已经生锈了,不得不肯定苏叶的想法是正确的。 其实苏叶刚才就像说了,这地方一看就阴冷潮湿,而且水特别多。 一般这样的地方,是不适合设置机关的,铁质的会生锈,然后就不好使了。木质的会腐烂,也不好使,真正还能派上用场的,只有青铜材料的。 可那玩意儿,是普通人能拿到的吗? 拿到了就用来布置这个?不够浪费的。 除非设置机关的人能保证时常来更换,不然这就是做无用功,十几年过去了,早就无法使用了。 真以为是在密闭性好的墓室里啊,可即便是墓室,这些设计也很容易失效。 苏叶踢了一块石头在那机关上,果然这次就顺利过去了,没有任何箭矢出来。 继续往前,他们见到的尸体变多,这一次不仅有外伤,还有中毒的痕迹。 几人对视一眼,加快了动作,很快就来到了洞穴最深处。 看到的情形让他们大为震惊,首先里面确实放着一些箱子,经过长年累月的侵袭,箱子早已破烂不堪,里面露出一些白银,不多,也不过是十来万两罢了。 剩下的是一些武器,锈迹斑斑的,拿出去就是破铜烂铁。 最后是秘籍,早就损毁严重了,一个字都看不清楚的那种。 所以这里虽然藏了一些东西,却远远比不上别庄密室里的那些。 看着这些东西,以及和青衣楼的人打作一团的那些江湖人,苏叶心底发沉。 呵呵,谈刃真是好样的,自己亲生女儿也这般算计。 难道就因为原主是木月娥生的,他就要利用这所谓的宝藏,来除掉这个自己不想要的女儿?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原本她不打算继承谈家,已经放弃了密室那些财宝。 现在嘛,呵呵,有财宝为什么不要? 不仅要,她还要把那些霹雳刀法一本本卖出去,让整个江湖人想学就能学到这刀法,顺便改个名字,彻底抹去霹雳堂的存在! 她苏叶,也是有脾气的!:,,.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8 双方实力相差不大,人数也差不多,厮杀起来不分伯仲,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模糊。 青衣楼毕竟是杀手组织,即便这些人不是杀手,训练手段都是差不多的,招招直逼对方的咽喉等致命部位。 那些江湖人起先还有点顾及,可杀红了眼之后,也不再顾及,亦是招招致命。 眼见场面彻底失控,陆小凤和楚留香忙上前阻止,可他们武功虽高,在快百人的厮杀中,依然只解救了一部分。 看着倒在地上死伤惨重的众人,花满楼叹了一口气,上前帮他们包扎。 青衣楼那个头领已经死了,被几大高手联手围攻,剩下的要么被制住,要么身受重伤,很快就被绑在了一起,之后会交给六扇门处理,谁让他们是青衣楼的人呢。 而青衣楼作为杀手组织,早已上了六扇门的黑名单。 至于那些江湖人,如果没有犯事,倒不必理会。 其中一个还有些力气的一流高手道,“陆小凤,楚留香,你们也是冲着这些财宝来的吗?” “呵,什么财宝,不过是引我们上当的借口罢了,”另外一人愤怒道,“陆小凤,你们竟敢戏耍于我们!” 陆小凤摸摸鼻子,“众人误会了,这藏宝图上显示的地址确实是这里,而这里原先也确实放了霹雳堂的宝藏,只不过没保存好,经过时间的侵袭,那些武功秘籍已经烂掉了。” “说的好听,你不过是想要利用我们和青衣楼斗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辛苦了一场,还死伤了这么多人,结果只有一些银子和破铜烂铁,任谁看了都愤怒异常。 “我警告你们,陆小凤,楚留香,还有花家的七少爷,如果不赔偿我们的损失,这件事没玩!”一人拿着剑颤巍巍站起来,指着四人道。 陆小凤还想再说什么,苏叶率先开口了,“霹雳刀法怎么样?”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就连陆小凤三人都看向她。 苏叶往前一步,落落大方的道,“霹雳刀法作为一流刀法,想必各位江湖朋友都是认可的,我不知道这秘籍价值几何,在众位心里又值多少。但大家都是江湖人,想必比起金银,更看重的还是武功秘籍。霹雳堂谈家,最拿的出手的就是这霹雳刀法了。如果各位不弃,我愿意把这刀法拿出来,在场的众人每人一份,以赔偿你们的损失。” “这怎么行!”当即有人表示不满,“霹雳刀法再是一流的刀法,也不能人手一本啊,这样还有什么作用?” “就是,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人群里有人叫喊道。 在他们看来,最好的秘籍当然是自己有,而其他人没有,人手一份还有什么意思? 苏叶挑眉,“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想必都明白,秘籍只是秘籍,要练成什么样,还要看资质和个人勤奋程度。虽然是一流刀法,但练不练的成,成了又到什么程度,一切还要靠自己。而且大家练武,难道追求的不是武道巅峰,而是把其他人压下去吗?” 她这句话说的,让其他人都无法反驳。 难道他们能明晃晃告诉别人,我们江湖人追求天下第一,不是要自己多厉害,而是要别人不够厉害吗? 真要这么想,绝对会被人鄙视的。 “你这女娃子不实诚,你的秘籍也不是对人人都有用的。”一个老者站出来道。 “没错,”苏叶微微一笑,“其一,不练刀的人用不上,其二,已经有了武功秘籍且是一流以上的人也用不上。” 那老者露出兴味的表情,“所以你要怎么解决这事?” “我为什么要解决?”苏叶诧异,“这是我谈家的宝藏,你们杀人夺宝出了事,反倒要受害者补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哦,难道江湖人的规矩是,我抢了你家的鸡鸭,吃出了问题,还要你家索赔?” “江湖当然没有这样的规矩,”那老者脸色一沉,“但是你自己说要补偿的。” “没错,但这是我好心,可你们也不能得寸进尺吧?”苏叶脸色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是寸步不让,“你们来抢夺藏宝,原本不就是打的想要霹雳堂秘籍和金银的主意,现在金银没有了,秘籍我双手奉上,你们怎么都不算吃亏。” “照你这么说,反倒是我们这些人对不起女娃娃你了,”那老者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似乎刚刚的生气是错觉,“但你要知道,江湖本就是强者为尊。” 苏叶微微一笑,“你们现在都躺在这里,我有陆小凤,楚留香,花满楼帮我,难道不是强者吗?” “呵,你这个女娃娃倒是大言不惭,难道就不怕事后被报复吗?”老者似笑非笑。 “我对你们已然足够好,在他们抢宝藏失败后,还愿意补偿,这样还要遭受你们的报复,这个江湖岂非一点道义都不讲了。”苏叶平静地道,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你这个女娃娃倒是好胆识,谈刃那个老家伙对你不安好心,不如加入我们武当派?”这也是一个明眼人,在看到这所谓的宝藏后,就知道谈刃临时前的算计,只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真是被仇恨迷了心窍? “我拒绝,”苏叶诧异他居然想要收自己,不过还是拒绝了。 “为何?难道你真的要重振霹雳堂?这不是你一个武功都没练过的女娃娃能做到的,”被拒绝了,老者也没生气。 他有此提议,也是觉得谈无叶这个女娃娃怪可怜的,又没有武功,恐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他武当派一样光明磊落,那些失去弟子或者受伤的人,恐会偷偷报复她。 至于陆小凤三人,谁不知道陆小凤和楚留香是浪子,不可能一直保护她,而花满楼,名声再好听,也只是一个富贾之家,远比不上门派在江湖上的威望,不一定能护住她。 “霹雳堂既已经消失,就不用再提,我一个小女子,既无此能耐,也无心再重建一个。但作为谈家的女儿,我也不愿霹雳刀法就此消失,谈家列祖列宗知道后该多心痛。因此我做主,把霹雳刀法改成基础刀法,然后放在书铺里售卖,谁想要学习都能买到,这样未来将会有无数的人学习霹雳刀法,也算霹雳堂半个弟子了。人数一多,说不定还能把霹雳刀法发扬光大,想必谈家的列祖列宗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 好家伙,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不仅给他们人手一份,还要全天下人都能看到啊。 可谈姑娘此举,也确实能把霹雳刀法发扬光大,练的人多了,总有天赋异禀之人。 江湖人本也不是非得子女继承,也有徒弟的,苏叶此举,也只不过是省了那道拜师的流程,真要把霹雳刀法练全乎了,在外行走说一句自己是霹雳堂弟子也使得的。 只不过这种‘无私’的行为,也太让人震惊了些。 那老者挑挑眉,“女娃子好气度,既然如此,你打算卖多少银子一本?” “就十两吧,”苏叶随意定了一个价格。 本来一两也可以,但考虑到印刷成本,以及她或许可以从中得点钱,就定下了十两。 十两对于江湖人而言,那就是随手的事。 至于普通百姓,嗨,普通百姓本来也没多少机会学武。 要知道穷学文富学武不是说说的,练武除非你资质不凡,被师傅重点培养,其余的跟着师傅学习,那是要交高额的拜师礼,另外还要添置各种物品。 一把好一点的刀剑,至少十五六两打底,而这还是消耗品。 没错,江湖人的武器是消耗品,练习会有耗损,比斗过后会断会卷刃,只有那些神兵利器可以一直用。 但那可贵了,几万两十几万两都有可能。 最后练武是极耗损身体的,想想那些运动员,长年累月地训练,身体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职业病。 练武的强度只会更甚,所以养护身体的食材药材不能断。 这每一笔都是很大的开支,普通家庭压根养不起。 十两已经是最基础的了,她这也是想让那些家里条件还可以,想练武,却没有门派愿意收的人买回去试试看。 比如李元,他资质差归差,但只要真的喜欢,坚持练,也能强身健体不是。 老者挑眉,“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占你这个女娃娃的便宜,这是一百两的银票,等秘籍印出来,往武当派送一份。” “没问题,”苏叶一口答应,笑眯眯看着他带弟子离开。 其他人见此,也真没把这一百两放在心上,想要霹雳刀法的,也都纷纷掏钱了。 不过片刻工夫,苏叶这里就收了两千多两,可喜可贺。 江湖人果然爱面子,即便知道她把价格定为十两,但武当派长老给了一百两,他们也不甘示弱。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苏叶扬扬手里的银票,“请你们喝酒去?” “那当然要了,听说西安的栖凤酒清醇甜美,干而不烈,实乃佳品。”陆小凤立刻响应,楚留香和花满楼也没有异议。 之所以选西安,那是三人都猜到了,苏叶肯定还要去西安一趟,去那个别庄把里面的武功秘籍取出来。 既然事情已经到这里了,他们不妨尽善尽美,陪谈姑娘走一趟,也好暂时保护她的安全。 等霹雳刀法真的印刷成本,放在书铺售卖,也就没人打她的主意了。 至于青衣楼,他们无利不起早,在发现苏叶身上获取不到利益后,不会再找她麻烦,至于那些死去的同伴,青衣楼才不会在乎。 几人商定好,等六扇门的人来了,方才离开这里。 六扇门来了很多衙差,带头的是金九龄,他的武功一点都不弱,如果不是走错了路,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高手,所以交给他,陆小凤是万分放心的。 下山会比来的时候容易多了,直接用轻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 在那里有六扇门带来的马匹,陆小凤也和金九龄说好了,匀他们五匹,过后归还。 因此后面的路,他们是骑马去的西安,仅半天就到了。 西安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江湖上发生的事,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只是说书人嘴里的江湖传说,听一听乐一乐也就完了,影响并不大。 至于霸刀门,因为杨无邪已死,还是名誉扫地的死法,再加上他的心腹基本已经被言千愁削得差不多,此时的霸刀门实力已落入末流,但也清明了不少。 慕青接掌了霸刀门,把之前参与灭门霹雳堂的人都找了出来,给予重重的处罚,虽然没死,但和死差不多,后半辈子只能被人看管起来。 另外,从霹雳堂得到的东西,她也让人重新整理了,还在的收拾妥当,打算送还给苏叶,已经用掉的,则那钱财来抵。 等苏叶和三人吃完酒出来,正好碰到了慕青亲自带人过来送还,整整十几个大箱子,摆在他们居住的客栈。 “谈姑娘,这些本该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慕青说着深深鞠了一躬,代表霸刀门表示歉意。 苏叶没有追究,就谈刃那态度,不说她自己,就是原主也不会自认自己是霹雳堂的后人。 她只道,“言少侠是谈刃的弟子,还帮他手刃仇人,这些合该他继承。” 慕青身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抿嘴,“仇已报,恩也消,从此我不会再用霹雳堂的武功。” 竟是自废武功,恩怨全销的意思。 苏叶见他眼神坚定,没有一丝迟疑,就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再改,点点头道,“我打算在书铺里出售一本基础刀法,你感兴趣的话可以买去看看,即便不学,也能作为参考。售价也不贵,只要十两而已。” 她虽然说是基础刀法,但懂的都懂,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刀法。 慕青嘴角抽抽,却是含笑道,“到时候一定去捧场,谈姑娘见识渊博,想必你推荐的刀法一定非凡。”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简单。 本就在客栈的大堂,周围坐了不少人,外面还人来人往的。 大家伙儿听到慕青这个霸刀门的新门主这么说,也都好奇这所谓的刀法,十两银子真的能买到好刀法? 他们心里泛起狐疑,却更加竖起耳朵倾听了,如果是真的,那无论如何都要购买一本。 十两,实在太便宜了! “谈不上非凡,也就是个一流刀法,让大家打个基础而已。”苏叶故作谦虚了一句,紧接着道,“不过武当派的张长老听说后,立刻找我下了一本,他可真大方,我要价十两,他直接翻了十倍,给了一百两。要不是我说,想要薄利多销,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学习这本基础刀法,他倒是愿意花白银十万两购买。可我觉得,好刀法当然越多人学习越好,只要买的人多了,那十万两早晚会回来的。这不,知道张长老买了之后,嵩山派的严长老,长华派的大弟子……也都买了,他们都是大派,慷慨的给了一百两。” 苏叶十句里有八句是真的,只有两句是假的,一流刀法像霹雳刀法这种,确实价值十万两,只不过张长老没有说要买而已。 但在场的没人会戳穿她,慕青故意提高声音,“那可是我们大伙儿赚了,霸刀门如今是比不上那些大门派的,但百两还是拿的出来的,等秘籍出来,谈姑娘可一定要通知我们,到时候买回去让弟子们长长见识。” 苏叶含笑点头,想必通过这一遭,她要贱卖一流秘籍的事,会飞快传出去。 到时别说十万两,二十万,三十万也是有可能的。 这东西对江湖人来说又不烫手,人手一本怎么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即便用不到,看看别人的秘籍,也能帮着参悟参悟自己的功法不是? 江湖上那些出彩的武功,很多都是博采众长来的,因为涉猎够广,天赋够高,所以才能创造出好功法。 这就相当于一个不错的资源包,可能你暂时用不上,但不代表永远用不上。 你自己用不上,说不定你的子侄徒弟啥的就用上了。 所以江湖上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买一本,而那些向往江湖,或者家里有点余钱的,也可能买上一本。 这样一来,这收益就大了去了。 苏叶是想要报复谈刃不错,但也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慕青走了,宣传打出去了,她心满意足回到房间,那十几个箱子也被抬了进来。 苏叶一一打开,发现金银不少,但最多的还是刀,有的看着有点旧,上面刻了霹雳堂,有的似乎是新打的,没有任何标记。 但看那刀尖突出,刀刃锋利,寒光凛凛的,一看就是用好材料打造,慕门主有心了。 另外其中一个箱子里还放着一个小箱子,苏叶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契书,剩下的都是银票。 那契书有原霹雳堂门派驻地,现在埋葬着死去的那些人,也有几个别庄产业,其中放宝藏的那个别庄就在。 这下好了,她不用再偷偷进去,而是大模大样的进入别庄即可。 苏叶把小箱子拿出来,放入空间,剩下的锁起来,等之后想个办法全部卖出去,换成金银,再兑换成星币吧。 至于那几个别庄,等她摸清楚了,再慢慢卖掉不迟,其中一个有密室,其他的未必没有。 毕竟霹雳堂似乎很喜欢狡兔三窟,就连郊外的山上都藏了一些。 至于门派驻地,她不打算去,即便有想必当年已经被搜刮完了,而且那里是霹雳堂埋骨之地,她不喜欢谈刃,但不讨厌其他人,就不去打扰他们安息了。 苏叶整理好,就去找花满楼商量。 她知道花家地产多,还经营着大通钱庄,就不知道有没有售卖武器的店铺,以及书铺。 花满楼一听,当即明白她的想法,立刻点头表示没问题,“我让花平通知本地的花家掌柜过来收货,你是想要卖给我们,还是在我家店铺出售?” “你家店铺收的话,就直接出售,我懒得麻烦了。”苏叶道。 花满楼没说什么,当即安排下去。 七公子亲自发话了,西安本地的花家掌柜没多久就带着人来了,他们雇了镖师,架着马车把武器和零零散散能售卖的都运走,留下一大叠银票。 至于那些金银,当着众人的面,苏叶也无法直接变没,索性也让他们运走,换成了银票。 等之后她易容陆陆续续兑换了再放进空间不迟。 之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苏叶邀上花满楼三人,再次去那个别庄。 这次是光明正大进来的,霸刀门已经撤走了,现在只留下空荡荡一个宅子,家具倒是都在,只需要清扫一二,就可以直接住人。 但苏叶并不打算住,等把密室里的宝藏拿走,她就会把这个庄子卖掉。 推开红漆大门,庄子还是那个庄子,四人也没有闲逛,直奔花园而去。 可刚靠近假山,苏叶就敏锐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这几天都没下过雨,可假山前的泥土却有湿润的痕迹,湿润的地方不大,相当于两只脚大小。 当然,和脚的形状不同,水在泥土里是会晕开的,不会保持原本的形状。 陆小凤见到苏叶打量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然后立刻提醒道,“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时间不长,兴许还没有离开。” 这很好理解,别庄里又没有人,早就撤走了,这几天又没下雨,这里为什么会湿润? 而且只湿润一点点地方? 很简单,这是有人下水后开启了机关,然后衣服鞋子全湿了,进入假山洞口时经过这里,身上的水把这一块打湿了。 如果时间长,这点湿度早就干彻底了。 所以这人来了没多久,还未离开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这人明显知道这密室的存在,说不定已经在里面埋伏他们了,因此陆小凤才有此提醒。 苏叶有点奇怪,会是谁来了这里? 她心里有隐隐约约的猜想,可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陆小凤的判断应该不会错才对。:,,.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挥金如土的江湖19 因为知道里面有人,四人都慎重了一些,照例由楚留香去开启密室大门。 门打开后,他们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不知道惊动了里面的人没有。 陆小凤懒得再等,率先走进去,已经来过一次,这次算是熟门熟路,走完石阶,就看到了存放东西的地方。 他扫视了一圈,正打算出声躲着人出来,突然,危机感猛然袭上心头,陆小凤想也不想,仅凭自觉,出手夹住了一把飞刀。 密室里并不暗沉,能看到这是极韧极轻的飞刀,但通体呈紫红色,一看就涂满了毒。 陆小凤手腕一抖,那飞刀就像一道残影,原路返回。 “叮”的一声,飞刀打在石壁上,并没有伤到敌人,但在躲避的过程中,他已无法掩饰自己,从书架后窜了出来。 来人丝毫不停留,立刻出手想要先声夺人,他用的是刀法,一套刚猛霸道,极为强劲的刀法。 这刀法无甚特别的,江湖人不少都知道,但练的却少。 原因很简单,这是伤人且伤己的刀法,就像倚天屠龙记里的七伤拳。 这刀法放弃了所有的防御,一味的猛攻,以最快的速度,积蓄最大的力量。 就连陆小凤这样的人,也不敢用上灵犀一指,拿自己的手指去硬碰硬。 他选择了躲避,运起轻功,沿着墙壁飞快躲过大刀的攻击范围,然后时不时出手,想要点住敌人的穴道。 然而凌厉的刀光确实密不透风,把敌人整个人都包围住了,除非陆小凤的手指不想要了,不然他不能轻举妄动。 此时,他心里闪过明悟,这一定是造诣极深的刀法高手,才能在使用这刀法时,还能把自己的弱点防住。 他倒是好奇了,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奇异的刀客。 一般来说,能成为顶尖刀客,绝对身怀高明刀法,而这些人往往不会去用这自损的功法对敌。 在杀死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身受重伤,可谓是以伤换伤。 这刀客虽然做到了进攻兼具防御,但显然,每一次出刀,都会给他的双手和内脏造成负担,次数多了,即便不被陆小凤打败,受伤也是难免。 可惜,这人不仅蒙着面,而且把自己从头包到尾,就连拿刀的手都缠着布,看不清什么。 在两人对打的时候,石阶上的人也听到了动静,不过楚留香和花满楼并没有贸然上前帮忙,陆小凤还游刃有余,犯不着他们多事。 再加上这密室不大,多一个人也不容易施展开。 但以防万一,楚留香还是站出去了,盯着场中看,而花满楼则是护着苏叶。 那人手里的刀狂乱无章,可人却是极为警醒,见到楚留香出现在石阶上,立刻调转方向,想要先下手为强,免得被偷袭。 楚留香立刻摆出架势,等待接招。 而陆小凤却暂停了,就像他自信自己的武功一样,也相信楚留香的本事,绝对在这人之上。 然而仅仅是这一瞬,那人猛然停住动作,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扔到了书架上。 然后他就守在书架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苏叶看着那由缓到急燃烧起来的武功秘籍,终于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推开前面的楚留香,和那人面对面。 “谈刃!”她肯定的道。 来人不说话,也不搭理苏叶,只防备这陆小凤三人,生怕他们扑上来从火中抢走秘籍。 苏叶轻笑了一笑,“我知道你没死,也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不就是不想我把这些霹雳刀法卖给其他人嘛。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又没有后人,难道宁愿霹雳刀法消失,也不想它被发扬光大?” “不,我有,只有她才有资格学霹雳刀法,其余人不配。”那人终于开口了,沙哑的声音就好像破旧的风箱,嘶哑难听。 他一把拉下面具,露出谈刃那张熟悉的脸。 “我不会继承霹雳刀法,就凭你假死用藏宝图算计我,我就不可能学习霹雳刀法。”苏叶道。 “你才不是我的女儿,你是木月娥那个贱人,和杨无邪生的贱种!你没资格来这里,更没资格碰霹雳刀法!”男人显然极为愤怒,盯着苏叶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如果不是打不过那三人,或许他已经提着刀砍上来了。 “哦,我懂了,”苏叶兴味的笑笑,“你是知道我要卖了霹雳刀法,所以才拼着暴露的风险,来这里销毁刀法的。” “我谈家的东西,岂能落到你这个仇敌手里。”谈刃大喝一声,举刀指着另外三人道,“还有你们,与这个女人狼狈为奸,妄图贪下谈家刀法,你们做梦!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可你似乎有点没用啊,”苏叶此时完全没有愤怒,毕竟一个陌生人,何必给予太多感情,她现在就像猫捉老鼠般,逗着谈刃玩。 她假装苦恼道,“你的武功太差,一个都比不过,何况我还有三个护花使者。” 被称为护花使者的三人:…… 想反驳,又不忍。 被亲生父亲一再算计针对,此时哪怕苏叶表现得再风轻云淡,他们也觉得她心里一定难过极了。 本来这事谈刃有错在先,他们在猜到谈刃没死后,也不觉有点愤怒。 他原本就是复仇,即便手段有点不光明,但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偏偏他佯装自杀,目的是什么,居然是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 再想到苏叶之前在木月娥手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对于苏叶此番戏耍亲生父亲,也不好说什么了。 谈刃又气又怒,举起刀就想砍死眼前这个仇人之女。 苏叶轻轻叹息,“啊,你不护着书架了吗?那我可让陆小凤抢了。” 此话一出,谈刃立刻顿住,又退回去,看了一眼书架。 由于没有助燃物,书架上的火势不小,但也有些还未蔓延到,如果他离开了,确实有可能被陆小凤得手。 莫名的,苏叶觉得舒爽极了,继续刺激道,“你知道吗?你谈家的驻地,别庄,还有你们以前收集的好刀,金银,现在统统到了我手里。” 谈刃的脸色变了又变,握着刀的手都颤抖了。 “你的徒弟言千愁,因为你利用他杀亲生父亲,已经和你恩断义绝,并且还废了武功,表示从此不会再练霹雳刀法。你又把这一架子的书都烧了,这下好了,霹雳刀法就此从江湖绝迹,等我出去了再帮你宣传宣传,就说霹雳刀法是一本烂透了的三流刀法,就是因为不好,所以才会被杨无邪轻易灭门。哎,要不说谈刃比刀输给了杨无邪,这不是刀法太差劲嘛,也是没办法的事。想必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霹雳刀法太烂,甚至没有提起的价值,不过几年,就不会有人再关注霹雳刀法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门派,叫霹雳堂。” “你你你,”谈刃气的整个身子都开始打颤。 可苏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放毒,“谁让你要假死呢,慕青慕掌门以为你真的死了,而我是谈家唯一继承人,就把原本从霹雳堂得到的东西,统统返给了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霹雳堂的东西,最终用来养仇人的女儿了。” 谈刃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叶微微后退一步,“啧,这就受不了了,枉我觉得你是个真小人呢,毕竟让亲生儿子去杀亲生父亲,这也只有小人能做的出来。原来你还修炼不到家,那我不妨告诉你,感谢你的假死,让我得到了霹雳堂众多传承,感谢你的假死,让我一夜暴富,啧啧,你们霹雳堂真不愧传承了百年,就是有钱,够我挥霍一阵子了。” “你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谈刃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怒吼。 苏叶微笑,风轻云淡的道,“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以为你今天还能离开这里吧?既然已经死了,当然要死透,诈尸做什么。你且放心,等你死了,我会让人把你埋到最南边去,让你和你心爱的天各一方,最好下的地府都不是同一个,这就是你算计我的代价。” “毒妇!毒妇!我悔啊,早知如此,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掐死你这个孽种!”谈刃手里的刀乱砍一气,愤怒和仇恨憋在心里无法排解,生生憋出了内伤。 苏叶轻笑,代替原主说出了那句她一直想说的话,“我宁愿从未出生!” 是的,原主不止一次想过,她为什么要生下来,要是从未出生该多好。 花满楼担心的看着她,想要安慰,却张不开嘴。 从来就没什么感同身受,一句轻飘飘的安慰,无法让对方感到一丝安慰,也只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而已。 这一刻,他突然想要看见,至少看看谈姑娘,她的表情是否难过。 可遗憾的是,他无法做到。 “啊,书烧没了,你不用护着了,”苏叶没注意到花满楼莫名的情绪,拍拍掌,“恭喜你,做了无用功。” “什么意思?”谈刃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苏叶。 苏叶眨眨眼,语气轻快中带着笑意,“早在上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里面所有秘籍背下来了,所以你懂的,烧不烧没有意义,顶多我花费一点时间,默写下来。” “噗,”谈刃终于忍不住了,吐血倒地,脸上也变得青紫一片,极为可怖。 陆小凤皱皱眉,上前诊脉,“已是命在旦夕。” “陆小凤,这一次你不会又诊错了吧,”苏叶故意打趣道,虽然知道不可能,有了上一次的事后,这次陆小凤会更加谨慎。 陆小凤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我气死的?”苏叶深吸一口气,对于谈刃死不死,她并不在乎。 可这是古代,气死亲生父亲是大不孝,非常遭人忌讳。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花满楼,陆小凤和楚留香也在这里,而且明显站她这边,要是被外人知道,不定怎么指责他们。 说他们纵女杀父,狼狈为奸都有可能。 到时候,三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坏了。 “不,他本就时日不多,刚刚和我对打,又用了那套自绝刀法,撑不住是正常的,和你无关。”陆小凤连忙道。 苏叶点头,看了一眼谈刃,转身离开了。 仇也报得差不多了,人也快死了,她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离开之后,她先回了客栈。 陆小凤和楚留香知道,她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没真的打算把人送到南边去。 见谈刃坚持不住了,询问他的意见后,就带回了霹雳堂门派驻地,打算等他咽气,再埋回之前建的那座坟里。 之前他自己毁了棺材爬出来,洞还在,只要再置办一副棺椁就是。 两人带着谈刃来到驻地,远远就看到新坟头上有人。 等靠近一点,他们看到慕青,言千愁和杨霞三人,他们手里提着装纸钱和酒水的篮子,大概是来祭奠的。 慕青的表情显得极为震惊且疑惑,见到陆小凤和楚留香来了,忙道,“你们来的正好,谈堂主的尸身不见了。” 因为焦急,她没有注意到陆小凤背上背着的人,或许注意到了,可她更焦急于谈刃尸体的消息,所以没在意。 楚留香连忙道,“您不必焦急,我们已经带回来了。” “什么?难道尸体是你们偷走的,为什么?”慕青大惊,言千愁也举起了手里的刀,似乎他们不给个合理的说法,就要动手杀人一般。 “误会误会,”楚留香连忙解释,“他当时是假死,自己爬出来的,不过他的身体不好,现在也只不过在……等死。我们按照他的意愿,把人重新送了过来。” 楚留香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慕青知道后,有点一言难尽。 她对谈刃这个人的感官是复杂的,首先他救了自己的儿子,还抚养长大了。 可儿子从小就过的不好,被逼着练刀,被逼着复仇,长大如今,没有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然而另一方面,千愁是杨无邪的亲生儿子,所谓负债子偿,即便这个父亲对儿子没有任何慈心,可江湖规矩就是这样,杨无邪灭了霹雳堂满门,谈刃就算杀了言千愁也是应该,顶多她知道后保护回来。 相比于谈姑娘的经历,至少千愁没有日日挨打挨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番前来,她是带着忏悔的心来给霹雳堂死去的众人上香,其中也包括谈刃。 所以她自己来了,还把言千愁和杨霞都带来了。 他们都是杨无邪的血脉,父亲的过错,叫儿女道歉祭奠一番是应该的。 可听完楚留香的讲述,她内心万般复杂,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难道你不知道,谈姑娘不是木月娥生的,她其实是你和葬风雪的孩子。” “什么?”谈刃吃惊的从陆小凤身上跌坐下来,可他完全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滚带爬的抓住慕青的衣摆,“你,你胡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是真的,”慕青看了陆小凤和楚留香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们了解真相,却为什么不告诉谈刃,不过见他们没反对,继续道,“杨霞才是木月娥和杨无邪的孩子。”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明白木月娥为什么带走你和葬风雪的孩子,但她从来对没对那孩子好过。木月娥没管自己的女儿,杨霞就被杨无邪带了回来,养在后山,我当时怀孕八个多月,一直在养胎,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难产,千愁这孩子生下来就奄奄一息,杨无邪就替换了杨霞和千愁,把千愁……扔了。” “你胡说,我不信!”谈刃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如果是真的,是真的,那他都做了什么? 用藏宝图算计亲生女儿,让她陷入险境,还骂她,仇恨她! 谈刃连连摇头,不想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杨霞缓缓解开衣服的扣子,露出胸前那颗红痣,“这是遗传,杨无邪有,千愁也有。” 她还记得之前谈姑娘帮过自己,所以在听到谈刃的所作所为后,也产生了不满。 反正她都能拿**来算计楚留香了,这点事也不算什么。 谈刃没忍住,看了一眼,然后崩溃大叫,“啊啊啊——” 他记得,千愁身上就有这胎记,所以慕青说的是真的! 此时的他懊悔不已,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难过的无法呼吸。 他看向陆小凤和楚留香,声音沙哑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说什么?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解释真相的时候,谈刃就假死了。 刚刚在密室里认出他来,想到谈刃的所作所为,以及谈姑娘之前吃的苦,就想让她出出气。 谁能想到呢,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两人彻底交恶。 再加上谈刃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苏叶自己不打算说,他们干脆也不说了。 就让谈刃这么误会着吧,总比临死前,发现自己算计的是唯一的女儿,是他心心念念和葬风雪生的女儿。 这大概要死不瞑目了。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慕青等人,这下好了,真相大白,苏叶受的委屈也大白了。 谈刃被这事刺激的精神失常,疯狂大叫后,又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爹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啊啊——” 本就是将死之人,哪里经得住这个,陆小凤正欲出手,封住他的穴道,让人昏迷一会儿。 下一秒,人缓缓倒下去,眼睛挣得大大的,不甘心的盯着天空。 陆小凤以为人死了,忙凑上去,就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我悔啊!” 他谈刃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为了一个女人,假装比试输了,还把心怀鬼胎的女人娶进门。 好容易遇到爱人,却无法护住她,明知道木月娥那个女人心胸狭隘,却不多加防备。 收养了仇人的儿子,教了他刀法,虽然报仇了,但也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 最后好容易遇到亲生女儿,却被他百般算计。 他谈刃,笑话啊笑话。 谈刃凄厉大笑,然后一巴掌拍在自己心口,自绝心脉而亡。 众人一时间静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不远处,苏叶和花满楼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没有现身。 等到谈刃再次下葬,她缓缓转身,栽了一朵路边的野花插着玩,边走边询问花满楼,“你接下来去哪?” “回百花楼,”花满楼微笑道,“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苏叶道。 “还有那些东西没有处理完,等掌柜处理好,到时候一起结给你。”花满楼找了一个借口。 苏叶点头,“好。”正好她要帮花满楼恢复眼睛,顺便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锻体术捡起来。 等把锻体术练到这个世界的体质最高水平,她就可以开始着手学武了,到时候她的资质一定相当好,学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等练好了武功,她就可以开始自己下一步行动了。 这个世界是陆小凤和楚留香想结合的衍生世界,虽然宝藏出现的次数不多,但也不少。 可这些也都是小头,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存在上个世界那样的特殊能量。 她决定去走走,把这个世界逛一遍,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有手臂上的贴纸在,只要东西存在,她早晚能找到的。 找东西的间隙,要是书里的剧情发生了,她也可以掺一脚,争取把那些财宝收入囊中。 蚊子再小也是肉了,何况数量一多,也能弥补她在这个世界的损失。 至于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前,就把那些财宝抢过来,她还没那个能耐,能在那些武功高强,也势力强大的人手中夺宝。 像霍休,石观音,宫九,哪个不是个顶个高手,她不会再做如此自大的事。 苟住!苟到最后,应有尽有。 苏叶计划好了,脚步也轻松了一些,看了一眼身边的花满楼。 唔,治疗肯定是要治疗的,但要怎么治,也是一个问题。 首先,这事要不要告知于他? 虽然她之前已经找到了借口,那湖里什么莲花,还留下一株,为感谢花满楼的帮忙,就干脆拿给他治眼睛了。 但这会惹来怀疑,她身上或许有更多。 毕竟你留下一株,那有没有可能留下两株,对吧? 要知道这个世界还存在一个蝙蝠公子呢,苏叶不想因为此事被盯上。 或者干脆默默做了,等某天花满楼突然恢复正常,即便怀疑她,只要她死不承认,以花满楼的性格,也不会追究。 带这也不代表,那些人就不会怀疑她。 所以……得在花满楼能看见之前,就离开他的身边。 唔,易容术得捡起来,好在她出门在外,一直戴着面具,见过她真容的并没有几个。:,,.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0 三月后,秋高气爽,金菊争艳。 这一日午后,天高云淡,阳光正好,苏叶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缓缓收功,笑着对浇花的花满楼道,“如何?” “无叶当真天赋惊人,不过练习数天,已经掌握了精髓。”花满楼笑着道。 “还要多谢七童你悉心教导。”苏叶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捡起放在一边的花锄,清理金菊之间的杂草。 “我是你师兄,自该如此。”花满楼脸色满上笑意,眼中也盈满的温柔。 这事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回百花楼后,不过几日,苏叶的身体已经彻底养好了,于是她开始练习锻体决。 作为零度政府推广的功法,这锻体决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能提高身体的素质,或者说资质。 比如上辈子,苏叶的身体素质达到了那个世界的巅峰水平,可因为位面限制,也只能练到一级巅峰,而无法做到突破。 这个世界好一点,可以突破一级,但一级巅峰也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高水平。 苏叶花了几天世界,就把已经练熟烂的动作重新捡了回来,因为基因修复液的关系,她的身体本就恢复到最佳状态,脑子熟悉,身体也能适应,所以一级毫无悬念。 之后花了三千星币,购买了足够身体突破的营养液,也很快晋级到一级。 可一级练习到中段后,无论如何都无法晋级,也就是说,她还差这个世界的天赋卓绝的人一步。 好在,现在这个天赋已经足够使用,至少和陆小凤,花满楼这等人物齐平了。 另外花满楼见她这样执着练习,就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师父韩涂子,询问他是否愿意再收一徒。 韩涂子刚开始是不愿意的,因为苏叶的年纪实在太大了,早已过了学武的时候。 但苏叶展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却打破了必须从小学武的传统。 一般来说,在小时候,身体柔韧性好,身体尚未定形,在学习基础的过程中,会按照本门功法的特性,慢慢打磨身体,让其适合这门功法。 长大后,身体基本处于稳定状态,很难突破这个桎梏,强行突破很容易成为残废,所以即便要学,也只能学个皮毛,或者基础的内力心法,学不来精髓。 韩涂子武功高强,也收了几个弟子,个顶个都是天赋不错的人,尤其花满楼,更是天赋卓绝,不想收一个滥竽充数的弟子。 然而在他来了一次百花楼后,彻底改变了想法,因为苏叶的身体素质好到惊人,武学意识也非常好。 在看过原主自创的那套轻功后,韩涂子也不得不感慨,当即收下了苏叶这个关门弟子。 不过他是个闲鱼野鹤般的人物,教导苏叶的任务,直接被交给花满楼了。 按照韩涂子的说法,“七童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常人习武或许永远差师傅一分,可七童早就和我齐平了。” 因此没多久,他就静悄悄消失了,留下鲜鲜出炉的师兄妹。 花满楼被师傅坑了也不生气,认认真真教导苏叶,从内功心法,到外门招式,甚至他的武功绝技流云飞袖都教了。 苏叶学得非常好,不过两月就已经掌握了精髓,唯一欠缺的只是内力。 但这需要时间去弥补,即便她天赋极高,修炼一日抵得上别人十天半个月,但两个月还是太短了。 期间陆小凤过来了一趟,看到苏叶天赋如此之高,也起了心思,教了她灵犀一指。 这种能接住任何兵器的招式,可攻可守,练好了能稳稳压制对方的武器,让对方动弹不得。 而苏叶就练得极好,这得益于她极好的身体素质,在内力不强的情况下,也能做到陆小凤七八分程度。 而这,就足够她行走江湖了。 当然前提是不能招惹那些大怪物大魔王级别的人物。 等到苏叶把这些心法招式学会后,那卡着不动的锻体术,终于上了一个台阶,身体素质也一跃达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现在苏叶练习武功一天,相当于普通江湖人两个月,就连陆小凤和花满楼这等资质,也是远远不及的。 对于她身体的变化,花满楼和陆小凤都看出来了。 花满楼没说什么,只叮嘱她不要把锻体术说出去,像这样提高资质的功法,肯定会引来整个江湖的觊觎,即便是那些武学已至臻化境的老怪物,想必也会心动。 苏叶听话地点点头,为表示感谢,也教了他们。 不过没有营养液,他们也只能做到一级巅峰,对资质的提升并不明显。 本身他们都有一级中段的资质,所以练习的效果不佳。 不过有一点,这能帮助他们矫正因为练武而出现的身体数值偏差。 所有人都听说过一点,那就是练武久了,难道出现暗伤,这不仅是因为摔摔打打而受伤,而是武功本身导致的。 比如掌法,就要使用手掌大量的练习,那无论从皮肤到骨骼,都有一点程度的变形。 外表看不出来,可如果有一台X射线,就会发现,手上的骨骼和标准的人体骨骼存在误差。 锻体术可以帮忙矫正这一点,好处就是让武功用出来更加流畅,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并不会像苏叶那样资质提升恐怖。 当然了,她也就能到一级巅峰水平,因为这个世界的终点也就是这样了,这是位面法则的限定。 但这在陆小凤看来,也足够吓人,他笑着打趣到,“你练武两个月,已经相当于江湖三流水平,再练几个月,说不定都能和我和七童打成平手了。” 苏叶歪头浅笑,“这样不好吗?” “好,非常好。”陆小凤哈哈大笑,提着一壶酒飞了出去,只留一句玩笑般的邀约,“等来日我们比武试试。” “可以,”苏叶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和陆小凤一比。 花已经浇得差不多了,花满楼放下花洒,坐在桌边泡茶。 苏叶左右看看,菊花中的杂草清理的差不多,也跟着坐下来。 一杯清茶递到面前,清香扑鼻,让人瞬间精神一振。 “你已经打算离开了,是吗?”花满楼端起一杯,缓缓抿了一口。 苏叶缓缓点头,“你如何知道的?” 花满楼温声道,“你这几天经常出去,似乎在找什么。如果有需要,可以告知于我,你知道的,花家的消息尚算灵通。” “我知道,”苏叶笑着道,“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或许是打造武器的材料,或许是看得顺眼的东西,也或许是我只是想到处走走。”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特殊能量的存在,手臂上的贴纸还在,但她至今没感受到过发热。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愿意出去走走的,来了武侠世界,怎么能不逛一逛这江湖呢。 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花满楼没有提出异议,更没有反对,只是道,“那你稍微等等,我为你准备一些防身的物品。” 苏叶讶异,“师兄不反对?” 花满楼摇摇头,“你在崖底长大,向往外面的世界很正常,只要能保证安全,出去游历一番又何妨,可要我陪你?” “那倒不用,”经过三个月不间断的学习,苏叶对这个江湖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和高手都了若指掌,另外暗器毒药也有基本的涉猎,普通的手段是伤害不了她的。 再加上空间里那些武器,安全方面,她不担心,那就不必劳烦花满楼一直跟着她了。 依照花满楼的性格,他更喜欢待在百花楼里,养养花,晒晒太阳,听听风声和雨声,偶尔闲下来弹琴养性。 她又何必一直麻烦他呢。 花满楼心里滑过微微惆怅,虽然早已猜到,按照无叶的性格,是不会想让他陪着的,可听到拒绝的话,依然微微不适。 或许是担心师妹的安慰吧,花满楼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那好,准备东西还需三日,你预计哪天出发?”花满楼温声道。 “东西到了就出发,”苏叶算了一下时间,正好等她离开两三日,花满楼就可以恢复光明了。 在两月前,她借着做饭的工夫,给花满楼炖了一碗汤,里面加了基因修复液,因为本身没有什么异味,花满楼直接喝了下去。 之后她又把强化剂当成糖豆,让花满楼吃下去。 花满楼并不防备她,直接放进了嘴里,那‘糖豆’没有甜味,但也没什么怪味,入口即化,来不及感觉什么,就化成无数纳米机器人,钻入身体各个部位。 之后有强化剂的帮助,花满楼的基因被无声无息修复着,两个月时间过去,已经差不多了。 苏叶打算晚上就把纳米机器人召唤回来,这样正好让恢复光明延迟到她离开后几天。 接下来的时间,苏叶打算好好逛一逛杭州城,这时的杭州,风景秀丽,美不胜收。 临水的建筑,鳞次栉比,青砖黛瓦,错落有致,水巷小桥,盈盈碧水,相得益彰。 最妙的是这里的人,吴侬软语,生生不息。 苏叶听着软绵讨喜的嗓音,走过一家又一家店铺,买一些喜欢的东西,趁着人不注意,就放进空间。 陶塑,砖雕,剪纸,糖人,冰糖葫芦……各色各样的摆摊让人大开眼界。 苏叶挑着自己喜欢的,一路买一路走。 此时的她早已恢复了倾国倾城的容貌,也就没戴上面具。 众人只觉得姑射仙人下凡,天姿灵秀,清艳绝伦,不与群芳同列,一路走来,引得所有人驻足。 然苏叶此生的气质过于清冷,就像九天玄月,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再加上众人都知晓她住在百花楼,是花满楼的师妹,轻易是不敢搭话的,也只有她主动问询,才会激动的回话。 苏叶对这些心知肚明,为了不被人继续围观,她逛完了就决定回去。 以后出门还是易容吧,这个社会对女子的限制,是比上个世界少的,江湖女侠并不少,所以她倒不需要男装,只要稍微画一画,让容貌不要那么出色就行。 苏叶转身回去,在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臂炽热。 她眼神微微一亮,心也不由雀跃起来。 贴纸发热,代表出现了特殊能量。 她毫不犹豫往巷子深处去,没多久就听到了打斗声,不在巷子里,而是一墙之隔的院子里。 苏叶没有冒然进去,而是躲在墙角偷听,同时借助巷子里堆放的杂物隐藏自己。 过了一会儿,刀剑声暂歇,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捂着伤口,从墙头翻了出来,没有停顿,立刻翻入对面的院子。 他似乎受伤很重,血滴滴答答的,把自己的踪迹完全暴露了。 苏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下一秒,院子里翻出来几个人,手拿刀剑,看到血迹,只追对面而去,消失在墙头。 苏叶感受到手臂上的热度,没有动弹,等了一会儿。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身影翻了出来,是刚刚受伤被追的男子。 他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往前走,等走出一点距离,苏叶感觉手臂上的温度下降,就确定了,那特殊异能一定在他身上,不由跟了上去。 她跟着这男人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什么人?出来!”男子站住,转过身来。 苏叶缓缓现身,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见到是如此一位神仙佳人跟踪自己,男子疑惑中带着警惕,“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苏叶让系统扫描了一遍,得到答案,“我发现你的剑是用一种比较特殊的材料打造的,很稀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信息,我可以帮你。” 男子只是看着她,半响不说话。 苏叶微微皱眉,也站着不动。 男子似乎思考了什么,问道,“你有金疮药吗?” 这个有,苏叶假装从袖子里,其实是空间里拿出一瓶金疮药,扔给对方。 这是她之前买来研究的,花费了十两银子,效果还不错,半刻钟就能把血止住,当然比不上零度的药,但苏叶也不会把零度的药轻易给人。 男子扬手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立刻洒在伤口上,然后撕下一块布包扎起来。 做完之后,他才靠在墙边喘气,顺便回答苏叶的问题,“这把剑是我在剑器阁定制的,至于里面的稀有材料,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不过剑器阁要了我五万两,说其中加了金岩精,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你要找的。” “你宝剑叫什么名字?”苏叶知道剑器阁每一把宝剑都有自己的名字。 “龙鳞剑,”男人没有隐瞒,“我叫龙啸,你去剑器阁可以报我的名字,他们卖出的每一把剑都有记录,用了什么材料一目了然。” 苏叶仔细打量那把剑身,只见它通体呈金色,上刻龙鳞盘踞其上,龙首在护手处,炯炯有神,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把样子记清楚,她感激告辞,“好,多谢了。” 龙啸见她走了,也转身离开,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了身影。 苏叶快步离开这里,回到百花楼,和花满楼打听起剑器阁的事。 剑器阁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器定制之地,有十几位锻造大师,他们打造的宝剑锋利且耐用,并且是量身定做。 当然,价格也不便宜,动不动就是几万两,甚至还有几十万的名剑。 “你想要打造宝剑吗?”花满楼疑惑道,苏叶并没有学剑,当然如果她喜欢,学习一套剑法也没什么。 苏叶摇摇头,把今天的经历简单说了,略去特殊能量的说法,只道,“我看他宝剑有点其他,就好奇所使用的材料。” “金岩精?”花满楼摇摇头,“没听说过这种材料,不过花家和剑器阁有生意往来,我修书一封,或许阁主会看在花家的面子上,把你想要的材料卖给你。” 剑器阁是只卖宝剑的,材料哪里肯售卖,那都是他们锻造武器的宝贝。 苏叶道,“那就麻烦你了。” 三日后,苏叶就带着东西和介绍信出发了,她一身红衣,一匹白马,脸上化着平凡的妆,倒也精神奕奕,飒飒英姿。 花满楼站在百花满门口,面对笑容,掩去心底的不舍,“注意安全,记得时常送消息回来。” “师兄你就放心吧,”苏叶畅快地笑道,一甩马鞭,策马飞驰,眨眼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花满楼听着马蹄声远去,怅然若失,半响才终是叹了口气,回去坐在廊下喝茶。 无叶并不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可多了一个人,就多了好几分热闹,无端显得现在的百花楼清冷寂寞。 没有那人的练武声,也没有和他喝茶,更不需要他空出时间来教习,花满楼只觉得时间都变得格外漫长些。 苏叶骑着快马,一路往西而去。 她的目的地是九寨沟,剑器阁就位于九寨沟树正瀑布附近,之所以选这,是为了利用瀑布的水势,来淬炼精铁,打造最好的宝剑。 据说瀑布的底下深潭,埋藏着数十把宝剑的胚胎,只等需要的时候取出来,然后重新锻造。 当然,这些只是一些小道消息,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 不过九寨沟的环境是真的绝,悬崖峭壁,雪峰林立,碧波湖水,美的仿若人间仙境。 尤其是树正瀑布,雪峰银瀑,绿树翠流,神采飘逸。 苏叶到了这里之后,都没立刻去剑器阁,而是转了一圈,把每个风景独特之地都走过一遍,才心满意足的去办正事。 花满楼的行事非常周全,早就通过花家的渠道,给剑器阁送了一封信,说明了她拜访的目的。 她过来了,报了名字,交了介绍信,立刻就被放行了。 这里的建筑非常有特色,是按照藏寨木楼设计的,掩藏在绿树中央,宁静,大气,古朴。 苏叶随着带路的弟子往前走,见到了一位长老,弟子道,“这是我们三长老,负责购买和保存材料的。” 那人身材消瘦,头发胡子皆已发白,眼神却晶亮有神,锐不可当。 苏叶明白,这是高手,武功深不可测,至少不比陆小凤差。 她立刻抱拳行礼,“三长老好,我此来是为了购买一项材料,或者得到这种材料的信息,还请三长老不吝赐教。” 三长老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女子目光清正,不是那阴险之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跟哦来。” 三长老挥退了弟子,带着苏叶往后面独立的木楼走。 这里有别于其他,周围一片空白,既没有树木,也没有别的楼,显得光秃秃的。 但苏叶一点也不敢小看,跟着三长老的步伐,亦步亦趋,原因也很简单。 此地遍布机关,一不小心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三长老一路无话,也不提醒她,径直往前走,走到木制楼梯前,指着上面道,“自己进去拿,记得,切莫贪心。” 苏叶扬眉,这是不打算看着她,也不打算提醒她了? 不过无妨,她有贴纸的提醒,也不在乎那些材料是不是认识。 苏叶上楼,推开一楼的大门,见到里面是一排排架子,放满了各种材料。 苏叶直接花了点星币,找到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块黄色的物体,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只有拳头大小,形状不甚规则,通体呈暗黄色。 把东西握在手里,手臂上的贴纸更烫了。 ——叮,检测到特殊能量,是否兑换? 啧,这会儿系统不要它的星币了,看来对这能量相当的急切。 但这是人家的东西,苏叶当然不可能立刻兑换。 她拿着物体下楼,摊开手递到三长老面前,“我要的就是这个。” 三长老很惊讶她这么快就找好了,看了那东西一眼,沉吟道,“这叫金岩精,很少稀缺,我们也只有这一小块,不能卖给你。” 苏叶心下微微叹息,猜到了,毕竟只有这么点,人家还开发出了打造宝剑的功能,当然不能卖。 三长老见她面色不变,也没绕弯子,“不过我倒是可以提供这东西的出处,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很难?”苏叶挑眉。 “很难!”三长老道,“我们牺牲了十几个高手,才得到了这么一点,那里有上百老怪物守护者。” 苏叶点点头,打算听听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遇到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即便是死,也该闯一闯,大不了穿越回去就是了。:,,.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1 “在荒漠里,有一座神秘消失的古城,距今已有上百年,叫做佩拉姆古城,因为盛产贵金属,也一直被人叫做黄金之城。百年前,这座古城辉煌而富庶,城民多达数万,这在西域一带是极为少见的。可沙漠的环境恶劣,气候瞬息万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座古城就被淹没在黄沙里,城民神秘消失,有人去探查过,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古城的位置了。” “那座城市是建设在流动沙丘上的,很多人猜测,应该是沙漠里发生了大风暴,城市被掩埋了。”三长老道。 “那后来呢,这座黄金城再也没出现过?”苏叶疑惑地道,如果是这样,那金岩精是怎么来的,总不至于是百年前就保存下来的。 三长老摇摇头,“出现过,几十年前,有人传出消息,说是在沙漠里发现了这座古城,于是就有一批江湖人决定去探寻,当时去的有几十号人,很多都是江湖高手。然而进去容易,回来的却没多少,而且个个身受重伤,甚至是神志不清。我们剑器阁锻造宝剑,需要一种特殊材料,而这只有黄金城有。” “得到消息后,剑器阁也派遣了五人前去,各个都是高手,然而只阁主的大弟子回来了,当时他是被一匹骆驼驮着回来的,人已经陷入昏迷,后来就高烧不断。我们花费无数珍贵药材,终于把人救醒,但他却失忆了,之后性子大变,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 “几年后,这位大弟子病逝,临死前清醒了片刻,拿出了一块黄色的矿石,说是从黄金城得到的。然而他强调,此物不祥,绝对不能擅自利用,最后找个地方彻底掩埋。然而当时的阁主悲痛欲绝,对于此物并没有放在心上。葬礼结束后,金岩精就被放进了藏珍楼。” “之后就没人再提起此事,直到几年前,六长老在锻造宝剑挑选材料的时候,发现此物,就在宝剑上加了一点点粉末,你也见过,龙啸那把龙啸剑。虽然只有一点点,就让那剑变得异常不同,且不说锋利程度加倍,使用的时候,还会让人如臂使指,就像传说中的人剑合一。但这不是练出来的境界,外物始终是外物,人剑合一之后,剑客也会被宝剑的本质所影响。” “龙啸原本是个温和的江湖少侠,拿到龙啸剑后,杀心逐年加重,原本修行的君子剑,也渐渐变成了杀道。他开始以追杀江湖败类为己任,凡是做过恶的,他基本一杀了之。好在他练的是正宗道家正阳心法,才能使自己保持清明,不然此时已经变成了杀人狂魔了。所以那位大弟子说的也不错,这金岩精确实邪性,一招不慎,必会带来灾殃。” 长老叹息道,“知道这件事后,阁主就下令,以后绝对不能拿此物造剑。” “那长此以往,龙啸是否能控制自己?”苏叶微微皱眉,想到之前见到的沉默严肃的男人,一点也不像被剑影响,进而杀人如麻的样子。 “龙啸的心性不错,从小跟着青阳道长学习道法,难得的心境澄澈,如果不出意外,他是能控制住的。”三长老道。 “可人在江湖,就无法避免纷争,难保会出现什么变故,让他心神受损。”人是不可能一成不变的,一个好人一辈子也有过几次作恶的念头,而一个坏人,也会有几次向善的时候。 人的自我修养,是靠着一点点学习和经历夯实起来的,需要长久的过程。 而这其中,很容易出现一些杂念,对于普通人而言,当杂念来了,需要经过反复的心理斗争,才能最终决定走向某条路。 就比如花满楼和原随云,一样是天之骄子,一样是幼年失明,一个走向了光明,一个走向了黑暗。 你能说花满楼在失明后,没有过黑暗的念头吗? 你能说原随云在失明后,是直接就选择了黑暗吗? 不是的,他们都是经过了反复的心理摩擦,最终一个走出来的,成为如今的谦谦君子,热爱生命,包容而强大。 而另外一个,彻底堕落,选择残害其他人,以满足日渐滋生的黑暗心理。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心理活动,遇到任何事,都会在内心留下一个反复的过程。 然而现在的龙啸不行,他必须坚定不移,以一种绝对理性的姿态去审视自己,然而积极的面对任何挑战。 不能犹豫,不能有丝毫的错误念头。 这不是逼着人成圣,就是逼人成魔。 “怪不得他武功那么好,却宁愿带伤逃命,也不对追他的那些人出手。”苏叶之前还疑惑呢,龙啸看着也不是没有余力,为什么要直接躲起来。 如果他不杀无辜之人,那就说得通了。 只要那些人无辜,只要他们没有作恶,龙啸就不会对他们动手,不然就会滋生出心魔。 杀该杀之人,他可以在内心不含一丝内疚,可杀了无辜的人,即便是为了自保,又有哪个人能做到完全心安理得。 一旦不能,就会被心魔钻了空子。 三长老沉默的点点头,那孩子走了一条世界上最艰难的路。 “那为什么不换了宝剑?”苏叶询问。 “他想以此磨炼自己,只有走过最艰难的路,才有可能练成无上大道。”三长老道。 苏叶不懂,但大为震撼,前有西门吹雪为了剑道而修无情道,后有龙啸为了无上大道,把自己处于悬崖边缘。 难道这就是江湖人的精神吗? “金岩精如此危险,你还想要得到这种材料吗?”三长老道。 苏叶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三长老深深地看着她,“希望你不要后悔!” “自是不会,”她又不是真的拿这玩意儿打造武器,只是个借口而已,实际上是卖给系统啊。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特殊能量,对这个世界也能起到作用,比如打造宝剑,影响心神。 那上个世界的特殊能量有什么作用呢? 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心里问系统,“系统,这些特殊能量,是否都有特殊作用?” ——叮,是的。 “那上个世界的能量有什么作用?” ——叮,可以促进矿产和宝石加速成型。 啊这,苏叶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如果不卖,放在空间里,是不是意味着,她能源源不断产出宝石和矿石? 然而下一秒,系统告诉她,想多了。 零度是有人工矿石和宝石的合成技术,但那技术和设备是个天文数字,苏叶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划不来,因为再是人工,也需要时间产生演化。 零度政府之所以会这样做,是为未来计。 这就像种树一样,为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能用到,甚至用不到,留给后世子孙。 零度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能让人类寿命增长,却绝对是荒芜之地,所有的东西都需要零度人一点点经营出来。 而这些,是需要每一代人自觉为后人考虑的。 个人不可能如此伟大,即便有,那也是少部分人。而零度政府也不会强制要求所有人成为伟人,因为那就是压迫了,必然会带来反抗,甚至是严重的毁灭心理。 所以政府制定的政策,允许人自私,允许人考虑自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而零度生存大计,就由政策和规则来运转。 只要每个人按规则实施,就能为零度的未来,一点点打下基础。 就比如苏叶上辈子出售的特殊能量,可以促进矿产和宝石的演化,她得到了星币,而政府得到了资源。 苏叶觉得这很合理,不过她还是暗搓搓问了一句,“促进的效果强吗?” ——叮,提高0.001%。 好的,做了一毫米的贡献,她真是棒棒哒…… 苏叶炯炯有神的想,果然什么百年大计,零度生存大计不适合她,她还是老老实实给自己占家底吧。 三长老见此,没有再劝说她,而是继续说起黄金之城。 “后来也有不怕死的人去找过黄金之城,其中就有一位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他倒是平安出来了,只是受了点伤。据他说,那城里有数十高手守护,武功个个至臻化境,而且每一位头发都是黄的,但相貌却是中原人的长相,让他分不清具体是哪里人。” “后来这位前辈又去了一次,带着更重的伤回来。据前辈说,十几年过去了,那些人除了武功变高了,容貌一丝不变,怀疑是练了某种青春永驻的武功,而那些人个个都是老怪物。此后,前辈就再没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再去就无法全身而退了。”三长老道。 “青春永驻,想必很多人会趋之若鹜。”苏叶道。 “没错,听到这个消息后,江湖上陆陆续续消失了很多人,都是往西域去的,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之后大家就知道,这是有去无回的死亡之地,再也没人敢打主意了。你确定你真的要去?”三长老又问了一遍。 苏叶点点头,三长老也就不再劝了,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大致的范围就是那一带,在西域罗刹教以西,你经过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罗刹教掌控了西域诸国,教众在那边人多势众,又横行霸道,一旦招惹上,就很难脱身了。” 苏叶答应下来,又问了一些细节,确定那块金岩精,剑器阁是不可能卖给自己的,只能遗憾离开。 走出藏珍楼,也就是放锻造材料的独立小楼,在门口遇到了一位身穿藏族服饰的姑娘。 她长得桃腮杏脸,明眸皓齿,双眼炯炯有神,仿佛盛满了星星的天空,澄澈又明亮。 这一看就是活泼俏丽的姑娘。 她见到苏叶出来,立刻双眼一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水云,听说你是从江南来的?” 苏叶点点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肯定不能这会儿离开,三长老让我带你去我的木楼暂住一晚。”水云笑着道。 “那就麻烦你了,”苏叶看看天空,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确实不适合离开。 “不麻烦不麻烦,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们这里很少看到外人的,就算有,也是附近的藏民。可他们也都是男人过来,为我们送一些生活物资,我很少见到姑娘过来。”水云一开始说话,就有打不住的趋势。 “那这里只有你一个姑娘吗?”苏叶顺着她的话问道。 “还有一位五长老家的孙女,但她太小了,只有六岁。以前还有一位大姐姐,几年前去了中原,说要闯荡江湖。我也想闯荡江湖,但爹爹说我的武功太差了,不让我去。真是的,媚儿姐姐都可以去,凭什么我不可以。”水云喋喋不休,说到爹管得严,更是义愤填膺。 苏叶大致猜到了,“你是阁主的女儿。” “是的是的,姐姐你认识我爹吗?”水云连连点头,脸上都是兴奋之情。 苏叶摇摇头,“不是,我是有事相求才来剑器阁的。” “哦,我懂了,你也是来定制宝剑的。我知道江湖人都很喜欢宝剑,我就不喜欢,我更喜欢鞭子。”她拍拍自己腰间那精致的,由金线银线和一种特殊的金属丝线编织而成的甩马鞭,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剑器阁不愧是出名的武器商,就是有钱。 众所周知,一般贩卖武器的,无论是热武器,还是冷兵器,那都是暴利行业。 可惜她没有这项手艺,或者有时间去学学? 唔,暂时列个备忘录吧,有空闲了再说。 水云带着苏叶一边参观,一边往她的木楼走去,因为是唯一的姑娘,她一个人占据了一座木楼,房间宽敞而舒适,里面的摆设也都是精品。 像是床上的床帘就是水蓝色的碧烟罗,在江南都少之又少,一匹至少价值千两,在这里却被用来做成帘子了,果然够奢侈。 水云给苏叶倒了一杯羊乳,“姐姐你喝,”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苏叶抿了一口,“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她已经看出了这姑娘的欲言又止,以及话痨下的紧张。 水云一听,立刻又紧张了起来,双颊渐渐染上了红晕,“那个,我是想问,想问一下,姐姐认识龙啸吗?” “认识谈不上,有过一面之缘。”苏叶摇摇头。 “他还好吗?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提到过我?”水云急切的追问。 苏叶了然,这姑娘喜欢龙啸。 她说了一下自己和龙啸相遇的全过程,水云听完,难过的垂下头,“我就知道他过的不好,爹爹还骗我。不行!我要去找他,保护他,绝对不能让他受伤!” 苏叶对此不发表意见。 果然下一秒,水云又开始垂头丧气了,“爹爹不让我出去,长老们也不让。” “他们是为你好,”就龙啸那情况,仿若一个定时炸弹,没有人愿意让女儿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可我喜欢他啊,我只想嫁给他。”水云毫不犹豫道。 苏叶恍然想起,这姑娘是这里长大,远离中原,少了那些条条框框,喜欢就是喜欢,坦坦荡荡,倒是个可爱的姑娘。 “或许你可以等等,等到龙啸完全能控制自己了,你们就有机会了。”苏叶安慰道。 “不会,”水云摇摇头,“龙大哥说了,他是道士,要追求无上大道,一辈子不会娶妻。” “那你?”苏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可看水云的表情,好像并不难过啊。 “我知道龙大哥不喜欢我,这没什么,媚儿姐姐还不喜欢六师兄呢,他照样跟在媚儿姐姐身边啊。我就是想保护龙大哥,不让他受伤。”水云的脸上都是不以为意,语气也格外轻松。 苏叶:…… 好的,她懂了,水云对龙啸的喜欢,类似于粉丝喜欢偶像,也是喜欢,却不一定是爱情。 或者说,和爱情相似,却不奢望海誓山盟。 到也不错,没期待就不会难过,只享受喜欢一个人的喜悦就行了。 “那大概你爹和长老们是觉得,你护不住他。”苏叶起了恶趣味,故意逗她。 “啊?”水云呆住,“是这样吗?” “你觉得你龙大哥的武功如何?”苏叶道。 “天下第一,”说着她似乎觉得这话说大了,补充了一句,“就算现在不是,也早晚会是。” 苏叶点点头,“那你的武功比他高吗?” “怎么可能,我比龙大哥差远了。”水云立刻反驳。 苏叶摊手,“你看,他武功已经那么高了,能伤他的人肯定很少,即便比他厉害,他也是可以想办法逃走的。你的武功比他差,到时候是你保护他,还是他保护你啊。遇到强敌,他顾及你,还不能逃走。” “姐姐是说,我会拖他后腿,”水云喃喃道,然后难过的红了眼,“龙大哥好辛苦,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我好没用啊!” 苏叶类比了一下,这就是粉丝发现不能帮到偶像的心情。 那方法就简单了,粉丝可以打榜,刷数据,买产品,水云也行啊。 “你可以为他宣扬名声,锻造防身物品,准备救命的药。”苏叶道。 宣传名声,是为了告知整个江湖,龙啸只杀恶贯满盈之人,并且他走的是杀伐之道,不想死的,别贸贸然撞上去。 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负,但龙啸已经走了最难走的那条成圣之路,难道还在乎外人的眼光? 盛名也是给他的保护伞,至少不会因为他杀恶魔太多,终被人传成恶魔,进而喊打喊杀。 另外,苏叶还有另外一重考量,那就是出名之后,龙啸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了。 如果他最终被恶念污染,开始滥杀无辜,也能及时被发现。 而防身物品和药,人在江湖飘,总是需要的。 最主要的是,水云为她的龙大哥准备了这些,自身也会得到满足,就不会心心念念要去保护龙啸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不能为你冲锋陷阵,就为你保证后勤补给。 都是一样为了哥哥贡献,大家分工不同而已,对吧? 而且剑器阁是真的不缺钱,那点子装备和药,买一把宝剑也就回来了,能哄女儿高兴,还不用担心女儿想着偷跑,去危险的江湖,阁主想必会满意。 水云听着她的忽悠,眼睛越来越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完,她就兴奋的跳起来,“姐姐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准备。” 不一会儿,人就到了楼下,远远还传来少女欢快的声音,“姐姐你安心住着,我让多吉来照顾你。” 没多久,就来了一个藏族姑娘,为苏叶准备了饭食和热水。 吃饱喝足,又美美洗了一个澡,苏叶陷入梦乡。 临睡前,她计划沙漠之行的时候,思绪总是不自觉飘到远在江南的百花楼中。 不知道花满楼睡了没有,应该有吧,平时如果没事,花满楼的作息非常规律。 只要陆小凤不去打扰他,现在肯定已经入眠了。 而陆小凤怎么可能不去打扰呢。 他可太激动了,自从半月前得知花满楼复明的消息,他就一直处于如此激动中。 天天晚上翻几百个跟头,都不能平复他的好心情。 也因为,此时的陆小凤脸上,出现了大大的黑眼圈,让花满楼好一阵嘲笑。 身为当事人,重新看见了,他的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整整一周都处于幻梦里,不敢置信加患得患失。 然而一周后,他就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开始一一通知亲友。 谁能想到,他自己平复了,陆小凤会比他还激动。 这都多久了,依然像打了鸡血一般。 不过花满楼心里却划过暖流,陆小凤是最好的朋友,对他的关心甚至超过他自己。 这样的情意,如何不让人动容。 就像无叶一样,情感真挚而动人。 是的,花满楼毫不怀疑,他恢复光明是苏叶做的,聪明人都猜到了这点。 花满楼是聪明人,陆小凤也是,甚至西门吹雪,花家众人,在知道苏叶那个体质后,很容易就做出此联想。 他们恨不得对苏叶千恩万谢,可谁让人提前离开了呢,还故意隐藏了行踪。 陆小凤摸摸胡子,“你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 花满楼微微一笑,语气里尽是温柔缱绻,“不知道。” 陆小凤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说得这么温柔干嘛,骗鬼呢!:,,.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2 陆小凤受不了的跑回房睡觉了,花满楼看着朦胧的夜色,想到这半月以来的经历,不由嘴角含笑。 今晚的月色真美,不知道川蜀是否也如此? 半月前,花满楼送走了师妹,轻轻叹息后,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只偶尔,他会亲自去一趟沈娘子的豆腐坊,喝一碗豆花,然后带回她娘家大嫂做的辣酱,存放在百花楼内。 可这样的波澜不惊,在第三天清晨彻底打破了。 他尚未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似乎有光。 是的,闭着眼睛,却不是全然黑暗,这让他的心重重一跳,随即哑然失笑。 瞎子感受的黑暗是全黑,无论外面阳光多么炽烈,都是漆黑一片。 而正常人,在黑夜的环境中闭着眼,和在光线下闭着眼,感受是不一样的。 当你有了知觉,即便闭着眼,也会觉得光线如此刺眼。 此刻的花满楼,就是这种感觉,那刺激让人忍不住皱眉,但他却没有,而是有片刻的欣喜。 虽然不认为自己真的复明了,但这种感觉也久违了。 花满楼静静地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喜悦。 半响,他笑着睁开眼,真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吗? 然后强烈的刺激袭来,让他瞬间落泪,眼球也仿佛被刺痛一般。 他条件反射闭眼,用双手捂住。 心砰砰越跳越快,花满楼终于意识到了,不敢置信和忐忑不安一起袭上心头。 在用手遮住双眼后,他毅然决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真的,透过手指尖的缝隙,看到了外面泄进来的阳光。 这一天果然美好,不是吗? 花满楼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并兴致勃勃的起身,把百花楼里每一朵花都看了一遍,然后沿着街道走出去,把以往熟悉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通过耳朵听出来的,和通过眼睛看见的果然不一样。 以往他的世界并不模糊,但这一刻却更加真实。 这一天花满楼什么都没干,也没有和任何人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看了许多他以往想要看到的。 因为他怕这种体验只有一天,也怕亲友们知道后,欢喜后失望。 第二天,花满楼比以往醒的都早,他看到了日出。那副绚烂夺目的场景,自此留在了心里。 第三天,他见到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表情丰富的陆小凤,以及总不走门的陆小凤。 不过,陆小凤并没有发现他复明了。 这也很正常,毕竟花满楼不是一般的瞎子,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瞎子。 甚至很多正常人,都做不到比他还眼明心亮。 那一个不像瞎子的瞎子,用眼睛看着你,言语里调笑你的胡子,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当然不是,所以陆小凤老神在在的喝酒,一个劲追问无叶妹子去哪儿了。 第四天,花满楼已经确定,他完全复明了,也是时候告诉父母和亲朋好友了。 他本打算开口告诉陆小凤,然而陆小凤那贱兮兮的表情,让他忍俊不禁,同时决定,还是晚几天吧。 他邀请陆小凤一起去花家,陆小凤也不问为什么,一口答应了,不过时间推迟到三天后。 因为陆小凤有麻烦了,不过这麻烦他可以三天内解决。 作为帮手,花满楼第一次看到了陆小凤在解决案子时的认真和严肃,与平时相差甚远。 第七天,案子结束,他们一起去了花家坞堡,在那里见到了花家双亲。 “爹,你怎么穿了红衣服,不是一向最讨厌红色吗?”一见面,花满楼就奇怪的道。 “还不是你娘,非说你穿红色好看,而我像极了你,她不想勉强儿子,就来勉强我这个老头子了。”花父愤愤不平的道。 说话的时候还没什么,可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谁说了花老爷穿红衣?没有! 那花满楼是怎么知道的? 陆小凤当即跳起来,“七童,你能看见了?” 花老爷和花夫人也激动的看向儿子,视线死死盯着花满楼的眼睛。 花满楼微微一笑,看向母亲,“娘,你今天怎么想起花梅花妆了?” “对对对,今天娘化的是梅花妆,楼儿,楼儿,你真的可以看见了?”花夫人激动的道,双手颤抖的去抚摸花满楼的眼睛。 花满楼微微低头,方便母亲摸到,“是的,我能看到了。”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怎么不和我们说?”花父的语气哽咽,更多的是欣喜。 儿子看不见,是他们夫妇一辈子最大的遗憾,现在好了,楼儿终于好了,苍天有眼啊! “我想起来,是三天前对不对?”陆小凤大叫,“怪道我觉得你哪里怪怪的,原来已经能看见了,花满楼啊花满楼,亏你还是个君子,瞒的我好苦啊!这几天你一定看尽了我陆小凤的笑话。” 花满楼微微一笑,“陆小凤的笑话,我岂非看了很多。七岁那年……” “得得得,我怕了你了,”陆小凤立刻拦住,果然青梅竹马要不得,黑历史对方全知道。 在场众人哄笑,陆小凤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自然也知道不少。 被子很一打岔,花父花母终于不再那么激动了,热切的拉着花满楼的手,询问他是怎么复明的。 花满楼没有多说,只道,“我也不知道,七天前早上醒来,自然而然就能看见了。” “什么都没发生?”陆小凤不信,“没吃药?没施针?你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花满楼的脑海闪过某人做的汤,以及那唯一一颗糖豆,微微一笑,“没有。” 然而就像花满楼了解陆小凤,陆小凤也了解花满楼,当即露出微笑,“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花满楼道。 “我懂了无叶妹子是十天前离开的,而她离开的第三天,你恢复了光明。我还懂了,在她离开之前,你们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啧啧,三个月呢。”陆小凤意味深长道。 花满楼笑而不语,轻轻摇着扇子,一派风流俊逸。 花家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也都纷纷听懂了。 花夫人道,“无叶去了哪里,她还不知道你复明了吧,快快给她送信才好。” “对啊,”花老爷也道,“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告诉你师妹的。” “我们还要办宴会庆祝,也得请无叶姑娘前来,”花家人纷纷附和,各自找理由让花满楼把苏叶叫回来。 陆小凤打趣的看着花满楼,看你怎么回答。 花满楼笑着叹息,“师妹只说游历江湖,会与我写信,然则她第一封信还没有送到,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那怎么办?”花夫人焦急道,“举办宴会,主宾怎么能不到场。” 好家伙,这就把苏叶当成主宾了,可见大家都心知肚明,花满楼复明,绝对是苏叶治的。 为此,这也是感谢苏叶的宴会。 可惜啊,苏叶就是猜到了有这一幕,这不,提早跑了嘛。 而花满楼拖到七天后再说,焉知不是在成全她这番心思,让她跑的更远一点? 之后花家就热闹起来了,当然不是宴会。 花父花母一致决定,庆祝花满楼复明的宴会,等苏叶回来了再办。 此时的热闹,是通知认识的亲朋而已,而这些天一个个带着礼物上门道喜,也让坞堡内连日的觥筹交错。 陆小凤也难得的多待了一段时间,半个月,是绝无仅有的数字。 似乎是天公作美,这些日子也没有麻烦找上他,不然就他现在兴奋得熊猫样儿,花满楼还担心他的安危呢。 接连半个多月,花满楼都在欣赏夜色,依然觉得很美。 那月亮,每天都不一样,在月光笼罩下的夜色,自然也不尽相同,却都美得叫人心折。 第二天一早,苏叶吃完多吉送来的早餐,收拾好就准备告辞离开。 多吉出去了会儿,回来拿着一个包裹,“谈姑娘,这是一些干粮,请您带在路上吃。” 苏叶道谢后接下来,走到大门口,远远就听到少女喊自己,“姐姐,姐姐等等。” 苏叶转身,见水云向自己跑来,身上还带着一个大包裹,“你这是?”难道是要和她一起离开,去找龙啸? “这是昨天和姐姐说好的,还请姐姐代为转交给龙大哥。”水云拜托道。 苏叶看着那比自己行礼大了很多的包裹,无奈的道,“这么多,你都放了什么啊。” “就是一些装备和药啊,我准备了一夜呢,姐姐一定要帮我转交。”水云郑重的道。 苏叶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语气无奈道,“好吧好吧。” 接过包裹,她就上马离开了,马蹄声哒哒远去,直至消失在树林里。 多吉提醒道,“大小姐,您饿了吧,我帮你去拿早餐。” 水云混乱地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边苏叶奔出好几里,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突然勒住了缰绳。 马蹄在猝不及防之下,高高跃起,索性这是一匹良驹,很快就安稳下来,只前掌刨地,似乎催促主人快点出发。 苏叶转身向身后看去,想了想,还是下了马。 她找了一个隐蔽且野草肥美的地方,把马拴起来,然后把包裹统统放进空间,运起轻功,重新回了剑器阁。 原主自创的轻功本就天下无双,再加上她已经有了内力,不过片刻,就已经回到了剑器阁。 这次她没有走大门,而是绕过去往左后院的方向走,等走到一定距离,跃上一棵大树,关注院子里的情形。 发现没有人,她直接越过院墙,跳到对面的楼顶,然后通过楼顶与楼顶之间的连接,来到水云闺房,轻巧的落地,左右看看没人,悄悄打开右侧的窗户瞄了一眼。 闺房里,水云正在多吉的伺候下用餐,过了一会儿,她搁下筷子,“收拾了吧。” 见她起身要出来,苏叶立刻翻身上了屋顶,看着水云打开门,往前院而去,也悄悄跟了上去。 前院是大部分工坊所在的地方,身为剑器阁大小姐,水云也有一间,不过在前院偏院。 那里有通往外面的门,苏叶看到她进去了,直接去了外面大树上监视。 又等了一会儿,偏院的门打开了,水云扛着一个麻袋出来了,左右看看没人,立刻健步如飞往密林里去。 她身姿矫健,落地轻盈,完全不像扛着那么重的麻袋。 看到这一幕,苏叶的心提了起来,生怕麻袋里的人已经出事。 没错,她已经猜到麻袋里的人是真正的水云,而早上送她离开的,和现在这个,绝对是假的。 毕竟她已经和水云说了,自己和龙啸只有一面之缘,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托自己带东西。 再加上剑器阁在江湖上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据点,不然他们哪里来的消息和那些材料。 那都是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打听和找寻的。 最后就是那包要送给龙啸的装备,苏叶已经打开检查过了,只是一些普通玩意儿。 在听水云说过她身上那条鞭子,就是她自己打造的之后,苏叶就知道,水云不愧是剑器阁的大小姐,虽天真烂漫,这手上的功夫一点也不差,对得上阁主特意在前面给她开一个工坊。 你说一位手艺绝佳,又不缺钱不缺材料的大小姐,会给心上人,哦不,偶像,会给偶像送一堆价值不高的普通东西吗?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水云昨晚被调包了。 苏叶跟上那人的脚步,她的轻功和内功心法都更为出色,加上原本就有追踪和掩藏的技巧,她跟得毫不费力,丝毫没让对方觉察。 跑出了将近五里,她看到假水云停在一个洞口,把身上的麻袋扔在地上。 一声闷哼传来,显然麻袋里的人摔疼了,毕竟她落下的地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好撞在腰腹上。 苏叶却是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就好。 假水云把麻袋解开,露出一个人来,正是水云。 水云手脚被绑着,嘴里还塞了布料,说不出话,只能呜呜挣扎。 假水云没理她,把人拖进洞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很快离开了这里。 苏叶立刻冲进去,见到水云安然无恙,上前为她解开绳子,拿下布条。 “呜呜,姐姐,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水云见到她,激动极了。 “没事,他们不敢杀你,”苏叶安慰道,江湖上谁不知道,剑器阁是个相当护短的地方,谁要杀了剑器阁的弟子,那肯定不死不休。 更何况,水云还是阁主的唯一的女儿,她要是出了事,剑器阁肯定会倾全阁之力报仇。 要知道剑器阁是锻造宝剑最好的组织,江湖上那么多剑客,很愿意和剑器阁交好,一呼百应算不上,利益交换之下,一定能惊动整个江湖。 到时,假水云哪里还有活路。 所以只要她不蠢,就不会轻易动手。 当然了,江湖人愚蠢又鲁莽的人也不少,不能保证水云绝对不会有事,但安慰的话嘛,当然要往好听了说。 “对了,你怎么会被抓的?”这不应该啊,在剑器阁内绑架替代阁主的女儿,是这么轻松一件事? 说到这个,水云更气愤了,“作为我去前院打算做一些东西送给龙大哥,可在路过马房的时候,居然看到我继母和副阁主在一起,他们离得可近了,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立刻冲上去想要质问他们。结果却被她打晕了,再醒来,我已经被绑起来了,放在我的工坊内,我挣扎着要跑出去,想要告诉爹爹,却被他们喂了药,之后就不知道了。” “你继母?”苏叶询问,“她是什么人?” “也是我姨母,我出生的时候,娘亲难产而死。我爹本不打算续娶的,可是姨母被天英派掌门儿子看上,我姨母不肯,他们就拿外祖的性命威胁。后来这件事是我爹解决的,姨母说她不愿嫁人,要过来照顾我,请爹爹给她一个身份。后来爹爹就续娶了她,以前姨母很好的,对我也好,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水云气愤道。 “那她和你父亲的感情如何?”苏叶询问。 “他们不住在一起啊,”水云道,“所以她和副阁主在一起才没人发现吧。” “你怀疑他们偷情?”苏叶询问。 水云点点头,“不然大半夜的,他们跑到马房干什么?” “也许他们也被掉包了,刚刚那个假水云,不久易容成你的模样嘛。”假水云和继母副阁主肯定是一伙的,才会帮着处理水云。 “真的吗?”水云眼中闪过期待,显然和姨母的感情还可以,紧接着就害怕起来,“那他们会不会出事?” “这个不好说,”水云继母这个阁主夫人可能没什么分量,可副阁主不一样,直接掌握了剑器阁大半庶务,他都能被替换,对方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他们不是水云,懂的东西多,可能会发现什么。 对方为了以防万一,说不定会灭口。 当然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或许那两人没事呢,毕竟水云就没受什么伤。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发觉阁内有什么不对劲?”苏叶询问道。 水云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最不对劲的就是我继母和副阁主了。” 见她这副神经大条的样子,苏叶知道问不出什么,直接道,“那你认为,整个剑器阁,谁最不可能被取代?” 如果阁主夫人和副阁主都被取代了,很难保证剑器阁内,还有多少他们的人。 而他们的目的不得而知,苏叶也不好贸贸然调查,还是要征求主人的同意。 “那当然是我爹爹和三长老了,”水云脱口而出。 苏叶点点头,“怎么找到你爹?” 水云道,“我爹闭关了,不能被打扰。我们可以找三长老,虽然他只是一个长老,却是阁内辈分最大的人,我得喊一声叔祖爷爷,听爹爹说,他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是江湖一流高手了,现在肯定更厉害。再加上他一直住在藏珍阁,那里机关重重,肯定没人能取代他。” 苏叶点点头,“等天黑,我去找三长老说明此事。” 此时当然不能去,青天白日的,要是被哪个弟子发现,很可能就暴露了。 为了防止假水云去而复还,会对水云造成伤害,她们换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毕竟是水云的地盘,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带着苏叶七拐八拐,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木屋,隐藏在树叶里,不认真去看,一时半会儿还真发现不了。 两人爬上木屋休息,苏叶把多吉准备的干粮拿出来,就着水,和水云分吃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渐变黑,等到子时的时候,苏叶准备去找三长老。 水云一把拉住她,“姐姐能带我一起去吗?” “你会轻功吗?”苏叶询问。 “会一点点,”水云道。 “那你能躲过巡逻弟子吗?”苏叶继续道。 水云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显然是不能,如果可以的话,她估计早就跑出去找她的龙大哥了。 苏叶拒绝了水云的请求,让她好好待在这里。 她又不是花满楼,没本事带着一个人,还能飞来飞去。 运起轻功,她很快就来到了剑器阁外面,此时的大门已经关闭,但阁内确实灯火通明。 很多屋子还亮着灯呢,甚至屋廊下还挂着蜡烛,估计会燃烧一整晚。 按照水云说的方法,她绕过了好几拨巡逻的地址,总算找到了一条安全的路,靠近藏珍楼。 晚上藏珍楼院外大门紧闭,所有机关开启,想要进入可不容易。 好在已经去过一次,她熟记了大部分机关,小心一点总能闯过去的。 深吸口气,苏叶越过墙头,直接落地在藏珍楼前面那片空地上。 下一秒,就感觉土地松软,似乎要陷进去,她立刻跳开,往中间那条道而去。 然而距离过远,中途需要落脚一次。 她避过了左右的机关,踩在中间的青石板上,因为左边的碰了会喷洒出毒液,右边的连接墙头的剑弩。 这都是明面上的机关,没想到中间的也不逞多让,地板直接裂开,她直直往下掉。 下面是钢刀尖刺,掉下去肯定被插个对穿。 苏叶左脚踩右脚,运起轻功打算跳下去,然而一道掌风袭来,直接卸掉了她所有的力道。:,,.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3 前有狼后有虎,苏叶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然而她并不慌乱,使出灵犀一指,夹住了其中一根尖刺。 陆小凤都能夹住刺过来的武器,她只不过反向操作,自己主动靠近武器而已。 所以手指虽然隐隐作痛,却也没有受伤。 此时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这两根手指上,她觉察到洞口马上要关闭,立刻抛出一把匕首,撞击在她原先踩过的位置。 这样一来,洞口重新打开,借着这空档,她直接站了起来,两只脚分别踩在两根尖刺上。 上方,一个人影捡起匕首,因为天太黑,苏叶分不清他是谁。 可一上来就对她出手,对方显然是个狠角色。 手木仓已经稳稳握在了她手里,只要对方一动,立刻开木仓。 然而对方却没有行动,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也不说话。 苏叶想了想,试探道,“三长老?” “你这个小姑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闯藏珍楼,莫非是想要偷金岩精?”果然是他,被道破身份后,三长老直接开口了。 “三长老你误会了,我不是为这事来的。”苏叶道。 “不管是为什么来的,夜闯藏珍楼,格杀勿论!”三长老的语气中带上一丝杀气。 他这样的高手,即便杀气只有一缕,也足够叫苏叶感觉危险。 “看在花家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还有,剑器阁不欢迎不守规矩的人,走吧。”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苏叶立刻开口,“我是替水云来找你的。” 三长老停下,“水云?” “是的,水云被人绑架了,就在昨晚。今天早上送我离开的那个是假的。我假装离开后偷偷潜回来,正好看到假的把水云带走,就跟上去救人。”苏叶飞快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三长老后退了一步,“是我误会你了,上来吧。” 苏叶松了口气,忙运起轻功上去,站在三长老身边。 这次什么机关都没有,应该是三长老顺手关掉了。 “你这个小姑娘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倒是不错,和谁学的?”三长老语气赞赏道。 “轻功是我自创的,”苏叶道。 “哦?”三长老随即问了几个问题,苏叶一一答了,他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很有天赋。这次是老头子冤枉了你,就指点你一番,让你轻功更精进一层。” “那感情好,多谢前辈指点。”苏叶立刻道。 三长老不愧是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简单几句就指出了苏叶这轻功的特点,并据此说了几个改善的方法,直接让这套本就不凡的轻功,更上一层楼。 苏叶按照他的指点,重新运转轻功,这一次,就是陆小凤都别想轻易追上她了。 做完这个,三长老吩咐苏叶去把水云带回来,“你们直接在藏珍楼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三长老就消失了。 苏叶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无非是把假的水云抓起来,逼问他们目的。 她没有多说,去了木屋所在的位置,和水云说了此事。 两人重新回到藏珍楼,一切都很顺利,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三长老回来。 水云耐不住,想要去看个究竟,被苏叶一把拦住了。 现在还不知道剑器阁内有多少是对方的人,阁主又闭关了,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再等了一会儿,三长老终于回来了,他不是空手而归,还带回了一具尸体。 没错,就是尸体! 假扮水云之人的尸体,尸体上的□□已经被揭下来了,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啊,是她?”水云惊讶地出声。 “你认识她?”三长老沉声道。 “不认识,”水云忙摇摇头,“只是半月前,我在林子里见过她,她说自己是附近的山民,迷路找我问问。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贼子,就给她指了路。” “看来她是特意接近你,想要学习你的一言一行。”苏叶道,“对了,她是怎么死的?” 原以为是三长老直接杀了她,没想到三长老却脸色沉重的道,“我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奇怪,太奇怪了,”苏叶喃喃道,“这假水云一看就和继母以及副阁主是一伙的,怎么好端端就被杀了。” “对呀,难道是起了内讧?”水云也道。 “不对,”苏叶猛然惊醒,“他们要杀的是真正的水云,而不是这个假冒的。” “你的意思是说,还有第三方的人在这里,欲要取水云的性命?”三长老脸色骤然发沉。 “一定是这样,两方的行事手段并不一样,阁主夫人和副阁主这边,应该是想要从剑器阁得到某样东西,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也不想和剑器阁不死不休,因此绑架水云后,没有杀人,而是扔到山洞里。而这第三方,一上来就是杀招,没有丝毫犹豫,你们看着脖子上的伤口,一刀毙命,干脆利落,显然是冲着杀人来的。” 苏叶检查了一遍尸体,大致推断了一些线索,首先不会是仇杀,因为如果有仇的话,凶手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直接把人解决了,会折磨人,也会多捅几刀泄愤。 “我要去看看现场,”苏叶道。 除了仇杀,还有情杀和为了利益等等,或者假水云发现了什么秘密,被人灭口了。 这些还需要更多的线索,进一步论证。 三长老意外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可以。” 他觉得这小姑娘聪明又机敏,或许能发觉什么。 “对了,您为什么把她带过来了?”苏叶询问道。 “让水云回去假扮她,套取阁主夫人和副阁主的目的。”三长老道。 “哦?”苏叶也有这个猜想,可水云的性格好似不太适合,很容易露馅吧? 水云也一愣,随即振奋起来,“我可以,三长老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苏叶看看水云,又看看三长老,见他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不多言语了,这是他们剑器阁的事,至于水云的安危,有三长老在,不会有事的。 尸体就放在藏珍楼,三人先回到死亡现场,是在水云的工坊。 推开门,苏叶看到里面的东西杂而不乱,也没有挣扎过后翻到的痕迹,路上的血非常少,只小小一团。 这说明凶手杀人的手法相当老练,必定是经验丰富。 问清楚了尸体摆放的位置,苏叶让两人先站在外面,自己进去探查一番。 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凶手并没有掩盖痕迹,是从墙头跃进院子,然后从窗户进来的,进来之后一招解决了假水云,然后做了什么,翩然离去。 做了什么呢? 苏叶陷入沉思,时不时左右打量这个房间,想从中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谈姐姐,你在想什么?”见她一直站着不动,水云小声询问。 “你觉得这个屋子和你离开前有什么不同吗?”苏叶提问。 水云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 不对,一定有哪里忽视了。 苏叶闭上眼睛,不再用眼睛观察,而是在脑海里回想,桌子没问题,架子没问题,工具,材料……统统没有问题。 突然,她灵光乍现,终于想到了哪里有问题了。 她缓缓靠近一个柜子,从上面取出一个普通的瓷瓶,打量了一圈,然后拔开木塞闻了闻。 怎么会这样? 她皱着眉头询问道,“水姑娘,这瓶子是你的吗?” 水云只看了一眼,立刻道,“不是!我装药的瓶子都是玉石打造的,保存药性效果好,才不会用这种普通的瓶子,不好用不说,花纹还很难看。” 苏叶点点头,把瓶子给三长老,“您能认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三长老接过闻了闻,沉默片刻,突然倒出一滴放进了嘴里,“是水。” 苏叶惊讶,“普通的水吗?” “普通的水,”三长老点头。 那就奇怪了,凶杀现场出现一个本不存在的瓶子,瓶子里放的,还是普通的水。 这是想要表达什么? 或者说,哪个江湖势力和水相关? 哦,当然是江湖势力,普通人哪里敢来剑器阁撒野,杀的还是阁主的女儿。 目前对整个江湖已经有基本了解的苏叶,第一时间想到了神水宫。 据说天一神水就是从水中炼制,一滴相当于三百桶水的重量,无色无味,却是天下剧毒。 “水母阴姬!”三长老的语气沉沉,瞬间爆发的怒火,压得苏叶心惊肉跳。 这就是老前辈的威力,看来练武的事一刻都不能松懈。 即便她天赋高绝,也不能弥补练武时间短,而内力不足的问题。 苏叶眼神微眯,决定放慢一点步伐,哪怕在行程中,每天也抽出两三个时辰练武。 “剑器阁是否和神水宫有仇怨?”苏叶询问道。 不能仅凭一瓶普通的水,就断定是神水宫干的,又不是脑子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三长老顿了顿,“几年前,神水宫向剑器阁重金求购了一批宝剑,要求我们用上秘银,然当时秘银有限,就回绝了。” “只有此事吗?”苏叶询问道。 虽然江湖上神水宫的名声亦正亦邪,水母阴姬更是性情霸道,手段狠辣,但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当然了,大多数武功不好的人,都不敢和她讲道理。 可仅仅因为拒绝了她收购的要求,就愤而杀人,还是在几年后杀一个年轻小辈,这不像是水母阴姬这般江湖大佬的做派。 又不是石观音那个阴狠的自恋狂,因为别人比她美貌,就要毁去对方的容貌。 水母阴姬是个骄傲的人,即便要杀,也是堂堂正正当着所有人的面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搞清楚是不是真的水云,就悄无声息动手了。 显然,三长老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再加上水云并没有死,尚且不会让他冲昏头脑。 “再无来往,”他肯定的道。 苏叶转头看了一眼屋内,开口道,“那江湖上有什么类似的消息吗?” “你怀疑什么?”三长老敏锐的道。 “如果不是神水宫的人做的,那也和神水宫相关,要么是她们的仇人嫁祸,要么就是有人算计剑器阁,让你们对付神水宫。” 神水宫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实力非常强悍,尤其是宫主水母阴姬,说是当世几大高手之一都不为过。 剑器阁名声斐然,但他们闻名于江湖的,还是锻造宝剑的水平,至于武功实力,苏叶只见到了三长老,水云和普通弟子。 三长老不用说,武功绝对高,但他会守在藏珍楼,就说明他的武力值在整个剑器阁也是一等一的,就好像扫地僧一般,专门守护门派最重要的东西。 而水云,她只能算一般,天赋还可以,但和陆小凤花满楼那些天之骄子没法比。 剩下那些普通弟子就不用说了,三流水平而已。 至于其他人,苏叶就不知道了,可即便剑器阁实力不俗,对上神水宫,也必将损失惨重。 三长老想了想,“如果你要问江湖上出现的凶杀案,倒也有几件,不少都是一击毙命,但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种杀人手法,还是比较普通的,杀手杀人不就这样,追求效率和速度,自然一击毙命。 而那普通的瓶子和水,估计也不会有人在意,又不是什么特殊印记。 “我会让人打听清楚,看其他尸体旁边,是否出现了瓶子和水。”三长老道。 之后,他们整理了一下这个房间,三长老又交代了水云一些事,就让她待在这里假扮假水云,“争取套出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水云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 之后,三长老安排苏叶在一个隐秘的院子里休息,让她不要随意外出。 苏叶明白,他也在防着自己。 聪明人都爱多想,或许他会觉得,是苏叶贼喊捉贼,自己□□水云,然后英雄救美,借此得到金岩精。 毕竟剑器阁有恩必报是出了名的,阁主如果知道,是苏叶救了他宝贝闺女,别说一块金岩精了,半座藏珍楼都送给她也是有可能的。 苏叶问心无愧,对于三长老的防备也不以为意。 本来她都打算走了,水云已经救了,之后怎么样,就是他们剑器阁的事了。 不过三长老说,等事情结束后,会奉上金岩精当谢礼。 苏叶当然开心,立刻答应住下,等他们解决完这些事再说。 毕竟那个消失的古城还不知道是否能找到,如果不能的话,这块金岩精也能弥补一下她在这个世界的损失。 系统已经扫描过了,光是那一块,就价值一万星币了。 这也是钱啊,所以等等无妨。 接下来两天,苏叶就在院子里练武,那也没去,食物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弟子送过来的。 直到第三天,水云难过地过来找她,“谈姐姐,我真的好没用啊,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他们的口风很紧?”苏叶道。 水云失落的摇摇头,“不是,是夫人和副阁主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什么都不和我说,还让我老老实实地待着,不然就废了我的武功。三长老说,宁愿什么都探听不到,也好过暴露,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这样,那三长老有什么计划?”苏叶询问道。 “找我爹,让他派人把夫人和副阁主都抓起来审问。”水云道。 苏叶摇摇头,“那就打草惊蛇了,不一定能问出他们背后之人是谁。” “谈姐姐,三长老说你聪明,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水云先是无精打采低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亮晶晶看着苏叶。 苏叶也正有此意,打算帮他们加快进度,不然再拖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假扮你那人的尸体还没有处理吧?这样,你晚上把她放回去,让人以为你死了。”苏叶道。 “什么?”水云惊讶地瞪大了眼,“为什么?” “然后你再让人宣传宣传,就说人是我杀的,因为剑器阁不愿意把东西卖给我,愤而杀人。让剑器阁的弟子都出去找我,空出机会给那些人,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这叫引蛇出洞,那些人太谨慎了,耐心十足。 既然如此,她就创造条件给他们,想必大部分弟子都不在阁内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肯定会把握住的。 到时候,就能知道剑器阁内到底有多少他们的人,毕竟这种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潜进来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次东西没拿到,还打草惊蛇,下次就没法潜入了。 所以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 苏叶和她细细分析,制定计划。 水云一蹦三尺高,“我懂了,我这就告诉三长老。”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远了。 苏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思考了几秒,重新把心思放在习武上。 只要三长老够聪明,就该知道她的方法相当可行,也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尸体都是现成的,还不需要他们格外做什么,就是让水云白天穿着尸体身上相同的衣服出去转一圈,然后就躲进藏珍楼。 等到多吉来叫她吃饭,发现工坊里的尸体。 傍晚时分,晚霞印衬在水光十色的湖面上,泛出凌凌波光,像开辟了一条金色的通天梯,又像是锦缎织就的红绸,通往天际。 苏叶吃完饭,就静静欣赏着美景。 突然,“啊——”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同时也震动了整个剑器阁。 苏叶静静等了一会儿,等凌乱的脚步声差不多消失了,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去到前院后,她也不隐藏在某个角落,而是站在众弟子中央。 易容后又换了剑器阁弟子服装,此时没人注意,她不是剑器阁的人。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想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声,这里是大小姐的工坊吧,难道她出事了?” “不知道啊,我听到叫声就赶了过来,然后被拦在了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弟子议论纷纷,都等着屋子里的人出来,然后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剑器阁阁主带着几个长老走出来。 那是一个龙精虎猛,锐不可当的中年人,此时他双手握拳,青筋暴出,双眼潮红,语气艰涩而悲痛,“水云被人杀死了。” “什么?”众弟子不敢置信,“大小姐死了,还是在剑器阁内,这怎么可能?” “是谁干的?报仇!” “对,我们要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众弟子举起手中的剑,异口同声看着报仇,声音震耳欲聋。 苏叶站在人群里,也举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剑,一声声高喊着报仇。 嘿,扬言找自己报仇什么的,这滋味还挺绝的哈。 水阁主任由他们喊了一会儿,然后悲痛道,“我们剑器阁一向守卫甚严,这些天来阁内的外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谈无叶。她来剑器阁求购金岩精,但那并不是好东西,流露出去绝对会危害武林,因此三长老拒绝了她。没想到她却怀恨在心,离开后杀了个回马枪,偷走了金岩精,还杀死了我的云儿。无论如何,这个仇一定要报!” “报仇!报仇!报仇!”众弟子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可见决心之坚定。 “报仇,然后追回金岩精!”水阁主宣布,紧接着把众弟子分成好几队,分别搜寻苏叶的下落,“格杀勿论,生死不论!” “格杀勿论,生死不论!”众弟子也狂呼。 苏叶站在人群中啧啧称奇,这剑器阁也真是团结,就他们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怪不得能打造出最好的宝剑。 练武需要毅力,打造神兵利器更是,没有坚定的信念,和一往无前的勇气,是做不了一个好的匠人的。 啧啧,她这要是真的被找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好在这只是做戏。 苏叶喜滋滋看完戏,就重新回到了那个小院,等到大部分弟子离开剑器阁后,就把阁主夫人一伙人一网打击。 想到即将得到一笔星币,她心情大好,也就忽略了某个一闪而逝的念头。 她忽略了什么呢? 江南,百花楼。 陆小凤急匆匆翻身进入楼内,“大事不好了,七童,剑器阁对无叶妹子下了江湖绝杀令,要与她不死不休!” “什么?!”砰的一声,花满楼手里的水壶落地,差一点砸到脚,可他全然没注意,双眼死死盯着陆小凤,“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陆小凤深吸一口气,“我得到消息,立刻赶来通知你了,不会有错的。” 花满楼的神色顿时焦急起来,晶亮有神的双眸中充满担忧,“我要去九寨沟。” “我和你一起。”:,,.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4 深夜,少了一半多人的剑器阁,显得冷清了几分,似乎就连灯笼也没有平日的红艳艳了。 为了尽快找到苏叶,剑器阁这次算是倾巢出动,就连匆忙出关,以至于受了重伤的阁主,也出去抓捕她了。 这就导致了剑器阁的防御大大降低,也是那些人动手的好时机。 和苏叶预料的一样,副阁主果然行动了。 不过他也相当谨慎,并没有一上来动手,而是拿了阁主的令牌,要求去藏珍楼取材料。 三长老看了那令牌一眼,没说什么,指着楼梯道,“拿好了下来登记,不该动的别动。” 副阁主;连连点头,“三长老,我懂的,您老放心。” 说着他就假装上楼,眼角余光却是看向三长老的,见他没防备自己,自顾自回了休息的房间,立刻悄声下楼,推开另外一边一楼的房间。 二楼放的都是材料,只要有令牌,就可以进去,副阁主早就进去好几次了,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他猜测东西应该放在一楼。 房间里的三长老静静坐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过耳朵却很灵,把他的动作听得一清二楚。 一楼除了一间是他的休息室,还有两个杂物间,三个库房,四个陈列室。 休息室放着简单的桌椅,还有登记用的笔墨纸砚,杂物间堆放的是练废的材料,有些还比较昂贵稀少,暂时用不上,可扔掉又浪费,就一直放着。 库房里放的是剑器阁的长老们和弟子锻造的宝剑,如果有人想要购买,就可以从这里选购。 最后的陈列室,里面有废铁,也是断剑,更有完好无损的宝剑。 这些是历代剑器阁打造的名剑,曾在江湖上名噪一时,后来他们的主人或隐退或死了,剑器阁遇到了,会回收回来,放在这里,权当让弟子瞻仰先辈们的光荣事迹了。 看着那些宝剑,就能想象剑器阁是如何一步步发展至今的,另外,那些宝剑也能让弟子们取取经,看看先人都是如何锻造宝剑的。 这些地方副阁主也都进来查探过,一无所获,所以他盯上了三长老的休息室,只有那里,是其他人没进去过的。 但三长老人在,他的武功比不上,就只能智取了。 一时间,整个藏珍楼静悄悄的,就好似没人一般,突然,外面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万箭齐发的破空声。 三长老眼神微眯,隔着墙瞄了隔壁一眼,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打斗声,还有时不时的兵器碰撞的声音。 趁着这空档,副阁主立刻偷溜进三长老的房间,里面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和一个柜子,东西也少的可怜。 副阁主快速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不可能,那老家伙可是长老。”谁不知道剑器阁有钱,身为剑器阁守藏珍楼的长老,他曾经也是阁主一脉的嫡系,是上任阁主的亲弟弟,这任阁主的亲叔叔。 这样的身份,说他没钱,这绝对不可能。 但房间里确实东西很少,而他代替副阁主这么久,也没发现这老头在其他地方逗留过,也就是说,不知道他另外的住处在哪。 而且那东西是剑器阁的镇阁之宝,不可能让人私藏的。 副阁主不死心,又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外面的打斗声渐息,可他什么都没发现,焦急之下,碰到了桌腿,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谁?”打斗中的三长老听到声音,立刻赶了回来。 副阁主大惊,在自己没找到东西之前,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可三长老的手已经放到门把上了,推门就能进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三长老,我有事询问您。” “夫人?”三长老疑惑,“你怎么来了,想问我什么?” “是有关云儿的,她好端端就没了,我这心里实在过不去,就想知道那谈无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夫君他们能找到人吗?”阁主夫人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真的伤心继女去世。 三长老面无表情,倒也配合说了几句有关于苏叶的印象。 趁着这功夫,副阁主立刻藏身进衣柜里。 下一秒,他似乎触及到了某个机关,整个人往后倒去,然后连滚数十圈,进入一个石室方才停下。 这个石室不大,可防尘防潮防高温,非常适合用来储存东西。 此时的石室内,有六个石头雕刻的展示台,每一个上面都放着一把宝剑,看着寒光凛凛,保存极好。 尤其是中间那把,通体雪白透明,仿若千年寒冰打造而成。 而它似乎也浑身冒着寒气,副阁主的手指稍微靠近一点,就感觉要被冻住了。 他心里狂喜,这就是主上要的千年寒冰剑。 据说千年寒冰剑是由雪山上万里寒冰之中取出的剑胚打造而成,原本是天然形成,经过年复一年的寒冰淬炼,才有了现在似铁非铁,似冰非冰的样子。 剑器阁的老祖宗也是偶然才发现的,取出来之后没多久,就因为寒气入体,不治而亡。 后来好几位剑器阁的铸剑大师,都想要打造这把宝剑,却无一例外失败了,因为他们仅仅是碰一下,就会觉得冰寒入骨。 之后这块剑胚一直被封存,直到剑器阁最天才的锻造师横空出世,他的天赋无与伦比,年仅十二就出师,之后每年打造一把宝剑,引得整个江湖竞相购买。 他锻造的三十六把宝剑中,有二十四把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这个石室内就收藏了两把,另外陈列室还有十把,都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说他是锻造师第一人,丝毫不为过。 而千年寒冰剑,就是他的巅峰之作,也是他锻造的最后一把。 在他的武功和技术达到巅峰那一年,他耗费了三年时间,以及全部修为锻造了寒冰剑。 剑成,人毁! 这把剑的威力毋庸置疑,不仅能轻轻松松把所有武器斩断,天下无一例外,就算是号称天外陨石打造的紫阳剑,都不是它一己之力。 最重要的是,这把剑就像它的外表一样寒彻入骨,伤人后会使人直接冻住,血液凝固。 这哪里是物理攻击,妥妥的法术攻击啊。 也因此,这把剑成了天下兵器之首,百年都是天下第一,没有武器可望其项背。 所以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剑器阁的震阁之宝。 副阁主的目的就是这个,对于江湖人而言,天下第一的武器,就是无价之宝,值得他们这么汲汲营营的。 他伸手想要去碰触那把剑,发现自己瞬间手指僵硬,被冻麻了。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果然是天下名器——千年寒冰剑,这威力,不同凡响啊。 但东西已在眼前,总不可能放弃吧,于是他尝试用布包着手去拿,或者隔着石头和木头。 没用!统统没用! 凡是靠近的,无一例外被冰冻住了,差一点的还冒出白雾。 副阁主懊恼,这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宝剑本身的寒气,而无法把东西偷走。 怪不得这把名扬天下的宝剑,被随意放置在这里,而不是深深藏起来,是莽定没人能拿走啊! 副阁主不信邪,又尝试了几次,比如把衣服扯成布条,然后套在寒冰剑上,拖着走。 依然没用,布料在接触到寒冰剑后,就被冻得硬邦邦的,一拉扯就断。 最后实在没办法,副阁主只要先回到衣柜,等到天亮,三长老出去了,自己也溜出去。 三长老站在阴影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轻嗤。 苏叶好好休息了一晚,一大早就过来了,询问进度,“三长老,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吗?” “千年寒冰剑!”三长老点点头,表情毫不担忧。 苏叶眼前一亮,“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名剑的寒冰剑?” “不错,”三长老摸摸胡子,显得极为骄傲,“就是那把剑。” “那您可要看好了,不要被他们偷走了。”苏叶道。 “你放心吧,没人能偷走这把剑,”三长老的语气轻松,似乎对这件事信心十足。 苏叶想说,千万别立fleg,很容易被打脸的。 但这涉及人家门派的镇派之宝,肯定十二分上心的,她就不瞎掺和了,他们心中有数就好。 另一边,副阁主出去后,立刻找到阁主夫人商量。 “你是说,找到寒冰剑很容易,但想要带走就不容易了。”阁主夫人微微皱眉。 “没错,那剑完全无法靠近,不管什么东西,都会被冻伤。”副阁主无奈道,“你看要不要请示主上?主上一向聪明,或许能想到什么法子。” “不行!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主上会如何看你我二人?别忘了黑鹰二人的下场。”阁主夫人立刻拒绝。 想到那二人被活活刺瞎双眼,废掉武功,然后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接待一个又一个客人,副阁主就打了一个寒颤。 没错,主上对做不好事的人一向不留情,他不能给主上一个没用的印象。 “那你说怎么办?”他焦虑道。 好不容易在三长老那个老头的看护下,找到了寒冰剑,却无法带走。 主上给的时限一天天逼近,他不想出现任何意外啊。 阁主夫人也陷入沉思,“这剑是剑器阁老祖宗打造的,他们应该有方法吧?” 副阁主眼前一亮,“没错,要不我们问问秘洞里那个蠢货?” “没用!”阁主夫人断然拒绝,“副阁主是外来人,只是先阁主的徒弟,不是水家血脉,剑器阁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他。阁主夫人又不得丈夫宠爱,只是一个摆设而已,知道的可能性很低。”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办法啊。”副阁主焦急起来,在房间里团团转。 “智取不成,只有硬抢了!”阁主夫人道。 “抢?怎么抢?”副阁主一头雾水,他们都靠近不了寒冰剑,怎么抢? “你去把秘洞里那两人带过来,然后我们一起硬闯石室,逼着他们说出带走寒冰剑的办法,不然就杀了那两人。”阁主夫人说。 “这样行吗?你不是说他们不重要吗?”副阁主怀疑道。 “是不重要,他们的身份不可能获知剑器阁的秘密,但剑器阁的人假仁假义惯了,什么一定会保护阁内弟子安全,要是欺负杀害剑器阁弟子,就不死不休。既然他们想作秀,那我们就成全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不交出方法,就杀了那两人。”阁主夫人阴狠道。 副阁主想了想,“这倒是个好法子,我这就去办。但他们都出去了,尤其是阁主,他也出去了,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吧?” 毕竟涉及本门派最大的秘密,往往只有掌门人知道,长老都没这个资格。 “这个容易,我立刻想个办法,让他们全都回来。”阁主夫人道。 “什么方法?”副阁主询问。 “这你就不要管了,做你的事去。”阁主夫人打发他。 什么方法呢? 很简单,普通的事不会让剑器阁的人放弃报仇,放弃找到谈无叶。 想要他们回来,最简单的就是说谈无叶藏在剑器阁里,让他们回来瓮中捉鳖。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江湖人深谙此道。 阁主肯定也会相信的,只要他回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不过为了拿到剑后能安全撤离,她还需要好好布置一番,让阁内那些武功高强的人都失去战斗力,比如三长老。 不然他们即便把寒冰剑带走了,也会被抢回去。 阁主夫人盘算着,暂时没有行动,蛰伏下来。 等到三日后,副阁主把两人悄悄带回来,才开始按计划进行。 首先,她先给阁主和一些弟子传消息,让他们悄悄回来,因为她发现谈无叶出现在剑器阁内,可因为武功低微,不知道她藏在哪里。 又怕把谈无叶逼急了,伤害阁内弟子,所以让他们悄悄回来,再暗中把人找到。 然后,她开始在吃食上下药,因为怕被人觉察,只能一点点下,正好赶在阁主回来之前,让剑器阁内所有人失去行动力。 而他们,也是人质之一。 只要阁主不再追究寒冰剑被盗的事,她肯定会让人送解药回来的。 阁主夫人行事小心翼翼,然而在监视她的人眼中,就是再明显不过。 苏叶闻着和平时没有任何异常的饭菜,忍不住在心里点个赞,这要不是提前知道她有问题,谁能防备这饭菜有毒呢。 她没吃这东西,悄悄倒掉一半,就当是自己吃过了。 至于其他人是怎么解决的,有三长老在呢,不需要她操心。 阁主果然很在乎自己的女儿,报仇的决心也非常强烈,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连夜赶了回来。 与此同时,和他距离近的几波弟子也一起回来了,但他们没有进剑器阁,而是在外面的密林里静静等着。 等半夜,他们再回去悄悄查探,一定不能被谈无叶发现,然后伤害到自己人。 连着一天一夜赶路,所有人都累了,阁主才恍然想起,他们好像都没用过饭,饿了就边走边啃干粮。 马上就要打起精神来找人了,还是让大家吃饱了再说吧。 于是他吩咐人去捡柴火做饭。 几个弟子站起来,四散去捡柴火,其中两人走的远一点。 他们和其他弟子一样,穿着剑器阁弟子服装,手里拿着上品宝剑,长相平平无奇,一点都不起眼,因此没人注意到他们。 等确定不会被人发现,其中一个男人才舒了口气,“七童,你说无叶妹子真的在剑器阁里?” 花满楼带着□□,五官显得极为普通,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出卖了他。 只是之前众人都急着赶路,让他们轻易混了进来,也没人发现不对。 此时要是有人在跟前,就会发现,这双明灿眼眸,和这幅长相极为不搭,奇异的吸引人。 花满楼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希望不是。” 要是苏叶真的还在剑器阁,那就说明她受伤了,或者已经被困,这才走不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指认为杀害剑器阁大小姐的凶手,但花满楼相信她,阿叶一定是无辜的。 陆小凤也相信她,“别担心,有我们在,一定能保她安全无虞。” 至于剑器阁大小姐的死,他也会查清楚。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一定还有更多的内幕,隐藏在冰山之下。 两人远离阁主等人后,立刻加快了速度,潜入剑器阁。 他们原以为,剑器阁会加强戒备,毕竟按照他们的说话,苏叶一个杀害自家大小姐的危险分子还藏在里面呢,怎么也该搜寻一下吧。 即便搜了没搜到,也该加强戒备。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整个剑器阁都静悄悄的,偌大的地盘,好像空无一人。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分开搜寻起来,半响后,才重新聚到一起。 “阁内的人全部睡死了,这很奇怪,但我给他们把脉,却把不出有中毒的迹象。”陆小凤道。 “我这边也一样,另外,人数似乎偏少,除了出去寻找阿叶的那些,剩下的人中也少了三分之一。”花满楼点点头。 “这肯定是有人下手了,”陆小凤道,“这会是无叶妹子的手段吗?” “可能性很大,她很擅长配药,配出来的药都无色无味,或许这些人就是中了她的药。”花满楼见识过苏叶用药的水平,像这种程度的,一定可以做到。 “那她是不是逃出去了?”陆小凤摸着下巴。 如果药是无叶下的,所有人都中招了,她肯定已经离开了。 “有什么地方遗漏了没有检查吗?”花满楼没有回答,转而询问道。 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阿叶的个性,被冤枉杀人,就不会是逃出去了事,而是找出真凶,一劳永逸。 “藏珍楼!”两人异口同声。 剑器阁的藏珍楼,江湖上知道的不少,里面放着无数打造宝剑的好材料,也存放着历代著名宝剑。 很多人都想要进去一观,或者偷拿走一两把。 比如司空摘星,比如楚留香。 但前者失败了,因为他是打算偷,却连楼前的机关阵都没有闯过去。 而楚留香就不一样了,他是大摇大摆走进去,还是被人请进去的。 楚留香留了花笺,表示自己要进去一观,结果人家大开方便之门,还发出邀请。 诚邀盗帅楚留香,那你说,他还能偷偷的来,偷偷的走吗? 于是他就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他去的时候,一路的机关已经被关上了,但楚留香丝毫不敢大意。 按照他的说法,那是一步一陷阱,防守之严密,是他平生仅见。 陆小凤听他说这一段的时候,就有心过来见识见识这机关,毕竟朱停都说这些机关列阵巧夺天工了。 但他还不想成为死凤凰,所以不敢硬闯,等以后找到机会,也让剑器阁的人,像邀请楚留香一样邀请他。 然而现在为了可怜的小叶子,就算是变成死凤凰,他也要一闯啊! 陆小凤不由看向花满楼,好吧,这也是为好兄弟的终生幸福。 七童和他不一样,他是个浪子,这个红颜知己没了,或许会难过,但迟早能走出来,然后继续寻找新的美人儿。 但七童是那种内心坚定的人,喜欢上,就会全心全意,无可转移。 温柔的人不容易动心,一旦爱上,就是一辈子。 陆小凤不知道目前七童是否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但他已经不再去看其他任何女人。 所以哪怕为了这个好兄弟,他也得把无叶妹子带回来啊。 陆小凤唉声叹息,“这次,她一定要请我喝酒,一坛不够,至少十坛。” “我百花楼里的酒不够你喝吗?”花满楼知道他是故意叹气,好让自己不要那么忧心,故笑问道。 “得得得,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护上了。这要是真成了亲,还不把我这个兄弟扔出去啊。”陆小凤叹气更大声了,一点也不担心里面有人听见。 花满楼心里微微一动,没好气道,“不要胡说,污了阿叶的清誉。” “啧,口是心非的男人。”陆小凤不满,直接纵身往院子里面去,迎接他的,是万箭齐发,以及从周围喷洒出来的毒液。 花满楼微微一笑,也跳了进去。:,,.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5 陆小凤身形如电,动作迅疾,转瞬间门就躲过了左右两边射出来的数十支箭,旋转向上,踩着箭支往左边跃去,同时手里夹住一支箭,向右急射。 顿时,两边的发箭装置都被卡住了,只剩下从前面射来的,稀疏了很多。 他手腕一转,又夹住了两支箭,分别堵住前面两个出箭口。 花满楼慢他一步,行动却配合默契,纵跃如风,转瞬就摸到了毒气所在的位置,在关口中使劲一拉,把口子关上,顺手还卡了一根箭在连接口。 除非把这箭取走,不然机关运转不起来。 做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前走,之后的闯关,就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一点也不像陆小凤说的,有什么危险。 “虽然这个机关不是朱停做的,但他却也摸得偷偷的,不枉费我来之前,特意去拜访他一下。”陆小凤满意地摸摸胡子。 “不过接下来,朱停就要有麻烦了,还是你这个朋友带去的。”花满楼摇着折扇,轻笑打趣道。 “无妨无妨,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陆小凤丝毫不在意,抬手解决横在他脖子前,那近乎透明的千机线,同时手一挥,地上的灰尘纷纷扬扬。 片刻之后,原本空无一物的面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丝线,而那些线上都有着灰尘,在黑夜里不起眼,却不会叫江湖高手忽视。 “所以,你总是被朋友坑。”花满楼笑道。 两人相似一笑,同时行动,跳跃,侧身,下腰,在丝线阵内辗转腾挪,期间门完全没触碰这些极细,却能瞬间门截断人骨头的恐怖千机线。 上下翻飞,最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落地,两人转头去看,闯过的千机阵至少有十几米,这要是不知情闯进来,绝无生还的可能。 陆小凤拍拍手,叉腰得意不已,“不愧是剑器阁,就是财大气粗,就连这种千金难求的千机线都有这么多。对了,下一关应该还有毒才对,无叶妹子给你的解药丸还有没有,再来一颗。” 那是苏叶特意留给花满楼的,效果也非常奇特,是能把任何药效消弭于无形,不管是毒药,还是治病的药,一旦用了这个,几个时辰内,吃下去的任何东西都不起作用。 这也是他们敢随意闯这机关的原因,其中一半与毒相关的都失去了作用,剩下的机关,他们也从朱停那得到方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果然,之后的每个陷阱都被他们顺利解决了,直至来到藏珍楼前。 凭着两人的武功,早就觉察了楼内有不少人,原以为他们会冲出来阻止两人,没想到却没有任何动作。 陆小凤非常有礼貌,还上前敲门,“有人在吗?我找谈无叶谈姑娘。” “……” 半响没人回答,陆小凤也不恼,笑嘻嘻道,“无叶妹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理我就算了,你和七童是什么关系,也不理理他吗?” 屋内 苏叶半躺在地上,闻言翻了个白眼,该死的陆小凤,一来就揭自己的老底。 这几天饭菜里的猫腻她当然知道,虽然没吃,但为了把这出戏唱下去,还是装作中毒的样子。 她假装倒在餐桌上,没多久就被阁主夫人派人带到藏珍楼来。 和她一起的,还是剑器阁留下来的弟子们,以及几位在锻造武器的长老,和三长老。 只除了水云,也不知道三长老把她藏到哪里去了,竟然没有被找出来。 把这些人集合在一起,阁主夫人就命人审问他们,知不知道带走千年寒冰剑的方法。 这些人当然不知道,即便知道如三长老,也不可能说的,只道,“这是本门之秘,只有历代阁主知道。在没成为阁主之前,就连少阁主也没资格知道。” 阁主夫人有点失望,但也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 于是打算派人去通知阁主,让他回来拿方法交换这些人的性命。 然而还没行动,外面的机关阵就被触发,有人闯进来了! 他们第一反应是阁主回来了,随后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阁主,他何必闯自己家,肯定有关上这些机关的方法。 阁主夫人第一时间门透过窗户打量外面的情形,只见两个弟子装扮的人在闯阵。 可他们的武功高强,轻功卓绝,闯关时身轻如燕,动作潇洒恣意,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弟子。 如果剑器阁普通的弟子都有这么水平,他们哪里敢来抢寒冰剑。 阁主夫人一脸凝重,手不自觉地握紧,原本计划好的事,因为这两个人的闯入,陡然出现变数。 有这两位在,他们还能顺利拿到寒冰剑吗? 副阁主也是一脸的焦急,低声道,“要不我出去解决了他们?” 阁主夫人鄙视的看他一眼,“你怎么解决?你是他们的对手吗?” 看那两人的身手,岂是一般武林高手,别说是副阁主了,就是他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也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那就这么看着?”副阁主讪讪不敢说话。 他的武功确实不行,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娘们压在头上。 阁主夫人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不行,得想个法子,把这两人也捉住了,杀了也行。 然而不等她想出万全的法子,那两人就已经闯关结束,直直站在他们所在房间门的门口。 阁主夫人紧张起来,示意同伙拿起剑,只要人一进来,立刻一起挥剑。 他们的剑上都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能在那两人身上留下一道口子,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陆小凤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敲起了门。 这是人干的事? 你大晚上来闯人家的藏珍楼,难道不该偷偷摸摸的嘛,居然光明正大的敲门。 这也就算了,来人似乎在找人,而且肯定这人就在他们之中。 等等,阁主夫人悚然而惊,“谈无叶?” 那不就是杀害水云的凶手吗? 她没有逃跑,居然在他们之中吗? 她左右打量,把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没发现有哪一个像谈无叶,难道是躲在了哪里? 苏叶翻了个白眼,也不装中毒了,懒洋洋站起来,“我说陆小凤,你能别这么促狭吗?我的计划全被你打乱了,啧啧啧,这可是我损失了名声制定的,才执行了一半,好戏都没有上演,你就给我把台子拆了。” 她一动,阁主夫人那伙人也跟着动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你不是中毒了吗?” “谁说我中毒了,”苏叶翻了个白眼,“那么浅显的毒,我怎么可能中招。对不对,三长老?” 三长老也站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像中毒后的无力。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你们?!” 这时,门被缓缓推开了,陆小凤双手环胸,懒散的靠在门框上,“啧啧啧,这还没看出来吗,他们是耍你的,设了一个计,等着瓮中捉鳖呢。亏我还担心小叶子你的安危,和七童千里迢迢赶来救人,结果却是白忙一场。” 他旁边的花满楼,在门打开的第一时间门,就向苏叶看去,见她完好无损,顿时松了一口气。 即便刚刚已经猜到,可没有亲眼看见,还是会担忧。 他的黑眸清亮透彻,退去担心之后,流露出纯粹的欣喜,脸上的笑容明亮夺目,仿佛清晨的阳光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苏叶瞬间门被他的眼睛吸引,几乎移不开视线。 “怎么,看七童看呆了?”陆小凤打趣道,“我长的也很好看,怎么不见你这么看我。” 苏叶瞬间门回神,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嘴上却强硬道,“你比师兄差远了。我师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你呢,你只是四条眉毛的陆小鸡。” “是是是,”陆小凤眼中闪过笑意,对花满楼挑了挑眉,似乎是打趣,又似乎在催促。 花满楼没理他,走到苏叶身边,微笑道,“最近可好?” 花满楼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有再多的话想问,在看到苏叶明显不好意思般逃避的眼神,立刻体贴的换了一个话题。 他的温柔像水,从不会让你为难,默默包容着一切。 搞得苏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忙回道,“好的很,我见识了很多风景,也增加了不少见闻。” 最重要的是,找到了获得巨额星币的线索,再好没有了。 花满楼点点头,不再多话,看向对面的阁主夫人,副阁主,和他们一干手下。 他的动作自然,一点也不像个瞎子。 当然了,花满楼现在确实不是瞎子,他已经好了,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四川来。 或者说,除了花满楼的少数亲友,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少。 毕竟花满楼此人,虽然是陆小凤的朋友,但也只是半只脚踏入江湖,而花家更是富商,也不是江湖人。 所以在花家不刻意宣传之下,还真没多少人发现,他已经不瞎了。 阁主夫人看看他,再看看陆小凤,暗暗咬牙,“你们,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我妹子都被人下了江湖绝杀令,我当然要来看看了。”陆小凤摊手、 阁主夫人猛然意识到什么,怒吼道,声音几乎破碎,“这都是你们的计谋?不好,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卡卡几下,机关快速启动,半空中出现一个铁笼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罩住。 阁主夫人当机立断,伸手就要抓住一个弟子当人质。 但她哪里是三长老的对手,不过片刻,就被擒住,并点了穴道。 “说,是谁派你来偷寒冰剑的?”三长老脸色阴沉,审问这些人。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阁主夫人恨恨道,下一秒,她的嘴角流出黑血,人也倒地而亡。 其他人纷纷效仿,转瞬间门人都死了,只副阁主犹豫了一下。 三长老大怒,出手如风,点住了他的穴道,让他完全动弹不得,这次是连嘴都不能动了。 另外他还出手打断了副阁主的四肢,并从他嘴里取出的毒囊,再三检查过后,确认没有遗漏,这才让人开口说话。 “说,你幕后主使是谁?不说的话,我就直接把你的腿砍下来。”三长老狠辣道。 这和打断可不一样,打断了还可以重新接上,江湖上这种伤经常有,可砍下来就真的瘸了。 副阁主会犹豫,就说明是个怕死的,在失去刚开始的勇气后,现在更不敢死了。 面对三长老的威胁,他挣扎再三,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并且有许多高明的武功心法。我就是为了一本一流剑谱,才答应帮他办事的。此后,我吃下了他给的毒药,受他驱使。” “你没见过他吗?”三长老不信,威胁要砍下他的大腿。 副阁主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他见我们都是带着蝙蝠面具的,我从来不知道是谁,只大概能听出,是一个年轻的公子。” “他要寒冰剑做什么?”三长老继续询问。 副阁主摇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他让我们收集很多东西,武功秘籍,美人,绝世兵器,顶级药材等等,凡是江湖人喜欢的,他都要。” “呵,胃口倒是不小,”三长老冷笑,“你就是为他盗取财物的,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副阁主想了想,“应该不少,但我并不认识。我吃下毒药后,就被分给了月姐安排,此后就跟着她办事。” 三长老看了一眼阁主夫人的尸体,把她脸上的□□揭下来,露出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可因为人已死,这脸也失去了生气,显得有几分苍白诡异。 最最叫人难忘的是,她脸上有刺青,是一个小小的蝙蝠形象。 又是蝙蝠! 陆小凤观察了一下,出手揭下了副阁主的面具,上面也有。 “蝙蝠?”江湖上有哪个势力和蝙蝠相关吗? 苏叶看到这个,猛然想起了蝙蝠岛原随云,难道他们是原随云的爪牙? 之前听花满楼讲江湖事,没有听到蝙蝠岛的传闻,还以为时间门没到,蝙蝠岛还没出现呢。 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蝙蝠岛没有奇珍异宝,没有酒池肉林,却是江湖人向往的消金窟,因为那里贩卖情报,武功秘籍和活人。 只要你出得起价,他们什么都卖,包括性命。 假使你有一个仇人,却因为武功太弱无法报仇,就可以向蝙蝠岛购买,只要钱足够,他们就能把人抓来卖给你。 这和请杀手差不多,但杀手杀人,他们抓人换钱。 目前看,蝙蝠岛还没有出世,却也已经在积累实力了,像现在这样偷盗江湖至宝的行为,恐怕不是第一次。 苏叶看了看众人,发现他们都不知道蝙蝠岛的存在,干脆隐下不说,之后再讲吧。 毕竟她刚出江湖,接触过的人数得着,陆小凤,花满楼和剑器阁都不知道的江湖隐藏势力,她是如何知道的? 总要找个借口吧。 另外,这事还牵扯到了神水宫,总不好两个江湖势力一起得罪,一个一个来好了。 见从副阁主这里再问不出什么,三长老转而询问起真正的阁主夫人和副阁主,“他们人呢?” “关在后山秘洞里,你们放心,那里有水,绝对不会死人的。”假副阁主急切道。 三长老问出解药,给众人解了毒,然后吩咐人去通知阁主,以及救回真正阁主夫人和副阁主。 算算时间门,他们已经被关了七天以上了,虽然有水,不至于缺水而死,但七天没有食物,也会把人饿出好歹来。 果然,他们回来的时候,全都奄奄一息,再晚一点,人就要没了。 在他们之前,阁主已经回来了,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见到两人这样,气愤不已,“都怪我长时间门闭关,不然夫人和副阁主被替换了,我不可能没觉察。” “阁主,这和您无关,是弟子们的错,居然没发现夫人和副阁主被替换了。” “对啊,索性夫人,副阁主和师妹都没事。” 弟子们纷纷出声安慰,水云也和父亲撒娇,宽慰他。 之前水云一直藏在展示台的密室里,事情结束后才出来。 “说起这个,那个假扮阿云的家伙为什么会死,是他们干的吗?”阁主不愧是阁主,即便再气愤,也一下子抓住了盲点。 三长老摇摇头,“审问过了,不是他们。另外,谈姑娘在云丫头的工坊里找到一瓶水。” “什么水?”阁主皱眉。 “普通的水。”三长老道。 阁主的手莫得握紧,“是神水宫?” “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我们和神水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们为什么要针对云丫头?”三长老想不通。 阁主的脸色微微有点沉重,“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另外,阿云身边也要派人保护,这一次对方杀错了人,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三长老点头,默然不语。 这件事阁主安排就好,在有阁主主持大局的情况下,他就是一个守藏珍楼的长老而已。 如果水云不是他们剑器阁未来的少阁主,以及他的血脉后辈,他是不会多话的。 阁主想了想,突然对着陆小凤行了一个大礼,“素来听闻陆大侠破案如神,水某在此拜托陆大侠一件事。” “你是想让我帮你查要杀水姑娘的凶手?”陆小凤道,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错!”阁主摸摸自己的胡须,看了宝贝闺女一眼,“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次是幸运,阴差阳错让她逃过一劫。可只要凶手一天没有找到,阿云就随时有危险。看在一个老父亲的份上,还请陆大侠答应。” “其实这件事你可以拜托无叶妹子的,从发现水姑娘不对,到设计抓住这些抢寒冰剑的人,都展现了她的能力。一事何必托二主呢,我看小叶子就很可以嘛。”陆小凤连后退几步,眼珠子一转,就想祸水东引。 然而水阁主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是,谈姑娘很聪明,我也相信她一定能找到凶手。但这事……” 沉吟了几秒,水阁主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对方来历神秘,出手必是杀招,而且还牵扯到了神水宫。谈姑娘……武功在江湖上尚算不错,但对上神水宫,就毫无胜算了。我不想谈姑娘因此负伤,甚至丢了性命。” 陆小凤无语,“那你就不担心我丢了性命?” 水阁主哈哈大笑,“不会,江湖上谁不知道你陆小凤和楚留香的大名,你们的运气都很好,就像是天命之子一般,每每都能逢凶化吉。我相信有你出手,这一次也一定手到擒来。” 陆小凤更想跑了,什么天命之子,说的好像他是话本主角一般,拥有不死之身。 他陆小凤能活到现在,一个是武功不错,脑子好,再有就是朋友多,关键时候,总能找到适合的朋友帮忙,才能一次次险里逃生,才不是靠运气。 他和楚留香那个家伙不一样的,真的! “你可以去拜托楚香帅,”陆小凤继续祸水东引。 “何必舍近求远,”苏叶幽幽的道,“难道你是承认,自己不如楚留香吗?” 之前他都想坑自己了,苏叶也不客气,反坑回去。 “怎么可能,会不如他?”陆小凤跳脚,“说吧,水阁主,你们这里还有什么线索,不会只有这些吧?” “目前只有这些,三长老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时间门太短,线索没有送来。还请陆大侠,花公子和谈姑娘在阁内暂住几天,等线索到了,再行动不迟”水阁主道。 陆小凤点点头,答应下来。 正好这些天他和花满楼赶路累了,正好休息休息。 水阁主忙命人收拾客房,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就安排了一栋木屋。 之后,水阁主又命人送来了一个盒子,“谈姑娘,阁主吩咐弟子,把这个给您,感谢您对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以及帮助剑器阁度过这次危机。” 苏叶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手臂已经很烫了,明显是金岩精。 她立刻收了下来,“代我谢谢阁主的厚礼,这正是我需要的,就厚颜收下了。” 弟子告辞出去,陆小凤好奇道,“什么东西,让你这么迫不及待?” 苏叶也没有隐瞒,直接打开盒子让他们看,“这叫金岩精,是一种锻造材料。” “你想要打造什么武器?”陆小凤看了一眼,就没反应了,这东西他不认识。 陆小凤也不需要武器,只要一双手就够了。 反倒是花满楼,把那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记在了心里。 “就是我那暗器啊,有了这个会更好使的。”苏叶随后道,决定之后换一把更好用的木仓,就说是用这金岩精做的。 花满楼见她眼神闪烁,就知道她说谎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暗暗下定决心,帮苏叶找更多的金岩精来。 不管是做什么用的,她想要,他就满足她。:,,.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6 因为几天没好好休息,第二天苏叶起的比两人都早,见他们还没起,也没有打扰,而是自己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练武。 期间感觉到有人打量,侧头一看,是花满楼,站在树下,晨光点点洒在身上,镀上一层光辉,仿若谪仙下凡。 苏叶心神一动,动作大改,向树下的人袭去。 花满楼微微一笑,左手翻动,衣袖跟着拂过,把她的攻击化为无形。 苏叶再次出手,这次使了全力,她和花满楼对招,从来都是全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检阅自己最高水平。 花满楼纹丝不动,右手垂在身侧,仅左手再一次把她打回来了。 苏叶丝毫不泄气,连连出手,一次比一次迅猛,也一次比一次速度更快。 她飞快地变换着招式,不是想叫花满楼眼花缭乱,也不是想显摆什么,而是每一招她都用了全力,目标也是花满楼的致命伤。 速度快只是因为她信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所以一直在练速度。 在保证招招致命的前提下,速度也不能落下。 在她连翻攻击下,花满楼终于使出了右手,流云飞袖和灵犀一指连翻出现,一边抵挡她的招式,一边指导她更好地出招。 一段时间没见,苏叶的内力增长了一大截,招式方面也越发精进,尤其是现在,在花满楼的指导下,她福至心灵,把所有的招式都融会贯通。 内功,轻功,招式,配合无间,仿若一套动作般行云流水,使出来后威力更大,速度更快。 就连花满楼,也在她陡然凌厉起来的打法下,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好!”陆小凤大笑拍掌,“小叶子武功进步神速后,再有一段时间,七童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苏叶停下动作,整理了一下衣衫,挑眉问道,“看了多久了?” “唔,七童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来的,可惜某人眼里只有师兄,没有我这个朋友。”陆小凤打趣道。 “既然看了这么久,那你也给我提提意见吧,你觉得我哪里需要改进?”苏叶问道。 “怎么?有七童教你还不够,还要缠上我?那七童岂不是要吃醋了。”陆小凤总是怎么不正经,好好的话,到了他嘴里,硬生生变成趣言。 “怎么滴,是我武功太差,不配你陆小凤指点吗?”苏叶故意挑衅,斜着眼看他。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陆小凤笑着道,“到时候伤了你,七童可不要心疼哦。” 说着他倏忽出现在苏叶面前,一掌拍出,磅礴的内力席卷而来。 苏叶慌忙应战,掌风相接,她顿时就知道,自己输了。 不过陆小凤对武功的掌控十分精准,让她倒退数步,却不伤分毫,只是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以及刚才的速度,她自诩自己的轻功天下一绝,但在陆小凤面前,速度还是不够快。 这不是原主自创的轻功不够好,而是她的内力不够,练习的时间也不长,不能做到如臂使指。 苏叶沉下心,再一次出手,这次依然没有陆小凤速度快。 但比她上一次已经好了很多,因为她调整了一下内力的运转方式,让它在体内的游走路径变少变短,速度当然就提上来了。 另外,还减掉了一些运招时的小动作。 这种无意识的,习惯性动作,是她上辈子练习剑术时就有的,在当时,这是可以加快速度和力量的转腕。 可在这个武侠世界,就不再实用了,加的那一点点力量和速度,在内力面前,就仿佛蜉蝣撼树,不值一提。 而且因为这些小动作,反而减缓了她的速度。 之前花满楼也指出了她这些小问题,但没有强制她改,因为她还没有到达那个层次,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最主要的任务是让内力增加,把招数练熟。 强制她改正这些小动作,只会因小失大,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花满楼虽然提了提,却任她自由。 可陆小凤不一样,他觉得这些习惯早晚要改,以苏叶的天赋,她很快就会摸到顶尖高手的层次。 到那时,慢一点,就有可能失去性命,所以绝对不能留下这样的瑕疵。 不过他可没有花满楼的耐心,会一点点帮苏叶纠正错误。 他出手,就是强制让她没时间做出小动作,出掌!出掌!出掌!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为了应对这越来越快,却没有任何变化的招式,苏叶也只能跟着一次次出掌。 这次她别说做小动作了,恨不得出手越简单越好。 在外人看来,两人就像是玩小孩子拍掌游戏一般,左边,右边,上边,下边,拍拍拍。 啪啪啪声回响不绝,然而一声比一声急促,两人的手掌也打出残影。 直到水云的到来,疑惑又奇怪地询问,“你们,在做什么?”两人方才停下。 此时,苏叶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手指不自觉地抽动,这是她之前过于用力绷着的结果。 没办法,想要改掉那些不自觉冒出来的习惯,她就要使劲绷住不乱动,加上快速出掌,劲风扫过,总会留下痕迹。 此时她的手掌已经完全红了,并且伴随着细细密密的酸麻。 “怎么样?”陆小凤得意的挑眉,“这不习惯全改了。” 苏叶的回应是,一个掌风扫过去,直击对方的脸。 她刚刚就像这么做了,给这张碍眼的脸一巴掌。 陆小凤头往后仰,“不错,动作干脆利索,速度较之前提高了三成。七童,看到了吧,我的教习效果比你好多了,你啊,就是心软,舍不得用力。” 花满楼微微皱眉,走过来拉着苏叶的手检查。 苏叶看他担心,不由笑道,“我没事的,陆小凤的方法确实不错,我进步很大。” 花满楼点了点头,垂眸沉思了片刻,突然为她按摩起手指来。 苏叶心下一颤,抬眸去看花满楼的表情,只见他脸色平静,眼神认真。 如果不是耳垂泛出淡淡的粉色,就仿佛正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像看书,像浇花,那么平淡又认真。 苏叶盯着那耳垂,此时已经不觉得手酸麻了,是痒痒的,想捏一捏什么。 比如某个□□弹弹,软绵又光滑的东西。 她咽了一下口水,手指蓦地紧握。 “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花满楼轻声道。 苏叶抬眸和他对视,从里面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的瞳孔黑亮有神,里面是自己的倒影,占据了所有空间,就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苏叶知道,这肯定是错觉。 花满楼的世界很大,值得他温柔以待的人很多,可身为其中一员,她依然觉得心砰砰跳得厉害。 被这样一个人温柔呵护着,除非是神,不然谁也无法抵挡那让人骨肉酥麻的温柔。 “没,没什么,就是……”苏叶结结巴巴的,脑子也有点混乱,不知道要说什么。 花满楼垂眸看她,见她脸颊绯红,眼神漂移,时不时还不自在地咽口水,当下明白了什么,黑眸中盈满了笑意,比平时更温柔,也更诱人。 苏叶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了,都不敢抬头去看,不然就会发现,此时的花满楼,哪里还有个谦谦君子的样,简直像个风流浪荡子,用苏到极致的眼神,引诱女人沉沦。 一旁悄声观察的陆小凤都不由瞪大了眼,内心感叹,花满楼啊花满楼,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枉江湖上的人都说他是浪子,可现在瞧着,花满楼才是那个情场高手吧? 一个眼神,一段不经意的温柔,任是哪个铁石心肠的女人,都无法拒绝。 可惜,他看上的是苏叶。 不说媚眼抛给瞎子看吧,也差不多了。 这丫头似乎天生缺根筋,可你要说她不懂吧。 也不是,她还喜好美色,看着花满楼的脸,就自我攻略了,一副情窦初开,羞涩不好意思的模样。 看对于花满楼的眼神勾引,却恰好适当的错过了。 就连陆小凤都不由嘀咕,七童这是,遇到了渣女吧,只想看美男,不愿负责的那种。 不过,这是两人的事,他不会插手。 而且看那两人,虽然情绪错位了,可任谁见了,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嘛。 不急不急,且让他多看会儿戏。 七童和小叶子的戏可不多见,要两人真确定关系了,以他们的厚脸皮,他指不定就没好戏看了。 于是他优哉游哉的围观,一言不发。 可水云就做不到这么淡定了,双手捂着嘴,眼里都是亮晶晶,盛满了看到八卦的喜悦。 陆小凤轻敲一下她的头,小丫头,别这么露骨啊。 真以为那两人感觉不到啊。 可水云不懂他的意思,控诉道,“你打我干什么?” 苏叶和花满楼同时看过来,眼里都带着谴责,好像他又在招惹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陆小凤无语,只好转移话题道,“我说,你来是干什么的?” “啊,对了,”水云恍然大悟,自己可是带着任务来的,“爹爹叫我招待你们,带你们参观一下剑器阁。” “哦?那我们可以参观哪里?藏珍楼可以吗,不会把我们赶出来吧?”陆小凤懒洋洋道,显然不是很感兴趣。 他喜爱热闹,倒是对这种游玩不感兴趣。 “当然可以,我们剑器阁最厉害的,就是那些宝剑啊,我可以把里面的故事都讲给你们听,好听极了。”水云兴奋地道。 “比如?”陆小凤挑眉。 “比如龙泉宝剑……”水云道。 “龙泉山庄庄主的佩剑,曾经断裂过一次,被剑器阁修补好了,此后较之前更为锋利,也更加脆弱。可龙泉庄主利用这把剑,打遍天下高手,差一点就成为武林盟主,后来龙泉庄主莫名隐退,龙泉宝剑也消失了,没想到被剑器阁收回来了。”陆小凤感叹道。 水云嘟嘟嘴,不高兴他的抢答,“还有西风剑……” “西风剑说是剑,用的却是刀胚打造,那把刀是剑主人父亲去世之前,千辛万苦为他寻到的。可惜,他却没有练刀的天赋,可在剑法上,却是一绝。为了不叫亡父遗憾,他找到剑器阁,让你们用刀胚为他造剑,也真是别具一格了。”讨人厌的陆小凤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欺负小姑娘。 水云运气,再运气,双颊都气红了,比苏叶这个不好意思的,还要红。 “占鹿剑……”她气鼓鼓道。 “占鹿剑是……”陆小凤见她如此生气,更想逗弄了。 “啊啊啊,我不理你了,坏蛋!”水云气坏了,气冲冲就要走。 陆小凤忙拉住她,逗过头就不好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在这里气坏了人家的大小姐,他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忙出声安抚。 “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真正想看的是千年寒冰剑。我可是听说了不少这寒冰剑的传闻,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就是不知道,陆某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啊。” 水云脚步顿住,迟疑的转身,“那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们看。” “是不让任何人一观吗?那也没事,”陆小凤重新懒靠在树干上,“我对宝剑也没那么执着。” 顶多就是看过之后,去找西门吹雪炫耀一下。 毕竟身为剑客,西门吹雪肯定想见识一下这把天下无双的剑。 水云似乎对拒绝了贵客而感到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方道,“我去问一下爹爹,你等我。”说完她就跑了。 “诶,”陆小凤想阻止都来不及,人已经没影了。 “算了,”他吐出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你不想看,我倒是想见识一下那把剑。”苏叶道。 “你也对宝剑感兴趣?”陆小凤挑眉,苏叶可不爱把剑带身上,也不愿意拿着。 比起这个,那个暗器或许才是她时时带在身边的东西。 “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剑,能把人冻伤。”苏叶道。 这听起来倒像是修仙位面的法器啊,在这个武侠位面出现,哪能不让人好奇。 “那你就等等,等会儿水云就带你去看了。”陆小凤道。 “你怎么知道水阁主会答应?这可是人家的镇派之宝。”苏叶挑眉。 “水阁主爽朗大方,有恩必报,而且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按照你对他们剑器阁的恩情,不可能一块金岩精就打发了,肯定是记在了心上。对于你想要欣赏一下那把寒冰剑,他们不会拒绝的。”花满楼温声解释道。 苏叶歪头,“我也没做什么,而且那块金岩精还挺珍贵的。” “那是在你看来,可他们却会认为,水姑娘的安全更加重要,所以你也不要有负担。”花满楼道。 “不错!谈姑娘是我们剑器阁的大恩人,虽嘴上不说,但我们会一直记在心里的,”远处一个身影走来,正是水阁主。 他听到花满楼的话,立刻出声赞同,“既然谈姑娘和陆大侠想看看寒冰剑,我岂有拒绝的道理。阿云没资格带人进去,我亲自带你们去观看,请!” 苏叶和陆小凤对视一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确实也好奇,阁主请。” 三人一路跟随水阁主来到藏珍楼,进入三长老的休息室。 三长老见到他们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就阖上了双目。 水阁主打开衣柜,摸索了一番,打开其中的通道,请三人进去。 苏叶跟在后面,猫着腰下去,这是一段陡峭的弧度,并不好走,但在场的都身怀武功,倒也没那么难。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密室,映入眼帘的是六把宝剑,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把千年寒冰剑。 ——叮,检测到可成长法器(稀有),请问是否获取? 苏叶心里一跳,这还真是法器啊。 “系统,这法器在别的世界也稀有吗?”苏叶在心里问道。 ——叮,稀有评价是按照所有已知世界等级来评判的。 “也就是说,在那些仙侠位面,也是稀有的东西,那为什么会出现在武侠世界?”苏叶觉得这不合理。 这个世界就连锻体术都只能练到二级巅峰,凭啥出现一个稀有的法器,这不是闹吗? ——叮,检测出是外来携带物品,不慎遗落,请宿主回收,奖励十万星币。 “不行,这是人家的东西,人家费命得到的,费命打造的,你说回收就回收啊。”苏叶觉得这是强取豪夺。 当然了,如果剑器阁的人是坏人,她不介意这么做。 可明显人家把你当朋友,就连镇派之宝都带你参观了。 苏叶自认为不算什么好人,但基本的三观还是有的。 ——叮,可以等价交换。 “你所谓的等价交换是什么?”苏叶挑眉。 ——叮,用价值相等,且在这个世界能使用的宝剑替换。 “你怎么保证价值相等?”苏叶好奇了,一个别的世界的法器,一个这世界能用的武器,怎么做到价值相等? ——叮,它们在系统商场的售价都是百万星币,自然价值相等。 “等等!价值百万星币的东西,你回收就给我十万星币?”苏叶觉得系统在坑自己,“不干,不干。” ——叮,经过计算,宿主并没有损失。 “不,我出卖了良心,”苏叶义正词严。 谁说换剑对剑器阁也有好处,毕竟从不能用的剑,变成了这个世界能用的。 宝剑蒙尘,也是一种遗憾。 可这毕竟是剑器阁祖上用心血打造的东西,和换过来的意义不一样。 所以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块金岩精也给她带来了几万星币的收入,做人得讲良心。 因此参观完后,苏叶就跟着离开了,其中什么都没做。 在剑器阁又住了两天,她参观了一下宝剑的锻造,因为她所谓恩人的身份,剑器阁对她大开方便之门,并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叶方知道,原来锻造一把名剑,至少需要一百零八道工序,耗时三年以上。 时间少了,都不能成为一把名剑。 而这些锻造师们,在一日日坚持不懈之下,还要精益求精,属实卷王之王了。 她把这些步骤都记下来,这辈子是不打算学了,放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剑器阁的长老们见她这么感兴趣,送了几本锻造相关的书给她,“把这些读透了,经年累月的练习,技术也不差了。” 苏叶点头致谢。 几天后,水阁主带来他们调查的结果,“原先没注意,可经过我们的调查后发现,江湖上最近出现的命案,不少都和神水宫相关。” “怎么说?”陆小凤来了兴趣,结果那些调查资料,边看边询问道。 “半月前,华琼派六弟子死在山下的客栈里,也是一剑毙命,不过不是割喉,而是一箭穿心。他的手里握着一个瓶子,里面也是普通的水。这位六弟子是华琼掌门的幼子,自小受宠,被杀后华琼掌门非常生气,发誓一定要为儿子报仇,集结了全门派的力量,誓要找到凶手。” “另外还有枫华谷的弟子,也是相同的死法,不过枫华谷的弟子都是医师,她们平日里出门,会带上很多瓶瓶罐罐,里面有药粉和药水,也有专门收集的无根之水,哪来配药的。说不清这些药瓶里有没有那凶手留下的普通的水。” “这是有明确线索的,剩下的都似是而非,不确定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水阁主总结道。 苏叶想了想,询问道,“死去的,都是大派的弟子吗?或者背后有靠山的。” “也不是,其中两位身份地位,一个是一名花魁,被人杀在房里,身边有打碎的瓶子,不确定有没有水,和血混到了一起。还有一个是一名乞丐,不是丐帮的人,就是普通乞丐。我猜这个与这件事无关,因为这个乞丐死得很惨,被人挖去了双眼,砍断了四肢,身边的瓶子很大,就是那种用来装花的花瓶,不过是豁了口旧的。我怀疑这是模仿作案,有人知道这件事,然后模仿杀这个乞丐泄愤。” 听到挖眼睛,花满楼微微皱眉,“太残忍了些。” “这些就要靠你们去查了,我们能查到的只有这些。”水阁主道。 苏叶看了花满楼一眼,答应下来,“这事我去查。” 凶手太可恶了,杀人就杀人,怎么能挖人眼睛呢,不知道活在黑暗中的人多痛苦吗?:,,.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7 华灯初上,“绣乐坊”三个娟秀的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全济南最大的青楼。 此刻,正是绣乐坊最热闹的时候,人群衣着华贵,在楼里川流不息,莺声燕语,脂粉成行,美酒丝竹,纸醉金迷。 富贾贵胄,文人才子,江湖侠客,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了那赫赫有名的四大头牌——今朝,往昔,弥竹与月影。 她们各有各的美,今朝美若秋荷,擅诗词歌赋,工笔琵琶,她的诗配上她的画,简直是千金难求。 往昔清冷,俏颜流玉,如月下玉桂,极擅长古筝,称得上一曲动四方。 弥竹擅舞,相貌也是极尽妍态,翩翩起舞时犹如百花盛开般春光熠熠。 月影是最奇妙的,没人见过她的模样,只知道成名已久。 而且她每月只接待一个客人,凡是被她接待过的客人,无一不用最华丽的词汇,去称赞这个美人,说她是人间绝色,无一人能比得上。 这就引得更多人好奇了,到底是一个怎样美丽多情的姑娘,才会这么神秘又让人念念不忘。 或许那应该是比兰花清雅,比梅花高洁,比牡丹雍容,比桃李艳丽的姑娘。 可就在不久前,这样一位姑娘被人杀了,血流了一地,整个屋子都沾满了血腥气。 月影出事后,绣乐坊就关门歇息了一天,可谁知就如常开启,照样迎来送往,言笑晏晏,仿佛之前的事不曾发生一样。 苏叶三人站在绣乐坊大门口,马上就有姑娘摇曳着柔弱的身姿走过来,言语轻柔婉转犹如夜莺吟唱,“三位爷里面请,今晚有往昔姑娘的表演,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哦?往昔姑娘要表演,那我们可有耳福了,不知道如何才能欣赏她的表演,进去就能看吗?”陆小凤大咧咧道,顺手接过缠上来的柔弱躯体。 这姑娘也极为有眼力见儿,看花满楼温润如玉,苏叶少年俊秀,且两人都是看好戏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来有其他目的,不是来找姑娘的。 可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们进来了,就得花钱。 花钱了,她嫣儿就能拿到银子,于是温声软语道,“那自然不可能,绣乐坊每天招待这么多客人,能听往昔姑娘一曲的,也只有寥寥几个贵客而已。” “那你看我们是不是贵客呢?”陆小凤立马会意,掏出好几张银票。 苏叶瞄了一眼,哇塞,一千两一张的,起码四五张。 有钱!真TM有钱,果然不愧是挥金如土的江湖啊。 那姑娘一见,双眼都亮了,原本就妩媚多情的眸子,更是水光潋滟,“那可不,还有比三位爷更尊贵的客人吗?我嫣儿可不答应。” 说着她就把银票放进了自己怀里,然后笑语嫣然的迎着几人往大堂左侧的门走。 穿过院子,走进回廊,又拐了好几道弯,来到一个精巧的小花园。 此时花园里挂满了一盏盏精巧的灯笼,百花丛中零零散散摆放着几张案桌,花园中央是一个小巧的八角亭。 亭子被三色透明轻纱遮住了,微风吹过,只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个人影。 “三位爷,这里是最好的观看席了,本来早就被订出去了,这不巧了嘛,约定的王公子今晚有事来不了了,嫣儿我也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不然妈妈宁肯钻空子,您看?”她搓搓手指,暗示要加钱。 陆小凤一看就懂,又掏出了两张银票,“要最好的酒菜。” “这是当然,”嫣儿喜笑颜开,抢过银票就跑,没多久,果然带来了一排排侍女,给他们上了异常丰盛的酒菜,还有果子茶水。 酒是千金难买的好酒,茶也是顶级绿茶,还有一个专门泡茶的侍女在旁边候着。 而这些当然不包含在之前的打赏里,而是要等结束后,另外付银子。 不愧是全济南都出名的温柔乡,就是费钱。 不过这次,陆小凤请客,那苏叶就不客气了,让一旁候着的侍女,给自己倒酒夹菜,吃的不亦乐乎。 陆小凤半躺在椅子上,见她这么自在,不由摇摇头,“你看看你,比七童还享受,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倒酒的侍女一惊,差点把酒水洒出来。 她定睛去看自己服侍的小公子,只见她姿态闲适慵懒,动作随意洒脱,虽然生了一副极尽出众的好样貌,可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像女人啊。 最关键的是,她特别的君子,旁边那位拿扇子的公子也是个正人君子。 可那位对待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虽温和却也疏离,说不上高傲,只是不需要他们服侍而已。 这位公子呢,特别坦然的享受着她们的服侍,却也会礼貌的道谢,以及适当的提醒她们小心烫之类的。 这是她们这些青楼女子,从来没感受过的体贴。 而且他的眼中,没有轻视,没有把她们当做玩物,就好像她们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工作,而她出钱享受服务,就这么简单。 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轻视看不起。 梅花握着酒壶的手一颤,心里满是不敢置信,这居然是一位姑娘。 她哪里像姑娘了? 苏叶微微抬眸,和她对视,然后灿烂一笑,“怎么了吗?是有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可以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我不会告你的状哦。” 梅花也忍不住笑,“小,公子心善,梅花无事。我看公子年纪尚小,不易饮酒,不如换成清茶?” “哦?”苏叶微微挑眉,“我在外面也喝过酒啊,难道这绣乐坊的酒有什么讲究不成?” “倒也没什么,只是酿酒的时候,会加入鹿血等滋补的药材。”梅花微微一笑。 “懂了,”苏叶意味深长的看向陆小凤,他刚刚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陆小凤顿了顿,若无其事的道,“那你们乐坊可真舍得,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爷儿您可是贵客,当然要上最好的,”陆小凤身边伺候的侍女娇笑道。 “不错不错,伺候好了,爷儿们重重有赏。”陆小凤哈哈大笑,那点子鹿血对他没任何影响,即便有,左不过是找一个美丽的姑娘,谈一晚上风月的事。 何况这绣乐坊不缺姑娘,尤其是美丽的姑娘。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打趣的看向花满楼,“七童可是滴酒没沾,难道是已经知道了?啧啧啧,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七童也是风月场所的熟人啊。” 花满楼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苏叶,见她毫不在意,心下一松的同时,也微微有点不悦,淡淡的道,“只是鼻子灵敏而已。” 不错,在一堆脂粉气味中,花满楼依然闻到了那一丝淡到几不可闻的血腥味。 再看那酒的颜色,清凉中带着一丝丝红线,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了,所以他除了喝茶,什么都没动。 其实苏叶也闻到了,她的身体素质已经到了这个世界的顶尖水平,花满楼能闻到听到的,她基本也可以。 只不过身体素质达标了,不代表她就有花满楼那么厉害了。 花满楼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对每一种气味,每一种东西发出的声音都了若指掌。 他甚至还能根据回声,准确的判断东西所处的位置。 这么说吧,在一个房间里,只要发出一声,然后他能根据回声,大致描绘出这个房间的格局,桌子在哪,桌上都有什么等等。 就是这么神奇! 可苏叶不行,首先她只是能听见,不明白听到的代表了什么。 其次她能看见,也不会真的闭着眼去训练这些,对她来说,还不如打坐提高内力重要。 所以她也闻到了酒里淡淡的血腥味,只是不知道有鹿血酒这个东西,所以没想到这上面来。 当初花满楼为她科普的时候,也不可能和她说这个。 陆小凤哈哈大笑,打趣的看向花满楼和苏叶。 他觉得有意思极了,七童这么温润的公子,也有急切解释的时候。 而本该在意的苏叶,却满不在乎,甚至兴致勃勃的研究那鹿血酒。 哈哈哈,果然他陆小凤的朋友,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即便是最正经的花满楼,也是个凡尘人啊。 苏叶懒得理他,看了几眼就放下了酒杯,招招手,示意梅花靠近一点,“你过来,我有个事向你打听一下。” 梅花微微倾身,凑到苏叶面前,毫不意外她有其他目的。 毕竟一个女人逛青楼,总归是有别的目的的。 而她对苏叶有好感,也不介意帮点忙。 “月影的事,你知道多少?”苏叶询问道。 梅花想了想,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月影是我们这资历最长的花魁,两年前来到这,一来就说服了妈妈,让她一月只接待一个客人,而且客人还得是她自己挑选并且满意的。但她是真的厉害,凡是见过她的客人,都满意的不得已,大把大把的掏银子,妈妈可高兴了,只要有钱赚,就从来不管她。” “那你见过她吗?果真如此漂亮?”苏叶好奇询问道。 谁知,梅花却摇摇头,“月影很神秘,从不离开月楼,而我们也不允许靠近月楼,唯有桃花可以进去侍奉。” “也就是说,除了妈妈和桃花,以及那些入幕之宾,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儿?”苏叶惊奇询问。 “是的,而且那些客人描述的也不一样,似乎,似乎……”梅花结结巴巴,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苏叶道。 “似乎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梅花道。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神秘至极的花魁,就连青楼里的人都没见过长什么样,而客人见了之后,描述完全不一样。 难道还能换皮不成,每接待一个客人,就换一张美人皮? 噗,这又不是聊斋,最大的可能就是易容了。 那这又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那她死亡当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苏叶询问道。 梅花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那时天色将亮,绣乐坊也要关门了,客人要么离开了,要么已经休息了,我们这些侍女,打扫好了就可以回去睡觉了。当时,我就在月楼隔壁的夕楼打扫,听到一声尖叫,和其他人匆匆赶过去,就见到月楼门大开,月影躺在血泊里,而桃花站在门口,吓得瑟瑟发抖,那声尖叫也是她发出的。” “听说月影的脾气不好,经常砸东西,也惯爱欺辱桃花?”苏叶道。 “您这么说是在怀疑桃花?不会的,桃花是我们中最胆小的人,被月影打骂了,都不敢反抗,只敢偷偷的哭。”梅花连忙解释道。 “那桃花现在在哪?我们是否能见一见她?”苏叶询问道。 “桃花之前被衙役差带走了,前几日才回来,听说是案子结了,和桃花无关,好像是一个叫神水宫的江湖组织做的。”梅花道。 苏叶保持微笑,“这事已经传开了?” “是的,听说这个神水宫相当恶毒,杀了很多人,而且杀人时随心所欲,想杀就杀,月影也是倒霉,莫名其妙被他们盯上了。”梅花唏嘘,她们这些普通人,哪里敢和江湖人斗,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没看到背景强大的妈妈,知道此事后,都不再言语了,也不再提抓凶手的事。 “既然回来了,那让我们见见桃花吧,”苏叶心念一动,“神水宫如此肆无忌惮,不能让她们就此逍遥法外,我们得找到证据,然后提供给六扇门。到时,说不定还能为月影姑娘讨个公道。” “好吧,”梅花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了,“桃花就住在月楼,她长的漂亮,和今朝她们比,也不差什么,所以妈妈想把她培养成下一个月影。” 说着她就离开了花园,去月楼请桃花了。 恰好在此时,时辰到了,八角亭里传出一道弦声。 随即清越绝伦的琴音响起,琴声淡雅怡人,檀香渺渺升起,晚风卷起轻纱,影影绰绰间,一个曼妙的身影跪坐于琴后。 她的姿态认真,神情似喜似悲,就好像琴音一般,情绪起起伏伏,仿若在人世间历练,经过各种悲欢离合。 最终这一切都将远去,琴声弹落了风尘,波动了心弦,也让在场的众人,怅然若失。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八角亭中的佳人早已远去。 苏叶愣了一下,人是怎么消失的? 她和陆小凤都看向花满楼,花满楼微微一笑,“轻功,亭子内部有机关,她跳下去了。” 那这就更有意思了,绣乐坊的另一花魁,居然还是个武功高手。 不是瞧不起花魁啊,而是即便这是武侠世界,也没人看得起青楼女子,不是逼不得已,没人愿意在这里被人轻视。 花魁表面上风风光光,实际上,也只是更出名而已,赚到的钱更多。 一个轻功如此之高的人,想要赚钱,有的是方法,比如劫富济贫,当花魁是下下策。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梅花走过来,“桃花愿意见你们,但她被妈妈关在月楼里学艺,不允许走动,只能请三位爷亲自过去了。” 三人没有异议,跟着梅花去了月楼。 这里更加安静,人烟稀少,灯笼都少了好些。 桃花在跳舞,一遍又一遍,她的动作看似娴熟,可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出错,然后教导舞技的女教习就会出声提醒。 她像个初学不久的人,被提醒了就急忙忙停下,然后从头开始练。 桃花很聪明,被提醒了一次,就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可这支舞之于她,依然有一定的难度,想要连贯跳下去,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 苏叶眼神微微一眯,看着她踩在地上轻巧的脚尖好几秒,方才移开了视线。 等到这一遍完整跳完,女教习方才示意她可以休息,“我明日再来。” 桃花忙点头,送走了教习,然后邀请他们入座。 苏叶见她累得直喘气,还要为他们倒茶,立刻笑着接过茶壶,“我们自己来,桃花姑娘不妨坐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桃花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讷讷道,“公子请问吧,我站着就可以了。” 苏叶也不为难她,“我们是为月影的事而来,听闻当晚是你发现了她的尸体?” “是的,”桃花怯懦点头,“那晚月影心情很不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不少东西。我收拾了很久,这才弄好。之后她似乎是饿了,吩咐我去厨房拿点心,等我回来,就看到人倒在血泊里。” 说着,她低低哭泣起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离开的,要是我没有离开……” “你也一样会被人杀死,”陆小凤安慰道,“桃花姑娘快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桃花闻言,美目盈盈看了陆小凤一眼,随即用帕子擦擦眼睛,接着道,“之后官差就来了,还有仵作,他们说,小姐死了半柱香时间,而我去拿点心正好是半柱香,他们就怀疑是我杀了小姐,把我带走了。” “之后呢?”苏叶挑眉。 “之后他们审问了我一次,就没再管我了,多亏了妈妈,帮我打点一番,让我不至于死在牢里。后来他们似乎是找到了凶手,就把我放出来了。我也无处可去,就跟着妈妈回到了绣乐坊。”桃花道。 “那你跟着月影多久了,知道她和什么人有仇怨吗?”苏叶询问。 桃花摇摇头,“小姐一来绣乐坊,就是我伺候的,她从不离开月楼,不可能和人有仇怨的,就连那些客人,对她都很满意。所以官差才怀疑我,认为我因为月影的欺负,才愤而杀人。” “月影死之前,接待的客人是哪位?”陆小凤道。 “是一位刘姓书生,他作的一首好词,给小姐送了三首词,小姐喜欢得不得了,就把他定为了客人,还分文不收。两人相处了一月,月底刘书生满意的离开。此后小姐一直在歇息,没再接客人了。”桃花道。 “那个书生是个怎么样的人?”苏叶突然道。 桃花脸上闪过一抹温柔,“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也很爱小姐,甚至说要娶小姐,只是他家教甚严,不允许他娶一个青楼花魁。” 之后,三人又问了一些问题,甚至还找到绣乐坊其他人询问,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等问的差不多了,苏叶提出搜查一下这座月楼,“这不就是月影生前居住的地方,也是死亡现场,说不定遗留了某些证据,能证明凶手是谁。而且做过必定有痕迹,不可能完全掩藏,所以有必要再检查一遍。” “可是……那些官差不是搜查过了吗?”桃花迟疑的道。 “那些官差可比不上破案如神的陆小凤,”苏叶轻笑,“啊,对了,还没有和你介绍这位陆大侠吧?他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四条眉毛陆小凤,虽然没有神探之名,却有神探之实,很多六扇门都搞不定的案子,都会请他帮忙。所以那些官差找不到的线索,陆小凤可以找到,别人解开不了的案情,陆小凤可以破获。桃花姑娘不用担心,且在外面等一等。” 说着不由分说,把人推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开始搜寻这座二层的阁楼。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一眼,也分头去找,时不时弄出动静。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碰头,苏叶兴奋的道,“找到了,你们看这个,这肯定是凶手遗留下来的。” 她的声音很大,至少外面是能听见的,然而手上空无一物。 陆小凤眯起眼,笑着道,“不错,这明显是男子的东西,所有凶手不可能是神水宫,而应该是一个男子。” “那怎么确定,这男子就是凶手呢,说不定是那位刘书生留下的。”花满楼配合道。 “很简单,这上面有血渍,按照桃花的说法,刘书生早在月影死前半个月就离开了,那他留下的东西上怎么会有血渍呢。所以凶手一定是他!”苏叶肯定的道。 “可凭这一物证,尚不能定他的罪,还需要人证,绣乐坊的人,没人见过他在月影死亡当晚,来过这里。”花满楼道。 “这还不简单,我们设一妙计,想法让刘书生知道他留下了杀人的物证,到时他一定会过来销毁这东西,我们就可以人赃并获了。”陆小凤笑道。 “不错不错,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苏叶道。 “就现在吧,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找人通知他,我们拿到了物证的消息。” “那这物证?” “就留在这里,等待凶手上钩。” 几人定好计,就推开门离开月楼,走前还叫上了桃花,说此地有大用,让她先跟着他们离开。 桃花脸色微微苍白,听话的跟着走了,只最后转身看了月楼一眼,眼神决然。:,,.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8 三人重新回到了那个花园,坐着闲聊了一会儿。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陆小凤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喝下壶里最后一口酒,用手撑头,“我休息一会儿,等天亮那刘书生收到消息,我们就守株待兔。” 苏叶也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道,“好的。” 唯独花满楼,还是精神奕奕,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苏叶身上,“晨更露重,别着凉了。” 桃花见此,忙道,“坊内还有很多闲置的客房,不如我安排三位客人休息?” 苏叶缓慢摇头,“不了,我眯一会儿就行,反正没多长时间了。” “那……我去给三位爷拿热茶来,暖暖身子。”桃花道。 “也行,正好喝点热的,”苏叶又打了一个哈欠,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桃花脸上露出一抹狂喜,克制的福了福身,然后故作冷静的离开了。 眯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苏叶脸上渐渐恢复清明,哪还有刚才的困意,全都是假象。 “所以真的是她,”花满楼摇头叹息。 陆小凤当头站起来,“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直接使用轻功,从墙头越过去,落到月楼二楼的窗户上,然后跳了进去。 苏叶和花满楼也紧随其后,进去月楼后,他们不约而同找了一个地方隐藏起身形。 片刻后,说去厨房的桃花匆匆而来,在一楼四处翻找,找不到之后,又匆忙跑上二楼,熟练的推开主卧室,从梳妆柜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块红色玉佩,仔细检查。 可那玉佩本来就是红的,她看不出什么,于是干脆把玉穗取下来,打开灯笼,把玉穗放上去烧了。 “果然是你!”陆小凤出现,一把抢过那个玉穗。 桃花吓了一跳,脸刷地就白了,“什,什么,陆公子说的话,小女子听不懂。” “你当然懂,因为你就是杀害月影的凶手,不然为什么要烧掉证据?”陆小凤挑眉。 “胡说,不是我,”桃花极力辩解。 “那你为什么要烧它?”陆小凤晃晃手里的玉穗,“是因为你认为上面有血渍。当初你是带着它杀人的吧,所以人死后,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上面沾到了血渍。在听到我们商量用物证引凶手上钩的时候,你第一反应就是毁了它。” “这不是我的玉佩,”桃花还要辩解。 “是的,但这是你的情人送的,如果上面真的沾到了血渍,凶手很可能被判定为他,所以即便知道人不是他杀的,你还是要毁掉证据,以免我们以此为借口,把刘书生抓起来。”苏叶道。 “不是的,”桃花连连摇头,“她是月影的情人,不是我的,我和刘公子没关系。” “这一点也是我刚开始没有想通的,桃花姑娘杀月影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因爱生恨,因为喜欢上刘书生,从而妒恨他喜欢的月影?” 苏叶摇摇头,“不,仅凭一个人无法做到这件事,月影被你杀死后,还有一个人帮忙处理现场,才会让官差们什么都没发现,而你这个真正的凶手,却出现在厨房,好似什么都没做。” “当晚绣乐坊内,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唯一一个例外是刘书生,他偷偷来了,却无一人发现,为什么?”陆小凤接着道。 “因为你们利用了花园亭中的那个机关,月楼和花园仅一墙之隔,而那晚花园里没有演出,所以刘书生完全可以藏在亭子下的通道里。等清理完现场,他又再次通过那个亭子离开。”花满楼道。 “你们胡说,刘公子喜欢的是月影,又怎么会帮我杀月影。”桃花还想要狡辩。 “不错,他喜欢月影,可我们没说,死的是月影啊,”苏叶道。 桃花浑身一僵,忍不住微微颤抖。 “是的明明是桃花,你的丫头桃花,”苏叶眯起眼,“对吗,月影姑娘?” 桃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你们怎么知道?” “很简单,”苏叶道,“虽然你极力装作学舞不久的样子,也装得不错,惟妙惟肖,但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比如跳舞时踮起脚尖。普通人没有这个习惯,练习的时候只会平踩在地上,要经过专门的长时间训练,她们才会习惯垫脚。而你,即便手上动作出错,步伐也会走错,可脚后跟一直没落地,这就是你的破绽。” 桃花微微往后退,咬着唇不敢出声了。 “而且我们在来绣乐坊之前,已经去了墓地,把月影,不,桃花的尸体挖出来看了,不错的化妆术,普通仵作大概没想到,你会在尸体脸上化妆,把她化成你的模样,所以在检查的时候,就没有注意脸。但我们这里,有一个化妆术比你高明十倍的人,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把戏。”陆小凤道。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是月影,不是桃花了?”她终于开口承认了。 “不错,作为侦探,当然不破无准备之案,尸检是关键一环,我自然不会错过。”苏叶道,“而你给了我惊喜,所以你杀死桃花,代替她的目的是什么?” 事已至此,月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和刘公子如此相爱,就因为他家里为他订了一门婚事,就要求我们断了往来。如果是门当户对也就算了,为了他的前程,我愿忍痛割爱。可结果却是,他家为他定下的未婚妻,他的亲表妹,也不过是一个青楼里的丫鬟。” “是桃花?”苏叶挑眉。 “没错,桃花自幼被卖到青楼,本来生的极好,是花魁的料子,可因为妈妈心生怜惜,就让她当了丫鬟。我来了之后,派来伺候我。都已经是丫鬟了,她的命却该死的好,刘公子认出她是自己自幼丢失的表妹。刘家治家严谨,知道刘公子的未婚妻找到后,一定会让刘公子娶她。凭什么,她是青楼里最低等的丫头,却要抢走我的刘郎,还能嫁给她为妻,我不服!” “况且刘郎也不喜欢她,刘郎宁愿娶我这个花魁,也不愿意娶一个只知道伺候人的丫头。”月影半妒恨半欣喜道。 “所以你们就合伙杀了她,你又装扮成她的样子,而你的刘郎,估计是回去禀明发现了表妹未婚妻的踪影,等到刘家查实后,你就可以以桃花的身份,清清白白过门了。”苏叶挑眉。 月影抿抿嘴,“不,人是我杀的,刘郎事先不知情,他那晚偷偷来看我时,桃花已经死了。” “你倒是好心,想要为他抗下所有的罪过,但你可知,你们想要把罪名嫁祸给神水宫,却招来了神水宫的报复?”苏叶冷笑。 “什么意思?”月影茫然。 “意思是,神水宫有弟子出来,听说绣乐坊的花魁月影被杀,冤枉是她们做的。平白被冤枉,神水宫怎么可能甘心,当即调查了一下,发现月影死前,和刘书生有过一段情。江湖人,向来直来直往,神水宫的弟子又一向厌恶男人,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刘书生因爱生恨,杀了月影,还嫁祸给神水宫,二话不说,直接把刘书生杀了。” “你被关在月楼不知道,刘家真正办丧事呢,还日夜担心神水宫会来找麻烦,毕竟他们家的女弟子,一向是不讲理的。” 月影脸色刷白,茫然的看看她,又看向陆小凤和花满楼,见他们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明白这是真的,当即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苏叶上前扶住她,一把按住风池穴,“先别晕,说说这个主意是谁给你们出的?” 嫁祸给神水宫,亏他们想的出来,这纯粹是找死! 真以为人家不出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些江湖势力,明面上隐居,其实各有各的情报网,不然哪会想找谁就能轻易找到。 另外,有人意图嫁祸神水宫的事,并没有完全披露出来,即便是身为江湖势力的剑器阁,也是在被提醒后,专门去查,才发现一点端倪。 而月影和刘书生都只是普通人,所以是谁告诉他们这件事的,会不会是幕后之人? 这是又一个专门针对神水宫嫁祸的案子?或许找到这人,就能知道是谁在制造血案,然后嫁祸神水宫。 月影神色怔怔的,正要开口,“是……”。 就在这时,三把飞刀急射过来,两把冲着苏叶的命门,一把射向月影的咽喉。 射向苏叶的两把飞刀,被她用灵犀一指接住了,但月影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场身亡。 “谁?”陆小凤当即追了出去,而花满楼挡在苏叶面前,“你没事吧?” 苏叶摇摇头,去查看月影的情况,片刻,遗憾的摇摇头,“人已经死了。”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去通知绣乐坊的妈妈来料理此事。 绣乐坊是做生意的,知道自己楼里又死了人,满心的不高兴,打算直接让人尸体一裹,抬出去了事。 苏叶微微皱眉,给了钱才让她答应好生安葬。 妈妈看到那张银票,当即喜笑颜开,“没问题,我一定好好葬了她,感谢两位爷。” 苏叶见她接过银票,立刻下去安排,“对了,楼里的人都在吧?让她们也来送送好姐妹。” 妈妈当即不乐意了,“那不行,楼里还有不少客人呢,我这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是被人知道,又死了人,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两位爷,你们就行行好,让这件事悄无声息的过去,就当老身求两位了。” 说着她还示意门外的打手进来,意思是不答应就不让离开。 苏叶挑眉,就这些人的身手,哪里拦得住她和花满楼。 不过她也懒得和妈妈计较,“那我们到处走走总可以吧?” “行行行,只要不打扰客人,一切好说,”妈妈也松了口气。 “那妈妈告诉我们,楼里一共有多少人?姑娘多少,都住在哪里?打手多少,下人多少,客人又有多少住下……”苏叶边出门边询问。 “这……”妈妈为难了一瞬,见她脸色严肃,“好吧,只要两位爷不说出去,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这里有十三座楼,主楼人比较多,主要是接待普通客人。四大花魁的阁楼里,月楼就只有桃花,也就是月影了。夕楼有四人,往昔和三个丫头……” 听完她的讲解,苏叶就知道这事不好查,阁楼里一共有三百多人,谁在谁没在,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发觉的。 为今之计,只能尝试一下了。 让妈妈下去料理月影的后事,她和花满楼在绣乐坊闲逛,“你能听出总共有多少人吗?” “你是怀疑刚刚的杀手是绣乐坊的人?”花满楼道。 “我记得那个往昔姑娘轻功很好,”苏叶点头。 合谋杀死桃花,并嫁祸给神水宫这个主意,一定是有人帮月影他们出的。 而且这个人,应该就在绣乐坊内。 首先刘书生只是普通的小富之家,书香门第,和江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读书人也不会去关心江湖上发生的事,所以刘书生身边人出这个主意的可能性不大。 而月影是绣乐坊的花魁,平日里能接触到,又让她信赖的,也就是绣乐坊里的人。 偏偏那个往昔姑娘又会轻功,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既如此,不如我们去拜会一下往昔姑娘?”花满楼道,“刚刚妈妈说,她弹完琴后就回房休息了,并没有接待客人。” 苏叶没有异议,两人一同往夕楼去。 敲了一下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再敲一下,还是没人! 两人意识到不对,立刻推门进去,只见一楼空无一人。 他们匆匆上楼,发现二楼房门口倒着一个丫头,花满楼上前查看,“只是晕过去了。” 苏叶推开房门,里面干干净净,空无一人,再去隔壁,另外两个丫头也在,睡熟了。 房间里还有迷药的味道,看来短时间内,她们是不可能醒来的。 苏叶和花满楼检查了一遍主卧室,发现里面的银票和首饰都不见了,衣服之类的倒是还在。 不过,苏叶拿起一双精致的红布鞋,只见上面是绣了一半的猫头鹰。 是红鞋子! 好家伙,一个案子,牵扯出了三个江湖势力。 “看来她是不打算回来了,”苏叶道。 花满楼点点头,表示认同,“只看陆小凤能不能追杀她了。” 陆小凤那边呢,对方的轻功极高,又一身黑衣,在夜色的掩盖下,好几次都差点被甩掉。 但陆小凤是谁,凭借着过人的观察力,和聪明的脑子,被甩后没多久,又重新追了上去,并且还有越来越接近的趋势。 就在他打算加快速度,把人拦下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娇蛮的怒喝,“放开我,不然要你们好看。” 他心下一惊,因为这声音很熟悉,是薛冰! 而且似乎薛冰遇到麻烦了,他当即也顾不得追那个黑衣人了,闪身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去。 那是一个暗巷,薛冰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似乎招了算计,有几个猥琐的大汉围着她动手动脚。 陆小凤当即冲上去,把那几个大汉制服,查看薛冰的情况。 发觉她只是中了软筋散,不由松了口气,正好他这里有解药,就给薛冰用了。 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薛冰高兴极了,随即就是委屈,“陆小凤,你死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差点出事。” 陆小凤苦笑,“姑奶奶,你怎么又从神针山庄跑出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你都好几个月没去看我了。”薛冰不满地道。 “我这不是有事嘛,”陆小凤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 “我不管,都怪你,要不是你不来看我,我也不会出来,也就不会出事。”薛冰娇蛮的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大小姐,我要如何补偿你?”陆小凤哄劝道。 薛冰眼珠子一转,“这个嘛,”她扑到陆小凤身上,一口咬住陆小凤的耳朵,而且力气极大,差点就要把耳朵咬下来。 “啊!”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上辈子肯定做了不少孽,不然怎么能这么倒霉,遇到了薛冰这个母老虎,一次次遭灾。 狠狠咬出血来,薛冰才爽了,在陆小凤又哄又骗下,才乖乖松开嘴。 陆小凤捂着自己的耳朵,龇牙咧嘴。 下一秒,薛冰手起刀落,直接砍杀了一个大汉。 “你做什么!”陆小凤一把夹住她砍向第二个人的剑。 “当然是杀了他们,”薛冰理所当然的道,“他们差点害了我,我杀他们不是应该的,陆小凤,快放手,留他们下来也是祸害!” 陆小凤沉默,却也没有松手,“薛冰,他们罪不至死!” “我不管,得罪我薛冰,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薛冰觉得这些人该死,会欺负她,一定也欺负了别的姑娘,不能留下。 陆小凤皱皱眉,用力把薛冰的剑抽走,想到刚刚要追的人,立刻前去查看。 可此时哪里还有那人的踪迹,陆小凤就是再厉害,耽搁了这会儿,也不可能再找到。 他站在街道中央,打算先会绣乐坊,说不定七童和无叶妹子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这时薛冰跟上来,“陆小凤,你又要去哪儿?” 陆小凤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知道她还是动手了,皱皱眉,漫不经心道,“去绣乐坊。” “好啊,你竟然去青楼!”薛冰一听就火了,伸手扭住陆小凤受伤的那只耳朵。 “疼疼疼,姑奶奶手下留情啊。”陆小凤疼得龇牙咧嘴,立刻出声求饶。 “说,还去不去青楼了?”薛冰气得双颊通红。 “不去了不去了,”陆小凤伸出双手,“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薛冰满意了,松手。 然而她手一松,陆小凤立刻窜了出去,声音远远飘来,“我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早点回神针山庄,江湖不适合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 薛冰又气又恼,追了几步,没看到人,跺跺脚气愤道,“陆小凤,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就转身立刻了,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半响,陆小凤从阴影里走出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苏叶和花满楼到天明才等到陆小凤回来,见他一身酒气,说话吊儿郎当,对视一眼,都明白陆小凤这是心里有事。 看来昨晚的追击不顺啊。 何止是不顺,陆小凤都想爆粗口了,然而有些事,他暂时不想告诉花满楼和苏叶。 薛冰是他喜欢的姑娘,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他不会轻易下定论。 “对了,你们有什么线索?”他笑着道,笑容里少了一丝平日的洒脱,多了一点点深沉。 两人配合的没有追问,而是说起了昨天的发现。 “往昔姑娘,红鞋子?”陆小凤眼神一眯,遮住里面一闪而逝的寒光,随即又恢复到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我知道了,会找人打听这个组织。” “那青楼这个杀人案就算了结,休息过后,我们去查那个乞丐的案子吧。”苏叶道。 “不用了,我大概知道乞丐是被谁杀死的,”陆小凤道。 “谁?”苏叶询问。 “彭一山,此人好逞凶斗狠,前段时间和人比武输了,还被压着跪下道歉,丢了面子,离开后正好遇到了那个乞丐,就随手泄愤。这是刚刚出去喝酒,遇到一个丐帮弟子告诉我的。另外,他还说此人藏在朱砂帮的地盘,丐帮在济南势力不大,不好和朱砂帮硬碰硬,于是委托我去把他找出来。”陆小凤道。 “不是一个普通乞丐吗,怎么会和丐帮扯上关系?”苏叶觉得有点奇怪。 陆小凤道,“因为那个乞丐对那个丐帮弟子有一饭之恩,在他还没有加入丐帮之前,快饿死的时候,那老乞丐给了他一个杂粮馒头。他一直惦记着这恩情,这些年也有照顾这个老乞丐,谁能想到他好端端坐在路边,就被彭一山虐杀了呢,所以那丐帮弟子想要为老乞丐报仇。不过他武功一般,只能委托我了。反正都是要查的,我就答应了。” 苏叶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去查?” “晚上吧,”陆小凤道,“晚上我们去赌坊。” 好家伙,早上逛完青楼,晚上逛赌坊,这日子,果然很江湖! 嗯,青楼只花钱了,不知道赌坊能不能赚钱?:,,.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挥金如土的江湖29 “四,四,四!” “开,开,开!” 相比起绣乐坊的轻歌曼舞,快意堂要更加的热火朝天,也更加嘈杂。 这里是一日天堂,一夜地狱的典范,有人在这里红光满面,有人在这里垂头丧气,有人神情自若,也有人紧张到几乎要晕过去。 在开阔的三间厅房里,有着十几张赌桌,每一张上面都放满了金银财宝,数量巨大。 这不是普通的赌坊,是济南本地两大帮派之一的朱砂帮开的快意堂。 在这里,只要快乐,要赌多大,就可以赌多大。 但这里,也不是轻易能进入的,普通的人是进不来的。 一他们没资格,二他们也没钱,只有那最有钱的富商老爷们,才有资格在这里豪赌。 而坐在最中间一张桌子,直接拿了十万两银票来赌的青年,显然是他们需要认真对待的客户。 “这位爷,你是开,还是继续跟码?”庄家查了查额头上的汗,强忍住激动道。 没办法,实在是这一把太刺激了,眼前的青年公子,直接下了十万两,这才快意堂也是少见的额度。 “跟,当然跟,”陆小凤大马金刀坐在中间,苏叶和花满楼站在他两边,含笑看着这一切。 陆小凤手伸手花满楼面前,“再来十万两。” 花满楼摇扇子的手一顿,从袖子里拿出所有的银票,“今天就带了这么多。” 陆小凤看了看,也没数,一把甩在桌子上,“继续。” 庄家紧张的查查额头上的汗,“公子,容我数数。” “一共是十二万两八千,”花满楼含笑道。 “哇——”众人哗然,居然这么多。 “那那那,继续,”庄家果断不数了,直接发牌,这一次没人再跟了,实在数量大到吓人,一般人遭不住。 庄家看看众人,又看向陆小凤,“公子您?” 陆小凤手一伸,这次是伸向右边。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从怀里,其实是空间里,掏出十万两银票,“就这么多。” 变卖霹雳堂家产,慕青的赔礼,以及售卖霹雳刀法的钱,加起来一共五十多万两,她身上留下了十几万,剩下的兑换成了星币。 留在身上的,只有十万是银票,剩下的都换成了金银放在空间里。 此时当然不方便拿出来,银票就无所谓了。 陆小凤随意看了看,吹了一声口哨,“无叶妹子,看我为你把三倍的嫁妆赢来。” 苏叶轻哼一声,“三倍怎么够,至少十倍才行啊,陆小凤,你这技术不行啊。” “诶诶诶,小叶子你也太贪心了,要是十倍,今晚就出不了这个大门了。”陆小凤拍拍手,状似随意地道。 实际上,他的眼神四转,把周围的打手看个一清二楚。 快意堂可不是普通的赌坊,里面的打手全都是朱砂帮的人,他们个个武功到了二流水平,虽然比陆小凤远远不如,但架不住人多啊。 光这个厅房,就有三十几号人,更何况朱砂帮的门派,就在后面的院子。 另外,快意堂的主管,朱砂帮的掌门弟子,杀手粉面孟尝冷秋魂,武功可也不弱,甚至超过了许多一流高手。 “行吧,三倍就三倍,”苏叶觉得,十万变三十万,也很不错了,他们今晚是来办正事的,不能强求。 陆小凤眉开眼笑,“感谢妹子善解人意,等你出嫁,我一定送上大礼。” “赌你的牌去,”开口闭口嫁人,她苏叶也是女孩子好不好,也会害羞的。 说着她看向花满楼,只见花满楼也含笑看过来,顿了顿,脸颊微微发烫的看向别处。 “公子继续压了十万两,”庄家的声音都颤抖了,“还有没有人跟?” “开,开,开!” 叫喊声不绝于耳,见没有人再跟了,庄家激动的双手握住隐牌,用力的揭开,激动的嗓子都哑了,“四!” “哇!”众人再也忍不住了,激动欢呼起来。 其中有几位之前下了注的,此时早已脸色惨白,面无血色。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都输了! 庄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眼前的陆公子通吃,一个人赢了所有的钱,总共超过了七十万两。 虽然有三十二万是他们自己的,但也赢了三十多万,而且是一把赢的。 快意堂开这么久,还没人能一把赢这么多。 “陆公子还要不要继续?”庄家颤抖的发问。 “继续,当然要继续,”陆小凤从中抽出三十万两银票,递到苏叶的手里,“来,无叶妹子,这钱拿好了。” 然后他把其他的钱一把往前推,“下一把,我赌三十万两,谁要跟我玩?” 全场寂静。 “怎么?没人敢和我赌吗?”陆小凤挑眉。 “当然有,在快意堂,怎么会没人敢赌呢,”此时,一个面色惨白,身穿翠绿长衫的少年,含笑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冷秋魂。 他漫步来到赌桌前,和周围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然后目光阴沉的看向陆小凤,“久闻陆小凤大名,不知今日有和贵干?” 陆小凤站起身,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人按在对面的椅子上,“诶,冷兄,我陆小凤来赌坊,当然是来赌的了,不然还能来干什么?” “哦?不是来查案?”冷秋魂不信。 “你快意堂最近有死人吗?”陆小凤挑眉。 “没有,”冷秋魂道。 “那你们有杀人吗?”陆小凤继续笑问。 “这个有,”冷秋魂阴恻恻道,“我朱砂帮哪天不杀人,你要查的是谁?” “不不不,我对于你们帮派械斗不感兴趣,此来也不是为了这。”陆小凤大力摇头,真诚道。 朱砂帮和天星帮是济南城两大帮派,日常针锋相对,时不时发生械斗,但也不至于天天死人。 再加上这是帮派内部的事,外人也不好插手。 “那是为了什么?”冷秋魂眼神眯起,打量了陆小凤身后的苏叶和花满楼两人。 苏叶的武功一般,可花满楼就值得忌惮了,不过他们人数充足,冷秋魂真要留下三人的命,也不是不可以冒险一试。 “是为了取彭一山的性命!”陆小凤道。 “你认为彭一山在我这里?”冷秋魂道。 “不错。” “你说得没错,彭一山确实在我这里,”冷秋魂话锋一转,居然承认了,“可我为什么要把人交给你?” “很简单,”陆小凤把桌上的钱往前一推,“既然是赌坊,那自然要赌一把。” “好,我就和你赌这一把,你赢了,彭一山你带走,要是我赢了……” “这钱归你,”陆小凤道。 “不,我要你把这位姑娘留下,”冷秋魂看向苏叶。 陆小凤惊讶的看了苏叶一眼,“为什么?听说冷总管好赌,爱钱,没听说还喜好美色啊。” “再不喜好美色,也是男人,”冷秋魂苍白的脸色出现一抹绯红,“遇到这样的人间绝色,我就是太监,也不愿意错过。” “不行!”花满楼沉下脸来,侧身挡在冷秋魂的目光。 “是不行,她是人,我怎么能拿她来赌。”陆小凤摇头拒绝。 “那就是谈不拢了?”冷秋魂遗憾,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动心,可惜抢不来。 如果是陆小凤这个浪子,指不定等人玩腻了,他还可以上手。 可惜,这姑娘明显是花满楼喜欢的,而花满楼其人,冷秋魂不愿得罪。 因为花家不仅是富商,更加有几个当官的儿子。 他们朱砂帮在济南能这么快活,靠的也是不得罪官方,而济南的知府,尚且还要巴结花家人呢。 “既然如此,请吧。”冷秋魂一甩衣袖,就要离开。 “不,我可以和你赌,但赌的方式,得由我决定。”苏叶出声,惊住了众人。 “什么?”陆小凤惊讶。 “不行!”花满楼断然拒绝,不赞成的看向她,“阿叶,不可以冒险,这事我绝不答应。” 苏叶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的模样,不由心软了软,柔声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花满楼皱眉,还是不肯答应。 苏叶伸出手,捏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花满楼的脸渐渐黑了,反手握住她,不让她继续撒娇,这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答应。 苏叶又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眼睛眨啊眨啊,看得花满楼忍不住心软。 然而这事…… 苏叶猛然凑近他,两人面对面,呼吸可闻。 花满楼脸噌的一下红了,后退两步,避过这奇怪的氛围。 陆小凤看得叹为观止,同时在心里为自己的好伙伴默哀,兄弟,你已经被吃得死死了,不用挣扎了,没用! 果然,花满楼最终也没耐住苏叶的撒娇,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可看向冷秋魂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不善。 他从来没这么厌恶过一个人,即便再坏再恶毒的人,都没有。 可此刻,他舍不得怪罪苏叶,就只能万分讨厌冷秋魂了。 冷秋魂不在意花满楼想什么,见苏叶真的要赌,眼前一亮,“哈哈哈,好,姑娘要赌什么,怎么赌,冷某一定奉陪。” “是吗?”苏叶挑眉,“就怕你不敢。” “这天底下,还没有冷某不敢赌的,说吧,你想怎么赌?”冷秋魂自信自己的毒技,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给一个姑娘。 苏叶挑眉,“上酒来,今天姑奶奶就教你一个乖,人在江湖飘,千万不要什么海口都敢夸。” 冷秋魂不明白她想干什么,拍拍手,示意人拿酒来。 苏叶在桌上摆好了五杯酒,然后掏出五个瓶子,在每杯酒里撒了不同的药粉,“我要赌的就是这个,这五杯酒,其中三杯是毒药,两杯是解药,正好解毒药中的两种,也就是说,有一杯毒酒是无法解的,而且是那种一喝进去,就立刻毙命,来不及救的那种。赌法也很简单,你喝四杯,喝哪杯,顺序是什么,都由你自己决定,剩下的那一杯就是我的。如果你顺利喝下了配对的毒药和解药,那么我死。可如果你选错了,不好意思,你死!如何,敢赌吗?” 冷秋魂听到这赌法,简直目瞪口呆。 众人也纷纷哗然,其中一人道,“你如何证明你的话是真的?万一都是毒药呢,你就是想骗冷总管喝下毒药。” 苏叶挑眉,懒得理这些人,只看向冷秋魂,“还赌吗?不赌我就当你认输了。” “赌!”冷秋魂咬牙,走到桌前,把那五杯酒一一拿起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在第一杯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第二杯的时候,他面上了然。 第三杯的时候,他眉头微微皱起。 到了第四杯,开始变得有点惊疑不定。 直到第五杯,他的脸色已然十分沉重。 众人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喝下去。 苏叶也不催促,笑眯眯看着他把五杯酒再闻一遍。 无论闻多少下都没有用,其中三杯都是她特意提取过的,无色无味。 剩下那两杯,正好互为毒药解药,是有味道的,就当是她给粉面杀手松松手了。 冷秋魂面色沉沉地看向她,举起第一杯第二杯同时喝了下去,然后把酒杯重重摔在了地上,“姑娘好手段,我认输。” 苏叶露出微笑,对着花满楼挑眉,看,这不就解决了,多简单! “不过,”冷秋魂声音倏忽变冷,“为了防止姑娘骗我,还请姑娘把另外两杯毒药解药喝下去。” 苏叶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一杯,喝完,她向下晃晃酒杯。 第二杯,也喝完了,人安好无损。 冷秋魂服气了,没有错,确实是互为毒药解药。 他抱拳,“在下认赌服输,彭一山是你们的了。” 苏叶拿起最后一杯酒,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下,一饮而尽。 “阿叶!”花满楼脸色大变。 苏叶笑笑,对着众人道,“这只是普通的酒,没毒!” 花满楼脸色稍霁,可依然不好看。 苏叶对他讨好的笑笑,“我不可能为自己准备一杯毒酒的,还是无解的毒酒,彭一山的命没有我自己的重要。” 花满楼这才松了口气,拿扇子拍了拍她的头,“调皮!” “哈哈哈,好,果然是无叶妹子,玩得一手好心理战。”陆小凤拍掌大笑。 此时冷秋魂也反应过来,脸色带上了恼怒,“所以那三倍都无毒?你只是诈我?” 这世上无色无味的毒药是极其稀少的,听过的也只有神水宫的天一神水,苏叶不可能拿到。但冷秋魂被前面两杯的解药毒药吓到了,以为后面三倍毒药更高级,所以不敢尝试,直接认输了。 “不,”苏叶语气冷酷,“第三杯是毒药,第三杯是解药,最后一杯才是无毒的。” 冷秋魂心下一凛,背后生出薄汗,“你有无色无味的毒药。” “不下十种!”苏叶道。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所有人连连往后退。 混江湖的,最需要提防的就是毒了,可偏偏无色无味,想提防都不知道怎么提防。 “好!”冷秋魂大喝一声,“今晚感谢姑娘手下留情,这一局是我输了,彭一山和钱都是姑娘的了。” 江湖人是没多少道理可讲的,你强你就是道理,苏叶有那无数弄死他的法子,却没有动手,而是以此和他打赌,没想着要他的命,就是手下留情了。 冷秋魂能掌控这么一个大赌坊,人情世故,江湖规矩当然是懂的,当下就让人把彭一山带过来。 “他是我手下一个兄弟的妻弟,投奔过来充当打手,身手还不错,我就收下了。今天姑娘带走,是打是杀,全凭姑娘做主。”冷秋魂抱拳行礼。 苏叶很满意,人得到了,他们自然要离开。 桌上那三十几万两,现在也属于苏叶了,她全都换成了银票带走。 离开赌坊后,她抽出其中十万两还给陆小凤,十二万八千两,还给花满楼。 花满楼看了一眼,没有接,试探的道,“暂时放你那里如何?” 苏叶挑眉,“我花钱大手大脚,你要真放我这,什么时候花没了都不知道。” “无妨,你要是没银子了,可以和我说,”花满楼顿时笑了,为了她的不拒绝,心下暗暗欢喜。 “那感情好,”苏叶也不扭捏,直接把银票放进了怀里,“今天姐姐大丰收,请小凤凰喝酒去。” “诶,那小的就感谢慷慨大方的谈大姐了,”陆小凤立刻逗趣。 他们出来快意楼没多久,就碰到了那个丐帮弟子,把人交给他处理,三人直接去了济南最大的酒楼。 苏叶豪爽的撒了三万两,“掌柜的,今晚所有的酒钱姑奶奶包了,把你们最好的酒都拿出来。” 掌柜眼前一亮,“好嘞,姑娘请,两位大爷请。” 亲自把三人安顿好,掌柜就招呼伙计,把店里所有的好酒都搬了上来,足足三十六坛。 陆小凤也是轴,把所有的封条都揭开了,顿时整个大堂都布满了酒香,“今晚,我要把这些酒全喝光了。” “好啊,陆小凤喝酒居然不请我,枉为朋友,枉为朋友啊。”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浓郁的郁金花香。 闻到花香,就知道来的是楚留香了,就好像看到红披风,就一定是陆小凤一般。 陆小凤抚掌大笑,“来的好,楚香帅的鼻子虽然不灵,但嘴巴还是蛮灵的,知道今晚有酒喝,有好酒喝。” “是啊,这复一楼的所有好酒,都在你们这里了。”楚留香在空位坐下,拿起一坛酒,豪爽的饮了一大口,“好酒!” “这可怪不得我,今晚是无叶妹子请客,”陆小凤轻咳一声,促狭的道。 “应该的,我刚刚可是看到了,谈姑娘在快意堂大杀四方,赚了足足几十万两。”楚留香笑道。 苏叶翻了个白眼,“连你也打趣我,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对了,楚香帅怎么会去快意堂,之前不是说回船上了吗?” “哈哈哈,姑娘是去赚钱的,我却是去送钱的。”楚留香笑道。 “哦?送了多少?”陆小凤感兴趣的问。 “三十万两。”楚留香道。 “果然是三十万两,”陆小凤哈哈大笑,“小叶子赢走了三十万两,你就送三十万两去,妙极妙极,想必那冷总管一定很高兴,对香帅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谈不上,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罢了。”楚留香道。 “几个问题就值三十万两,素闻楚香帅大方,喜爱接济孤寡弱小,此话不假,一点都不假。”陆小凤拿起酒坛,和他碰了一下。 “不不不,这话很假,谁不知道我楚留香惯爱享受,”楚留香笑着摇头。 “外人的看法有什么要紧,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就行。”陆小凤道,就连花满楼也含笑点头。 “哈哈哈,不错,我也知道你陆小凤是个什么人,来,敬知己,今晚不醉不归。”楚留香觉得,今晚合该喝个痛快。 “敬明月,”花满楼道,月下逢知己,果然痛快。 “敬今晚,”陆小凤道,今晚他们都办成了自己要办的事。 “敬我,”苏叶道,“我是东道主。” 四人对视,然后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人都不想动弹了,一人提着一壶酒,跃上了复一楼的屋顶。 夜色正浓,月光下却是谈天的好时候。 “香帅此来是为了什么?”陆小凤问道。 “为了五具尸体,五具飘在海上的尸体。”楚留香道,“西门千杀了左又铮,灵柩子杀了西门千,扎木合杀了灵柩子,他又和一个女人同归于尽。我原以为,那女人是神水宫的,但是神水宫的宫南燕找过我,她说那女人不是,但扎木合是死在天一神水之下的,临死前反扑,把那神秘的女人一劈两半。神水宫认为是我偷了天一神水,要求我一个月内破案,不然就要杀了我。”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会认为是你?”苏叶询问道。 “因为他是盗帅啊。”陆小凤解释道。 “可是说神偷,不是还有司空摘星吗?而且他还会易容,易容成女子,不是更容易混进去?”苏叶不解。 “司空摘星在六扇门的大牢里,被关了整整两个月了,”陆小凤道。 “哦豁,被抓了呀,那难怪他们都认为是盗帅了。”苏叶失笑。 楚留香摸摸鼻子,也觉得太巧了点。:,,.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0 “那么,你去快意堂,是为了找西门千被杀的线索,”陆小凤了然的点点头,“查出了什么?” 西门千是朱砂帮的帮主,冷秋魂的师傅。 “据冷秋魂说,西门千是接到一封信后离开的,信的内容不得而知,另外,西门千经常看着一幅画闷闷不乐。”楚留香把他查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苏叶一听就明白,这是血海飘香的剧情,那画像上的女子是以前的江湖第一美人秋灵素。 当年她名震江湖的时候,总共有四个人与她有一段情,左又铮,西门千灵柩子和扎木合,现在四个人都死了。 而秋灵素写信找他们的原因,是为了寻求帮助,她的丈夫丐帮长老被收养的义子南宫灵下毒,她想要救丈夫,然后报仇,但本人武功不济,只能找来往年的追求者。 可惜,无花技高一筹,指使南宫灵下毒后,又设计了这一连串计谋,让四人都死了,顺便还嫁祸给了楚留香。 目前剧情刚刚开始,楚留香正在一点点揭开真相。 只不过在原剧情里,死的都是相关的人,比如左又铮的徒弟宋刚,西门千的师弟杨松,灵柩子的师弟天鹰子,没其他人什么事。 但现在剧情明显有了变化,死的人更多了,不仅有好几个门派的继承人,还有青楼里的姑娘这样有点名气却只是普通人的人。 看来这似乎不像一波人,毕竟杀人后留下一个装普通水的瓶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无花的手段。 他的手段多高明啊,环环相扣,让西门千杀了左又铮,灵柩子杀了西门千,扎木合杀了灵柩子,最后扎木合死在天一神水之下,临死前反扑又杀掉了给自己下毒的人。 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所有线索都断了。 然而他实在低估了楚留香,也留下了一个破绽,那就是扎木合劈女人的刀没有留下,让楚留香怀疑上,那刀是被人带走的。 幕后之人设计了这一切,然后用扎木合的刀砍死了女人。 之后楚留香展开了调查,可每一次无花都走在他前面,把他查到的线索折断,可百密总会有一疏,楚留香依然发现了漏洞,从而揭穿了无花的阴谋。 想到剧情里的无花,狠毒又故作姿态,苏叶突然想给他添添堵。 “既然你说西门千接到书信后,在画像面前站了一天一夜,就说明那封让他离开的信,一定和画上的女人有关。而西门千又陷入了杀人循环的圈子,这四人原本相距甚远,却一个个出现在你船前,就说明他们是为了一个目的来的。或者他们的目的不同,但都是被人用借口引诱来的。而西门千的借口是画上的那个女人,或许找到她,就可以得到一部分答案。” 楚留香想了想,“谈姑娘说的有道理,不过我问了冷秋魂,他也不知道画的来历,更不知道画上的女人是谁。” “那女人漂亮吗?”苏叶询问,“想来是很漂亮的,如果不够漂亮,也无法让西门千痴恋一辈子。” 楚留香想到那画上婉约空灵的美人,不由赞叹,“不及谈姑娘,但足以让世上所有男子放弃一切,甘愿匍匐在她的脚下。” 苏叶一拍掌,“那就好办了,既然是美人,还是江湖上的美人,就没有不出名的。按照西门千等人的年纪看,那画上美人目前应该是四十左右的年纪,那她出名的时候,就是二十年前。你去打听一下,二十年前有哪些出名的美人,以及她们的风流韵事,想必就能排查出到底是谁了。” 毕竟一个出名的美人,还和西门千,左又铮,扎木合等人有关系,有且只有那么一个。 “这个倒是不用打听,论美人的消息,我陆小凤绝对不会错过,”陆小凤喝了一口酒,笑嘻嘻道,“二十年前出名的美人,有且只有两个——水灵光和秋灵素,她们被誉为天地双灵,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美人,后来水灵光嫁给了铁血大旗门掌门铁中棠,就不再出现于江湖。于是武林第一美人,江湖第一梦中情人,就变成了这位秋灵素秋姑娘。秋灵素的美貌名满江湖,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后来某一天,突然就消失匿迹了,从此再无音讯。” “所以这个画中仙,很有可能就是秋灵素,”苏叶总结道,“既是这样,查查她的人际关系,看是否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还有那位画师,”花满楼道,“二十年前出名的画师,我想到了一个人。” “是谁?”楚留香和陆小凤同时问道,他们都是正统的江湖人,对琴棋书画这些,关注不多。 倒是花满楼,样样精通,了解的也比较深入。 “孙学圃,他是二十年前兴起的一位画师,画技传神,画的人物栩栩如生,许多人将他比作在世吴道子,只要再精进一些,绝对有可能流芳百世。然而也是在二十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了,再也没画作传出。家父曾经请他为家母画过一幅肖像,笔触细腻,人物灵动,极为传神。”花满楼道 “天下第一美人,要找人画肖像,当然要找天下最好的画师,”陆小凤喃喃道。 “不错,除了最好的画师,谁能画出她的美,”楚留香附和,“美人都是自负的。” “不然,我觉得美貌这东西没多大意义,花满楼看见我和没看见我,前后没有任何变化。”还有夏洛克,她前世的样子不够美吗?可夏洛克依然只把她当做破案的伙伴,灵魂伴侣,而不是一个美貌的女人。 对于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而言,美貌这东西没有意义。 所以她才不在乎自己好不好看,长什么样儿呢。 然而她忘了,她自己就常常被美貌吸引。 比如夏洛克,如果他不是那么帅气,大脑又足够迷人,就凭他那低到离谱的情商,苏叶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还有花满楼,苏叶也时常看着他发呆,浇花时的样子,认真教导时的样子,还有对她包容耐心时的样子。 这如果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人,或许苏叶只会发一张好人卡,而不是不知不觉喜欢上。 所以说,她还是一个没有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原来你是拐着弯夸七童了,”陆小凤啧啧出声,“怪我过分欣赏美丽。” 楚留香也笑了,“谈姑娘的美貌,大概也只有目盲之人不会受影响。”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你刚刚说什么?看见和没看见前后没变化……” 他的眼中骤然迸发出惊喜,眼神晶亮的看向花满楼,就连刚刚的醉酒都清醒了不少。 花满楼看过去,微微颔首,“早闻楚香帅的风采,今日一见,确实如阿叶所说,比陆小凤好看。” “喂喂喂,你称赞他就是了,拉踩我做什么。”陆小凤不满的嚷嚷。 “谁让江湖上陆小凤和楚留香齐名呢,不就是来拿来拉踩对比。比如说道武功高,大家都会说,楚留香的轻功是陆小凤也不能及的。说到破案的本事,也都说,楚留香机敏果敢,一点都不像陆小凤。” “喂,怎么都是我比不上他,我比他好的一面呢?”陆小凤哼哼。 “大概是厚脸皮吧,”花满楼故作沉吟思考,突然恍然大悟,一拍扇子,“是了,江湖上的人都觉得,陆小凤大概是最不要脸的混蛋,这点确实是楚香帅拍马也赶不及的。” “哈哈哈,”楚留香一阵大笑,因为花满楼调侃朋友的话,也因为他确定了花满楼确实恢复了,已经能看见了。 他为朋友高兴,“当浮一大白!” “不错不错,”陆小凤被打趣了也不恼,理会了楚留香的言下之意,当即举起坛子和他对碰,“说来七童恢复光明这么大的喜事,花家还没有摆酒庆祝呢,我们可以提前为七童祝贺一下。” “确该如此,”楚留香点头,豪爽的饮下一大口,“对了,这么大的喜事,为何江湖上一点消息都没有,早知道我该登门恭贺的。” “也不是完全没消息,只是你此前一直在海上飘着,和花家亲近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不过花家也确实没摆酒,因为主角没在啊。”陆小凤解释道。 “主角?”楚留香不明白,主角不应该是花满楼吗? 想来他一恢复,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父母。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花家蒸蒸日上,花父花母生活顺遂,唯一的遗憾就是幼子的眼睛看不见,他们想了许多办法,想要治好花满楼的眼睛,却只能一次次失望。 然而即便如此,花家也从来没放弃过。 花满楼是个孝顺的人,复明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父母,并陪在父母身边,抚慰他们的爱子之心。 “当然是那位治好我们七童的主角,他可是大功臣,花伯父说了,庆祝七童眼睛复明的酒宴,一点得她来,如果她不到,就等到她有时间为止。” 陆小凤说话的同时,笑着看向苏叶。 苏叶有一点点心虚,随即理直气壮起来,反正她的治疗过程很神秘,只要她不承认,没人能按头她答应。 楚留香多敏锐的人啊,当即明白这里面另有隐情。 想到花满楼的眼睛请了无数神医都无法治好,突然就无声无息好了,可见出手之人医术了得,或许凌驾众神医之上。 这样高明的医术,一定会引来觊觎,以及不可预知的危险。 或许就是这样原因,花家才迟迟没有宣布花满楼复明的消息。 既然如此,他展颜一笑,“在下自当保密。” 月光洒在他如玉般的面庞上,笑容如春光般灿烂,如果这时出现一个姑娘,一定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可惜,这里就只有一个姑娘,还是一个心有所属的姑娘,即使他笑得再好看,也比不过那银光乍现,来得更吸引。 苏叶直接后昂身子,躲过了那迅疾而来的剑光。 索性对方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正好挡在了进攻路线上。 她退开了,对方也不纠缠,银剑快速而坚定,像一道残影,划破夜色长空,直直往楚留香的咽喉刺去。 楚留香如轻烟般掠出去,转瞬就来到了对面的屋顶,剑光紧随而后,站立在他对面。 那是一个黑衣人,月光下,死人一般的脸,一双小眼睛却明亮异常,其间闪烁着疯狂与执拗,看来比剑光还要可怕。 两人刚停下,黑衣人就使出了三剑,好像前后使出,又好像一同发出,实在是他的动作太快,致使前后三道剑光,一齐抵达楚留香三处要穴。 三处致命点被锁住,换做旁人,绝逃不过一剑,逃过了,也无法承受第二剑,承受了,那第三剑就会直接送他去往西方极乐。 然而楚留香却是不慌不忙,还有心情微笑。 这得益于他绝无仅有的轻功,更得益于他的智谋。 和比闪电还快的剑,在抵达楚留香的咽喉一寸时,生生挺了下来,不带半分颤动。 两人动作顿住,面对面,竟似空气都凝结了一半。 “为什么不躲?”平平无奇却冷寒彻骨的声音响起,低沉,嘶哑,短促,不像是人发出来的,而似乎是一条毒蛇在嘶叫。 嘶嘶嘶,嘶嘶嘶! 似乎在预告,他楚留香已经被一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毒蛇盯上,而现在,在宣战! 楚留香微笑,“你不想杀我。” “我自然要杀你,”黑衣人道。 “心中不愿,却口称要杀,岂非口是心非,”楚留香似乎很爱笑,即便被人用剑抵着咽喉,也依然在笑,“我知道了,剑法毒辣,剑气无影,你是中原一点红。你接了杀我的单子来刺杀我,却又为何不动手?” “我从不乘人之危,”中原一点红冷冷地道。 “你认为我喝酒了,所以不现在动手,”楚留香理解的点点头,随即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口是心非,“但你不是西门吹雪,也不是叶孤城,你不是来比剑的。中原一点红的剑是杀人的手段,而不是道。” 被戳穿了,死人般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你接单了,却不愿意杀我,我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了。”楚留香笑道。 他交朋友的手段,和陆小凤一样别出心裁。 “我不需要朋友,”中原一点红冷冷地道。 “还是你想交我这个朋友?那也可以,”楚留香道。 中原一点红握剑的手突然一颤,随即抵住他的咽喉,发出森冷般的威胁,“我今日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为别人杀你,待我解决了雇主,再来杀你。” 说完,中原一点红就跳下了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对于这个神奇的发展,苏叶大感意外,又觉得,江湖嘛,应该是无奇不有的。 不过,“他要怎么解决雇主,难道是杀了他?”苏叶歪歪头,行动这么骚的吗? 楚留香飞身回来,拿起之前放下的酒坛,喝了一口,望着月色,怔怔发呆。 “不错,”陆小凤晃晃已经没有了酒的坛子,遗憾叹气,刚刚看戏看得太爽了,酒不知不觉喝完了,“中原一点红杀人的规矩,接单了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就杀了下单的雇主,也是一样的。” “反正都没人找他退钱了,是吧?”苏叶喃喃,好有个性的杀手。 只不过,这样的人谁敢找他杀人啊,不怕到头来自己被杀吗? “事实上,他的剑法高绝,要杀的人无一逃过。”陆小凤道。 那楚留香算什么? 命定的好基友吗? 只因见了你一面,就觉得其他人不配杀你,所以先去杀了雇主,然后杀你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与其他人无关? 好的,苏叶默默点赞,“陆小凤,你交友的水平也这么高吗?” “比不了比不了,”陆小凤难得的谦虚,“我真没办法让一个杀手放弃杀我。” 楚留香失笑,“他没有放弃,只是有自己的坚持而已。” 酒喝完了,夜色也已深深,四人本打算回去休息,却不想,远处滚滚浓烟升起。 楚留香一看就知道,“是快意堂!” 快意堂竟然出事了,而今晚正好是四人大闹快意堂的时候,还是两次,见到人家着火了,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更何况水火无情,任由它烧着,可能殃及周围的百姓。 四人当即运气轻功,往快意堂而去。 从屋顶走,就可以选择直线距离,没多久就到了。 他们先查看了一下火势,发现并不严重,火不大,只是烟比较多而已,已经有人在浇水救火了。 其实比较严重的,反而是西北角,那里聚集了一帮人在打来打去。 中间有一个木架子,上面绑了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两方正在争夺这个女人。 其中一方喊着师妹,“你们放过我师妹,当我天星帮没人了吗。” “呵,敢来朱砂帮闹事,就要有留下命的准备!”冷秋魂动作迅疾,压着那出声的男人打。 其他人也混战到一起,没多久就死伤了不少人。 再一次见识到了两个帮派的火拼,苏叶觉得,这比上个世界的地下帮派火拼有意思,至少观赏性更高。 两个都是济南最大的帮派,以前也互有摩擦,却是第一次起这么大的冲突。 “你们朱砂帮既然敢杀害我的师傅,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吗?兄弟们,今天我们要为师父报仇!” 天星帮的帮主正是被西门千杀害的左又铮,也是男子的师傅。 男子报仇心切,派了师妹来朱砂帮查明真相,然而女子不慎被擒,他带人来救,却遇到了埋伏。 他武功不如冷秋魂,被压着打,又见师妹被绑,浑身颤抖,神情木讷,显然受到了非人的对待,一时气怒交加,直接不管不顾起来。 听到他的话,天星帮的人出手更狠辣了,一时间居然占据了上风。 冷秋魂眼神一厉,大喝一声,“不许留情,杀!” 双方这下更狠辣了,招招致命,显然欲要致对方于死地。 花满楼微微皱眉,满院子的血腥气让他实在不适,可这是两个帮派的事,还牵扯到了复仇,他也不好随便插手,“是谁透露消息给天星帮的?”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本不该知道师父已经死了,还是西门千杀的。 苏叶也想要知道答案,剧情已经出现了变动,但她这只蝴蝶才刚打算扇动翅膀,还没来得及引起大地震,剧情就已经改变了。 难道是因为综武侠世界,反派更多了,江湖势力更杂,引起的连锁反应? 很有可能,毕竟红鞋子很明显掺和到了栽赃神水宫这件事上,她们是陆小凤世界的反派,会带来改变也是正常。 总之不是自己的锅,苏叶安慰自己,同时看向楚留香和陆小凤,“怎么解决?” 两人对视一眼,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就直接摊开来说好了,这一切都是幕后之人的阴谋,还是不要枉送性命的好。 两人飞身下去,一齐出手,没多久就点了大多数人的穴道。 “陆小凤,还有楚留香,你们又来干什么?”冷秋魂不满他们插手,现在是他朱砂帮占据上风,只要把这些人都杀了,左又铮又死了,正是吞并天星帮的好时机。 “这期间有点误会,我想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不要让渔翁得利。”楚留香道。 “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朱砂帮杀了我师傅,还折磨我师妹,这仇不报非君子。”男人狠狠道。 “君子不君子的,这不重要,”陆小凤笑嘻嘻道,“你们真不像是谁操纵了这一切。” 冷秋魂眼神闪了闪,“我不管内情如何,天星帮的人敢来我们朱砂帮撒野,我就叫他有去无回。” 这个显然也是不愿意就此罢手。 苏叶和花满楼飞身下去,和陆小凤楚留香站在一边,好帮他们壮壮声势,免得这两帮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见到她,冷秋魂眼前一亮,“谈姑娘,你也来了。不想今晚还能再见到谈姑娘,实在三生有幸。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实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不如我给姑娘收拾一间客房,姑娘暂时住下,明日我陪谈姑娘在济南城好好逛逛。” 见到他大献殷勤,花满楼突然出手,点住的冷秋魂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 楚留香和陆小凤眼前一亮,把所有人都点了。 现在好了,他们可以认真听话了,而不是一再发出叫嚣的声音,惹人厌烦。:,,.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1 解释的经过就不细说了,总之,在陆小凤和楚留香的友好沟通下,双方终于决定放弃这场寻仇。 经过商谈,天星帮退出济南,把地盘让出来,而朱砂帮可以支援一批银子,让他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多么友好和谐的发展,陆小凤和楚留香都非常满意。 花满楼也很满意,因为不再见血,也因为冷秋魂忙着接手天星帮留下来的势力,没时间到苏叶面前献殷勤。 在解决了这件事后,陆小凤和楚留香分头行动,一个去查访当年秋灵素的亲友,争取从他们嘴里得到消息。 另外一个去找孙学圃,向他打听那画的消息。 至于苏叶和花满楼,暂时无事可做。 苏叶打了一个哈欠,回到客栈休息,等她起来,已经是正午了。 现在她的身体素质好,只睡两个时辰,就已经精神奕奕。 花满楼在自己的房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隔壁的动静,立刻起身去吩咐伙计准备吃食。 等苏叶洗漱完,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花满楼端着托盘,微笑的看着自己。 苏叶觉得这笑容好看极了,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还有济南本地特色,你尝尝看。”花满楼道。 “好,”苏叶让开身子,让他进来,“你吃了吗?” “还没有,”花满楼摇摇头。 苏叶明白他在等自己,没有多说,摆好了碗筷直接开吃。 江湖人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花家虽然是富商,但家里的氛围轻松,花满楼也不讲究那个,时不时开口,为苏叶讲解济南本地菜的特色和典故,听得她津津有味。 花满楼真的很学识渊博,讲解的时候引经据典,风趣幽默,从美食讲到风景,从名胜讲到人文。 济南也是一座名城,有着优美秀丽的景色,素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誉,更有众多名人典故。 就是江湖高手,也有不少出自济南,他们的经历和江湖传闻都非常有意思。 “对了,趵突泉,珍珠泉都非常出名,你要不要去看看?”花满楼微笑询问。 苏叶拿筷子的手一顿,“你是在邀请我逛济南城吗?” 花满楼颔首,目露期待。 苏叶面露微笑,突然凑近他,“你在吃醋吗?因为那个冷秋魂邀请我?” 花满楼顿了顿,垂下眼帘,“你并没有答应。” 表情淡然,气质温和,然脖子却一点点红了,呈现淡淡的粉。 苏叶心一颤,悄悄咽了咽口水,“好呀。” 花满楼的睫毛动了动,显然听到了某人吞咽的声音。 他佯装镇定,“那饭后我们就去,济南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地方,比如大明湖,千湖山,另外城中有一些小吃,独具特色,我带你去吃。” “好的,没问题,”苏叶笑眯眯看着他的肌肤从粉红变成通红,心里美得冒泡。 饭毕,两人就溜溜达达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极好,又或者是苏叶的心情好,她看什么都觉得很有意思。 更何况,大明湖景色秀丽,湖边杨柳依依,微风轻拂,仿若身在梦境。 他们找了一艘小船,也不叫撑船人,一人一个木筏,向湖中心悠悠划着。 之后干脆也不动了,任由船在湖上飘飘荡荡,他们时而说说闲话,时而安静欣赏风景,气氛安静而和谐。 在秋后的阳光下,苏叶躺在船上,闭目享受着微风带来的温柔抚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天边仅剩最后一抹余晖。 她懒懒散散的坐起来,斜依靠在船沿,“怎么不叫醒我?” 花满楼微笑,“见你睡的香,反正也无要事。” “是很舒服,这个时候要是能听你弹琴就好了,”苏叶笑道。 花满楼顺手摘了一片快要枯萎殆尽的叶子,放到唇边,吹起一首江南小调。 苏叶轻轻拍手,附和着曲调打节拍。 前世和夏洛克在一起,她的音乐素养已经很高了,这首曲子虽然没听过,却也配合默契,为这首悠扬的曲调增添一抹不一样的神采。 花满楼眼神温柔看过来,眸中是能化成水的柔情。 苏叶亦然,正想开口表白,确定下两人的关系。 就在这时,突听“铮”的一声,湖上竟然响起琴声,紧接着是缠绵幽怨的曲调,其中含着道不尽的怨恨肃杀之意。 两人皆是心头一凛,这曲调不对劲。 花满楼认真倾听,不多久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他见苏叶不懂,为她讲解,“这曲调有内力加持,会引起人的共鸣,一旦情绪不稳,很容易陷入悲愤难解,怨恨积郁难消的地步。” 苏叶懂了,要是听曲的人心绪不稳,或者为人偏激,就很容易被引入走火入魔。 她运起内力,“邦邦”敲击船身,声音发出很远,牢牢盖过了琴音。 花满楼知道她的意思,另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边。 欢快的曲调很快取代了幽怨的琴音,生生把那悲愤的曲调压下去,让人心绪不知不觉平缓下来。 远处岸边,一点红再次逮到了楚留香,这次他是必要取楚留香性命的。 因此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星光下,只见剑光闪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一点红的剑迅疾狠辣,楚留香的步伐也轻灵飘逸,往往能安然避过。 按照这个节奏,他们本该打上几百个回合,可就在这时,湖上莫名传来了琴音。 楚留香为人心胸开阔,行事磊落,也从不计较一些小事,因此听到琴音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弹琴之人实在自苦。 然而一点红却是自小孤苦,为了混一口饭吃,成为了杀人如麻的杀手,再加上形单影只,无人可排解心中悲愤,不知不觉就被这琴音影响了。 他心里郁恨难消,渐渐双眼赤红,全身血液沸腾,突然仰天长啸,反手就是一剑,向楚留香攻去。 他似乎失去了理智,放弃了防守,一心一意想要了眼前人的命。 楚留香吓了一跳,凭本能急急后退,可剑招来的又快又急,他只能全力应对。 此时他也觉察了一点不对,可全部心思都在对打上,分不出心神思考这件事。 琴声越来越急,一点红的剑也越来越不敢不顾。 其实楚留香是可以出手,直接把人打成重伤的。 但他心里明白,一点红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杀他,但之前对他并没有多少杀气。 此时的杀意倒是真的,却也是受了琴声的影响。 如果他此时出手,一点红不死也会身受重伤,那琴音已经控住了他,强行打断只会让他内伤严重,短时间不能动内力。 一点红可是杀手,还是一个江湖上成名已久,有无数仇人的杀手。 如果就此受伤,很可能命都保不住。 所以即便楚留香应对艰难,却没想过制住他,或者直接打伤他。 然而一点红的剑不是那么好接的,他已经完全没了自主性,眼里心里都只有杀杀杀! 杀手的杀心怎么可能不重,如果说平时他杀人,尚且保持两分理智,现在是一分也没有了。 再一剑刺来,楚留香心中大骇,因为这一剑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受伤,一点红死! 楚留香心中焦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邦邦”敲击船体的声音,盖过了琴音。 一点红短暂恢复了清明,剑尖堪堪停在楚留香咽喉一寸处。 下一秒,琴音声灌注了更多的内力,威力巨大,一点红再次双目充血,眼见着就要不管不顾刺下去了。 欢快的曲调传来,犹如春天小雨,夏天微风,滋润了整个心房。 一点红呆住,木愣愣听着那曲调,死人般的脸上竟是出现了笑容。 但这不是真的笑,而是被另一种曲调勾起了心中美好的回忆,或许是好回忆不多,他只笑了一瞬,又重新面无表情。 楚留香明白,他并没有脱离琴音的控制,只是这后面吹曲的人更胜一筹,生生盖过了前者,压制着他无法继续利用琴音控制他人。 这就好办了,楚留香露出微笑,一脚把一点红提下了水。 自己也跟着跳下去,然后拖着一点红向下,让水淹没了两人的耳朵。 水下很难听见琴音,一点红立时清醒过来,看到楚留香,一剑劈过去。 可惜,楚留香是水下王者,身姿矫健避了过去,并顺利的点了一点红的穴道,将他抛上了案,笑道,“如何,红兄现在清醒了没?” 一点红默然半响,抱拳道,“我欠你一条命。” 刚刚要不是楚留香留手,并帮了他,他早已死了。 另外,还有这吹曲子的人,也是他一点红的大恩人。 有心去看一看恩人是谁,以后好报恩,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身子一跃,踏水无缝,往远处湖中心去。 楚留香见他飞远,没有跟上去。 他对弹琴的人更感兴趣,一个猛扑,跃入水中,往琴声传来的方向游去。 夜色加重,湖面泛起淡淡的雾,遮掩了若有似无的风景,但那湖面一叶孤舟,还是被他发现了。 孤舟上是一个穿着月白僧袍的少年,唇红齿白,皎若好女,他神情温文,风采潇洒,仿若九天神明下凡。 楚留香皱眉苦笑,“我早该知道是你的,无花大师。” 无花双手搭在琴上,细心的用白帕子茶室,“楚香帅,既然来了,何不听我一曲?” “大师有和烦忧,竟要月下抚琴,还是那样悲怆凄婉的琴音?”楚留香忙摇头,那样的琴声他是遭不住的。 此时的楚留香还没怀疑无花,以为都是意外。 “方外之人本不该被凡尘之事所扰,然则今晚夜色似乎格外凄美,不知不觉就弹了这扰人的琴声,打扰楚兄了。”无花道。 “岂会,”他都这样说了,楚留香那好意思再说怪罪的话,只能转移话题,“不知大师可见到一个人?” “你说的是那吹曲之人,我亦想结交一番。”无花道。 “非也非也,我说的是‘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楚留香摇摇头。 那吹曲之人,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早上听闻花满楼邀请苏叶去游玩,他又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之人,刚刚那是江南曲调,再加上之前破坏琴音的“邦邦”声,让联想到了苏叶的性格。 所以这吹曲之人,十有**是花满楼。 无花眉头微微一皱,突然将面前的七弦琴,扔进水中。 “你这是作何?”楚留香大惊。 “此琴已经沾染了血腥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声。”无花冷冷道。 楚留香默然不语,只觉得今晚的体验甚是奇妙。 两人交谈的时候,中原一点红已经到达了湖中央,脚尖点在船尾,“谢两位救命之恩,在下一点红。” 说完他就再一次飞走了。 苏叶和花满楼面面相觑,“所以他特意过来一趟,是为了什么?” 花满楼笑而不语,“夜也深,我们回去吧。” 苏叶摸了摸肚子,感觉中午吃的已经消化的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这次他们没有慢慢划了,而是直接用内力,推着木船快速靠近岸边。 花满楼牵着苏叶的手上岸,侧头正想和她说点什么。 “两位好兴致啊,”楚留香打趣着走过来,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都是笑意。 “香帅也好兴致,来这里和友人弹琴来了,”苏叶挑眉,一点也不在意这一点点打趣。 要知道她可是当了一辈子侦探,什么场面没见过。 “那琴可不是我弹的,”楚留香立即否认,“是顶顶大名的无花大师,可惜他有事先离开了,不然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刚刚的曲子是花兄吹的吧,果然一绝。” “过奖,”花满楼不觉得自己吹的有多好,只是因缘际会罢了。 三人一起往客栈走,找到陆小凤,汇总一下他们的收获。 “秋灵素的事迹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像小叶子猜测的那样,二十年前,她和西门千四人都有过一段情,可是后来她突然就消息了。这四人对秋灵素倒是痴心不改,西门千为她一生不娶,灵柩子为她遁入空门。这次四人会集合到一起,很可能就是她召集来的。”陆小凤道。 “那是否有找到她的线索?”苏叶询问。 “我这边有,”楚留香道,“我找到孙学圃,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沈珊姑,她拿着一幅画像,向孙学圃询问画上人的信息。” 沈珊姑就是昨晚被朱砂帮绑在架子上的女子,天星帮帮主左又铮的徒弟。 她应该是拿了师父的画,去向孙学圃打听的。 果然,楚留香道,“那画和我在朱砂帮看到的一模一样,孙学圃听完她的描述后,就说了当年的事。当年,秋灵素找他画了四幅一模一样的画像,分别送给了四人。之后就刺瞎了孙学圃的眼睛。” 说到这个,他不免无奈叹气,“孙画师痴迷绘画,失去眼睛后,也失去了生活指望,成了行尸走肉而已,不过我倒觉得,即便他已经瞎了,也是可以作画的。”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我拿好朋友的事迹鼓励他,我说,江南有一位如玉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是瞎子,画技已然不俗,所以眼盲不代表什么,想画画,看不见也能寻找其他方法去克服。” 陆小凤忍不住抚掌大笑,“不错不错,不仅是江南有,无争山庄也有。” 花满楼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无争山庄的原随云,我久闻大名,就是不得见。” “我见过,风采不下你啊,七童,”陆小凤打趣道。 “那岂非很好,”花满楼觉得这么好的越多越好,他乐见其成。 苏叶见他们在这里对原随云大夸特夸,不由在心里叹息。 原随云和花满楼是真的像,都一样从小目盲,也都是世家公子,家里宠爱,本该相似的生活轨迹,硬生生走出了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花满楼是真君子,大气,包容,愿意尽己所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而原随云呢,表面也是温润公子,可实际内心扭曲,以折磨他人为乐,建立了地狱一般的蝙蝠岛。 苏叶垂下眼,等她武功高了,就去探一探这蝙蝠岛,绝对要把这个罪恶之窟摧毁! “言归正传,我从孙学圃那里得知秋灵素曾有一闺中密友,是乌衣庵的素心师太。然则我去晚了一步,师太已经被灭口,只留下一个形容诡异的女弟子。我见她疯疯癫癫的,也问不出什么,本打算离开。却不想,后来觉察不对,跑回去查看,那乌衣庵已经尽数被大火烧没了。”楚留香说到此行不顺,心里郁郁不乐。 他也是因为此事,才想着去湖边散散心,没想到又被一点红缠上,然后发生了今晚的一切。 “那女弟子有说什么吗?”苏叶询问道。 “没有,只说了个‘无’字,我实在参不透此间玄机。”楚留香摇摇头。 苏叶倒是明白了,这说的不就是无花,可惜了,后面一个字没说出来。 线索到此好像又断了,苏叶思量着该怎么继续引导他们,又不留痕迹。 刚想说话,听到好些马匹疾驰而过,风驰电掣般,在这寂静的夜晚,惊扰了无数好眠。 楚留香探头看着远去的白马,想到刚刚惊鸿一瞥,看到的人影。 他们的装扮,似乎是关外草原上的样式。 他灵光一闪,扎木合! “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快意堂的,我去看看,”楚留香跳下窗户,就往马匹追去。 三人明白他这是想到什么线索了,也跟着追过去。 苏叶三人来到快意堂的时候,里面异常安静,和平时的人声鼎沸完全不一样。 进去之后,他们也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人群外面,观看事情的发展。 三间厅房的中间,站着两拨人,其中一方是冷秋魂带着朱砂帮的人,另外一方则是一个少年,以及他身后十几个汉子。 他们都是西域打扮,用布包着头脸,看不出长相,手上托盘放满了珍珠。 只那少年,脸色苍白如纸,阴郁,冷酷,眼神狠厉如孤狼。 他的声音沙哑,“我们赌一局,你赢了,这些珍珠都是你的,输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个赌局并不公平,明显是冷秋魂占便宜,但他却不敢轻易应承,在眼馋那些珍珠都不敢。 实在是眼前的少年给他的感觉太过于凶狠霸道,他怕自己赢了,也没命拿那些财物。 “如果我说不呢?”冷秋魂试探道。 “啪!”黑衣少年一扬鞭子,整张桌子碎了一地,“赌不赌?” 得了,冷秋魂只能赔笑,“赌赌赌,公子要怎么赌?” “我押小,”少年道。 冷秋魂拿起筛子,用力摇晃了几下,解开一看,六个一,已经是最小的了。 他露出笑脸,“公子你看?” 周围人惊呼,显然认定那少年输了,谁知他冷冷一笑,直接扬起鞭子,卷起一个筛子,射进墙壁里,只露出鲜红的一个圆点。 然后是第二个,在同样的位置,把第一个压进去了。 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六个,墙壁上仍然只有一个一。 “我赢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少年冷冷地道。 “你这不行,明显是作弊,”冷秋魂立刻反驳。 又是啪得一声,这次是抽到了人身上,冷秋魂后面一名弟子哀嚎倒地,痛得在地上打滚。 冷秋魂大骇,少年这是生生越过了他,抽打了他身后的弟子,而他居然一点都没觉察,可见少年的武功之高。 他立刻露出笑脸,“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公子有什么话尽管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少年这才露出一抹冷冷的微笑,“算你识趣,我找西门千,听说他接到一封信就离开了,去了哪里?” “这个我实在不知道,”冷秋魂笑容一僵,然而不等他解释,少年的鞭子已经甩到了脸上,留下一道皮开肉绽的鞭痕。 冷秋魂眼神一厉,正要动手,就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失声道,“你下毒?” 少年抚摸着手上的鞭子,“这也是沙漠上最毒的毒蝎鞭尾打造而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冷秋魂无奈道,“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谁?”少年声音冷厉。 “楚留香,他也在查这件事,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说完之后,他又觉得不甘心,加了一句,“楚留香的武功天下皆知,另外他还有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位高手帮忙,你去找他讨不了好果子吃。”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少年说完,直接带着人离开。 “解药,”冷秋魂大惊,连忙喊住他。 “哼,没提供线索还想要解药,做梦!”说完他看也不看冷秋魂,转身就走。:,,.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2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就被楚留香拦住了。 “你是谁?拦着我干什么?”少年手上使劲,仿佛只要楚留香回答不对,他立刻一鞭子凑过去。 “在下楚留香,就是刚刚冷总管说的楚留香。”楚留香笑道。 “你来得正好,说,你都查到了什么,秋灵素又去了哪里?”少年道。 “既然公子喜欢赌,不如我们也赌一场,公子赢了,我回答你的问题,公子输了,就要回答我的问题。”楚留香道。 “还是赌小?”少年沉吟片刻,询问道。 “还是赌小。”楚留香点头。 众人皆震惊,少年依然是最小的了,六个色子只有一点,哪里还能更小? 少年眯起眼,“请吧。” 楚留香微笑,抓起六个色子一把抛向空中,六个色子在空中互相碰撞,不一会儿就全变成了粉末飘了下来。 这手段,这武力,在场所有人尽皆惊叹。 是何等的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少年的脸色有点难看,却也没有狡辩,“你问吧。” “那好,我知公子是从沙漠而来,为了一个邀约,不知道那封邀请的信带来了没有?”楚留香道。 少年挑眉,“问完了?” “问完了,”楚留香颔首。 “那好,轮到我问了,”少年道,“你既然知道我从沙漠来,就该知道我的身份,说,秋灵素在哪?” 楚留香讶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冷哼,“我只答应了让你问,又没说我一定会答。” 这就是耍无赖了。 楚留香微微皱眉,转身就走,这少年又臭又硬,从他身上是得不到想要的线索了。 少年也不阻止,冷冷看着他离开。 这件事就这么虎头蛇尾结束了,出来后,楚留香神色淡淡,看不出生气,但心情也不见得好。 陆小凤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又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古怪少年啊,这个江湖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错,越来越有趣了,”楚留香的好胜心再一次被击了起来,不再郁郁。 四人重新回到客栈,休整一番躺下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刚出门,就有一道鞭子打了过来。 她侧身躲过,并打算退回房间,结果发现房里也多了几道人影。 她被包围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苏叶的武功已然不错,但少年和她不相上下,偏偏还有这么多帮手。 加上少年鞭子上处处是毒,苏叶的行动自然束手束脚,打了一会儿之后,就被他们捉住了。 苏叶神色平静,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只好奇怪道,“你为什么抓我?” “你和楚留香是一伙的,”少年道。 “然后呢?”苏叶还是不懂,“难道就因为他昨天没从楚留香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今天就来抓自己逼供?” “哼,昨天你们抢走了我的信,今天我就抓你偿还。”少年声音冷厉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苏叶摊手,“昨天离开快意堂后,我们就回来了,谁能抢你的信啊。” 这是实话,然而少年并不相信,推着她往楼下大厅走。 正在此时,花满楼拎着早餐回来了,他一早就起来,去城东买据说本地最正宗的包子。 没想到刚回来就看见苏叶遇到危险,当即脸色微沉,“放开她!” “你们把我的信还来,不然我就杀了她。”少年抽出随从的剑,抵在苏叶脖子上。 花满楼有点指责,怪自己不该走开,不然苏叶也不会遇到危险,见此脸色不免带上焦急之色,“如果信真是香帅拿走了,我可以让他还给你,你先放了阿叶。” “自然是他,除了他还有谁。”少年不理他的求情,直接道,“让楚留香出来。” 花满楼深吸口气,和苏叶对视一眼,当即转身出去。 没多久,他就带着楚留香和陆小凤回来了,两人一看就是喝酒去了,一身的酒气。 楚留香微微皱眉,“我整晚都和陆小凤在一起喝酒,绣乐坊的姑娘们可以作证,并没有抢公子的信。” “我不管,反正没看到信,我是不会交人的。”少年冷哼,不依不饶。 楚留香微微有点不耐烦了,和楚留香花满楼对视一眼,再看向苏叶。 四人同时行动,速度快的惊人。 苏叶脱离了少年的剑尖,后倾侧身躲过了另一把剑。 楚留香截住了少年的剑,陆小凤飞身过来,挡在她身后,而花满楼则是帮她解开身上绑缚的鞭子。 那鞭子处处有毒,这也是苏叶没有反抗的原因,现在有花满楼帮忙,一下子就解开了。 三大高手在此,任凭少年武功再高,也不是对手,不一会儿,被绑着的,变成了少年自己,和他一干手下。 少年狠狠瞪着四人,“强盗,匪类!” 楚留香耐心解释了一句,“信真的不在我这里。” “那信在哪?”少年道。 “我不知道,”楚留香询问,“抢走你信的是什么打扮?” “不用问了,信是我抢走的。”这时,窗外跳进来一个人,正是中原一点红,“你帮了我,我要报答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楚留香。 楚留香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首短诗,暗含时间和地点。 他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写信的人约见的地方和时间。 时间已经过了,不过地址倒是可以一去。 楚留香和信放进少年的怀里,“好了,信还给你,我们两清。” 说着他不理少年的叫唤,头也不回走了。 如果是一个美娇娘,如此蛮横不讲理,或许他还有心情逗一逗,也不会把人绑在这里不管。 可这是一个男的,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少年,楚留香自然不会多理会。 信上的地点是一座废弃的旧庙,里面杂草丛生,屋子破败不堪,屋顶已倒塌了一半。 四人抵达后,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一点线索都没有。 里面的草长的有半人高,时不时有奇怪的虫子出没,花满楼见苏叶皱眉,就让她先去树下休息,找线索他们三人即可。 苏叶点头答应,站到槐树下,那是一棵很大的树,高十几米,树枝宽大,树叶茂密。 苏叶下意识抬头,顿时吓了一跳,树枝上站着一只黑猫,眼睛绿油油的盯着她看。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猫,苏叶肯定,是人养的,不是野猫。 她和其他三人叫过来,只给他们看,“皮毛柔顺不打结,指甲修剪过。” “养黑猫的人很少,又出现在这里,或许我们找到了要找的人。”陆小凤微微一笑。 “不错,”苏叶就是这样想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猫这种生物,不像狗那么恋家,但养熟了之后,它也是会回去的。 于是四人就这么等着,等它玩够了跳下树,然后跟着它离开这里,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条小河前。 河上有一座木桥,河对面是建筑,几栋木制的房子相连,形成了一个大的建筑。 他们来到木屋前,礼貌的敲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楚留香上前推开门,里面是一个院子,院门正对着厅堂,里面赫然是葬礼现场。 白色的帷幔,黑色的幕布,中间有一口大棺材,棺材前面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 听到动静,她也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认认真真烧着纸钱。 “你好,请问?”楚留香出声,想问她是不是秋灵素。 这时,一个丫鬟拎着篮子走了进来,见到陌生人,立刻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楚留香只好停住嘴里的问话,转而行了一礼,“在下楚留香,他们是我的朋友,陆小凤,花满楼和谈无叶。” 听到这话,那灵堂前跪着的夫人终于转过身,露出光洁的额头,不过她的脸被面纱遮住了,只一双秋波潋滟的眼睛,能看出几分昔日第一美人的风采。 “我早知道你回来,楚香帅进来吧。”夫人眼中含泪,语气沙哑而哽咽,显然是哭了许久。 楚留香走进去,见到牌位上的名字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 “楚留香也很惊讶吧?没错,我的丈夫正是丐帮帮主任慈。”夫人说着用手帕查了查眼角,“二十年前,我退隐后就嫁给他,这些年一直没露过面。” “为什么?”楚留香不解,“既然是嫁人,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任帮主义薄云天,当是个好丈夫人选。” 秋灵素垂下眼,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上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刀疤,虽然早已结痂,却留下了浓重的后遗症。 这可比之前苏叶要严重的多,已经算是全然毁容了。 “为何会如此?”就连楚留香都不得不承认,秋灵素是个美人,绝色美人。 现在美人落得这个下场,人未老,脸却毁了,让人忍不住唏嘘。 秋灵素摸摸自己的脸,眼中早已平静,缓缓讲到,“二十年前,我的美貌名传天下,本该是好事的,我也自得于自己的美貌,一时沾沾自喜。然人有旦夕祸福,太过骄傲的结果,就是引来了杀身之祸。” “是谁?”楚留香道。 “你知道石观音吗?”秋灵素问。 “大漠女魔头石观音?”楚留香叹息,“传闻她武功高绝,当世只有几人是她的对手,对上她,您能保下命依然是不错了。” “不,”秋灵素幽幽的道,“她不想要的命,她只是要我毁容而已。石观音不满有人比她更貌美,于是就逼着我毁容。我和她约定三月后亲自动手,她答应给我三月时间。于是我找到孙学圃,让他为我画四幅画,分别送给那四人。之后我就嫁给了任慈,因为我知道,只有他爱的不是我的容貌,而是我这个人。果然,毁容后,任慈对我一如既往,即便我身子已毁,无法为他诞下孩子,他依旧对我一心一意。” 说到丈夫的时候,秋灵素的眼神温柔,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就是脸色的疤痕,都不显得丑陋了。 “我们夫妻恩爱,本该就这样白头偕来,可是他却突然死了。我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要报仇,于是写信给那四人,请他们来帮忙,然他们实在太不小心了,居然都被害死。” “是谁?”楚留香追问,“你说的凶手是谁?” “是南宫灵!”秋灵素肯定地道。 “怎会是他?”楚留香大惊。 南宫灵是任慈的养子,承他悉心教导,未来是要继承丐帮帮主之位的,他有什么理由害死任慈? “这件事说来话长,十几年前,中原武林来了一位东瀛忍者天枫十四郎,他一来就挑战了当时江湖两大高手,任慈和天峰大师,失败后却死了。两人因为愧疚,就分别收养了天枫十四郎的两个孩子,另一个是谁我不知道,但任慈收养的,正是南宫灵。” “他从小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天赋好,行事也周全,是再好也没有的继承人了。然而他却是个白眼狼,我们养大了他,却助长了他的野心,让他反过来给任慈下毒。” “是什么样的毒?按照任帮主的能力,不该没发现的。”陆小凤道。 “是天一神水,那东西无色无味,等我们觉察的时候,早已没了救治的希望。任慈临死前还不愿意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一味瞒着。他顾念父子之情,但我忍不了,南宫灵做了如此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事,何以苟活于世?我要他下去给我丈夫赔罪,去向他忏悔!” 这句话秋灵素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之后,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卸了,软软往后倒。 “小心,”楚留香立刻上前扶住她。 秋灵素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对丫头道,“给我一杯水。” 那丫头眼露悲伤,颤抖着手从篮子里拿出水壶,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秋灵素笑笑接过,温柔的和丫头交代,“别忘了我的话。” 丫头含泪点头。 楚留香意识到不对,立刻打翻了她手上的水杯。 秋灵素笑笑,“这只是水而已,毒药我早已喝下,是南宫灵下给任慈的天一神水,我搜集来的。” “你!”四人皆面上不忍。 秋灵素不以为意,“我口干的紧,喝一口水压压。” “这会加速毒性,”楚留香咬牙道。 “无妨的,”秋灵素淡然道,“该我做的,已经做完了,之后我该去陪任慈了,不能让他在奈河桥上等太久。” 说着她直接拿起水壶,咕噜噜灌了好几口。 这次众人没阻止,也没法阻止。 人家一心求死,天一神水已经喝下,他们还有什么阻止的必要? 几人就这么看着秋灵素毒发,软软倒在地上,楚留香上前,悲伤的为她合上眼,“你家夫人还有什么交代?” 丫鬟嚎啕大哭,“夫人说,夫人说把她放进帮主的棺材里,然后把他们埋在前面那座峰的山顶,面向大明湖,那里是她和帮主初见的地方。” 楚留香沉重点点头,“好,我找人按她的要求葬了。” 之后几人回去,气氛有一点点沉闷。 “看来我要走一趟丐帮了,”楚留香道。 “我们陪你一起,”陆小凤道。 “不用,他是我的朋友!”南宫灵是楚留香的朋友,两人约定过要一起喝酒。 然而这个朋友居然变成弑父的不孝之人,还利用他,他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小心埋伏,”苏叶提醒。 楚留香点点头,去到丐帮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然而他刚到,就听到了里面打斗的声音,跳到屋顶一看,居然是之前那个少年,扎木合的儿子。 “告诉我你们帮主夫人在哪?”少年边和南宫灵打斗,边逼问道。 “你是什么人?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南宫灵不愧是丐帮少帮主,武功不俗,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哼,那就打到你说为止。”少年真不是个好脾气的,立刻甩出鞭子,啪啪几声就打乱了一堆家具,顺便还抽飞了好几个丐帮弟子。 南宫灵眼神一厉,“找死!” 他提着剑就砍过去,剑法迅猛而霸道,足见用了十成力道。 楚留香原以为,少年要落败了,没想到他居然抖动鞭子,缠上了那剑,几个转手就卸下了攻势,而鞭尾已经拂到了南宫灵面前。 南宫灵一掌拍出,剑柄脱离掌控,以飞快的速度射向少年的头脸,他自己则倒退数步,脱离了鞭尾。 少年眼见剑尖飞过来了,不得不加重了控制鞭子的力道,让它缠得更紧,放弃了鞭尾的攻击。 紧接着,一个甩手,剑被甩了出去,边上一个丐帮弟子中剑倒地而亡。 南宫灵冷哼一声,一拍身后的椅子,顿时整个厅堂发出咔咔声。 少年急忙要退出去,然而为时已晚,一个巨大的铁笼出现,罩住了所有人,唯独南宫灵站在铁笼之外。 “卑鄙!”少年一剑砍向铁笼,可除了激起火花,一点痕迹都没留。 “别白费功夫了,这是精铁打造,不是普通的剑能砍断的。”南宫灵坐在上首,幽幽地道。 少年一鞭扫向丐帮弟子,把几人卷起来拉向自己,手上的剑已经抵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不把机关打开,我就要了他们的命。” 南宫灵摊手,“你最好把他们都杀了。” “你不是丐帮少帮主吗?”少年不明白,难道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那又如何,丐帮何其庞大,弟子无数,死一两个有什么关系。”南宫灵满不在乎道。 少年眼神一厉,真就一剑砍过去,顿时一个人头落地。 他看向南宫灵,见他只是无动于衷看着,是真的不在乎。 少年手一扬,剑尖已经对准了第二个人,那人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少帮主,救我!救命啊!” 其他人也连忙求饶,想要南宫灵打开机关。 然而南宫灵就像没看到一样,端起茶杯悠哉悠哉地喝茶。 少年也是个狠人,真就继续杀人。 那人当场吓得瘫倒在地,楚留香实在看不下去了,冲出来阻止了少年,飞身向南宫灵的方向,想要打开机关。 然而南宫灵哪里会让他得逞,立刻与他对掌,“楚留香,你终于来了。” 快速几招过后,楚留香看着近在迟尺的机关开关,没有继续,而是停下来问道,“你是特意等我的,所以今晚这机关是为我而设?” “不错,可惜被那个小子破坏了,不然香帅今晚就要成为我的瓮中鳖了。”南宫灵道。 “你难道不知道,有陆小凤和花满楼在,你这机关是控制不住我的。”楚留香道。 “但我料定你今晚会一个人来,”南宫灵笑得志得意满,“香帅是个重情义之人,我们约定了要喝酒,所以你一定会完成这个约定,再来找我的麻烦,不是吗?这是你的弱点,却是我的计划。” “可你现在也没有困住我,”楚留香心下叹息,他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男人。 楚留香认识的南宫灵,是个豪爽的汉子,不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歹毒的计谋。 然而现在看,何止是歹毒,也足够冷心冷情,为了算计他,就任由那个少年杀了丐帮弟子,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少帮主的身份吗? “为了报仇,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南宫灵道。 “那看来,我还得感谢那位公子,”楚留香猛攻过去,想要先擒下南宫灵,然后再打开机关。 岂料南宫灵非但不躲,还笑得格外得意。 楚留香心道不好,果然,从后面走进来三个年轻美貌的姑娘,而她们身上都架着一把刀。 “蓉蓉,红袖,甜儿,”楚留香焦急。 “楚大哥,”三个姑娘异口同声,又一齐闭嘴,虽然自身有危险,但她们也不愿意楚大哥因为她们而失了分寸,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说。 “果然是为我而设,”楚留香在一开始的焦急过后,瞬间平静了下来,脸上还带上了笑容。 “你还笑得出来,怎么,一点都不在乎你这三个妹妹的性命吗?”南宫灵不解。 楚留香微微一笑,看着他身后道,“那也要你杀得了她们。” 不好,南宫灵立刻转身,然而已经迟了,三个挟持姑娘们的弟子已经死了,被人一剑毙命。 是中原一点红!:,,.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3 楚留香看着这个总是神出鬼没的朋友,露出微笑,“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 一点红顿了顿,“我没有朋友。” “那很荣幸成为你第一个朋友,”楚留香笑容灿烂,阳光明媚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上这样的他,总是难以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一点红没有说话,剑锋一转,向南宫灵袭去。 楚留香全当他默认了,好心情的为三个妹妹解开绳子,然后来到左边,打开机关。 少年出来后,恨恨的拿丐帮弟子撒气,被楚留香阻止,“公子,还请不要无端再造杀孽。” 少年定定看了他一眼,“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我放过他们。” 楚留香松了口气,看着一点红把南宫灵打败,连忙阻止他杀人的举动,“南宫灵,乖乖把那人说出来。” “好吧,”南宫灵很识时务,“跟我来,但只能你一个人。” 楚留香和一点红道过谢,吩咐三个妹妹先回船上,就跟着他离开。 两人来到后院一个亭子里,这里早已摆好了酒菜。 南宫灵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请。” 楚留香左右打量了一下,“果然是请君入瓮。” 先是机关,后是拿他三个妹妹威胁,最后又变成了设宴款待,只是这宴非好宴啊。 “他告诉我,如果我不能解决,就等他亲自来解决。”南宫灵道。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楚留香道。 “不错,如果江湖上还有一个人能对付你楚留香,那一定非他莫属。”南宫灵自信道。 他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一口,“我若是你,就应该现在离开,不然只怕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楚留香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喝酒。 “怎么?怕我下毒?”南宫灵嘲笑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楚留香倒不在意他的嘲讽,端起酒的瞬间就发现了不对,连忙阻止,“等等。” 然而已经迟了,南宫灵已经喝下了一杯,此时内脏剧烈疼痛,嘴角也流出脓血。 “你怎么了?”楚留香忙冲上去,想要点住他的穴道,可是没用,这毒发的如此迅速,眨眼南宫灵的身体就膨胀起来。 “天,天一神水,他为什么要害我?”南宫灵不敢置信道。 “他是谁?”楚留香忙追问。 “为什么?为什么?”然而南宫灵似乎没听到,一直喃喃自语。 楚留香着急,追问了几句,可南宫灵压根不理他,悲愤怒吼几声没了性命。 楚留香回到客栈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焦躁,还有一点不敢置信。 其实经过这一节,他也隐隐猜到了凶手是谁。 可怎么会是那人?又怎么能是那人? 明明是如此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明明圣洁如谪仙,偏心肠这样歹毒,做下如此恶毒的事。 楚留香的心里沉甸甸的,踏进客栈门的时候,脸上一贯温和的笑容都没了。 看到三个等候他的好友,他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小凤把他拉到桌边坐下,“来来来,我们喝酒,没有什么是一坛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十坛百坛。” 楚留香默了默,打开酒封,咕咚咕咚灌了一半下去。 “哎,你也不需要太过伤心,这种事习惯就好了,你看陆小凤,都多少回了,不照样活的好好的。”苏叶安慰道。 “喂,你安慰归安慰,提我干什么,”陆小凤跳脚,虽然被朋友背刺的次数,他有那么一三四五回……好吧,是好几次了,但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 要不是他陆小凤生性洒脱,早就自闭了。 楚留香一把抹去嘴巴上的酒水,“这种事,还是交给陆大侠去习惯吧,我呀,甘拜下风。” 此话一出,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虽然有朋友不当人,但也有格外真诚的朋友,比如眼前的三位,再比如一点红,和胡铁花姬冰雁,他实在不必如此自苦。 楚留香就是这样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多想想好的一面,这样心里就舒服了,再晒晒太阳,喝喝酒,日子总也会过去。 他们在这里喝的尽兴,不知道在济南城另一边,一桩围绕他们的阴谋,早已悄悄展开。 城北一座精致的院落,几个娇俏美丽的女子正坐在凉亭里,她们各自带来的东西放在中间的石桌上。 “这是我这些天的成果,”一娘打开盒子,里面是六只左耳。 “一姐果然不愧是一姐,不过我也不差,”三娘也解开了自己带来的包裹,里面是五只手掌,还都是右手。 接下来轮到老四欧阳情了,她倒没有拿出什么肢体,而是一大叠银票,“共计六万七千两,是这两个月青楼的收入。” 明面上欧阳情只是一个花魁,实际上那家青楼由她掌控,里面的姑娘也是她精心挑选的。 就在众人比拼着谁的收获更大,谁的功劳更多时,迟迟不露面的大姐公孙兰终于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大姐。” “大姐你终于来了。” 几人纷纷打招呼,公孙兰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露出微笑。 她身后的女人见到那些被留下来作为炫耀的肢体,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公孙兰见了,微笑安慰道,“这些都是负心的臭男人,死不足惜,九妹不必心软,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众位姐姐。” 女人脸色苍白,看了那些一眼,走到公孙兰旁边。 “大姐,这是你新收的妹妹吗?长的真不错。”欧阳情率先开口,身为花魁的她,早已人情练达,当即对新成员露出和善的微笑。 “不错,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她是司徒静,是我从神水宫带出来的,以后就是我们的九妹了。”公孙兰道。 众人纷纷向司徒静问好,全都面带笑意,和善的不得已。 如果忽视桌上那些残肢,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姐妹聚会。 “九妹身世凄苦,水母阴姬那个老女人杀了师妹的亲生母亲,还把她收为徒弟,严加看管。九妹为了报仇,勾搭了无花那个秃驴,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吃干抹净,哄骗着九妹偷出天一神水就抛弃了她。九妹没办法,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只能被水母阴姬逼着自杀。我潜入神水宫,正好救了她,可惜去迟了一步,九妹虽然没死,孩子却保不住了。”公孙兰说了一下两人相遇的经过。 “那有什么要紧,坏男人的贱种没就没了。”五娘道。 “就是就是,没的好,这样就轻松自在了。”六娘跟着附和。 司徒静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孩子流产,她还是很在意的。 公孙兰见她脸色不好,忙转移话题,“我答应了帮了九妹报仇,这次聚会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对了,老七和老八怎么没来?” “老七师门里有事,看管的比较严,估计暂时出不来了。”一娘道,“至于老八,大姐你知道她的,又去找陆小凤了。” “既然她们不在,那这件事就我们自己动手吧,不必通知她们了。”公孙兰道。 “什么事啊,我也要参与,”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娇蛮的声音,正是老八薛冰。 “还以为你又跟着陆小凤跑了呢,”欧阳情轻哼,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醋意。 “我哪里跟着那个混蛋跑了,”薛冰跺跺脚,“不信你问大姐,之前是不是我帮着她拦住了陆小凤。” 公孙兰缓缓点头,“不错,要不是有八妹帮忙,我说不定就被陆小凤找到了,还要多谢八妹。” “不客气,”薛冰眉开眼笑,“我们这次聚会要说什么?” “说说九妹的事,之前我和九妹奔波了好些地方,杀了不少人,都是江湖名门大派的继承人或者掌门弟子,并在现场留下了水瓶,想必他们现在已经猜到了是神水宫的人做的。很快他们就会集结在一起,讨伐神水宫。到时候我们就能浑水摸鱼,占据神水宫成为我们的地盘,而九妹也能报仇了。”公孙兰道。 “那万一他们不肯呢?那些大派人多势众,攻入神水宫后,肯定会搬空里面所有的东西,一个空壳子的神水宫有什么用。”欧阳情作为姐妹中智商最高的,第一时间提问疑问。 “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公孙兰神秘地笑笑,表示一切都不是问题,她已经计划好了。 “既然如此,那只要等着他们集合起来就行了,又要商量什么?”薛冰不解的问。 公孙兰看着她,神色郑重的道,“但其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我需要八妹你的帮助。” “我?”薛冰一愣,“我能做什么?” “很简单,拖住陆小凤!”公孙兰道,“我没想到陆小凤会掺和到此事中来,计划仓促,并不严密,如果陆小凤认真去查,很快就会查到我们身上,那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达不成了。索性他和楚留香遇上了,而楚留香再查天一神水的案子,也涉及到了神水宫,陆小凤大概以为,这两件事是同一人所为,暂时放下了,先解决那边。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八妹,为了不让陆小凤把我们查出来,你去拖住他。” 薛冰怔怔点头,“那好吧。”反正她自己也想去找陆小凤,现在不过是带着一点任务而已,不妨事。 之后众人又商定了一些,关于加速推动众门派合作,尽快攻打神水宫的计划。 等到月上梢头,才各自分开。 第一天,薛冰早早来了客栈,她生怕陆小凤晚一点陆小凤又不见人影了。 上楼的时候,看到伙计端着托盘,上面是一叠包子和一碗粥,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把人拦了下来。 “你这是送给谁的?陆小凤的送了没有?”薛冰道。 “巧了,这就是给陆大侠送的。”伙计连忙道。 薛冰故意翻了翻那些包子,“咦,这也太素净了,他可不喜欢这些,你去买一次烧鸡来,再加一壶酒,保准他喜欢。” “啊?”伙计一愣,“可这是早餐。” 没人会在早餐的时候就此烧鸡喝酒的吧? 薛冰掏出一锭银子,“剩下的赏你了。” 伙计眼前一亮,立刻放下托盘,巴巴跑出去了。 薛冰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打开把药粉洒在粥里,然后还搅拌了好几下。 烧鸡店并不远,人家也已经烤好开始卖了,伙计很快就回来,从后厨拿了一壶酒,一起端着上楼了。 薛冰躲在一边,看他端着东西上去,忍不住一乐,“让你整天自诩潇洒,到处留情,栽到我手里了吧,这次一定要让你好好吃个苦头。” 等了一会儿,从伙计嘴里确定,陆小凤已经把东西全吃了,包括那碗粥,兴奋的跑上去,推开了陆小凤的房门。 而她没发现,她的行为全程被一楼的三人看见了。 楚留香含笑询问,“没关系吗?” 花满楼展开扇子,“如果其他人,或许有,薛冰嘛。” “那是打情骂俏,愿者上钩啊。”苏叶接话道。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陆小凤愿不愿意主动咬这个饵呢? 房里,薛冰看见瘫在桌上的陆小凤,兴奋极了,要怎么整治他好呢?“不如,就把你的胡子刮了,让我瞧瞧没了毛的陆小鸡,还是不是陆小鸡了。” 说着她就举起了匕首,靠近陆小凤的脸。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陆小凤跳起来,笑嘻嘻的道,“现在你落我手里了,我知道,没毛的陆小鸡一定是不好看的陆小鸡,就不知道没毛的薛冰,还是不是好看的薛冰了。” “你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薛冰慌了,生怕陆小凤真的剃掉自己的眉毛,害怕的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三人正打算来看热闹,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惊呼声,忍不住笑出声,“陆小凤啊陆小凤,你堕落了,居然欺负女孩子。” “我可没有,”陆小凤不承认,“我一向是被女孩子欺负。” 他耳朵上的伤就是做好的证据,薛冰下嘴可狠了。 “你快解开我的穴道,”薛冰叫嚣道。 “那可不行,那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嘛。”陆小凤把人放在床上,还好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施施然走出来,“走吧,去少林。” 这是他们昨晚计划好的,去少林找天锋大师,证实无花的来历。 “就这么放着她不管?”苏叶挑眉。 “无事,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陆小凤摆摆手,实在不愿意办正事的时候,被薛冰缠上。 既然如此,其他三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四人刚走出客栈,迎面就碰到了一队人,看装束应该是天剑派弟子。 他们直直来到四人面前,一话不说直接跪下了,“请陆大侠,楚香帅帮忙,查出杀害掌门的凶手。” “什么?天剑派掌门被杀了,什么时候的事?”四人一愣,天剑派掌门许峰是个高手,而且年纪刚过四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好端端就被杀了。 “就在昨晚,”为首的弟子语气哽咽,“还请两位出手,天剑派一定会报答两位的恩情的。” “你快起来吧,这案子我接了,”陆小凤和楚留香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分开行动。 天剑派距此不远,大概两日行程即可到。 路上陆小凤奇怪询问,“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和楚留香在济南的?” 他们显然是直接冲着两人来的,而不是意外撞见了。 “是因为六扇门的刘度捕头正好在天剑派做客,是他告诉我们,陆大侠和楚香帅在此。”天剑派弟子解释道。 陆小凤想起了是谁,这刘度是金九龄的手下,曾经和他合作过。 “既然有刘捕头在,那想必很快就会破案了,为何还要找我?”陆小凤不解,难道是什么特别难破的案子? 那弟子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陆小凤脸色一沉,当即勒马,“你要不说实话,这个忙我如何帮?” 那弟子立刻要跪下来求。 陆小凤手一挥,那弟子怎么都跪不下去,“既如何,我们就告辞了。” 三人配合默契,就要打马离开。 “等等,我说就是了,”那弟子立刻出声阻止,“事情是这样的,掌门半年前和人比武,输,输了,还受了严重内伤。回来后就一直卧病不起,大夫诊断,需要天山雪莲才能治好掌门的伤。可是天剑派贫穷,哪里有这金贵的东西。青竹派听到了这消息,就说自己有,但必须小师妹嫁给青竹派掌门弟子。” “小师妹原本和大师兄已有婚约,可为了掌门,毅然决然答应了。婚礼一切从简,新婚第一天,青竹派按照约定,把天山雪莲交给大师兄带回。原以为这样掌门就会好起来,谁知道掌门喝下加有天山雪莲的药后,就吐血不止,人也昏迷了。两天前的晚上,掌门更是直接暴毙,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师叔认为一定是大师兄换了掌门的天山雪莲,害死了掌门,要杀了大师兄为掌门报仇。” “刘度当时正好在天剑派做客,认为掌门的死另有蹊跷,可大夫检查过后也说那雪莲有问题,而且刘度是大师兄的友人,他是为了帮大师兄才这么说的。刘捕头说,不可信他没关系,但陆大侠和楚香帅一定可信,师叔于是就打发了我们过来寻人。” 陆小凤听完,面上沉吟,却也不再耽搁。 一行人急行,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来到天剑派所在的天剑山。 此时门派内一片缟素,正堂被布置成了灵堂,所有弟子皆穿着素服。 不过不像普通的灵堂,尽皆肃穆,而是分成了两派,互相对峙。 “阮武成,你竟敢,谋害掌门师兄,今天在师兄的灵堂前,我一定要为师兄报仇。”一位中年剑客道。 “师叔,您一定误会了,阮师兄是师父的亲传大弟子,绝对不会做此谋害之事,肯定另有隐情!而且刘捕头不是说了吗,师父的事有蹊跷。”另一边只有三个人,中间的青年男子面容憔悴,左边一捕头打扮,显然就是刘度捕头。 开口说话的是右边更年少一些的男子,听她称呼阮武成师兄,称呼天剑派掌门师父,一定就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了。 来的路上他们稍微了解一下门派众人,天剑派此代掌门叫叶阳,有一女叶小蝶,收了两个徒弟,掌门大弟子阮武成,关门弟子于皓轩。 另外,除了掌门这一支,还有一个掌门师弟,也就是师叔叶光,两人同是上一任掌门的徒弟,他也收了三个弟子。 天剑派是一个比较小的门派,全派上下不足五十人,但因为叶阳武功高强,是闻名江湖的前辈,所以天剑派的地位在江湖上算一流。 另外天剑派和武当派世代交好,叶阳和武当派掌门石雁更是惺惺相惜,就差结为异性兄弟了。 所以天剑派的江湖地位不低,但这个不低一多半是叶阳带来的,然而现在叶阳死了,门派内不团结一致,反而闹起来了。 “他说有蹊跷就有蹊跷,万一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阮武成这个祸害消灭证据呢?不行,我等不了了,一定要杀了他为师兄报仇!”叶光语气急切,倒少了几分悲痛。 “师叔到底是想要师父报仇,还是想要杀害师兄,然后谋夺掌门之位?”于皓轩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灵活,看的格外清楚。 反倒是阮武成这个当事人不言不语,神情悲痛凄厉,已然是伤心至极。 “你胡说!”叶□□急败坏,“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居然敢污蔑老夫,今日老夫就代替师兄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敬长辈的孽徒!” 说着他抽出宝剑就要动手,阮武成终于动了,只见他眨眼来到叶光跟前,双手用力,死死按在叶光抽剑的手上,“师父灵堂前,师叔何敢造次!” “你!”叶光脸色发青,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钳制了,但他使劲抽了抽,也确实抽不出来,只能虚张声势道,“我是你师叔,你敢如此对我?” “我不管是谁,敢在师傅的灵堂前闹事,我必不饶他!”阮武成语气森冷,说完狠狠扫视了一遍其他人,见他们都害怕后退了,才重新跪倒牌位前,接过烧纸的活。:,,.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4 一来就看了一出大戏,好在阮武成这个掌门大弟子武功还不错,镇住了想要夺权的师叔,也省的他们查案的时候,还要分心别人门派的事。 陆小凤几人现身,先给叶掌门上了一炷香,然后才问起案情。 叶光看到他来,眼前骤然一亮,脸色也得意几分,“陆大侠,你来的正好,你可千万要给掌门师兄查明真相啊,阮武成欺师灭祖,居然敢谋害师父,可怜我武功不济,自然拿他没办法。陆大侠武功高强,必然不能叫这等小人逃了。” 陆小凤无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看向阮武成。 阮武成烧完手里最后一张黄纸,才站起来,对着陆小凤几人抱拳行礼,“感谢陆大侠,花公子和这位姑娘远道而来,师父去世的突然,我和师叔都认为他是被人害了。但师叔一心认为是我,我不知该如何辩解,还请陆小凤查明真相。” “好,不知我是否可以检查一下叶掌门的尸身?”陆小凤点头答应。 这没什么问题,目前还没封棺呢,只是检查一下,不犯什么忌讳。 阮武成当即吩咐其他人出去,留下几个人守着就行。 叶光非要留下,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最终灵堂内留下了八人,陆小凤苏叶花满楼是来查案的,阮武成和于皓轩是一边,叶光和他一个弟子算作另外一边。 最后就是刘度,陆小凤指了他来帮忙,叶光虽然有点异议,但当着陆小凤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有刘度帮着翻尸体,陆小凤就省事多了,只需要检查叶掌门的死因。 表面看,叶掌门是死于旧伤复发,实际上他的内脏都有不同程度地膨胀,只不过这一点如果不破开肚子是无法查出来的。 但陆小凤武力高强,即便不破开,也能通过一些手段,确定里面内脏的状况。 而且这种方式的死状,他们最近比较熟悉了,就是天一神水带来的。 天一神水的毒一滴就会致人死亡,同时尸体膨胀,但叶掌门并没有,就说明他服用非常少量,或许仅仅是沾染了一点。 之后他们又检查了叶掌门的房间,没发现任何东西。 “那株天山雪莲呢,全部用药了吗?”陆小凤询问道。 阮武成肯定的点点头,“是的。” 也就是说,不知道天山雪莲有没有问题。 苏叶想了想,“装天山雪莲的盒子还在吗?”希望能从里面发现一些残留的药渣。 “在的,”阮武成立刻起身,回房拿来一个红木盒子。 苏叶打开一看,里面的药已经用掉了,剩下的垫底的红布。 她把垫布拿出来,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小瓶子,和之前在水云的工坊里发现的,简直一模一样。 把瓶子打开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应该是水。 苏叶伸手递给花满楼,“你也闻闻。” “先让我看看,”陆小凤心急,就要抢过去。 “陆小凤!”外面传来一声娇呵,陆小凤一蹦尺高,“她怎么跑来了。” 门外出现一个女子,赫然是之前见过的薛冰,她左右打量,见陆小凤伸手向苏叶,似乎是打算握着她的手。 而这个女人又长得格外漂亮,是那种女子见了都要动心的漂亮。 薛冰一下子急了眼,醋性大发,“好啊,怪不得你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点我的穴,原来是看上了别的女人。我今天就杀了她,看还有谁敢和我薛冰抢男人。” 说着她就抽出剑,向苏叶攻来。 陆小凤连忙使出灵犀一指,牢牢夹住,“你别胡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不是那样,还能是哪样,你这个色胚。”薛冰完全不听解释,剑动不了,她就直接甩针。 陆小凤微微皱眉,知道不说清楚,他肯定会不依不饶,干脆道,“她是七童未过门的妻子,和我可没关系。” 薛冰顿住,脸上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陆小凤连忙给花满楼使眼色。 花满楼虽然不满陆小凤拿他和阿叶做筏子,但也不愿意阿叶和陆小凤联系在一起,于是接过苏叶手里的瓶子,然后握住他的手。 花满楼和陆小凤可不一样,他是端方君子,如果不是真的和苏叶约定终身,是不可能去牵姑娘手的。 薛冰一看,立马相信了,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你说说你,怎么能不问清楚,就随意对着人动剑呢,还不快向无叶妹子道歉。”陆小凤趁机教训道。 薛冰脸上赧然,对着苏叶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苏叶点点头,懒得因为这点事和她计较,更何况,虽然她练武的时间不长,但薛冰的武功也只是一般。 她已经超过薛冰了,即便陆小凤不出手,薛冰也伤害不了她。 看在陆小凤的面上,此事就此揭过。 “七童你闻闻,看是不是水?”苏叶更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花满楼闻言,立刻配合闻了一下,“看起来像水。” “我看看,”陆小凤又要抢,薛冰立刻道,“你看什么看,你能有花满楼的鼻子灵吗,你还不相信花满楼的本事嘛。” 苏叶诧异,没想到薛冰会说出这话。 “不错不错,我哪怕不信自己,也相信花满楼的鼻子。”陆小凤哈哈大笑,不再好奇心旺盛,转而问起这件事,“阮少侠,这装药的盒子是青竹派掌门亲手给你的?” “不错,”阮武成就是再傻,也知道盒子里有一瓶莫名其妙的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双目赤红,“是不是余生那个老匹夫算计我师傅?” “这个还需要查,不过在此之前,有谁接触过这个盒子?”陆小凤询问道。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碰过,”叶光等人连忙否认,“盒子一直在阮武成手里,后来药拿出来了,那盒子也都放在他的房间。” “没错,一个空盒子而已,谁会去拿那个。”叶光弟子道。 “或许不是去拿,而是特意把瓶子放进去,用以陷害也不一定。”苏叶道。 “一个装水的瓶子,算什么陷害?”众人不解,陷害的话,不应该在里面撒上一些毒药才有说服力吗? 陆小凤想了想,把之前几件案子也说了出来,“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七八人遇害,皆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而他们死时,都有这样一个水瓶在附近,盒子里也有,肯定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我知道了,是神水宫!”于皓轩当即道。 “不错,对方就是想要嫁祸神水宫,之前只是普通的瓶子,可这次他甚至用到了天一神水,可见是升级了,对方正在迫使武林中人联合起来,一起讨伐神水宫。”陆小凤道。 “那为何不是神水宫的人干的呢?”叶光提出疑问。 “很简单,神水宫的弟子杀人不会这么迂回,直接一剑杀了。”苏叶道。 “这话不错,”因为水母阴姬的关系,神水宫的人一向嚣张,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如果真的有人惹了他们的眼,会直接出手,而不是用联合对付的法子。 “我明白了,肯定是阮武成和幕后之人勾结,害死掌门师兄,顺便嫁祸神水宫,然后引来神水宫的报复,我打不赢水母阴姬,就没资格成为掌门,他就能接管天剑派了。阮武成,你这个小人!”叶光是句话不离掌门之位。 对他来说,师兄死亡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成为掌门。 按照这种权利熏心的性格,一般来说,他很有可能杀害也掌门。 但陆小凤和苏叶都分别试探了,这家伙是真的什么也没做。 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既没有在掌门重伤后,帮着找好药材,也没有在师侄女救父嫁人时出面阻止,一心争夺门派中的权柄了。 他想要把阮武成打成谋害叶掌门的凶手,也不是真心觉得阮武成是这样的人,只是以此为借口,把人赶出天剑派而已。 可惜他不是个有本事的,几句话就被苏叶套出了目的。 而阮武成这边,则是回答的滴水不漏。 拿到雪莲后,他没有停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把雪莲给大夫入药,盒子顺手放进了房间,此后他就一直守着师傅,没有再离开,也没有做任何事。 “师妹另嫁他人,还是一个随时没命的病秧子,你不难过吗?”薛冰问道。 青竹派之所以会要求联姻,是因为掌门弟子武功被废,身体也不好了,他又是青竹派掌门的亲侄儿,也是他仅剩的血脉亲人。 青竹掌门想要在侄子死前,留下一丝血脉。 他这位侄子之前一直喜欢叶小蝶,然而叶小蝶和阮武成相恋,还在叶掌门的主持下,成了未婚夫妻。 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青竹掌门就想满足侄子的愿望,如果能生下一儿半女就更好了。 那样这孩子既是青竹派的继承人,又能得到叶阳这个亲外公庇护,未来一定顺遂。 所以他没有害叶掌门的理由,拿出天山雪莲也是真情实意的。 可偏偏,因为这水瓶的出现,让雪莲成了害死叶掌门的嫌疑物。 青竹派不远也不近,陆小凤打算先跑一趟,试探试探青竹掌门的态度,至于这里,暂时交给苏叶和花满楼了。 毕竟水瓶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还未可知。 阮武成一直守在师父的尸体旁,并没有回过房间,所以其他人有的是时间进出他的房间。 在陆小凤离开的几天,苏叶和花满楼联手,把整个天剑派的人都审问了一遍,得到了不少八卦消息,但关于有没有人进出阮武成的房间,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然后他们又询问了阮武成和叶光是个怎么样的人,大家的回答都差不多。 说掌门师兄负责,说师叔以前不怎么管事,现在倒爱处处插手了,不过他的辈分在那里,其他人不好说什么。 叶光其实没什么能力,插手后让弟子们更加手忙脚乱了,没起到好效果。 但掌门去世了,天剑派就他辈分最高,众人也只能忍着。 总结下来,这就是一个碌碌无为,偏利欲熏心的家伙,师兄在的时候不敢冒头,师兄死了就跳出来欺负小辈。 这是一个相当不讨喜的人物,如果他成为了天剑派下一任掌门,那这个天剑派眼见就要落寞下去了。 然后来说阮武成,看众人的描述,他应该是一个孝顺的徒弟,爱护师弟师妹的掌门大师兄,认真负责,为人严谨端方。 很多人私下里都说他好,却和他相处都不亲密,从叶光一施压,众人就站在叶光身后这点就能看出,门派内众人和他感情只能说一般。 就连于皓轩这个一直帮着大师兄说话的亲师弟,也和阮武成接触不多,这就很奇怪了。 “阮武成身上一定有秘密,”苏叶道。 花满楼点点头,“另外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叶小蝶姑娘为了救父嫁给其他人,孝心可嘉,可为什么在叶掌门去世后,却不来参加葬礼?” 这点确实很奇怪,但他们目前接触不到叶小蝶,从问话中也得不到想要的线索,只希望陆小凤那边有消息吧。 然而他们没有等来陆小凤,却等来了七大门派集结起来,欲要讨伐神水宫的消息。 这七大门派是华琼派,枫华谷,青竹派,朱砂帮,海南派,七星帮,武当派,另外还有扎木合的儿子带着手下人一起。 其中华琼派和枫华谷死了弟子,旁边有水瓶,他们联系了剑器阁,剑器阁也有派人全程参与,但他们并不打算动手,因为水云没死,参与也只是想知道真相。 朱砂帮,海南派和七星帮是因为西门千等人死了,想要为师傅报仇。 青竹派和武当派的目的不明,介于他们都和天剑派交好,参与此事也说的过去。 消息是武当派掌门石雁传来,说他们愿意替叶掌门报仇,一起讨伐神水宫,让天剑派弟子立刻赶过去。 这显然是有人误导了石雁掌门,这边还没查清楚呢,那边就知道是和神水宫有关了。 显然,这一定是幕后之人的手笔,他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些人集合起来。 叶光看见信后,眼前一亮,觉得这是自己立威的好时候,当即表示,要为掌门师兄报仇后,再安排他下葬。 其他弟子茫然,看向阮武成,这一次阮武成没有阻止,而是直接提出,“只要找到这幕后之人,就可以知道和他合谋杀害师父的人是谁,对吗?” 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这么说也没错。” “那好,我们参加!”阮武成斩钉截铁,“我就不相信他到时候不现身。” 第二天天剑派众人就出发了,灵堂都没撤,说是报完仇再回来发丧。 苏叶和花满楼无语,只好让人给陆小凤传了一个消息,跟着出发了。 他们这次的据点是丐帮,当晚发生的事已经传出来了,众人都知道,几位掌门的死是丐帮少帮主南宫灵助纣为虐。 他本人也死在了天一神水之下,所以真正的主谋,也就是神水宫还在。 等苏叶等人赶到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南宫灵和神水宫勾结,一起谋害了那些人,之后南宫灵被楚留香查出来,又被神水宫给灭口了。 所以他们先打上丐帮,逼着他们表态,要么和众门派一起攻打神水宫好戴罪立功,要么他们先灭了丐帮。 谁让南宫灵是丐帮少帮主,还是前任帮主的样子呢。 他犯了错,难道丐帮不需要补偿吗? 丐帮被逼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由于青竹派也来了,他们很快见到了陆小凤,也从他嘴里确定了青竹派的立场。 “青竹派原本就和神水宫有仇,八年前,青竹派一个长老的儿子和神水宫一名弟子相爱,后来这件事被宫主水母阴姬知道了,就杀了那男子,把弟子带了回去。回去后发现那名弟子怀孕,就把胎堕了,把人关在了水牢,半年后死了。” 说起这事,陆小凤的表情有点不好,“那位长老是恨毒了水母阴姬,知道后立刻强烈要求青竹派一起来剿灭神水宫,再加上掌门侄儿为了叶小蝶求情,青竹派就来了。” 花满楼叹息摇摇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错,虽然陆小凤这样说,在场几人都明白,青竹派还是为了利益。 一个去世八年长老的儿子,和一个刚嫁进来的新侄媳,没有这个分量,让青竹派不顾危险,参与此事。 水母阴姬的厉害,天下皆知,要不然他们为什么八年前不去报仇? 只不过是现在看有这么多人参与,觉得有利可图,才巴巴赶过来而已。 “盒子里的水瓶和青竹派掌门有关系吗?”苏叶询问。 陆小凤摇摇头,“没有,青竹掌门和叶掌门并没有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他侄子在出事前喜欢叶小蝶,然而那时叶小蝶已经和阮武成有婚约。后来侄子出事了,青竹掌门就想为他娶一门妻,生一个继承人,然而侄子拒绝了。一来放不下这段感情,二来也不想无辜女子受累。青竹掌门虽然无奈,也不好勉强侄子。得知天剑派在找雪莲后,就直接派人和叶小蝶联系,只要她愿意嫁给侄子,雪莲就可以送给叶掌门。” “我知道你疑惑什么,叶小蝶对父亲很孝顺,知道他去世后,不可能不露面。事实上,她原本想回去的,却接到了一封书信,是阮武成寄给她的。信上说,师父是吃了天山雪莲才出事的,怀疑是青山掌门干的。让她暂时不要回去,先查清此事,如果是,就写信告知于他,他一定会过来杀了青竹掌门,为师父报仇,然后亲自接她回去。” “这几天,叶小蝶一直在暗中调查,所以没来得及回去奔丧。” “信是阮武成写的?”苏叶道。 “不错,阮武成已经承认了此事。”陆小凤点点头。 “可为什么,他之前还说不怀疑青竹掌门,也早在这之前,又写了一封这样的信给他师妹,这其中一定有隐情。”苏叶想不通,阮武成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想不通,那我们不如亲自去问本人。”陆小凤道,“信我已经拿过来了,不怕他不承认。” 此时天色已晚,商讨计划就放在明天了,所有人都在丐帮的地方住下,人来到天剑派下榻的客院。 阮武成看到他们,脸上都是漠然,“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这事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你们跟我来吧。” 他率先出门,带着人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在这里谈事,能防止隔墙有耳。 “我不让小蝶回来,是因为我不想叫她知道,我们是亲兄妹。”阮武成淡淡地道。 “什么?”人皆大惊。 “我的父亲原本是一个秀才,我母亲嫁给他十余年,对公婆恭敬,对丈夫体贴,还贴补嫁妆供丈夫读书。不负所望,父亲在弱冠那年考取了举人,应了那句话,负心多是读书人。中举后,父亲便要休了母亲,然后迎娶千金小姐。母亲走投无路,就要投湖自尽,正好……叶掌门路过。” “那时,叶掌门年轻气盛,听说后就去找父亲算账。父亲不以为耻,反过来指责母亲和叶掌门私通,叶掌门一气之下,就杀了父亲。人死了,母亲有理也说不清了,她知道留下就是死路一条,于是干脆放了一把大火,假装自己也被烧死了。然后求着叶掌门带她离开,隐姓埋名再也不回来了。” “那年我只有四岁,被送去外祖家做客,等我回来,家里只剩下祖父母,大家都说我父母死在了一场大火里,没人知道父亲想当负心汉,也没人知道是母亲放的火,只以为是意外。后来几年,祖父母也陆续没了,我没了依靠。外祖就把我送到天剑派,说是拜师学艺。我一眼就认出了母亲,她嫁给了叶掌门,还生了一个女儿。” “她也认出了我,但没有和我相认,只求着叶掌门收了我当大弟子。母亲去世前,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我,让我不要娶叶小蝶。我没有听,因为心里还怨恨着她和叶掌门,怨她不认我,也怨叶掌门杀了我爹。” “那么,叶掌门的死和你有关吗?”陆小凤询问。 阮武成沉默半响。:,,.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5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不是。” 其实叶掌门的伤早就没救了,即便有天山雪莲,也不过是多拖延几日而已。 “师父临终前发现了我与母亲的关系,大惊之下吐了血,这加重了他的病情。”阮武成心情复杂,眼中迷茫夹杂着几丝愧疚。 他的声音里出现了颤抖,“师父……师父他给我跪下,不求我原谅杀父之仇夺母之恨,只求我放过小蝶,让小蝶安稳过完一生。兄妹相爱,必定遭万人唾弃,如果世人知道真相,如果小蝶知道真相,她绝对活不下去的。” 阮武成闭上眼,双手紧握,“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毁了小蝶,她是我的亲妹妹。更何况……更何况父亲原本就打算抛妻弃子,而母亲如果不嫁给他,也没了活路。他跪下来求我,给小蝶一条生路,我答应了。” “之后叶掌门就和大夫合谋,说他的病需要天山雪莲,而我把这个消息传到青竹派,因为我知道青竹派掌门弟子真心喜欢小蝶,虽然他的武功被废,但就凭他是掌门唯一血脉亲人,小蝶未来也不会过的差。果然,青竹掌门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动心了,派人和小蝶做了交易。” “那这和不让叶姑娘回来奔丧有什么关系?”苏叶询问。 “师父一死,师叔当即向我发难,说我换了雪莲,害死了师父。”阮武成道,“我不知道真相什么时候会被揭穿,但我希望她能一直不知道。” “你告诉我们,也是为了阻止我们再查下去?”苏叶挑眉。 “不错。”既然叶掌门的死不是谋杀,那确实也没必要再查。 只不过,“药盒里的水瓶是怎么回事?”陆小凤追问。 “我确实怀疑过青竹掌门,让小蝶去查也不是借口,但确实什么都没查出来。不知道陆大侠有什么收获?”阮武成问。 陆小凤摇摇头,“并无。” 陆小凤没有收获,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青竹掌门确实是无辜的,其二就是他隐藏很深,连陆小凤都瞒过去了。 不过后一种可能性不大,毕竟陆小凤是什么人,哪里是青竹掌门想瞒就能瞒住的。 所以青竹掌门大概率是无辜的,那水瓶又是怎么回事? 阮武成沉下脸,“我怀疑是师叔,他为了拉我下马,和外人勾结。” 这个可能人也想到了,“不如我们设一计,试探一二?”苏叶道。 “你想怎么做?”陆小凤来了兴趣。 “其实也很简单。”苏叶笑笑。 商定过后,四人分开,阮武成面色如常的回去。 深夜,万籁俱寂,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叶光的客房。 “什么人?”沉睡中的叶光被惊醒,看到房间里的黑影,顿时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拿剑。 “怎么?现在计划成功了,你还想过河拆桥?”黑影压低声线,故意用一种雌雄莫辨的声音道。 “你你在说什么?”叶光结结巴巴道。 “我助你登上掌门之位,现在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黑影道。 “是你!”叶光恍然大悟,“可是我还没有当上掌门,都怪那个该死的刘度横插一脚,又请来了陆小凤和花满楼,让我的计划迟迟进行不下去。” “废物,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黑影故作愤怒道,“枉我帮你这么多。” “呵,你也只不过是提供一瓶没用的水而已,现在计划进行不下去,除非你再帮我想个好办法……”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黑影撤下了面罩,周围也亮起了蜡烛。 叶光这才发现,房间里不止一个人! 黑影是陆小凤,而花满楼,苏叶和阮武成都在。 “你,你们套我的话,该死!”叶光知道自己暴露了,恼羞成怒,提着剑就要攻上来。 陆小凤手指一夹,剑不得寸近,刺不进去,也抽不出来。 叶光意识到自己和陆小凤之间的差距,立刻苦着脸为自己求饶,“掌门师兄不是我杀的,我顶多就是在药盒子里放了一瓶水。而且还是在药被用了之后,我什么都没做错。对,我没做任何事。” “你想借此来诬陷师侄,谋夺掌门之位,还说什么都做错?”脸怎么这么大呢。 “这不是没成功嘛,”叶光开始耍赖,“阮武成也没受到任何伤害。” 这人,简直是没脸没皮的典范。 陆小凤也知道,光凭这一点,也只是让他脸面扫地,不能对他如何。 不过,“你还勾结神水宫,陷害同门,你信不信,我只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你立马就会成为靶子,被这里所有人拿来祭棋。”陆小凤威胁道。 叶光脸色顿时变了,“你胡说,我没有。” “当然,看在阮少侠的份上,我们也可以对此事既往不咎……”陆小凤慢悠悠地道。 “好好好,你说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叶光连忙道。 “你还挺上道,”陆小凤嘲讽,“说吧,和你合作的是谁?你们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叶光苦着脸,“我不知道。”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也无妨,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家,你是神水宫派来的卧底。”陆小凤说着转身要走。 “别别别,”叶光连忙阻止,“我不是不肯说,是真的不知道。” “哦?” “真的真的,如果我知道,也不会错认成你。”叶光总算脑子灵光了一回。 “继续,”陆小凤挑眉。 “是这样的,几天前的晚上,我正在房间里睡觉,出现了一个黑影人。此人武功高强,几下就把我制住了。我本以为会小命不保,谁知这人却拿出一个瓶子,让我把里面的东西倒给掌门师兄喝。他还说,只要师兄喝下去,我就会成为下一任掌门。但师兄对我这么好,我哪里会害他,可又怕这人杀了我,于是就偷偷把瓶子放进药盒子里。” “之后师兄突然去世,我立刻就明白了,肯定是那人见我不干,就找了别人。而这人一定是阮武成,因为这些天就一直是他守在师兄身边,也知道他有这个机会。我不是故意冤枉师侄的,是真的以为他下手了。” 这段话错漏百出,叶光为自己粉饰太平,也真是绞尽脑汁了。 可惜,在场没一个人相信。 不过也能从这段对话中提炼出一些信息,比如水瓶确实是叶光放的,而他并没有给叶掌门下天一神水。 另外那瓶子里的只是普通的水,并不是天一神水。 所以叶光没杀人,就是想陷害阮武成而已。 那么,叶掌门中的天一神水是哪里来的? 虽然即便他不中天一神水也活不久,可下毒就是下毒,那人是想要叶掌门的命。 “一定有什么细节被我们忽略了,”苏叶道。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抵达天剑派后的一幕幕,众人的对话与神态,灵堂,叶掌门房间和阮武成房间里的各种细节。 那些记忆就像是照片和视频一样,在她脑海里一一闪现。 首先是阮武成把药交给大夫后,就一直守在叶掌门房间,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接触过叶掌门。 其次吃的喝的都经过阮武成的手,只除了……药! 没错,就是那碗药! 不是天山雪莲出了问题,而是那个大夫有问题! 他们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件事,如果大夫被人替换了呢? 这可是武侠世界,易容是多方便的事。 幕后之人肯定是假装大夫下了天一神水之后,立刻就去找了叶光,让他把水瓶里的水喂给叶掌门。 这样一来,等到叶掌门毒发,叶光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羔羊。 可惜他胆小怕事,偏偏惦记掌门之位,于是干脆自导自演了一出,嫁祸阮武成杀师。 “那人有什么特征,或者让你感觉奇怪的地方?”苏叶询问。 叶光使劲回想,“我想起来了,他穿着黑色夜行衣,但脚上的鞋子好像是红的,没错,就是红的。” 红鞋子! 又是她们,苏叶突然想到紧追陆小凤而来的薛冰,以及她那天奇怪的表现。 所以这是一场红鞋子针对神水宫的阴谋? 还是说,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掀起武林纷争,让江湖乱起来? 陆小凤也想到了那消失的花魁往昔,她就穿着一双红鞋,所以这是同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他暗暗记下。 第二天八大派的人聚集在一起,共同商量讨伐神水宫之事。 丐帮因为老帮主去世,少帮主死亡,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上位,这位新上位的帮主姓薛,薛帮主一到立刻表明立场。 “这次讨伐神水宫,我丐帮一定义不容辞,以赎原少帮主南宫灵的过错。”薛帮主道,“我们会派遣五十名弟子跟随众人同行,另外附上白银万两,全当此次讨伐的路费。” 众人闻言,交头接耳一番,勉强接受了这个另类的赔罪。 接下来就要商量领头的人,不然就是一盘散沙,对上水母阴姬,没有丝毫获胜的可能。 “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武当掌门和青竹掌门武功最高,按我的意思,当在两人中选一人为盟主,统筹这次围攻计划。” “不妥,华琼派掌门的实力也非凡,而且他是为儿子报仇,必当竭尽全力。” “我看这件事大家都不用争,水母阴姬的实力非凡,还是要选几个人共同对敌,然而这对敌之人,就共同统筹这事,岂不是更好?” “妙极妙极,实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赞成这个想法。” “我也赞成。” “我们也赞成。” 意外的,众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选出五人共同对抗水母阴姬,剩下的人就听五人安排。 而这五人也很容易,武功最高的五人就行,武当派掌门石雁,青竹掌门,华琼掌门,扎木合的儿子,以及丐帮新帮主——薛帮主。 选人的时候,原本在枫华谷谷主和冷秋魂之间犹豫,两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而且枫华谷更擅长医术,做后勤更加合适。 但两人都想争这个领头人的位置,最后却被黑衣少年捷足先登了,因为他的武功更高,又是大漠之王扎木合的儿子。 当今武林,实力说话,他行当然他上。 接下来就是商量怎么安排,怎么分配人手,以及怎么对敌了。 神水宫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但也是比较神秘的势力,因为神水宫的弟子很少在外行走,偶尔才出现一两个人。 因此他们了解的不多,不知道神水宫有多少人,有多少高手,也不知道神水宫内部的格局,只知道大致的位置。 所以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就商量出,围住神水宫的出路,让她们无法采买。 这样一来,神水宫的人估计也忍不了,会出来和他们一战。 至于神水宫内部,得等他们解决了水母阴姬再进去,不然要是里面机关重重,还要面对水母阴姬,困难更大。 这边正商量呢,外面就传来打斗的声音,一个弟子匆匆跑进来禀报,“不好了,一群女子打进来了。” 众人震惊,纷纷往外走,来到前院的空地。 此时这里已经打成了一团,对方大概十几个女人,个个身手不凡,为首的女子容貌冷艳,身着雪白纱袍,腰系银丝带。 其他女人和她差不多打扮,只是腰上缎带的颜色不同而已。 她们水袖翻飞,缎带飞舞,几个瞬息就把好几个各门派弟子抽出去。 “妖女,休要猖狂,”眼见着自己这边弟子们纷纷受伤,位掌门立刻出手,一人对上为首的女子,两人和其他人对打。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上前助阵,只有那黑衣少年,冷眼看着。 “少侠,这些女人都是神水宫的,你不动手吗?”薛帮主一边打架,一边提醒道。 少年一愣,当即眯起眼,对上了为首之人。 他的鞭子又快又急,且狠辣毫不留情往女子的脸上打。 没有一个女人不在乎容貌,女子转身抽回缎带,和鞭子缠在一起。 两个都是柔软不易控制的东西,且两人都控制的很好,一碰撞立刻缠绕到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女子果断放弃,使出惊血刺,也朝着少年的面门而来。 少年抽剑回击,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原本和女子对阵的青竹掌门都插不上手,干脆去帮其他人。 有了他的加入,他们越发人多势众,女子那里渐渐落败,其中一人失手被擒,不由喊了一句,“大师姐。” 为首的女子闻言一顿,以内力震开了和少年之间的纠缠,缎带飞向女子,把她救了回来,“撤!” 女子直接下令,其他人飞快和她围在一起,然后运气轻功,飞离这里。 众人追了几步,被石雁喝止了,“不用追了。” “为什么?她们是神水宫的,正好捉起来。” “对啊,万一她们回去报信怎么办?” 其他人不解,纷纷看向石雁,等着他解释。 “就是要让她们回去报信,水母阴姬生性高傲,即便知道了消息,也不会退缩,而是正面迎敌。我们是名门正派,又人多势众,要是还搞偷袭那一套,传出去难免让江湖同仁耻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都出神水宫,接受我们的挑战。”石雁说得冠冕堂皇。 其实他是既想要好处,又想要得到名声,攻下神水宫,一定能让他石雁名声大噪,到时名扬江湖都不在话下。 一想到这美好的前景,他就有选择的忽略了水母阴姬的武功之高,想要打败她,可能性很小。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被利欲熏心,只是觉得这么多高手集合在一起,联手对付水母阴姬,任凭她再厉害,也不会是对手。 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小心思,打着和石雁一样主意的也不少,听了这番解释,也纷纷出声表示石雁仁义,不愧是名门正派。 花花轿子众人抬,众人在这里互相吹捧,而那女子带着师姐妹们火速回宫。 她们正是神水宫的弟子宫南燕一行人,这些人出来的目的,原本是为了找突然消失的师妹司徒静。 在经过济南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要攻打神水宫的消息,立刻跑来试探一番。 试探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要来攻打神水宫的人数众多,但真正的高手并不多。 在武力值方面,宫南燕对自己师父有信心,但也怕这些人不讲究,会做出偷袭的事,因此也不去找司徒静了,先回去报信,然后加强防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八大派商量的时候,陆小凤人懒得和他们一起,干脆先去调查红鞋子的事。 苏叶没有提醒,毕竟她的来历陆小凤和花满楼都知道,不可能了解这么隐秘的组织,因此她也只是稍微引导,言语暗示。 陆小凤交友遍天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地头蛇,向他打听此事。 此人号称蛇王,混得很开,然武功算不得高强,只是手段了得,情报网遍布地下各个势力范围。 陆小凤找他,绝对错不了。 蛇王一开始见到陆小凤人,还非常高兴,“陆小凤,你是来找我喝酒的吗?正好,我之前酿了一批蛇酒,绝对好吃又好用。” “哈哈哈,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陆小凤大笑,“不过酒要喝,事情也要办。” “我就知道,你陆小凤是无事不登宝殿,说吧,能办的我给办,不能办的……”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小凤截住了。 “这事你一定能办,我只是打听消息而已,你只要把知道的告诉我就行。”陆小凤笑嘻嘻道。 蛇王翻了一个白眼,把椅子拍得砰砰作响,“你可知道我的消息千金不换!” “知道知道,所以你知道红鞋子吗?”陆小凤道。 蛇王喉头梗住,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可告诉你,陆小凤,不该知道的别知道,知道了,你早晚会后悔的。” 苏叶的眼神微眯,打量了一下这个蛇王,此人脸色蜡黄,神情阴郁,坐在椅子上,双腿早已没了,两条蛇缠绕在他身上游来游去,时不时还探出头吐着信子。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但在这个武侠世界,好人坏人从来不是以相貌取胜的,公孙大娘听说就很美,可却心如蛇蝎。 而蛇王,原著里似乎是个挺仗义的人,虽然迫于金九龄的压力,背叛过陆小凤,但他也是为了保全一帮子兄弟的性命和地盘。 那他这么说,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特意警告陆小凤的。 比如薛冰的事,知道了或许陆小凤会很痛苦。 然而这样的警告并没有意义,陆小凤想知道的事,是怎么也隐藏不了的,他总有方法获知真相。 “会后悔就不是陆小凤了,改成陆小鸡算了。”陆小凤笑嘻嘻道。 “那看来我以后该叫你陆小鸡了,”蛇王叹息道,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出这个红鞋子的来历,“这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全部由女子组成,她们喜好杀人,杀人从来不问理由。尤其是组织里的大姐,开心时杀人,不开心也杀人,月圆之夜更是杀上十几人,且不足兴。” “她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她的心比蛇蝎还毒,她的手段比厉鬼还可怕,简直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她叫什么名字?”陆小凤道。 “公孙兰,也叫公孙大娘。”蛇王道。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陆小凤道。 “那你一定听过她其他身份,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 这些全都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人,她们杀人如麻,恶毒至极,且杀的人不分江湖人还是普通百姓,甚至有屠灭一整个村子的记录,鸡犬不留。 陆小凤闻言大惊,“这些全都是她?” 蛇王颔首,手时不时抚摸剩下的那一小截腿,语气里全是恨意和黯然。 陆小凤了然,“你的腿也是被她?” “不错,”蛇王倒是没了之前的消沉,笑着道,“如果陆小凤想要找她麻烦,那或许我的大仇可以得报,但我依然不希望你去。” “为什么?”陆小凤道。 “因为她的武功高强,还是一个美丽的美人,并且有着一群姐妹,个个魅力非凡,而陆小凤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蛇王道。 “不错,陆小凤是经常栽在女色上,但他也总能逢凶化吉,”陆小凤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在意朋友说他坏话。 “那你可要防备一个女人。”蛇王微笑。 “是谁?”陆小凤挑眉。 “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美丽且你无法拒绝的女人。”蛇王神秘笑笑。 陆小凤心下一凸,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然他什么都没说,只语气平淡的道,“那或许陆小凤这次真要改名陆小鸡了。”:,,.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6 从蛇王的地盘出来,三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猜到了,蛇王暗示的是谁。 陆小凤把遇到过的美丽女人都过了一遍,想要找出第二个符合蛇王说的女人。 然而他了解自己,蛇王也了解他。 他们都知道,陆小凤是一个浪子,浪子或许有善心,却绝对没有诚心,当那些女人做了不该做的事,陆小凤或许会同情,或许会怜悯,却绝对不会因此而想要放她一码。 只除了一个人,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保的。 而这人就是薛冰! 陆小凤心里叹息,薛冰脚上的红鞋子在他脑海闪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换上了鲜红的鞋子? 陆小凤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在这次碰面后,他才恍然注意到而已。 他的内心很不是滋味,五味成杂,一时间觉得,薛冰不可能是公孙兰那样的女人,她虽然刁蛮任性,但绝非是非不分。 一时间又觉得,薛冰就是这样的人,一言不合就断人手臂。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有后悔,也有侥幸,后悔没注意到薛冰的改变,侥幸希望她还没有陷得太深。 花满楼了解他,就像他了解花满楼一样。 沉默走出一段距离,见他迟迟下不了决心,花满楼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陆小凤浑身一震,停下脚步,双目已有了微微泛红,“你说的不错,我现在就去找薛冰,只希望她还没有错得太离谱。” 他已经决定了,如果薛冰成了杀人如麻的恶魔,他就废去薛冰的武功,然后代她戴罪立功,在武林同道面前,留下她一命,此后关在神针山庄,再也不放出来了。 如果她还没有做过那些恶毒的事,那就让她及时抽身,通知神针山庄把人带回去,然后严加看管。 做好了决定,陆小凤立刻大步流星离开,这是第一次,他的背影显得那么急切,生怕多耽误一秒,薛冰的罪孽就多一分。 花满楼叹息,“只希望事情还来得及。” 苏叶歪头看他,只见他眉眼间充满了担忧,以及一丝丝不满。 她伸出手,握住了花满楼的手,用力握了握,“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知道,”花满楼回握,“只是怕陆兄伤心。” “伤心是难免的,”苏叶煞有其事道,“陆小凤招惹了那么多女人,伤心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你要吸取教训,只有一个女人,也就伤心一次。” 花满楼的力道倏地加重,“胡说什么,我只盼永远不会伤心,你一直好好的。” 苏叶抬眼,眉眼间尽是笑意,“你是认定了我吗?一辈子?” 她要的不是承诺,只是一句心意相通的告白而已。 “一辈子!”花满楼郑重道,“谈无叶,我倾慕于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叶挑眉,“换成阿叶。” “阿叶,我倾慕你,你愿意……” “换成喜欢,不,爱!”苏叶继续要求。 花满楼无可奈何,忍不住伸手抱住她,把人圈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愿两情相悦,朝朝暮暮,良辰美景,相亲如故。” 苏叶回抱住他,轻声回应,“你就是我的繁华盛景。” 这辈子,就是你了! 两人柔情蜜意,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香甜了起来,更别说他们的内心了,俱是甜蜜喜悦。 阳光温柔和煦,爱人的怀抱应是如此醉人。 苏叶觉得,她有点舍不得放手了,花满楼亦然。 因此他们迟迟没有动作,依依不舍,似乎都等着对方先松手。 然而他们是高兴了,外人看着就觉得梗得慌,“我说,你们够了没?” 苏叶眼神一厉,是那个臭小子,这么没眼色。 她转头看去,却是那个黑衣少年,扎木合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谈情说爱会被雷劈的,”苏叶挑眉不满道。 那少年哼哼了几句,“你们够了啊,我都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叫你等,”苏叶叉腰,“非礼勿视不知道吗,居然好意思在那里偷看。” “你们做都做了,我看看怎么了。”少年也不满,大声道。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花满楼连忙阻止,温声询问道,“这位公子,你找我们何事?” “楚留香呢?他不是和你们一块离开了吗?”少年道。 “他去了少林找天锋大师。”花满楼道。 “什么?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少年皱眉,满脸不悦。 “这个不知,不知道请问有何事,或许我可以帮你传信……”花满楼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少年就直接离开了。 苏叶翻了个白眼,“真没礼貌。” 花满楼笑笑,牵着她的手,也离开了这里。 两人没有回去丐帮驻地,也没有去寻陆小凤,而是找了之前的客栈住下来。 他们打算等陆小凤回来,就先去神水宫,轻装简行比跟着大部队更方便,还能提前布置一番,以免到时局面无法控制。 两人订好房,花满楼让苏叶先休息,自己出去了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出发。”他把手上的烧鸡放在餐盘里,“这是你喜欢的那家店里买的,另外我还让人准备了辣酱,可能和沈娘子嫂子做的不一样,你将就吃。” 苏叶托腮看他,“花满楼。” “嗯?”花满楼抬眸,手里片鸡肉的动作不停。 “你真体贴。”苏叶道。 花满楼微微一笑,不言语,可眼中的柔情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苏叶倏地伸手,捧着他的脸面对自己,“记住,你只能对我好,不然……” 她故意呲牙威胁,“杀了你哦。” 花满楼失笑,柔声道,“好!” 苏叶脸突然就红了,她轻咳一声,低声感叹道,“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花满楼受不住她这种露骨的话,耳尖也悄悄红了,却又跟了一句,“也不欺我。” 被夸好看了,虽然苏叶本人不那么在乎容貌,依然觉得美滋滋,从盘子里拿出一片刚片好的鸡肉,喂到他嘴里,“嘴真甜,来奖励你一块鸡肉。” 花满楼含笑吃下去,全程配合,即便不好意思,也不忍拒绝。 苏叶感觉出了乐趣,就这么一片片喂着,偶尔也往自己嘴里塞一块,不知不觉,一只鸡已经吃完了,而且大半进了花满楼的肚子。 两人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了院子里练武。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苏叶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花满楼指导了一番,两人就对打了起来。 足足过了三百招,他们方才意犹未尽停下来。 “师妹的武功突飞猛进,再过些日子,师兄兴许都无法指导你了。”花满楼拿出手帕,为苏叶擦汗。 苏叶靠在他身上,闭眼任他施为,“那师兄可要多多练习,以免师妹超过了你。” 这倒不至于,没个两三年功夫,苏叶想要超过花满楼,那是痴人说梦。 说到底武功不是内力增加,打败别人,很多时候,还要仰赖经验。 花满楼从小练武,再加上眼盲,时时依靠武功内力去感知周围环境,所以他对武功的运用,已经是出神入化,如臂使指。 这是苏叶短时间内跟不上去的,但这不妨碍小两口互相打趣。 花满楼笑着道,“那岂非更好,我阿叶的武功越来越好,这样行走江湖的时候,我就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 他知道的,阿叶从来不是困于一地之人,她似乎有着某种使命,要游荡于江湖。 她不说,花满楼就不问。 而且苏叶去哪,他也会跟着去哪,不会让阿叶一个人冒险。 可即便有了他的保护,阿叶也不是万无一失的,真正的万无一失是她自己武功高强,并且深知这个江湖人,不会轻易着了别人的道。 所以他真心期盼着,苏叶的武功越来越好,比他更好,这样他才能放心。 他说的真诚,苏叶感受到了他的用心,轻笑道,“你且等着,有生之年,我一定超过你。” “好!”花满楼为她整理稍乱的头发,笑着道。 恋人之间的亲密似乎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抱在了一起,然后就舍不得分开了。 陆小凤回来看到这一幕,大受刺激,眼睛都红了,“好你个七童,原来你把我支走,就是为了和无叶妹子谈情说爱啊!” 花满楼见他神情轻松,眼中虽然有红血丝,却没任何沉重的情绪,不由笑了,“看来结果不错。” “是不错!”陆小凤颔首,整个人懒懒散散摊在石桌上,“还好发现的及时,大错尚没有铸成。薛冰虽然加入红鞋子一年有余,但她大半时间都待在神针山庄,出来后也没做什么恶事。” “这就好,”花满楼也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陆小凤对薛冰的感情的,知道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不由也高兴起来。 “我已经通知了神针山庄,让他们把薛大小姐带回去,薛老太太是个正直的人,一定会严加管教。”陆小凤伸了一个懒腰,大咧咧摆摆手,“你们继续抱着,我可要去休息了。” 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也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他们骑上马,就往神水宫赶去。 神水宫距离济南不算近,但也不算远,骑马十来天工夫也就到了。 抵达之后,发现神水宫山脚下一如往常,并没有紧张的气氛。 也对,这里只有普通百姓,神水宫隐藏在山里,似乎是在一处碧波之下。 具体的位置,除了神水宫里的人,和相关之人,其他人无法知晓。 三人也没有多此一举,要去神水宫探路,而是在山下的镇子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在这里待了三天,八大派的人陆陆续续赶到了,他们准备了一些干粮,不做停留,直接上山了。 三人缀在他们身后,远远跟着,看他们怎么找到神水宫。 这座山非常大,这一行两百多人分出去,也查找不了多少,废了好几天功夫,他们才终于找到神水宫弟子出门的必经之路。 那是一条宽敞的峡谷,两边俱是悬崖峭壁,中间还有一个极大的空地,前后是狭窄的通道。 这要是打仗,这里肯定是埋伏的好地方。 然而他们这次不是,自诩为名门正派,八大派的人只想要光明正大打败水母阴姬,因此只把这里当成一个平台。 而神水宫呢,有着良好的地理优势,也没有提前布置。 因为在她们看来,水母阴姬的武功很高,天下没有敌手,有宫主在,她们还需要操心那些乌合之众吗? 所以这么一个险要的地方,居然干干净净,没有埋伏,也没有陷阱。 苏叶看得啧啧称奇,果然世界不同,造成的思维角度也不一样。 如果是在福尔摩斯世界,两人一定会利用好这么优良的地势,对敌人进行沉重的打击。 当初他们在北美,就捅了马蜂窝,被人追杀了两个多月,就是凭借着对地理的了解,把跟着的人一一坑死。 选好了地盘,石雁就开始叫阵了,运起内功,对着林子里大吼,“水母阴姬你出来,今天我们八大门派齐聚,一定要铲除你这个为祸江湖的女魔头。” 他的声音很大,在内力的加持下,传到很远很远。 只要水母阴姬在这片山林,就不可能听不到。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大,长相阳刚的女子就出现了。 她是个女子没错,却有着一副男人长相,一双很大的眼睛,浓黑的眉毛,鼻子□□而硕大,薄唇紧紧抿着,一看就是很有决心和毅力的人。 “呵,你们终于来了,我等候多时了。”水母阴姬停在一片树叶子上,举重若轻,就仿佛踩着的不是树叶,而是平地。 她的手掌轻轻一挥,一股强劲的内力袭面而来,把峡谷内所有人都推出五步远,其中有武功不好的弟子,还吐出血来。 “你竟然偷袭,卑鄙!”石雁立刻跳出来,站在众人前面。 其他人见此,虽然在水母阴姬一掌之下心生退意,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 这原本就是他们商量好的,由五人全力对付她,剩下的人围剿神水宫弟子。 水母阴姬嗤笑,“就这点能耐,也敢来神水宫撒野,不自量力。” 又是一掌挥出,竟是出了七成力气,携万钧之势,向前面五人袭来。 他们心下一凛,意识到这一掌自己拼不过,只能各出奇招避过去。 这一掌的威力,还只是威视,并不是想要他们的性命,因此倒也让他们避过去了,“本宫在此,神挡杀神,魔挡杀魔,滚!” “女魔头,我们绝不会放弃,任由你这个女魔头为非作歹!”青竹掌门已心生泄气,然而这么多人当面,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魔头,我今日一定要为爹报仇!”黑衣少年不管其他人,认准了是水母阴姬害死了他爹,也不管之前商量好的了,直接飞身过去要与水母阴姬对打。 然而下一秒,他就倒飞出去,砸在人群当中。 水母阴姬只是轻轻一掌,已然让他受了颇重的伤。 众人见此,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石雁明白,此时更不能退缩,不然一个小辈都比不上,他还要名声不要,于是提着剑也冲了上去。 其他三人见此,对视一眼,也跟着攻上去。 他们分成四个方向,把水母阴姬包围了。 水母阴姬淡淡的,看着他们一同出手,忍不住耻笑,“不过如此。” 她的身形倏地消失,然四人却不敢大意,因为周身浓重的气劲,已经把他们包围。 并且那气劲似乎还携带着水汽,眨眼就把空气化成了水雾,那水雾越来越浓,范围也越来越广。 四人大惊,立刻要倒退逃跑,可惜已经晚了,他们就仿佛陷入水中,浑身被操控一般。 其他人见此,纷纷冲上去欲救人,就在这时,峡谷口出现了几十个女子,她们提着剑,缠着缎带,直接袭上了八大派的弟子。 一时间,所有人战成一团,刀光剑影,缎带飞舞,时不时有人倒地,血腥味也慢慢弥漫在这个峡谷内。 陆小凤和花满楼再也坐不住了,交代苏叶藏好,就飞身出去。 他们合力发出一掌,打破了禁锢四位掌门的内劲,然后同时侧身躲过袭来的一道劲风。 “多管闲事!”水母阴姬不悦道。 “阴姬前辈,我知八大派攻打神水宫是他们不对,但这件事另有隐情,是幕后之人算计,好让你们两败俱伤,还请前辈住手,不要如了那人的意。”陆小凤一边躲避劲风,一边高声道。 “呵,别以为你小子刚刚藏在那,我没有发现。那时不出现,现在见我占上门,就跑出来说是误会,怎么,当我水母阴姬是好糊弄的?”水母阴姬压根不相信他的话。 “不错,我一直都在,甚至比他们来得都早,”陆小凤道,“但我绝不是为了给他们善后,而是等一个人。” “等谁?”水母阴姬的动作不停,逼得陆小凤和花满楼连连躲避。 “楚留香!”陆小凤道,“他去找真正的幕后凶手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所以还请前辈暂停一下。” 掌风突然停下,陆小凤大松一口气,就刚刚那几息的功夫,他仿佛面临了好几次生死。 即便每次都险险躲过,但他也分不清,是自己真的躲过了,还是水母阴姬没有下死手。 不管怎么样,陆小凤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水母阴姬一挥手,神水宫的弟子都停了下来,“你说的最好是实话!” “自然是,”陆小凤笑嘻嘻道,“我陆小凤虽然是混蛋,但从不说假话。” 水母阴姬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小凤,露出嫌恶的表情,“给你一刻钟,一刻钟后楚留香不到,或者他没把人带来,我就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 陆小凤那口气又提了起来,香帅啊香帅,你可要快要到啊,陆小凤还不想变成一只死凤。 场上的热闹一下子暂停,神水宫的弟子回到水母阴姬身后,而四大掌门也连忙回到队伍里,形成双方对峙的局面。 “我听过你陆小凤的大名,只希望你不要浪得虚名。”水母阴姬道。 陆小凤摸摸嘴上的胡子,“是不是浪得虚名,等下自见分晓。” “既然如此,那边那个姑娘也别藏着了,出来吧!”水母阴姬突然看向苏叶藏身的位置。 苏叶也知道,她是瞒不过水母阴姬的,而且这点距离,对方想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也就不躲了,大大方方走出来。 自从容貌恢复后,她就再也没有戴过面纱,这次也是,仅仅是容貌上做了一点修饰,让自己不至于美得太过耀眼。 然而即使只有七成美色,依然让水母阴姬眼前一亮,“好一副俏丽容颜,清雅如兰,明眸皓齿,堪称绝色无双啊。” 她的话让苏叶心下一凛,总感觉在给自己挖坑。 果然,下一秒水母阴姬就道,“比我见过的石观音还要美上几分,那个女人老归老,容貌却是极好的,世上都比得过她的,不足五个,估计全都被她毁了。要是被她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漏网之鱼,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不如和我回神水宫,在那里,没人能伤害得了你,石观音也不行。” 花满楼闻言,顿时拦在苏叶面前,一贯温和的笑容也不见了,“在下的未婚妻自会保护,就不需要前辈操心了。” “呵,你护不住她。”水母阴姬嘲讽道,同时看向苏叶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迷恋,“这样绝美的容貌,岂是凡夫俗子能护住的。” 花满楼脸色沉重,“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需要前辈操心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心下觉得奇怪,总感觉水母阴姬看阿叶的眼神不对劲。 他不懂,可苏叶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没觉得有什么,前世就遇上了不少向自己告白的女人,不过那些人一一被夏洛克怼到怀疑人生。 “你喜欢我?不,应该说你喜欢我的容貌?”苏叶挑眉道。 “不错!”水母阴姬微微一愣,随即大方承认。 花满楼脸色一变,牢牢抱住她,看水母阴姬的眼神变得极为防备。 苏叶没有挣扎,只歪头一笑,尽显活泼俏丽,“但我不会喜欢你。” “为何?是因为我的性别?”水母阴姬不悦。 “自然不是,性别不是问题,”苏叶微笑,“可你长的不好看啊。你看你,浓眉大眼的,哪里有我的七童精致,你的气质也不好,比不上七童温润如玉,公子世无双。我是有多想不开,弃明珠而选沙砾。” 这话相当不客气,水母阴姬脸色剧变,然花满楼却是满心雀跃。 苏叶也高兴呢,哼,让你说七童不好,气死你!:,,.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7 眼见着水母阴姬就要出手,陆小凤连忙出来打圆场,“诶诶诶,一刻钟时间还没到呢,前辈不能出尔反尔。” 水母阴姬冷哼一声,“我教训教训一下后辈,不算出尔反尔。” 花满楼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但他却没有退缩,小心的把苏叶护在后来,直面水母阴姬,“既然如此,请前辈指教!” “诶,七童你!”陆小凤震惊,没想到花满楼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明知道打不过水母阴姬,还要冲上去受死。 他看了苏叶一眼,啧,情爱果然使人降智,就算是最为聪明理智的花满楼也如此。 无可奈何,他也只能冲上去,帮花满楼对阵。 这边,快成为红颜祸水的苏叶,则是全身紧绷,木仓已经滑到了手里,并稳稳对准了水母阴姬。 只要花满楼和陆小凤有危险,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机。 而且这一把木仓,是系统出品,不是福尔摩斯世界的,有定位对准功能,也就是说,只要她锁定了目标,开木仓,就不会射错,子弹一定是射向水母阴姬的。 即便前面挡着别人,子弹也会绕弯去寻找真正的目标。 这样一把木仓,费了她三十万星币,最主要的是,每颗子弹也要一万星币。 别看只是一颗子弹,因为兼具了定位功能,杀伤力大等特点,造价不菲。 她咬咬牙,也只备了五颗,现在会拿出来,足以说明对水母阴姬的重视了。 苏叶全神贯注,一丝一毫都不松懈,盯着前面缠斗的三人。 如果是以前,凭着三人的速度,她估计都看不清谁是谁。 然而经过几个月的习武,再加上锻体术把身体素质发挥到极致,她能看的一清二楚,也更加认识到水母阴姬的武功之高,世所罕见。 花满楼和陆小凤对上她,相当吃力,那磅礴的内力,多出他们好几层,以至于每每出手都被压制。 而且水母阴姬的掌风,他们也不敢接,那灌注水汽的内力,一旦打入他们的身体,就会对经脉造成损伤。 因此他们只能躲,不停的躲,同时不断出手回击。 高明的轻功,加上一次次出手的消耗,他们的内力在飞速下降,动作也偶有停滞,差点被水母阴姬击中。 好在两人实在是多年的好友,心有灵犀,配合默契,互相合作,倒也有惊无险。 但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持久的,不说内力撑不住,体力也在飞速消耗。 水母阴姬一掌打出,把花满楼拍飞出去,好在他及时侧身,消耗了九成力道,又接着飞速后退,卸下剩下九成,才只是受了点轻伤。 陆小凤立马加大力道,阻拦水母阴姬对花满楼的追杀。 而这边,苏叶眼神一凛,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下一秒,“住手!”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陆小凤大喜,“香帅,你终于到了。正好,一刻钟到,水母阴姬前辈,还请停下,听香帅查出的真相。” 水母阴姬轻哼一声,果断停下了动作。 她看了花满楼一眼,嫌疑的移开眼,对着苏叶柔声道,“石观音的厉害,想必你听说过,当年江湖第一美人就被她逼着毁容,你的美貌要是被她知道,是决计保不住的。届时,可以来神水宫求助。” 苏叶挑眉一笑,吹了吹没有任何温度的木仓口,“不需要,我能保护好自己。” “你那个武器……”水母阴姬顿了顿,没有再说。 刚刚有那么一刻,她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和危险。 这是她武功大成以来,第一次觉察出死亡的危机,因此在楚留香出声后,才会干脆利落的住手。 她好奇看了一眼,倒也没生出觊觎之心,只道,“武器不错,保持警惕性,石观音那个女人不是好相与的。” 苏叶感受到这句话里的善意,“好。” 似乎是因为她的态度软化,水母阴姬也笑了笑,“我知你不喜女子,不会勉强。不过欢迎你来神水宫作客,你将会是神水宫的上宾。” 苏叶大感惊讶,没想到水母阴姬对自己的态度这样好,“为什么?” “因为……你不靠男人。”刚刚苏叶一句话打动了她,苏叶不是靠花满楼保护自己,她依赖的从来只有自己。 即使和花满楼相爱,以后也会结成连理,但她永远不会生出依赖之心。 这是她从小零度政府教育给她的,也是穿越后,夏洛克带给她的。 夏洛克从来把她当成一个同伴,一个可以互相依托后背的伙伴,而不是需要照顾保护的人。 遇到危险时,他会毫不犹疑的让苏叶冲上去,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所以,他们永远是独立的个体,却又生死相随。 苏叶的人格已经形成,之前两辈子的经历,在她的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所以即便她现在喜欢上花满楼,并两情相悦,她也从来没想过去依靠。 而她也认为,花满楼不需要她去保护,因为花满楼本身,也是一个强大的人,温柔且坚定,并且包容。 苏叶过于独立且有想法的个性,对于这个世界的男人而言,短时间是惊讶和佩服,时间长了,就无法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 就像陆小凤,一开始就看清了她的本质,所以即便她长得再漂亮,也只是当成妹子,而不是想要得到的女人。 世上大多数男人都和陆小凤一样,区别只在于觉察她本性的早晚而已。 等到他们觉察了,就会褪去对她的女性滤镜,以及绝色容貌的光环。 换句话说,你永远不会对一个外貌是女性,可内心却强过男子太多的女人动心。 可是这样的女人,却格外吸引强势的女人,比如水母阴姬。 因为她们是一类人,算是另类的知己,都是这个时代女性的另类。 然而不同的是,水母阴姬遇到的是雄娘子,那是一个采花贼,绝非什么良善之辈,所以她的情意终究错付了。 而苏叶遇到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啊,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包容的存在,他看清了苏叶的本质,却也被这种本质吸引。 陆小凤最不喜欢的特质,恰恰被他爱上。 而他的温柔包容,也无限吸引苏叶,因为这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夏洛克的喜欢,是逼着她成长为最好的样子。 而花满楼的喜欢,是让她随意生长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一个为她指明方向,如有一盏明灯。 一个为她扩大空间,任由肆意生长。 苏叶何其有幸,在穿越之初,先遇到了他们,使她不仅得到了爱情,更有学识和人格上的完善。 苏叶爱花满楼,这毫无疑问,且她也感受到了花满楼包容而强大的爱。 她微微一笑,“我爱的人是爱情,而不是保护人。” 花满楼代表的,是爱情,而不是依靠。 水母阴姬一愣,恍然想起了从前,雄娘子因为犯了事躲进神水宫,勾引她要的也是保护,所以这就是差别吗? 然而这恍惚只是一瞬,随即就恢复面色严肃,“既然楚留香来了,就和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接下来就是楚留香的主场了,他讲述了破案的经过。 “我在海上,遇到了西门千,左又铮,灵柩子,扎木合,以及一个女人的尸体。他们是互相杀害的,而扎木合是死在天一神水之手,毒是那个女人下的。也就是说,这一系列凶杀,和天一神水都有关系。” “之后我调查到四人会聚集到一起的原因,都是因为接到了一封信,一封求助信。信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美人秋灵素寄的,当年,她和这四人都有一段情。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些人都爱她的容貌,唯独丐帮帮主任慈是爱她这个人。” “她的容貌传遍江湖,被石观音逼着毁容,此后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嫁给了任慈,过了二十年平静的生活。这期间,任慈收养了一个义子,就是南宫灵。” “南宫灵的出身颇为曲折,原是东瀛人和一个叫李琦的女人生下的,李琦被灭门,逃到了东瀛,和天枫十四郎结为夫妻,生下两子。后来李琦获得奇遇,学会高明的武功,回来报仇,灭了仇人满门,自此销声匿迹。天枫十四郎带着两个孩子前来寻找妻子无果,绝望之下存了死志,就向少林高僧天锋大师和丐帮帮主任慈比武,受伤后死在任慈手里。” “两个孩子被他分别拜托给了天峰大师和任慈,也就是后来的无花和南宫灵。无花当时已有七岁,记得一切,长大后惦记报仇,就找到了南宫灵。他知道,凭两人的武功,唯有天一神水可以取他们性命,于是就盗取了天一神水。” “任慈就是中天一神水毒而死的,秋灵素想要为亡夫报仇,请来了这四位高手,然而他们都被无色设计互相残杀,无一幸免。” 楚留香说完,面上露出惆怅之色。 “那无花呢,你可带来了?”八大派的人大惊,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和神水宫完全无关,一切都是无花做的。 楚留香脸色暗淡下来,叹息不已,“已经死了。” “死了?”黑衣少年失声道,“你杀了他?” “不是,他是自杀。”楚留香摇头。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冷秋魂冷笑,这样工于心计,又伪装的浑然天成,把整个江湖的人都骗得团团转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他觉得无花和他是同一类人,苟且偷生是本能,绝不会如此英勇就义了,“你确信他已经死了?” 楚留香默然半响,叹息道,“他虽然狠毒,却绝不卑鄙,不失为君子。既然已经死了,你们又何必如此不信。” “那么他的尸身呢?”薛帮主突然道。 楚留香面色难看,暴怒道,“他已经死了,你要将他的尸身怎样?对付一个死人,岂非比那凶手还要卑鄙!” 众人见他如此,一时间脸色也难看起来。 陆小凤知道楚留香和无花是好友,或者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朋友变成这样,又已经死了,他心里必然不好过。 连忙打圆场,“香帅说的不错,人既已死,那万事皆休。” 楚留香他们依然对付不了了,现在又加了一个陆小凤,而陆小凤还附赠花满楼,那几派之人也没了法子,只好推下去。 然而他们退了,另一帮人绝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枫华谷谷主站出来,冷声道,“刚刚楚香帅只说了西门千四人,那剩下的人呢?我的弟子呢,华琼派的弟子呢?他们也死了,难道就没有任何交代?” “这事我来解释,”陆小凤站在了人群中央。 “事情还要从无花进入神水宫偷天一神水说起,普通的男人,断然是进入不了神水宫的。但有一类人可以,那自然是出了家的和尚,在一般人眼里,和尚不能看成是男人。然而这个和尚他文质风雅,气度卓然,对于少见外男的女子而言,有意引诱之下,难免心生摇曳。只可惜了那个为情所困的司徒静。” “她为他偷出天一神水,却遭抛弃,还因此珠胎暗结,差点喝天一神水自杀。然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被偷偷潜入神水宫的公孙大娘发现。这位公孙大娘,有着无数恶毒的称号,熊姥姥,女屠夫,五毒娘子……还有着一个邪恶的组织,叫红鞋子。” “她说服司徒静把剩下的天一神水给她,并带她离开了神水宫,加入红鞋子。为了报仇,也为了杀人,他们杀害了华琼派掌门之子,枫华谷弟子等人,并留下了一个水瓶,企图嫁祸给神水宫。因为手里的天一神水有限,所有瓶子里的,其实就只是水而已。他们都是被公孙兰杀的,唯独天剑派叶掌门,是被药里下了毒。”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公孙兰带着红鞋子里的人干的?”枫华谷谷主道。 “不错!”陆小凤颔首。 “那公孙兰人呢,还有司徒静和红鞋子的其他人呢?”华琼派掌门追问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她们一定混进了神水宫。”陆小凤道。 “不好!”此言一出,水母阴姬反应过来,立刻飞身回去,神水宫弟子也纷纷往后跑。 其他人见此,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也都跟了上去。 有神水宫弟子带路,他们总算找到了进入神水宫的方法,首先要经过一处水道,厉害的可以直接轻功飞过去。 只不过落脚的几处暗桩都藏在水下,这要不是神水宫弟子踩了,一时半会儿还真发现不了。 而武功稍微差一点的,就只能乘船了,然岸边只有三艘船,是神水宫弟子们划出来的,此时当然也是她们划回去。 所以八派众人虽然跟上来了,也只有寥寥数人能跟着进入神水宫。 因为水道狭长又布置了机关暗器,无论是轻功,还是划船,都各有机巧。 苏叶此时的内力还不错,足够走完这一段水道,但花满楼担心她内力耗尽,进入神水宫后,突生变故无法自保,所以搂着她的腰飞过去。 他几个纵跃,脚尖在水面轻点,只留下浅浅的波纹,不过几息,就已经越过了神水宫大部分弟子,跟在了水母阴姬的身后。 和他一样的,还有陆小凤,楚留香,石雁等十数人。 刚进入神水宫,苏叶就听到了刀剑撞击的声音,进入后,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机关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地上躺着不少神水宫弟子,另外还有二十几人被绑着。 她们见到水母阴姬回来,大喜,立刻喊救命,“宫主,宫主救命啊,宫主,司徒静带着人来偷天一神水。” 水母阴姬面色阴寒,一掌过去把看守她们的那名女子打飞,另外一道内劲打过去,把绑她们的绳子给弄断。 那些弟子们立刻挣扎把绳子解开,然而她们都受了伤,只能勉强站起来。 水母阴姬没管她们,也没管后面跟着的这些不速之客,径直闯进自己的宫殿。 天一神水就是在那里炼制的,也基本存放在那里。 进去后,她见到两个不认识的女人,二话不说,立刻双掌尽出,打向二人。 这二人自然是公孙兰和二娘,公孙兰容貌艳丽,旁边的二娘差一筹,却也是个动人的美人。 按照以往,水母阴姬面对这样的美人,总会宽容一二分。 可今天不同,她们都闯进神水宫了,还杀了不少神水宫弟子,水母阴姬生性高傲,必定要叫她们以命偿还,所以丝毫不留手,直接用上了十分力。 公孙兰感受到这磅礴的内力,不免心头一惊,她早知道水母阴姬的厉害,却不想厉害到这个地步。 这让她不敢正面迎敌,可水母阴姬已经锁定了她全身契机,想要后退也是不可能的。 她眼珠子一转,两柄短剑破空而出,剑柄处缠着两条缎带,舞动起来犹如两条长龙一般灵动,且那不仅仅是绚烂好看,更加摄人心魄。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从她身上,仿佛能看到公孙大娘的风采,配上这副艳丽夺目的容貌,足以让天下男人动心。 水母阴姬虽然喜欢女人,却心性坚韧,完全不为所动,一掌拍下去,气势万钧。 短兵相接,公孙兰倒退数步,嘴角也露出一丝鲜血,而水母阴姬却不伤分毫,这就是一力破万法之功。 打退公孙兰的同时,她还能分出一部分内力袭上二娘。 二娘的武功比公孙兰不如多矣,在水母阴姬强势力压之下,勉强接了一招,然后直接倒飞出去,挣扎了几下,瞬间咽气。 水母阴姬完全没留手,见人死了,立刻对上公孙兰。 “二妹!”公孙兰大惊,没想到水母阴姬居然如此厉害,又如此果断,心下产生了一丝担忧,当即不敢正面迎敌。 她的身影飘忽起来,时而出现在左边,时而出现在右边,又仿佛无处不在。 这是她的独门绝技,凭着这高明的身法,虚虚实实的幻影,让人分不清真假。 与此同时,缎带在水母阴姬四周飞舞,隐藏在华丽下杀机咋现,杀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水母阴姬怡然不惧,双掌猛然展开,庞大的内劲以她为圆心,往四处展开。 不管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全都在她的伤害范围内。 除此之外,外面围观的人也没能幸免,全部被这庞大的内劲波及。 反应快的如陆小凤,楚留香和花满楼,第一时间带着苏叶退开,反应慢的,直接死在了这内力之下,其中亦有神水宫弟子。 苏叶心下一惊,看水母阴姬行事,当不会如此不管不顾才对。 她的性情虽然严厉,对门下弟子尚有温情,怎么会如此不管不顾? “阴姬前辈!”苏叶大喝一声。 水母阴姬回神,缓缓转头看向苏叶,那双眸子变得赤红,里面尽是疯狂和嗜血的杀意! 不好! 所有人心头一紧,水母阴姬这是中招了。 “是缎带!”陆小凤肯定地道。 那缎带飞舞,除了好看,除了蓄势待发的攻击,还有下毒。 公孙兰一定是把毒粉洒在了缎带上,在飞舞过程中,让水母阴姬不知不觉中毒。 “哈哈哈,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公孙兰被刚刚这一击,受了不轻的伤,此时扶着柱子站起来,眼中尽是得意,“没有一点手段,我怎么敢闯神水宫!” “公孙兰,你要干什么?”楚留香不明白,她已经有了如此厉害的毒药,不知不觉就让水母阴姬这等人中招,那还有什么必要跑到神水宫来找天一神水? 公孙兰微微一笑,如九天上的仙女,光彩夺目。 此时的她美丽如一朵噬人的霸王花,让人心动的同时,又让人胆寒。 “自然是……杀了你们所有人!”公孙兰咧嘴一笑,突然晃动了腰间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叮铃铃,”一阵奇怪而诡异的铃声响起,水母阴姬的面目痛苦扭曲起来。 她在挣扎,嘴里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不自觉的晃动,双手也胡乱的飞舞,一道道气劲自双掌发出,毫无章法,却处处向着众人。 公孙兰满意一笑,娇声下令。 “去,杀光他们!”:,,.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8 水母阴姬痛苦嘶吼一声,双目赤红看过来,手缓缓扬起,带着十足十力道的大掌就拍了过来。 “不好,她被控住了。”陆小凤大惊。 “必须让公孙兰停下!”楚留香也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出手,对上已然发狂的水母阴姬。 而其他人听了他们的话,果断去阻止公孙兰 然而意外的是,公孙兰居然不躲不避,笑吟吟站在那里。 众人心下不好,可已经来不及了,缎带向他们袭来,不等躲开,上面的药粉已经吸进了鼻腔。 他们的武功远没有水母阴姬那么深厚,转瞬间已经双目赤红,变得和水母阴姬一样了。 公孙兰哈哈大笑,“我要你们自伤残杀,今天在场的,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楚留香一边全力出招应对水母阴姬,一边询问道。 看起来他和陆小凤的应对游刃有余,但两人都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水母阴姬的功法行云流水,变化万千,偏又波诡云谲,往往他们接住了这一掌,下一掌又莫名其妙来了。 如果不是两人合作,绝对是躲不过这一**攻击的。 好在此时的水母阴姬已经失去了神志,也没了那万般机巧的心思,把原本修炼的水之力放在了一边,只一心用内力迎敌。 因此他们才勉强能接住,但这也是一时的,阴姬的轻功安如泰山,登峰造极,两人虽然和她处于同一水平,但内力却是比不上的。 如果公孙兰再让那些中招的人来捣乱,他们决计是躲不过的。 “目的?”公孙兰俏生生站在那里,笑语盈盈,“自然是杀人,你们瞧,今日是月圆之夜呢,这样的夜色最适合杀人了。” “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以往也从不出名,你应该知道,这一站,你不能杀光所有人,只要一个人闯出去,你的未来就会有无穷的麻烦。”陆小凤喘口气,大声的道。 同时手指硬生生夹住水母阴姬袭来的大掌,震得他双臂发麻,手指差一点骨折。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接住所有的兵器不错,可面对如此浩瀚的内力,依然有点吃力。 “哦,只要这神水宫成了我的,天一神水又尽在我的掌握,那些人能奈我何?”公孙兰娇笑道,“这神水宫真是个好地方,易守难攻,只要布置好机关,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闯进来。” “可我们不是进来了吗?”楚留香道。 “所以你们今天都得死!”公孙兰一笑,手里的铃铛摇晃不停。 水母阴姬出手更加快速,也更肆无忌惮。 两人左支右绌,却无法招架,被一一打飞出去。 此时的水母阴姬完全没了理智,一心一意想要他们死,直接轻功追上去,一掌拍下。 陆小凤应对不及,眼见就要丧命,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一招流云飞袖把内力纳下,掌风偏移至旁边,轰隆一声,整座墙倒塌,可见力道之大,出手之狠。 陆小凤松了口气,“七童,你总算回来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挡在陆小凤面前,阻挡着水母阴姬的攻势。 陆小凤喘了一口气,立刻上前和他一起对敌,而楚留香则默契的去攻打公孙兰。 他的鼻子就是个摆设,并不怕公孙兰的药粉,刚刚之所以先和陆小凤对上水母阴姬,是为了空出时间,让花满楼去找解药。 三人都是在意识到水母阴姬中招后,立刻开始思量对策。 江湖上,能有如此控制人心,又药效发挥如此快的,非牵魂引无疑。 这味药是西域某个部落用来炼制药人的,阴毒至极。 据说那部落的人拥有一种神秘的巫术,能把人的灵魂压制在身体里,然后把身体制成不老不死,不怕刀剑和水火的铜墙铁壁。 再加上身体内那一丝尚存的神志,就能成为供人驱使的药人。 这样的药人不说武功多高强,可动起手来却是麻烦无比,除非直接把脑袋砍下来,不然就会一直战斗。 当然了,药人也不好练,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尤其最重要的就是那牵魂引。 这是一种生长在雪山顶的奇花,形状和雪花差不多,被雪覆盖后无踪无影。 和雪花不一样的是,它很大,有成人巴掌大小,而且一长就是一大片。 其中只有三年份的牵魂引有用,四年的已经开始凋零,失去药性,两年的则药效不足。 所以即便一大片,可采摘不了多少,更别说难寻程度了。 这个部落世世代代研究了数百年,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法子,把药人练出来。 他们本该凭着这本事为祸西域,然而百年前,却突然得罪了人,被一批神秘人灭了全族,炼制药人的法子也被烧了。 似乎是因为他们抓了不该抓的人炼制药人,被那帮武功高强的人直接屠族。 后来这件事就成了传说,那批神秘人也消失无踪。 三人没想到,昔日传闻,今天重现江湖,牵魂引被公孙兰用来控制水母阴姬和其他江湖人自相残杀。 从目前这些人表现出的药性看,一定不是三年的牵魂引,要么不足三年,要么超过三年,药效是不足的。 只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的。 可不管如何,都不能让水母阴姬等人的心神被她控制。 但牵魂引的解药,世上无人得知。 三人思量一番,都只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以毒攻毒。 而天底下最毒的毒药,不就是天一神水吗? 有水母阴姬在,天一神水的毒是可解的,而有天一神水在,牵魂引就可以压制。 因此陆小凤和楚留香配合默契的去截住水母阴姬,并言语挑拨其他人对上公孙兰。 至于花满楼,则带着苏叶飞离这里,明面上是为了保护喜欢之人,实际上,他们是去找天一神水了。 天一神水放在那里,没有人比水母阴姬更清楚了,但她现在神志不清。 另外还有一人也知道,就是司徒静。 进入神水宫后,他们就没看到司徒静,不可能是公孙兰没带她来,所以她一定藏在某个地方。 两人避开众人,一顿寻找,终于在大殿后面的浴池里发现了司徒静。 此时的她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沉入到水里。 神水宫的人学的都是与水相关的功法,游泳憋气不在话下,可长时间不出水面,是个人都受不了。 所以他们找到的时候,司徒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苏叶使劲掐她的人中,都醒不过来。 没办法,她直接上了特殊疗法。 在空间的医药箱里,有医疗电击,可以刺激短暂休眠的人。 苏叶找了一个借口,让花满楼先出去帮陆小凤和楚留香,等他离开,直接上电击。 司徒静被电的七荤八素,却也醒了过来。 苏叶不与她废话,直接询问,“天一神水在哪?” 司徒静闭着嘴,什么都不肯说,眼里充满了死寂和绝望。 苏叶冷笑一声,“你以为水母阴姬是你的杀母仇人,然后又被无花骗身骗心,还帮他偷了天一神水,水母阴姬绝对不会放过你,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背叛了阴姬宫主,和公孙兰一起,设计陷害神水宫,并杀了阴姬报仇,对不对?” 司徒静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有了神采,眼神里带上了仇恨。 “呵,”苏叶嘲讽,“那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是水母阴姬的女儿,她就是你的母亲!” “不可能!”司徒静大惊,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十八年前,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雄娘子犯下数桩采花案,惹得官府和江湖正派联合追击。走投无路之下,闯进了神水宫。因为他生的娇美,貌若好女,又花言巧语,阴姬就相信了他的鬼话,并庇护于他。” “后来两人相爱,阴姬才发现,原来他是个男的,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不过他的容貌确实好看,阴姬也就没对他做什么,还怀上了你。可惜啊,雄娘子本性难改,耐不住寂寞,偷偷出宫继续自己的采花大业。阴姬直接和他一刀两断,生下你后怕惹人非议,就对外宣称你是她的徒弟。” “所以你明白了吧,即便你偷了天一神水,也不会有事,阴姬再怎么样狠毒,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至于杀母之仇,更是无稽之谈。” 司徒静的脸色苍白,眼底尽是愧疚和羞愤,“我我我……” “好了,现在不是你愧疚悔恨的时候,告诉我,天一神水在哪?”苏叶直接打断她。 “你要天一神水干什么?”司徒静难过道。 “我猜你也不知道公孙兰的计划,她利用牵魂引控制了阴姬,要把所有人灭口,占据神水宫。现在只能用天一神水压制毒性,快说!”苏叶断喝。 司徒静茫然了一瞬,被她一句话吼醒,立刻道,“没,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苏叶皱眉。 司徒静哭丧着脸,所有的天一神水都被倒进了这个水池里,其他地方没有了。 苏叶看看水池里满满当当的水,眉头直皱,“有多少倒进去了?” “十,十三瓶。”司徒静快要哭出来了。 “那你在水里这么久怎么没事?”按理说,如果天一神水在水里,司徒静早该中毒的。 “水很多,被稀释掉了,我学的功夫能抵抗一部分,其实我已经中毒了,只是药量少,暂时还不明显。”司徒静道。 苏叶上手,摸了摸她的脉搏,果然,心脏跳动缓慢,似乎沉重了不少,但也没有到立刻就要膨胀猝死的程度。 看来天一神水也一样,抛开药量谈药性,都是耍流氓的。 “那就更好了,我们现在想个办法,把这些水都泼到那些人身上,让他们都中天一神水的毒。”苏叶沉思,该怎么做才好。 一桶一桶的提显然不现实,公孙兰不可能让她们这么做。 要知道中毒的人越来越多,目前他们这边只剩下陆小凤,楚留香和花满楼。 “我,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司徒静颤巍巍道。 “什么?”苏叶看向她。 “这里的水是活水,通过管道从上流引进来,然后再流出去。而管道经过大殿外面的水道,只要我们打开水阀,就能把水放出去。”司徒家道。 “不妥!”苏叶立刻拒绝,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大殿外面的水道是直接通向外面河流的。 这要是直接放出去了,就意味着含有天一神水的水,会流到外面。 虽然说,在外面庞大水系的冲击下,那一点点天一神水,被稀释的差不多了,可难免会有残留,万一下流有人用这条河的水呢? 她想了一下,仔细询问了神水宫内各个机关,以及水管水道,最后制定了一个法子。 先把司徒静打晕,然后在系统界面购买一台便宜的引水泵,管道接上,通过宫内几条水道,把这池子里的水引到大殿的上方,然后一掌打碎大殿的天花板。 带有天一神水的池水就像下雨般,在殿内稀稀拉拉落下,淋湿了里面所有人。 等到水抽干,她立刻悄悄收回引水泵,回到大殿外面,见所有人都沾上了天一神水。 然而这些剂量还是太小了,进入体内压制牵魂引需要时间。 眼见三人面对水母阴姬和公孙兰和那些被控制的人越来越吃力,苏叶飞身到外围,摆好琴,运气内力,一拨一弹,琴声传了出去,压制了铃铛的声音。 公孙兰本玩得兴起,先是被水淋了一身,狼狈不已,紧接着又听到琴声,顿时大怒,立刻向苏叶攻来。 花满楼虽然在和水母阴姬对阵,但总分出一分心神,等看到苏叶安全回来,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就看到公孙兰袭击苏叶,立刻一手对敌,一手袭向公孙兰。 陆小凤知他心思,吸引更多阴姬的注意,让他有时间护着苏叶。 这边,因为琴音的关系,铃铛的控制减弱,那些人的战斗力也减弱几分,楚留香面对上他们绰绰有余,立刻和花满楼一起,一边和那些人对打,一边出手阻拦公孙兰。 两人轮流出手,配合默契,公孙兰一时无法脱身。 趁着这空档,苏叶飞快的弹拨琴弦,发出悦耳却尖锐的琴音。 这琴声就像一道利刃,划破在场所有人耳膜,不分敌我,让所有的耳朵都流出血来。 陆小凤苦笑,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声音,却连自己都听不见。 然而花满楼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心道:这可不是我教的,不必来怨我。 不错,他交给苏叶的,全都是高山流水,江南小调,动听异常,才不是如此鬼哭神嚎之音。 不过苏叶能发出这种琴音,他也不意外,因为有的时候,苏叶也会弹出犹如锯木头的声音。 花满楼有时候都疑惑,古琴到底是怎么发出这样的音的,奇哉怪哉。 但他这个人,永远不会对此说什么,包容的看着苏叶玩闹。 即便她偶尔用这样的声音吓人,只是没想到,这音还有这用处,盖过了铃铛声,把人直接刺激清醒了。 那些被控制的人渐渐停了下来,而水母阴姬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袭向公孙兰。 这一次,公孙兰就没那么好运了,能躲过她怒气之下,全力一击。 公孙兰被打飞出去,嘴角流出鲜血,人也倒在地上起不来。 铃铛掉落在一边,被水母阴姬一脚踩碎。 水母阴姬伸出手,直接一掌拍下,袭上公孙兰的天灵盖。 “你不要司徒静的命了吗?”公孙兰大喊。 水母阴姬的手堪堪停在她头顶,语气深寒,“你说什么?!” “我给她下了毒,不仅是她,在场许多人都中了我的毒。”见她不信,公孙兰立刻道,“不是牵魂引,是另外一种。” 水母阴姬微微皱眉,“说,怎么回事?” 公孙兰微微一笑,从容的爬起来,看着众人道,“你们有多少人接触过那水瓶,就有多少人中了我的毒。那瓶子里却是水,但瓶外面我抹了另外一种毒。而这种毒,只要接触到皮肤,就会附着在上面,用水是洗不掉的。直到闻到莲花的香味,毒素就会进入体内,然后快速成型,三个时辰内毙命!” 众人脸色大变,“妖女,把解药拿出来。” 在场众人,接触过那个药瓶的人还真不少,楚留香,陆小凤,花满楼,苏叶统统摸过,另外几个掌门,枫华谷谷主也拿过。 只是没想到,就连他也没发现,那这种毒果然了得,比牵魂引还要厉害。 公孙兰哈哈大笑,“感谢神水宫,居然秋末了还有莲花,这要是在其他地方,毒药也激发不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计着死越多的人越好!”陆小凤脸色难看,想想那药瓶出现了多少,破案过程中,又有多少人接触过。 这要是全都激发,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不错!”公孙兰笑得极为灿烂,“即便有天一神水压制牵魂引,你们这些人,也活不了几个。”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天一神水下在池水里,这不是你千方百计要得到的吗?”楚留香询问道。 公孙兰歪头笑了笑,“当然是……让神水宫所有人都中毒啊!神水宫的弟子,全部死在天一神水之下,多么有趣。” “你这个疯子!快要解药交出来!”石雁叫嚣道。 “你不知道吗?牵魂引无毒可解,而这瓶子上抹的毒倒是有解药,可解药只有一颗,就看你们救谁了。”她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你该死!把解药交出来,”立刻有人飞身上去要抢,被水母阴姬一掌打发。 水母阴姬出手,任何人都不是对手,转眼她就来到公孙兰面前,一掌劈下,公孙兰的手生生折断,手脱离药瓶掉了下去。 水母阴姬接住,然后飞到刚刚出来的司徒静面前,把唯一一颗解药,倒进她的嘴里。 “不错不错,哈哈哈,司徒静也中了,早知道司徒静是你的女儿,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公孙兰哈哈大笑。 司徒静脸色大变,“你怎么会知道?” 公孙兰吃吃的笑,“傻丫头,如果你不是她的女儿,我又何必冒着风险把你带走,普通的弟子她哪里会在意,一旦背叛,直接打死。你就不一样了,犯下那么多事,她第一反应还是救你。” 司徒静脸上极为羞愧,不敢看水母阴姬,也不敢看神水宫其他人。 反倒是水母阴姬,脸色平静,“不想我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被你知晓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雄娘子告诉我的。”公孙兰。 水母阴姬脸色一变,“你杀了他?” 不然何以这个秘密他会轻易说出口,雄娘子人是混了点,但对唯一的女儿,还有那么点慈心,只不过水母阴姬不允许他见女儿罢了。 毕竟有一个采花贼父亲,司徒静的名声也不好听,未来还会面临说不尽的麻烦。 “不错,谁让他没眼力见儿,居然采花采到了我三妹头上。”公孙兰嗤笑,“既然不长眼,就要接受惩罚。我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啧啧,那就是一个软骨头,一动刑,就什么都交代了。” 水母阴姬脸色不好,出手就要打死她。 公孙兰立刻道,“你不管其他人的性命了吗?要知道除了我,没人知道解药的秘方!” 水母阴姬的手再一次顿住,回头看了苏叶一眼。 其他人她都不在乎,但想到像苏叶这样美貌动人的女子,年纪轻轻就要死,她心下就不忍。 “把解药交出来!”她转身面向公孙兰,厉声道。 公孙兰摊手,“没有,我只带了一颗,不是被你抢去了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几个神水宫弟子的声音,“宫主,这人鬼鬼祟祟要潜进来,被我们发现了。” 众人转头一看,居然是薛冰! 陆小凤皱眉,“我不是让你回神针山庄了吗?” 她不在这里还好,即便红鞋子成员的身份暴露,其他人也暂时找不了她的麻烦。 可要是在这里,八大派包括神水宫,都不会放过她的。 薛冰抿抿嘴,看着陆小凤责怪的眼神,心里难过,赌气的道,“这个给你。” 她扔过去一个药瓶,陆小凤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是水瓶上毒药的解药,”薛冰赌气不看他。 陆小凤一愣,随即想到之前,薛冰千方百计阻止自己去拿药瓶,神色一松,可随即他又想到了花满楼和苏叶也接触了,而当时薛冰知道却没有阻止,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 薛冰转头,正好看到这一眼,脸色不由一白,心里的后悔翻江倒海般涌来。 陆小凤什么都没说,把药瓶给了花满楼。 花满楼本不打算要,这是薛冰送他的。 陆小凤示意了一下苏叶,花满楼顿时想通了关节,把里面的药拿出来,塞进了苏叶的嘴里。 此药入口即化,转瞬就进入了腹部。 “你们!”苏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想说她不需要,然花满楼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东西都吃下去了,她还能如何,只能心下感动了。:,,.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挥金如土的江湖39 薛冰看着陆小凤把药给花满楼,而花满楼喂给了苏叶,脸色大变,“陆小凤,我是给你的。” 她不在乎其他人的命,千方百计从神针山庄的监视下逃出来,只是为了救陆小凤一命而已。 陆小凤神色淡淡,没有搭理她。 说实话,他是失望的,之前只以为薛冰是被人引诱,差点走错路,好在还来得及。 他愿意在江湖同僚面前担保,并尽最大可能帮她弥补。 然薛冰天性里,却是极为自私的。 她喜欢陆小凤,所以可以为了她冒险,却也能眼睁睁看着陆小凤最好的朋友——花满楼去死。 陆小凤在乎花满楼吗?比他的命还在乎,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花满楼出事。 薛冰应该知道这一点的,可她不在乎,去阻止陆小凤接触那个水瓶,却全然不管花满楼。 陆小凤认为,薛冰没有义务救花满楼,因为花满楼只是他的朋友。 可难道她提醒一声都不可以吗? 即便那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要她说出来,就有挽回的余地。 那时不说,事后陆小凤去找她,和她深谈,商量送她回神针山庄时,也该说了吧? 可薛冰没有,一直瞒着。 陆小凤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为了不背叛姐妹情? 什么都好吧,总之,他对薛冰的感情,突然就淡了。 看在神针山庄薛老夫人的面上,他再保薛冰一命,此后,就不必再联系了。 他面向水母阴姬和其他八派的人,讲明了薛冰的身份,同时也强调她并没有做什么,“还请各位看在陆某的面子上,饶她一命,薛老夫人说了,各位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她一定让各位满意。另外,这也是我的承诺,条件好谈,只要留他一命。” “花某也可以承诺,找不到陆小凤,找花某也是一样的。”花满楼毫不犹豫站出来,以花家七公子的身份,为陆小凤站台。 苏叶伸出手,握住花满楼的手,和他站在一起。 这意思很明显,她也愿意给出承诺,只要他们愿意放过薛冰。 “还有楚某,”楚留香也站出来。 四人并排,神情严肃,认真承诺,这让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这四人刚刚救了他们的命,看在这件事上,他们也不好咄咄逼人。 水母阴姬看了看苏叶,转身吩咐道,“放了她。” 既然她都不追究了,其他人也不说什么,让这件事囫囵过去。 薛冰心里一喜,挣扎抓住自己的弟子,兴冲冲跑到陆小凤面前。 陆小凤淡淡看了她一眼,确定了其安全,就转过眼去,情绪极为平淡。 薛冰如坠冰窖,神情不敢置信! 她不明白,自己拼死来救陆小凤,为什么陆小凤要这么对自己? 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她了吗?讨厌她了吗? 薛冰想哭,却茫然看着陆小凤背过去的身影,不敢哭出声。 周遭明明人那么多,她却犹如一个人置身地狱,冰冷,恐惧,彷徨,以及仿佛失去一切的痛彻心扉。 公孙兰见她如此,忍不住哈哈大笑,“傻子,爱上了一个混蛋,你居然还期望对方也爱你,薛冰你就是一个傻子。” 薛冰表情茫然,神色恍惚,“大姐。” “我告诉过你的,喜欢谁都好,就是不要喜欢陆小凤,他是个混蛋,狠心的混蛋!喜欢他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不听,现在懂了吧,伤心了吧?”公孙兰突然一笑,笑容中带着安抚,“他对此对你,弃你于不顾,你又何必还喜欢他呢,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不不,”薛冰连连后退,不敢置信怒吼道,“不可能,你骗我!” “还在自欺欺人!”公孙兰嘲讽,“要不你问问他,可否会娶你?不,他不会,现在的陆小凤,对薛冰弃之敝履!” “不!”薛冰大叫,疯狂的冲出去。 陆小凤眉头一皱,转身想去追,脚步又顿住。 苏叶提醒道,“先确保她的安全。” 薛冰心神已然受到巨大的打击,现在又不管不顾冲出去,难免会出什么事。 陆小凤神色一凛,立刻追出去。 公孙兰嘲讽的哈哈大笑,就要开口,苏叶不耐烦了,直接道,“你死吧,话太多了。” 下一秒,笑容僵硬在脸上,人直直往后倒。 是水母阴姬出手了,在苏叶出声的瞬间,一掌击碎了她的天灵感。 众人大惊,惊声道,“她还没有交出解药!” “众位暂且放心,你们刚刚中了牵魂引,又用天一神水压制牵魂引,有这两种天下奇毒在,那瓶子上的毒,暂时奈何不了你们。”楚留香出声安慰。 “不错,瓶子上的毒虽然奇巧,却也因为这巧妙复杂的下毒手法,让药性减弱,不是牵魂引和天一神水的对手,所以你们暂时是安全的。”花满楼也道。 他和陆小凤,楚留香也是这种情况,中了天一神水,那瓶子上的毒就不足为虑。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陆小凤把解药给他,而他第一时间喂给了苏叶。 因为苏叶既没有中牵魂引,也没有中天一神水。 他担心这种未知的毒发作很快,所以还是先给苏叶解毒的好。 至于他们,接下来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众人感受了一□□内,发现确实只有两种毒在相互碰撞,第三种不见踪影。 “那是不是说,我们没中瓶子上的毒?”一人侥幸道。 “并非如此,只是暂时没被莲花的香味激发而已,”枫华谷的谷主是专业的,一下子道破真相,“只要我们身上另外两种毒解了,这毒立刻激发出来,不能心存侥幸。” “那怎么办?连中三毒,还是都是厉害的毒,我们岂不是死定了。”有人悲观的道。 “倒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枫华谷谷主道,“待我研究一番,说不定能弄出去这些毒要怎么解。” 对呀,他们怎么忘了,枫华谷谷主和一众弟子还在呢,凭他们的医术,想必这些毒药不是问题。 “神水宫可以提供药材,但你们必须离开这里,去外面!”水母阴姬立刻道。 她神水宫的弟子也都中了毒,需要枫华谷的帮助,她也不吝惜这点药材。 谷主点点头,“好!” 枫华谷距离这里上百里,再加上还有天一神水这种只能水母阴姬出手,才能解开的毒,他们肯定不能就此离开。 水母阴姬愿意提供药材最好,这省下了他们很多麻烦。 至于被赶出神水宫,算了,大不了在之前那个峡谷安营扎寨,等到毒解了再离开。 众人纷纷退出神水宫,楚留香,花满楼和苏叶也跟着离开。 水母阴姬出声,“苏姑娘可以留下,神水宫有空房间。” 苏叶摇摇头,“多谢宫主好意,七童中毒了,不陪着他我不放心。还有楚留香和陆小凤,都是我的朋友,我得在此期间,确保他们的安全。” 水母阴姬看了花满楼一眼,对此没说什么。 花满楼握住苏叶的手一紧,又一松,低声道,“你住在这里也无妨,野外露气重。” 已经是深秋了,山林的晚上会很冷,清晨和傍晚又有露水。 “你还当我是之前那个瓷娃娃?”苏叶失笑,她现在的内力,已经可以做到寒暑不侵了。“我想保护你。” 花满楼神情一松,面上俱是笑意,“好。” 楚留香啧啧出声,不理这一对卿卿我我的男女,摇晃着脑袋出去了。 回到之前的峡谷,大家颓丧的坐到一起,本来意气风花来到这里,是为了报仇,顺便铲除武林奸邪。 现在真相大白,那些人的死,虽然和神水宫相关,却是红鞋子谋划的。 虽说司徒静参与其中,而她又是水母阴姬的女儿,可大家体内都中了天一神水,等解开其他毒之后,还需要劳烦水母阴姬解毒,因此大家都没有提到对司徒静的处置。 水母阴姬不是会受威胁的人,要是她一气之下,不给众人解毒,那他们就都完了,因此装作忘了司徒静这件事,反正罪魁祸首公孙兰和二娘已经伏诛。 剩下红鞋子成员,除了薛冰,其他人等他们离开,也会一一找出来,然后全部歼灭。 枫华谷谷主带着众弟子检查了众人的伤势,有中三种毒的,也有两种或者一种,更有毒上加伤的,总之比较复杂。 要保证解毒和治伤的药材不和天一神水相处,顺利排除两种毒素,本身就是极为复杂的事。 再加上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内力高低程度都不一样,所以治疗起来格外麻烦。 好在水母阴姬说到做到,让人送来了大量对症的药材。 众人忙碌起来,该养伤的养伤,搭帐篷的搭帐篷,还要在这里住半个月,不能每天都餐风露宿的。 苏叶让系统扫描了花满楼身体里的两种毒素。 ——叮,毒素清除剂,价值五千星币。 倒是不贵,但换算成这个世界的物价,就是五千万两了。 苏叶确定他身体里的毒暂时稳定,就没有动手购买系统清毒剂,先看看枫华谷的本事再说,如果他们解不了,她再出手不迟。 主要也是中毒的人太多,她总不好只买花满楼,陆小凤和楚留香的清除剂,可数量一多,她的小金库也支持不住。 此后的几天,他们就待在这个峡谷里,期间有人出去给六扇门报信,让他们捉拿红鞋子成员。 可惜,六扇门忙活了一通,一个人都没抓着。 也是公孙兰死得干脆,而薛冰被陆小凤火速送到了神针山庄,六扇门还来不及问清楚剩下的成员都有谁。 之后的事情,就由六扇门和神针山庄的薛老夫人去沟通了,陆小凤不再管。 他回来的时候,中毒少,症状轻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解完毒离开了。 花满楼,楚留香和陆小凤的症状一样,索性就等他回来一起。 解毒的过程有点痛苦,因为时间越长,内脏的负荷越大,纠缠的也更加深了,拔除的时候就越发艰难。 好在他们的武功都不弱,也用一部分内力隔绝了毒素的蔓延。 只有陆小凤,因为需要用轻功赶路,所以症状比另外两人更重一些。 拔毒之后,三人神情都有点萎靡,精神疲惫,不过水母阴姬赶人,“既然已经好了,请速速离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之前一行人不由分说闯进神水宫的仇她还没有算,此时虽然揭过了,但她也不想神水宫再留外男。 等到这群人全部离开,她还要把入宫的机关改掉,原本的路堵上。 几人没有异议,和枫华谷谷主道谢后,打算离开。 枫华谷谷主迟疑了一瞬,拿出一块令牌,交给苏叶,“这是进入枫华谷的令牌,你可以随时过来学习医术。” “真的?多谢谷主。”苏叶眼前一亮。 “不客气,”这些天苏叶有帮着枫华谷众人研究解毒之法,让枫华谷谷主大受震撼。 她的方法匪夷所思,居然从最基础的成分开始分析,最后找出破解之道。 并且还不藏私,直接告诉枫华谷众人她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属于另外一门比较精深的学科,枫华谷谷主了解之后,大受裨益,虽然只学了一些粗浅的内容,可对于他们这些医师了解药性,有莫大的帮助。 谷主承情,知道苏叶想学习医术,就给了她这块令牌。 和普通的入谷令牌不一样,这块是谷主亲自送出去了,除了谷主嫡传才可学习的秘技之外,其他医术相关,她都能学。 苏叶很高兴,前世接触了化学,生物,西医学,法医学,这辈子再学习一下中医,对她以后的穿越之路,非常有好处。 收下之后,他们就先离开了峡谷,下山找了就近的城镇,让三人暂时休养一下身体。 江湖人的休养,就是花时间去打坐。 三天后,花满楼率先推开门,一身轻松的走出来。 苏叶见他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看就是完全恢复了,不由笑道,“我叫了饭菜和酒水,等下就上了,过来坐。” “好,多谢阿叶为我们护法。”花满楼温柔看着她。 “这没什么,”苏叶不在意,给他倒了一杯茶。 两人坐了一会儿,陆小凤和楚留香也出来了,同样完全恢复。 陆小凤抱着酒壶,狂灌了一口,“舒坦!这些天小叶子管着不让喝酒,真是馋死我了。” 楚留香笑眯眯,也拿起另外一个酒壶,直接灌,显然他的酒瘾也犯了。 唯独花满楼,对酒的兴趣不大,杯子里还是茶。 他笑着看两人比赛把一壶酒直接喝完了,笑着道,“阿叶也没拦住你们吧。” “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陆小凤躲着我,喝了不少酒。”苏叶轻哼了一声,倒是楚留香,没有这么大的酒瘾。 “哈哈哈,”陆小凤尴尬的笑笑,“喝酒,喝酒,今日喝个痛快。对了,楚兄等会儿要回去吧?” “不错,出来已久,三个妹妹肯定很担心我,我得先回去看看他们。”楚留香道。 苏叶想起一事,“对了,有你们的信,都是昨天送到,我看你们闭关,就没有打扰。” 她拿出两封信,一封是给楚留香的,另外一封是花满楼的。 楚留香接过,打开一看,不由露出笑容,“是蓉蓉写的,她说让我事情办完回去一趟,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大家都是江湖人,道完别楚留香就直接飞身离开了。 而花满楼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出什么事了?”苏叶关心的问道。 “是不是花伯父哪里?”陆小凤也道。 花满楼摇摇头,“有点奇怪,信上说的含含糊糊的。” 他把信给两人看,苏叶接过,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务必在十一月中旬抵家! “这不是花伯父的风格,”陆小凤道,居然就只有一句话,这很少见。 “嗯,我决定立刻启程,你们?”花满楼点点头,有点担心家里出了事。 “我和你一起去。”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分别冲着花满楼点点头。 花满楼笑了,“好!” 人生得此爱人和挚友,人生还有何求? 吃饱喝足,三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桃花坞。 花老爷和花夫人早已得到消息,站在大门口迎接。 花满楼讶异,“爹娘,你们怎么出来了。” “对啊,哪能劳烦二老出门迎接,”陆小凤也忙道。 “不是专门来接你们的,是我们打算去毓秀山庄,”花老爷笑着道。 “毓秀山庄?”花满楼不解,“出了何事,这时候去山庄?” 花家是富商,年底一定是最忙的时候,从十一月开始,就要开始查账盘账,几乎抽不出时间游玩,怎么好端端要去山庄? 花老爷微微一笑,“确实有事,等会儿路上解释,我们先过去。” 三人没有异议,跟着转身出门。 门外有小厮架着两马车过来,说好了要解释的,可花老爷却让苏叶三人坐一辆车,他们二老坐一辆车。 上车后,驾马的小厮提醒花满楼,“少爷,柜子里有准备好的糕点,您和陆大侠,谈姑娘饿了可以先垫一垫。” 花满楼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怕苏叶饿着,也没戒心,直接抽开柜子,拿出一个食盒。 “别打开!”陆小凤猛然意识到不对,然而已经迟了。 盒子打开,一股刺鼻的浓烟飘了出来,车厢里三人随即都晕倒过去。 不过在昏迷之前,苏叶有机会让自己吃下清醒的药剂,只是想到这是花老爷安排的,迟疑了一秒,还是放任了。 等到她醒来,正躺在一个精致华美的房间,清雅的香味袅袅升起,红木雕花大床,雪白的烟罗绫帐,奢华秀美的披风阻隔了一部分视线。 苏叶摸着额头坐起来,没有任何后遗症,不难受,手脚也没捆缚的痕迹。 她绕过屏风,撩开玛瑙玉坠串起来的珠帘,走到外间。 这个房间很大,宽阔的五间一应摆设都是为女子准备的。 似乎听到了动静,外面有个婢女敲门,“谈姑娘,您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苏叶开口道。 门打开,一溜烟八个婢女走进来,她们提着热水,拿着毛巾,对着苏叶行礼,“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先沐浴。等下吃食会送过来,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吗?” 苏叶摇摇头,“都行,这里是毓秀山庄?” “是的,”婢女恭敬回道,并指挥其他人把沐浴的东西准备好。 苏叶见她们一一放好,有毛巾,花瓣,香凝等,热水倒满浴桶,才一个个退出去,“花满楼和陆小凤呢?” “七少爷和陆大侠在另外一个院子,姑娘收拾好就可以去见他们。”婢女道。 苏叶点点头,既然这里是花家的地盘,他们也不会有事,那就干脆按照安排沐浴吃饭,至于花老爷花夫人为什么要迷晕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苏叶关上门,没有让丫环服侍,先洗漱一番。 好了之后,精致可口的饭菜已经送了上来,美美饱餐一顿,才跟着带路的婢女去了隔壁院子。 花满楼和陆小凤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桌上放着食物和酒水,可两人都没有动,气氛有点沉闷。 “出什么事了吗?”苏叶奇怪道,花家安排的这么周到,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 花满楼听到她开口,才恍然回神,起身拉着她坐下,“你来了,没什么事。” “没事你会这么失魂落魄?”按照花满楼的耳里,早该听到她来,然后笑吟吟看过来了。 花满楼顿了顿,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陆小凤见他这样,代为回答,“你大概不知道七童的眼睛是怎么瞎的,那是他七岁的时候,铁鞋大盗在中原武林犯下数桩大案,江湖人纷纷出手捉拿,可他行踪太过诡谲,一会儿在北方,一会儿又出现在南方,谁也分不清具体在哪。后来有一天,铁鞋大盗突然出现在江南,正好被七童碰见,就这样,七童被他弄瞎了。” 苏叶皱眉,看了花满楼一眼,伸手握住他给予安慰。 花满楼转头看她,微微一笑,“我没事。”他都已经复明了,心结已解,再次听到铁鞋大盗的消息,也只是微微愣神而已,并没有爹娘和陆小凤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 苏叶点头,“所以铁鞋大盗又出现了吗?”:,,. 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0 “不错!”陆小凤点点头,“十几年前,铁鞋大盗在江湖众位前辈除掉,可七童一直觉得,铁鞋并没有死,我们都以为是他过于敏感了,不承想,花家坞堡居然出现了血脚印。” “那花伯父把我们弄到毓秀山庄来是为了?”苏叶心下了然,配合问道。 她已经知道是哪段剧情了。 花满楼天生敏感,被铁鞋大盗刺瞎后,一直隐隐觉得铁鞋就在身边,并没有死。 可当时确实有一个铁鞋死在了江湖众人的手下,所以花家人和陆小凤都觉得是他有心结。 其实,铁鞋有两人,是双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同时作案,所以才会产生这种行踪飘忽,犹如鬼魅的情况。 当时的武林前辈只铲除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化作神医宋问,进了花家。 他一直在花满楼身边,所以花满楼的感觉没有错。 恢复光明后,他依然是这么觉得的。 可花老爷却认为,花满楼产生了心结,怕他一直放不下,于是就设计了一个假的铁鞋大盗,让花满楼亲手除掉,好解开他的心结。 而这个人选,当然不让就是陆小凤了。 谁让他武功高,又是花满楼的至交好友呢。 可是这件事被真正的铁鞋利用,送给陆小凤的护身雪丝缠也被动了手脚,差一点就死了。 这个事吧,怎么说呢。 花伯父是好心,想要去除儿子的心病,而且通过这件事,能把真正的铁鞋大盗诱出来。 所以苏叶也不好说出真正,虽然知道是宋神医,可没抓到现行,别人不一定信,毕竟宋神医这些年的名声好极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插手了,等着陆小凤把真相揭开,也好为花满楼除掉这个潜藏在身边的祸患。 “自然是为了让七童远离危险,铁鞋大盗又出现了,花伯父集结了不少江湖好手,并在我们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就把我们拦下,以免我们怀疑。” 陆小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不急着回去呢?”总不至于真的在这里等结果吧? “不急不急,花伯父身边都是高手,他本人武功也不俗,加上坞堡里的侍卫,花伯父不会有危险的。我们与其现在出现,不如先等在暗处,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陆小凤笑呵呵道。 苏叶看看他,又看看花满楼,“所以你们是查探了消息后又回来了?” “不错!”陆小凤点头。 三天后,他们才重新出发,用轻功悄悄靠近花家坞堡。 此时的花家,已经高鹏满座,热闹非凡。 三人隐在暗处,看着众人聚在一起,边喝酒边商量该怎么对付铁鞋大盗。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也越来越黑,众人商量完了,各自回去休息。 苏叶不明白,“就这么等着?” 花满楼微微皱眉,“要不,我先送你回毓秀山庄休息?” 苏叶摇头拒绝,甜言蜜语像不要钱似的撒出去,“我陪着你,有你在,等着也不觉得无聊。” 花满楼微微脸红,刚刚严肃的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别闹。” 可惜他的声音太轻,语气又太柔,不像是制止,反倒像催促再多说一点。 苏叶凑近他,笑嘻嘻道,“你脸红啦?怎么这么羞呢。” 花满楼气也不是羞也不是,只要握住她的手,“阿叶!” “好嘛好嘛,我不闹你就是了。”苏叶转过头去偷笑,手突然一伸,捏着某人的耳垂。 花满楼一激灵,脸更红了,灿如胭脂。 “啧啧啧,你们有点节操行不行,怎么能当着单身人士的面卿卿我我呢。”陆小凤无语翻了个白眼,“不行,我要换个地方躲藏,受不了你们。” 夜色越来越深,就在他们以为今晚应该不会有事发生时。 变故突起,一队黑衣人闯入坞堡,惊动了巡逻的侍卫和休息的客人们。 他们纷纷提着武器出来和黑衣人交手,不一会儿,众人就缠斗在一起。 整个坞堡顿时就乱了起来,到处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花满楼和苏叶藏在树上暗中观察,突然,他眼神一厉,提着剑就冲着对面的屋顶飞去,“待在这里,别出去!” 苏叶看着他飞走,想了想,跟了上去。 等她抵达对面屋顶的时候,花满楼已经在院子里和一个身披黑袍,带着面具的男人打了起来。 他的脚上穿着一双铁鞋,腿功了得,利用铁鞋都不用出手,就挡住了花满楼的好几次攻击。 他们交手的速度很高,高手之间的过招,不容任何分神。 因此苏叶什么都没说,就站在屋顶上观看。 这时,几个江湖人听到声音闯了进来,带头的正是今天商量擒拿铁鞋大盗的领头人苦智大师。 他们看到院中的情形,一眼就认出花满楼,立刻上前帮着花满楼拦人。 花满楼的武功本身就很高,再加上其他人帮忙,没多久,这位“铁鞋”就被逼到了绝境。 花满楼一剑刺过去,却在剑尖抵达对方胸口的时候,堪堪停了下来。 他语气上扬,怒意叠加,“陆小凤,你在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是玩笑的话,未免开得太大了!”陆小凤也生气,一把扯开身上的雪丝缠,“如果刚才,不是花满楼当机立断,我已经变成死凤凰了。” “你们在搞什么把戏?”花满楼语气沉沉。 “楼儿,你能复明,为父非常欣慰,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可是你上次在家,却再一次提起,感觉到铁鞋大盗没死。这是你的心结,我不愿意你一辈子都背负这个沉重的枷锁,为了解除你的心病,才会请这些人和陆小凤一起做了这个局,让你亲手杀死铁鞋大盗,这样你就能放下了。” “可是,花满楼是不杀人的。”苏叶从屋顶跳了下来,走到花满楼身边,握住他依然颤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陆小凤没事!” 花满楼闭上眼,握住她的手用力收紧,“我没认出陆小凤,差一点,就差一点!” 为了瞒过已经能看见,耳朵鼻子又都很灵的花满楼,陆小凤这次的伪装格外厉害。 戴了面具,面具下的容貌还易了容,身高变了,体型变了,武功招式变了,甚至就连陆小凤特有的小动作都改了。 陆小凤做这场局,可谓是尽心尽力,也差一点死在太尽心下。 不说花满楼,就是苏叶早已知道真相,在屋顶上看了半天,仍是没看出任何破绽。 她都纳闷了,这个面具人到底是不是陆小凤,不会是真的铁鞋大盗吧? 所以正不怪花满楼生气,实在是差点杀死挚友让他心有余悸。 好在,他实在是个热爱生命的人,即便这是他认定的仇人铁鞋大盗,最终也没有下死手,想着把人交给律法处决,这才保住陆小凤一命。 “这雪丝缠是怎么回事?”花满楼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询问道。 花老爷愧疚的摇摇头,“这是我重金求购而来,是用天山冰蚕丝和西域纯钢精心打造,更用宋神医独立炼制的草药浸煮过,本该刀枪不入。却不像,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小凤,花伯父差点害死了你。” “伯父不必如此,我知道您不会害我,必定是出了什么变故,”陆小凤露出沉思的表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打斗声。 陆小凤差点跳起来,“还来?” “不对,有预警,是有人闯入密室!”花老爷脸色大变。 苏叶扫视了一下众人,花老爷请的客人,和今晚伪装成黑衣人的江湖人都在这里,所以这是有人趁虚而入。 众人匆匆跟着花老爷赶到密室门口,只见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死在当场。 这两人看起来像小厮,负责这附近的打扫,实际上,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在这里也不是为了打扫,而是看守密室。 没想到,就这么轻易被人解决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上前查看,得出结论,“他们是中了迷药后,被人用匕首刺中心脏。” 花老爷打开底下密室的入口,匆匆追了进去。 说是密室,其实空间很大,里面路线错综复杂,房间非常多,而且每个房间都有好几个出口,像个大型的迷宫。 最中间一间门开着,众人闯进去,就看到花老爷呆立在那里。 “怎么了?”花满楼连忙询问。 “是七叶花,传说这是地下亡灵得不到申冤而生出的怨恨之花,每当此花现身江湖,必然掀起一场血光之灾。除非死满七七四十九个人,以他们的灵魂生祭亡魂,才能消除怨恨。” “不错,此花有三七二十一片花瓣,四七二十八根花蕾,每掉一片花瓣,就死一个人,每断一根花蕾,也死一个人。” “这花怎么会在这里?”陆小凤出声道。 “一定是闯进密室的人放在这里的,”花老爷沉重地道。 “那么伯父,你可否告知我们,这密室里藏了什么?让这人精心布局,又特意放下此花?”陆小凤道。 “这密室里,收藏的是瀚海玉佛。”花老爷道。 “瀚海玉佛?” “不错,这是瀚海国国宝,瀚海国有一个传统,新国王登基继位之前,必须沐浴斋戒,供奉玉佛,诵经三天。哪一位王子掌握了玉佛,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瀚海国与花家世代交好,老国王害怕王子们自相残杀,就偷偷把玉佛交给了我。只有见到他的信物和手书,我才会交出来。”花老爷道。 “既然如此,那花伯父,玉佛被盗了没有?”陆小凤道。 “各位请随我来,”花老爷说着,就率先进入一扇门,里面依然是一个房间,有五扇门,他进入其中一扇门。 其他人纷纷跟上,花老爷七拐八拐,进入的门也没有任何规律,让众人大感意外。 “你这个密室忒麻烦了些,还一点规律都没有,难道全凭脑子记住?” “不错,这是当年我请朱停建造的,只有一条路,一道门是正确的,大家跟紧了我,千万不要掉队。”花老爷道。 陆小凤,花满楼和苏叶走在最后,仔细打量这些石门,发现全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花老爷带路,还真有可能困死在这里。 “花满楼,你知道你家有这么一间密室吗?”陆小凤凑到两人的面前。 花满楼从刚开始就一直握着苏叶的手,没有放开,闻言摇摇头,“我倒是知道家里还有另外一间密室,作为库房使用,实不知这里还有一间。” “连你都不知道,那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陆小凤道。 “只可能是这人潜伏在花家日久,专门查探之下,才会发现这里。”苏叶道。 “不错,我并没有想过家里还会有另外一间密室,也没有探查过,但想来这里的入口也并不隐秘,有心之下,是可能发现的。”花满楼道。 “而且还进来过,不止一次,”苏叶幽幽道。 “你如何知道?”陆小凤顿时来了精神。 苏叶指着一扇门上的划痕对他们道,“这个看起来细微,但每扇门上都有,假门上是在我腰腹处的位置,而真门上,则是我下巴处位置。” 陆小凤立刻快速查探了这个房间所有石门,又返回去看另外两个房间上的门,“果然如此,没想到阿叶你的观察这么仔细。” 这痕迹细小到不惹人注意,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是真的看不出来。 “这人一定是进来了很多次,尝试把这些门走通,可惜每一扇门的后面都不是死路,而是会连通其他房间,就像是无限循环一样,只有一条真正的道路。他没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尝试,还要留下印记,以免重复之前走过的路。”苏叶道 “不错,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可见他需要尝试很多次,这是水磨功夫,但也应该走通了。”陆小凤笑着道。 果然,又经过了三个房间,他们终于走出了这迷宫一样的地方。 然而接下来的密室,就更加难办,因为全都是铁门,而且是极为坚硬的精钢打造,除非有钥匙,不然绝对打不开。 “楼儿,你娘交给你的戒指呢?”花老爷询问道。 花满楼一愣,瞬间想起了之前和花夫人的对话。 “楼儿,白天见你们牵手了,你和谈姑娘定下了?”花夫人喜悦道。 “是的,等这件事过去,还请爹娘上门提亲。”花满楼道。 “好好好,”花夫人高兴极了,“可得好好筹备,你结婚可是大事。哦,对了,这个戒指你拿着,是我们花家传给儿媳的。” 花满楼立刻推拒,“应该给大嫂才是,她是家里的长媳。” “你大嫂手里的是花家传家宝,和那个不相干,这是我当年和你爹成婚的时候,你祖母给我的,我想着意义不错,就留着等你娶妻了。”花夫人笑着道。 花满楼感动,没有推辞,接了下来,之后就送给了苏叶。 他看向苏叶,“那个戒指,你可带了?” 苏叶立刻明白是哪个,伸出手展示手上的戒指,“这个?” “不错不错,”花老爷满意的点点头,“那还请谈姑娘过来打开这铁门。” 他也不说让苏叶摘下来,直接告诉她打开的方法。 苏叶忙上前,按照花老爷说的,把戒指上的宝石,按照正确的方法,按在一个凹槽上,然后扭转半圈。 “咔哒”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众人走进去,发现这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不像是密室,反倒是一个佛堂。 花老爷解释道,“那毕竟是瀚海国信奉的玉佛,不能随意放置,于是我按照瀚海国的习俗,打造了这一个佛堂,供奉那尊玉佛。” 说着他上前,点了三炷香,三拜之后插入佛像前的香炉,其他人见这里庄严肃穆,上面的佛像宝像庄严,不敢造次,纷纷上前敬香。 “这就是瀚海玉佛?”陆小凤疑惑道,这明明是一座石雕佛像,有两个成人那么高。 而且在这屋子里,也只有此一座佛像。 “当然不是,”花老爷笑着走到佛像后面,按动一个机关,佛像腹部的位置顿时打开,露出里面真正的瀚海玉佛。 那是一座半人高,由玉石雕刻而成的佛像,极为精致,栩栩如生。 众人纷纷上前围看,“原来这就是瀚海国的宝贝,果然价值连城。” “胡说什么呢,玉佛再贵重,也比不上它代表的意义,那可是得到玉佛,就能当上瀚海国国王的存在。” “就是就是,老子今天是开了眼了,居然能见到消失了二十年的宝贝,哈哈哈。” 众人兴致勃勃围观着,突然有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头有点晕?” “不好,中计了!” 众人纷纷倒下,头脑昏沉,全身无力。 在场的唯有一人,还站在那里,就是宋神医! 他志得意满的大笑三声,“我终于得到这玉佛了,不枉费我辛苦筹谋这么久!” 花老爷扶着墙壁,不敢置信道,“是你给我们下毒?” “不错!”宋神医摸摸胡子,得意极了。 “你何时下的毒,我们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有人问道。 “很简单,是那盆七叶花。”陆小凤道。 见其他人不解,花满楼给出解释,“那并不是真正的七叶花,或者说,那是一盆假花,只是做的以假乱真而已。” “假花怎么可能发出香味。”立刻有人询问。 “自然是上面撒了其他带有香味的东西,”陆小凤看向宋神医,“你知道七童擅长养花,对所有花的习性都了解,尤其他鼻子还灵。如果一盆花上出现两种气味,绝对会引起花满楼的怀疑。所有你干脆弄了一盆假花,然后在上面撒上带有香味的毒药,再编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让我们不敢用手触碰。” 宋神医脸色微微变了变,心下有不好的预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当然是……”陆小凤突然卖起了关子,“你就是铁鞋吧?” “什么?”众人大惊。 “什么铁鞋?你胡说什么?”宋神医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不必否认,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策划的。”陆小凤冷笑道,“你看到花满楼复明,心有不甘,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毕竟当年你刺杀花满楼的时候,他见过你真正的样子。虽然你带了面具,但难免通过别的方法把你认出来,比如身形,行动方式等等。” “这是早晚的事,之前之所以没认出,是因为花满楼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而你正好这段时间不在。回来后听说花满楼能看见了,顿时就慌了。好在花满楼再一次出门了,于是你加快了寻找玉佛的动作。” “之前的迷宫的石门上,你做了不少标记,证明你把那些门都走了一遍,有些痕迹比较新,代表是最近填上去的。可惜啊,朱停的机关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前面的都是开胃菜,这铁门才是重点。而打开这铁门的法子,只有一个。” “你想尽了办法,都找不到钥匙,于是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引导花伯父认为,花满楼即便复明了,之前的事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他有心结。花伯父疼爱儿子,不愿意他一辈子不开心,于是在你的建议下,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 “让我假扮铁鞋大盗,在花家闹一场,然后你可以趁着这工夫,在密室里做一番布置,让花伯父以为玉佛被盗了,亲自进来检查。这样,你就可以进入这间密室了,是也不是?” “不错,”宋神医哈哈大笑,“陆小凤果然不愧是陆小凤,可惜啊,之前花满楼没有刺死你。” “不可惜,一点也不可惜,”陆小凤摇摇手指,“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有漏洞,我是不可能死的。” “哦?什么漏洞?”宋神医不信。 “花满楼不会杀人,再穷凶极恶的人都不会,即便是他的仇人也不会。”苏叶道。 “不错,我会接下这个一看就是阴谋的任务,就是相信花满楼,相信花满楼的剑。”陆小凤转身面向花满楼,神色认真的道,“他的剑从来不会用来杀人,而是救人!” 被爱人和挚友同时信任着,花满楼异常感动,情绪激荡在心里,他几乎要落泪。 “所以,你这个计谋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苏叶总结道。:,,.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1 宋神医不相信,“既然如此,你陆小凤为什么还要配合我做这场戏?” “很简单!因为铁鞋大盗是花满楼的心结,而我们也想让花满楼解开这个心结,”苏叶道,“我们和花伯父唯一不一样的是,我们相信花满楼的判断不会错,铁鞋大盗没有死!” “而此人,必定潜伏在花家,就在花满楼身边,很有可能是他长辈信赖的人,所以才会蒙蔽了他的感官,因为花满楼从来都是百分百信赖家人的。”陆小凤道。 “呵呵,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铁鞋。”宋神医叫嚣道。 “因为十几年前,铁鞋来花家的目的,也是为了得到瀚海玉佛。” “那也不能说我就是铁鞋,这东西价值连城,谁不想要。” “其二,我身上那件雪丝缠是真的,之所以变成那样,都是浸泡药水的问题,花伯父说,那药是你亲自配的,你的独门秘方。而这种秘方” “其三,”他倏地上前,一把抢过宋神医背着的药袋,抖出里面的铁鞋,“你看,还有什么还狡辩的。” 众人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把铁鞋随身带着。 “原因很简单,这座玉佛至少半人高,重达百斤,他很难一个人背出去。即便出去了,外面还有花家的侍卫,他不可能背着玉佛逃跑。而恰好,这间密室正好在孟河的下面,只要炸塔上面的石头,就可以把孟河的水引下来,到时候借助水力,他能很顺利的把玉佛带走。”苏叶指指上面密室的顶。 “不错,哈哈哈,”宋神医掏出一颗黑色的弹丸,“可是你们已经中毒了,是不是感觉全身无力?正好水灌下来,把你们全部都淹死,还能为我争取逃跑的时间。” “霹雳弹!”众人惊道。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任这密室再精妙,也困不住我!”宋神医得意的看向陆小凤。 “这一点你也算到了吗?” “这倒是没有,”陆小凤摊手,“只是我比较好奇,你这么千方百计的得到瀚海玉佛的目的是什么?你又不是瀚海国王子,还是说,你受命于某位王子?” “自然不是,我女儿是孔雀王子的王妃,只要拿到玉佛,她就能成为王后,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拿到?”宋神医道。 “那么,十几年被杀死的铁鞋大盗又是谁?”陆小凤继续询问。 “那是我的哥哥,我们是双胞胎,相貌异常相似,我们故意用一样的手法杀人,并且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让人误以为是一个人。”宋神医道。 “那我就懂了,传闻毒龙岛有一种闭气的功夫,在水底能闭气一两个时辰。可在水底,想要顺利行走,还要穿上铁鞋,借此来增加重量,稳定身形。你害怕孟河两边会有人沿岸搜寻,不打算上岸,于是带上了铁鞋,打算直接在水底走一两个时辰,是也不是?”陆小凤道。 “陆小凤果然厉害,连这个都猜到了,可惜啊,”宋神医话还没说完。 陆小凤就打断了他,“可惜啊,你的毒并没有起作用。” “什么?”宋神医惊讶。 这时,所有人一个个站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会这样?”宋神医不敢置信。 苏叶笑着晃了晃腰上的香囊,“亏你还是个神医,难道闻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吗?” “他当然闻不出,为了不让自己中七叶花的毒,也为了在水下闭气更长时间,他早已点了自己鼻子上的味道,什么都闻不出来。”陆小凤笑道。 “那真是可惜了,这是枫华谷谷主送给我的,里面装了清新明神的香料,专门克制各种迷药毒香,你说巧不巧,我今天正好就带了。”苏叶也笑道。 宋神医脸色难看,突然手用力一抛,霹雳弹扔向头顶。 “轰隆”一声巨响,苏叶感觉到有一人把自己护在怀里,一丝清浅的花香,盖过了香囊里传来的幽香。 她的耳边嗡嗡的,听不清花满楼说了什么,但她能看出花满楼脸上的着急。 苏叶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片刻之后,耳膜终于恢复,炸出来的灰尘也散了,宋神医目瞪口呆看着头顶。 原本的石壁掉下来,把整个密室弄得狼藉一片,然头顶上的石头没了,却露出了内里的精铁。 在霹雳弹的威力下,这精铁居然完好无损,可见其坚硬。 “当初打造的时候,朱停就告诉我,此密室建造孟河下面,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要用上精铁比较好。我花了三年的功夫,用掉了大半身家,才打造出足够的精铁。这间密室,完完整整用的是精铁打造,也不知道朱停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还把精铁镶嵌进了石壁,看起来就像是石室一样。”花老爷道。 “这就是朱停的厉害之处了,堪称鬼斧神工。”陆小凤笑道。 “不错不错,果然很厉害,就连霹雳弹都炸不开。我说花老爷,瀚海国王找你保管玉佛,还真是找对人了,就这铜墙铁壁的样子,任是铁鞋大盗,还是铁桶大盗,都不可能把玉佛偷走。”众人忍不住赞道。 花如令如此义气,为了保护世交的宝贝,居然花去大半身家,怎么不叫这些江湖人赞叹。 “哎,这本也没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是对不起我的楼儿,让他遭了无妄之灾,瞎了这么多年,我愧对我儿。”花老爷愧疚道。 “爹说这些干什么,不是您的错。”花满楼摇摇头,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 不说他已经复明了,就是没有,也不会怪父亲的。 他也认为父亲的做法没有错,既然承诺了要守好玉佛,就要尽心尽力。 而且弄瞎他眼睛的是铁鞋,他不会因此怪罪父亲的。 花老爷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我自然知道,楼儿不会怪我,只是我这心里过不去。看来有心结的不是楼儿,是我!” “儿子现在复明了,爹的心结也该去了。”花满楼安慰道。 “不错,只要处置了这贼人,我的心病也就去了。”花老爷说着,提剑就刺向宋神医。 花满楼已经释然,并且坚持不杀人。 但花老爷没有这个顾忌,他以前行走江湖也杀过不少人,现在就是为儿子报仇了。 众人知道他的心思,空出地方让他解决。 最终铁鞋大盗死在了花老爷的剑下。 这件事算是彻底结束了,从密室出来,苏叶见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不由深吸口新鲜空气,“天亮了,花满楼。” “是啊,天亮了!”花满楼面带微笑,“阿叶,一起看日出吧。” 这样美丽的风景,他真是百看不厌,以后有阿叶想陪,就更不会厌倦了。 “好啊,”苏叶面向他,笑吟吟答应。 “啊,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甜甜蜜蜜了,”陆小凤从他们身边走过,伸了一个懒腰,“我要去睡一觉,然后找好朋友喝酒。对了,花满楼,成亲的时候不要忘了请我喝喜酒。” “谁要是忘了陆小凤的酒,我第一个不答应,”苏叶道,“一百坛够不够?” “够够够,不愧是我无叶妹子,大气!”陆小凤伸出大拇指。 “哈,那就让花满楼现在开始酿,等一百坛酒好了,就成亲。”苏叶叉腰,笑着道。 花满楼一愣,随即喜悦溢满脸颊,“只要阿叶答应嫁给我,别说一百坛,就是一千坛,也会准备好。”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苏叶笑道。 “不反悔!” 一百坛酒并不难,可一千坛酒就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还得花满楼亲手酿造。 另外,酒发酵也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一年才能喝上。 苏叶提出这个要求,不是不愿意嫁给花满楼,而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拖到她去了黄金之城,拿到金岩精之后。 按照剑器阁三长老的说法,那里神秘莫测,还有许多高手坐镇。 苏叶担心自己回不来,但白白放弃特殊能量,她又不甘心。 毕竟那可不是普通财富,兑换值高得吓人,说不定一次就能让她脱贫致富。 苏叶也不是全然冒险一点把握也没有,实际上,她还有许多零度高科技能帮助自己,所以她并不是去寻死。 思来想去,苏叶还是决定去一次,并且要在和花满楼成亲前。 因为成亲后,花满楼绝对不会放她一个人冒险,可她也担心花满楼在那样危险的地方出事。 另外,没有花满楼在,她可以放心使用高科技,不用担心暴露。 花满楼是个很体贴的人,从她话语里觉察到,她想要晚一点成亲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答应她的要求。 苏叶叹气,这样温柔的花满楼啊,她怎么忍心让他跟着去冒险,然后经历九死一生。 在花家待了几天,苏叶就提出了告辞。 花满楼心里很不舍,面上却没有挽留,甚至出面拦住了花父花母,不想要她为难。 苏叶接过他为自己准备好的包裹,握了握他的手,“等我回来。” “好,”花满楼舍不得放手,却依然笑着道,“一路小心。” 没有询问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说等待的话,增加她的负担,只是简简单单叮嘱一句小心,却让苏叶的心一软再软。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不去了。 可最后,这句话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她笑了笑,翻身上马,最后看了花满楼一眼,策马扬鞭,“驾!” 花满楼看着远去的背影,脸色渐渐出现失落,可等一人一马消失在视线,转身面对父母的时候,依然是以前那般温润的笑容。 花夫人叹息一声,“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吧。” “是啊,楼儿,一次不在家过年也没什么。”花老爷却劝道。 花满楼有点心动,可低头想了想,转身看向早已没了任何身影的道路尽头,淡淡的道,“阿叶有自己的想法,她既然不愿我陪着,自有她的理由。” “你就不担心她有危险?”花夫人总觉得,谈姑娘就是太独立了,而楼儿也不知道主动争取,只一味听她的安排。 花满楼顿了顿,温声道,“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从认识苏叶以来,她做的每一件事看似艰险刺激,似乎遇到了很多危险,可实际上,他能感觉出来,阿叶是胸有成竹。 这一次也是,苏叶很简单的告诉他,等我回来! 那么,花满楼就愿意坚定的相信她,即便心里担心,也不会去做自以为为她好的事。 见爹娘还要再说什么,他连忙转移话题,“关于金岩精的消息,找到了吗?” “是有一些,不过不确定,而且金岩精在江湖上消失许久了,你真要拿这个当聘礼?”花老爷道。 “是,这是阿叶唯一想要的东西,”花满楼扶着二老回屋。 “那我让人加快收集消息,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婚期。”花老爷道。 “好,谢谢爹。” “谢什么,楼儿要成亲了,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呢。”花老爷乐呵呵道。 风沙,黄土,贫穷的小镇,在严寒刺骨的冬天,这里依然干燥的让人发慌。 缺少水源,仅仅是这一项,就限制了这个小镇的发展,可在这片贫瘠的黄土高原上,这依然是附近百里最繁华的地方。 至少这里还有几间砖房,几间店铺,以及一家小小的酒楼。 苏叶用皮毛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是因为惧怕寒冷,而是那狂风卷着风沙,不裹严实一点,转瞬就会变得灰头土脸。 最要命的是,这里还缺水,缺水就意味着不能洗澡,她可不得裹严实一点嘛。 本来逼近年关了,又是这么冷的天气,她不该这个时候到沙漠来,这简直像是在找死。 可剑器阁的三长老说,如果有什么季节能找到那消失的黄金城,唯冬季可以。 因为以往找到黄金城的人,都是在冬天发现的,其他季节,怎么找都找不到。 所以她才会这个时候过来。 和其他人不同,苏叶不怕在沙漠里迷路,原因也很简单,她花重金购买了系统地图,上面有这个世界所有的地址,而且是全智能的。 她只要填上自己想去的地方,就能规划好最佳路线,还有箭头实时指导,完全不用担心走偏或者迷路。 这个小镇就在她的路线规划上,在这里,她打算休息一天,然后买一匹骆驼,准备一些干粮和水。 其实吃的喝的,她空间里都有,这些只是掩人耳目。 而骆驼就比较重要了,进入沙漠,为了不自己走路,当然要有骆驼了。 小镇不大,店铺也很少,她直接进入酒楼,见柜台后面是一位五官艳丽的女子,立刻道,“老板娘,给我拿一些热食来,另外上一壶酒。” “好嘞,”老板娘立刻去了后厨,没多久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面,以及一碟子羊肉,一碟子牛肉,一盆花生米,和一壶酒。 苏叶喝了一口,味道着实一般,就放下没管,直接把面吃完了。 或许是练武的原因,她的饭量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端看是不是她喜欢吃的。 面,牛肉和羊肉都不错,花生米也香,酒就差了点。 吃饱喝足,她来到柜台前,“老板娘,刚刚的牛羊肉各准备十斤,然后这个水壶,装满酒。” 老板娘眼前一亮,大生意啊! 她立刻接过那个牛皮制成的长水壶,“喲,这个得十斤吧。” “是的,”苏叶点头,“老板娘,向你打听点事。” “好说好说,客官想知道什么?”老板娘笑吟吟道。 “这镇上谁家有骆驼卖?我要最好的。”苏叶道。 老板娘诧异,“客官这是要进沙漠,可这个天气?” “无妨,我有急事。”苏叶道。 老板娘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客官,只是这大冬天的,骆驼也需要保暖,镇上还没有这个天气愿意出门的骆驼。” 毕竟畜生也是有感觉的,骆驼也怕冷啊。 可苏叶全然不着急,拿出一锭五十两银子,“我知道老板娘一定有办法,还请指点一二。” 老板娘眼前一亮,卖半年的酒水,都不一定赚到这么多钱。 她忙伸手接过去,笑嘻嘻放进怀里,“方法当然有,就是颇为破费。” “这个不是问题,”苏叶有钱,真的。 虽然在零度她是穷鬼,可在这里,一点也不穷。 “镇上的老李头养的一手好骆驼,他的骆驼健壮,大冬天出门也不是问题,只不过需要御寒。” “那要怎么御寒?”苏叶挑眉。 “人怎么御寒,它就怎么御寒,”老板娘笑着道。 “你是说……皮毛?”苏叶好奇了。 “不错,老李头那里有骆驼皮,”老板娘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给骆驼穿上骆驼皮,果然是御寒的好方法。”苏叶击掌笑道。 骆驼皮本身就很厚实,再加上驼峰存储大量脂肪,可以使体温保存恒定。 白天骆驼体温会随温度升高而升高,晚上又会随温度下降而下降,这让它在沙漠这种极端环境下,依然游刃有余。 可冬天对抗严寒,依然会让骆驼处于一种半休眠状态,俗称懒得动。 所以长途跋涉,给它套上一层骆驼皮,就是很好的方法了。 苏叶伸出大拇指,“这位老李头住在哪?” “哎哟,看客官说的,哪里能让您大冷天的天出门,”说的她不是大冷天来的一样,“您坐着,我让伙计跑一趟就是了。” 既然有人代劳,苏叶也不矫情,拿出一百两银子,“够吗?” “够够够,哪值得了这么多呀,”话是这么说,老板娘一点也不手软,直接接过去,然后招呼伙计去办事。 “对了客官,您要去多久啊,沙漠里可不能没有食物和水,您要不准备点?”老板娘热情建议道。 苏叶懂了,很懂,又拿出一锭银子,“进沙漠需要什么,你都给我准备一份吧,就按……两个月的量准备。” “好嘞,”老板娘眉开眼笑,立刻亲自去准备了。 苏叶在这个酒楼后院的客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骑着骆驼出发了。 骆驼上大大小小四个包裹,都是老板娘给准备好的。 她还热心介绍道,“这里有帐篷,食物和水,面纱,雨具等等。” 苏叶谢过她后,就告辞离开了,按照导航箭头,往沙漠深处而去。 满天的黄沙一望无际,寒风卷着沙土在空中盘旋,让人看不清方向。 苏叶也不需要看方向,只要看箭头就可以了,于是她悠悠闲闲走着,并且还能顺便修炼一下内力。 骆驼上的东西已经被她放进了空间,减少负担之后,骆驼前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晚上的时候,她就燃起火堆,搭了帐篷住进去,第二天也不用拆,直接放在空间空地上。 就这样,一连走了半个月,都没遇到半个人影,这也好理解,毕竟是沙漠,还是冬天。 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时候,还在大沙漠里行走。 看着图上她已经走了三分之二,苏叶不由松了口气,快了,再坚持一下。 第二天,他们途经一个小绿洲,里面有一个小湖,湖水很清澈,并且是流动的。 这显然有地下暗河,苏叶不需要补充水源,但看到这清澈没有结冰的水,她突然想洗澡了。 当然,她不可能在这冷水里洗,而是在空间里。 走了这么久,她决定休息一下,也让骆驼休整一天。 因此她是在第三天继续上路的,这次似乎就没那么顺利了,他们走着走着,就会偏移方向。 之前苏叶指好路,骆驼就会沿着她指的方向前进,可这次不一样,走了没一会儿,骆驼就会走错。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她只能一次次调整方向,花了比预计多一点时间,才靠近她的目的地。 地图上显示,前方不远就是那消失的黄金城了。 可举目望去,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而且更奇怪的是,骆驼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往前走了,使劲拉都拉不动,力气大了,它还会“哼哧哼哧”的叫,显得极为不安。 苏叶皱眉,看着依然是沙漠的前方,只能把骆驼留下,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然后给它留下充足的口粮,自己单独上路了。 不过越靠近目的地,她的心越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发生。:,,.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2 黄沙,依然是黄沙! 苏叶花了半天时间门到达目的地,然后在这里转来转去,都找不到黄金城的影子。 举目望去,除了满天的黄沙,什么都没有。 苏叶有一个猜测,黄金城会不会在沙子下面? 消失的古城,很可能就是被黄沙覆盖了。 没奈何,她打开系统面板,挑挑拣拣选购了一套工具,自动打洞机。 这套设备的好处是,洞打好后,会顺势加固墙壁,这在沙漠里非常实用。 苏叶可不想前脚洞打开了,人下去了,后脚这个洞就被黄沙掩埋了。 机器挖了半天,大概有百米高度,终于挖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坍塌的城墙,痕迹斑斑,断壁残垣。 可苏叶却是大喜,因为这说明,她没有找错地方。 虽然系统地图不可能出错,可没找到黄金城的遗址,她仍然心生忐忑。 现在找到了,就不用担心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多打几个洞,确定一下这座城市的大小范围,然后找到进入的方法。 有机器在,苏叶并不需要操心什么,设定好程度,她在旁边打坐,用了三天时间门,差不多绘制出一幅城市简化图。 在这幅图上,黄金城最中央有两栋雄伟的建筑,一栋是神庙,一栋是城主府。 这个黄金城不知道信奉什么宗教,但庙宇建在城中央,可见重视。 苏叶打算先去城主府,以这里为中心,一群群往外扩散,有手臂上的贴纸在,不愁找不到金岩精。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找到最中心的位置打洞,也确实打到了城主府上方,从墙壁上残留的石雕就能看出,这里真的是城主府。 但手臂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意味着,她没有找对地方。 第二个地点是神庙,和城主府不一样,神庙大的是广场,估计是用来给信徒朝拜的,真正的建筑只有中间门的圆顶,挖掉黄沙后,苏叶发现,这居然是琉璃顶。 黄金城果然有钱,这年头的琉璃是纯天然的,用来做屋顶,实在豪奢。 她果然拿出切割工具,把琉璃都切割下来。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值钱哈,仅仅是方便自己进入。 没错,纯粹是为了进入神庙! 苏叶轻咳一声,从屋顶跳下去,发现这是一个大约十层楼高的建筑,不过和其他建筑不一样,这里的十层是向下的。 也就是,有地下十层! 苏叶看着空阔的神庙里,只有向下的楼梯,没有犹豫,直接沿着楼梯下去了。 半道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一听,是水声! 越往下走,水流声越清晰。 直到最后一层下去,她发现这里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空洞,下面有一条地下暗河,水流湍急,水资源充沛。 就是因为有这条河在,黄金城才能建起那么大一座城。 现在河流并没有干涸,可惜地上的黄金城早已消失在黄沙中。 沿着河流,她往前摸索,遇到没路的时候,就直接下水游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门,她似乎走到了尽头,前面是阻挡了一切的高高石壁。 水流消失在石壁的缝隙中,那些缝隙极小,只有苏叶拇指宽,可有很多,所以水流并没有堵住。 苏叶观察着石壁,发现上面有人为的痕迹,当即精神一振。 “系统,扫描。” ——叮,扫描完成,后面是一个祭祀平台,扣除星币五千。 苏叶不在意这个,“也就是说,这里是有路过去的。” 系统延伸出一个箭头,指着石壁上某个位置。 那里很高,至少有百米,苏叶当即轻功飞上去,一手扒在石壁上,一手去触摸那个位置,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苏叶大喜,跳下来一看,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大门,她毫不犹豫走进去,发现了长长的甬道。 走完所有甬道,又是一扇门,是重重的厚厚的石门。 她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用上内力,依然推不动。 苏叶心一横,干脆取出切割的工具,把石门直接切出一个洞来。 切完后她才发现,那石门厚得,有婴儿手臂那么长,重量至少在千斤以上,这谁推得动啊。 爬过石门,见到的就是宽大的湖,湖中央有一个高高的祭祀台,然后四周的墙壁上,有铁链与祭祀台相连。 祭祀台的中央,放着一块奇怪的黄色金属,有两米长两米宽。 苏叶屏住呼吸,心中全是狂喜,她的手臂已经烫得厉害了,那就是金岩精,这么大,这么多。 发财了!发财了! 什么叫一夜暴富,这就是! 苏叶的心中刷屏,可她却没有轻举妄动。 她没有忘了,三长老说的那些危险。 她小心翼翼踩上铁链,想要走过去,才跨出一步,只听破空声传来,万箭齐齐向她射来。 她当机立断后退,跳下铁链,回到原来的位置,箭支立刻停下。 好灵敏的机关,这都快和感应灯相媲美了,这个年代能造出这样的机关,实属不易。 苏叶想了想,捡起一块石头,砸到铁链上,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搬去一块大石头,颠了颠,和自己的体重差不多,扔到铁链上,还是没有反应。 奇怪,太奇怪了,机关到底是怎么触发的? 她又再试了一次,轻功跳上铁链,又是万箭齐发,精准无比的向她射来。 苏叶立刻后退,站在安全的位置,等箭支停下,立刻喊道,“是什么人?出来!” 没错,她确定了,一定是有人在操控这些机关。 她很确定,这个年代不会有这么灵敏的机关,而且还智能到,只有她站出去,才会发射。 除了是人为,她不信机关能做到。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空旷,寂静,没有任何人回应。 但苏叶并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前辈,我知道你在,请问你拦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一道悠长的声音在空间门响起,似乎极远,又似乎极近。 这是个高手! 苏叶暗暗提高了警惕,表情不变的道,“我来找金岩精,就是那个。” “你要那个干什么?”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道。 “打造我的宝剑,”苏叶道。 “撒谎!”声音突然变得很愤怒,“用这东西造宝剑,是自寻死路!” 苏叶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也不辩解,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何不让我取金岩精?” “这是我们一族的圣物,绝对不容许你染指,小丫头快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声音加重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十足。 苏叶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我好不容易来了,是绝对不会无功而返的,还请前辈赐教。” “好啊,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声音的主人怒气上涨,不管不顾启动了机关,这次对准了站在原地的苏叶。 苏叶心一横,开启了能量罩,附身在自己的皮肤上,打算直接闯过去。 万箭齐发,她躲过了袭来的大部分箭支,但也有小部分是结结实实射在了她身上,只不过被能量罩挡下来了。 怕那人发现什么端倪,她直接以最快的轻功往前冲,几乎快成为一道残影。 那人见万剑奈何她不得,气急败坏,眼见她就要冲上祭祀台,立刻道,“老三!” 顿时一道磅礴的杀意袭来,苏叶心头一凛,立刻后退数步,然而这并没有躲过去,前后左右都出现凛冽的掌风,除了上天入地没有其他路可走。 上天是不可能的,苏叶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上面已然站着一个人,白发飘飘,看不清长相。 他没有出手,出手的不是他,可苏叶知道,这更是一个高手。 如果是他出手,苏叶毫无反手之力。 因此她干脆跳下水,并且沉入湖底,掌风受到水流的阻挡,被她轻易躲过去,可是那些箭支却是不依不饶,从四面八方射来,甚至还有藏在水底的□□。 水的阻力大,她的行动受限,偏偏这些箭支速度不减,好几次直接射在了她身上。 好在有能量罩,她没有受伤。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无穷无尽的箭,三个一看就很厉害的高手,她要怎么才能得到那么大,那么大一金岩精? 在箭支的威逼下,苏叶藏到祭祀台的下面,利用石柱为自己挡去两面的攻击,全心对付前面的。 时间门一点点过去,她的手都快酸了,箭依然没有射完,好在那个出掌的人,和头顶上那人都没有再动手,不然她真的撑不住。 能量罩可以让她在水下呼吸,但她的内力快用完了,要是内力耗尽,光靠能量罩,是不足以在三大高手下逃生的。 苏叶决定放手一搏,她停下挥剑的动作,露出水面,“前辈,请听我一言。” 没人回到,箭支更集中了,苏叶忙沉下去,游到另一面出水继续喊,“我们可以交易。” 再沉下去,换个地方出水接着喊,“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就在她再次下沉的时候,一个沧桑的声音道,“老二,你且住手。” 所有的箭都停下了,苏叶松了一口气,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之前头顶那个白发人。 此时他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她不远处,打量着湖水里的女子。 半响,他才道,“你能帮我们什么?” 声音幽深凄冷,在这样昏暗空洞的环境下,说不出的渗人。 但苏叶却不觉得害怕,只道,“不知道前辈需要什么?” “呵,我们这群老家伙能需要什么,”远处传来一声冷笑,“你这个小丫头又能帮什么,说大话!” “可是前辈,你们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办不到?”苏叶深吸口气,“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有想要的东西,或达成的目标。相信前辈们也不例外,你们把想要的说出来,如果我能达成,还请前辈们赠与一块金岩精。如果不行,我自然会告辞离开,不再纠缠。” 这话半真半假,苏叶确实想要这块金岩精,可这三位前辈的实力深不可测,如果不行,她……再想办法。 总之,她是舍不得到达宝山却空手而回。 “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上来吧,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说外面的情形,我们很多年没出去了。”白发那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背着手一步一步踩在水面上,期间门一点水花都不沾。 苏叶心里一惊,好高明的功夫。 楚留香的轻功已然登峰造极,可他在水上依然只能用飞的,而不是像这位这样,一步步慢慢走过去,就好像行走在路面。 可苏叶分明看到,水上连一点波纹都没有,这说明,他压根没碰到水面,纯粹是走在虚空中。 头皮发麻,果然是进了怪物窝了,只希望这样厉害的怪物,不要有很多…… 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跟着这白头发前辈游了好一会儿,进入一个宽阔的大殿,中间门什么都没有,而四周的墙壁上有密密麻麻上百个洞。 正观察呢,白头发前辈说了一声,“有客人来了。” 然后每个洞口,都出现了一个人! 这些人皆和这位前辈一样,白头发白胡子,脸色惨白似乎多年不见阳光,却一个个年轻的过分。 有三十几岁的,四十几岁的,基本不超过五十,这和他们的实力完全不相符。 带路的前辈转过来,苏叶方才看清他的长相,面如冠玉,俊美无俦,看起来仅仅只有二十几岁。 然而那双眼睛,却幽深空洞的可怕,就好像一个没有了任何希望的几百岁老人,一日日只在等死那么空洞。 他看向苏叶,眼瞳里却没有她的声音。 但苏叶知道,他不是盲人,只是那眼瞳太黑,黑到映不出任何东西。 苏叶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怪物,不,一群怪物,像僵尸,或者吸血鬼? 白发前辈见她抖了一下,手一扬,顿时苏叶从头发丝干到脚趾,刚刚身上的水汽全不见了,被他一秒蒸发掉。 这是何等的内力修为,要不是苏叶确定,这里没有所谓的修仙,大概会猜测,他或许有了法术。 仅凭内力就能做到这一点,苏叶表示,金岩精她不要了,还是尽快离开吧。 “小丫头,我们已经几十年没出去过了,和我们讲讲外面的事吧。”白发前辈的声音平淡又冷漠,可透骨而出的孤寂,却让人遍体生寒。 “那个,前辈您在这里待多久了?”苏叶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白发前辈淡淡道,“九十二年。” 苏叶不敢置信的睁大眼,“那您?”多少岁? “这个老家伙,已经已经一百二十八岁了,想不到吧。”那个被称为老二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尽是寂寞,“他是我们中最先在这里的,他来这里的时候还年轻,只有三十六岁啊,可惜啊,大好的年华,就活活埋葬这这里。” 苏叶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你们是进入这里后,就没有再变老吗?” “不错,你这个小丫头倒是聪明,观察力也好,确实如此,进入这里后,除了头发和胡子会变白,就再也不会变老了。小丫头,你心不心动呢,永葆青春,再也不会变老了。”那个老三满怀恶意道。 苏叶不动心,如果加上在小世界的寿命,她的生命才是无穷无尽的,还精彩,能去不同的世界,经历不同的人生。 “但你们这个,一定有后遗症吧?”苏叶挑眉,“比如,无法离开这里。” “你如何得知?”老三一愣,语气深深的道。 “很简单,如果可以离开,没有人愿意待在这里,忍受长久的寂寞,除非不得已。”苏叶解释道。 “你说的不错,”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 苏叶转身看过去,见到一张仿若神仙妃子般的脸,白发让他显得仙气飘飘,不似凡尘中人。 可这不是仙子,更像是女鬼,是那种黑暗里阴深而惊心动魄的美人。 “我好看吧?”仙子幽幽的道。 苏叶诚实的点头,“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好看。” “比你如何?”仙子道。 “比我强,我的气质远远不及您,我是凡尘中人,而您是仙子。”这话苏叶说得真心实意。 “仙子,仙子……”她喃喃出声,随即哈哈大笑,声音凄厉而绝望,“什么仙子,我就是个女鬼,躲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女鬼,女鬼,哈哈哈。” 苏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看着她发疯。 没错,就是发疯,她狂笑不止,然后疯狂的出掌,打向对面其中一个洞口的男人。 其内力之强劲,是目前苏叶拥有的两倍还多,偏偏她还不止出手了一次,而是一次比一次重,接连二三十次。 对面的男人也不甘示弱,以同样的掌风回击,在苏叶的头顶形成强势的内力撞击。 他们的内力倒是相互抵消了,可余下的掌风却波及到了其他人,他们也不敢白白被波及,全都出手,一个比一个狠辣,一个比一个出手重。 苏叶大惊,这么强悍的内力风暴。 这要是她被波及到了,必死无疑! 她想要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一**掌风袭下,就在她准备启动能量罩最高防护的时候,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是白发前辈,他手一扬,轻而易举护住了苏叶,让她不用被那些人的掌风尾扫到。 苏叶舒了口气,“多谢前辈。” 白发前辈不语,冷淡的看着他们发疯,等众人终于筋疲力尽停下来,在出声道,“说说外面的事吧。” 苏叶无法拒绝,“那从什么时候讲起?” “二十年前,”山洞里其中一人道,“我们见到最后一个外面来的人,是在二十年前。” 苏叶点点头,开始讲这二十年江湖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这些以前都是花满楼讲给她的,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这一讲,就整整讲了六个时辰,她的嗓音都哑了,而那些人则是意犹未尽,催促她继续。 苏叶摆摆手,表示自己讲不动了,“我要休息一会儿,先让我吃点东西,睡一觉,不然真的熬不住了。” 那些人不满,想要以内力逼迫她,被白发前辈眼一扫,顿时老实下来。 苏叶看出来了,这群人当中,这位白发前辈武功最高,也最有威信。 她当即跟着前辈去了他的洞府,这山洞洞口不大,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一个宽阔的空间门,里面有客厅,卧室,练功房,书房等。 白发前辈径直去了练功房,苏叶也不会随便进人家的卧室和书房,只在客厅待着。 她先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好在进来前,有把东西从空间门里拿出来,不用担心被发现空间门的事。 吃饱喝足,她直接打坐休息。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等她重新睁开眼,一个明晃晃的脑袋,就凑到面前,吓了她一跳,忙身子后仰。 是之前那个仙子前辈。 仙子幽幽的道,“你总算醒了,打个坐居然要这么久,武功太差了。” “比不得前辈,”苏叶低下头,“前辈找我有事?” “看你这么努力,我教你武功吧,这武功是老大创出来的哦,学起来很快,很快就能进入先天,还能永葆青春。”仙子吐气如兰,声音带着丝□□惑。 “就是这武功,让你们无法离开这里?”苏叶完全不为所动。 仙子的脸色立刻耷拉下来,阴恻恻道,“下丫头太聪明可不好。” “为什么会如此?难道是借助了外面祭台上的金属修炼,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苏叶继续试探。 仙子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恐怖至极,又悲凉到骨子里的微笑,“没错,都是因为那个邪恶的东西,我们才变成这样!现在,轮到你了,害怕吗?一辈子都出不去,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偏偏还拥有长久的寿命,哈哈哈,你怕吗?” “我不会修炼这武功,”苏叶抬头看她,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格外坚定。 “为什么?你不想要绝世武功吗?不想要永远都变老的容颜吗?”仙子诱惑道,“哦,我知道了,你有情郎在外面等着。” 苏叶也不否认。 “这很简单不是吗?把他带过来,他一定愿意永远在这里守着你,谁能拒绝绝世武功和永葆青春呢。”仙子诱惑道。 苏叶笑,明媚而灿烂,“他不会!”:,,. 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3 花满楼绝不会是贪图这些的人,比起所谓的绝世武功,和青春永驻,种一朵花,看一次日出,更加让他欢心喜悦。 “你怎么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男人都是这样贪婪又贪生怕死的家伙!”仙子愤怒道,好看的脸因为嫉妒愤怒扭曲着。 这一看就是有故事啊! 苏叶感兴趣,反过来诱导道,“为何如此说?前辈说的是昨天你打的那个男人吧?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仙子定定看着她,半响才嗤笑出声,“想套我的话,你还嫩了点。” “哦,”苏叶不以为意,淡淡的道,“但你愿意告诉我,不是吗?” 好几十年没人陪她聊这些往事了,苏叶就不信,她能忍住倾诉欲。 果然,仙子幽幽一笑,说起了她和那个男人的过往。 她叫江映月,那个男人叫松涛子。 六十年前,她是江湖第一美人,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无法习武。 而松涛子是个道士,师父是远近闻名的神医莫道人。 江映月出生后身体虚弱,江父就请了莫道人来为女儿医治,可这样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需要长久的调养。 正好江家别苑在莫道人道场附近,江映月就长久住在别苑调养身体。 松涛子是莫道人的徒弟,自小跟着他学医,师傅不在或忙碌的时候,就由他照顾江映月。 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感情甚笃,道士也可以结婚,江映月及笄后,两人就定下了婚事。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可是在他们成婚前夕,江湖上出现了一则传言。 消失已久的黄金城出现了,据说那里有价值万金的珍贵矿石,有让人突破先天的绝世武功,更有长生不老之术。 因为有人见过几十年前的老前辈出现在哪里,并且那人的相貌一点都没变老,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头发白了。 这则流言,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受不住诱惑,纷纷赶往沙漠。 松涛子也是其中之一,被友人拉着去凑热闹,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去沙漠的人回来不到十分之一,而且一个个要么缄默不言,要么疯疯癫癫,似乎遭受了重大打击。 松涛子没有回来,和他同行的人都没有回来。 江映月非常着急,求着父亲派人去找他,然而了无音讯。 两年后,江映月都要绝望了,正打算按照父亲的安排,嫁给其他人。 突然一封来自沙漠的信,打乱了江家所有计划。 信是松涛子寄来的,上面说,黄金城腹地有一位高人,创不世之奇功。 此功法进展迅速,并且能让人达到先天没有瓶颈,到先天后,人的寿命会增加几十年。 最重要的是,此功法练了之后,有洗精伐髓的效果,让体弱的人变得健康,即便是经脉堵塞,永远不可能练武的人,练了这武功,经脉也能慢慢疏通。 而江映月正好是这两个问题,身体虚弱,经脉堵塞,让她无法习武,更加对寿命有碍。 信上还说,他已经求得前辈的同意,把这门功夫交给江映月。 只不过前辈不愿意离开沙漠,只能她去拜师了。 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为着健康着想,江家商量一番,决定送江映月去。 然而这一去,江映月再也没有离开过沙漠,不,是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幽暗的地下洞穴。 “呵呵,什么好心,他不过是受不住绝世武功的诱惑,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学了武功后无法离开,又舍不下美人,于是骗我来而已。”仙子脸上露出愤怒仇恨的神情。 信上并没有说谎,这里确实有这么的武功,正是那位白发带路前辈创造的。 然而这功法,有着大大的缺点,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漏洞! 九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一个精彩绝伦的少侠,他习练剑法,年仅十六,就凭着一手绝妙的剑术,打遍天下无敌手。 然而少侠从不自矜,在追求武道的路上孜孜不倦,硬是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以及借阅各门派典籍,创造出了一门半步踏入先天的功法。 没错,只是半步,初窥先天门径,但要真正突破先天,却又千难万难。 那半步就犹如天堑,任凭少侠如何努力,都不得其法。 这个苏叶知道,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武侠就是武侠,无法突破先天。 除非有人能破碎虚空,打破空间限制,离开这个世界,不然就不可能真正进入先天。 这位白发前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创造出半步先天的功法,是何等的天资纵横! 可惜了,他没有生在更高维度的世界,只能受世界法则限制。 “然他的功法虽然无法突破先天,却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功法了,这如何能不惹来觊觎。”仙子,也就是江映月的脸色露出似嘲讽似悲悯的表情。 “之后他就遇到了一个美丽且柔弱的姑娘,那姑娘身无武功,偏偏被众多江湖人追杀。少年热心,侠义心肠,当然不能弃弱小于不顾,于是就救下了那姑娘,逼退了那些追杀的人。然而当晚,那些人统统死了,死在少侠的破云剑下。” “而那些人,是各个门派的精英弟子,姑娘是魔教护法之女,少侠为了魔教妖女,杀死了各大名门正派的弟子,立刻被打入了魔教的行列,被整个江湖追杀。他们连续追缴半年,少侠带着姑娘东躲西藏,本来好好的,可惜那姑娘本就是计谋的一环,在他稍微放松的时候,直接背刺,给他下了毒。” “之后一群人闯进来要杀他夺功法,然他创造的功法实在厉害,在中毒又被包围的情况下,还是被他逃出生天。之后就一路躲藏,一路被追杀,直至来到黄金城遗址,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晕了过去。” “然而等他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满地的尸体,所有来追杀他的人,都已死在他的剑下。这次不是污蔑,是真的死在他手里。并且,他那半步先天的境界,居然成为了先天!” “经过一番探索,他知道了原因,就是那祭台上的金属让他成就先天,而当时他毒素入体,影响了神志,先天之后没有醒来,反倒无意识大开杀戒,把所有人都杀了!” “然后呢?这功法有什么问题?”苏叶追问道。 江映月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似乎在模仿苏叶之前的表情,看来在这里长久待着,她已经不会使用表情了。 “很简单,因为那金属成就的先天,就再也离不开那物,离得稍微远一点,就会感觉到灵魂被抽离的痛苦。要是不管不顾,再远一点,身体就化为黑灰,瞬间泯灭。你该是没看到那家伙的手,他的左掌已经变成了灰烬。” 苏叶回忆了一下,好像自从见到那位前辈,就没见过他的手,即便用内力为自己烘干,也都是藏在宽大衣袖里的。 “那也不必一直待在这里,你们可以拿着那金属块离开不是吗?”又不是什么切割不了的东西,如果是,剑器阁的金岩精是哪里来的? “没有用,他们尝试过了,即便把那东西带在身上,远离祭台一点范围,依然会灰化,我们被活生生困在这里了。”她的表情漠然,语气里却尽是绝望。 这真的不像真正的中毒,或者辐射之类的,更像是天道规则的惩罚。 他们利用了外来之物,达到了本不该达成的先天,于是规则就把他们困在这里,与世隔绝,也就不会影响外界的正常运行。 “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要学他的武功呢?难道是他逼你们的?”既然学了,就要承担后果。 江映月苦笑,“除了贪婪无度,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濒死想要活下去,才学的。可活的太久,还不能离开,就都受不了了。” “那你呢?学习之前,前辈没告诉你后果吗?”苏叶挑眉。 “说了,可我当时被狗男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长地久,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她疯狂的嘶吼,仿佛要把所有的孤寂绝望发泄出去。 吼叫完,她又疯狂的打自己的头,“你就是个傻子!傻子!傻子!” 苏叶见她这样,突然觉得,生命太长好像也不是件好事。 可有些话还是该说,“那他确实也是在这里和你长相厮守了,”只不过男人的劣根性,让他既想要绝世武功,长生不老,又想要美人相伴,享齐人之福。 “我恨不得他去世!”江映月绝望怒吼道。 “那也好办,”苏叶淡淡道,“你只要拉着他往外走,很快就能死了。” 说什么受不住几十年的寂寞,如果真的受不了了,寻死还不简单,何必还留在这里呢。 江映月双眼蓦地变得通红,“你懂什么?你知道每天待在这里有多煎熬吗?你知道没希望活着,有多痛苦吗?” “我是不知道,可既然你还活着,就说明还能坚持。既然坚持了,那何必平心静气的活好每一天?” 就像那个白发前辈,活的时间最长,也最坦然,面对苏叶这个外来者,也没什么负面情绪,更不需要发泄,只淡淡询问一些外来的事。 “你以为我们不想死吗?我们那是死都不得好死,变成黑灰啊,死无葬身之地!”江映月眼珠子通红,神情疯狂而执拗,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让苏叶去死一死。 然而苏叶只想笑,如果你真受不了了,哪里还会怕什么灰飞烟灭,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舍不得死而已,何必找借口! 苏叶不认为想活有什么错,可既然活着,就好好活呗,何必要死要活,难道这能让你好过一点?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倒要看看,你面临我的境地,敢不敢死!”江映月阴恻恻地道。 苏叶表情平静的看着她,“我不会学那套功法!” “那我就打到你不得不学!”江映月猛然出手,强劲的掌风携带雷霆万钧之势袭来,直接把苏叶从洞口打下去,落到中间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叶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像移位了一般,痛苦不堪。 她捂着心口想要坐起来,然而一动,疼痛加倍,瞬间吐出一口血来。 她再也不敢动了,只眼皮微微抬起,打量出现在洞口的江映月和其他人。 这些人都是高手,刚刚江映月和苏叶的对话,他们全都听到了,有不忿的,也有无动于衷的。 可对于江映月动手的行为,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苏叶知道,这些人不会出手帮她,白发前辈不在洞府里,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现在孤立无援,武功也不是江映月的对手。 但她不在意,擦了一口嘴角的血,借着这动作,把基因修复液吞进肚子里。 它能源源不断修复身体上的伤,直到药效耗尽。 又在身体表面,尤其是心脏,咽喉,太阳穴等致命部位附上能量罩。 这能保证她不死,那就可以了。 苏叶猛地抬起头,嘲讽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舒服,就要让别人也不舒服。我永远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 “还敢嘴硬!”江映月没想到,她居然这般不识趣,怒气上涌,又一掌袭了过来。 这次苏叶有了防备,掌风袭来的同时,立刻翻身躲了过去,然后运起轻功,在空地上躲避着。 这套原主自创的轻功,在苏叶的改良下,需要的内力非常少,所以不用担心用尽的情况。 只不过她动手的经验实在少,再加上江映月这女人的内力之强大,毕竟是先天,已然是另外一个层次了。 因此十次只有六次苏叶能躲过,剩下的只能生挨了。 然而江映月出手一次比一次快,也一次比一次狠辣,还次次朝着她的要害而去。 要不是有能量罩在,她必死无疑。 再一次被掌风扫到石壁上,苏叶只觉得精神恍惚,眼前出现残影。 但她死死撑着,舌头都咬破了,也不想让自己示弱。 她能感受到江映月的怒气被彻底激发,袭来的这一掌,是对方用尽了全力发出的。 她想要躲,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力气,有点绝望,同时心里庆幸,还好花满楼没来! 下一秒,她闭眼倒地,昏迷前,看到了白发身影。 等她再次醒来,依然是在白发前辈的洞府里,内伤好了大半,外伤愈合慢些,却也不严重了。 她默默看了一眼时间,只过去了一天一夜。 询问系统后,得到了答案,是白发前辈救了自己,用内力帮她疗伤,并让她安心休息。 她坐起来打坐调息,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上涨了一大截,难道是白发前辈渡给自己的? 问系统,他也不知道。 苏叶想了想,再次运转内力,仔细感受,发现这仿佛就是自己练出的内力,绝对不是外人渡的。 难道挨打还有这个好处? 这是苏叶没想到的,比她以往修炼一个月还要多。 按照这个方法,要不了几天,她就要成为顶级高手了。 当然了,不能和这些先天的怪物比,但在外面,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个。 那么,是不是因为挨打呢? 她要不再试试? 挨打虽然痛了点,可能助她最快速度成为高手,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么想着,她丝毫没有出去的打算,依然拿了干粮和水出来吃,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填饱肚子要紧。 说起来,都没见过这些人吃东西,难道先天之后就可以辟谷了? 吃饱喝足,她拍拍手,打算继续打造,把剩下的伤势弄好。 然而外面再一次传来江映月的声音,“醒了就出来!” 苏叶顿了顿,走到洞口,向下看场中央,江映月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明白了,这是不解气,还要再揍她一顿,或者还没放弃那个逼她学习先天功法的计划。 下去就下去,谁怕谁啊,就当是打bss了,残血怕什么,只要不是就行。 苏叶真就跳下去了,和江映月对打起来,说是对打,还是她挨揍。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武功提高了不少,被打到的次数少了,能坚持的时间更长。 最后依然是白发前辈来救她,阻止江映月下死手。 这一次苏叶没有晕,看着白发前辈像提麻袋一样提着自己回到洞府,然后坐下来用内力给她疗伤。 先天功法果然是另一个层次,内力疗伤的效果非常好,不过半个时辰,就让她的内伤好了七七八八。 疗完伤,前辈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开始指点她武功。 从轻功,到内力,从流云飞袖到灵犀一指,他都能挑出毛病,并且给出改正的方法。 苏叶大受震撼,认真聆听,不懂的虚心请教。 白发前辈没什么情绪,语气空洞,可说出的内容,却让她醍醐灌顶。 这比自己练习几个月都有用,对战时使出来,至少保命不成问题了。 果然是能创造出先天功法的前辈,其惊才绝艳,无人能出其右。 前辈说完就离开了,苏叶坐下来打坐,然后仔细琢磨,反复思考他的教导,直至完全记在心里,并融会贯通。 她再一次被江映月叫下去比武。 这一次她要从容的多,也不再一味的躲避,可以出手反击一二了。 对于她的进步,江映月没说什么,只是下手更重了,次次都出全力。 苏叶是大部分都躲了过去,偶尔一次才会反击,利用流云飞袖,把掌风打偏。 第二天,第四天……一直到十天后,苏叶终于能和江映月对打了,虽然依然落在下风,却再也不会受伤了。 这也是没办法,人家是先天,境界都不一样,难道你还能武功比人家高不成? 对此苏叶已经很满意了,至少离开这里,她已然是江湖一流高手了。 十天时间,从二流变成一流,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做火箭都没有这么快。 江映月停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愿意永葆青春吗?这么美的一张脸,要是以后长皱纹了,不好看了,你的情郎也不会再喜欢你吧?” 然而苏叶却是信心十足,“他不会!” 任何人都可能因为容貌变心,唯独花满楼不会! 不说他的人品性情,光是他喜欢上苏叶的时间,是在苏叶的容貌还没有恢复之时,就可以看出来,他爱的是苏叶的灵魂,而不是这副皮囊。 不要说那会儿他是瞎子看不见,看不见还摸不着吗? 花满楼心里一定有她容貌被毁时丑陋的样子,可他依然爱上了苏叶。 所以他是绝不会因为容貌变心的。 江映月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一时间有点羡慕,更多的是不相信,“你会后悔的。” “不!”苏叶坚定的摇摇头,“绝不会!” 这一次她毫发无损的回到了白发前辈的洞府,前辈从书房出来,递给他一本厚厚的手札。 “这是?”苏叶接过一看,上书《先天功》,字迹清晰,一目了然。 “这是我创造的先天功夫,一共九层,取九九归阳之意。你拿去,离开这里再学,可以学到第八层,第九层突破不了,但也已经是半步先天了。”白发前辈道。 苏叶惊讶,“您要传给我?可我已经有了师傅。” “我不收徒,”白发前辈淡淡道,“或许你有机会学到第九层,突破先天。” 苏叶心头一跳,难道他看穿了什么,忙转移话题,“可您不是已经突破了先天吗?” “那是假的,”白发前辈道,“借助外物得来的,终究会被反噬,不是真正的先天。而这功法的第九层,是我在感悟先天境后,才创下的,是真正的成就先天。” 苏叶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您应该知道吧,这个世界不可能成就先天,除非付出代价,比如你们。” “我知,但我亦知你有机会,”他目光灼灼,直视苏叶的眼睛,仿佛能看透灵魂。 苏叶的心顿时紧张起来,糟糕,这是要漏马甲的节奏吗? 然而,白发前辈移开了视线,淡淡的道,“我已然触摸到了一丝天机,你是那个打破规则的人。”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苏叶连忙辩解,可千万不要说了,不然她的星币经不起扣啊啊啊! 白发前辈瞟她一眼,果然不说了,“你不是想要那祭台上的金属?” 苏叶精神大震,“可以让我带走一点?” “你可以全部带走,只要完成他们的考验!” 苏叶的脸顿时垮下来,考验什么考验,那些怪物的考验她哪里有可能完成?:,,.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4 话是这样说,可苏叶依然想试试。 宝山都在面前了,她怎么可能不尝试一下就空手而归呢。 苏叶狠狠心,答应接受考验。 “你应该知道吧,我们是借助了那玩意儿才活下来,才成为先天的。”江映月道。 苏叶看着对面五六十个老怪物,咽了咽口水,镇定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全带走,其实我切割一部分带走也是可以的,对你们没影响。” “要么你有本事全部带走,我们死就死了,要么你休想带走一点点!”江映月恨声道。 “这是老大定下的规矩,从五十年前就定了,可惜至今为此,无一人能通过考验。”旁边一个青年男子道。 他一身道袍打扮,看着江映月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以及爱意。 苏叶猜,他就是松涛子。 “不错,让我们轻易赴死,我不甘心,但你要完成了考验,办到了我们当初定下的规矩,死又何妨?”这是另外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说的。 苏叶懂了,就是他们不想轻易赴死,想为自己找个不得不死的理由。 她抿抿嘴,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考验就考验,怕什么! “好,那么考验是什么?”苏叶道。 青衫文士看了她一眼,一挥手,一张桌子飞了下来,桌上有六个药瓶,“这些全都是毒药,毒性一次比一次强,如果你能找到最好的服用顺序,就能把毒性抵消得七七八八,最后安然活下来,如果弄错了,立刻毙命!” 好家伙,这不就是她之前弄的毒酒升级版嘛! 她好歹还给了解药,打的是心理战。 而这位,就全都是毒了,真的不是侥幸就能获胜的。 “当然我一手毒术独步江湖,这是我最自得也最自傲的本事,可惜啊,本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身的本事终究没了用处。”青衫文士怅然道。 “他曾经想以此迎娶师妹,可惜哦,师妹只喜欢学医的师兄。”一旁有人嘲讽道。 青衫文士脸色不变,却是一掌打过去,那掌风居然不是透明的,带着诡异的绿色。 那人挡下了掌风,却没有逃脱中毒的下场,浑身抽搐到底,口吐白沫,双眼显出白色瞳孔,似乎下一秒就要两眼一翻去死。 “你话太多了,”青衫文士淡声道,面向苏叶的眼睛似笑非笑,“这是我研究了一辈子的毒术,如果你过了这一关,我就送给你。” 苏叶淡淡看了桌上那本毒经,不为所动,只道,“我都能通过这考验了,还要你的毒经做什么?” 通过了,说明她对毒药的了解足够多,不需要那本毒经。 没通过,她肯定死了,也拿不到毒经了。 “不不不,我只拿出了七分的本事,这上面有的是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毒。”青衫文士笑道,笑容却不达眼底,“你可有这个胆识,和我赌上一赌?” “来吧,”苏叶不多说废话,把那些药瓶拿起来,逐一闻过。 第一瓶是龙纹草的粉末,她直接倒进了嘴里,瞬间就感觉到了四肢麻痹的痛苦。 然这是六瓶中毒性最轻的了,第一瓶只能吃这个,其他几乎都是立刻毙命,这可还可以拖延一二。 “好胆识,继续!”青衫文士笑了。 “第二瓶,白蛇草,”这是一种白蛇最喜欢的草,这种白蛇罕见,没有毒性,但它吃的草却带着剧毒,散发的气味就能让人立刻毙命。 所以取白蛇草,只能从刚吃过白蛇草的白蛇肚子里剖出,经过白蛇胃液反应,会去掉白蛇草上散发的味道,也能隔着手套接触。 但这种草做成毒药,都不用见血,接触到人的唾沫,就直接杀人于无形。 好在它与龙纹草天生相克,龙纹草看似叫龙纹,其实是一种蛇类最厌恶的草,相当于雄黄。 制作成粉末,人吃下去四肢麻痹,可蛇吃下去,确实浑身抽搐,控制不了蛇身。 这两种毒素相冲,不仅解除了麻痹的痛苦,还不用立刻毙命。 此时苏叶的身上还残留了四分之一的白蛇草药性,让她嘴巴都差点张不开。 不过她依然拿起第三瓶,这是水叶青和野俏混合制作而成,一个能性寒,能使人体温急速下降,一个烈如火,瞬间灼烧掉舌头和喉咙。 两个结合在一起,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让人在极度的寒冷中燃烧掉自己。 青衫文士能制作出这样折磨人的毒药,苏叶是佩服的。 不过她依然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了,顿时感受到一阵灼痛后,就变得寒冷无比,运转所有内力,都对抗不了。 不过那灼热却是被白蛇草剩下四分之一的药性对冲了,好歹喉咙保住了。 紧接着她立刻吃下了第四瓶毒药,那是海昌可和苍松,海昌可能迅速凝结血液,使之不流通,苍松能让血液加快流动,但这一种,可以让血流如注,怎么也停不下来。 两者结合在一起,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难受,非常难受,却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是极致的折磨。 苏叶喝下第五瓶,这次是三种怪毒相结合了,茅根,虫菊和墨草,三种效果各有不同,要是单独吃这个,必死无疑,并且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然而正正好,这三种正是白蛇草,海昌可,苍松的解药。 苏叶体内的毒完全被解了,然而她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还剩下一瓶毒药,而且是最毒的毒药。 青衫文士面对微笑,显得那么文雅,“请!” 苏叶打开第六个瓶子,闻了闻,“花不香,阙新子,玄黄百,金瓜子。你想要用花不香的香味掩盖玄黄百的味道,可惜被我识破,用龙纹草可以去除玄黄百的毒性。没了毒性的玄黄百正好作为黏合剂,让花不香,阙新子和金瓜子毒性相冲,最终解毒。” “你哪来的龙纹草?”青衫文士皱眉。 苏叶拿起第一个瓶子,“我还留了一半,没有全部吃下去。” 她打开瓶塞,先吃下龙纹草,然后吃下第六瓶里的药,果然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 “好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懂得这么多,瓶瓶相扣,连环解毒,连我最后设下的小陷阱,都被你看出来了。”青衫文士拍掌,“但是,那苍松,真的是苍松吗?” 糟了,那苍松药效不足,不是真正的苍松,而应该是苍绒,一字之差,药效也一样,只是一个量重一个量轻而已。 刚感觉不对,药性就冲上来了,苏叶只觉得气血翻涌,是墨草的毒性所致。 因为苍松的药效不足,导致墨草的毒性残留。 而墨草的毒性…… 她立刻飞身回白发前辈的洞府,翻找自己的行李,从麻袋上找出几根干草。 就是这个! 她放进嘴里咀嚼,把本就没有多少的汁水咽下去。 干草都快被她嚼烂了,方才咽下一点点汁水,不过也够了,正好解了墨草那剩余的毒性。 把干草吐出来,苏叶安然回到中间的空地。 青衫文士大感惊奇,“你刚刚吃了什么?” “狼毒!”苏叶道。 “这个季节没有狼毒,”青衫文士道。 “不错,但骆驼的草料里有狼毒干草,而我来的时候,正好骑着骆驼,带了骆驼的口粮。”苏叶道。 青衫文士一顿,随即哈哈大笑。 笑声中不见欢喜,只有说不出的悲凉。 江映月见此,扯扯嘴角,“你比他厉害。” 苏叶挑眉,“怎么说?” “当年他求娶师妹,他师傅设下赌局,用的就是今天一模一样的毒,然而他输了,最后的墨草毒性找不到解法。而他的师兄却在另外一场赌局中获胜,顺利迎娶师妹,继承师傅的衣钵。至于他,只能拖着中毒的身体,到处找解药,可惜啊,都快死了也没能完全解毒,后来不得不跟着老大学了先天功。” 苏叶懂了,墨草可解苍松,可苍松却不能解墨草之毒,如果服用的顺序错了,那就无法解毒。 而狼毒是意外,因为新鲜的狼毒没有用,晒干的变成干草,也没有解毒的作用,只有晒干的干草里面的汁水才行。 这条件苛刻吧? 如果不是苏叶有系统,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么刁钻的解药。 她当然可以用基因修复液解毒,但那考验就算是失败了。 “他的师傅从来没想过把师妹嫁给他吧?”不然何必出这种必死的毒题,如果不是白发前辈的先天功,这位早就死透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他毒术不到家,要不他师兄怎么就过了呢。”江映月嘲讽道。 苏叶看着这一个个全在看热闹,对于青衫文士的发狂,一点想要上前安慰的念头都没有的人,不由叹了口气。 然她这口气还没叹完,青衫文士突兀停下,看了苏叶一眼,桌上的毒经飞到了面前,“这是你的了。” 说完,他就飞身回了洞府,消失在洞口。 苏叶看着那本书,顿了顿,放进了怀里,“第二个考验是什么?” “我一生中最爱喝酒,但从没醉过,如果你能拿出一种能让我醉的酒,考验就算过了。”此时一个和尚慢吞吞走过来。 “您千杯不醉吗?”苏叶好奇。 “他小时候是泡在酒坛子里长大的,后来家族被灭门之后,就去了寺庙当和尚。可惜这不是个和尚,屡屡破戒,不仅喝酒还吃肉。”旁边的人嘲讽道。 “可惜啊,在这个鬼地方,别说是好酒了,就是马尿都没有。”另一人耻笑道。 苏叶也尝过这个世界的酒,酒精浓度确实不高,最厉害的也不超过五十度,比不上前世那些,当然就比不上医用酒精浓度了。 而她空间里恰好就有医用酒精,看来这一关不难。 不过,“我倒是有一好酒,没别的,就特别烈,性烈如火的那种,只是前辈已经是先天了,如果用内力把酒精排除出体外,那再厉害的酒也不可能喝醉啊。”苏叶道。 “这个你放心,和尚哪里舍得这么浪费酒,”旁边的人帮着解释,“不过这家伙的胃是酒罐子里泡大的,轻易喝不醉,你真有这种好酒?要知道喝不到好酒,和尚也是会发疯杀人的。” “比你们喝过的都好!”苏叶自信道。 众人这下来劲了,等着看热闹。 苏叶当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而是先离开,回到骆驼所在的位置,再骑出去两天,让系统扫描后,确定方圆百里都没有人,才施施然从空间把酒精拿出来,用羊皮水壶装了。 之后又磨蹭了几天,才回到那个山洞,把酒交给和尚前辈。 塞子一打开,强烈的酒精味就传了出来,和尚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起先没有任何反应,可随即整张脸都红了,不住地喘粗气,最后大喝一声,从嘴里冒出火来。 啊这…… 苏叶都惊呆了,这可不是玩杂耍啊,是真的冒火。 其他人见此,纷纷感兴趣起来,山洞里的日子太寂寞,一点新鲜事都没有。 本来苏叶出现,能让他们玩一玩,可谁知老大不知道怎么看中了这丫头,居然一再护着,还把自己护了百年的先天功交给她了。 他们的本事不差,但在老大面前,永远只是个弟弟。 所以他们出手还真不好太过分,只能瞧个热闹。 现在这热闹更有意思了,居然有酒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无火却能着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关了这么些年,他们基本没了道德意识,看中了就抢,于是一行人冲上去把和尚包围。 他们出手从不留情,直接大招招呼。 和尚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被包围,却不是全无反抗之力。 他把水壶护得死死,绝不让人染指。 这可是好酒,他一辈子都没喝过这样烈的酒,此生无憾了,就是让他立刻死去,也不是不行。 “丫头,我这一关你通过了,”说完他猛地挥出掌风,把一众人推远,然后咕咚咕咚猛灌。 这样的好酒,当然是立刻喝完比较要紧,不然留下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畜生。 众人见此,哪里还忍得了。 他们也想喝,特别想喝。 就是有那不爱酒的,见到这情景,也要动手去抢。 不为别的,实在是山洞里的日子太无聊,打架已经成了常态,反正打不死,那就往死里打。 现在又有了一个打架的理由,所有人都开始不分敌我,也不管对手是不是和尚,打起来了,那所有人都是对手。 一众先天高手对接,苏叶这个菜鸡当然有多远躲多远,她直接退出了这个场地,去了祭台那边。 然而即便她跑的已经足够快了,依然被台风尾扫到,顿时气血翻涌,依然是内伤。 “这都什么事啊,一群疯子。”苏叶一边抱怨,一边坐下来打坐。 可不过一盏茶时间,她就发现自己的内伤已经好了。 似乎在这金岩精的旁边,内力运转的格外快,就仿佛开了加速器一样。 看来是这金属的原因,听白发前辈说,这应该是天外陨石,就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东西。 不过想想也知道,有这逆天的作用,或许和修仙世界相关。 她想着多薅一点羊毛,等把金属全卖给系统了,就用不到了。 苏叶也不是没想过,留存一些这金岩精,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但后来想想就放弃了。 实在是你可以买到成品的情况下,为什么要使用原材料呢? 成品是人家研究好了,剔除了杂质,或者一物多用后分离的产物,而原材料,你只能吸收一点可以吸收的,剩下的都浪费掉了。 换你,你选啥? 就比如练武这件事,系统面板上实际有内力增长剂的,只是她没有购买而已。 一来这玩意儿贵,二来她已经是这个世界顶尖天赋了,努力个一两年就能成为绝顶高手,又何必氪金呢。 所以系统商城是有更好的东西,只是她舍不得买而已。 最后苏叶还是决定,等拿到这金属,就全部卖给系统,换取星币。 她这边刚打坐结束,就有一人冒了出来,笑嘻嘻威胁道,“丫头,你给了和尚那么好的酒,我呢?” 苏叶故作为难,“可是我只有那么多。” “我不管,你给他不给我,我就不让你通过考验!”那人脸色一变,阴恻恻道。 苏叶装作异常为难,“真没有了,这东西可以用来治伤,我只留了一点点备用。” “交出来!”他当即伸手,语气是不容拒绝。 “可是……”苏叶还想要挣扎,“那对我有大用。” 那人伸出手,显然是要给苏叶一掌,苏叶立刻拿出一个瓷瓶,打开。 他一眼就看到了瓷瓶上的标记,立刻往后跳,“你敢下毒?” “你都要杀我了,那我怎么不能下毒?”苏叶反问。 “你交出酒,我就不杀你!”他强调道。 “不可能,那东西真的很重要,我废了很大的劲才得到的,你……” 苏叶话语还没说完,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就递到了她的面前,“换!” “可是……”苏叶还要挣扎。 那人直接把剑抽出来了,没想到剑套锈迹斑斑,可剑身却气势逼人,犹如上古神兵一般似乎拥有劈断山河的威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好剑,是比剑器阁的千年寒冰剑更好的剑。 在苏叶的感知下,两者的威力似乎差不多,然而差别是,寒冰剑这个世界的人压根用不了。 可这把剑不同,它可以! 苏叶眼前一亮,这剑西门吹雪一定喜欢! 之前她就想送点什么给西门吹雪作为报答了,然而西门吹雪什么都不缺。 他又一心一意只关注剑道,苏叶想不到有什么能打动他。 这把剑是个好东西! 当然了,如果西门吹雪不愿意收,付给她十万八万的,那也是钱啊! “这剑,换你的酒!”那人铿锵有力地道,信心十足地认为,苏叶一定会换。 苏叶…… 她有理由不换吗? 不,没有! 医疗酒精两星币就能购买一瓶,此时拿来换这把剑,怎么都不亏。 于是苏叶故作为难,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迫于前辈的“淫威”之下,用酒换了剑。 不过她特意强调,“我就只剩下这些了,你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不然我真没有了。” 那人笑得志得意满,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小酒壶,就消失了。 苏叶舒了口气,拿起那边剑感受了一下,差不多有十三斤,按照目前的计重方法,正好是八斤,和西门吹雪目前用的剑差不多。 最主要的是,这剑的材质可不一般,手一挥,由石头堆砌的祭台轻轻松松被削去一角。 果然是好剑! 苏叶很满意,顺手收了起来。 刚弄来,又走过来一人。 这人比较直接,也不多废话,拿出一个包裹扔给她,“换你的酒。” “可是……”苏叶佯装为难。 “我看到,”那人淡淡瞄苏叶一眼,“你和他的交易。” 苏叶立刻转换了话锋,“没问题,但是前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和尚前辈,我怕他反悔不让我通过。” “可以,”那人没多说,拿着苏叶提供的酒壶,找了一个方向离开了。 苏叶见他不是回洞府,就安心了。 等人走了,她连忙打来包裹,发现里面都是一些沙漠中珍贵的药材。 沙漠荒凉归荒凉,也有不少珍贵的药材,而且都是其他地方没有的,这些东西拿回中原,都能换得高价。 而这包裹里,至少有几十斤,苏叶反正是不亏的。 这仿佛开启了什么机关,那些人也不去和和尚争抢了,纷纷拿着东西来换。 从宝石道珍贵的矿产,从药材到毒药,从兵器到奇怪的暗器,乃至武功秘籍,什么都有。 这些人都是活了快百年的老怪物,别看地处这沙漠腹地,实际上一点也不穷。 拿来出的都是珍品,当然这是对苏叶来说的。 他们出不去,这些不当吃不当喝,对他们来说,都是垃圾,所以全都毫不犹豫拿来和苏叶换酒了。 苏叶眉开眼笑,觉得自己的想法对极了。 她之前就想过,都是江湖人,不可能不爱喝酒的,和尚喜欢,难道其他人不会想? 所以她用水壶装了一整壶的酒,打算用来灌醉和尚前辈。 然后又购买了一批医用酒精,用小酒壶分别装好了,打算看看能不能诱惑到他们。 事实上,她做对了,这些人果然受不住酒精的诱惑。 好在他们都先天了,应该大概可能不会酒精中毒吧? 反正这酒精她是不敢拿给陆小凤喝的,就怕他喝出事,这个世界可没有洗胃。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换了酒离开,苏叶面前已经堆满了各式宝贝。 她正整理呢,一只手伸了出来,拿起一个古朴小巧的盒子,“没想到他把这个都给你了。” 苏叶抬头一看,是白发前辈,立刻站起来,“前辈!” 白发前辈摆弄了一下盒子,“这是唐门最精妙的武器——暴雨梨花针。” “啊?”苏叶没想到,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啊,可好像和她之前见过的不一样。 “暴雨梨花针只有嫡传弟子可以学习制作,而唐爽是当年唐门的继承人,天赋卓绝,可惜来了这里就再也不能离开,不过他这些年也没有荒废机关暗器的研究,这个就是他精心改良过的,比唐门原本的,好了不止十倍。” 白发前辈把盒子递还给她,苏叶立刻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 这盒子别看小,里面藏了一千零一个机关,实在是精巧无比,她生怕碰坏了。 “不必如此,如果这么容易坏,那就是不是唐门的东西了。”白发前辈道。 苏叶点点头,“那前辈,这暴雨梨花针改良好,有什么功能?” “以往是只能把针全发出去,就像暴雨梨花一样,漫天都是,让人防不胜防。改良过后,可以自由控制,想发多少发多少。另外,重量变轻了,也变小了,里面的针更是细不可闻。没有特殊的吸铁石,是无法把打入身体里的针吸出来的。” “用内力也不行吗?” “不行。” 苏叶不由惊叹,大杀器啊! “那吸铁石上面就有,谨慎使用。”白发前辈嘱咐了一句。 苏叶立刻连连点头,这玩意儿用出去,还要她亲自去取针,是真的要谨慎使用。 “对了,他是否有交给你一本机关暗器的书?”白发前辈询问道。 苏叶立刻点头,“他说送给我,可太贵重了。” “无妨,我们这些老家伙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你带出去也好,如果有心,可以抄录一份,送回给唐门。虽然现在的唐门,早已不是他当年的唐门,总归出自一派。”前辈道。 “好,”这个要求苏叶答应下来,“那其他秘籍,要不要也送还他们原本的门派?” 得了好处,苏叶也打算回报一二,这是她力所能及的。 谁知白发前辈却是摇摇头,“既然他们没提,就代表不需要。唐爽对唐门的感情不一般,他原不是唐门门主之子,受唐门恩惠,一直想要报答。你把他多年辛苦研究的东西送回去,也算是他报答养育之恩了。至于其他人,要么门派和亲人已经不在,要么现在的门派和他们已然没了关系,该报的仇,该报的恩,当年已经报过了,了无牵挂啊。” 这是第一次,苏叶从白发前辈脸上看出怅惘的神情。 苏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道,“前辈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白发前辈脸色平静,语气也无波无澜,“没有。我一生追求武学巅峰,现在触摸到巅峰却发现,人只是被困住的蚂蚁,所谓的巅峰,在你无法打破桎梏后,就已经注定走到尽头。” “可桎梏就是世界运行的法则,如果法则被打破了,这个世界也要完了,”苏叶道。 这是他们零度从小就会教导的常识。 每个世界都有其运行规则,它会按照规则一步步演化下去,或许会成长为更好的世界,也或许是一遍遍循环,但毫无疑问,这些规则不能被打破。 因为破坏规则,就意味着世界出现漏洞,不再是圆融的个体,会被外界的虚无侵蚀和吞并。 一句话,就是世界毁灭。 “不错,”白发前辈淡淡道,“所以我不能做什么。” 苏叶大受震撼,这是何等强大的天赋和实力,在一个武侠世界,直接到了可以打破世界规则的地步。 然前辈却也放弃了,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轻易毁掉一个世界,这个生他的世界。 苏叶郑重道,“生死是轮回,时间也是轮回。” 其实零度的人能穿越这些小世界,本身就说明了,这些世界是相连的,白发前辈未必没有可能,死后投胎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能实现他抱负,展现他实力的世界。 当然了,到那时就已经不再是他了。 人死后,灵魂重启,一切都是新的。 而新的人生,不说和之前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或许你这辈子天赋很高,到了下辈子就可能成为废柴,这辈子心性不错,下辈子就心性极差。 说到底,人是环境和经历造就,哪怕同一个灵魂,世界不同了,所以的东西都变了。 但苏叶觉得,像白发前辈这样已然触摸到世界规则的人,不妨给他一点希望,也好对抗余生的绝望。 白发前辈眼神亮了亮,多了一抹奇异的神采。 两人不再聊其他,而是重新回到了洞府。 进去后发现,所有人都醉倒了,包括号称千杯不醉的和尚前辈,全都一个个人事不省。 白发前辈扫视了一眼,开口道,“这就是你给他们酒的目的吧?趁着这些人醉倒,把那金属弄走。” 苏叶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可惜被前辈识破了。” 没错啊,换宝贝才不是她的目的,这些宝贝再值钱,也抵不过那金岩精价值高啊。 “你弄走吧,”白发前辈倒是没责备她,直接道。 苏叶心中一喜,“那我找切割工具来。”虽然当着白发前辈的面使用零度的工具有点不好,但这人在这个世界几乎算半神了,什么没见识过,估计不会在意。 再加上他被困在这里,知道也无法说出去。 等她离开,把那打出来的洞重新淹没,就一切水过无痕了。 “不必,”白发前辈摇摇头,“都弄走吧,既然你喜欢。” “那你们怎么办?”苏叶连忙拒绝,虽然一开始和这些人闹了些误会,但苏叶也不会让他们活活去死。 “我们只是不能离开这里,而不是不能离开那金属。”白发前辈道。 “什么?”苏叶一愣,有点无法理解。 “我们被困在这里的原因是先天,不是那个金属。那金属能让我们成为先天,可困住我们的是法则。”白发前辈道。 苏叶有点懂了,“也就是说,把金属弄走,只是不会再有人成为先天了,而不是你们会死。” “不错!”白发前辈点头。 “那你们的武功还能有进益吗?”苏叶询问道。 “有又能如何?突破先天已经是极限了,不会再有下一个境界。”白发前辈淡淡道。 也就是说,内力虽然会增加,但也就这样。 况且他们被关在这里,增不增加意义也不大。 “那你们还能活多久?”这话苏叶问得相当直白,是因为知道白发前辈不会在意。 “看自己意愿,想活久一点,自然可以活,受不了了也能去死,”白发前辈说得相当随意,“等把他们都送走了,我再死不迟。既然是我把他们变成这样的,那我也负责送走就是了。” “前辈,在我死之前,来给你收尸。”苏叶承诺道。 白发前辈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惊心动魄的美,“不必,这里就是最好的坟墓,埋葬得了活死人,也能埋葬死人。” 苏叶一时间情绪复杂,有些话梗在喉头,却无论如何都表达不出。 她也是有长久寿命的人,但她并不孤独。 上辈子,夏洛克死后,她立刻选择了回归零度,然后感情被清洗。 没了感情,又如何会感到孤独呢。 可是白发前辈不是,他注定孤寂,还要送走一个个同伴,这是何等强大而坚韧的心性! “走吧!”白发前辈背过身去,一步步跨过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醉鬼,飞身回了洞府,然后消失在洞口。 苏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最后看了一眼这里,默默转身了。 有些人,注定被世界遗忘! 但她会记住他们的! 苏叶决定,回去后就把他们和这里的一切画下来,之所以不用相机,是因为她觉得,只有自己亲手画的,才会更加深刻。 回到祭台,她背着金属离开,等回到地面,又用轻功跑出很远,确定离开了他们所说的死亡范围,立刻把金属放入空间,然后飞速回去。 再一次进入洞府,那些人还在地上躺着,没有醒来,也没有化成黑灰。 苏叶松了口气,把他们给的礼物带上,一步步离开这里。 切割的石门堵上,挖出的洞重新掩埋,等到一切恢复,这里又变成了黄沙漫天,什么都没有了。 苏叶内心惆怅,然而系统的警告让她再也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情。 ——叮,沙尘暴即将来袭,请宿主尽快找地方躲避。 “沙尘暴?几级?” ——叮,最高级,且持续两个月。 好家伙,这就是冬季大家不来沙漠的原因啊,整整两个月的最强沙尘暴,是个人都顶不住啊。 苏叶恨不得把洞重新挖回来,然后躲到洞府去。 然而,她最终还是默默牵着骆驼,往另一个方向去。 何必再次打扰别人呢!:,,.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5 按照系统地图规划,她可以在沙尘暴抵达前,进入一个绿洲,而且那个绿洲里还有一个小酒馆,算是不错的落脚点了。 可等苏叶到了之后才发现,绿洲确实有,但仅仅是一个很小的绿洲,几十棵树围着一个小水洼,水只露出浅浅一点,湿润了沙地,想要得到足够的水,还需要把沙子挖通。 好在她有机器,不需要自己动手。 酒馆也确实存在,可糟心的是,她进来后,发现了一地的尸体,血流得到处都是。 这些人刚死没多久,至少不超过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凶手刚刚离开。 他们都是西域魔教的打扮,看着像是罗刹教之人。 他们死在这里,而苏叶又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惹来罗刹教的怀疑。 想到陆小凤世界的玉罗刹,苏叶就觉得眼皮子直跳,这位可是大佬,武功神秘莫测,心机狠辣深沉,而且在这关外势力很大。 苏叶想转身出去,不在这里待着,以免被罗刹教缠上。 然而沙尘暴已经到了,铺天盖地的黄沙遮住了所有视线,轻易能把人卷走的风,也让人敬畏。 苏叶现在的武功好了不少,也不敢这样作死啊。 再加上骆驼也不愿意走了,蹲在地上不起来。 苏叶没办法,只好把它牵进棚子里绑好,再给它准备好水和干草。 趁着暴风还没完全形成,她把钻井的工具拿出来,在后院打了一口井,井口盖上,由管道把水送到屋内,再来收拾那些尸体。 先把尸体搬出去,找个远一点的位置挖洞埋了,然后直接用井水冲刷整个屋子。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才拎着水桶去厨房,里面的存货不少,米面都有,还有腊肉腊肠,牛羊肉,显然是过完年剩下的。 这些足够苏叶吃两个月了,即便不够,她也不缺吃的,空间里有很多。 那接下来的时间,就在这里练武吧,反正也出不去。 吃饱喝足,照料完骆驼,苏叶拿出了先天功,打算学会这武功。 不过在这之前,“系统,兑换金岩精。” ——叮,金岩精已兑换,星币结算中…… ——叮,星币结算完毕,价值二十亿七千六百四十五万。 苏叶猛地睁大眼,心跳急剧加速。 发了发了,二十亿啊!二十亿啊! 她发财了! 她苏叶,一夜暴富了! 苏叶此时的心情激动无比,狂喜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 她恨不得站起来,提着剑去暴风中狂舞! 当然了,这样作死的行为少作,钱乃身外之物,她以后还可以挣更多。 苏叶安抚着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终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声音传得极远极广,似乎穿透了空气,到达远在千里的江南。 花满楼弹琴的手一顿,若有所思的看向空中飘扬的大雪。 江南很少出现这样的大雪,可今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冷,这雪已经下了天了,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他想到以前说过要和苏叶一起去北方看雪,然而现在江南都下雪了,佳人却不在身边,他有点遗憾,只能拿出琴来弹一曲《相思》。 可刚刚他若有所感,缠绵相思的曲子,突然音调一转,变得活泼喜悦起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的苏叶一定很喜悦。 那他也应该欢快起来,毕竟等阿叶回来,他们就要成婚了,如何能不欢快呢。 花家众人都纷纷回来过年,听到小弟七童的琴音,不由相视一笑,看来婚礼得尽快准备起来了。 一定要给七童最盛大的婚礼,到时广邀江湖侠客来给七童贺喜。 苏叶花了足足天时间,才从狂喜中平静下来,当然了,这天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还是做了一点计划的。 比如那二十亿该怎么花,是扩大空间呢,还是购买某些改造升级空间的东西,亦或者投资自己,比如购买个什么高贵的血脉。 像是凤凰血脉,在仙侠世界,有了这血脉,她就能投身到凤凰身上,天生天赋惊人。在普通世界,就很容易成为皇后之类的。 可考虑过后,苏叶果断放弃了,一旦融合,就不能更改了。 她还是更喜欢做人,即便到了仙侠世界,不代表人的天赋就不好了。 另外扩大空间,或者改造可以有,让空间升升级,能种植更厉害的植物,比如灵植什么的,自然会更挣钱。 这是回报率很高的投资,不过苏叶只规划了,并没有下单。 等回到零度再说,到时候还能省一笔运费。 虽然暴富了,但她还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女孩。 心情平复了,苏叶也有精力练武了,先天功果然不愧是能练成半步先天境界的,果然精妙绝伦,她很快就沉浸进去。 两月后 苏叶缓缓呼出一口气,收回打坐的姿势,眼里闪过笑意,终于练成了。 她走出门,手一挥,强劲的内力打在院子的石头上,不过一瞬,那石头就化为了粉尘。 这说明她已经把先天功练到了第八层,也就是说,她,苏叶,已经半步先天了。 这个世界,将无人是她的对手,哈哈哈! 外面的风暴已经停下,天气也开始回暖,并且在昨晚,沙漠中难得下了一场雨,让到处是风沙的地方,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可再清新,也比不上江南啊! 苏叶想百花楼了,春天到了,那里一定生机勃勃,姹紫嫣红。 准备好食物和水,苏叶也不选日子了,直接牵着骆驼出门。 天气这么好,正适合出行。 因为躲避风沙,苏叶来了这个小酒馆,回去自然就不是之前那条路。 让系统重新规划一下,还是走直线距离,只是这次,她走了五天之后,居然遇到了一个荒漠客栈。 这客栈还挺大,建在峭壁下,能有效的抵御风沙,另外进去要走过吊桥,这有效的阻挡了沙漠土狼和沙匪的攻击。 苏叶看着那木结构屋子,觉得还不错,要么晚上就在这里过夜吧。 牵着骆驼进入客栈,发现里面人真不少,除了四五个江湖人了,其他都是商队。 春天到了,这些商队经过这里往西域去做生意,并带回那里的特产,来回一趟,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这一趟既辛苦又危险,商队都雇了镖师和江湖人随行,因此客栈里到处都是喝醉喧闹声。 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他们全都看过来,见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至极的女人。 有人不以为意,继续转过去聊天喝酒,有人上上下下打量,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却没人和苏叶说话。 在沙漠混的,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切莫小看女人,尤其是独自一人,出现在沙漠腹地的女人。 任凭这女人生得再美,那都是毒蝎子。 就像石观音和她的弟子,她们有不美的吗? 可一个个心狠手辣,动辄要人性命。 所有进沙漠的人,都会被科普一个常识,那就是不要招惹西方魔教,更要远离石观音的地盘。 好吧,他们不知道石观音地盘在哪? 那就是远离所有在沙漠中行走的女人,一般这样的女人既不好招惹,又脾气极差。 所有众人看归看,却无一人和苏叶说话。 苏叶也不以为意,径直往柜台走,“掌柜的,还有客房吗?” “有有有,小店还余下一间上房,您看?”掌柜的笑容满面。 苏叶扔了一锭银子过去,“住一晚,准备好热水,可够?” “够够够,小店还提供食物,客官不吃点什么?”掌柜的立马道。 他可不是好心建议,而是沙漠中的食物,是外面的十倍二十倍价格,只要苏叶点了,不管是什么,他们都可以赚好几倍的利润。 苏叶现在不差钱,就更不在乎小世界这点金银了,直接又扔了一锭过去,“捡最好的酒水。” 她也没回房间,就在大堂里吃了,顺便听听这些人说一些江湖上的消息。 “不知道兄台此行是为了什么,也是去西域行商吗?” “那倒不是,我是受邀前来,龟兹国国王花重金聘请江湖高手。”一个大汉拍拍自己的大刀,自得地道。 “原来是同道中人,我也是往龟兹国而去。” “看来龟兹国王请了不少人啊,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好像是为了极乐之星。” “极乐之心?” “据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石,最重要的是,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真的?不会是宝藏吧?” “那可得快点去,不然宝藏的秘密岂不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你们这消息都落伍了,我听到消息,香帅楚留香和江南花家七公子都去了龟兹国,国王还打算把公主嫁给花七公子,据说陪嫁一块非常珍贵的宝石,应该就是极乐之星。” 苏叶听到花七公子,耳朵顿时竖起来了。 花满楼怎么来沙漠了,还要迎娶龟兹国公主? 不行,她得去看看。 二话不说,苏叶直接起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伙计就追上来了,手里拿着干粮和水囊,“客官,您的食物。” 他也不追问苏叶为什么要离开,好像这是很常见的事。 苏叶点点头,接过东西,去后院棚子处,把自己的骆驼牵出来。 “系统,重新规划路线,去龟兹国。” 想想她又觉得不对,“还是定位最近最大的沙漠绿洲吧。” 楚留香来到沙漠,牵扯到龟兹国和极乐之星,应该是大沙漠的剧情。 那按照剧情,龟兹国王应该不在龟兹国,他被属下背叛,赶下了台,只能躲在一个比较大的绿洲里,等待复国的时机。 龟兹国王招揽那么多江湖人,为的也是保护自己的安全,然后杀掉反叛之人。 而楚留香因为个妹妹跟着黑珍珠离开,误以为她们被绑了,于是也来到沙漠,正好遇到了琵琶公主在沐浴,被龟兹国王招待。 因此现在的龟兹国王不在龟兹国内,而是在一个绿洲上。 这么多江湖人出现在这个客栈,自称被龟兹国王招揽,就说明这个绿洲离这里不远。 苏叶看了一眼天色,日暮西山,这是最舒服的时候,可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变得非常冷。 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是怕花满楼变心,真的去娶那什么公主。 而是她想起了其中一个细节,那就是故事中,胡铁花被招为大驸马,洞房夜居然是和石观音过的,等第二天早上,他离开一会儿,大公主的尸体就出现在新婚床上。 而胡铁花因为被认为是杀人凶手,这显然是石观音的阴谋。 花满楼不可能答应这婚事,但他长相好看,面如冠玉,而石观音就喜欢这样好看的男人,先诱惑他们,不行就狠狠折磨。 苏叶是怕石观音看上花满楼,然后折磨他。 花满楼是她的人,不管石观音是看上还是折磨,她都不允许! 刚刚骆驼已经被店里的伙计喂了食物和水,虽然还有点疲惫,但行动的速度还可以。 不过半夜,温度急剧下降,骆驼也不愿意走了。 苏叶没办法,找了一处有灌木的地方,把骆驼拴在那里,正好那灌木还能让它填肚子。 苏叶运起轻功,此时的她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转瞬间就飞出好几里。 行径了有一个时辰,凭借良好的视力,她看到远处有几顶帐篷。 到了? 苏叶疑惑的看了看地图,不对,离最大的绿洲还有一段距离,而那帐篷所在之处也不是绿洲。 接着夜色,她无声无息靠近,发现外围有人偷偷监视这里,而其中一顶帐篷里亮着灯,外面阴影处,还有人偷听。 她眨眨眼,觉得有意思,于是悄无声息的飞到帐篷顶端,就这么站在那里。 可无论是外围监视的,还是帐篷外偷听的,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更别说里面谈话的众人了。 她能觉察出,帐篷里一共有四个人,从声音判断,两个是西域异族人,说的汉话充满了异域腔调,一个应该是汉人,最后一个没有说话。 那汉人似乎在念一张纸条,“极乐之星已在我手,尔等若想得到此物,且以黄金五千两,明珠五百粒,玉璧五十面,向东北直行五十里,与我交换,尔等意若不诚,此物使重返龟兹王之手矣。” 之后那人就争吵了起来,似乎在争论到底要不要拿这些东西去换极乐之星。 一方认为极乐之星不值这个价格,另一方则认为,极乐之星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龟兹国王要拿来复国,他们绝对不能让龟兹国王成功。 两方你来我往,争论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那个汉人获胜了。 他主张去换,另外两个异域人答应了。 这边刚一结束,外面偷听的家伙不小心泄露了气息,被帐篷里第四人发现。 他直接一剑横扫过去,差点要了他的命。 好在他还算机灵,翻滚几圈,躲过了那剑气,随即立刻逃跑。 出剑的人追出来,苏叶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中原一点红。 她想起来了,被楚留香连着两次打败后,中原一点红就放逐了自己,来到关外。 可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人找到他,说是楚留香让他去刺杀龟兹国王。 中原一点红这个人,对于自己认可的朋友,那是相当尽心尽力,二话不说直接来了。 苏叶见他去追杀那个偷听的人,没有动,继续站在棚顶观看。 帐篷里的人都出来了,四下打量,发现帐篷外有浅浅的脚印,顿时慌乱起来,把所有人都叫醒。 一共五顶帐篷,围着最中间那顶,每顶帐篷里有十个侍卫,一共是五六十人。 他们各个举着火把,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然而却无一人发现,帐篷顶上还站着一个人。 苏叶就这么站着,不躲不避,却无一人能发现她。 这就是那部先天功的作用,能把自己溶于自然,成为整个环境的一部分,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侍卫们检查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包括之前监视的那位。 两个异域人面沉如水,脸上还带着恐慌,倒是那个阴鸷的汉人,面色如常。 半响,中原一点红提着剑回来。 “如何?”汉人问道。 “没杀。”中原一点红只说了两个字,就抱剑不语。 两异域人气愤异常,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可一点红理也不理,闭目养神。 苏叶见这里没戏可看了,也悄无声息离开。 按照系统的路线箭头,她继续往龟兹国王所在的绿洲而去。 这次花的时间长一点,直到凌晨四点才抵达。 那确实是一大片绿洲,草木生机勃勃,还有一个颇大的湖。 苏叶到的时候,整个绿洲安静极了,显然还在沉睡。 她不欲打扰人,绕过巡逻的侍卫,往有可能是客人居住的帐篷而去。 此时的她已经不需要一个个帐篷检查过去,只要感知一下,就知道花满楼在不在里面。 可查看过一半,也没有发现花满楼的身影,她不由皱眉。 转个弯,她打算检查另外一半,就这么凑巧的,看到了两个露天为席的家伙。 他们抱在一起,全身藏在鲜红的鹅毛被子下,不过窸窸窣窣的声音让苏叶知道,他们在穿衣。 好家伙,苏叶直呼好家伙。 她这是什么运气,刚来就看到了楚留香和琵琶公主激情的一夜。 看见人马上要出来了,这要是见面会非常尴尬,楚留香好歹是她恩人,于是苏叶随意掀开一顶帐篷的帘子,钻了进去。 下一秒,她觉察一支判官笔袭来,携带着不死不休的杀气,眼神一厉,直接一掌挥过去,把人打飞到床上。 里面剧烈的动静,影响到外面两人,一个身穿楚留香衣服的女人,惊慌的从被子里窜出来,然后头也不回跑了。 楚留香无奈,只能摸着鼻子用红色鹅毛被子把自己裹紧。 顾不得此举会不会泄露什么,立刻飞身进了帐篷。 苏叶没想到一来就受到袭击,还是直接要命的那种,整夜的奔跑让她有点疲惫,心情也不愉,下手就不免过重了。 偷袭的人倒在床上,半响起不来,判官笔落在地上,已经断成了五段。 楚留香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使劲挣扎。 看到好友这样,楚留香不由瞪大眼,“姬兄,你怎么样?” 姬冰雁疾言厉色,“小心!” 他们昨晚收到纸条,已然知道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将要来刺杀龟兹国王。 本以为凭着他们人的实力,不怕对方找麻烦,没想到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他甚至走不过一招,这是何等的荒唐。 可楚留香这个家伙,居然明晃晃无视那人,背对着她冲到床边,这简直是找死! 情急之下,姬冰雁豁得站了起来,挡在楚留香面前,就怕苏叶再一次出手,而楚留香没有防备。 楚留香一愣,多年的默契让他明白,也迅速转身,面向门口的位置。 然后他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谈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完全没发现帐篷里还有另外一人? 苏叶摊手,“就在刚刚,我怕你尴尬来着。” 楚留香顿时就明白了,脸唰的就红了。 不是害羞,而是被一个认识的姑娘看到那种事的羞恼。 更何况这姑娘还只是一个朋友,并且是好友的未婚妻,多尴尬啊。 苏叶也是无语,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这尴尬的场面,结果因为姬冰雁过于谨慎,而让场面更加尴尬了。 她轻咳一声,“那个,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下手重了点。” 说着扔过去一个瓷瓶,“里面是疗伤圣药,专门治内伤的。” 这是洞府里其中一位前辈拿来和她换酒的,药不少,且药效惊人,不只是能治疗内伤,还能让人内力增加。 楚留香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递给姬冰雁。 而姬冰雁只问了一句,“你朋友?” 楚留香点头,他就毫不犹豫吃了下去,一秒都没耽搁。 之后他坐下调息打坐,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已经全好了。 姬冰雁异常惊讶,认真的道,“这药,不能让人知道!” 苏叶点点头,感谢他的提醒。 见姬冰雁果真没事了,楚留香也放下了心,笑着道,“你是来花兄的吧,他在最南边的帐篷,那里栽种了一些鲜花,龟兹国王特意安排他住在那里。” 苏叶立刻笑着告辞,退出了这顶帐篷。 人还没走远,就听到了姬冰雁的声音,“你这个朋友,武功很高,极高!” “我看出来了,可在几个月前,她的武功只是一般,”楚留香笑道,“不过我知道,她天赋卓绝,从不会武到二流水平,仅仅花了个月的时间。” “可再花个月,也不可能从二流到顶尖水平。”姬冰雁冷冷道。 “顶尖?你确定?”楚留香也惊讶了。 虽然他刚刚也觉得不可思议,苏叶一直站在那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可顶尖,真的有可能吗? “传说有半步先天,我以前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姬冰雁道。 楚留香惊讶半响,终是笑了笑,“那也不错,朋友武功进步,总归是一件大喜事。” 两人都没有说,为什么苏叶会闯进来的话,因为绝顶聪明的他们,已经猜到了。 苏叶来到最南边,果然见到了唯一一栋被鲜花包围的帐篷。 不知道为什么,龟兹国王对花满楼如此优待。 可她站在帐篷前,却皱了皱眉,因为里面没有人。 花满楼不在? 苏叶掀开帘子,发现帐篷里果然空无一人,检查了一下,发现又一个玉坠掉在了床底下。 上等的羊脂白玉,被雕刻成叶子模样,是花满楼的没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满楼身上的饰品,多了叶子的形状,而这块玉也是如此。 苏叶把玉佩捡起来,重新打量了一下整个帐篷。 帐篷里没有挣扎的痕迹,床上有人睡过,但只有一个人的痕迹。 地上铺着毛毯,看不到脚印,外面的地上也没有任何脚印。 苏叶得出结论,花满楼被人掳走了,此人武功高强,除了石观音,不做第二人猜测。 “系统,定位石观音老巢。” 她匆匆离开帐篷,打算去和楚留香告别,然后去石观音老巢救人。 刚到那边,就发现有人在大喊大叫,“来人啊,我屋里死人了,你们快来看看这人是谁?” 当即就有不少人匆匆而来,琵琶公主,龟兹国王和一干侍卫。 苏叶站在最外围,打算等事情结束,就和楚留香告别。 里面争吵了一会儿,然后打了起来,胡铁花大声嚷道,“说了不是她,绝不是她,我昨晚瞧的清清楚楚,我媳妇是一个绝色美人。” 龟兹国王怒道,“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居然杀了她,我一定要你偿命!” “我为什么要杀她,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胡铁花愤怒道。 “她就是你的妻子,你嫌弃她丑,所以杀了她。”龟兹国王道。 “杀人偿命,”琵琶公主斥道,十指尖尖向胡铁花袭去。 胡铁花见此,也怒气上头,“走开,”他一掌打去,立刻把琵琶公主打飞。 侍卫们见此,立刻提着金戈刺去。 胡铁花是什么人,哪里会怕这些金戈,左右手一捞,立刻把所有金戈夹在腋下,所有侍卫不得寸近。 他一用力,所有侍卫都倒飞出去。 “老臭虫,你倒是说句话啊,”胡铁花双手叉腰,气急败坏道。 楚留香无奈,只好出来打圆场,“此事我可以担保,一定不是胡铁花所为。” “人死在他床上,不是他还能有谁?”琵琶公主不信。 “此事我会查清楚,还请你们给我时间,在这期间,他会留在这里。”楚留香道。 “他要是跑了怎么办?”龟兹国王道。 刚刚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么多侍卫都不是胡铁花的对手,此人要跑,他们是拦不住的。 “他既然说了不走,就一定不会走!”楚留香沉下脸来。 “不错,老臭虫的保证就是我的保证。”此时胡铁花也不恼了,笑嘻嘻打趣楚留香,“可你也不能让我等太久,天,天内你得查清楚了,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 楚留香无奈叹气,“好。” “你要是查不出来怎么办?”龟兹国王道。 “我替你女儿偿命。”楚留香毫不犹豫。 龟兹国王没话说了,挥手让人离开。 等到人群散去,苏叶方出现在楚留香面前。 胡铁花吓了一跳,摆出攻击的姿势,见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不由打趣道,“行啊,老臭虫,看来不仅琵琶公主对你有意思……” 楚留香立刻拦住他没说完的话,“别胡说,这是我朋友,谈无叶谈姑娘,另外她是花兄未过门的妻子。” “啊?哦哦!”胡铁花连忙道歉,“大妹子,真是不好意思,老胡这张嘴不会说话,冒犯了你。” 他连抽自己几个巴掌,下手之快,苏叶都没来得及拦住。 苏叶忙道,“无妨,我是来和香帅告别的。” “告别?你和花兄要离开了吗?那金岩精不是还没拿到?”楚留香问。 “金岩精?”苏叶疑惑。 “对啊,花兄是为了金岩精而来,他想要用其他东西和龟兹国王交易,但国王没答应,提出把枇杷公主嫁给他,花兄拒绝了。国王又提出要求,让花兄保护自己一个月,花兄答应了。这事花兄没有和你说吗?”楚留香奇怪的问,金岩精不是花兄打算送给她的求婚礼物吗? 苏叶摇摇头,“七童不见了。” “什么?”楚留香大惊,“怎会如此。” 他可是知道花满楼的本事,和自己比也不差什么,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我怀疑他是被石观音掳走的,”苏叶深吸口气,“我现在要去找他。” 苏叶没想到,花满楼来沙漠,居然是为了给自己找金岩精,一时间心里又酸又软,更多的是欢喜。 “你一个人……”楚留香有点担心,石观音的狠毒他是见识过了,真怕谈姑娘也跟着出事。 “你放心吧,”苏叶道,“我现在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对上石观音绰绰有余。” 楚留香还是有点不放心,但他这边也离不开,已经答应了龟兹国王,天内找到杀害大公主的真凶,他不能食言。 “对了,”苏叶把昨晚看到的事告诉他,就瞬间消失。 胡铁花蓦地睁大眼,“好厉害的轻功,好高明的身法。” 楚留香轻吐口气,喃喃道,“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她应该不会有事才对,希望花兄也好好的。” 苏叶离开后,直接按照地图提示,往石观音的老巢而去。 此行一共花了天时间,还是她用内力全力赶路的情况下,抵达之后,她的内力消耗了一半。 里面是什么情况,她尚不清楚,不能这么贸贸然进去。 找一个隐秘的石洞,苏叶坐下来调息,顺便休息一晚。 这个位置找的非常好,能远远看见石窟的情况,却不会让人觉察。 一晚上过去,石窟没有人出来,苏叶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打算直接闯一闯。 地图虽然智能,却不能显示进入的方法,而这石窟错综复杂,是天然形成的千百个洞窟。 苏叶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在一处,有两条并行的线。 那痕迹不像是马车,因为马车的车印要更宽一点,这个更尖锐,扎入沙子中也更深入。 沿着那两条线,苏叶找到了一个空阔的地方,周围都是枯石,没有洞,也没有路。 地上的痕迹显示,这里应该是停放什么的地方。 苏叶想到了石观音的沙漠行舟,那艘船大半是用竹子编成,船底装着两块细长的板,像雪橇一样行舟,动力是鹰群。 看这痕迹,很明显是那奇怪的船留下的,并且这船刚刚开出去不久。 苏叶立刻起身查看四周,既然交通工具停放在这里,那为了方便,出入口一定在这附近。 检查过后,脚印是什么的,但她也发现了细微的不同。 那就是有一个方向的沙子比较平整,像是踩踏多了之后,自然形成的。 沿着这些痕迹,苏叶站在了石壁面前。 那石壁严丝合缝,看不出和旁边有什么区别,一掌挥过去,簌簌落下一堆石头。 可石壁后面还是石壁,并没有洞口出现。 苏叶想到了一个可能,在这附近一步一步走着,每一步脚上都用了五成的力道。 果然,在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她听到“咔嚓”一声,是石板断裂的声音。 苏叶又踩了几脚,直接把石板踩踏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露了出来。 苏叶挑眉,沿着里面的石阶一步步往下走,拐弯之后,发现了石窟的洞口。 这里果然和之前的石窟相连,看着那七八个洞口,苏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仔细观察。 比上面的沙地强,这里留下了一点痕迹,虽然也不明显,但足以苏叶沿着痕迹找到正确的路。 七拐八绕,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苏叶终于走出了这个石窟,里面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 万峰合抱之地,竟是一片花海。 那花无比的鲜艳,也无比的美丽,竟然是罂粟! 这玩意儿怎么能在这里生长? 书上只说让人脚步发软,眼前发晕,整个人似乎像喝醉了酒一样,昏昏欲睡,又飘飘欲仙,没想到是这害人的玩意儿。 她顿时皱眉,怕石观音用这东西控制花满楼。:,,.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6 苏叶想都不用想,石观音的屋子,一定是最中间的那个。 她带上零度特制的口罩,能隔绝一切气味,然后悄无声息穿过那片罂粟底,来到对面的建筑群。 这是一间间石屋,错落有致的建在水边,在沙漠这样的地方,有这么多水,绝对是一个奇迹。 石观音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只能说运气与实力都不缺。 苏叶绕过两个姑娘,径直来到最中间的石屋。 这是一间精巧雅致的房间,没有过于繁琐的装饰,也没有精心喷洒的香味。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屋子,因为那个女人在,显得格外蓬荜生辉。 石观音就静静坐在那里,静静地瞧着对面的花满楼,不说话,也不动作,却比任何女人都来的魅惑。 然花满楼却眉目不动,眼中尽是平静,不笑,也不言语,更不去看石观音。 “我不美吗?你为何不看我?”石观音的声音又轻又柔,她不是故意引诱,可那声音却能让人酥麻到骨子里。 花满楼不说话,眼神落在他处,就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看向石观音。 石观音吃吃笑起来,“江南花家七公子,果然神仙一般的人物,早知道你如此出色,就该早早把人抓来才是。” 花满楼不为所动。 石观音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愠怒,“第三次了,花满楼你应该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 花满楼静默不语。 石观音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轻盈的站起来,走到花满楼的面前。 那双柔弱无骨,美若上等白玉的手,从纱衣里伸出来,一点点解开纱衣上轻飘飘的结。 纱衣落下,露出一具完美的**。 她的身体似象牙雕成,洁白如玉,身材完美,腰肢柔弱。 然早在她站在面前,花满楼已然闭上了眼,什么都没有看见,甚至不愿意听见。 “花满楼,你如此不解风情,是因为我不够美,还是你那个未婚妻?”石观音不悦地伸出手去,想要抚上他的脸。 然而石椅足足往后挪了五公分,正好避过了那只手。 石观音也不恼,转而抚上自己的身体,这姿态,但凡是个男人,都无法不被诱惑。 苏叶就看的很入迷,见得此时的石观音美丽极了,也诱惑极了。 她要是个男人,或者她但凡对同性有一点想法,此时已经扑过去了。 然而可惜的是,她不是百合。 而石观音要诱惑的人,是她的未婚夫。 苏叶幽幽叹了一口气,花满楼就是花满楼,面对如此绝色的石观音,都能做到毫不动容。 “看来是因为未婚妻了,”石观音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丝丝甜香,就仿佛钩子一般,在你心口上再三撩拨,“我倒是要看看,是如何美丽的女人,让花七公子心动。” 花满楼猛然捏紧了手里的扇子,却依然一言不发。 石观音吃吃笑起来,“真有意思,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男人了。我想,你的未婚妻也一定愿意把你让给我的,除非她不想要自己的容貌。” 花满楼的眉头猛然皱起来,想要站起来,却无力跌回石椅上。 “别挣扎了,中了我的药,你哪里也去不了。”石观音冷哼一声,转身的工夫居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格外美丽的女人大喇喇站在门口。 她心下一凛,“你是谁?” 苏叶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84,61,90,不错,很完美。” 花满楼豁得转向这里,眼睛却没有睁开。 他颤声道,“阿叶,快走!” “你就是他那个未婚妻,果然很漂亮,”石观音的脸色遽然一变,随即又笑起来,温和而动人,“我讨厌漂亮的姑娘,尤其是比我还漂亮的姑娘。” 苏叶展颜一笑,“是吗?你也觉得我比你漂亮?” “你找死!”此话一出,惹得石观音大怒,她也不管自己穿没穿衣服,直接挥掌袭过来。 苏叶不闪不避,伸手和她掌对掌,一激之下,掌风向四下扩散,把周围的石椅都推开了好一段距离。 花满楼大惊,立刻要过来帮苏叶,然后他全身无力,堪堪站起来,却无法再动一下。 “别过来,”苏叶道,然后连出两掌,把石观音打得后退数步。 石观音不敢置信,“你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难道你也是老怪物?” “老怪物?你说的是自己吧?”苏叶嗤笑,“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装嫩呢。” “不可能,年纪轻轻怎会有如何厉害的武功,你一定和那些老怪物一样。”石观音道。 苏叶见她居然知道洞府那些人,不由好奇问道,“你说的老怪物是谁?” “不用装了,我见过你,在二十年前,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你还如此貌美,可惜啊,年纪上去了就是上去了。”石观音厉声道。 “哦?但我依然比你年轻,比你美不是吗?”苏叶挑眉。 “哼,你这样的老怪物,就应该躲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永远不出来。”石观音说着,右拳如刀,劈向苏叶的门面,左手如抓,自取苏叶丹田。 速度极快,凶狠毒辣,这要是被她得逞,苏叶不仅要毁容,还会武功尽失。 然苏叶只是轻轻一掌,就把石观音整个人打飞出去,倒在那张宽大的床上。 “咔嚓”一声,整张床都塌了。 石观音明白,比内力她是比不过眼前的女人了,但她也不甘心就这么白白被压制,顿时一挥手,整个房间都变成白茫茫一片,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苏叶立刻带上特制的口罩,还给花满楼扔了一个。 这是罂粟花粉,吸食这么多,重则丧命,轻则染上du瘾。 之后她不再留手,瞬间来到石观音面前,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她学着石观音之前的样子,一手为刀,劈向石观音的脸,目的是为了让她毁容,一手为掌,拍向石观音的丹田。 她的动作并不快,看起来慢吞吞的,石观音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却偏偏身体像是被什么锁定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她惊骇的睁大眼,疯狂调动内力想要挣扎出来。 眼见着掌风已靠近了脸,石观音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凭着內腹受伤,挣扎出这被锁定的契机,双手护头,挡住了苏叶毁容的左手。 苏叶没想到,相比武功,她竟然更看重容貌。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右手一震,强劲的内力发出去,直接震碎了石观音的丹田。 她像是没反应过来,先是欣喜的摸着自己的脸,确定完好无损,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石观音瞪着眼,“你击败了我?” “不错!”苏叶淡淡地道。 “不可能!你怎会如此厉害?”她脸色出现了恐慌,因为那手在渐渐失去血色,慢慢长出了皱纹,然后发黑发斑。 “你不是说我是老怪物吗?”苏叶微笑。 “啊啊啊!”石观音发疯,“我不能变丑,绝不能变丑!” 她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想要趁着自己还没有变老变丑,直接一死了之。 然而苏叶阻止了她,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拿出一面镜子。 一人高的镜子把石观音照得清清楚楚,镜子里的人变成了白发,长出了皱纹,如玉的肌肤变得暗沉,还出现了老人斑。 石观音惊恐的大叫,“啊啊啊,我不要看,求求你,求求你。” 苏叶叹息,“你知道我进来的时候,见到什么了吗?” 石观音不听,死命的闭着眼睛。 “看到了男人,很多很多男人,他们一个个变成了行尸走肉,被你榨干了价值,毁去了希望,还要囚禁在洞窟里,清扫永远扫不干净的沙子。他们原本是天之骄子,江湖少侠,就因为长得足够好看,所以你把他们掳来,诱惑他们动了心,然后毫不犹豫抛弃,把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苏叶道。 “那都是他们自愿的,”石观音尖叫道,“是他们自己受诱惑,与我何干?” “不错,他们是自愿的,那石驼呢?他总不至于是自愿的吧?”苏叶道。 “石砣是谁?”石观音问。 “他被你绑在太阳底下毒晒了七天七夜,最后晒瞎了眼睛,你会割了他的舌头,让他无法求救。”苏叶沉声道。 “那是他活该!我不够美吗?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屈服于我,既然如此,我只好成全他了。”石观音不以为意道。 “是吗?”苏叶轻飘飘道,“那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此时的你,已然丑陋不堪,是我见过最丑最难看的女人。” 石观音不敢,她知道自己武功毁掉之后,她会变成如何可怖的模样。 但苏叶岂会如她的意,直接点了她某处穴道,让她不得不睁开眼。 石观音第一时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皱纹,血肉似乎已经离去,只剩下一张丑陋不堪的黑皮。 她被刺激的疯狂大叫,牙齿却再也坚持不住,一个个脱落下来。 外面有人听到这叫声,立刻闯了进来,然后就看到这一幕。立刻吓得大叫,“鬼啊!” “哈哈哈,”苏叶忍不住笑出声,“看看,看看,你现在是有多难看,像恶鬼一样。” 石观音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无声的崩溃着。 苏叶没打算放过她,继续刺激道,“等下让那些男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估计他们瞬间就好了,再也不迷恋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了。你说,他们不会恶心的吐吧?” 石观音眼珠子转了转,总是没有忍住,双眼一番,往后倒去。 苏叶还以为她晕了,上前一查看,居然是气绝身亡。 她默了默,转头对花满楼道,“我就是气不过她抓了你。”所以才说那些话刺激她。 没想到石观音赫赫威名,居然这么不经气。 花满楼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你不必自责,她该死!” 苏叶讶然,居然会从花满楼嘴里听到该死的话。 他是最热爱生命的人,从来都认为所有的生命都很宝贵,没想到今天居然从花满楼嘴里,听到一人该死的话。 花满楼伸手,把苏叶抱进怀里,双手没什么力气,却也用了全身最大的力,“她害了石砣,害了许多男人,也害了许多女人。” “你见过石砣了?”这就难怪了。 石砣是真的惨,看不见还说不了话,可他又是那么坚韧一个人,宁愿死也不愿屈服。 花满楼点点头,“我在进入沙漠的时候,遇到了楚兄和他两个朋友。” 他稍稍介绍了一下认识石砣的过程,知道石砣看不见后,就放在了心上。 只是之前不知道石砣为何变成这样,现在知道了,只觉得石观音害人不浅。 被绑在这里后,他还看到了更多悲惨的人。 比如那些洞窟里的男人们,再比如因为美貌被石观音毁容的女人们。 她制造了太多苦难! 花满楼觉得,这种人死不足惜。 只不过,他之前中了毒,没办法动手杀她,甚至无法自救。 听到苏叶的到来,他简直心急如焚。 好在苏叶的武功提高了,比他想象的还要高,石观音都不是对手! “你?”他想问苏叶去哪里了,为何武功提高如此迅速? “怎么了?”苏叶摸了他的脉,发现身体里有毒药残留,立刻拿出一粒基因修复液,这是能从生理上去除毒素的东西。 但du品这东西,更多是在精神上折磨人。 不过苏叶也不担心,只要和花满楼讲明利害关系,他是绝对不会去碰的。 花满楼刚想说话,就被扔了一颗药丸子,“算了。” 不管阿叶是怎么提高武功的,只要她没事就好。 苏叶眉眼弯弯,“离开这里后告诉你。” “好!”花满楼点头。 两人同时看向外面,此时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提着剑,却不敢进来。 苏叶挑眉,“石观音已经被我杀死了,你们居然不逃?那就别怪我把你们交给官府了。” 不管有罪没罪,先让官府审讯一波,有罪的判刑,没罪的自然会被释放。 “你,你杀了师父,我,我们要给师父报仇!”其中一个黄衣女子道。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叶扬起掌,那人吓得连连后退。“嗤,就这样还报仇呢,要我说,石观音这种人,你们在她手下,估计也过的不好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一个容貌极其丑陋的人走到最前面,她表情冷淡,“请你放过她们,她们……” 黄衣少女打断她的话,“曲无容,你居然在求他们,是他们杀了师傅!” “你莫不是不懂,她能杀了师傅,武功自然比我们高很多。”曲无容冷冷的道。 “那又如何,凭咱们几十个姐妹,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黄衣少女怒道。 她的手在墙上一按,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铃声。 苏叶挑眉,索性就再等等,这铃声一响,石观音的弟子们必将倾巢而出,正好她一网打击,还不用一个个去找。 吞下解药后,花满楼此时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握紧苏叶的手,“小心!” 石观音这些弟子他见识过,武功都不弱,而且每个人都有一两招石观音秘传的杀人手段,极其残忍血腥。 苏叶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脸上全是自信张扬。 花满楼见了,也忍不住笑了,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被心爱的姑娘保护了,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却也有趣的紧,想必陆小凤知道了,会很羡慕的吧? 黄衣少女似乎看不过他们卿卿我我的模样,厉声笑道,“你们此刻若是束手就擒,也许还可以受些罪,否则……” 曲无容冷冷的道,“你难道要为了一己之私,弃姐妹们的性命于不顾吗?” 黄衣少女勃然变色,“你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秘密,”曲无容道。 “你胡说,我没有!”黄衣少女脸色发青,眼波却偷偷瞄向花满楼。 苏叶了然,这姑娘是看上了花满楼,可惜前有石观音,后面有她,黄衣少女一点机会都没有。 铃声终于停下,外面的人也已经来齐。 苏叶打眼一扫,大概四五十人,“所有人都在?” 应该不是所有的,她没有忘记,还有长孙红和吴菊轩,他们应该是用沙漠行舟去接楚留香了。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倏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众人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感觉到一阵清风飘过,自己已然被点住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黄衣少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你你……” 不过片刻功夫,这四五十个少女全部被制住,只除了曲无容。 苏叶站在曲无容面前,“我知你和她们不一样,暂时不定住你,让你可以照顾她们,等待官府的人前来。” 曲无容愣了愣,“你不怕我逃跑?” “你逃了又如何,她们被我用特殊手法点了穴道,除了我,没有人会解,你就是把她们带去天涯海角也没用,至于你自己,无妨。” 原著里曲无容还算一个正派的人,和长孙红不太一样,苏叶本就打算放她一码。 另外,她还让曲无容搬来不少油,把外面的花田一把火烧了。 为了把罂粟消灭干净,她特意从系统商城购买了特配的枯植液,专门用来消除罂粟花种的。 她把这种液体倒进水源里,那么这些水流过的地方,罂粟就无法存活。 这一大片都依赖这一处水源,所以石观音种的这些,肯定会灭绝。 “除了这些,你们还保存了多少?”苏叶询问道。 曲无容看着那熊熊大火的花田,一时间悲喜交加,“师……石观音的房内还有不少。” “一起拿出来烧了吧。”苏叶道。 曲无容闻言点点头,把所有的罂粟粉都拿了过来,包括石观音房内的,以及其他弟子收藏的,全都扔进了大火里。 解决完这件事,苏叶和花满楼才离开,曲无容在后面送行,并告知了长孙红和吴菊轩的去向,“他们去了半天枫的荒漠客栈。” 两人决定去看一看,以免他们回来把这些人又放了,无花是必须要铲除的,不然这一股江湖势力,依然会为祸江湖。 事实上,无花是比石观音还要危险的存在,因为他野心更大,谋算更深。 石观音只想在沙漠里作威作福,日常祸祸好看的男女,而无花则是要称霸武林,到时江湖会更乱。 从石窟出来,他们听见远方响起驼铃声。 铃声断断续续的从风中传来,时远时近,在这苍凉诡谲的石窟前,显得那么不真实,但两人却绝不会听错。 他们寻着声音快步过去,好一会儿才看到了铃声的源头。 那是一头骆驼,单独的骆驼,骆驼身上还穿着骆驼皮。 苏叶顿时笑了,“乖乖,你竟然寻来了。” 这正是她之前拴在灌木边的骆驼,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挣脱绳索,又怎么来到这里的。 然这个惊喜的相遇,让她欢喜极了,“七童,我和你说,这是我之前买的坐骑……” 苏叶又不打算走了,她回去找曲无容,准备最好的草料和清水,要好好抚育一下这寻主的骆驼再上路。 花满楼听完她介绍,也忍不住对着骆驼心生喜爱,亲自上手帮助它脱下那层骆驼皮,然后用毛刷把它清理干净。 等到一切做完,他们又过了一夜,让骆驼好好休息,才骑着它上路。 这次,她给宝贝骆驼换了一个金铃铛,从石观音的收藏里找到的,小小的铃铛摇晃起来,能传得很远很远,清脆又悦耳,就好像在沙漠里谱写一首充满希望的歌。 这似乎也没错,在沙漠里看到骆驼,就意味着看到了希望。 因为这些家伙,总能找到水源,而有水,就有了无限的可能。 苏叶和花满楼一前一后坐在骆驼上,花满楼难得的伸出手来,搂住她的腰。 这次离开,他们要惬意的多。 花满楼说了他来沙漠的目的,以及一路来的经历。 苏叶也说了自己的种种奇遇,略过那大块的金属不谈,只道,“也不知道前辈们还有多少岁月。”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也不知这样的生命是好是坏了。” “只看个人选择吧,”苏叶道,“对了,我已经收集够了金岩精,你还坚持要送那个当我的聘礼吗?” 花满楼却笑了,“那么,你还想要吗?” 苏叶歪头,“想。” 花满楼也笑了,满脸柔情,“那我为你寻来。” 骆驼踢踢踏踏在荒漠里走了三天,似乎已经接近了荒漠客栈,似乎又离得很远。 沙漠的荒凉在有情人眼里,变成了壮观和辽阔,日出是美的,夕阳也是美的。 中午炎热炙烤一般的气候是有趣的,夜晚冻得人瑟瑟发抖也有与众不同的意味。 花满楼燃起一堆火,自己坐在风口的位置,遮挡那无时无刻不入侵的寒风,即便知道苏叶已然寒暑不侵,他依然想要照顾她。 而苏叶呢,不愿意坐在他对面,也不愿意坐在他旁边,挤一挤,挤入他的怀里,还要他拥着自己。 似乎沙漠本就是粗狂的,是狂放的,少了中原的规矩束缚,花满楼也没了男女大妨的顾忌,竟真的把她抱进了怀里,搂着她,两人一起看星星。 极目望去,漫天的星辰笼罩了整个大地,它们似近似远,却永远那么明亮,闪耀着灼灼光辉。 “《淮南子·天文训》将二十八宿分成九野,分别是中央钧天的角宿、亢宿、氐宿,你看那边……” 花满楼博学多才,即便以前看不见,也把天文知识了解得清清楚楚。 视力恢复后,时常在晚上观看星空,把以往书上学过的知识对照起来。 他的记性极好,不需要书本,就能把这些内容娓娓道来,讲得生动有趣。 对于天文学,苏叶在上个世界就了解过,东西方是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可在某个方面,又有天然的重合,看似巧合,却是追求真理路上的必然。 就比如北斗七星,在东西方都有着重要地位。 经过花满楼的讲解,她理解更为深刻,忍不住把西方的理论拿出来和他探讨。 花满楼顿了顿,面色无常的和苏叶讨论起来,仿佛她知道这些西方知识,也没什么奇怪的。 两人聊了一整晚,一点不觉得疲惫,反而兴致勃勃。 沙漠里的日出是不同的,和江南的,和北方高山上的完全不一样,更为辽阔和壮观。 之前花满楼看了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是和苏叶一起看的。 所以他觉得今天的日出最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记忆深刻。 看完日出后,他们吃过早饭,才重新上路。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景色,黄沙漫天,前后都仿佛是无穷无尽永远也走不完的荒漠,和前天,大前天都一样。 然两人却兴致勃勃,悠悠闲闲,不见焦躁,也不急着摆脱这恶劣的环境。 这大概就是有情饮水饱吧。 然而距离他们不远,有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胡铁花倒在沙滩上,喘着粗气,此时的他又脏,又饿,又累,还浑身是伤,他已然分不清自己是疼的,还是因为太阳太过灼热,把皮肤烧伤了,只觉得置身在一个大火炉里。 琵琶公主就躺在他身边,模样比他还凄惨,一身华贵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成了布条一般,遮不住漫天的黄沙,也遮不住太阳暴晒她身上的伤口。 两人因为楚留香的离开,又迟迟不归,担心他会出事,一起出来找人。 然而人没找到,他们却被追杀,以至于现在凄凄惨惨戚戚。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丢失了一切物资,骆驼没了,水也没了。 在沙漠里,没有水就等于没有了命。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曝尸荒漠的下场,那可太糟糕了。 “我们不该走这条路的,”琵琶公主道,眼里却干涩得没有任何眼泪。 胡铁花有气无力,“那又怎么样,这是最近的路,要想追上老臭虫,我们别无选择,除非我本不是来寻他的。” “我们当然是来寻他的,”琵琶公主恶狠狠道。 “不错,所以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胡铁花翻了个身,盯着琵琶公主。 琵琶公主一颤,缓缓闭上了眼,“知道。” “那你乐意吗?”胡铁花又问。 人总是那么奇怪,明明就要死了,明明已经认命,却忍不住在最后疯狂一把。 胡铁花是这样,琵琶公主也是这样,不过她还是轻轻道,“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他。” 胡铁花豁得睁大眼,嘴里苦涩,“那个混蛋!” “他是个混蛋。”琵琶公主道。 “但你喜欢他。”胡铁花道。 琵琶公主也苦涩道,“他太耀眼,胜利和光荣总是属于他的,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似乎永远都无法让他停留,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事……” “可你还是喜欢他,”胡铁花打断她的言不由衷,半响,他幽幽道,“他值得别人喜欢,输给任何人,我老胡都不服,唯独他,唯独他……” 两人沉默下来,同时想起了那个人。 突然,琵琶公主瞪大眼,“你听到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驼铃声的话,是的,我听到了,”胡铁花豁地站起来,仿佛刚刚失去一切力气的不是自己。 “不,那不是驼铃声,”琵琶公主微笑。 胡铁花愕然,“那是什么?”他总不可能听错的,沙漠里,还有什么比这还美妙的声音吗? “是水倒在酒杯里的声音,是肉架在火烤上的声音,也是……他带来的希望之声。”琵琶公主道。 好吧,胡铁花服气了,女人一旦爱上,遇到什么事,都能扯上她的爱人。 他果断放弃争论这个话题,“你在这里稍等,我去看看。” 说完他顿了一下,“要是我没回来,你就躲起来吧,千万不要出去。” 来的人是敌是友,这是不确定的,胡铁花打算自己一个人试探试探。 “不,我和你一起去,”琵琶公主挣扎爬起来,“既然一起来了,又何必在此时分开。” 胡铁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姑奶奶,看来除了老臭虫,谁也管不住你……真希望你不是这么刁蛮任性。” “我哪里任性?”琵琶公主不服,“胡铁花,你不要不识好歹,我要不是怕你有危险,也不会跟着你去冒险。” “好,来吧……”胡铁花还能说什么,只能一步步上前,寻着那驼铃声而去。 越过两个山丘,他们终于看到了那由远及近,又缓缓离去的单匹骆驼,以及那骆驼的一男一女。 胡铁花眼前一亮,张口就喊,可惜他的喉咙实在太干涩,依然发不出太多声音。 即便那骆驼上是他认识的人,那一男一女都认识,都是楚留香的朋友,对他绝不会见死不救。 可他发不出更大的声音,就无法把人喊住。 胡铁花无奈道,“你能喊住他们吗?” 琵琶公主张张嘴,也只能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刚刚还强撑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沙哑道,“怎,怎么办?” 胡铁花眯眯眼,突然从琵琶公主身上抽出唯一一把匕首,用尽力气向骆驼射去。 苏叶本坐在骆驼上,悠闲的听花满楼讲故事,突然,她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气,心里一凛,立刻起身接住了那尚来不及靠近骆驼的匕首。 由于力气过大,匕首在她手里断成了两截,她眼神微眯,差一点把断裂的匕首原路射回去。 按照她现在的武功,要真原路返回,那人必定没了性命。 好在动手的瞬间,她看清了远方的人影,“好像是胡铁花?” 花满楼肯定道,“是他!” 两人对视一眼,苏叶飞身上了骆驼,往胡铁花的方向而去。 看到这一幕,胡铁花松了一口气,往后一倒,直接躺在了沙子上,喃喃道,“老子的性命终于保住了。”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谁?”琵琶公主早已被晒花了眼,看不起来人的相貌。 “你认识,花满楼和他媳妇。”胡铁花舔了舔嘴唇,想到马上就要有水喝了,顿时觉得好像没那么渴了。 “是他!”琵琶公主动容,“你不是说他被石观音抓走了吗?” “我还说他媳妇去救他了呢,”胡铁花反驳道。 可之前琵琶公主不信,因为石观音在沙漠上的赫赫威名,那是能和西方魔教玉罗刹相提并论的人,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岂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能对付的。 她听到后,还叹息又一个美丽的姑娘要遭到迫害了。 现在却发现,一切居然是真的?! “她竟如此厉害吗?”琵琶公主喃喃道,不敢置信的同时,心里生出了羡慕之情。 “是啊,我也不相信她如此厉害,但楚留香说她已超过了他,那世上何处她去不得。”胡铁花道。 两人聊着,等着,苏叶两人一骆驼很快就靠近了。 花满楼率先跳下来,不等两人开口,就拿出两个水囊递给他们,还从包裹里拿出伤药和他们两人的衣服。 胡铁花打开咕噜咕噜喝了大半壶,然后仰天长啸,“我胡铁花命不该绝啊,哈哈哈!” 喊完他猛然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不是做梦,哈哈哈。” 花满楼笑,“自然不是梦,胡兄的梦里大概也不会是我给你送水吧。” “不错,谁能想到被石观音抓走的花满楼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我的梦是不敢这样做的。”胡铁花大笑道,“对了,石观音呢?” “死了。”苏叶道。 “死了?”胡铁花和琵琶公主同时尖叫,又同时松了口气,这可真真是大惊喜,是比他胡铁花捡回条命还要大的惊喜!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楚留香会没命了吧?:,,.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7 沙漠中,一艘被老鹰们拽着的竹船在黄沙中快速飞行,就犹如鬼船一般时影时现。 船上,长孙红的尖刀抵住了一点红的脖子,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刀尖就会穿喉而过。 而吴菊轩早在接触的时候,就已经点住了楚留香和姬冰雁的七八处穴道。 “你们想要做什么?”一点红沉声道。 长孙红娇笑道,“既然已经把他们交给相公了,就随便他吧,你说是不是?” “我们只是无名小卒,犯得着你这么大费周章?”姬冰雁冷笑道。 “堂堂盗帅楚留香,哪里是无名小卒。”吴菊轩悠然道。 这句话说出,一点红和姬冰雁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这哪里有楚留香?我要是楚留香,身上还会被人绑着绳子?”楚留香装成的驼子突然大笑。 “你不用试探我,难道你以为那简易的易容,就能瞒过我吗?”吴菊轩淡淡道。 “不错,相比阁下的易容,我果然还差的远,”楚留香忍不住道。 吴菊轩不理他的嘲讽,对自己易容被揭穿的事,也无动于衷,只道,“你可知,人有一个地方是无法改变的?” “哦?”楚留香好奇。 “两眼之间的位置,易容能改变面貌,肤色,声音,甚至高矮胖瘦,却无法改变两眼之间的距离。”吴菊轩道。 “看来今天遇到行家了。”楚留香笑道。 但心里却没有认同这句话,因为他认识一个人,可以通过化妆的手段,让人两眼的距离看起来变化了。 当然,不是真的变化,而是看起来。 然那化妆术能让化了妆看起来和没化妆一样,所以也能隐瞒别人的眼睛。 只不过,他在心里叹气,沙漠上哪里去找那么精细的化妆用品? “看来你对在下很熟,只我却不曾记得阁下?”楚留香继续试探。 吴菊轩微笑,“我才真的是无名小卒。” 然而这话两人都不相信,这人一定认识楚留香,还非常熟悉,不然不会认出他的伪装。 突然,一点红往前一扑,他的下盘极稳,这样都没有倒下,几乎与地面持平,然剑依然抵在他的脖子上,没有近一寸,也没有远一分。 长孙红吃吃的笑,“休想摆脱我。” 一点红心下一凉,楚留香倒是大笑,“果然厉害,虽相貌不相配,但你们的武功却相得益彰。” 这话似乎讨了长孙红的欢心,她语气柔和了好几个度,娇声道,“香帅不愧是香帅,果然会讨姑娘欢心。” “你还是姑娘吗?”楚留香道。 “不是了,再不是了,”长孙红吃吃的笑,“这样,香帅嫌弃吗?” “再不敢的,”楚留香也笑,“我都是阶下囚了,谈什么嫌弃。” 说是阶下囚,但他却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居然当着人丈夫的面,和妻子**。 或许这算不是**,可一个相貌丑陋的丈夫,娶了一个美貌的妻子,必然会防着天下所有男人,生怕老婆跟人跑了。 可这位叫吴菊轩的,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整以暇的坐着,似乎完全不把长孙红当妻子。 长孙红眼神一黯,看向吴菊轩的眼神幽怨中带着执着。 楚留香何等人物,风流倜傥,对女子的心思敏感异常,看懂了长孙红的眼神之后,也不由心下纳罕。 这一对和世上大多数夫妻都不一样,一般丑夫娶了美妻,会看的很紧,护得很严,就怕自己留不住妻子的心。 然而这两人,丈夫对妻子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似乎厌恶极了。 而妻子呢,表面看在和他调笑,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看着自己的丑丈夫,期望能看到他脸上的吃醋,看不见后,就气恼羞愤。 她的眼神仿佛附骨之疽,时时黏在丈夫身上。 楚留香心下暗道,有这样缠人的老婆,那日子想必也难过的很。 然而,现在难过的是他和姬冰雁,一点红。 三人被点了穴道,放在了船舱下的暗舱里,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因为竹子制成的原因,并不隔音,所以他们能听见上面的说话声。 可这并不让他们好过,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一个足以让吴菊轩杀了他们的消息,只不明白的是,为何吴菊轩暂时没有杀他们,或许此后还有用吧。 “你和石夫人就是约在了这里吗?”两位龟兹国叛徒的其中一位敏将军道。 “不错!石夫人马上就来了。”吴菊轩笑道。 “听说石夫人的武功很高,比之先生如何?”敏将军道。 “我与之相比,自然远远不如。”吴菊轩道。 楚留香如何不惊,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和石观音有勾结,想到石观音,他就想到了花满楼和苏叶。 不知道两人如何了,苏叶的武功提高的突然,也不知道到了何种境界,是否能和石观音一战? 一边的姬冰雁突然道,“这次你还坚信自己能活下来吗?” 楚留香微微一笑,“只要我的脑袋还在头上,就永远不会绝望。” “那你为何一言不发?”姬冰雁冷冷道,显然对楚留香这种乐观的性格无可奈何。 “自然是担心我的朋友,你们和花兄谈姑娘。”楚留香道。 姬冰雁嗤笑,“我用不着你担心,谁又怕没命了。” “不错,”一点红道,“我早已做好了准备,杀人者人恒杀之。” 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狂笑声,“终于被我们找到了,老臭虫呢,叫他出来。” 三人大喜,这是胡铁花的声音。 只是他怎么在这里?不应该是在绿洲吗? “你们是谁?”敏将军被惊吓道,立刻跑到船头,发现这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 不是船要停的,实在是驱船的鹰似乎被人禁锢了,在空中使劲扇动翅膀,而船却不得寸近。 这是什么功夫?好高明的手法! 就连吴菊轩也皱起了眉,看着船前四个人,“胡铁花,琵琶公主,花满楼和……” 最后那位姑娘他并不认识,看她似乎一点武功都没有,可真的没有武功,就不会在沙漠里还保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是楚留香都做不到的事,她何以能做到? 除非这是一个高手,绝顶高手,像石观音那样的高手,才能做到如此。 他眼神一暗,“你是何人?” 苏叶微微一笑,“杀你娘的人。” “什么?”吴菊轩失声道。 “我杀了你娘石观音,无花,来向我报仇吧。”苏叶继续道。 众人为之齐齐变色,“你/他是无花?” 这样一个样貌丑陋,形容猥琐的人,居然是那个无花,那个志趣高雅,号称天下绝无仅有的妙僧无花? “可无花不是死了吗?”胡铁花惊讶道,这是老臭虫说的,而他相信,老臭虫绝不会说谎。 “他骗了香帅,以卑劣的假死,欺骗楚留香。”苏叶淡淡地道。 吴菊轩脸色一沉,快手攻了上来。 苏叶正要出手,谁知胡铁花却抢先迎了上去,“既然你骗楚留香已死,那我现在就把假死变成真死,也好过老臭虫知道后伤心看错了人。” 苏叶讶然,胡铁花对楚留香是真爱啊! 她还能怎么办,只好缓缓收回手,让他们对打。 两人斗的旗鼓相当,谁也不输谁,苏叶看了一会儿,就不再关注了,耳朵动了动,对花满楼道,“在暗舱里。” 花满楼点点头,信步上船,打算去把落难的香帅解救出来。 长孙红想过来阻拦,苏叶一掌过去,直接把人打飞出去,撞塌了竹子制成的船体。 她连忙收手,这船可是好东西,比骆驼舒服多了。 她还想着之后坐这个离开沙漠呢,之后说不定能借此开辟一条沙漠航线。 说起来石观音也是个天才,想到在沙漠里行船,还用老鹰来当动力驱使。 老鹰的力气很大,就是一头牛都可以抓上天,又有足够的耐力,为了吃到一具尸体,能在人的头顶上盘旋三天三夜。 用老鹰行船,不仅舒适,还快捷,真是再好没有的交通工具了。 所以她就收编了吧,一定很赚钱。 长孙红挣扎爬起来,还想要袭击苏叶,她不耐烦看了一眼,随手捞起一个杯子,直接扔到长孙红身上。 明明那么大的杯子,硬生生点住了她的穴道。 片刻过后,花满楼从暗舱出来,身后跟着楚留香三人。 看到苏叶老神在在的喝茶,长孙红,敏将军三人立足不动,不由一笑,“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岂不是很好?”苏叶笑道,“香帅不如把他们也关到暗舱去?” “那就算了,那底下的沙沙声让人耳膜疼。”楚留香道。 “呵,我看楚香帅是想怜香惜玉吧,也不看玉已经名花有主了。”姬冰雁冷冷道。 “楚留香哪里会在乎这些,他只要够漂亮就可以了。”琵琶公主狠声道,枉她九死一生来救人,结果人家看上了其他女人。 楚留香苦笑,“你们怎么撞到了一起?” 花满楼解释了几句。 楚留香和姬冰雁,一点红都大喜,“石观音果然死了?” “这真是太好了。” “不错,两个叛臣也被抓,自然是太好了,”琵琶公主道,说着就要杀了敏将军两人。 “你做什么?”琵琶公主恶狠狠道,“我杀叛国之人,你也要管?” 她自来知道楚留香不杀人,再穷凶极恶的都不杀,宁愿交给法律审判。 但这两人是叛臣,是害得他们父女远离龟兹国的罪魁祸首,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楚留香苦笑,“他们自然要杀,可也要等到你父王来杀,当着所有的人面杀。” “不错,”姬冰雁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不然就说不清了。” “如何会说不清,只要我告诉父王……”琵琶公主道。 “但你父王的手下不会相信你,他们的手下也不会相信你,没有让人亲眼看到人头落地,就拥有有人不肯相信他们死了,然后借着他们的名义生事,而你父王也不能借此原谅那些跟着造反的兵士。要知道那些兵士,本心并不是想要谋反,只是军令如山,将军下令了,他们不得不从。他们有什么错,只是听令行事。如果不让你父王当着他们的面杀,然后当即宣布原谅他们的罪过,他们就必死无疑,因为你父王没有离开放过他们。”楚留香解释道。 琵琶公主听愣了,身为公主,她懂得的政治手段,还没有楚留香多。 “那,我们要如何?”她喃喃道。 “自然是带回去,交由你父王处置。”楚留香道。 琵琶公主不由点点头。 众人说话的工夫,胡铁花和无花已经越打越远,眼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无花扔出一个烟雾弹,自己往纵身东边逃去。 虽然有了苏叶和花满楼的支援,胡铁花养好了一点身体,但内力也损耗了一些,追了几步却是越离越远。 他不甘心大喊一声,“老臭虫,你老对手要跑了。” 话音未落,楚留香已然超过了他,往无法遁逃的方向飘去,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我们在绿洲汇合。” 沙漠中,两个都没有交通工具的人,只靠轻功,无花决计比不上楚留香的。 出发的时候明明拉开了距离,没多久,楚留香却又追了上来。 这也多亏了沙漠一望无际,没有藏身的地方,哪怕远到只能看到一小点黑影,也是藏不住的。 无花折返好几次,就是想要甩掉楚留香,也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停下来,手里捏着一粒弹丸,“你实在是再聪明不过的人,难道不知道,有些人不能咄咄相逼吗?” “我只知道,有些人决不能放过,不然就是危害江湖。”楚留香微笑,他竟然一点都不喘息,就好像刚刚的千里追踪不是他自己一般。 “所以你这次决定要亲手杀了我吗?”无花道。 “不,”楚留香依然否认,“我不会杀人,你也不配我动手。” 如果说之前那次,楚留香还把无花当成一个可以敬佩的人,会为了他死去而难过。 可这次,他就只希望这人真的死了,也吝于说狠话。 无花轻轻叹息,“我们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不,我们早就无交情可言。”楚留香淡淡道。 “既然如此,”话都没说完,无花就认出了手里的弹丸。 楚留香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无非就是霹雳弹而言,他立刻飞身逃开。 然而下一秒,霹雳弹所在的地方,炸出一个深坑,而楚留香也浑身无力,倒地不起。 “故伎重施,岂非不智,上次已经让你逃了一次,你难道以为,我还会不做准备吗?”楚留香大笑道,同时整个人站了起来,看不出任何中迷药的痕迹。 刚刚趁着扔霹雳弹的功夫,无花向这里撒了让人昏迷的药,想要借此逃脱。 可惜楚留香已经看穿了他的目的,并没有中招。 “故伎重施,当然不智,但我还不至于这么愚蠢,在聪慧过人的香帅面前,耍这种把戏。你不妨检查检查自己的内力,是否在渐渐变少?”无花笑道。 楚留香一愣,果然发现自己的内力在慢慢变少,而且变化的过程在一点点加快。 他脸色一变,惊骇道,“怎会如此?” 无花悠然道,“世人都说霹雳弹做的精巧,能把人炸的血肉模糊,可我却觉得,这种死法未免不够美观,我为香帅精心准备的,应该是一种更为奇特的死活。” “哦?”此时楚留香已经平静下来,“愿闻其详。” “霹雳弹虽然号称世界上无人可以复制,但言过其实了,我不过研究了三月,就已经明白了它的制作方法,无非是硝石和硫磺,这个并不难,真正的难点是怎么把他们融合在一颗小小的弹丸中,使用的时候,扔出去就能炸了。”无花道。 “看来你是研究透了这一点,无花不愧是无花,总是这样聪明。”楚留香叹道。 “于是我重新制作了一颗,并在里面添加了一些东西。”无花没理他的夸赞,继续道。 “比如能让人失去内力的药?”楚留香道。 “不错,这东西可太珍贵了,但用来对付楚留香,也是他的荣幸。”无花道。 楚留香叹气,“精妙,谁能想到呢,无花居然在霹雳弹中做文章,我输得不冤。” “真难得,香帅居然会认输,”无花疏忽出现在楚留香面前,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上来吧。” 他一掌拍下,就要打到楚留香的天灵盖。 就在此时,楚留香伸出手,和他对了一掌。 楚留香一动不动,而无花连退数步,他惊讶道,“你居然没事?” 楚留香缓缓站起来,“我知道你说那么多话,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失去内力的药起效,可我又何尝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你有解药?”无花愕然道,实在想不到楚留香还会有这种东西。 楚留香也想不到,之前苏叶送给他的疗伤圣药,居然还有这个功能。 他只是想到当时姬冰雁说,这药能让内力增加,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吃了下去。 没想到这药给了他足够的惊喜,不仅解除了毒性,还让他的内力隐隐增加了一点。 所以,他欠了苏叶一个人情,一个大大的人情。 楚留香苦笑,人情是最不好还的东西,但这次的人情,他欠得值得。 被欠了人情的苏叶,完全想不到自己之前随手送出的药,居然救了楚留香一命。 她正兴致勃勃的驱动着那些鹰,让它们改变方向,往龟兹国王所在的绿洲而去。 其他人见她玩的高兴,也不由会心一笑,纷纷上船,坐在甲板上休息。 花满楼还把他们的骆驼赶了上来,虽然船上的重量更重了,可鹰飞起来后,带动依然不吃力。 “这真是好东西!”姬冰雁赞道,之前没心思想,只觉得石观音的行为神鬼莫测,现在轮到苏叶掌握这艘船了,他又觉得这是再好没有的东西了。 有这个在,在沙漠里出路,就仿佛在江南水乡行船。 苏叶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要不,我用这个出资,和你一起做这沙漠的生意?” 姬冰雁一愣,直接抱拳道,“谈姑娘吩咐,在下莫敢不从。”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合作做生意。”苏叶连忙道,他说的好像要为苏叶做事似的。 “谈姑娘救了我不止一次,在下报答是应该的。”之前那次,是他先出手,苏叶就是杀了他不算什么,可她依然给了他疗伤的圣药。 还有这一次,他已经听小胡说了,是她和花满楼救了他们,不然他们要在黄沙中渴死了。 所以为报答救命之恩,他愿意免费帮苏叶操持生意,分文不取。 “不不不,我和楚留香是朋友,你也是他的朋友,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正常的。我们还是谈谈这生意该怎么做吧,又如何分成。”苏叶道。 做生意就得按合同来,谈什么救命之恩。 姬冰雁见她坚持,也不再推拒,开始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不愧是兰州有名的大商人,短短十几年,就能成为兰州首富,眼光见识胆识无一不缺,苏叶只出了一个鹰舟,剩下的他都补上了。 最后商量的结果,苏叶要训练一批这样的老鹰出来,占三成。 这说起来不容易,可苏叶想到了曲无容,以及石观音那些弟子。 石观音总不可能自己亲自去驯服老鹰,必定是弟子服其劳,所以在她们之中,一定有会养老鹰之人。 等去过绿洲之后,她就再去石窟一趟,把会训鹰的人留下来。 有了沙漠行舟,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绿洲,此时这里已经有了很多重兵把守。 琵琶公主吓了一跳,还以为父亲出事了,而这些人是叛臣的手下。 可姬冰雁却发现了不对,这些护卫的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千锤百炼的勇士,和江湖人不一样,是那种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战将气势。 姬冰雁行商的时候,见过这样的队伍,那就是沙漠之王扎木合的战士。 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把绿洲围了起来? 扎木合的实力毋庸置疑,能被称为沙漠之王,手下都是悍勇之士,一往无前的战将,再加上军队纪律严明,人数众多,就连石观音也不敢与之硬碰硬。 他的心里不由闪过一抹忧虑,黑珍珠把楚留香的三个妹妹绑走,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为了争夺极乐之星? 就在众人思量的时候,行舟稳稳停在绿洲不远处,那些人自然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 其中有五六人走了过来,他们全都披着很厚的风氅,头上扎着蓝色的头巾,皮肤黝黑,脸上锐利如鹰,大手紧紧握着刀,像是磐石一般坚固。 “各位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其中一个汉子道,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这……”众人略一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琵琶公主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跳出来道,“这明明是我父王的地盘,你们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此?我父王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那汉子看了她一眼,上上下下打量,然后回头和兄弟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用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 随即,就有一人一刀砍了过来,直接砍向琵琶公主的脖子。 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胡铁花反应迅速,上前挡住了,两刀相撞,发出剧烈的兵刃敲击之声。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双刀再次相撞,这次都用了十足的劲道,各自互不相容。 他们的力气,武力值,似乎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握住刀,死死抵住对方的刀,一时呈静止状态。 然这一幕,却叫这边众人沉下心,因为对方至少有好几百人,如果个个都是这水平,就连苏叶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你们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姬冰雁冷下脸,和胡铁花站到一起。 剩下四人看了他们,突然哈哈大笑,对着花满楼道,“这位就是楚香帅了吧,果然一表人才,不怪我们小王爷念念不忘。” 花满楼一怔,这还是第一次,他被误认为是楚留香。 不过他没有解释,目前敌我不明,如果对方误认为他是楚留香,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楚留香隐藏在暗处,更便于行事。 于是他笑着上前,模仿着楚留香的说话习惯道,“你认识我?可我不曾见过你们。” “我们自然没见过,但我知道,胡铁花和姬冰雁的身边,一定是楚留香。”那汉子大笑道。 闻言,胡铁花内力一震,把对方震出数步,和姬冰雁默契的站到花满楼的两边,似乎是说,没错,他就是楚留香。 那汉子见此,更是高兴,“不知者不罪,还请香帅恕在下刚刚无礼。” 花满楼立刻上前把他扶起来,“你在这里,那黑珍珠呢?我三个妹妹呢?” 那大汉叹气,“香帅到了这里,可是小王爷已经入关了。” “入关?”花满楼和姬冰雁对视一眼,默契的开始套话,“他几时入的关?” “小王爷怕香帅有危险,许多天前就已经入关去找香帅了。”大汉道。 “那他三个妹妹?”姬冰雁询问。 “你问的是苏姑娘,李姑娘和……”大汉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打断,“不错,正是她们。” “她们自然和小王爷一起去了。”大汉道。 “那她们可好?”楚留香三人来沙漠的目的,就是为了此,现在好不容易有线索了,自然不愿意错过。 “好得很哩,她们可是小王爷的贵客,哪里会有不好的。”大汉哈哈大笑,“三位美丽的姑娘和小王爷出同车夜同寝,不知道多快活。” “等等,”姬冰雁发现了不对劲,“你们小王爷,是男是女?” 大汉惊讶看他一眼,“当然是女的。” 众人这才恍然,随后从大汉嘴里知道,苏蓉蓉三人压根不是被绑架,而是为了让楚留香着急,跟着黑珍珠跑出来玩而已。 她们在沙漠里游玩了一段时间,之后黑珍珠送给楚留香的马却突然独自找回去,黑珍珠以为楚留香出事了,忙带着苏蓉蓉三人入关了,目的是找楚留香。 “那马确实是我们之前入沙漠的时候弄丢的,没想到它居然找回去了。”姬冰雁惊奇道。 要知道茫茫沙漠,要找到原本的地方,是何等的艰难,而这马却识途的紧。 “那是自然,这‘黑珍珠’可是我们最好的马,是小王爷从小养大的千里良驹。”大汉道。 好家伙,马也叫黑珍珠,还是黑珍珠亲自养大。 众人哪里还猜不到她对楚留香的心思,不由一阵唏嘘,楚留香不愧是楚留香,就是有风流的本钱。 既然不是敌人,那大家就可以友好交流了。 他们问起大汉等人的目的,方才只是,他们只是为了挣银子。 龟兹国王拿着大把的银子聘请他们成为保镖,保护他的安全。 大汉不好意思的笑笑,“自从老王爷死后,我们的日子艰难了不少,兄弟们也没啥本事,就只能出来赚点辛苦钱。” 这没什么好嘲笑的,关外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比较严重的地方,他们愿意正当赚钱,而不是仗着武力抢掠,已经不错了。 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大汉立刻挥手放行,带着他们去见龟兹国王。 花满楼对着大汉歉意的微笑,“在下花满楼,并不是楚香帅,香帅去追无花了,兴许不久就会过来。” 他对着大汉深深一礼,算是为刚刚欺骗的道歉。 “啊?”大汉傻眼,没想到自己猜错了,“那他们……他不是胡铁花,他也不是姬冰雁?” “他是胡铁花,他也是姬冰雁,”花满楼笑着道,“可谁说胡铁花和姬冰雁的身边,就一定得是楚留香的?” “不错不错,”这时,远处飘来一个人影,举重若轻的站立在沙地上。 他手上还拎着一个人,一个已经去了伪装,露出俊秀容颜的无花。 此时的无花被他点了周身十六处大穴,除了眼睛可以动一动,全身无一处能动。 大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满楼,哈哈大笑起来,“我懂了,有胡子的是楚留香,没胡子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失笑,“有胡子的应该是陆小凤才对。” “我知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那他是陆小凤了,陆大侠的风姿果然非凡,只可惜了小王爷看上那楚留香了,要是见过陆小凤你,哪还看得上楚留香。”大汉遗憾道。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真楚留香假陆小凤,有一天居然被认为不如陆小凤,有趣,实在有趣!”胡铁花狂拍大腿,就连一直冷冰冰的姬冰雁,也忍不住笑了。 之后花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让大汉知道,这确实是楚留香。 并不是花满楼和陆小凤来了关外,而是花满楼抛下陆小凤来了关外。 所以说,刻板印象要不得。 江湖传言,有胡铁花和姬冰雁的场合,一定能见到楚留香,而花满楼的身边,就一定有陆小凤。 这绝对是刻板印象。 苏叶故作吃醋道,“哎,可见你和陆小凤是一对深入人心啊。” 花满楼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好几下,脸上都染上了一抹羞红。 似乎那并不是羞的,而是恼的。 他好气又好笑,“尽胡说。” 苏叶用手遮住眼,嘴里嘤嘤嘤,“我就知道,你眼里只有陆小凤,我是说不得的,一说就要被呵斥。” 花满楼瞪大眼,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讲理,如此无理取闹的苏叶。 他不觉得厌烦,反而是有趣,忍不住笑道,“那你如何不说,我心里只有你呢?” 啊这…… 苏叶忍不住捂住脸,正人君子一本正经的表白,也太撩了点。 她双眼亮晶晶,“会说你就多说点。” 花满楼笑叹,把看过的听过的讲情话的诗句,一一在她耳边到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起,一往而深……” 清润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泉,涓涓流淌进她的耳朵,带着别样的诱惑,和极致的温柔。 和以往的浅尝辄止不同,这一次,花满楼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诱惑于她,声音极具煽动力,诗句也动听缠绵悱恻,就像有人拿着一柄柔软的毛刷,轻轻拂过她的心尖,让人心痒难耐,神魂颠倒。 “别,别念了,再念就要顶不住了。”这次苏叶是真的脸红了,声音都不自觉发飘。 她第一次不敢去看花满楼的眼,就怕里面的钩子太多,让她忍不住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另外,她还想到了,某两人就是在这里以天地为被的事。 虽然知道,这种事花满楼绝对做不出来。 但她怕啊,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把人扑倒。 现在的花满楼,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自然无法拒绝。 或许……花满楼也不会拒绝呢? 苏叶暗戳戳眼神上瞟,看到那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在象牙般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精致可口。 要不,咬一口?:,,.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8 最终苏叶也没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做,而是把他拉进了一顶无人的帐篷。 亲吻尚可以进行,可更多,无论苏叶如何武力压制,花满楼都是不愿的。 他要求事情结束后,苏叶立刻跟他回花家成亲。 苏叶遗憾放弃,这家伙道德观念太强了点。 算了算了,谁让她看上的,就是一个君子呢。 两人从帐篷出来,面对众人或错愕或打趣的眼神,淡定自若。 龟兹国王听到他们回来了,立刻跑出来迎接,“太好了,能看见各位安全归来,实在大幸,我已让人准备了酒水,为你们接风洗尘。” “父王,你没事吧?”琵琶公主连忙跑到国王面前,担忧的问。 “没事没事,倒是你,出去一趟风尘仆仆,快去洗漱一番。”龟兹国王道。 几人说着别离后的经过,就在这时,突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漠上土质柔弱,听到这东西,就说明奔马已然到了近前。 打眼一看,来的人至少有五百骑,他们靠近之后,想左右两翼分开,成包抄之势,将这绿洲团团围起来。 扎木合的手下立刻全都奔了出来,手拿大刀,和对方形成对峙。 双方人数几乎相等,一方在马上居高临下,一方在马下,气势勃发。 刀已经出鞘,气氛一触即发,仿佛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厮杀在一起。 忽然一骑冲到前面,“你们是哪一国战士,为何要帮着这些贼子?” 这面立刻有人喝到,“你们又是何人,敢在扎木合大军前放肆,报上名来。” 来人听到扎木合的名字,顿时脸色一白,立刻道,“我们是龟兹国敏将军部下,受将军命令,前来围剿国王陛下钦定的逃犯,贵军要是不交出来,就是与我龟兹国为敌,到时玉石俱焚,你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是,龟兹国王缓缓上前,“你还认得本王吗?” 那骑士蓦得瞪大眼,失声道,“陛下?您不是死了吗?” “我看该死的是敏将军,他带着你们反叛,谎称我死了,难道你现在见到真人,还不悔悟吗?”龟兹国王厉声喝道。 那骑士脸羞愧的红了,喃喃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我自然知道,不会与你等一般见识,现在立刻下得马来,放下武器,我恕免你们的过错。”龟兹国王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见事不可为,终是下了马,放下了武器。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下马,然后下跪认错。 龟兹国王也是有胸襟的,让人拿走了他们的武器,果然赦免了他们的罪过。 之后敏将军两人就被带到了阵前,被五花大绑压着跪下。 龟兹国王登高一呼,“此两人谋朝篡位,是龟兹国的叛徒,今天当着众人的面,砍下他们的头颅,以儆效尤,望尔等以后警醒,切莫再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 “是!”众军士高声附和,随即一声令下,人头落地。 这件事办完,龟兹国王摆下了庆功宴,美酒瓜果,鲜花美人,应有尽有。 龟兹王频频敬酒,见琵琶公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对着楚留香笑道,“我这女儿自来倾慕于你,更是为了你不惜涉嫌,今日大好的日子,不如就定下婚约?” 楚留香一怔,一脸为难。 他看向胡铁花和姬冰雁,想要让两人帮忙说说好话,谁知这两人都转过头去,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似乎头顶上的花纹和地上的羊毛毯特别有意思。 龟兹王见他迟迟不说话,面上不由挂不住,“怎么?你看不上我这女人?” “琵琶公主风采动人,”楚留香婉转着说话,然后面他还没想出该怎么拒绝,只听琵琶公主道,“父王,你以为我看的上他吗?” 龟兹王一愣,“你看不上他,那你看上了谁?” 琵琶公主一眼都不往楚留香那边瞟,冷冷的道,“他没有花公子这般好看,也比不上他为人正派,更是一个花花公子,一个吃干抹净后就翻脸不认人的混蛋。” 楚留香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是大实话,可他不愿意娶琵琶公主,实在有不得已的理由。 “那你是看上了花公子?”龟兹国王为难的看了花满楼和苏叶一眼。 苏叶眼神一凛,手里象牙筷子一点点化成了灰,落在了桌子上。 龟兹王立刻讪笑转过头去,呵斥道,“别胡闹,有些人是你配不上的。” 这话一出,可真是打脸了。 楚留香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就连胡铁花和姬冰雁也皱起眉来。 “自然,”琵琶公主冷冷道,“花公子那般神仙人物,只有谈姑娘这样的仙人可配,我是龟兹国公主,只有我的责任要负。我以后的王夫,会是一个大将军,或者一位才华横溢的文臣,绝不会是一个江湖浪子。” 龟兹国国王只有两个女儿,大公主已经死了,只剩下琵琶公主。 她就是以后的龟兹国王,这是她逃不掉的责任和义务。 龟兹国王怔怔,看着几乎面无表情的女儿,“是我误了你。” “不!”琵琶公主仪态大方的站起,“作为公主,我代父王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帮助我父王复国。” 她的姿态是那样从容,像一个女王,承受万民敬仰。 众人纷纷站起,喝了这杯酒。 随即,她又走到楚留香面前,嫣然一笑,“香帅,感谢你,我们后会无期!” 楚留香心里遗憾,面上却镇定自若,接过这杯酒,“祝公主前途似锦,龟兹国昌盛。” 琵琶公主微微一笑,掩下所有眷恋,喝下那杯酒。 此后她不再看楚留香一眼,仿佛已忘却了所有情感,对着在场众人一一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才说起了正事。 龟兹王让手下端上来一个木盒,递到花满面前,“这是花公子之前想要的金岩精,作为感谢,赠送给花公子。” 花满楼眼神一亮,缓缓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两个拳头大小的金岩精。 他把东西转到苏叶面前,“喜欢吗?” 感受到手臂上的灼热,苏叶忍不住微微一笑,“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块金岩精她不打算兑换给系统,而是永远保存着。 情意无价,这是花满楼费尽了心思为她寻来,作为聘礼使用,不是之前那些可以比拟的。 除了给花满楼的金岩精,龟兹王还给所有人都准备了贵重的礼物,个个都价值千金。 胡铁花突然想到了极乐之星,连忙拿了出来,顺便问了一句,“这上面有什么秘密?” 谁知龟兹王哈哈大笑,“没有秘密,这宝石就送给壮士把玩了。” “怎会?”众人大惊。 没有秘密会惹得整个沙漠大动干戈,就连石观音都葬送在此事上了? 虽然石观音的死,是因为她看上花满楼,从而得罪了苏叶,可谁也不能否认,她参与了此事。 这样引起各方竞相争夺的极乐之星,居然没有秘密,这合理吗? 龟兹王微笑道,“若是在两三天以前,那它的价值无法衡量,可现在,它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宝石罢了。” “那么秘密?”那么多人争夺的秘密呢? “那只是本王故意捏造出来,用来吸引众人视线的谣言而言。有了这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就没人敢对我动手了。而当大家的视线都放在宝石上,本王就可以偷偷取出宝藏,买动五路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完成复国大业。” 龟兹王哈哈大笑,“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对眼前大腹便便的国王不由敬佩。 姬冰雁冷冷的道,“王爷果然雄才大略,非常人可及,只可怜了那些被您收买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花满楼什么都没说,却是想起了一路走来,死了无数人。 这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黄沙中,还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尸骨。 龟兹王收敛的笑容,淡淡的道,“王图霸业,本就是尸山血骨铸成,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所以花满楼才宁愿当一个养花人,不愿意掺和这些政治啊,军国啊之类的大事。 楚留香叹息,也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庆功宴算是不欢而散,第二天他们就匆匆离开,甚至没来得及道别。 胡铁花看着楚留香焦急的背影,不由大笑,“难道你是怕缠丝洞的蜘蛛精把你留下来吗?” “蜘蛛精留的是唐长老,”楚留香轻咳一声,最终也没有回过头去。 他知道背后一人在看着自己,可他即将远行,回到中原去,此生或许不会再踏足这黄沙漫天之地。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只能埋藏在记忆里。 在苏叶的操控下,沙漠行舟继续进行,往石观音的老巢而去。 这一次,知道前方没有危险,他们要轻松恣意的多,坐在船舱里,喝着美酒,聊着美景,惬意又舒适。 等他们抵达后,行舟刚刚停下,就见到两个少女提剑而来,她们浑身湿透,发上还滴着水,显然刚刚正在沐浴。 她们的动作很快,脸上尽是惊慌恐惧之色。 可比她们还快的,是远处射来的利箭,直接两箭封喉,由于力道过大,两少女又往前移动了数步,直直倒在他们面前。 众人面色一变,立刻去探两人鼻息,已经没救了。 楚留香身法灵活,已然跃了出去,追击那个射箭的人。 然片刻过后,他空手而归,遗憾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这射箭的人必然内力深厚,而且于箭一道上有着非凡的造诣,远在百里之外,还能射中两个焦急逃跑的少女,力道也一定惊人,还能把两死人往前推数步。 那人射完就立刻离开了,因为太过遥远,楚留香过去的时候,人早已消失无踪。 众人只觉得惊奇,姬冰雁却是冷冷一笑,上前拔下尸体身上的箭,居然出现了两张布条。 联合在一起,就是两句话:香帅笑纳,画眉鸟敬上。 苏叶看到那画眉鸟三个字,顿时觉得不好,立刻飞身往石窟而去。 这次谁也不怕迷路了,因为一路走来,全是尸体,就好像特意用来作为路标一般,没走出五米,就有一具尸体,长长一条路,不下五十具尸体。 这景象放在这神秘莫测的石窟里,阴深诡秘之极,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然苏叶只觉得寒气上头,也愤怒上头。 虽然这些人不是她杀的,却是被她点了穴道,毫无抵抗之力被人杀了。 她不是凶手,可苏叶却胃里翻腾,忍不住吐了出来。 花满楼也顾不得难过了,立刻把她抱在怀里,遮住她的眼睛,“不是你的错!” 楚留香三人脸色也不好,见苏叶这样,长长吐了一口气,分析道,“不是你的错,即便没有你点她们的穴道,她们也是逃不过的。” “没错,这画眉鸟的武功高强,手段狠辣,远不是这些人可比的。”姬冰雁道。 “而且她还认得路哩,这么复杂的路线都没有走错,还能给我们指路,可见她和石观音关系匪浅。”胡铁花也道。 “要说罪过,他是冲着我来的,与你不相干。”楚留香叹气。 人家明晃晃说了,就是敬献给楚留香的,至于原因嘛,也很好猜。 “他知道楚留香不杀人,所以就替他杀了,”姬冰雁冷冷道,满眼的厌恶,“只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有事求我办。”楚留香淡淡道。 “她的手段也太残忍了些,”苏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画眉鸟不能留,她不信这么多人,全是恶贯满盈之辈。 而且画眉鸟杀人,不全是为了让楚留香欠人情,更多的是享受杀人的乐趣。 因为这些尸体,死法各有不同,有的被勒死,有的被刀剑砍死,有的扭断了脖子,还有被挖去眼睛的,割下舌头的…… 地狱十大酷刑,她大概都用了个遍,这样狠辣喜杀的女人,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杀更多的人,甚至是无辜人。 几人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有了路标,很快就到了一片焦土上。 这里原本是花田,现在被烧了,只剩下黑乎乎一片。 苏叶总算安慰了一点,这玩意儿没了就是好事。 里面和路上不同,空荡荡的,既没有人烟,也没有尸体。 几人分开行动,搜索所有的屋子。 苏叶最先去了石观音的房间,这里已经被搬空了,里面原本有的值钱东西,全都没了。 剩下一个空洞的石室,不过苏叶还是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在石观音的床后,发现了一间密室。 她看看外面没人,直接进去了。 密室是个很大的房间,里面燃满了蜡烛,亮如白昼。 密室的墙壁上,镶满了镜子,苏叶一进去,就露出无数倒影,看的人头晕目眩。 这前后左右都是自己的样子,实在让人受不了,再爱看也生理性反胃啊。 原著里的石观音是个非常自恋的,或许这就是她为自己打造的理想房间,一个全方位可以看见自己的地方。 苏叶无语,内劲向外扩散,瞬间把所有镜子都打碎了,露出了后面一排排箱子。 “阿叶!”外面传来花满楼焦急呼喊的声音,她立刻一挥手,把这些箱子都收入空间。 下一秒,花满楼窜了进来,“阿叶,你没事吧?” 苏叶摇摇头,指着地上的镜子碎片道,“石观音在这里镶满了镜子,我看的眼晕,就打碎了。” 花满楼四下打量了一眼,见没有危险,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出去吧。” “好,”苏叶微微一笑,跟着离开了。 过后几人汇聚到一起,发现所有的地方都空无一人,只除了一点红的背上,背着一人。 是曲无容,她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画眉鸟并没有杀她,但她和死了也没甚区别。 首先经脉尽断,身上到处都是出血点,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把一点红染成了一个血人。 “快救她!”一贯冷漠没有情绪的杀手,第一次露出了如此焦急的神色。 楚留香帮着把人放下来,把脉过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如何?”一点红急切道,他当然知道如何,他已经把过脉了,自己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 楚留香摇摇头,这样严重的伤,他实乃无能为力。 这难道也是画眉鸟做的? 他何必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去折磨一个已经毁容的可怜姑娘? 苏叶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空出位置,自己好给曲无容诊脉。 一点红重新燃起希望,眼巴巴看着她。 把脉过后,苏叶沉思半响,才道,“她已无药可救,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保她一条命。” “什么方法?”一点红立刻道,“你但说无妨,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推辞。” 苏叶摇摇头,“没有那么严重,以她现在的伤势,想要恢复,就只能用苗疆的凤凰蛊。” “凤凰蛊?据说那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上百年都不曾听说凤凰蛊出世。”姬冰雁脸色沉重道。 一点红眼里的光,也一点点泯灭下去。 此地距离苗疆十万八千里,不说曲无容撑不到那个时候,就是撑到了,他又到哪里去找传说中的蛊? 苗疆蛊术闻名天下,但不是每一个苗疆人都会养蛊,而会养蛊的人当中,千万人一辈子也养不出一只凤凰蛊。 最后,凤凰蛊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必须从小养在身体里,等蛊主长大,这凤凰蛊也会与他融为一体,所谓的起死回生,也是在蛊主九死一生之际,以凤凰蛊的命,换蛊主的命。 所以当有人养了凤凰蛊,也是不会拿来救人的,因为那是他另外一条命。 所以这方法根本不可能。 苏叶眨眨眼,“我有一只凤凰蛊。” 没错,她还真有,是洞府里其中一位前辈送给她的。 那位前辈不是苗疆人,却娶了苗疆姑娘为妻,两人琴瑟和谐,恩爱了一辈子。 前辈听说黄金城的消息后,就想要去闯一闯,可那里被传得邪门的厉害,妻子害怕他死了,就把身体里的凤凰蛊逼出来,给他当做保命之用。 谁知他来了之后,正好看到了另外一位前辈在空地上练剑。 他是一个剑痴,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也入心了,看到这样精妙的剑法,也跟着练了起来。 他天资过人,哪怕比不上白发前辈,也依然是个天才,就这么一练,不过半月功夫,居然突破了先天,再也走不了了。 后来他的妻子千方百计找来,两人在洞府里过了剩余三十年时光,直到妻子白发苍苍死在他怀里。 他觉得生无可恋,可妻子却留下遗言,让他活下去。 此后的日子,他就这么不死不活的过着,日常怀念妻子。 至于那凤凰蛊,也被他养了起来。 他不懂怎么养蛊,只知道妻子每月都要让蛊虫从身体里出来,用自己的血喂养。 他不知道这是妻子为了不让蛊虫噬主,只有喝了主人的血,蛊虫才会和主人以命相连。 他以为蛊虫的食物就是喝血,于是也割了自己的手指,让蛊虫喝了。 凤凰蛊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本就是逆天的存在,再加上又喝了先天高手的血,立刻受不住,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在前辈们决定放弃长久的生命后,前辈就把蛊虫给了她,借口是,这东西留着也无用,就让它去造福一人吧。 这东西当然珍贵了,但苏叶这里,能做到起死回生的东西不少,不说零度科技制作的那些效果惊人的药品,就是那些大佬空间出产,以及他们从各个小世界薅来的羊毛,有的是能把奄奄一息的人救活。 当然,前提是你付得起星币。 那一个个的,都是用亿作为单价的。 苏叶当然不会为了曲无容去花这个钱,但凤凰蛊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又正好遇到她只剩下一口气,也是缘分。 “你讲一个条件,”一点红盯着她,眼里露出希望的光。 苏叶摇摇头,“也是别人送我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条件就算了,不过这玩意儿吃进肚子里,以后曲无容每月都要用一朵天山雪莲养,不然蛊虫就要噬主了。” 那位苗疆姑娘是养大它的人,当然只需要用自己的血。 可曲无容不是,她得拿出天材地宝,不然凤凰蛊吃不饱,可不就反向吃了曲无容。 一点红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天山雪莲并不难获得,大不了他直接住到天山去,直接在那里种植就是了。 “那么你的要求?”一点红固执道,他不愿意无偿收苏叶的好意,反而愿意无偿给出帮助。 苏叶无奈,只好道,“给我养鹰吧,我和姬先生的生意不能无疾而终。” 一点红点头,郑重应下了这个承诺。 曲无容吃下凤凰蛊后,没多久就停止了出血,幽幽醒来。 她的经脉在凤凰蛊和各种天材地宝的养护下,是可以恢复正常的,不过这需要三年五载。 醒过来的曲无容脸色怔怔,双眼无神,半响才哑声道,“她们……” “都死了,”一点红一点也不隐瞒,像他们这样的人,足够坚强,能面对一切打击,不需要善意的隐瞒。 曲无容的眼中流下一滴泪,那泪是那样动人,又是那样悲痛欲绝。 她没有哭出声,甚至没有呜咽出声,相伴多年的姐妹全死了,她也只是流了一滴泪,但大家都知道,她的内心极致痛苦。 而一点红这样的汉子,从来都是把痛苦往下咽,然后细细咀嚼,打磨成汁水养护自己。 所以他不安慰,也不劝说,只把前因后果说了,“现在我们需要天山雪莲,一月一棵,按照三十年算,就是三百六十棵。” “为何是三十年?”胡铁花问道。 “因为我们只会再活三十年,”他居然已经为自己定好了寿命。 曲无容怔怔的,没有反驳,只道,“还有吗?” “养鹰,一年三十只,我们要养九百只。”一点红道。 曲无容点头,“好。” 她竟也不反驳再活三十年的话,也不问为什么是我们,就好像和一点红有了默契,两人注定是要在一起的,那这样的计划,就是他们共同决定的。 苏叶再一次觉得,这个江湖多奇人,主角身边尤其多。 不过他们能好好活下去,有目标的活下去,就是大好事。 之后几人合作,把尸体都搬了回来,就埋葬在这里。 走出石窟,他们看到了行舟,同时也闻到了血腥味。 楚留香一顿,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他跳上船,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无花和长孙红。 他们都死了,被人直接砍下了脑袋,死得不能再死了,也再也不会跳起来说自己是假死了。 在尸体旁边,还用鲜血写了一行字,“楚香帅不愿意杀人,画眉鸟一定代劳。” 苏叶眉头直皱眉,愤怒大喊道,“这是我船,我的船!致敬楚留香为啥要把我的船弄成这个鬼样子!” 楚留香摸摸鼻子,尴尬的望天。 曲无容靠在一点红身上,看着两具尸体,没有一点动容,显然她没有把两人当成同伴,即便长孙红是她师姐,而无花是她师傅的儿子。 她见苏叶恨恨的样子,不由笑了,轻声细语道,“师……石观音还有一艘更豪华的船,只好换上老鹰,就可以用了。” 苏叶眼前一亮,“在哪?” “恩公请跟我来,”曲无容带路,把众人带到更为豪华的行舟上,这船不仅比之前的大了一倍,更是有好几个房间。 房间内装修也豪华舒适,绝不比香帅飘在海上的船差。 苏叶很满意,选了最舒适一间,大手一挥,“剩下的你们自己挑吧,至于驾驶……” “我来吧,恩公好好休息。”曲无容接过这个活,即便她现在还很虚弱,却也想要报恩。 苏叶看了一点红一眼,没再说话,有他在,也不需要曲无容做什么,只要教导一些控鹰的技巧。 不仅是他,姬冰雁也走了过来,既然已经打算做这门生意,当然越了解越好。 苏叶回房,躺在床上休息,顺便还滚了一圈,舒坦! 谁能想到呢,在这沙漠里行走,还能想躺就躺。 回去比来时轻松多了,有船可以遮挡阳光,还有水有食物。 短短几天,他们就抵达了沙漠边缘,姬冰雁在这里有一处据点,相当于仓库一般的存在。 可即便是仓库,也是五进的大宅子,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他招呼大家暂时住一晚,休息好了再入关不迟。 反正在这里有吃有喝,和关内是一样的,众人也不推辞。 吃饱喝足,苏叶就直接睡了,武功进入半步先天后,她反倒返璞归真了,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像之前每天晚上都打坐练武,不浪费一点时间。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醒来,在丫环的服侍下,洗漱穿衣。 走到前厅后,大家已经都在了,正在聊天。 姬冰雁见她过来,才吩咐人上早餐。 胡铁花不满的抱怨,“好你个铁公鸡,一个早餐居然让我们等这么久。” 姬冰雁冷哼,“我恩人都没吃,你有没什么资格先吃?” 胡铁花被噎得翻了一个白眼,“就不该住在你这,不行不行,我要走了,铁公鸡的东西,谁爱吃谁吃。” 他还就扔下手里的包子,往外跑。 姬冰雁悠悠的道,“一个大消息,你不想知道吗?牵涉了整个武林。” 胡铁花脚步顿住,笑嘻嘻的回转,“什么大消息,快说说。” “三日前,江湖出现了一个纸牌游戏,据说牌面只有猎人和猎物。拿到猎人牌的负责狩猎猎物,只有杀死猎物最多的猎人,才有资格成为最后的赢家,而赢家将得到先天功法。”姬冰雁冷冷道,眼底都是愤怒。 这是何等残忍的游戏,把所有人的命不当命,变成杀人游戏。 众人齐齐变色,“那猎人猎物都有谁?” “不知道,目前只知道猎物有两个,一个是陆小凤,一个是西门吹雪!”姬冰雁看着苏叶和花满楼道,果然见到他们脸色更不好了。 “猎物的信息是直接披露的吗?那猎人呢?”苏叶道。 “不是,猎物的信息是隐藏的,只知道江湖上这样的猎物,总共有二十一人,唯一知道的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姬冰雁摇摇头。 “那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花满楼捏紧了手里的折扇,非常担心自己的好友。 “他们是自己披露出来的。”姬冰雁道。 “他们故意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目的是什么?”楚留香道。 “或许是为了保护其他猎物?”姬冰雁猜测道。 “那么猎人呢?他们的信息可有人知道?”苏叶脸色凝重,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不知,”果然,姬冰雁摇头了,“如果知道,就不需要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出面了。” “猎人总数呢?”苏叶再次发问,猎物的总数是二十一,那猎人呢? “五人,”姬冰雁道。 苏叶开始分析,“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其实并不固定,只要拿到猎人牌即可,对吧?” 姬冰雁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只要把所有的猎人牌都收集了,那么他们杀猎物也没了意义。”苏叶继续道。 “这是一种思路,或许陆小凤就是因此,才会把自己是猎物的事说出来。”楚留香沉思。 “那么,就对外宣布吧,我是猎物的一员。我的武功高低没人知道,相比大名鼎鼎的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我更像软柿子。所以在知道我是猎物后,想必那些猎人会冲着我来。”苏叶道。 “不行!”花满楼立刻拒绝,“要装猎物,也是我更适合,你在旁边保护我即可。” 他绝不容许苏叶冒一点险。 “七童,我的武功比你高,而且我有很多前辈们给我的保命手段,”到时候如果需要,她还可以拿出零度的东西,说是前辈给的。 “不行!”花满楼再一次坚决拒绝,并且面色严肃认真道,“阿叶,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可是我……”苏叶想要说服他。 “阿叶,你是不是完全不在乎我?”花满楼道。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叶惊呆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在乎我想什么,也不在乎我会不会担心,会不会日夜不安,从来不愿依靠我,也不愿让我为你承担任何事,阿叶,你真的喜欢我吗?”花满楼这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同时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任何迟疑。 苏叶讪讪,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自己武功更高.... 我不配保护你了?”花满楼的语气低沉,眼里溢满了悲伤。 苏叶的喉咙被哽住,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花满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可他却没让苏叶发现,只认真又坚定的看着她,“阿叶,你喜欢我吗?” 苏叶都要暴躁了,怎么滴,不让你保护,就不能喜欢你了呗? 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直接亲了上去。 喜欢就要这么表达才对!:,,.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挥金如土的江湖49 因为花满楼的强烈反对,最终这个提议不了了之。 姬冰雁建议,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 首先,这游戏是谁发起的,他手上真的有先天功吗?其他人又因何会听他的? 先天功虽然厉害,是江湖人人向往的顶级武功,但也不代表人人都会生出觊觎之心,就比如陆小凤和西门吹雪。 陆小凤爱美酒,爱美人,爱热闹,更爱麻烦,却绝不愿意掺和这种天大的麻烦。 而西门吹雪只在乎剑道,诚于剑,如果是一本绝世剑谱,或者一把不出世神剑,或许他有兴趣一夺? 可现在两人都卷进来了,这其中必然有他们不得不参与的理由。 “或许是猎物没有拒绝的权利?”姬冰雁冷冷道。 “姬兄,那就劳烦你先查清楚,陆小凤已经卷进去了,我们正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看这场游戏会怎么玩下去。”楚留香面色凝重的道。 可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小厮禀告声,“启禀家主,有人前来拜见楚香帅。” “拜见我?”楚留香和众人对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预感,麻烦来了! 果然,一个文士打扮,拿着判官笔的人走了进来,“见过香帅,姬大侠,胡大侠,花七公子和谈姑娘。” “你认识我们,你是谁?”胡铁花直接问道。 那人笑笑,抱拳行礼,“在下是江湖百晓生门下判官笔时通,此次前来是为了送纸牌游戏的邀请函给香帅,还请香帅笑纳。”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搞事,”暴脾气的胡铁花立刻跳起来,抡起拳头冲了过去。 时通忙后退数步,远离他的打击范围,“胡大侠误会了,纸牌游戏不是我们所创,而是一位神秘莫测的江湖前辈组织,百晓生只是代为跑腿而已。” 楚留香拉住暴怒的胡铁花,脸色冷冷的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是这样,半月前百晓阁来了一神秘人,此人全身黑袍,裹得看不清一点皮肤。他拿出了一块玉佩和一本武功秘籍,要求百晓生实现当年报恩的诺言。这是救命之恩,百晓生不得不从,因此按照前辈的吩咐,制定了纸牌游戏的玩法。”时通解释道。 “那人选呢?又是谁决定的?”姬冰雁冷冷道。 “自然是前辈,他在百晓阁待了三天,遍查江湖资料,最后选定了一十六人。” “既然是你们负责送邀请函,那你们一定知道这一十六人都有谁吧?”楚留香道。 “不,我们拿到的都是密封的信函,每个人都只知道要送的是谁,而不知道其他人的目标。”时通摇摇头。 “那也简单,只要你们对一对口供就是了,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然后亲自去百晓阁问问,我就不信,闻不出来!”胡铁花冷哼一声,上前就要动手。 “不,不必了,”这次时通居然没躲避,把手里的信封用内劲扔到楚留香面前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胡铁花一步跨到他面前,推了一把,然后悚然而惊,“我我我,没用力啊!” 时通碰的一声倒地,全身僵硬好似已死去多时。 楚留香连忙上前,摸了鼻息,又把了脉,最后脸色沉重宣布,“死了。” “什么?这不可能!”胡铁花大叫,“我就推了一下。” “与你无关,”楚留香检查过后道,“他是全身经脉断裂而死,本来十一个时辰前就该死了,可他身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内劲,支撑他坚持到现在。而这内劲带着独特的生机,能让人活动自如。” 苏叶心里一动,居然真的是先天功! 练了白发前辈给的先天功后,她才知道,这功法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她在练到第八层的时候,内力就有了本质的区别,会源源不断产生生机。 或许就是这股生机,让那些濒临死亡的前辈,有机会活下来。 可旁人输入的先天功,只能暂时让这人活着,虽然行动自如,却不能解决问题,只有你自己练成了,才能修复身体内的损伤。 也就是说,时通很可能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经脉寸断的,可因为体内这先天功的存在,让他存活到如今。 而刚刚他完成任务,散去先天功,人就彻底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掌握先天功的是谁?是白发前辈以前在江湖留下的秘籍,还是某位前辈从洞府跑出来了?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以先天功为诱饵,搅动江湖风云。 最后,这一十六个送邀请函的人都死了吗?是他故意杀害的,就是为了证明传说中的先天功是存在的? 那未免也太残忍了些,这神秘的黑袍人,绝非善类! 人已经死了,而且是因为送纸牌游戏的邀请函而死的,那么如果他们决定隐瞒楚留香接到邀请的事,就只能把人秘密下葬。 楚留香打开信函,从里面掉出一张黄金打造的纸牌,已经不能称之为纸牌了,而是金牌,上面刻着两个大字,赫然是猎人! 好家伙,也不知道这位神秘的黑袍人是怎么想的饿,居然给从不杀人的楚留香,送的是猎人牌。 而把杀人当成艺术的西门吹雪,则是猎物牌。 看着那猎人牌,楚留香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胡铁花则是气得哇哇大叫,“凭什么给老臭虫猎人牌,而我什么都没有!” 众人都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要这牌,而是看到楚留香卷进这件事,担心而已。 可其他人也没有心思安慰他,只沉默不语。 胡铁花恨恨跺了跺脚,抱着酒坛子狂灌,似乎这样心情就能好点。 半响,姬冰雁才冷冷的道,“我门下收集到的消息,据说先天功是百年前一位叫余梦的武林前辈创造,他惊才绝艳,年纪轻轻就成为武功天下第一,然而本人并不满足,认为世人所学武功都存在缺陷,所以无法进入更高层次的先天,发誓一定要创立一本能步入先天的功法。他的天赋被武林前辈评价,是遭天妒的存在,在不懈努力下,居然真的成功了,被他命名为先天功。” “他依然天下无敌,有了先天功,就更是力压所有高手,在江湖前一十名高手的围攻下,都能游刃有余。自此,所有人都见识了先天功的厉害,并且这先天功练习到第八层的时候,能源源不断生出生机,以及达到内力循环往复,消耗多少,短时间门内就能全部补齐。这就是他论战一十名高手而不落败的原因。” “所谓至宝,必遭人觊觎,先天功的强大传出去后,这位余梦前辈就无一日安生,朋友背叛,同道反目成仇,陷害,围杀日日都在上演。突然有一日,这位前辈就消失了,伴随着他消失的,还有那部他创造的先天功,似乎没有一人习得。” “自从,这本搅得整个江湖武林血雨腥风的绝世秘籍,渐渐成了传说,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居然要见证它再次出世!” “难道是那位前辈真的成就先天了,然后跑出来找继承人?”胡铁花猜测道,又连连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都一百年过去了,他哪里还能活着?或许是有人发现了他隐居的地点,找到了他留下的功法,或者是他的后人之类的。” 花满楼看了苏叶一眼,相顾无言。 两人都知道,洞府前辈们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贪婪的人必定受不了这等诱惑,前去黄金城寻宝,无论是他们被前辈们杀死了,还是前辈们被他们害死,都是流血的代价。 突然,楚留香道,“我要公布猎人的身份。” “什么?”众人惊讶。 胡铁花更是忍不住,大喊道,“老臭虫,你疯了,老姬,你快劝劝这个家伙,猎人比猎物还危险!” 没错,这游戏血腥就血腥在,猎人比猎物更危险,几乎无一人能独善其身! 猎物的危险来自猎人,他们为了抢夺先天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杀了猎物。 然而猎人的危险,来自所有人! 没有得到纸牌的人,是没资格参与游戏的,也就是说,先天功出现了,他们却没资格参与。 那些自诩武功还不错,又有些势力的人,当然不甘心。 所以他们会拼尽一切去抢夺猎人牌,只要拿到了猎人牌,他们就有了上游戏桌的资格。 而只有拿到猎人牌后,他们杀掉猎物,也才会列入积分。 如果说一十一个猎物是被五个猎人追杀,那么五个猎人就是被全江湖追杀,包括猎物。 谁说猎物不能反杀?只要拿到猎人牌,他们也能翻身成为猎人。 所以说,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公布自己是猎物,颇为不智,那楚留香公布自己是猎人,妥妥就是寻死了。 “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保的方法。”楚留香冷静的道,“你们不妨这样想,猎人牌公布后,我这里就成为明牌,那些武功比我高的,会把我当做最后的保障,暂时不会动我,他们会先去寻找其他猎人,实在找不到了,才会对我下手。而那些武功本就比我低的,自然更不用我担心,想必你们就为我料理了。” “呵,这样你还能保证他们不会死,对不对?”姬冰雁冷笑,“楚留香啊楚留香,你哪来的自信,能在群起围攻的情况下,保住你的小命?” “就是,那些人要杀你,死就死了,你何必好想着救他们一救。”胡铁花也看不惯,觉得老臭虫这个决定过于草率了。 楚留香微微一笑,“我当然不是全无把握,如果没有你们在,我不会这么做。”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沉默下来,此时说什么都不对。 片刻,姬冰雁才缓缓道,“刀山火海,我陪你一闯就是了。” “他姬冰雁富贵窝都舍得,我老胡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大不了就是一死。”胡铁花拍拍胸膛道。 楚留香听到两个好兄弟的话,一时间门豪气云天,对着苏叶和花满楼道,“既然谈姑娘和七童还没有卷进这件事,不如我们兵分两路?” “你是想让我们去查探江湖上有那些势力卷入其中?”苏叶挑眉,猜到了他的目的。 “不错,陆小凤身边有西门吹雪,我身边有老姬和老胡,暂时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知道有多少人心动了,又有多少高手参与此事,才能在最终的决战来临时,做到心中有数。”楚留香道。 “那么,就从西域魔教开始查吧,”花满楼道,“早上我收到花家店铺传来的消息,据说看见西域魔教的人入关,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此事。” 西域魔教的玉罗刹,绝对是一个高手,陆小凤和楚留香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而且他这人心思神鬼莫测,不能以常理论之,说不定就主动动手了。 事情商定完,这次他们也不犹豫了,分配好就各自去忙活了。 在离开前,苏叶把那把剑交给了姬冰雁,让他找人快马加鞭给西门吹雪送过去。 另外她还准备了好几份救命的药,只要人还有一息尚存,就能保证活下来。 这药,她给了楚留香三人和陆小凤西门吹雪各一份,剩下的准备好暂时放着,以后要是还需要,随时都能有。 之后她和花满楼重新坐上了行舟,往西域魔教而去。 魔教其实叫罗刹教,建立在中原到西域的必经之路上,那里虽然是沙漠的一部分,但难得的却是水草丰茂之地,还有高山和草原。 罗刹教的位置正好在最高的那座山峰,叫罗刹峰,由山底到山顶,层级分明。 教主玉罗刹自然住在最上面,下来就是少主玉天宝和三大护法长老岁寒三友——孤松,枯竹,寒梅。再往下是执事弟子和重要门徒,至于剩下的,分布在各个地方。 魔教势力已称雄关外,并且往关内渗透,因此教中弟子众多。 一般人可不敢随随便便闯罗刹教,尤其玉罗刹是号称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 苏叶暂时也不知道玉罗刹的实力,但她自信不会比玉罗刹差。 到了晚上,借着夜色的遮掩,两人直接偷偷上了罗刹峰。 这段时间门,花满楼也开始练先天功,功力增长了何止一成,因此他们顺顺利利来到最高峰,期间门没惊动任何人。 可抵达最上面的时候,他们也得小心起来,毕竟玉罗刹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 两人屏息静气,慢慢绕过玉天宝和岁寒三友的住所,往最上面去。 经过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玉天宝房内的吵闹声,原来是一群人在赌博。 “少主,您这么晚还在玩,教主不会怪罪吗?”一个娇俏多情的女声传出。 “怕什么,我爹最疼我,从来舍不得责罚我,再说了,他已经闭关了,也没时间门管我。”玉天宝洋洋得意的道。 “真的呀,那太好了,少主我们继续。”随即有人惊喜道。 “来来来,这次我压小。”玉天宝道。 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都觉得蹊跷,这个节骨眼玉罗刹为什么会闭关? 他们不信他没收到关内的消息,知道纸牌游戏出世,却漠不关心,这显然不会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魔教教主所为。 “是不是真的闭关了,去查探一一就知道了。”苏叶低声道。 花满楼点点头,两人运起轻功,转瞬消失在这里。 他们的武功已经远超一流高手了,在有心之下,岁寒三友也觉察不出来。 两人来到最顶峰,这里建了一座雄伟的大殿,即便是晚上,依然灯火通明,奇异的是,却一个人都没有。 在这些灯光的映照下,他们也不能完全隐藏身形,只能小心翼翼地探查,发现大殿上的宝座,后面的房间门,以及或许是闭关的密室里,都没有人。 两人心中疑窦丛生,玉罗刹去哪儿了?不是说闭关吗? 即便没人,又为什么要点这么多蜡烛,把整个大殿照得一丝缝隙都没有?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把整个顶峰都搜查一遍,最后他们找到了玉罗刹练功的密室,找到了他放珍宝典籍的地方,甚至找到了属于罗刹教的库房,却没发现玉罗刹这个人。 “不在这里,那会去哪?”苏叶皱眉道。 “会不会是他已经拿到了纸牌,然后一个人悄无声息入关了?”花满楼猜测道。 “你之前收到花家的消息,确定玉罗刹没有在那群魔教中吗?”苏叶道。 花满楼摇摇头,“凭他的武功,城门拦不住他。” 这也不错,玉罗刹这种人,完全不需要借助这种方法。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外面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时近时远,却异常刺耳。 两人心里一惊,立刻藏在屋顶的柱子上,借着粗壮的木梁遮掩身形。 不过一刻钟,殿外就冲进来一群人,是岁寒三友带着一些执事弟子,他们分散查看,然后又匆匆回来禀告。 “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听不出发出声音的位置在哪里?” “启禀长老,找遍了都没发现教主的身影,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殿内没有任何人。” 这时,玉天宝也带着人闯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我爹呢?” 岁寒三友见他一身衣服松松垮垮,还有酒味和胭脂味,不由露出厌恶的眼神,可碍着他的身份,还不得不行礼,“少主。” 玉天宝大手一挥,“是谁让在罗刹教放这乱七八糟的声音,给我抓起来,快抓起来,吵死了。” 其他人听到吩咐,生怕得罪他,也不管之前探查的结果是什么,再一次跑出去找人。 神秘而又诡异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就好似要借着这声音遮掩什么。 玉天宝听了一会儿,心烦意乱起来,“该死的,怎么还没有找到,那些家伙也太没用了。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 “不可!”枯竹连忙阻止,“有外人闯进玉罗刹教了,少主这样出去不安全。” “什么?怎么可能?我爹在这里,有那个不怕死的居然敢闯罗刹教。”玉天宝不相信。 “目前来看,教主并不在,应该是出去了,所以才有贼子混进来,”寒梅道。 “而这人至今还没找到,可见武功高深,少主还是不要单独行动的好,”孤松也道。 见资历最老的孤松长老都这样说,玉天宝终于怕了,“快快快,你们围着我,不要让那人靠近我。” 三人脸色难看了一瞬,最后什么都没说,把玉天宝围了起来。 声音依然没有停下,下面几层依然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无一人再来到这里,显得整个大殿空旷得紧。 就在这里,一个身影直直出现在殿门口。 “什么人?”岁寒三友当即警觉起来。 “百晓阁时效前来拜会西域罗刹教教主玉罗刹,”一个浑身隐藏在黑袍下的男子出现,他的肌肤全部被挡住了,露出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下巴。 他的声音也很诡异难听,就好像沙子在摩擦,又好像漏风的风箱,听起来不是那么真切。 “大胆,居然敢擅长罗刹教,今天我就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孤松伸出手,武器已经露了出来。 那人就好似没听到一般,依然低着头,“时效只是想和玉教主单独探一探,若有冒犯,在此赔礼了。” 见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岁寒三友放松了几许,“你们百晓阁的人,来我罗刹教做什么?” “送纸牌游戏的邀请函。”黑袍人一挥手,手上出现一封信。 岁寒三友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野心,但出于谨慎,无一人敢上前,实在这人太神秘了,手段也奇怪,他们不敢冒险。 “纸牌游戏已经开始,事关各位在武林的定位,玉教主不参加吗?”黑袍人磨砂着嗓子道。 “哼,这么无聊的游戏,我们为什么要参加?”孤松冷哼道。 “我相信玉教主会非常乐意,毕竟先天功和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正是贵教主一直所希望的吗?”黑袍人道。“当一方霸主,或武林盟主,就看这次机会了。” “哦?盟主?你如何能保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能成为盟主?”寒梅不屑的道。 如果这么容易,他们也不会蜗居关外这么久。 黑袍人没有说法,一掌拍向大殿内一根巨大的柱子,“这就是学了先天功的实力。” 下一秒,他突然一口黑血,然后缓缓倒地。 岁寒三友一愣,忙上前查看,发现他的生机早已灭绝,却到现在才死,真是奇也怪也。 “啊!”突然,玉天宝大叫,指着那柱子的方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岁寒三友齐齐转头一看,只见原本的柱子已经消失,无声无息变成了一堆碎屑,由于柱子过于粗大,堆在那里也是高高的一堆。 这样让百年巨木化成碎屑的手段,实在太神奇了,不说玉天宝,就连岁寒三友也没有见识过。 三人对视一眼,不由都看向黑袍人手上的邀请函,眼中露出狂热。 孤松猛地上前,拿过那封信,急切地想要拆开,可刚有动作,又停了下来,“不行,这是给教主的。如果让教主知道我们拆了他的信,一定会拆了我们。”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它不管?”寒梅不甘心的道。 那可是先天功啊,有了这样神鬼莫测的武功,不说天下第一,就是成为武林盟主,也是绰绰有余。 怪不得百晓阁有硬气举办这场纸牌游戏,为了先天功,江湖没人能拒绝参加。 “要不……给教主送去?”枯竹提议道。 另外两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教主去哪儿了? 三人一阵沉默,谁也不知道玉罗刹去了哪儿,外面声音已经停下,其他人也觉察到不对,纷纷闯了进来。 岁寒三友看到其中一个黑衣打扮的人,立刻问道,“韩千,教主呢?” 那人沉默一言不发。 “你肯定知道教主去哪了,快说!”孤松焦急道。 这韩千是教主的心腹,一向为教主马首是瞻,而教主也最信任他,离开不可能不和他说。 以往教主也经常失踪,只有韩千一人能联系上教主。 韩千还是沉默不语,三人无奈,想要逼问又不敢,韩千的武功很高,和他们三人不相上下。 最主要的是,这人是教主的贴身侍卫,要是他出事了,教主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三人只好把韩千拉到一边,把那封信的来历告诉了他,“教主一直想入主中原,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不能耽误教主的大业。” 韩千沉默的打量了他们一眼,突然伸手,要抢夺邀请函。 可三人早就暗中防备他了,手一撤回,把信函收进了怀里,没让他得逞。 韩千脸色平平,冷漠道,“给教主的信,我自然会给教主送过去,就不劳烦你们了。” “那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独吞这信,我们决不能让你得逞。”孤松眼中露出寒芒,看着韩千的脸色充满了算计。 “就是,我们同为教主的下属,凭什么功劳都让你一个人得了。”枯竹道。 寒梅则是护住怀里的信函,站着两个兄弟的身后,“要去一起去,不然我们不放心你。” 韩千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们,“你们没资格窥视教主的踪迹。” “我们也没有想窥视,而是觉得这邀请函很重要,你一个人保护不了。” “就是,你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这纸牌游戏,到时候肯定很多人会来抢,有我们帮着保护,一定能安全送到教主手上。” 看着三人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的模样,韩千深深眯起眼,“既然如此,你们一起吧。只是到时候教主不高兴,别怪我不救你们。” 这一幕教主早就料到了,正好借着这件事,清理教中有一心的人。 所谓良言不劝该死的鬼,既然他们迫不及待要去送死,韩千也懒得阻拦。 四人商定好明天一早就出发,越快赶到教主身边越安全,不然消息泄露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觊觎这纸牌。 玉天宝刚刚一直在听,听到他们说要入关,忙不迭地跳出来,“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孤松不耐的道。 “自然是去送信,我身为罗刹教的少教主,有责任保护这封送给爹的信。”玉天宝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借口。 可其他人一概不信,这个玉天宝吃喝嫖赌样样都行,就是干正事不行。 他想要跟着入关,肯定是羡慕关内的花花世界。 四人没一个愿意带他的,随意安抚了几句,就一个个告退离开这里。 这可是玉罗刹的住处,即便玉罗刹不在,他们也不敢多逗留。 玉天宝不忿,跺脚表示不满,可其他四人都是教中实权人物,表面对他行礼,实际没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 玉天宝心里不高兴,又无可奈何,只得拿椅子撒气,提到后又连忙扶起来。 他也怕父亲,更是不敢在父亲的住处撒野。 这时,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走进来,你一言我一语哄得他眉开眼笑。 “您可是少主,想入关还不容易。”红杉女子道。 “就是,等明天,我们直接跟着出发就是了,料他们也不敢阻拦您。”青衫女子不甘示弱。 “要我说,何必跟着他们呢,危险还不能好好享受,我们可以自己去啊。”红杉女子道。 “不妥不妥,整个罗刹教就韩千和三位长老武功最高,有他们当保镖,才能体现咱们少主的威风啊。” 玉天宝被他们吹得,整个人都飘飘然,直接下令道,“明天我们和他们一起去,料他们也不敢阻拦。” “是,少主!”两女子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又鄙夷又兴奋的神情。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苏叶和花满楼才出来,看着众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说,之前玉罗刹没收到纸牌,入关的目的是什么?”苏叶奇怪道。 花满楼摇摇头,觉得这事甚是奇怪。 “要不我们去看看玉罗刹收到的,是猎人牌,还是猎物牌?”苏叶道。 花满楼微微皱眉,“会有危险。” “不用担心,岁寒三友的武功虽然不差,可和我比还是差远了,我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苏叶自信道。 花满楼看她这样明媚张扬的模样,也不忍拒绝。 他早就知道,阿叶的内心喜欢冒险,总是蠢蠢欲动,但她也是个谨慎的人,在没有实力的时候,不会贸然行动。 现在有了实力,再让她忍着,就不太可能了。 花满楼心里叹息,决定多花一点工夫在练武上,早点把先天练成,这样才好陪着阿叶去冒险,顺便保护好她。 两人来到岁寒三友的住处,隐藏在屋檐的阴影下,观察里面的情形。 不出所料,三人谁也没打算休息,而是坐在一起商量什么。 苏叶和花满楼听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这三人无非是说一些,要怎么从玉罗刹手里把邀请函拿到。 没错,他们不打算现在就瞒下来,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这邀请函他们是留不住的。 虽然三人武功不错,在江湖上也能排得上号。 可从传出来的消息,目前的猎人有楚留香,猎物有陆小凤和西门吹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 这还是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有多少? 谁也说不清,为了安全,他们可不敢前期就把邀请函昧下。 且不说别人,就是玉罗刹的手段,他们都不敢轻易尝试。 可先天功的诱惑太大了,他们也想成就先天,更想成为武林盟主,所以势必要把玉罗刹弄死,然后谋夺他的教主之位,顺势得到他的邀请函,以及他拿到的猎人和猎物牌。 可商量来商量去,三人都没有一个好的方法。 不过也是,要是好办法干掉玉罗刹,他们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对玉罗刹的畏惧,已经镌刻进骨子里,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轻举妄动。 三人一阵沉默,看着桌子正中央那封邀请函,心里蠢蠢欲动,又不得不压下蓬勃的野心。 “算了,这信大哥收着吧,”还是寒梅最先忍不住,开口道。 孤松看了枯竹一眼,枯竹没说什么,默认这做法。 他们三人中孤松武功最高,心思也最缜密,至于他会不会带着邀请函跑路? 他不敢,玉罗刹还在呢。 这一刻,三人居然因为玉罗刹的威慑,奇异地相互信赖起来。 等三人商量完。圆月已经高悬,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三人分开,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叶和花满楼悄悄跟着孤松回到他的院子,思考着用什么方法,把邀请函拿过来看看。 没想到回去后,就看到孤松神色紧张地打量四周,然后快速关上门,挑亮蜡烛,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拆那封信。 苏叶可花满楼对视一眼,立刻跃上屋顶,悄悄打开一片瓦,透过这缝隙,看看他打算干什么。 邀请函很快被拆开,露出里面的金牌,刻着猎人两个字。 孤松小心翼翼摩挲那牌,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疯狂。 下一秒,他的动作让苏叶大惊,不得不感叹,好狗胆!:,,.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0 孤松居然拿出一个拓印的东西,把金牌的两面印在上面,然后把东西小心收入怀中,而那金牌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之后他趁着没人,拿着拓印去了山脚一处院落,把一户人家叫醒。 苏叶见那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匠人。 果然,孤松把拓印拿出来,让他按照这个模板,重新制作一张金牌。 匠人半夜被教中长老叫醒,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己小命难保,听到是制作一张金牌,顿时松了一口气,“长老您放心,我一定做好,一定做好。” 孤松威胁道,“现在就做,给一个时辰,能做好吗?” 匠人仔细观察那拓印里的图案,“没问题,这花纹很简单。” 说着他立刻动手熔金子,然后按照拓印的模样制作模具,半个时辰后就做好了,剩下的就是等金子凝固。 孤松见他做的顺利,心情大好,也问起匠人的身世,一副知府会大力提拔的模样。 匠人闻言感激涕零,忙说了自己原本是中原人,被商队带着去西域做生意,却遇上了沙漠里的悍匪。 整队的人都被杀了,货物被抢,他也被砍了一刀,差点就死了。 之后是罗刹教的人经过,发现这些悍匪,把他们都杀了,看他还留有一口气,就连人带货物都弄回了罗刹教。 自从之后,他就在教中当一个不起眼的匠人,帮教中人打造武器。 孤松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随意的问道,“娶妻了没有?” 匠人忙摇头,并再三的对孤松表忠心。 孤松满意的点点头,又半刻钟后,金牌冷却了,和原本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检查过后,非常满意,示意匠人过来。 匠人欣喜,忙不迭上前。 下一秒,他就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的死了。 至于那拓印和模具,也被他扔进了火里烧了。 之后他又放了一把大火,把这个小小的院子,连尸体带院子一块烧了,才无声无息离开了这里。 花满楼看着他一系列的行为,忍不住皱眉。 苏叶也不想让他轻易得逞,于是道,“他肯定是打算用假的换真的,要不我们再帮他换一次?” 这方法有点损,也容易把真假金牌弄混,搞到后面,可能会是多出一张猎人牌,而不知真假。 不过花满楼难得的没有阻止,而是微微颔首。 苏叶一笑,飞快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后跟上孤松。 花满楼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烫的脸颊,无可奈何笑了,心里却是甜蜜多过羞涩。 两人重新来到孤松房间门的屋顶,正好看到他把假的放进信封里,自己拿着真的把玩,笑得志得意满。 随后,他就不在意的把信封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抱着真的入睡。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已经陷入睡眠,苏叶拿出无色无味的迷药,撒进房间门。 这迷药的效果特别强,一点点就能放倒一只骆驼,苏叶撒了这么多进去,如果不是事先和花满楼吃了解药,就连两人都要中招。 迷药在房间门挥发了好一会儿,确定孤松已经睡着,苏叶翻身下去,从他怀里拿出真的,和信封里假的再一次做调换。 完成后,她在房间门里撒上解药,然后盖好瓦片,和花满楼离开了这样。 第二天一大早,玉天宝难得起了个大早,带着侍卫和两个贴身婢女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罗刹教门口。 孤松额头青筋直跳,“少主,您来干什么?” “自然是入关护送邀请函,”玉天宝理所当然的道,“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做得好,当然得我这个少主来了。” “这怎么行,此行危险重重,我们绝对不能让少主冒险。”枯竹断然拒绝道。 然而玉天宝打定了主意不听,“我不管,谁知道没有我看着,你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完他冷哼一声,让侍卫把轿子抬来,大摇大摆的坐进来,“出发!” 其他人无语了半响,可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了少主的面子。 要知道玉罗刹对外,一向对玉天宝这个儿子宠爱有加,对于不恭敬他的人,说杀就杀了。 所以大庭广众之下,四人也不好反驳玉天宝。 无可奈何,原本四人的队伍,因为多了玉天宝,一下子多出了好十几人。 玉天宝从小娇生惯养,从来吃不得苦,出门一定要坐轿子,还要有人服侍。 所以这些人,全都是伺候他的,武功倒都平平。 苏叶和花满楼缀在后面,远远跟着,他们想要知道玉罗刹入关的目的,跟在四人后面,是最快找到玉罗刹的方法。 因为玉天宝的娇气,这行路慢到不可思议,三天才走出罗刹教的势力范围。 岁寒三友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他们对视一眼,背对着众人,放出了一只鸽子。 而那个韩千也许觉察了,也许没察觉,但也没有阻止。 到了第四天,队伍依然在沙漠里行走,却遇到了劫匪。 人数至少有二十几个,他们从四面八方围住队伍,脚步轻盈,踏在沙子上没有一点声音。 这至少也是二流高手,二十几个二流高手,他们果然被某厉害的江湖势力盯上了。 岁寒三友和韩千没有动,静待事情的发展。 这些人用黑布包着头脸,就连手也包住了,看不到任何皮肤,就连手里的刀也是普通的制式。 显然他们是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是谁,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出来,开口道,“各位不想死,最好听话一点,把纸牌交出来,我不想吓唬你们,但只要你们一动,我们必定先杀了你们少主。” 岁寒三友果然不动,就好像真的被威胁到了一样。 “算你们识相,现在把纸牌交出来。”说着就有一人上前,想要搜他们的身。 然而下一秒,孤松出手,直接拍断了他的脖子。 另外三人也瞬间门动起来,闯入黑衣人当中,手段狠辣,一掌一个。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意无意的把战场拉远了玉天宝的队伍,而另外一边的黑衣人当然第一时间门冲到玉天宝面前,提刀就要砍。 玉天宝吓得连连尖叫,火急火燎大声命令道,“快拦住他们,快快快。” 侍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和那些黑衣人缠斗起来。 他们的武功平平,哪里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不多会儿就损失了一般。 那边四人好似才反应过来,纷纷过来救援,花了一刻钟工夫,把所有黑衣人击杀在这里。 玉天宝见安全了,松了好大一口气,“吓死我了。” 随即又大发脾气,“你们是怎么回事?居然敢不保护我,等我见到爹,一定要让他教训你们。” 他无能狂怒的模样,叫剩下的人心中嗤笑,却也不多说什么。 队伍继续前行,这次人数少了一半,玉天宝毫不在意,把两个侍女叫进轿子里,大白天就寻欢作乐起来,让外面耳聪目明的众人,更加鄙夷。 一路走到晚上,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安营扎寨,半夜的时候,又来了一波袭击者。 这次来人话也不说,直接杀帐篷杀人。 玉天宝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降临的快感,这一次他再也忍受不了了,等事情结束,就催着人赶快离开,快马加鞭入关。 此后风平浪静,没了追杀的人,也没了想要抢金牌的人。 等入关了,玉天宝借口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再走了。 “没事,我们等少主身体好了,再一起去找教主。”孤松微微一笑。 玉天宝脸色一变,慌乱道,“那怎么行,你们先走吧,等我身体好了,就去找你们。” “这不行,少主身体不适,我们哪里能放心让教主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孤松道。 “我说行就行,不是说那邀请函很重要嘛,还不快给我爹送去,要是耽误了事,你担待的起码?”玉天宝强硬道。 岁寒三友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嗤笑,不过还是假装为难道,“少主身边没人伺候,我们实在不放心,不如把本地的教众找来,让他们保护少主。” “行行行,”玉天宝不耐烦地道,只要能离这个煞星远远的,怎么他都乐意。 更何况,本地据点的教众只是普通的弟子,是绝对不敢违抗他这个少主的命令。 这样更好,他还能带着一众人耍威风,也没人敢得罪他了。 之后四人把玉天宝送到罗刹教在本地的据点,就不再管了,直直往中原腹地而去。 苏叶和花满楼也一路跟上去,没了玉天宝拖累,他们不过几天工夫,就到了山西太原。 进入太原后,四人就去了一家玉石铺子,显然,这也是罗刹教在中原的据点之一,看来罗刹教确实已经渗透进中原了。 但目前最主要的还是玉罗刹对这场纸牌游戏的态度,其他倒是其次。 苏叶也知道,玉罗刹一定会参加,只是这积极和不积极,是完全两个概念。 如果玉罗刹积极的话,拿到纸牌就立刻去追杀猎物或其他猎人,那一定要给陆小凤,楚留香和西门吹雪去信,让他们提高警惕。 毕竟玉罗刹的武功确实神鬼莫测,要是他真的有意偷袭,那三人或许很难觉察,必须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可如果玉罗刹打算观望观望,等其他猎人猎物暴露出来再行动,那就有可转圜的空间门。 苏叶和花满楼在玉石铺子外面守了三天,都没有见到疑似玉罗刹的人出现,可韩千和岁寒三友也没有离开过,这一点苏叶还是很肯定的。 她虽没有锁定他们的气机,但在有意感知下,那四人逃不过她的感官。 苏叶暗暗着急,觉得这样等不是办法,反倒是花满楼,更加从容一下。 “阿叶,你应该相信陆小凤和香帅,他们以往次次死里逃生,这次我相信也一样。至于西门庄主,他是诚于剑的,遇强则强,不必过于忧心。” 苏叶想想也是,陆小凤和楚留香可是主角,没听说故事还没完结,天命主角就死了的。 虽然这是融合世界,剧情也早已换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但想必主角光环还是很靠谱的。 至于西门吹雪……好吧,他在书里是一个近乎神一般的存在,永远会在生死关头突破,所以也应该不用担心吧? “哎,算了算了,七童,你说他们为什么窝在这里不动弹,不是焦急给玉罗刹送信吗?”苏叶无语道。 “大概是他们也不知道玉教主去了哪儿,只能在此等候。”花满楼沉吟道,“阿叶不必着急,耐心等候即可。” 苏叶摊手,还能怎么办,继续等呗。 之后又等了一天,然而玉罗刹没见来,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消息。 他们在隔壁酒楼里用膳,虽然在包间门,可外面大堂的声音不可避免传了进来。 “你听说了吗?西方魔教的少主玉天宝死了。” “听说了,据说玉教主对这个独子非常溺爱,他死了玉教主不得气疯了,我看江湖又不得安宁了。”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西域魔教啊,哎,你说着玉天宝好端端的跑到中原来干什么?” “那谁知道呢,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中原武林总有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可我这等小人物也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新消息,据说玉天宝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杀的。” “什么?真的吗?” “那还有假,西门庄主的剑天下皆知,他的杀人手法是模仿不了的,一定错不了。” “可为什么啊?西门庄主不是一向追杀穷凶极恶,背信忘义之徒吗?” “或许是玉天宝干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吧。” “也对,那可是魔教的少主,一定坏事做绝,以前在关外还好,西门庄主没有千里迢迢去追杀他,现在入关了,还想欺负我们中原人,可不是被西门庄主惦记上了嘛。” “就怕玉罗刹不敢罢休,也不知道西门庄主和他相比,哪个更厉害些。” “一定是玉教主,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辈。” “我看不然,西门庄主号称剑神,剑道已臻化境,一定比那个什么玉罗刹厉害。” “就是就是,最好西门庄主能杀了那魔教教主,为民除害。” 外面的人纷纷附和,苏叶和花满楼却是面色沉重,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玉天宝被杀,西门吹雪成了嫌疑人,一切都太怪异了。 两人匆匆吃完东西,又辗转去了几个地方,听到的消息都是大同小异。 说西门吹雪是为民除害,而他也不怕玉罗刹的报复,甚至扬言就是西方魔教倾巢而出也是不怕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这明显不是西门吹雪会说出来的话,很明显,是有人提议放出来的流言,推波助澜,好让西门吹雪和西方魔教对上。 只要是有心人,一定查出了罗刹教也接到了纸牌,而西门吹雪是公示的纸牌,这幕后之人一定是想让他们相斗,最好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会是谁呢?”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信息太少,实在无法推测。 这一游戏把太多势力和隐藏的高手牵扯进来,这又是综合的世界,陆小凤加上楚留香的故事,无论是正派和反派,势力都不少。 虽然意外的消息打破了江湖的宁静,但苏叶和花满楼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蹲点。 玉罗刹肯定会过来一趟的,为了那猎人牌。 而只要他现身,苏叶就有信心一直跟着他,也能在关键时刻阻止他和西门吹雪的大战。 果然,两人的想法是没错的,就在当晚,不过戌时,苏叶就感觉一个飘忽的人影进了玉石铺子的后院。 那身影极为神秘,仿若一道轻烟,如果不是苏叶现在的武功已经半步先天,还真不一定发现得了那仿若鬼魅一般的存在。 苏叶果断让花满楼留下,自己掩藏所有气息,靠近玉石铺子,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这是他们说好的,花满楼虽然已经学了那先天功,可他天资虽高,却不想苏叶仿佛开了挂,因此练了这段时间门,才到第四层而已。 这已经很厉害了,要知道像先天功这样能入先天的功法,比如高深精妙无比,如果不是天赋高,想要练成第一层,都要耗费数年时间门。 可见花满楼也是格外厉害的,但玉罗刹能有这等鬼魅的身手,兴许离半步先天也不远了,如果花满楼靠近,他不可能觉察不了。 花满楼也知道这个道理,虽然担心苏叶的安危,却也没有阻止。 苏叶全面施展先天功,把自己和自然大地融为一体,任何人来感受,都只觉得那是一棵树,一块石头,而不是一个人。 靠近后,她又藏在绝对阴暗隐蔽之地,力求不出现任何错误。 像剧情里那样偷听必被发现,偷看必会弄出动静,实在要不得,苏叶不可能犯这种错。 靠近之后,她就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声,“教主,属下无能,害死了少主。” “噗——”一道劲风打过去,说话的孤松立刻飞出好几米,倒地吐了一大口血。 “你确实无能!”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带着阴寒刺骨的冷意,“谁让你们把邀请函给他的。” “这……是少主强烈要求,”枯竹迟疑道。 “噗通——”又是一个人影倒飞出去,枯竹不敢再说了,爬起来老实跪好。 “韩千,你说!”玉罗刹显然怒极,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了。 然韩千的声音不慌不忙,依然平淡没有一丝起伏,“回禀教主,赶来的路上,少主原本被杀手吓怕了,迫不及待的要和我们分开。可也不知道是谁进了谗言,说我们四人目标大,带着纸牌离开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可也因此纸牌就不安全了。还不如他偷偷拿了,让我们光明正大离开,这样一来他既有了安全保障,还能立功。属下们碍于少主的身份,不敢不从。” “呵,不敢不从,”玉罗刹冷笑,“好一个不敢不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是不把天宝放在眼里的,怎么?我还没死呢,就欺负我儿?” “属下不敢!”四人异口同声求饶。 玉罗刹可没有容情,内力压过去,让所有人都吐了血,孤松和枯竹更是伤上加伤。 然四人只敢老老实实承受着,眼里都是惊惧害怕,却不敢有一丝反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是什么主意,纸牌交出来。”玉罗刹冷声道。 “这……教主,邀请函真的被少主拿走了。”寒梅为难道。 “是吗,孤松?”玉罗刹语气平静无波,然而身为属下的四人第一时间门毛骨悚然,因为玉罗刹是真的起了杀心。 孤松这下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了,连忙把那块金牌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这……大哥?”枯竹和寒梅都惊讶了,倒是韩千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孤松苦笑,“少主他……我如何敢,只能弄了一封假的给他,没想到他还是因此被西门吹雪盯上了,死于非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早知如此,我应该强硬拒绝的。” 然而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心下泛起一丝怀疑,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带上了打量。 孤松表现的一派大义凛然,“是属下没有思量清楚,害了少主,还请教主责罚。” 玉罗刹没有答话,只拆开了那封信,发现里面只有一个金牌,上面是简单猎人两字。 他的表情隐藏在浓雾后,让人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四人惴惴不安,却也不敢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门凝滞,四人憋着连呼吸都不敢,全身心暗自戒备着,就怕失去儿子的教主大开杀戒。 虽然他们戒备了也没什么用,可这几乎成了本能,生死一刻,人都是求生的。 半响,迷雾后才传来冷酷的声音,“可查明确定是西门吹雪杀的天宝?” “这……是的,”寒梅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下面派人传回来的信,少主喉咙上的剑伤就是西门吹雪的剑留下的,一剑封喉。” “西门吹雪!”玉罗刹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念一个名字而已。 在场跪着的四人却是颤了颤,知道教主这是怒到了极致。 “属下立刻派人去杀了西门吹雪,为少主报仇,”枯竹谄媚道。 “不必,”玉罗刹冷冷地拒绝,“我亲自去会会他。”说完人已经化作一阵轻烟,消失在这个房间门。 四人大出一口气,浑身汗湿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们可是刚从鬼门关走了几个来回,差点就害怕到虚脱,流点汗算什么。 等玉罗刹走了,苏叶也立刻消失,去对面叫上花满楼,连夜跟着玉罗刹离开。 当然,他们不可能跟的太近,只确定了他离开的方位,隐约是向着万梅山庄去的,也就拉开了距离。 这样绝顶的高手,哪里是好跟踪的,多看一眼都有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为了安全,他们还是要尽量隔远一点。 路上,苏叶把听到的对话,和花满楼说了,“我分不清玉罗刹对玉天宝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溺爱儿子的父亲,可他现在的方向,明显是冲着西门吹雪去的。” 花满楼思考了一会儿,“之前和陆小凤闲聊江湖传言,他曾说过,玉天宝不像玉教主真正的儿子,反倒像放在明面上的棋子。” “这是哪来的传言?”苏叶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还有人因此猜测,西门吹雪是玉罗刹真正的儿子。 可这件事原著里没提,说也不知道真假。 “只是一些小道消息罢了,不足为信。”花满楼笑着摇摇头。 苏叶没有在意,继续道,“我只看了一眼孤松献给玉罗刹的金牌,不敢多看,也分不清楚那是不是真的。” 孤松把假的弄得和真的一模一样,苏叶又给调换了一次,现在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时间门还真不好分清。 万一孤松害怕了,把真的又献上去了,而拿着假的去搞事,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样不用正面对上玉罗刹,更安全一点。 “玉天宝手里的一定是假的,而且幕后陷害西门庄主之人也知道是假的,因此他没有传西门庄主是因为纸牌游戏而杀人,只是说玉天宝作恶多端,庄主疾恶如仇。”花满楼分析道。 “或许,是对方也不想叫太多人知道,浑水虽然可以摸鱼,但水太混了也容易出现意外。”苏叶道。 两人都有点叹气,局势太混乱了。 三天后,两人到达了一处密林,穿过这里,再往东行百里,就是万梅山庄的地界。 他们打算暂时休息一下,和玉罗刹再次拉开一点距离,越靠近万梅山庄,玉罗刹一定越警觉。 然而他们刚刚进入密林,就发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了,这不像是春末夏初的树林。 两人心中齐齐一凛,没有多犹豫,立刻遮掩身形,轻功上前查探。 行了不到五里,他们就远远看到了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因为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其中一人穿着红衣,张扬而又妖异,整张脸隐藏在迷雾后。 而另外一人一身白衣,挺拔如松,他手握在剑柄上,浑身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剑一般。 红衣人一定是玉罗刹了,毫无疑问,这种自带迷雾buff的,在古龙世界,独此一人。 而白衣人是西门吹雪,和去年相比,他似乎成长了很多,手里的剑也换了,换成是苏叶送的那把。 两人没有靠近,远远地看着。 片刻之后,他们突然动手,其动作之迅绝,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一时间门,红的影白的光交织在一起。 如果是普通江湖人在一起,几乎扑捉不到他们的身形,但苏叶不是一般人,因此看的一清二楚。 看清楚了,苏叶就忍不住感叹,西门吹雪虽然是年轻一辈的剑神,实力不容小觑。 可玉罗刹实在厉害,表面看他和西门吹雪打了个平手,有来有往,实际他仿佛在逗着西门吹雪玩,或者喂招更合适一些。 不过这人心性狠辣,即便是喂招,也专门往死门或者致命处去,每一次出手都没有留情。 不过会儿,西门吹雪身上已经出现了道道伤痕,随着他越发凌厉的攻击,鲜血一滴滴落下,染红了下面的花花草草。 花满楼微微皱眉,显然对此心中有了担忧,“阿叶,西门庄主没有获胜的希望。” 苏叶神色奇异的看了半响,才道,“是没有,但他也没有生命危险。或许我们没来,他还不会受重伤。” 花满楼一愣,更加仔细去看,好一会儿才发现了端倪,迟疑道,“玉教主……总是在最后关头收势。” “不错,他以生死威胁逼迫西门庄主,却又能在西门马上要死的当口收住手,这份势力,当真是天下少有。”苏叶叹息,好厉害的手段,好精准的操控。 一般人这么干,自己早就反噬了,玉罗刹还能游刃有余,显然对自己的内力已经达到了极其精确的微操。 打个不恰当的比如,如果一般人操纵内力,是把它弄成一根木棍扔出去,而玉罗刹则是变成一根细线,能穿过刺绣针的那种。 “他不想杀西门庄主,又为何要这样逼迫于他?”花满楼皱眉,实在想不到这西方魔教教主的行事。 苏叶似笑非笑,突然放大了声音道,“我以前听过一个好笑的笑话,说是西门吹雪是西域罗刹教玉教主的亲生儿子,他不想自己的儿子被魔教的行事带坏了,就让忠仆带着少主来到中原,建立了万梅山庄。七童,你说这个笑话好笑不好笑?” 话音一落,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立刻分开,红影稳稳停在半空中,而白影被他打落下来,跌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西门吹雪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全身狼狈至极,就仿佛被人施行了千刀万剐,原本干净洁白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布条,勉强挂在身上。 鲜血已染红了那些布条,再加上落地后扑起的灰尘,狼狈的就像路边的弃儿。 苏叶看了都不由无语,如果这就是亲儿子待遇,那还不如玉天宝那个挡箭牌呢。 毕竟他虽然最后死了,可顺风顺水,舒舒服服过了一辈子啊。 玉罗刹缥缈的声音清晰传来,“你这个小丫头,胡说什么!” 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严厉的警告之意。 苏叶俏皮的眨眨眼,“我现在知道了,这肯定就是个笑话,西门庄主一定不会是玉教主的儿子,没有哪个父亲会这样对亲生儿子的。除非他厌恶儿子的母亲,恨屋及乌,巴不得儿子也死了算了。但西门庄主明显不是啊,他被忠仆抚养长大,自小不说锦衣玉食,也不差什么了,还能习得高明剑法,这肯定是亲儿子待遇。” 她这话明晃晃就是嘲讽了,玉罗刹都要气笑了,“好丫头,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如此伶牙俐齿!” 说着人已经来到苏叶面前,重重拍下一掌。 苏叶反应也不慢,把花满楼轻柔的推远,手腕一转,蓬勃的内力自内而外,瞬间门汇聚于掌心,和玉罗刹重重一击。 这一掌的气势极为骇人,如果不是花满楼已经退远,说不定一条命已经没了。 然而苏叶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轻松自然,相反玉罗刹,却是倒退了一步。 这让他不由一惊,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厉害。 “你……”他想要说什么,可苏叶不给他这个机会,接连出了三掌,一掌比一掌厉害,每一掌都是之前内力的两倍。 玉罗刹吓了一跳,也不敢硬拼,而是凭借巧劲,把前两掌化解,最后一掌快速躲过。 然而这只是开始,苏叶完全不手软,压着玉罗刹打,她也不用什么厉害的招式,就是用内力硬推过去。 可就是这最简单的招式,才是最难以应付的。 任何招式都有破绽,玉罗刹这样的高手,都可以找到破解的关键,可唯有绝对的实力,和呈现碾压式的内力,让他毫无办法。 当然了,他也不是真就任人宰割,想要逃跑还是做得到的,在灵活运用方面,苏叶还真比不上他。 再加上已经猜到他是西门吹雪的亲生父亲,苏叶也不可能下死手。 怎么说呢,当初她体内的透骨针,还是西门吹雪帮的忙呢,总不能人家帮了你,你却杀了人家父亲吧。 因此玉罗刹只是受了点轻松,就退到了安全范围内。 不过经由这一出,他的内力消耗过半,已经无法维持面上那神乎其神的迷雾,露出了俊美绝伦的真容。 嘿,你还别说,玉罗刹是真的美到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美,他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再加上一袭红衣,就仿若艳丽逼人的魔王,邪魅又惑人。 苏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美貌,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从仙人降为凡人。 或许是谪仙,不妖魔的气质,她暗搓搓的想。 “阿叶,”这时,后面传来幽幽的声音。 苏叶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转头对花满楼讨好的笑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也没想到传说中的玉教主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意外,纯属意外。” 玉教主挑眉,倒是来了兴趣,“既然觉得我好看,不如嫁于我如何?我让你当罗刹教的教主夫人,西域一代的王。” 花满楼的脸彻底黑下来,眼神不善的看着玉罗刹。 玉罗刹则是挑衅的看过去,然后对苏叶露出一个堪称魅惑的微笑。 苏叶:…… 好难抉择啊!毕竟这么美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属实是稀有品种。 不过她咽了一下口水,还是坚定的拒绝,“你不干净了,我不要!”:,,.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1 玉罗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叫做他不干净了? 苏叶摇头叹息,“我还是把西门当朋友的,没想过给她当后妈。” 玉罗刹的脸色黑下来,简直是黑如锅底,“你就不怕我对你的小情郎怎么样?” 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当面拒绝他,虽然这女人武功不错,比自己还厉害,可世人都有弱点,她难道能独善其身? 不说别的,就是她身后这姓花的小子,就一身的负累。 别以为他没看出,这小丫头对花小子满眼都是爱意,刚刚那不过是调侃他的话。 “不怕!”苏叶笑嘻嘻的脸顿时严肃下来,眼中露出肃杀的气息,“谁敢动他,我必叫这人后悔生在这个世界!” 玉罗刹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合该是我魔教中人。”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杀神转世,那般漠视人命的态度,就仿佛整个世界的人都没有花小子一人重要。 如果花小子出事了,她要毁了这个世界为花小子陪葬。 “不如你加入我教,我让你当下一任教主。”玉罗刹突然觉得,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西门吹雪,还是眼前的丫头更加适合罗刹教。 个性恣意,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又有足够的实力碾压一切对方的声音。 “我要是加入,就不是下一任教主了,而是现任!”苏叶似笑非笑,“你确定想要我去?” “好胆识,”玉罗刹眯起眼,“你以为有一点实力,就能取代我的位置?” “这很简单不是吗?毕竟罗刹教也不是人人都服你。”就像是岁寒三友,身为教中权利除教主最大的三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而且原著中,玉罗刹也是想要清洗教中不服自己的人,才会设计玉天宝和陆小凤。 玉罗刹威胁的眯起眼,“你倒是看的通透,须知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死得也最快。” 苏叶不以为意,低头整理丝毫不乱的衣衫,“那是没有实力的人该考虑的。” “好!”玉罗刹留下一句,就飞速消失了,全程没问候西门吹雪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真是仇人呢。 不过苏叶有注意到,玉罗刹在离开前,看了西门吹雪一眼。 而西门吹雪则是脸色冷肃地沉浸在思绪里,似乎在回味刚刚的打斗过程。 这可不像是剑神的作风,除非他确定在场的三人都不会伤害他,才会这么毫无顾忌。 显然,他对于玉罗刹的身份,也是心知肚明的。 人离开后,西门吹雪拄着剑,拒绝了花满楼的搀扶,自己缓缓站了起来,向两人道谢。 苏叶看他全身都是伤,询问道,“给你的药没带吗?怎么不吃?” “不必,一点小伤,那药留着。”西门吹雪道,都是保命的好东西,不必浪费在这里。 苏叶耸耸肩,“你能坚持住就行。” 又不是花满楼,不需要她悉心呵护,对吧? 这里离万梅山庄不远,两人自然跟着西门吹雪去了山庄。 管家看到少主这副样子,立刻大惊失色,“少爷,是谁把您伤成这个样子,我立刻上报……” “不必,”西门吹雪冷声拒绝,“给客人准备好客房。” 默了,他又加了一句,“相邻的房间即可。” 这大概是他最贴心的一次了,还知道给苏叶和花满楼安排靠近相邻的房间,这大概就是西门吹雪独特的人情味。 苏叶笑眯眯一口应下,拉着花满楼的手晃了晃,慢慢的撒娇之意。 花满楼无可奈何,“你啊!” 他虽知道之前苏叶是玩笑之言,可他依然感觉内心酸涩。 阿叶她,格外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他自己虽然不差,可世上总有比他还好看的人,这叫他怎么能安心? “哎呀七童,美人就是要欣赏的嘛,但我虽然欣赏美人,可喜欢的只有你啊,你看你这么好,我到哪里去找一个举世无双的花七公子。”苏叶的好话就像不要钱一样,各种溢美之词,夸得花满楼耳朵都红了,仿佛觉得她夸的不是自己,而是天上的谪仙。 苏叶可不管,在她看来,花满楼不就是人间花神嘛! 唔,也只有她这样可爱的小仙女,能配得上这样优秀的七童。 自诩小仙女的某人,忘了自己是多么的彪悍,美滋滋的自夸着。 花满楼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又实在对她无法冷下脸,只能好气又好笑,最终不得不妥协。 管家在前面带路,听了一路这对小情人的情话,心中叹惋,自家少爷大概永远不会遇到这么会说话的好姑娘。 哎,也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会遇到喜欢的人,不必像谈姑娘这么可人,有一半,不三分就可以了。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尽职尽职的把两人带入万梅山庄最好的客房。 这里清雅又幽静,原本是为陆小凤特意准备的院落,从来没有外人居住。 显然,管家也是知道花满楼和陆小凤的关系的,直接把人带来了这里。 花满楼笑着道谢,看了一眼梅花树下松动过的土壤,眼底流露一抹笑意,“陆小凤来过?” 管家讶然,“是的,六日前陆大爷来此住了一日,花七公子如何知晓?” “那梅花树下的酒想必是没了,”花满楼笑着道。 管家看了一眼梅树,恍然大悟,“是了是了,陆大爷爱喝酒,有他在的地方,酒都留不下来。” 那么明显的痕迹,肯定是陆小凤起了酒后,懒得遮掩。 陆小凤一向如此,偷朋友的酒从来是光明正大。 管家笑着退下去,没多久,就有仆从送来了食物和热水。 两人吃饱喝足,美美地睡了一觉,这些天又是守在玉石铺子外,又是追踪玉罗刹,没怎么休息好。 现在知道玉罗刹是西门吹雪亲爹,不是猜测,而是确定,他们放心了一点。 至少看在西门吹雪的面子上,玉罗刹不会对陆小凤下手,而楚留香。 刚刚苏叶明里暗里警告过了,玉罗刹虽然没表示,但短时间也不会再动手了,所以两人安心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下人送来早饭的同时,还顺便带来一件礼物,是西门吹雪指名给苏叶的。 苏叶打开一看,居然是剑谱,她细细品读了一番,才恍然大悟,居然是西门吹雪自己练剑的剑谱。 所以他这是觉得,宝剑只有剑谱才配交换? 好家伙,果然不愧是西门吹雪,把剑看得最重。 只是他也太大方了些,自己练的武功秘籍,就这样送了过来。 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仔细研究这秘籍,或许就能研究出专门针对西门吹雪的杀招。 苏叶叹息的把剑谱拿给花满楼看,就连花满楼也愣了一瞬,“西门庄主是君子,果真有剑的品格。” “可不嘛,这份礼太重了些,我还不能不收。”苏叶双眼望天。 西门吹雪那样骄傲的人,收了苏叶的剑,是因为实在喜欢。他没有道谢,是打定主意以剑谱相赠。 而且他是把苏叶当成朋友了,就像他和陆小凤,朋友之间何须道谢。 所以这份礼,苏叶不得不收。 其实她有更好的武功可以回赠呢,比如先天功,可那不是西门吹雪只喜欢剑道嘛,先天功除了给他增长增长见识,没有任何用处。 而西门吹雪的剑道,只有靠他自己摸索,其他外力无用。 “要不我多准备一些救命的好药给他?”西门吹雪注定要走上一一挑战高手的道路,那么救命药就是必须。 “也好!”花满楼颔首,觉得这个方法可以。 苏叶在空间里挑挑拣拣,准备了好些这个世界比较实用的救命之物,没怎么遮掩的拿了出来,让下人给西门吹雪送去。 花满楼就像看不见她的破绽一般,只笑着看她施为,见她看过来,只微微一笑,清朗又好看。 苏叶也忍不住笑,心里像偷了腥的猫一样愉悦。 那药西门吹雪收下了,没有二话。 这就是剑神的作风,干脆利落。 下午的时候,管家过来了一趟,和他们回禀了外面的流言,应该是西门吹雪专门吩咐的,“外面都在传,少爷和……玉教主狭路相逢,斗了个两败俱伤,少爷受了重伤,玉教主的伤轻一点,但也没有留下少爷的命。不过玉教主放下话来,这只猎物,他这个猎人取定了,谁要是敢和他争,就是和罗刹教作对。” 管家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外面的流言说得一板一眼,实际在场的几人都知道,实情是玉罗刹要保护儿子,不让其他猎人或想要得到猎物牌的人对付西门吹雪。 偏偏他还是西域魔教的教主,名声实在不好听,不能公开宣称西门是他要保护的人,只能拿玉天宝说事。 儿子死在西门手上,这个仇他要亲自报,而且得利益最大化,顺便得到西门手里的猎物牌。 谁要对西门动手,就是和他罗刹教过不去。 枉玉罗刹能想出这个好主意,既保护了西门,又让人坚信西门和西域魔教不对付,可真是……亲爹! 苏叶失笑,“可惜了陆小凤没有这样一个好爹。” 花满楼也笑着摇摇头,询问管家,“江湖的人都知道猎人牌和猎物牌的事了?” 管家摇摇头,“暂时还没几个人猜出来,他们只以为玉教主把少爷当猎物耍,不过那些知道内情的,肯定明白。” 花满楼点头,“对了,陆小凤的情况,你可知道?” 这才是他和苏叶来万梅山庄的目的。 因为陆小凤和西门是最先暴露的明牌,为了安全,他的行程一定会和西门互通,不过早上醒来,西门已经闭关了。 显然昨天那一战,让他感悟至深,兴许这会是突破的关键,两人自然不能打扰。 可陆小凤那里也马虎不得,得尽快了解情况,好居中策应。 苏叶不得不感叹,玉罗刹是真的舍得下手啊,把儿子往死里揍,就为了让他在生死之交感悟。 好在她和花满楼及时赶回来了,不然陆小凤那里就孤立无援了。 楚留香有胡铁花和姬冰雁,西门有亲爹,只有陆小凤,没了西门,就只有花满楼能相信了。 其实苏叶不知道,玉罗刹会这样做的原因,有一部分还是因为她。 作为一个掌控欲超强的人,他虽然不常出现在儿子面前,对于儿子学习的剑道,也没怎么指点过,可西门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言一行,他都了若指掌。 这就是西门吹雪了,换个人都得被他逼疯。 西门吹雪自从三岁看上剑后,就一心一意只有剑道,从不为外物所扰,因此对于外面有一个事无巨细都要知道的亲爹,那是丝毫都不放在心上。 大概这个亲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武功高强,需要超越的存在。 最多是一个极好的陪练,因为玉罗刹会下死手,而且是有分寸的死手。 这对普通孩童来说,是极为恐惧的事,可西门却安之若素,甚至觉得甚好。 没经历过死亡降临的剑客,没克服对死亡恐惧的剑客,哪里是一个合格的剑客? 言归正传,就是玉罗刹对西门有超强掌控欲,因此苏叶送来的剑和救命的药,他也是一清二楚,所以敢在这个关头,把儿子伤成这样。 那是确保了儿子即使重伤,有那药在,也不会被其他人取了性命去。 多么合格的亲爹啊! 苏叶要是知道,说不定会在心里给西门吹雪说上一句抱歉,然后拉着花满楼兴致勃勃的看‘父子相残’的大戏。 唔,现在西门闭关了,短时间顾不上陆小凤,他们自然要盯上。 管家当然知道这一点,立刻把掌握的信息,事无巨细告知,生怕说少了一点,误了陆大爷的性命。 “数日前,陆大爷遇到了一个叫上官丹凤的女人,那人带着柳余恨等几个武功高手去请陆大爷帮忙。陆大爷觉得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于是就跑了,可不久之后,上官丹凤就死了,死在普普通通一剑之下。那剑法极其普通,就连陆大爷也看不出任何线索,就仿佛随意哪个路过的江湖人顺手干的。柳余恨等人认为,就是陆小凤不肯帮忙,才导致上官丹凤的惨死,一直追杀于他。” “陆大爷躲了好几个地方,都被找到,迫于无奈,躲来了万梅山庄,他们倒是不敢进来,可送来一封信,说是他们绑架了一个叫沙曼的姑娘,如果陆大爷不出去,就把沙曼卖到青楼去。这个沙曼的来历甚是神秘,和陆大爷仅有一面之缘。” “陆大爷不忍见一个好好的姑娘,真落入那个鬼地方,坚持了两天,还是离开了,至于目前在何处,大概是怡情院。” 怡情院,那不是欧阳情所在的青楼吗? “管家,之前清算红鞋子的时候,欧阳情有没有事?”苏叶问道。 神水宫事情结束后,六扇门接手了红鞋子的事,好像是把那几个作恶多端的女人一网打击了。 管家想了想之前收到的江湖情报,“没有,欧阳情虽然也是红鞋子的一员,但她只爱银子,也一直经营着青楼没有害过人,所以在被抓入六扇门后一段时间,又被放了出来。不过怡情院关闭了一段时间,后来什么时候重新开启,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沙曼姑娘,是被卖到了怡情院?”苏叶道。 “是的,信上说陆大侠十天内不赶到,就让沙曼姑娘接客。”管家点点头。 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决定立刻出发去京城,同时给花家在京城的人传递消息,让他们打听京城的情况。 和管家告辞后,他们也没有二话,直接骑上管家准备的马车,往京城方向而去。 几日后,京城,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赶来,正好赶上了怡情院新人献舞的日子,也是被逼着接客的日子。 如果陆小凤今天不出现,或许沙曼姑娘就要被逼着接客了。 当然了,这只适用普通姑娘,而沙曼是什么人,她是大反派之一宫九的人,不可能真的沦落为青楼女子。 她这个时候离开无名岛,出现在陆小凤身边,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没有直接去怡情院,而是在花家在京城的院子住了下来,休整顺便听花家打听来的消息。 据说五天前陆小凤就高调来了京城,还大闹了怡情院,扬言要把沙曼姑娘带走。 可欧阳情阻拦了他,因为欧阳情漂亮,也因为欧阳情娇艳可人,楚楚可怜,陆小凤并没有这样做。 是的,欧阳情一个开青楼的老鸨,还身怀武功的女人可怜。 她梨花带雨,泪光莹莹的表示,如果陆小凤强行把沙曼带走,那整个怡情院的姑娘就要遭殃了。 柳余恨等人说了,如果沙曼离开,而陆小凤没有出现,就会把怡情院所有的姑娘毁容,砍断手脚。 她欧阳情是有武功,足以自保,和院里的姑娘们都是普通人。 除非陆小凤能确保她们的安全,不然就是杀了她,也不能让沙曼被带走。 而沙曼姑娘也表示,她愿意待在怡情院,希望陆小凤能在接客那日来临前,解决这件事。 沙曼如此深明大义,陆小凤只好离开。 不过从那日之后,陆小凤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也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苏叶和花满楼知道,陆小凤今晚一定会出现,他一向是个守信的人。 “七童,不如我们去看看热闹?”苏叶眨眨眼,感兴趣道。 花满楼没有拒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傍晚,两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出现在怡情院门口,两人样貌同样清俊雅致,高的儒雅温和,像君子兰般赏心悦目,而矮的更随性潇洒一些,绝世不凡的容貌在风流气质的衬托下,仿若地上谪仙。 两人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量人围观,尤其是怡情院门口那些姐妹儿,一个个心花怒放,恨不得全部围过来招待这难得俊雅的公子。 然两人没给她们机会,直接指定了一个看的顺眼的姑娘,让其带路。 其他人只好遗憾叹气,没精打采的去迎接其他客人。 那被他们指定的姑娘叫红儿,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裳,不暴露,却把腰掐的极细,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苏叶笑着递出一张银票,“红儿姑娘,听完今晚怡情院有好戏?” 红儿眼前一亮,立刻接过,同时嘴里解答,“可不嘛,您不知道,今晚上台的姑娘有多美,哎哟哟,任凭我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风姿出尘的姑娘,二位公子今晚可是来对了。” “我看红儿姑娘甚美,连你都夸赞,那想必这位沙曼一定非常美了,就不知道和欧阳姑娘相比,哪个更美一点呢?”苏叶笑着道。 红儿沉吟了一瞬,“这我可比不出来,两人都是大美人,情姐姐是那多情的牡丹,沙曼姑娘就是月宫上的仙女儿。” “那我可真是太好奇了,不知道沙曼姑娘几时登台?你可得给我们安排一个最佳的观赏位置。”苏叶挑眉道,一副感兴趣极了的样子。 她也确实好奇,原著中能让陆小凤这个浪子回头,和她隐退的大美人,具体有多美? “没问题,两位公子请,”红儿一口答应,并把他们请到舞台正对的位置,观赏效果绝佳。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楼内亮起了无数灯笼,舞台上更是挂上了好些透明的轻纱。 微风轻轻吹过,那些薄纱轻轻飘荡起来,就在众人好奇,这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有人影从天而降,一手抓着轻纱,在空中飞了好几圈,然后轻柔悦耳的琴声响起。 空中的人也不下来,借着轻纱舒展着四肢,旋转,跳跃,缠绕,轻盈得仿佛就像一片羽毛,灵动的在众轻纱中穿行,起先是缓慢又优雅的动作,后来越来越快,转出了一道残影。 大家只看到飘带和衣袖在空中翻飞,仿若九天仙女在随风起舞,柔情万缕又春色无限。 苏叶忍不住鼓掌,觉得美极了。 音乐落寞,舞女也终于停了下来,缓缓落到舞台中央,露出那风华无双,异奇清丽的容颜。 她没有笑,也没有其他表情,只冷冷淡淡站在那里,仿若月下仙子,冷艳无双。 可偏偏她刚刚跳了那样的舞,引得在场的男人都忍不住激动叫好。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千两!” “一万两,这女人今晚是我的。” “……” 叫价一次比一次离谱,男人们疯狂加价着,然而台上的仙子,却是一个表情都没有,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玉石雕刻的美人呢,可刚刚她的舞蹈是真实存在的,所以美人只是高冷罢了。 来青楼的人,不怕美人高冷,只怕自己兜里的银票不够多。 而显然,现场来了一位银票多的当纸花,并且毫不吝惜的男人,“这是五十万两,还有人想要和我抢吗?” 苏叶转头,看到陆小凤大摇大摆站在正中央,手里的银票一扬,顿时洋洋洒洒飘下来。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顿时爆发了,纷纷上前抢夺银票。 而趁着这功夫,陆小凤飞身上台,抱起沙曼就跑。 他身后跟着的几人,被抢夺银票的人阻拦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现场才安静下来,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和打情骂俏,好似刚刚这一场抢夺不存在一般。 花满楼见此,转头对苏叶道,“没热闹可看了,回去吧。” “那可不见得,”柳余恨,萧秋雨拦在两人面前,“陆小凤跑了,这不是还有花满楼在。” 花满楼微笑站起来,“你们拦不住陆小凤,就能拦住我吗?” 柳余恨唰地把剑抽出来,架在苏叶的肩膀上,“花七公子的武功是可以离开,就不知道舍不舍得这位美人儿受伤了?” 花满楼抬眸,眼中丝丝锐利暗芒闪过,眨眼消失无踪,“我劝二位不要轻举妄动,须知有些人是你们惹不起的。” “惹了又如何?”柳余恨完全不同,剑又靠近了苏叶脖子一分,“大不了我一死就是了,只要能给公主报仇。” “杀死上官飞燕的又不是陆小凤,你们找他报什么仇。”苏叶无语翻了个白眼,江湖多奇葩,也多脑残。 哪有因为不帮忙,就是罪过的。 要她说,上官飞燕死了活该,红鞋子覆灭的太快,上官飞燕还没来得及加入,到让她逃过一劫。 不过有些人该搞事还是会搞事,只是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能有机会耍弄陆小凤,而是一开始就被人踢出了局。 “我为的是公主,上官丹凤公主,而不是你说的上官飞燕!”柳余恨沉下脸来。 苏叶嗤笑,“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上官丹凤早就死了吧?她上官飞燕杀了自己堂姐,然后假扮成上官丹凤来找陆小凤为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无非就是当年金鹏王国的遗产,想要从当年的旧臣手里抢回来。然而事实上,那些财宝是当年的王子,也就是上官丹凤的父亲做主分掉的,然后各奔东西去享受生活。现在上官家钱财耗尽,而另外三人则混的风生水起,于是他们觉得不忿了,想要占有其他三人的财产,于是打着复国的名义,设计了一系列阴谋,想要引陆小凤入局,然后借着他的手,对付那三人,是也不是?” 柳余恨和萧秋雨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握紧的手青筋暴出,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那原本就是上官家的……” “是上官家的,却不是上官飞燕的,她有什么资格?况且还是杀害上官家真正传人上官丹凤的凶手!”苏叶冷冷打断他,“可惜你们找的时机不巧,要是早一点,陆小凤还有时间陪你们玩一玩这小儿科游戏。现在嘛,谁让你们掺和进不该掺和的事,被人悄无声息灭了,都不知道仇人是谁。当然了,就凭你们的脑子,也永远猜不出来,只能靠陆小凤了。” “可是你们有什么筹码?真以为沙曼和怡情院的这些姑娘能成为你威胁陆小凤的筹码?”苏叶嘲讽道,“想必这些天,你们已经被陆小凤耍弄够了吧?我劝你们啊,江湖风云变幻,本事不济还是找了地方隐居,安安生生过日子。不然上官飞燕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柳余恨被她说得再也抑制不住脾气,手一动就要给她一个教训。 然而下一刻,他们只觉眼前一白,两人就被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是花满楼,他刚刚用扇子点了他们的穴道。 他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走吧,阿叶。” 苏叶点点头,一边离开,还一边嘲讽,“蠢货!” 其实她原本也不打算把金鹏王朝的剧情这么简单粗暴讲出来的,可现在整个江湖因为纸牌游戏,已经风起云涌,陆小凤哪有时间和这些人纠缠。 他们看不清形势就算了,还用卑劣的手段来逼迫人。 这怡情院的姑娘都是普通人,就活该被他们用作筹码? 所以柳余恨等人被定在了这里,而这是欧阳情的地盘,她会怎么处理这些人,就看她自己的决定了。 毕竟嘛,一报还一报,你之前威胁欧阳情等人的性命,现在轮到别人掌握你们的性命了。 离开之后,两人也没急着去找陆小凤,而是慢悠悠走着。 在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临街的窗户突然打开,“花兄,无叶妹子,等你们多时了。” “陆小凤,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美人,看不到我们这些朋友呢。”苏叶笑着打趣道。 “怎会?”陆小凤大笑扔下一坛酒来,“我可是备了上好的梨花酿,就等你们来了。” 两人也没有废话,直接上楼。 陆小凤和沙曼坐在临窗的位置,桌上摆满了食物,但两人都没有动筷,显然在等着他们。 苏叶和花满楼坐下,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道,“陆小凤啊陆小凤,你不厚道,怎么能把柳余恨那些麻烦留给我和七童呢。” 陆小凤一笑,“你和七童这个时候来京城,不就是来帮我解决麻烦的吗?” 他原本是打算用别的方法解决那些人,可在怡情院看到两人后,立刻改变了主意,直接抱着沙曼就跑了。 “那可不见得,兴许我们是来看你笑话的。”苏叶道。 “不错,陆小凤的笑话百年难得一见,我也是期待很久。”花满楼笑道。 “好你个七童,简直重色轻友,为了哄媳妇高兴,居然来看兄弟的笑话,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花满楼。”陆小凤摇头晃脑,脸上的笑意却遮也遮不住。 “那你就错了,相比我,还是七童更想看你的笑话。”苏叶道。 三人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举杯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大口。 “沙曼姑娘,这是我两位朋友,花满楼和他未婚妻谈无叶。”陆小凤也不冷落了沙曼,当即介绍道。 “陆小凤你说错了,”苏叶轻哼道,“你应该说朋友谈无叶,和她的未婚夫花满楼。” “是的,现在阿叶的武功已经超过了我,江湖上的规矩,先介绍武功最强的。”花满楼也笑道,一点也不因此懊恼,而是借此打趣陆小凤。 陆小凤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想的有趣,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满脸疑惑,“怎么可能?” 苏叶任由他打量,慢悠悠倒了一杯酒,下一秒,那酒水就撒了出去,冲向陆小凤的面门。 陆小凤急速后退,连人带凳子离开了桌子两米有余。 本以为躲过了酒水的攻击,然后那股水流却是如影随形,眨眼又来到了他的面前,而且来势汹汹。 他立刻往左边偏,谁知那酒水似乎会拐弯一般,本已越过去了,却又转头折了回来。 陆小凤又惊讶又好奇,忍不住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能凭借着高超的内功手段,让酒水自动落入自己嘴里,不过那个时间不长,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可苏叶这个,就好像有了生命,像一条真正的水蛇,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以各种刁钻奇诡的角度,出现在他面前。 陆小凤看出了厉害,不由暗暗惊叹,无叶妹子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这才多久,她已经练就了这么高明的功夫,假以时日,那传说中的先天,也不是不可想啊。 他还去当什么猎物猎人的,巴着无叶妹子,说不定以后也能见识见识先天高手的境界呢。 陆小凤苦中作乐的想,险险再一次避过‘水蛇’的攻击,最后无可奈何求饶,“好妹子,你快饶了我吧。我承认,谈无叶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那是不是比你陆小凤还强?”苏叶笑眯眯道。 “自然自然,我陆小凤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五体投地,还请妹子解了这神通吧。”陆小凤大声求饶,丝毫不觉得羞耻。 苏叶也懒得逗他了,手腕一转,‘水蛇’停了下来,就在陆小凤眼睛半寸处。 本来是想给他示威的,谁知陆小凤下巴一抬,就把那酒水含进了嘴里,火速吞进了肚子里,好酒! 然而苏叶却是叹息,“陆小凤啊陆小凤,你怎么什么酒都要喝呢,就连毒酒都舍不得放过。” 三人大惊,陆小凤脸色变得惨白,“毒酒?怎会?”:,,.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2 陆小凤当然不是因为自己中毒而吓到,而是惊讶居然有他觉察不出的毒。 花满楼脸色微沉,立刻上前为他把脉,片刻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阿叶,我并没有检查出有毒。而且这酒我们也喝了,难道大家都中毒了?” “自然不是,”苏叶指指酒壶,“虽然我们之前喝的也是这壶里的酒,但并没有毒,只刚刚我倒的那杯里有。” 花满楼上前,打开酒壶,一开始没发现异样,仔细观察后就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做工极为精巧的阴阳壶。 而且不需要人为操控,当酒水喝到一定程度,机关自动启动,换成另外一边的酒水。 这这部分酒水,是有毒的。 一般人喝酒,警觉的会事先查看一下,发现没有问题,也就不会一直这么警觉。 谁能想到,没人动过的酒壶,喝到半途,还能自动换成有毒的酒水呢。 苏叶一开始也没有在意,酒水撒出去是为了和陆小凤开玩笑,可用内力操控后,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打开壶确定了,才发现酒水真的有毒。 而花满楼和沙曼正看着陆小凤被戏耍,对于她倒酒的动作没有那么在意。 知道是毒酒后,她加大了对陆小凤的袭击,使得观赏性更高,其实是为了观察沙曼的表情。 她没有忘记,沙曼是被宫九控制的人,严格来说,也是反派的一员。 她靠近陆小凤,顺便在陆小凤的酒里下毒,说不定就是宫九示意的。 如果毒真是她吓的,看到有毒的酒水没有被喝掉,而苏叶还在和陆小凤玩闹,她应该暗暗着急才对。 可刚刚沙曼的表情如常,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眼神也是跟着陆小凤转的,丝毫没有瞟一眼酒壶。 要么就是她心理素质过硬,干了坏事之后,一点也不着急让人快点上当,也不担心酒水被发现。毕竟有毒的酒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转来转去,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要么就是这事不是她干的,她也不知道,所以才一点破绽都没有。 因此苏叶没说,和陆小凤玩了这么久。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小凤这个酒鬼,居然一口把毒酒吞下去了。 实在是,实在是……不愧是陆小凤啊! 苏叶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陆小凤不死在女人手里,也会死在酒里。” “那肯定是我陆小凤最好的死法。”陆小凤笑着道。 “阿叶,这是什么毒?可有法解?”花满楼见她这么轻松,立刻就明白,这毒还是容易解的,顿时放下心来。 “解毒的法子很简单,也很巧妙,可要是再晚几天,就很难了。”苏叶道。 “哦?愿闻其详。”陆小凤感兴趣地道。 “解药是梅花香,”苏叶笑着道。 “梅花香?只要闻闻梅花的香味就够了?”陆小凤挑眉,觉得这法子甚是新奇。 “不错,只要闻到梅花的香味就够了,不过得是新鲜的梅花,而不是香粉熏香之类的。”苏叶道。 “新鲜的梅花,”花满楼沉吟,“现在天气转暖,很少再有新鲜的梅花,不过我记得京城郊外的万方寺庙还有一株晚梅,会开到三月中。” “是的,离三月中不过几天,所以我才说,时间门刚刚好。”苏叶道。 “哈哈哈,好雅致的毒,好有趣的解法,”陆小凤突然哈哈大笑,“我现在觉得,这下毒之人不是想要我的命,而是为了和我交朋友。” 他朗声道,“这位有趣的朋友,既然来了,何妨出来一见?” 客栈吃饭的众人,纷纷转头看他,却无一人出面。 陆小凤摇摇头,直接拿着那酒壶又喝了一口,“可惜啊,这位朋友请我喝酒,还是这么有意思的酒,怎么就走了呢。我该回敬一杯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你如何知道他是想和你交朋友,而不是想杀你?”沙曼终于开口说话,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意外居然是沙哑带着磁性的声音。 这本该是男人发出的声音,放在她身上居然不违和,反倒有了一种有别于其他女人的魅力,独特而神秘的色彩。 陆小凤享受般的眯起眼,“如果要杀我,何必弄出一个能找到解药的毒。” “可这毒不好解,也非常隐秘,平常人可发觉不了。万一你错过了解毒的时间门怎么办?”她没有忘记,就连花满楼也没查出,陆小凤有中毒的迹象。 “可我现在知道了,也有了法子,”陆小凤不以为意的摸摸两撇胡子,“他想要我喝着梨花酿去赏梅花,如此风雅有趣,当然是朋友。” “也只有朋友,才会这样想着你陆小凤,是吗?”花满楼微微睁眼,觉得这玩笑有点过分。 “不错不错,我的朋友很多,千奇百怪的都有,给我下毒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这就是陆小凤的洒脱,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有趣。 “那么走吧,我们去万方寺赏梅。”花满楼站起来,出去寻马车。 很快,几人就重新上路,往京城郊外而去。 京城附近最高的山叫万山,山上最高的峰叫方淼峰,所以处在方妙峰深处的寺庙就叫万方寺。 这寺庙不出名,没什么厉害的大师,也很少有香火,寺庙极小,只有一个老和尚带着两个徒弟在此念经。 花满楼会知道这里,是有一年和家人在京城过年,蒙朋友邀请去赏梅,可惜他走错了路,无意中踏入这个地方。 那时梅树倒是有,就是还没有开花。 后来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说是等一月再来,就能闻到这晚梅的香味了。 可惜后来他有事离开了京城,就再也没来过。 不想现在实现了当初的想法,却是为陆小凤解毒而来。 而这也是让花满楼皱眉不解的原因,当初这件事极为隐秘,只有几个家人知道。 他们一定不会害陆小凤的,那又是谁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以此来和陆小凤开这个玩笑? 还有,这真是玩笑吗? 花满楼倒觉得,幕后之人心机甚深,势力也隐秘庞大,连这样的小事都能查到。 苏叶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早晚会暴露出来的。” 陆小凤也笑,“七童,何必忧虑,这样有趣的事,我是不在意的,甚至还想要多来几次。”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肯定也想到了那一层,只是想要宽慰自己而已。 他微微叹息,“陆小凤,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觉不够吗?” “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多麻烦,那再多一件又何妨?”陆小凤哈哈大笑,翻身出了马车,躺在了马车顶喝酒,一边喝,还一边纵情高歌。 他唱的歌不甚动听,而且来来回回就只有那么一句,可其中的豪情洒脱,却让整个山林都为之震荡。 花满楼也不由笑了,“既然你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那我再矫情就说不过去了。” “诶,七童这哪里是矫情,分明是关心我嘛,”陆小凤笑道,“我陆小凤可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把关心当矫情。” 马车里还有沙曼,花满楼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也翻身飞出去,轻盈的落在陆小凤身边。 苏叶微笑,觉得这就是江湖有趣的地方,发生的事有意思,参与的人洒脱可爱。 她眼角余光扫到沙曼,只见她眼神微微迷离,看着车顶发呆。 苏叶知道,她是透过车顶在看陆小凤。 果然,在古龙的世界,像陆小凤和楚留香这样的浪子,格外吸引女人的目光。 明明花满楼比陆小凤好看,也比陆小凤正直可靠,家世好,但女人缘却远远比不上。 难道是因为他们特别会撩? 苏叶不知道,但她却觉得自己的七童天下第一好。 马车很快来到山脚下,再往上就需要步行,不过在场四人都会武功,施展轻功,半柱香时间门就到了万方寺。 因为在深山里,为防豺狼虎豹,寺门一向是关着的,陆小凤上前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一个**岁男童的声音,“来了,施主来这里是有事吗?” “小师傅,我们听说寺里还有晚梅开放,特来欣赏一番,顺便上炷香。”陆小凤道。 院门被打开了小小一角,一个可爱的光头小和尚探头望出来,见是两男两女,面目和善,头立刻缩了回去,然后门被打开了,“施主们请进吧,师父在念经,不能吵闹喧哗。” “这个自然,感谢小师傅通融,”花满楼微笑道。 他们跟着小和尚先去了大殿,捐了点香油钱,然后被带去了后院梅花处。 苏叶见小和尚步履稳健,上阶下坡都轻盈无声,显见是一个修炼过武功的人,不要好奇,“小师父年纪这么小,武功就这么好了。” 小和尚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师父说我的天赋好,别看我年纪小,练武已经五年了。” 也就是说,从四五岁就开始练了,要是天赋高,再有高明的师父教导,是有可能达到这个水平的。 看来这寺庙里的老和尚也是一个武功高手啊! 几人没有多想,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五六棵梅树,其中有四棵梅花已经凋谢,只剩下两棵还挂着零零散散的花朵。 可或许是为了在凋谢前再奋力挣扎一把,梅花的香味格外浓郁,几人闻了不由神清气爽。 陆小凤叉腰闭上眼睛,吸了一口,“好香。” 他又多吸了几口,感觉周身就沾染了香气,才笑着伸出手道,“看看我的毒解没解。” 苏叶为他把脉,脉象平稳强劲,药效全解,“没想到真的有用。” 陆小凤也好奇的为自己把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区别,不由笑道,“阿叶,你不是故意捉弄于我吧?”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捉弄你,特意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唔,兴许是你想要满足花兄看晚梅的愿望,所以骗我来的。”陆小凤笑着打趣道,他当然知道是假的,只不过想开两人玩笑而已。 “呵,那我不会和七童单独来,还要找两个碍事的跟着?”苏叶不客气道。 “哈哈哈,不愧是你,”陆小凤畅快的大笑。 既然毒真的解了,大家就轻松了,说说笑笑,顺便赏一赏这孤山上的风景。 因为是附近最高峰,几乎可以俯视周围群山,再加上这后山视野开阔,现在已经到了晚春,景色极好,层林尽染,姹紫嫣红。 就在三人说笑打趣的时候,一边默默跟随不说话的沙曼,突然脸色苍白,往后倒了下去。 陆小凤眼疾手快,立刻接住了她,“沙曼,沙曼!” 苏叶上前为她把脉,发现脉象极其杂乱和复杂,她也只能把出似乎有好几种毒在体内流窜,具体的她水平还不够。 陆小凤一脸着急,把人抱起就要带去找大夫。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小师傅开口了,“我可以请去师父,似乎懂医术。” “快请!”陆小凤眼前一亮,立刻抱着人跟上。 小师傅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暂时休息的客房,然后就去找自己师父了。 很快一位老和尚就走了过来,“阿弥陀佛,听我徒弟说,有施主生病了?” “是的,大师,还请看一看她。”陆小凤指着床上的沙曼道。 老和尚把了好一会儿脉,才道,“这情况老衲曾见过,是有人在这位女施主身上下了一种叫血蛊的毒物。” “是蛊虫吗?可我看她体内还有好几种毒。”苏叶询问道。 “严格来说,并不是苗疆那种蛊虫,不过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一种身含剧毒的虫子,进入身体后,会飞快吞食血肉,不出三日,就会把内脏全部吃掉,然后破体而出。”老和尚道。 苏叶浑身一个战栗,不是害怕,而是听到虫子进入身体的恶心感。 “但沙曼之前并没有异样,甚至都没有不适的征兆。”陆小凤道。 “这就是那几种毒的效果了,这种血蛊喜欢吃毒物,尤其是剧毒的毒物,所以当人体内有这种毒物时,它更愿意吃毒物,而不是人体器官。这位女施主身上至少有三种它喜欢的毒,所以才不会对女施主不利。”老和尚道。 “那她今日为何会突然昏迷?”陆小凤不解,“难道是因为梅香?” “不错,”老和尚点点头,是梅花的香气激发了血蛊,让它激动起来,疯狂啃食毒物,这才导致了女施主昏迷。 “那这血蛊该如何解?”陆小凤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急切起来。 老和尚摇摇头,“老衲也没有办法,当初见到一位施主也中了血蛊,可不等救治,就已经活活痛死了,这也是老衲第一次见到用毒物喂养血蛊,以达到保护身体的目的。而且这毒物的配比极其精妙,多一分则女施主立刻毙命,少一分血蛊吃不饱就会去啃食器官。” “大师父,不知道是否有法子让她醒过来?”苏叶询问。 中了这么厉害的毒,沙曼不可能不知道吧? 苏叶怀疑就是宫九为了控制她下的,当然了也有别的可能,但无论哪种可能,还是要让沙曼尽快醒过来,然后实现自救。 老和尚摇摇头,“我不敢随意用药,也怕针下的不对刺激了血蛊。我看几位施主还是在小寺住下吧,这位女施主最好不要移动。” 几人对视一眼,均想不到好方法,只能听老和尚的安排,暂时住下来,只希望沙曼能早点清醒。 晚上他们吃了一顿简陋的素菜,然后就在客房休息了。 山上的夜晚格外安静,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苏叶早早睡下,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一天早上。 然而一醒来,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会睡的这么死? 她立刻窜出去,先去隔壁花满楼的房间门,只见花满楼刚刚从床上坐起,听到动静忙回过神来,“阿叶,你有没有事?” 苏叶摇摇头,“你也没事吧?陆小凤那个家伙吗?” “我在这里,”陆小凤推开客院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刚刚逛了这个寺庙,发现空无一人。” “昨天那些人呢?”花满楼道。 “沙曼呢?”苏叶和他一起出声。 “昨晚的老和尚和小和尚都不见了,沙曼也不见了。”陆小凤摊手,“看来我们是中了连环套了。” 先是用毒酒让陆小凤来这寺庙,然后利用梅花导致沙曼中毒,知道瞒不过三人,所以沙曼的毒一定是真的,然后借此把他们留下,最后把他们迷晕,目的是什么? “你有没有事?”花满楼关心的看向陆小凤。 “什么事都没有,”陆小凤展开手,表示自己好好的,“倒是那猎物牌,换成了这个。” 苏叶一看,居然是猎人牌,“这东西是真的吗?” “我检查过了,看不出破绽,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陆小凤道,“按理来说,江湖人更想要的是猎人牌才对,怎么会有人拿猎人牌和猎物牌交换。而沙曼……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算计我,一定有一个很大的秘密。” 没错,沙曼昨天不可能是装的,那样厉害的血蛊和三种毒在体内,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而她这样千辛万苦,甚至还找人假扮和尚,一定有原因的。 “我更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中招呢?”苏叶觉得,依照自己的武功境界,以及他们三人的警觉,还会中招,一定是非常奇特的招式。 “我去前面正殿拿了这个,”陆小凤打开手掌,露出一小节快燃尽的香。 “这是……昨天上的香。”花满楼道。 “不错,这不是普通的香,里面含有中葵,一点燃我们就中招了,然后昨晚的小葱拌豆腐用的小葱不是真的葱,而是和葱及其相似的水野。水野激发了中葵的药性,我们不知不觉就中招了。”陆小凤解释道。 “可我记得,当时那香案上放着许多香,七童是从中间门拿的,你拿了左边,而我特意选了新的一捆,难道那些香里都有?”这也太大手笔了,要知道中逵可不好找。 这玩意发音和钟馗相似,其实有一个趣闻,传说它就像钟馗一样难见,而且长得极其难看,再加上药用价值不高,很少有人知道它还能制作成迷药。 “香案上的香全换了,所以昨天那些全都有。”陆小凤也觉得对方实在实力雄厚,用来对付他,也是真的用了心思。 “那现在要做什么?”花满楼看向陆小凤。 “既然对方把猎人牌送到我手里了,那我就如他的意,追一追他这个猎物好了。”陆小凤打量手里的猎人牌,脸上露出微笑。 “要小心,不知道对方把你有猎人牌的消息告诉了多少人,你尽量防备所有靠近的人。”苏叶提醒道。 “这也简单,大不了我和江湖朋友说,猎人牌双手捧上,只要他们能从我身上偷走。”陆小凤道。 “你是想拖司空摘星下水?”花满楼挑眉。 不明白这样危险的事,他为什么要叫上司空摘星,毕竟司空摘星的轻功和易容虽然厉害,但武功并不算高。 “我越是说东西被偷走了,大家就越是不信,”陆小凤笑呵呵道,“可他们从我身上找不到东西,就一日不会杀我。” 这也算是自保的一种手段,至于会不会让司空摘星背锅? 害,朋友就是拿来坑的,他陆小凤的朋友尤其是。 他坑朋友,朋友们也坑他。 既然打定了主意,三人也不在这里多待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们找了一圈,在一个地窖里发现真正的和尚三人。 他们被堵着嘴,绑在地窖里已经两天两夜了,见到苏叶等人,激动的都要哭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被折腾的够呛。 三人帮忙生了火,给他们准备了食物和水,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完,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才告辞离开这里。 有轻功在,下山和上山一样快,很快他们就到了山脚。 让人意外的是,昨天的马车和车夫居然等在这里。 “你昨天应该回去了,怎么今天又过来了?”陆小凤好奇的问道。 “我来接三位客人。”车夫笑笑不说话,请他们上车。 “哦?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这么好心的帮我们叫了马车。”陆小凤完全不担心,大摇大摆掀车帘。 让人意外又不意外的,沙曼就在车里,端端正正坐着,见到帘子被掀开,微微抬了抬头,又坐了回去。 可就是这轻微的动作,让陆小凤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以及苍白病态的脸。 心下怜惜一起,之前的不快已经去了大半,一个箭步上了马车,在美人身边坐好,“你哭什么?” “你觉得我哭什么?”沙曼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愈发勾人而不自知。 陆小凤微微一笑,“我猜你哭是因为内疚。” “不,我不会内疚,也不觉得有哪里对不起你。”沙曼抬头,直直看向陆小凤,眼里都是理所当然。 “哦?那你为何要哭?”陆小凤挑眉。 “我哭,是为了我还没有开始的感情。”沙曼道。 “你既然不觉得内疚,又如何会觉得自己的感情已经结束?”陆小凤和她打着机锋。 “因为我很清楚,我做这些无可厚非,因为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只要能活,让我干什么都愿意,杀人放火我都肯干。而且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所以我不需要愧疚,那是无用的情绪。但我知道,世人都是自私的,但凡对他们不利的,就一定会在心里生出怨怼,从而远离仇视对方。” “你觉得我是这样心量狭小的人?”陆小凤目光认真,语气都正经了不少。 沙曼双眸微微一颤,不自然撇过脸去,“你或许不在意我对你做的事,可你会在乎我得罪了你的朋友。” 她看向车外站着的那对有情人,“对一个重情重义的江湖浪子来说,朋友比女人重要的多,不是吗?” 陆小凤认真看着她,没有搭话。 可默认的态度,让沙曼的心更是不住地往下沉。 马车里一时间门落针可闻,气氛也仿佛凝滞。 陆小凤突然出声,“七童,无叶妹子,快上车吧,再不出发就赶不上在城门关闭前入城了。” 两人这才不远远站着,而是进入马车。 马车重新上路,车帘也放了下来,阻隔外面的视线。 陆小凤继续道,“那你再次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呢?” 沙曼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出来意,“我叫沙曼,受九公子之命偷走陆大侠的猎物牌,换成猎人牌。” “那么,你们的九公子要让我做什么?”陆小凤微笑。 “追杀他。”沙曼咬牙道,眼里流露出一丝迫不及待的狂热,然而她死死压抑着,以至于嘴唇都颤抖起来,“他要你去追杀他,陆小凤,这是个好机会,去杀了他吧。” 陆小凤诧异,“这个九公子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沙曼咬牙,“他比毒蛇还毒,比恶魔还恶。” “我更好奇了,我见识过的毒蛇不多不少,恶魔也有一两个,但合起来的还是第一次见。”陆小凤微笑道。 “他由九种东西做成,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 沙曼浑身战栗,似乎害怕极了,说完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好厉害的人,”陆小凤凝重道,他不认为沙曼在骗他,看沙曼这副害怕又极力忍耐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是这么认为的,毫不夸张。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我追杀他?”陆小凤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能说,”沙曼死命摇头,“你就当他有病,喜欢玩这种被人追杀的游戏好了。” “我不是楚留香,我是真的会杀人的。”陆小凤道。 “杀了他,你一定要杀了他!”谁知沙曼却激动起来,求着陆小凤一定要杀了宫九。 陆小凤了然,“给你下血蛊的就是他,你想摆脱他的控制?” 沙曼僵住,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此后她再也不肯开口,马车进城后,她就一言不发下了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她的脚步有点慢,有点迟疑,似乎在等着什么,然而等她走远,也没等到想等的东西。 苏叶笑,“她在等你喊她回来。” “我不会喊她回来,”陆小凤掀开帘子,看着美人渐渐消息的背影,“她得回到她的主人身边去。” “你是怕她的血蛊发作,自己救不了她。”还是花满楼了解陆小凤,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是啊,”陆小凤也不隐瞒,“追杀宫九这件事,我得好好计划计划。” “顺便查查这宫九的身份吧,”苏叶提醒道,“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不同寻常。” 其实,宫九是古龙世界里比较变态的反派之一,他有受,虐狂,喜欢有人拿鞭子抽他,抽得越厉害,他越兴奋。 是能做出让人追杀自己的事,但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有受,虐倾向的人。 他心机深沉,聪明绝顶,是个枭雄一般的人物,可偏偏他还有篡位天下的野心。 他做的任何事,都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带着目的的,更可能是好几层目的。 所以他此举一定有很多的深意,必须慎重对待。 再说了,即便撇除这些不谈,宫九还是太平王世子,而太平王手握重兵,是守护边关安危的王爷,宫九是他唯一继承人。 这样的身份,要是死在陆小凤手里,也很麻烦。 陆小凤听懂了她的暗示,“我明白。” 马车继续前行,在进入一条幽静的巷子后,突兀停了下来。 陆小凤等了等,没听到车夫的声音,于是掀开了车帘。 外面的车夫早已不见,对面不远处正静静站着一位少年,他身着白色貂皮大衣,全身是昂贵的月白锦缎,矜贵又张扬。 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在白色毛绒的衬托下,仿若月光下盛开的白莲,美的耀眼,美的夺目。 然那双极深极黑的瞳孔,似乎隐藏着来自地狱的幽深恐怖。 陆小凤仅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陆小凤暗暗戒备。 “我迷路了,”宫九迷茫地歪歪头,显得格外无辜且无措。 可陆小凤却生不出一点怜惜之情,因为这少年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是一条笔直的,没有岔路的巷子,哪里有迷路之说,但他还是笑着道,“公子想去哪里?” “去杀你。”宫九眉眼含笑,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整个人圣洁的像个天使,可说出的话却满含血腥。 陆小凤笑着点点头,“杀我不需要去任何地方,我这不是被马车送来了嘛。” 宫九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迷路了,所以让人把你送过来杀。” “那你为何不让人带路呢?”陆小凤仿佛感受不到对面人的杀意,好奇道。 宫九皱皱精致的鼻梁,“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我迷路了,要是有人给我带路,我一定杀了他。” 陆小凤叹气,“果然还是我送上门的好。” “是吧?”宫九顿时笑了,好像一个得到夸赞的孩童,纯真无邪。 “那你要怎么杀?用剑吗?那是什么剑?”陆小凤继续问道。 宫九看了一眼手里的赤龙风雪剑,那是一柄极为华丽的宝剑,剑鞘上镶满了宝石,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这不像是一个剑客的剑,反倒更像贵公子的装饰品。 可陆小凤却不敢小瞧,因为他在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和西门吹雪,叶孤城一样的气息。 这是个用剑的高手! 他的戒备前所未有,却真实反映了宫九带给他的压力。 谁知宫九仅看了一眼,就嫌弃的扔到地上,还气恼的跺了两脚,“这剑不好。” 陆小凤哑然,这要是西门吹雪在,还不得气疯。 由此他也见识了少年的随心所欲,以及那完全不可捉摸的行事风格。 少年啪得一声抽出一根鞭子,那是由极细的金丝编织而成,以陆小凤的眼力,细细的鞭子至少有108根金丝。 至于剩下的材料是什么,他也没有看出来。 然而那鞭子抽在地上,却是无声的。 陆小凤悚然而惊,这样的鞭子打在身上,就不是外伤了,而是严重的内伤。 这要是被抽几下,一个月都好不了。 陆小凤打定主意,第一时间门夺鞭! 下一秒,长鞭以诡异的方式挥来,他立刻闪身躲过,可那鞭子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如影随形。 陆小凤牙疼,这感觉就和昨天苏叶戏耍他一样,不过苏叶只是玩闹,没有伤他的意思。 但这鞭子就不是,招招都是冲着他的要害来的,只要被抽一下,陆小凤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偏偏他还躲不开,任他轻功如何了得,鞭子总是出现在他身边。 干脆一不做一不休,陆小凤一狠心,伸手一把握住鞭子,强劲的内力震得他手臂发麻,手掌几乎已经没了知觉。 他用力一抽,打算把鞭子抢过来,却惊讶发现是如此的轻松。 少年居然松手了,松手了! 他茫然,顺手抽了一鞭子过去,下一秒,整个人呆立在当场。 少年不仅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任由鞭子抽在身上,甚至还发出奇怪而又诡异的呻,吟声,“啊~” 陆小凤头皮发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他不干净了!:,,. 第200章 第两百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3 陆小凤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恨不得当场消失,或者挖一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总之,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见这个奇怪的家伙! 然而对面的少年哪里肯放过他,他眼角泛红,声音沙哑,“继续。” 陆小凤只想说,滚啊啊啊! 他是第一次这样崩溃,实在不想再和这个少年耗下去了,转身就要离开。 少年开口了,声音清甜带着丝丝媚态,可说出的话,却犹如毒液一般,“你走了,我就让沙曼来。” 陆小凤的脚步顿住,脸色露出痛苦的表情。 “哦,这鞭子就是为她准备的,她用的很顺手,”少年哑着嗓子道,“但我觉得,还是你的力道叫我更加舒服,等回去我就去杀了她,无用的废物不需要留下了。” 陆小凤再也不能离开了,艰难地转过身,“不要动她。” “可以啊,”少年格外的好说话,“只要我重伤说不出话来,就不能吩咐别人杀她了,而她是我手下地位最高的人。” 一句话,要么抽得他重伤说不出来,要么就等着他吩咐人杀了沙曼。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又是多么丧心病狂的要求! 原本花满楼都想下去帮陆小凤的,这下子,是再也不愿意下马车了,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车帘,不让那少年看到他们。 任凭他好涵养,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端不住了,顺手还捂住了苏叶的耳朵,不让她听到那些话。 苏叶笑了笑,这对她没用,而且前世更加离谱的事她都见过。 不过她也不去刺激花满楼敏感的神经,而是安心待在他怀里,悄悄看陆小凤笑话。 陆小凤用手捂住脸,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九公子你……” “快点!”宫九不满催促,随着他的心绪起伏,地上的赤龙风雪剑蠢蠢欲动起来。 陆小凤扬起手,可无论如何都抽不下去,实在太愁人了。 然而宫九已经耐不住了,脸上潮红,手难耐的撕扯开身上的貂皮大衣,整个人完全没了之前的矜贵风度。 再这样下去,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限制级场面了。 陆小凤心一横,飞速靠近,在他身上连点十二道穴位。 宫九浑身僵硬了一瞬,可随即又难耐的扭动起来,甚至还抓住了陆小凤的手。 陆小凤吓得连连甩手,就仿佛要甩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宫九的手再次抓过来,陆小凤面色大变,用力往后飞去,远离这个祸害。 然后宫九的武功不知道高到何种境界,竟然如影随形,仿佛下一秒就能再次捉住他。 “这样是没用的!”沙哑而充满风情的声音响起,沙曼的身影自小巷口慢慢出现,“他一旦发病,就进入了无敌状态,任何手段对他都是没用的,点穴,迷药,甚至是毒药……都没有用。” 陆小凤回头,表情是一言难尽,和难以言喻的羞恼。 沙曼越过他,从他手里抽走鞭子,狠狠一甩。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皮肉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啊~”宫九微微睁开眼,不满的看了一眼陆小凤,随即也没说什么,重新闭上了眼。 沙曼扬手,一鞭又一鞭抽在宫九的身上,转瞬间已抽出了百八十鞭,把宫九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昂贵的貂皮和锦缎已是破烂不堪,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刺鼻又惊悚。 此时宫九早已没了声音,整个人蜷缩在那里,浑身狼狈,气息奄奄。 陆小凤见沙曼还要继续,连忙阻止,“他快要死了。” 沙曼淡淡的道,“死不了,他是恶魔,你听说过恶魔会死的吗?” “怎么会?人都会死。”陆小凤道。 “这样的伤,他已经百八十次了,没有哪一次死了。而且不出三天,他又会再次活蹦乱跳,说不定武功还会更高。”沙曼嘲弄道,眼神厌恶的瞥向一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 “那现在要怎么办?”陆小凤勉强相信了这话,看着昏迷过去的宫九陷入了纠结。 换作其他人,伤成这样,他一定把人背着送去医馆。 可这是宫九啊,做出那种事的宫九,他怎么都下不了手去碰。 沙曼轻轻拍了三下巴掌,一个黑影瞬间出现,抱起地上的宫九又瞬间消息。 陆小凤大舒了口气,忙和沙曼道谢。 谁知沙曼却泪盈盈看着他,语气里都是激动,“为何不杀了他,你杀了他,我们就都解脱了。你知道他多恶心吗?他……” 她说不下去,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身要离开。 陆小凤连忙道,“既然你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你刚刚也有机会的吧?” “不,我没有机会。”沙曼站住。 陆小凤看了一眼周围,刚刚隐隐被包围的感觉已经消失,“刚刚周围埋伏了不少人吧?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杀得了他?” 光一个黑衣人武功就那么高了,周围这样的高手还不知道多少,他不能连累自己的朋友。 沙曼转身面对他,“因为你是九公子指定杀他的人,他已经下了令,就无人敢违背。而死在你手里,也无人会去找你麻烦,这是九公子的信诺,也是他的本事。” “他死了那些人还会听话?”陆小凤怀疑道。 “他们不敢不听话。”沙曼道。 “有人不会放过他们,是吗?”陆小凤肯定道,“是什么人?” “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和他承认的妹妹。”沙曼道。 “所以我杀的,你杀不得。”陆小凤彻底懂了,也异常头疼。 “所以,为什么不杀呢?”沙曼深深凝视他,然后不等答案,直接转身消失了。 陆小凤叉腰,只觉得憋闷,这都是什么事啊! “七童,七童,我该怎么办啊!”他狂叫道。 车厢里,花满楼终于放下捂着苏叶耳朵的手,掀开帘子,露出微笑,“我很期待你的决定,陆小凤。” “七童,你也太不厚道了,这时候还来看我笑话。”陆小凤都要愁死了,可他视作兄弟的人,却等着看自己笑话,还有天理吗? 苏叶笑嘻嘻的凑上来,“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是的,更待何时。 三天后,相似的场景如期上演,宫九居然真的活蹦乱跳出现了,笑着再一次向陆小凤提出挑战。 陆小凤头皮发麻,转身就跑,宫九立刻跟了上去。 苏叶看了眼远去的两道身影,假装担忧道,“陆小凤被缠上了,还能好吗?” “我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办法解决的。”花满楼微微一笑。 “我也相信,”苏叶一拍手,假惺惺祝福了一句,“愿佛祖保佑他,阿门。” 陆小凤果然是有办法的。 起先,他以最快的轻功跑出去,可无论他跑得多快,跑的多远,宫九这个家伙,就一直牢牢跟在他身后。 而宫九似乎也在你逃我追的游戏中感受到了快乐,居然也不催陆小凤,而是任由他跑了又跑。 很快陆小凤就发现,宫九的武功实在太高,轻功也高,自己想要摆脱他的纠缠,简直难上加难。 于是他想了个主意,就是易容。 虽然她易容的本事不如司空摘星,也足以瞒过天下大部分人。 然而事实上,宫九不是那大部分人,他总是能精准的找出陆小凤,然后逼着他快跑。 在内力几乎要耗尽的时候,陆小凤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宫九说的,他会迷路。 利用这一点,他不再逃跑,而是停下来和宫九交易,“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你给我一刻钟先跑,我会沿途留下谜题,告知我即将去的地点。在一个时辰内,你能解开那些谜题找到我,则我输。要是找不到,就你输。你输了之后不要再来找我。” 宫九何等的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而陆小凤也知道他能看出,赌的就是宫九的顽劣心,能浪费时间追他这么久,又在快追上的时候放水,就知道宫九这人,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正好陆小凤和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打过交道,他们的想法千奇百怪,做法也出人意料。 他不确定宫九是否会答应,但按照他的经验,即便不答应,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宫九答应了,他此刻觉得陆小凤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不过这个赌约需要加码,于是他笑得自然随和,“如果你输了,我就杀了你,还有沙曼那个女人。” 陆小凤一愣,“好!” 宫九信守承诺,说给陆小凤一刻钟时间,就是整整一刻钟,不过会多出一秒,也绝不能少一秒。 而一刻钟后,他来到了第一个地点,拿到了陆小凤留下的谜语,简单到令人发指: 不是向前,不是向后,右边也不是! 还用说吗,这肯定是向左啊。 给任何一个六岁的孩童去看,都知道往哪边了。 可宫九却迷茫了,左是哪边?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又来来回回试探了一遍,结果更糟糕,他忘记自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了。 现在可好,就连前后都分不清了。 宫九人生第一次遭遇滑铁卢,还是败在了最简单的,小孩子都不会出错的左右上。 可他不愿意放弃,难道有这么好玩的事,为什么要放弃? 也不让下属出现,打扰他玩游戏的心情,于是陷在了这个路口,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正的方向,在下一个路口拿到了陆小凤提示的纸条。 这次依然简单,变成了向右,可简单的左右,在宫九这里,就变成了无限不简单的复杂难题。 通过这个方法,陆小凤摆脱了宫九的纠缠,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跑到苏叶和花满楼所在的地方,催促他们快快离开这样。 他恨不得离宫九远远的,此生再也不见。 然而下一秒,他立刻被打脸。 一个浑身狼狈地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孩,被一群人绑着推到他面前,狠狠一踹,直接跪在了陆小凤面前。 他连忙上前去扶,“沙曼,你怎么样?” 沙曼只低着头,不看他也不答话。 陆小凤抬起她的脸,见嘴角流血,脸上好几道刺目的红痕,一看就是被人用鞭子抽的。 然沙曼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一丝动容,也没有求陆小凤救她的意思,似乎极为认命。 但陆小凤却从她倔强的眼神中看出,她女人在无声的求援。 然她是骄傲的,或许是怕拒绝,或许是不认为真的有人会救自己,所以从不把求人的话说出口。 陆小凤突然觉得心疼,为这个伤痕累累却故作坚强的女人。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看着后面那群人,“你们为什么要绑着她。” “自然是因为她背叛了九哥,还和野男人勾搭,打伤九哥。”一个娇俏活泼的姑娘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这群一看就武功不俗,远超她的人全都臣服地低下头,“小姐。” “你说的九哥是宫九?”陆小凤挑眉。 “不错,所以你承认,你是那个野男人吗?”小姑娘歪着头,笑嘻嘻的模样可爱极了。 “我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陆小凤道。 “承认我就把你们的脑袋割下来,留给九哥做纪念,不承认的话,我就把舌头割下来,省的撒谎。”小姑娘气哼哼道。 “那我还是不承认的好,毕竟割了舌头比割了脑袋好。”陆小凤笑嘻嘻道。 “那你呢,沙曼?你承认吗?”小姑娘不理他,对着沙曼道。 沙曼被她一把抓住头发,不得不抬起头来,不过面上依然没有表情,冷冷道,“我承认。” “你!”陆小凤大惊,不明白她为何不辩解。 “嘻嘻嘻,我就知道你爱说谎,我看还是割了舌头吧,免得说出不好听的话,让我九哥生气。”小姑娘说着,真就抽出了一把匕首。 陆小凤都奇怪了,“她都承认了,你为何还要说她说谎?” “那是因为,她从来不相信别人说的是真话,正话反听,反话正听。”沙曼冷冷道。 “不错,所有人都会撒谎,尤其是沙曼这个女人,是全天下最大的骗子,骗了九哥的真心,还要背叛她,该死!” 最后两个字,语气阴恻恻的。 天底下最恶毒的事,就是从看似天真孩童嘴里说出的恶毒话,那会让人相信世界本恶。 而眼前的姑娘,明明长了那样一张可爱天真的脸,脾气却如此地阴晴不定。 陆小凤都忍不住苦笑了,“那你是相信我们偷情,还是不相信呢?” 小姑娘歪歪头,苦恼的思考了好一会儿,“哎呀,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杀了你,就万事大吉了。” 说着她手指翻飞,如意兰花指瞬间成型,打向陆小凤的心脏。 陆小凤立刻出手,以两个手指稳稳夹住了那变化莫测的指法,同时反手攻了出去,“姑娘好武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实在叫人惊讶。” “功夫是九哥教我的,”小姑娘得意的道,“对了,你可以叫我牛肉汤。” “好吧,牛姑娘,”陆小凤拿出毕生哄女孩子的手段,哄得牛肉汤咯咯直笑。 当然了,牛肉汤其实很好哄,只要称赞宫九就可以了。 最后这场来的莫名其妙的打斗也没有进行下去,因为牛肉汤被陆小凤哄高兴了,不知不觉透露了许多信息。 比如宫九是无名岛的人,她也是,无名岛是隐藏在海上的消金窟,只要有钱,就能在那里享受最舒适的待遇。 陆小凤还隐约从牛肉汤的话中,察觉了宫九的身份不简单。 在他三言两语的诱哄下,牛肉汤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甚至还留下了沙曼没有带走。 “难道这就是小孩子脾气?”陆小凤都不解了,刚刚不还兴冲冲来兴师问罪的吗? “她不是小孩,是恶魔宫九的妹妹,也是全天下最恶毒的女人。”沙曼冷冷的道。 “不能这么说,至少她没有杀了你。”陆小凤安慰道。 “那是因为她知道,我中了宫九的血蛊,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解开血蛊,我早晚都得死。”沙曼道,“但我要撑住,撑到宫九先死,她先死。” “诶诶诶,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戾气怎么那么重呢。”陆小凤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不愿意再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 不过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找方法为沙曼解毒。 “对了,沙曼,你知道宫九的身份吗?”陆小凤问道。 沙曼低头想了想,“我只知道他出身高贵,意外有吴明结识,成了他的徒弟,长居无名岛。不过每年,他都会消失一阵子,应该是回家了,至于他的家在哪,我不知道。”沙曼道。 陆小凤点点头,“我身上有猎人牌的事,似乎没有传出去。” “不仅如此,宫九还对外宣布,你的猎物牌已经被他拿走了。”沙曼道。 “他说了大家就信?”陆小凤道。 “因为出手的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而陆小凤会死在美人身上,是共识。”沙曼横她一眼。 “好吧好吧,你不是普通的美人,还是个聪明可爱的美人。”陆小凤笑着道。 沙曼面上神情一松,眼波流转。 两人对视,都面带微笑。 这个画面本来是极好看的,只不过有人不得不出来煞风景了,“陆小凤,既然你这边暂时没事,那我们要先去楚兄那边看看。”苏叶道。 陆小凤挑眉,“七童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是的,香帅那边查到了线索,原本确定了几个猎物,可等他们赶到,那些人已经死了,猎人牌也不见了。更加糟糕的是,似乎有人借着这件事生事,因为江湖上出现的猎物牌已经超过了原本的数量。”花满楼道。 “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陆小凤面色一沉,觉得那位拿出先天功的人就是想要搅乱整个江湖。 “香帅估计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愿意看到事态进一步发展,进而不可收拾,因此打算去一趟百晓阁,拿到所有猎人猎物的名单公布出来,虽然这样做,对猎人猎物们不是一件好事,可也比江湖大乱的好。”花满楼叹息道。 苏叶反倒不乐观,名单公布了,或许少了那些浑水摸鱼的人,却也让这二十六个人处于风口浪尖上。 想想光是江湖上想要他们死的人,就让人头皮发麻。 更何况朝廷,外邦,似乎也会牵扯进来,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中原江湖有人得到先天功,然后做大成为武林盟主。 对于朝廷而言,一盘散沙的武林,更符合他们的期待。 当然了,他们要是有本事,把先天功占为己有,然后让自己的人练成,再收拢整合江湖势力。 那朝廷肯定是愿意的,可惜啊,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陆小凤和楚留香的时间,朝廷还算安稳,至少没有出现那种权倾朝野的大奸臣,皇帝也还算清明,更是有容人之量。 可朝廷示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要抢夺先天功,收揽整个武林,做梦还差不多。 就凭那零星几个武功还不错的幕僚,以及六扇门那些捕快,抓抓小贼还可以,就连抓凶手还得靠陆小凤和楚留香。 因此无论朝廷有多大的野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朝廷也不会什么都不做,袖手旁观等待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出来。 他们能做的很多,会做的也很多,比如在各个势力之间挑拨离间,让江湖乱起来。 比如在幕后插手,让明显和他们不对付的势力被打压,甚至是消失。 趁乱摸鱼这种事,不仅是普通江湖人会,朝廷更懂。 再来说外邦,虽然现在边境还算安稳,可各国也是蠢蠢欲动,还有不少想要造反的王爷。 所以苏叶认为,江湖只会越来越乱,名单公布不会有楚留香预期的效果。 但他这么做,也确实有好处,目前来看,能得到猎人猎物牌的,都是武功高强,或者成名已久的人物,有他们作为靶子,到确实会少很多其他莫名其妙的纠葛。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六大派之间就没有矛盾吗? 或许他们之间的矛盾多的不得了,可有了明教这个靶子后,反倒能一致对外了,暂时不会闹起来。 而现在二十六位猎人猎物就是明教的角色,如果他们是单身一人,或许会被一拥而上的江湖人围攻致死。 但他们不是,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猎人猎物都有自己的势力。 玉罗刹有罗刹教,宫九有无名岛,西门吹雪背后站着万梅山庄和玉罗刹,看起来最简单的陆小凤和楚留香,也有着各自朋友支持,且都是人中龙凤的朋友。 所以名单公布后,乱归乱,也还是有序的。 “百晓阁的作风,确实会保留一份存档,虽然这件事是那所谓的黑袍主持,但百晓生那个家伙,不可能多做一手准备。”陆小凤沉吟道。 “不错,所以香帅去闯了百晓阁,别的还好说,就是那位黑袍前辈一直都在,他们想了许多法子,都越不过他去,也就无从查找了。”花满楼道。 “那他写信邀请你和无叶是为了?”陆小凤不解。 花满楼微微垂眸,“香帅认为阿叶的武功或可牵制住他,所以想请我们过去帮忙。” 至于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和黑袍前辈交手了的楚留香,觉察了苏叶的武功,或许和他出自同一脉。 而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阿叶就危险了。 本来不该隐瞒陆小凤的,可现在沙曼也在,他就没有说实话。 但和他相识了二十几年的陆小凤哪里还看不出来,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陆小凤没说多余的话,“行,正好我现在暂时安全,先去查查宫九的事。” 花满楼微笑,用扇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起来是告别,其实是告诉他,不用担心,他身边有人。 而这个人,自然是西门吹雪无疑了。 他已经从顿悟剑道中走出来,无声无息来了这里,隐藏着没让人发现。 这样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他和陆小凤一明一暗,会放松其他人的警惕。 再加上,他也被宫九奇葩的操作吓到了,不愿意出现进而被宫九缠上,即便他觉察到宫九是个用剑的高手,也不愿意面对那样不受控的宫九。 对着一个随时会发病的人,也不是对战的好时候。 陆小凤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明白,“一路顺风。” 苏叶和花满楼快马加鞭,三天后抵达百晓阁所在的魏城。 刚进城就发现,城内一片肃静萧条,大街上除了少许的车马,行人非常少。 这是北方一座小城,位于交通要道上,贯通南北,一般来说应该是很热闹繁华的。 可现在完全看不出昔日繁华的影子。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约好的地点。 那是一处城北的两进小院,位置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 花满楼上前叩门,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院门打开,露出胡铁花惊喜的脸,“花兄,谈姑娘你们来了,太好了,快来看看老臭虫,他身上的伤麻烦死了。” 苏叶和花满楼一惊,楚留香受伤了? “严重吗?怎么受的伤?”苏叶询问。 “严重倒是不严重,就是非常影响使用武功。”胡铁花撇撇嘴,给他们讲起当初的经过。 原来楚留香三人是打算慢慢把猎人猎物一个个找出来,想法说服他们能联合起来,不能联合的也要藏起来,以免发生危险。 他们寻着线索,一个个找过去,可总有人先他们一步,把猎物杀了,猎物牌带走。 他们还因为是姬冰雁身边人出了问题,给他的信息都是过时的,或者及时送给了别人。 为此,他们还暂时停下来,排查了一遍姬冰雁那些收集信息,以及能接触到信息的下属。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调查显示,那些暴露了的猎物,被杀的原因千奇百怪,但动手的很多都是他们的亲朋。 有时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堕落成畜生。 而当这利益足够诱人的时候,不愿意堕落的,就成了少数人。 那些猎物的死,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也不是有人盯着他们,每次都先一步解决猎物,抢走纸牌。 纯粹是因为,姬冰雁能查到线索,就说明这些猎物暴露了,被身边有心人觉察,从而招致祸患。 查清楚后,三人都心底发凉。 他们宁愿是有人盯着他们,想借楚留香的手,把猎物乃至猎人找到,也不愿意是这种结果。 而且更糟糕的是,有人为了陷害其他人,仿制了假的纸牌,放在敌人,对手,甚至是亲友身边,让他们被害死。 人性,何其可悲! 楚留香不愿意事态再如此发展下去,有时放出一只猛虎,就代表着无数猛虎跟在后面。 所以他们三人商量了一下,就打算来百晓阁,找到所有的名单。 一来不再让无辜的人遭难,二来公布后,那些拿到猎人猎物牌的人会打起十二分警觉,让他们提高警惕,别傻乎乎被害了。 商定好后,三人就直接来了魏城。 当晚,他们就闯了一次百晓阁,前面的机关和守卫难不住他们,三人顺利来到了资料存放的库房。 可他们连着翻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任何与纸牌游戏相关的内容。 最后还是胡铁花耐不住,挟持了一个看管库房的管事,询问他们资料在哪儿? 这才知道,原来与纸牌游戏相关的,包括那位黑袍前辈,就在后院湖中心那个小岛上。 自从黑袍前辈出现,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靠近那里,出了阁主百晓生。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找到百晓生,威逼利诱。 江湖百晓生大名鼎鼎,似乎从百年前就一直存在了,这不是因为他高寿,而是每一个接任百晓阁阁主的人,都会被称为百晓生。 百晓阁对外,明面上也只有百晓生这一个人,其他都隐藏在幕后,知道他们名字的人几乎没有,就连他们的家人,也都不知道他们是为百晓阁服务的。 所以百晓生是个比较神秘的存在,尤其是这一任的百晓生。 江湖上出现各种包打听,还有大智大通这样靠出卖消息为生的人,然百晓生从来不在意。 他们似乎不靠卖消息盈利,反倒每月都会出一期期刊,介绍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以及各种排名。 江湖人嘛,总要整个第一,所以百晓生的百晓书刊卖的非常好,可谓是火爆异常。 但这不足以运转这么庞大又复杂的信息网,所以百晓阁在背后一定还隐藏了其他赚钱渠道。 但这不是楚留香三人的目的,他们只想得到名单,在库房管事的指点下,他们来到一间普普通通的院子,见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这女人三十来岁,眉清目秀,却气质沉稳,异常的有礼。 面对楚留香这三个不速之客,她温和从容的邀请入座,然后端端正正泡茶,以招待贵客的姿态,招待三人。 她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像极了教养良好的闺阁千金。 好吧,她就是闺阁千金,是官家小姐。 这位百晓生出身御史之家,六十年前,皇帝荒淫无度,她的曾祖父拼死纳谏,被皇帝斩首。 五十年前,她曾叔祖父面对某王的谋朝篡位,拼死不从,不仅对王爷破口大骂,还以死护住了当年只有六岁的先帝。 三十年前,她的祖父,两位叔祖父,父亲以及几位叔伯,为保被前朝奸臣陷害的良臣,以死为代价,终于让年老昏聩的先帝下令彻查。 最后那良臣沉冤昭雪,而她家死了七口人,七位铁骨铮铮的御史! 那良臣就是在先帝去世后,辅佐当今圣上登基,教导圣上,守住边关,护佑百姓的太傅张谦。 因为有这位在,三岁登基的圣上,才能坐稳江山,也因为他辛苦主持朝政,才让现在的百姓过的安稳,不然整个国家将在外敌的铁骑下挣扎求生,没有现在的安稳日子。 所以御史一家,是真的护国柱石,这是当今亲政后,特下圣旨褒奖的。 然而这柱石的结果让人唏嘘,良臣虽然获救,甚至沉冤昭雪,可那奸臣也没有被皇帝惩罚,因为那是宠妃的亲弟弟。 而那奸臣怨恨御史家,想了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出钱请了杀手,一夜之间,把整个传承上百年的家族,杀得一干二净,鸡犬不留。 唯一逃过一截的,就是这位百晓生了。 她是被提前得到了一点消息的前任百晓生属下,想办法偷出来的。 当年,属下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赶过去整个府邸已经被围了。 而百晓阁的人,擅长打听消息,却不擅长武功,再加上那个据点只有几个人,更是不可能在上百杀手的围攻下救人。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通过一条水道,潜入府邸后院,偷出了刚刚出生一年的女婴。 为此,他们就只剩下属下一人,甚至这人最后也因为伤痕累累而去世。 之后就是百晓阁收集奸臣,宠妃和那个杀手组织的消息,请江湖人出手一网打尽。 百晓生端着茶碗,缓缓道来,“当年出手的前辈们,百晓阁都送出一枚玉佩,允诺但有所求,百晓阁必拼死报答。前辈拿着玉佩出现,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思。那是我柳家的大恩人!” 楚留香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站起来,抱拳鞠躬。 他们敬的不是百晓生,而是柳家的忠义,御史家族的风骨。 对于这样的柳家后人,他们如何能再去逼迫,所以只能端端正正退出来,一个字也没问,一个字也不能听的。 苏叶听得哑然,心里的情绪翻涌,“御史啊!” 花满楼也面带敬重,“是那个御史柳家?” “是的。”胡铁花这样大大咧咧的汉子,提到柳家的时候,语气也很郑重。 “不该去打扰的。”花满楼肯定道。 “嗯,因此我们打算离开了,从别处着手。”胡铁花道。 “那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楚留香为何会受伤?”苏叶询问。:,,. 第201章 第两百零一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4 花满楼家里有人当官,对这段历史更了解一点。 当年,百晓阁请了江湖众多高手出手,一边清洗那个杀手组织,一边刺杀了奸臣和宫里的宠妃。 而且宠妃是直接死在老皇帝面前的,鲜血四溅,他顿时被吓傻了,醒来之后就中风了,瘫痪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再当皇帝。 而先帝只有一个儿子,只有岁的当今,在那位良臣的游走说服下,先帝的几位兄弟都支持了这个皇子,让他登基称帝。 之后,良臣一边教导当今,一边发展民生,对贪官污吏实施严厉的打击,提拔能干有抱负的新人。 周边国家知道他们的皇帝只有岁,就起了心思,纷纷寇边。 良臣再次游说几位王爷,让他们带兵守护边关,并在中央尽己所能,保证粮草供应。 在他全力支持下,边关传来捷报,那些军队都被抵挡在关门之外。 之后是二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在当今终于成长起来后,良臣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当年他在牢里也遭受了酷刑,甚至一度没了呼吸,后来虽然硬生生熬过来了,身体也垮了。 这些年,操着病弱的身体,他硬生生坚持了二十几年,直到皇帝长大,直到皇帝变成如今出色的模样。 只因为他记得一句话,那是柳御史说的,临死之前极尽所能撕喊出来的。 梁辰是治世之良臣啊,不能杀,不能杀啊! 梁辰是治世之良臣啊! 柳家七位御史,七句相同的话,七条为他而死的性命,就像一道符咒,催促着他拼尽一切的努力,耗干心血也要做到! 如果他做不到,对不起柳家七位御史那沉甸甸的希望,也对不起自己这用七条人命,不,是柳家上百条人命换来的二十年。 如果没梁辰,如果没有柳家七位御史,这个国家早已生灵涂炭。 所以花满楼才格外赞成,他们不去打扰柳家后人的做法。 “之后呢?”苏叶追问。 “之后我们就打算离开了,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一群黑衣人想要强闯百晓阁。”胡铁花道,“就冲着那百晓生的身份,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当即迎了上去。可黑衣人众多,百晓阁里的人武功不济,老臭虫看到有黑衣人往百晓生的院子去了,当即也跟了过去。” “可是我去的迟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劫持了百晓生,他的武功很高,没有丝毫破绽,我想了几个法子,都不能让他放松警戒。”这时,楚留香也走了出来。 他行动如常,脸色也和往常一样,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我看不出他是个哪个势力的人,却知道他的武功很厉害。他似乎认为百晓阁里有先天功,逼问百晓生。百晓生自然不会答,宁死也不肯答,他要下杀手,被我阻止了。我告诉他,整个百晓阁都被我搜遍了,没有找到先天功。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后院的湖中心了。” “我是想逼他去后院,那位前辈在,兴许会出手。这样百晓生的安全也能有保障。他相信了我的判断,压着百晓生往后走,我在后面跟着。” “到了后院,那位前辈果然觉察了,打出一道磅礴的气劲,因为离得近,我和那黑衣人都中招了。这气劲没有别的效果,就是一动内力就会气息不稳,然后控制不住内力在体内乱窜,有点像走火入魔。可和走火入魔不一样,又不会伤人。” “那位前辈这么仁慈?”苏叶询问,不像啊,看他之前对那些传信的人就知道,为他办事的还全杀光了呢。 “当然不是,我只是被波及的,只有浅浅一点内劲进入体内,那位黑衣人就完全无法控制体内的内力。我顺利救下百晓生,和老胡他们会合,一起清理了剩下的黑衣人。” “查了吗?是什么人?”苏叶道。 “是蝙蝠岛,”姬冰雁道,“根据他们身上的蝙蝠纹身,蝙蝠岛的人**不离十。” 又是蝙蝠岛,果然是他们的行事,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偷直接抢。 之前剑器阁的千年寒冰剑是,现在的先天功也是。 可惜他们遇到了硬茬子。 “刚开始我没注意,只以为那是普通的内劲,可回来之后,想要除掉,却无论如何都除不掉。而且用内力的时候,它就会跑出来捣乱。”楚留香无奈地笑笑。 “你没想过找黑袍前辈帮忙吗?”花满楼道。 “想过,”楚留香苦笑,“可惜我们再过去,百晓阁已经搬空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是啊,他们就是属耗子的,也太能藏了,我们找了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人去了哪儿。”胡铁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伸出手来,我看看。”苏叶也不废话,直接说出此来的目的之一。 楚留香立刻伸出让她把脉。 片刻之后,苏叶含笑点头,“你猜的不错,这和我的武功同源,我可以帮忙去除。” 什么同源,本来就是同一本功法,只不过因为黑袍前辈练习的时候,借助了金岩精辐射出来的能量,让它多了一股特有的附着能力。 一般的内力出去不了,哪怕暂时清除了,不知不觉也会再生,除非是同源的先天功。 “或者我把这门功法交给你,你自己练练?”苏叶沉吟道。 楚留香惊讶,“教我?为什么?” “也没为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么好的武功,要是断了传承可惜了。可这门武功对悟性的要求极高,不是天赋卓绝之人,很难学会后面的四层。前辈当初会传给我,也是想着不叫这门他精心创造的功夫被埋没。我教了七童,原本也打算教陆小凤的,可惜他忙得要死,没时间练习。”苏叶笑嘻嘻道。 楚留香迟疑了一瞬,“有什么要求?” “十万两!”苏叶果断道。 “可以。”楚留香知道,她这是在照顾自己,毫不犹豫答应了。 “那我们也可以学吗?”姬冰雁道,他见苏叶直接拿来卖钱,想来并不打算保密,或者只在几人之间流传。 “当然可以,十万两银子一人,童叟无欺。”苏叶当然答应。 姬冰雁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十万两银票,递给她。 而苏叶也很干脆的,拿出了先天功递给他们。 楚留香见到封面上的个大字,顿时无语。 好家伙,先天功! 就是那个让江湖打生打死,眨眼就要掀起血雨腥风的先天功,居然被谈姑娘十万两银子直接卖了。 “我记得,当初谈家刀法,被谈姑娘改成了基础刀法,卖十两银子一本?”姬冰雁道。 他倒不是嫌弃这先天功卖贵了,而是觉得奇怪。 正常人谁舍得把自己的武功秘籍卖了,还是批发的那种。 “对啊,”苏叶理所当然的道,“那东西对我无用,还不如卖了还钱,还能把谈家刀法传承下去呢,看我多孝顺。” “那为何这本卖得这么贵,是因为你自己学的,怕太多人看了知道弱点吗?”胡铁花好奇道。 “当然不是,是这功法太难了,大多数人突破不到第五层,不到第五层,也就是个一流水平。更多的人练习二十年,也才堪堪突破第一层。要是卖的便宜了,让大家以为好学,那岂不是我的罪过,让他们白白耗费时光。能开得起高价的人,要么有钱有势,要么自身武功不俗,这样的人,不担心浪费银子,还有机会学到第八层,我是做善事来着。”苏叶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多谢谈姑娘了。”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抱拳。 “不谢不谢,”苏叶笑嘻嘻看向姬冰雁,“如果姬大侠愿意帮我把秘籍多卖出几份就更好了,我可以给你一成的提成。” 姬冰雁喉咙干涩,“你真的愿意卖?” “当然,你不是买到了,我这个人一向不会嫌弃买家,做生意嘛,不寒碜。”苏叶道,“所以只要买得起,我不介意人手一份的。” “那先天功公布出去?”楚留香忍不住道。 “既然十万两买到,当然没有人愿意打打杀杀了,”胡铁花抢先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纸牌游戏要结束了?” “当然不可能,”苏叶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且不说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这是先天功,又有多少人拿的出十万两。就是有钱有能力的都买了,他们也不会停止的。” “不错,江湖人追逐武功天下第一,也想要成为武林盟主,这并不冲突。顶多少一些权利欲没那么重的人,但他们也被此事激起了血性,多多少少都会参与一点。”楚留香道。 就比如姬冰雁和胡铁花,一是和他楚留香有关,两人不会袖手旁观,二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江湖上血雨腥风,会想着尽快插手平息此事。 而那些有野心的人,正雄心勃勃的计算着打败对手,或者入主中原,哪里会仅仅因为先天功出世,就放弃其他目的。 唯一会放弃的,是那天追求武道巅峰,一心在练武上的人。 “这也不错,”姬冰雁道,“至少我知道,凡武功高强者,都有一颗向强的心。” 如果没有这一点,他们也不可能练到现在的水平。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可等着收钱了。”苏叶笑着道。 “没问题,另外之前说好的,通过西域的商道,已经打通,往后每年能赚到的数目都不少,谈姑娘生财有道啊。”姬冰雁笑着道。 苏叶欣然收下他的赞美。 她也觉得自己的财运真的还可以,两个小世界都遇上了特殊能量,实在太幸运了。 系统曾强调过,这样的比率万分之一都不到,因此其他穿越者一直活的比较拮据,大佬们也是经历了好几十个世界,才会从容一点。 她知道自己的势力,在庞大的零度公民中,顶多算是普通再普通的一员,没有别人优秀,也没有过人的才能。 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保姆机器人安排的课程,都以优秀的成绩完成了。 但这点并不值得骄傲,因为在机器人的监控下,没有零度公民是完不成的,顶多差一点,可也会及格。 再加上她的伴生空间是真的糟糕,不仅小,也无法产出任何东西,算是比普通人还不如。 所以她在刚成年,就打定了主意,以后就在小世界生活了,至少在这里,能活的有滋有味不是? 然而她的运气似乎比想象中的好,两个世界都遇到了特殊能量,一下子就脱贫致富了。 按照她现在存款,回零度后立刻把空间改造起来,然后种植作物,产出就能覆盖她的生活成本了。 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可以回零度当咸鱼了。 当然了,这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准,不能有奢侈的享受,也不能有额外的娱乐。 可这已经很好了,零度的公民哪个不是螺丝钉? 也只有那些精英家的孩子,或者一出生就携带豪华空间的人,才有资格什么都不做。 她靠着自己,两个世界就达成了小目标,已经足够好了。 想必那些穿越大佬们知道后,也会羡慕她的。 不过苏叶不打算停止,她已经尝到了发横财的魅力,以及这些小世界的多姿多彩,她觉得一次次穿越挺好的,并对未来抱有更多的期待。 当然,特殊能量的概率太小,她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所以在每个世界,赚钱也很重要,有机会多赚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最重要的是,有人帮你操持,不需要劳心劳力,闲着就把钱赚了,多好的事啊。 秘籍虽然卖出去了,不过楚留香学习起来也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正处于特殊阶段,随时有人来刺杀,不能用内力是很大的弊端。 因此苏叶还是出手了,给他除去了身上那股内劲。 之后姬冰雁就告辞离开,他要把那本先天功卖给更多的人,为苏叶挣钱的同时,也减少一些武林纷争。 而楚留香这里,既然不能再从百晓阁入手,而蝙蝠岛又牵扯其中,他干脆转变方向,去查一查这个蝙蝠岛。 “蝙蝠岛这一两年在江湖上出现挺频繁的,似乎盗走了不少门派重要的秘籍,我隐约听说,清风十式也被盗走了。”楚留香从外面进门,把刚刚打听了一圈的消息说出来。 “什么?怎么可能?”胡铁花跳脚,然后气急败坏。 不怪他反应这么激烈,实在是这清风十式他太熟悉了,而用这清风十式的人,他更加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人就是华山派高亚男,她是华山派掌门枯梅大师的得意弟子,以华山派武学清风十式闻名江湖。 而高亚男也是楚留香和胡铁花的朋友,最重要的是,高亚男还喜欢胡铁花。 而胡铁花对高亚男也不是没有感情,只不过男人天生就是贱骨头,而胡铁花是最贱的那根。 高亚男喜欢他的时候,他恨不得躲个十万八千里。 可真的等高亚男不追逐他了,他心里又惦记上了。 但不说这些,高亚男也是他们的朋友,现在她师门的武学被人偷了,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帮忙追查一二。 正好又牵扯到了蝙蝠岛,就更没有理由袖手旁观了。 “那我们从什么地方查?”胡铁花相当的积极。 “你出去了这么久,就没打听到什么消息?”楚留香问他。 “我能打听什么消息?我只是去找鱼怪张吃鱼了,你是知道的,张烤的鱼是天下最好的烤鱼,世界上所有的好菜,都不如张烤的鱼好吃。我这不是嘴馋了嘛,就带着两坛好酒去找他,没想到……”胡铁花嘿嘿傻笑。 “没想到张哪里不仅有好鱼,还有好酒,你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直接醉死过去,什么都忘了打听,是吧?”楚留香何等了解他。 “嘿嘿,你怎么看出来的,”胡铁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身上的味道,不是一两坛酒能熏出来的,”楚留香摆摆手,懒得理这个不靠谱的。 苏叶倒是好奇了,“这位张,烤鱼真的那么好吃吗?” “我和你说,天下五味,张的烤鱼和掷杯山庄左轻侯的鲈鱼脍有得一拼,你说好吃不好吃?”胡铁花来劲了,立刻凑上来道。 苏叶立刻后退几步,还扇了扇鼻子,“我说胡大侠,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在沙漠里没水就乱了,怎么到了海边还舍不得洗澡。” “啊?是吗?”胡铁花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我没闻出来啊。”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一把拉住花满楼,使劲闻了闻,淡淡的花香带着阳光的温暖味道,瞬间冲散了那刺鼻的酒熏。 “还是我家七童好闻,一个大男人,一点卫生都不讲,也不知道高亚男姑娘看中了你什么,是看你长得糙,还是不洗澡啊。”苏叶嫌弃的道。 花满楼失笑,握紧苏叶的手。 楚留香噗呲一声笑出来,“我也奇怪,有时候我和他在一起也受不了,好在我没有鼻子,闻不到熏人的味道,亚男没和他在一起也是好事,免得熏死。” “喂喂喂,你们说的什么鬼,我这是男人味,男人味!”胡铁花跳脚,“哪里像他们,两个大男人,整天香喷喷的,娘们唧唧。” “你是不仅长相粗狂,脑子也粗糙啊。”苏叶感叹道。 “什么什么?”胡铁花满头雾水。 花满楼笑着解释道,“熏香最开始是君子的爱好,贵族官宦们要上朝,怕身上有异味,会让皇帝不喜,因此才会用香薰一薰衣物,后来发展成薰屋子,以及各阶层的爱好。所以熏香不代表女性化,更是君子的象征。在下本身也没有熏香,只是常年和花为伍,不免沾染上一些,要说君子,还得是香帅啊。” 楚留香摆摆手,“我是自己的鼻子闻不到,也怕身上有异味,才带着这玩意儿的。” “我管他君子不君子,”胡铁花摆摆手,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我说无叶妹子,你到底去不去吃烤鱼?要知道机会难得,要不是楚留香的面子,人家真不一定鸟你。就说那神龙帮的帮主云从龙,已经想了很多年了,可是等到口水都干了,都吃不上。” “你要这么说,我就更感兴趣了。”苏叶觉得,此等美味,一定不能错过。 而楚留香的面子是真的好使,对着别人爱答不理的张,面对楚留香,那是热情的不得了。 然而有一人让他更热情,那就是花满楼。 “花七公子来了,花七公子快坐。”张殷勤的从烤架前站起来,还特意从身后的茅屋里搬出凳子,用袖子擦了擦,郑重请花满楼坐下。 花满楼连忙道谢,询问道,“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花七公子,但我认识花六公子啊。”张不好意思的笑笑,“年前,我听说白云城运来一批上好的珍珠,就没忍住。” 胡铁花帮着解释,“他外号叫鱼怪,就是鱼烤得怪好吃的意思,但他本人喜欢极了珍珠,看到珍珠就眼晕脑花,非得到不可。” “我记得,那批珍珠是宫里来的,”花满楼想了想,想起年前六哥提过这件事。 “可不嘛,我当时就在码头,搬运的时候,盒子被管事打开检查过,我一眼就迷上了,然后迷迷糊糊跟着他们往京城去,半途上忍不住动手了。我当时脑子都糊涂了,哪里能想到这珍珠是这么紧要的东西。”张一拍大腿,懊恼的道。 当然紧要,这是白云城贡献给圣上的,以贺圣上大婚。 那些珍珠是用来做凤冠霞帔的,皇后吉服上的一百零八颗珍珠,用的就是这一批。 而且这也代表着白云城对朝廷的臣服,政治意义巨大。 张居然敢动手,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不,我还没跑出几里地,就被白云城的侍卫追上了,他们当时要杀我,我脑子一热,就想跳水逃跑。论游泳的技术,我张不差,白云城的人更不差,最后我还是被他们抓到了。这也就算了,我挣扎的时候,那盒子居然打开了,掉了好几十颗。” “当时那河底多的是淤泥,我们找了整整两天,才找回二十颗,还有二十一颗没有找到。当时白云城城主也收到消息赶来了,他要拿我祭天,还是花六哥及时出现。他说花家有品相极好的珍珠,和白云城那些不相上下。” “之后花六哥就紧急让人把花家的珍珠送入京,和白云城的汇合到一起,晋献给皇帝老儿。花六哥还为我求情,我才逃过一劫,嘿嘿。”张说着对花满楼摆了摆手。 花满楼连忙扶住他,“这都是小事,张公子不必如此。” “对啊对啊,你要是真的感激,就该多多的烤鱼,这位谈姑娘是花兄的未婚妻,花六的未来弟媳,她想要吃你做的烤鱼,还不赶紧的,磨磨蹭蹭啥呢。”胡铁花哈哈大笑。 张翻了一个白眼,“又不烤给你吃,你着什么急。” “嘿,我说张,我带着你恩人来了,你就是这态度。”胡铁花不满了。 张扔了一坛酒过去,他顿时偃旗息鼓,乐滋滋喝起酒来。 张另外给苏叶,花满楼和楚留香都倒了酒,然后认真的烤起鱼来。 他的神态极为认真,动作一丝不苟,似乎把那当做一件极为郑重的事。 四人闲聊着也没有去打扰,一边看看远处的海,一边喝着美酒,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很快鱼就烤好了,像胡铁花说的,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烤鱼,没有之一。 张得意的道,“我烤出的鱼比别人好吃,就是因为我烤鱼比别人更专心。” 苏叶伸出大拇指,能把一样东西做到极致,无论这东西是什么,都值得让人敬佩。 更何况这还是好吃的诶,苏叶一向注重口腹之欲,没条件的时候可以忍,有条件了当然得多吃点。 于是这晚,她整整吃了五条烤鱼,如果不是花满楼阻止,她还能再吃。 花满楼担心她撑到了,不肯让她多吃。 苏叶只好遗憾的放下,眼神恋恋不舍的从烤鱼上离开。 花满楼见此,向张提出了邀请,请他去参加两人的婚礼。 “什么时候?”张当然答应,恩人的家人邀请,别说请他去参加婚礼了,就是让他去做烤鱼,他也是会毫不犹豫答应的。 “暂时还没定,到时候给你发喜帖。”花满楼笑着道。 “好,那我就等着,对了,到时你们的婚宴上,一定缺一道烤鱼,我会找海里最好吃最嫩的鱼带过去。”张极其上道。 苏叶眼神一亮,“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张公子。” “叫我张就是了,七少夫人什么时候想吃了,招呼一声。”张抱拳道。 吃饱喝足,当然要聊正事了,他们不是专门为了烤鱼来的。 张常年居住在这海边,对于码头和城里的各种小道消息了若指掌,之前楚留香有事,就让胡铁花来问。 可是这家伙,只想到吃喝了,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你要说清风十式,我还真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张摸着下巴道。“你们也知道,我喜爱珍珠,看见又大又圆润的珍珠,是真的忍不住。” “你又去偷人家珍珠了?”楚留香挑眉。 “没有没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再不敢了。”张连连摆手,“我在街上看见了,就戴在一位打扮华丽的姑娘头上,但她身边跟着不少人,我可没敢轻举妄动。” “然后呢?”楚留香喝了一口酒,示意他继续。 “但那珍珠实在太美了,你是不知道,那个圆润度,那个光泽,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好珍珠之一,比白云城贡献给皇帝老儿的都不差。我就没忍住,一直跟着人姑娘,见她进了万福万寿园。” “没想到她居然是万福万寿园金太夫人最疼爱的孙女金灵芝,我跟着她进了园子。我的轻功还可以,一路上都没让人发现,然后在后院的时候,看到金灵芝和一个姑娘吵起来了,好像是金太夫人某个外孙女吧,她的子孙太多了,总之我不认识。” “两人还动手了,你知道那个叫金灵芝的小姑娘,用的是什么剑法吗?” “难道是清风十式?”楚留香道。 “还不止,峨眉派的柳絮剑法,当年血影人的轻功,她居然全都会。”张道。 “金灵芝的七姑是峨眉派弟子,柳絮剑法还可以说是她七姑私下里偷偷教的,但清风十式在华山派也只有掌门弟子可学,至今只有高亚男会,她是从哪里学的?”楚留香觉得,这件事棘手起来。 主要万福万寿园的地位不低,金太夫人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而且各个都是武林高手,因此他们家在江湖上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件事不知道和万福万寿园有没有关系,还是单纯和金灵芝有关?”胡铁花道,“要是金太夫人也参与了此事,还和蝙蝠岛有关系,那就麻烦了呀。”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只有苏叶知道真相。 万福万寿园还算正派,虽然行事霸道,但他们却和蝙蝠公子关系不大。 而金灵芝会这些,是因为她和愿随云交好,这些是愿随云教给她的。 或者说她喜欢愿随云,经常粘着他,而愿随云也想利用金灵芝,于是就教了她一些武功。 “我们先试探一番,”楚留香下了决定,“张,你知道这金灵芝什么时候会出门?” “这个简单,马上就是金太夫人大寿了,金灵芝时常会出来寻摸一些好东西当寿礼,只要我们放出消息,有珍贵的河鲱出现,她听到消息一定会来,河鲱是金太夫人最喜欢的鱼。”张道。 “那好,我当即让人放出消息,最好就她一人听到,你到时看看她要是头上还带着珍珠,就去把它偷来,然后把人引过来。”楚留香笑着道。 “真的?”张顿时眼神发亮,“那你可瞧好了,这事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第二天,金灵芝一起床,就从丫鬟的嘴里听到,码头上有人卖河鲱,可惜啊,等管家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 金灵芝想到奶奶一向疼自己,立刻道,“打听一下卖给谁了,我们现在就去买回来。”顶多多出几倍的价格而已,只要奶奶喜欢。 “听说是喜欢在海边烤鱼的一个江湖人,好像叫什么张李四的。”丫鬟道。 “走,我们去会会他。”金灵芝提着剑就出门了,丫鬟连忙跟在身后。 两人一路往海边去,张当然不能让她靠近自己的落脚点,于是在半路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就出手偷了金灵芝头上的珍珠。 起初金灵芝还没有发现,还是丫鬟机灵,一眼就看到那硕大的珍珠不见了。 她立刻惊叫起来,“小姐,原公子送你的珍珠不见了。” “什么?”金灵芝震惊,连忙去摸自己的头发,发现那珍珠果然不见了。 “是不是刚刚撞您那小贼干的?”丫鬟连忙道。 刚刚明明人不多,可那小贼还是慌里慌张撞到了小姐,按照金灵芝以往的脾气,一定是把人抓起来狠狠打一顿。 可她现在赶着去买河鲱,就没发脾气,好家伙,哪里跑来的小贼,居然敢偷到她金灵芝身上。 此时金灵芝再也顾不得河鲱了,相比这个每年都能吃到的鱼,还是原随云送给她的珍珠更重要。 于是她二话不说,立刻折返回去。 张正等着呢,见到人立刻撒丫子就跑。 金灵芝想也不想就追上去,苏叶等人就离得不远,见到她施展轻功,果然是之前血影子施展的武功。 这个血影子是个奇人,武功自成一派,和中原江湖人都不同。 可他来到中原后,干了不少恶事,被众人联合起来围剿。 凭借着这门奇特的轻功,他屡屡在围剿中逃脱,好在他最后还是死了临死之前从他身上搜到一本武功秘籍,不过和这门轻功无关,而是血爪手。 他就是为了练这门武功,才杀人的。 经过大家的商议,这血爪手直接被烧了,至于轻功,更是没有踪影。 没想到再一次出现,还是在名门正派万福万寿园的小姐金灵芝身上。 这让人很难不怀疑,她或者万福万寿园不像明面上那么正派。 张把金灵芝主仆引到更加偏僻的角落,然后停下来和她对打。 金灵芝的武功比较一般,可耐不住剑法高明,于是张应对起来还有点吃力。 胡铁花看不过,直接跳出去和她对打起来。 起先,金灵芝用的确实是柳絮剑法,可眼见打不过胡铁花,她就改变了招式,清风徐来,清风拂面,全都是清风十式的招式。 张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金灵芝学了全套的清风十式,一招不落,这不是偷学能学成的,她必定熟知整本秘籍。 楚留香微微眯眼,打算跳出去把人制住,然后问出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住手!”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声音出现。 楚留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来人居然是枯梅大师,以及跟在她身边的高亚男。 枯梅大师看了一眼楚留香所在的位置,对着胡铁花道,“她是我收的弟子,你何故欺负她?” 这下就连苏叶也吃惊了。 原著里枯梅大师和原随云的关系不清不楚,但她和金灵芝可没有关系。 而且她把清风十式看得极重,弟子除了高亚男,其他人都不肯教,怎么现在面对偷学的金灵芝,居然说是她的弟子? 苏叶敢肯定,枯梅大师肯定没收过金灵芝当弟子,所以现在这一幕是因为什么? 有什么阴谋? 另外,苏叶还发现了一件事,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让她这个看过原著的人,都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实在太有意思了。:,,. 第202章 第两百零二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5 苏叶发现了什么呢? 很简单,枯梅大师身上也有之前楚留香身体中的那股内劲。 刚刚她为了及时阻止胡铁花,说话的时候用了内力,让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这让苏叶发现了她内力运转的不对劲,即便只是一些小瑕疵,可对于闻名天下的枯梅大师来说,说话用的这点内力,居然还能出现瑕疵,足以说明问题。 结合一下楚留香对那晚蝙蝠岛黑衣人的猜测,武功高强,用剑高手,气息沉稳不露痕迹,身材并不健壮,个头比百晓生大半个头。 结果很明显了,枯梅大师就是当晚强闯百晓阁的黑衣人。 她现在已经在帮原随云做事了吗?那两人的关系又是如何? 原著里就没有交代清楚,有两种可能性,情人或者母子。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情人荒诞,绝无可能,毕竟原随云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少年贵公子,而枯梅大师已经年过百半,因为早年的经历,脸上带疤,面容有毁,还没了一只左手。 没有一个少年会看上这样一个难看的老太婆,要知道胡铁花每次面对她,都心里毛毛的,觉得她比厉鬼还可怕。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但原随云不是正常人,他表面风光霁月,似乎和花满楼一样,是个谦谦君子。 实际上他根本没法和花满楼比,如果说花满楼是天上的明月,他就是地上的烂泥。 原随云出身好,家庭和睦,地位尊贵,而且天资聪颖,大多武功一学就会,更是擅长琴棋书画,可就因为瞎了,就认为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他。 他自己堕落到黑暗里,也见不得别人拥有光明,于是创立了蝙蝠岛。 在蝙蝠岛,一切都是黑的,所有人必须生活在黑暗里。 这也就算了,他还掳掠女子,强迫她们接客,并把她们的眼睛缝起来。 世界多苦难,可造恶的人活该下地狱。 原随云就是这样的人,他死不足惜。 言归正传,原随云是个病态的人,或者说,他自顾自把自己归为黑暗,所以他的行为可耻又叛逆。 这也导致了他真的有可能和枯梅大师在一起。 毕竟变态的想法,正常人理解不了。 枯梅大师都出面了,这本身就是华山派的事,楚留香和胡铁花也不能抓着不放,只能让枯梅大师把金灵芝带走。 但即便是这短短的交锋,依然让几人看出了问题。 除了苏叶发现枯梅身含先天功内劲以外,还有两个可疑的点。 首先这件事是他们临时决定的,地点也是张三随意发挥,枯梅大师为什么会恰好出现? 是有人盯着他们,及时给原随云报信,还是有人一直在监视金灵芝,在发现金灵芝被他们盯上后,及时报告给了原随云? 不管哪一点,都说明了原随云的野心不小,而且行事谨慎缜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日子,万福万寿园的春天比任何地方都要美的多,原因也很简单,金家的权势胜,也非常富贵,是那种金银玉器堆砌出来的美。 花家有钱是公认的,但花家更多的是地产,祖宅桃花坞堡里面也很漂亮,但多以桃树为主,落英缤纷。 而金家,那简直是一步一景,更加是昂贵的景,每一处的花卉都是精心打理的名品,假山是太湖石,就连小路上的石子,都是千里迢迢从南方运来的五彩石。 金家的富贵和金太夫人的子孙能干是分不开的,她的儿子女婿,有当大将军的,有当帮主的,有掌门人,有总镖头,总之个个龙凤。 因此这样的金太夫人过寿,那必然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八方来贺。 初七这天,万福万寿园到处都是人,楚留香本打算改换一下身份,悄悄潜进来。 但苏叶认为,这样做没有任何异议,就他们和花满楼,认识的人肯定不少,除非完全易容。 花满楼拿着一份帖子进来,“金家送来的请帖,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 花家在这里有产业,依然是五哥在打理,不过目前花五哥去了沙漠,跟第一趟去西域的贸易。 花家以前没有往西域经商的打算,他家最多的是土地,还是江南富庶之地的土地。第一赚钱的是钱庄,还是和朝廷合办的,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第三赚钱的就是全国贸易了,但花家的贸易一直在本国境内,边关也去,不过货物在边关就交易了。 出关后的路可不好走,没人带迷路是小事,一路上遇到的各种江湖或官方势力,才是真正的拦路虎。 那些关外之人可不讲究,抢劫是常态,凡是出关的,就得有两把刷子。 花家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家里生意已经足够大,不需要太过贪心,平白损失人才。 可现在不是有了好机会嘛。 苏叶有了方便在沙漠里出行的老鹰舟,又有姬冰雁这个地头蛇合作,那还有什么买卖是谈不成的? 花老爷考虑到苏叶的身价越来越高,以后嫁妆一定丰厚,相对来说,七童的聘礼就少了点。 他倒不是觉得,这样花家会没了面子,而是打着补贴小儿子的主意。 之后这条线上的利润,全归花满楼所有,等到他百年,这条和苏叶息息相关的贸易线,也会顺理成章地分给花满楼。 虽然现在是由花五哥打理,但他本来就是花家唯一经商的人,大头都在他手里,也疼爱花满楼这个幼弟,得知花老爷想法后,非常积极。 这次,是第一次贸易,他非亲自去不可。 花家管事收到了帖子,正好花满楼又在,就送到了这里。 “那我们三人打扮成你们的随从好了,正好不引人注目。”楚留香道。 大概不聪明的人不会猜到,楚留香会打扮成花满楼的下人,聪明人不会说,都知道他这样做肯定另有目的,或许会暗暗观察,却不会当面揭露出来。 这就可以了,能方便楚留香三人行事。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万福万寿园的热闹,那简直比集市的人还多,三人作为下人,自然没有花满楼这个“主人”体面,被人引进大厅,只能和大多数人挤在一起。 周围嘈杂一片,好在金家豪富,即便给下人的酒,也是好酒。 金家的宴席连开七天七夜,而胡铁花就坐在凳子上喝了三天三夜,期间完全没挪窝。 楚留香都无奈了,“老酒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此的目的?” “记得,当然记得,但这不是你说的嘛,现在还不是好时候,”胡铁花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满足的叹气。 “可你也不能这么喝,等时候到了,你成了一个醉鬼,什么都办不成。”楚留香道。 “不可能,”胡铁花大手一摆,“我怎么可能喝醉,你简直是看不起我的实力。老臭虫,我告诉你,再来一倍,我也不会醉。” 楚留香摇摇头,不管这个醉鬼了,起身出去走走。 万福万寿园很大,人也很多,但不是所有地方都开放给客人。 虽然他们没有特意为之,但对客人还是分了三六九等。 像花满楼这样的贵客,自然是在正厅被招待,然后安排在后院的千福源居住。 楚留香三人因为是扮作花满楼的下人,倒是在千福源也有一间房。 他此时穿过前院到后院的大门,然后拐了个弯,去到另外一边,那是主人们居住的地方。 现在虽然是大白天,但金家的人都忙着招待客人,就连下人都不在,远比晚上更好行动。 楚留香去查探金家了,而花满楼这边,本身就不是喜欢交际的人,和金太夫人道过喜后,吃了一顿酒席,之后就一直待在院子里。 偶尔有认识的人过来拜访,他也会微笑招待,顺便和人介绍苏叶的身份。 这天,一个意外的帖子递来,花满楼有点沉吟,“关中无争山庄少主原随云。” 苏叶听到这名字,顿时警觉起来,扫了一眼帖子上的内容,“原随云要拜访你,你们以前认识吗?” 花满楼摇摇头,“花家和无争山庄并无来往,我和原少庄主也从没见过。” “那他找你的目的是什么?”苏叶想到了花满楼的眼睛,“难道是为了你复明的事?” 花满楼想了想,“很有可能,但这件事不能透露。” “我还是那套说辞,用的是那个水下莲花,现在莲花已经没了,我也无能为力。”苏叶耸耸肩,如果是花满楼这般的人,她或许会帮帮忙,收取天价报酬的那种。 但原随云,算了吧。 他那样的人,只有阴曹地府才适合,最好呢,他到了地府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那些鬼魂的凄厉喊叫。 未知的恐惧让他永远惶恐不安下去。 “我会说明此事。”花满楼道。 他不会因为对原随云同病相怜,就要求苏叶出手。 他自己可以不在意,但苏叶的安全在他这里是第一位的。 苏叶笑着握紧他的手,“七童,你真好。” 花满楼微微一笑,眼里盛满了醉人的暖意,像初春的太阳,温暖人心。 不过帖子已经送来了,花满楼也没有拒绝,而是写回帖,表示静候贵客。 他打算亲自和原随云说清楚,免得他认为是随意敷衍。 苏叶觉得没必要,原随云这样的人,敷衍又怎么样。 但花满楼是为了她,她也只有高兴的份。 原随云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拜访,他不仅人来了,还带了许多礼物,都特别珍贵。 “这是东海出产的珍珠,这是金蚕丝打造的软甲,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另外听说谈姑娘喜欢一种叫金岩精的矿石,我也备了一些,还请谈姑娘笑纳。” 花满楼在心里叹息,面上不显。 见到原随云后,他也为眼前气度不凡的公子惊叹,两人聊了一下江湖趣闻,山川风物,都是饱读诗书的人,又同在江湖行走,互相之间本可以有许多话题可聊。 但原随云实在没这个心思,迫不及待开口道,“如果谈姑娘还有什么喜欢的,尽可说来,原某一定尽其所能。” 花满楼轻轻一叹,“我知道原兄的来意,实在是这事我和师妹也没有办法。” 他把苏叶的借口说了一遍,经过润色加工,真实度提高了五成。 至少原随云这样的聪明人,没有找到任何破绽,但他并没有满意,认为花满楼和苏叶在敷衍他。 不过原随云一贯会装,即便心里恨不得杀人,面上却含笑晏晏,只微微叹气,“是我没那个福分。” 然他微微失落垂下的眼皮,却遮住了一闪而逝的恶毒阴鸷。 这一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不吃敬酒吃罚酒,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花满楼没觉察,相同的经历让他对原随云多了一层滤镜,加上他本身就是包容宽和的人,因此对于原随云不再坚持的表现,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了好感。 他以为原随云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不强求,因此没忍住安慰了一句,“原公子不必如此,我相信只是缘分未到,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然原随云只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脑海里翻涌着各种黑暗的念头,最清晰的一点就是,他不能复明,花满楼凭什么可以? 他要花满楼重新活在黑暗里,并永远没有机会挣脱。 他内心的黑暗几乎要溢出来了,见识过人性的苏叶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让她很不满,想要一掌拍死这个家伙。 但是不行! 这里是在万福万寿园,多的是人知道原随云来了他们的院子。 而且原随云蝙蝠公子的身份还没有揭露,苏叶不仅要他死,而且要死得身败名裂! 苏叶微微握了一下拳头,第一次有了杀人的**。 然而她的武功极高,隐藏了杀意,就连原随云这么敏锐的人,都毫无所察。 但花满楼何其了解苏叶,瞬间就感知到了。 他心里疑惑,面上不显,笑着又和原随云寒暄了一会儿,才把人送走。 那些礼物花满楼原本打算拒绝的,但原随云的态度太过坚决,正好金岩精是苏叶想要的,花满楼想了想,就留了下来,打算过后送一份价值相当的回礼。 等人离开,花满楼才疑惑的看向苏叶,“阿叶,你是否……对原公子产生了杀意?” “你没觉察吗?他想要弄瞎你的眼睛,那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了。”苏叶嫌恶地道。 花满楼微微皱眉,“我还真没注意到,没想到堂堂无争山庄的少主,竟然是这样的人。”亏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君子,见希望落空也不纠缠,还打算帮着想想办法呢。 看来是他看走眼了,花满楼微微叹息。 苏叶却笑了,上前搂住他的脖子,甜蜜蜜道,“就这样相信我的判断?我刚刚瞧你似乎很欣赏那原随云呢。” 花满楼扶住她的腰,把人搂进怀里,“我虽然认为原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我更相信阿叶的判断。” 啧,这话也太甜了点。 被爱人全心全意信赖,苏叶觉得浑身舒畅,这感觉好极了。 这边两人甜甜蜜蜜,那边原随云回去了,就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要不是在金家,他甚至会毁了整个屋子。 “主子,”等他发泄完,丁枫悄悄站在他身后。 “给他们发帖子,请去蝙蝠岛,然后连人带船,一起沉入海底喂鲨鱼。”原随云阴狠地道。 “是,那谈姑娘?”丁枫低声应下。 “她自然要留下,查清楚了吗?那谈无叶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治好了花满楼的眼睛?”原随云道。 “这……并未查清,只知道谈姑娘医术不错,武功也很好。可那是在她进入沙漠之后的事,进入之前,她只会毒术,武功还是花满楼教的。而且在教习期间,花满楼就复明了。”丁枫禀报道。 自从花满楼复明的消息传来,他就派人打听了,可似是而非的消息太多,从一堆假的猜测中分辨出真实情报,也花了一些时间,所以直到前些天,他们才得到确切的消息。 虽然无人证实花满楼的眼睛是苏叶治好的,但花家对她的态度实在太热情了,有别于其他花家媳妇。 所以他们大胆猜测,花满楼的复明,一定和苏叶有关。 “再派人去她所说的那个湖查探一一,我要确定那所谓的荷花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原随云终于恢复了平静。 “是!”丁枫很快安排下去,派人查探,并亲自出面,给花满楼和苏叶送了帖子。 “这是?”花满楼看着那奇怪的只有一个大大的“天”字的帖子。 “不知道花公子有没有听说过蝙蝠岛?”丁枫笑着问道。 花满楼心里一动,不过面上却是微微皱眉,“不曾听说,不知这蝙蝠岛是何来历?” “这是海上一个神秘的消金窟,在东南海面之上,虚无缥缈之间。这其中不仅有奇花异草,鲜果奇珍,明珠美人,更有各种稀奇矿石。我家少主就是在那里买到的金岩精。”丁枫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是说,那里还有金岩精?”苏叶挑眉,好一个诱敌深入,可不正中她下怀嘛。 这要是不去,岂不是对不起原随云的“好心”? 于是她拉着花满楼的手晃了晃,“七童,我还想要金岩精。” 花满楼状似无奈,“阿叶,你不是已经打造好了宝剑吗?” “那怎么够?”苏叶睁大眼,“我又不是纯粹用剑的,我还用刀用匕首,暗器啥的,对了,你觉得琴中剑怎么样?我想要打造一把,最好和剑是一个材料,都用金岩精,那才相融嘛。” “你呀,”花满楼点点她的鼻子,舍不得拒绝,笑着转向丁枫,“那不知,这蝙蝠岛该如何去?” “方法很简单,只要花公子和谈姑娘拿着这帖子,在十五月圆之夜,于海边登上小船,自然会有人引你过去。”丁枫微微一笑,双手捧上“天”字帖。 “那么请问原公子可会同行?”苏叶挑眉问道。 “不,公子已经去过一次,对那里的环境不感兴趣。公子打算去一趟金鲤岛,那里的金鲤肉质鲜美,是世界难得的美味。” “原公子好雅兴,那就祝原公子此行顺利。”花满楼笑着道。 等人离开,他拿着那“天”字帖微微沉思,“是否叫楚兄回来,告知此事?” 苏叶点点头,和花满楼一起出门去找人,然而找了一圈,却不见人影。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出事了?”苏叶皱眉,这几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花满楼想了想,“不会,应该是有急事出去了,来不及通知我们。” 可不是急事嘛,楚留香原本在查探万福万寿园,然而一无所获,就在他想着继续还是放弃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人。 这两人是一对行侠仗义的夫妻,他们见到楚留香鬼鬼祟祟的,就和他打了起来。 楚留香生怕把金家人招来,就引着他们打到了外面,正好喝得半醉的胡铁花寻过来,见此立刻兴奋上前帮忙。 本来他的武功就不错,喝醉了就更少了一层顾忌,动起手来不管不顾,那对夫妻很快被他打倒。 胡铁花叉腰大笑,“让你们欺负老臭虫,哈哈哈,看我老胡怎么教训你们。” 说着他一掌就要拍过去,楚留香连忙阻止。 这夫妻也不是坏人,人家是好心来着,不能真让老胡把人杀了。 “老臭虫……难道你是楚留香?”妻子惊叫。 楚留香一愣,“夫人认得在下?” “不认识,但香帅应该听说过我们夫妻,或者说拥翠山庄。”丈夫扶着妻子站起来,抱拳行礼道。 “雍翠山庄?”楚留香想起来了,“可是那天下第一剑客李关俞收藏稀世宝剑之所。” “李关俞正是家父。”丈夫道。 “原来如此,还未请教贤伉俪大名。”楚留香抱拳。 “在下李玉函,这是我妻子柳无眉。”李雨涵道。 楚留香正要向两人告罪,谁知那女子突然浑身抽搐,捂着心口颤抖的倒下去。 李玉函吓的脸色大变,“无眉,你如何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也吓了一跳,胡铁花的酒都吓醒了,“这这这,我刚才没用力啊,嫂夫人不至于受这么大的伤吧。” “这和你们无关,”李玉函苦笑道,“是我妻子得了一种怪病,快拿热酒来。” 胡铁花手上正好有酒,连忙递了过去。 李玉函接过,给柳无眉灌了一大半,人没有清醒,倒也没之前那么吓人了。 两人帮着把柳夫人送到医馆,大夫检查过后,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这种怪病。 楚留香见李玉函并不惊讶,于是道,“李兄是否知道嫂夫人的病该如何治?” 李玉函点点头,“知道,夫人的病要用天竺罂粟才能止痛,可遍寻中原,也只有蝙蝠岛有。” “蝙蝠岛?”楚留香心里惊讶,居然又和蝙蝠岛扯上了关系,“李兄既然知道,那何不前往蝙蝠岛一寻?” “我本也有此打算,打听了许久,终于打听到去蝙蝠岛的方法。计划着金太夫人寿宴结束就去,没想到夫人再次发病,哎。”李玉函叹息道。 “此事既然是因为我和胡铁花而起,自当同往,不知道李兄意下如何?”楚留香道。 李玉函大喜,“香帅愿意同去自然好,这样我就更多了一层把握。” “哦?可是那蝙蝠岛有什么危险?”楚留香挑眉。 “这……”李玉函皱眉,一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模样。 “哎呀,你就说嘛,不管有多危险,老臭虫应承了你,我们就绝不反悔。”胡铁花急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消息,可不能让它白白溜走。 “好吧,”李玉函也不好再隐瞒,“传闻那里神秘莫测,去的人有一半回来了,还有一半消失无踪。传说那些没有回来的人,在岛上乐不思蜀,当然了,也有说都死了的,真假难料。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些没有回来的,个个都是高手,如果是遇害,这……” “无妨,”楚留香接话,“龙潭虎穴我也有兴趣一闯。” “哈哈哈不错,这么有意思的地方,不闯一闯不是我胡铁花的风格。”胡铁花大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香帅和胡大侠了,”李玉函一脸感激,“啊对了,去蝙蝠岛的方法我是从淮路客栈打听到的,里面有一个伙计,收取一百两,他会带我们去见一个管事,那管事调查了我们去的目的之后,就会给我们发请帖。等时间到了,拿着请帖去指定的地点,就可以登上去蝙蝠岛的船了。” “这么麻烦?”胡铁花听得一脸头大。 “不麻烦不麻烦,等无眉醒了,我立刻过去买请帖。”李玉函道。 “不必,我去一趟就是了,李兄还是照顾嫂夫人要紧。”楚留香笑着道。 “这……”李玉函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之后双方分开,楚留香直接去了淮路客栈,找到那个伙计,伙计收到一百两银子,一话不说,就带着他们去了后院,然后打开后门,离开了客栈。 七拐八拐,他们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园子,可这依然不是目的地。 真正的目的地,是园子里面的假山,穿过假山,会出现一栋竹屋,而竹屋里有一个瞎眼的老头。 “他就是那管事?”胡铁花询问道。 “当然不是,他是知道消息的人,”店小一道,“我就带你们到这里了,具体的你们自己问吧。” 说着店小一就离开了,瞎眼老头拄着拐杖,“一个问题五十两。” “好家伙,你和大智大通一样黑啊。”胡铁花跳起来。 “天下贩卖消息的都是统一定价,”瞎眼老头笑着道,“我也不能破坏了规矩不是。” “嚯,干你们这行也有规矩,看来天下每一个行当,都有规矩,人总是喜欢给自己定规矩,然后也给别人定规矩。”胡铁花道。 “很简单,因为你制定了规矩,就能让人乖乖听你的。”老瞎子道。 “好吧,算你说的是对的,那么我问你,蝙蝠岛怎么去?”胡铁花道。 “有三种方法,看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老瞎子道。 “哦?愿闻其详!”楚留香坐到他面前,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老瞎子摸了一下,满意的收起来,“这第一种呢,自然是靠财力,蝙蝠岛是做生意的,只要有钱,足够有钱,就一定能受到蝙蝠岛的邀请,公子有钱吗?” “没有,我们就是穷光蛋。”胡铁花道。 楚留香也摊摊手,虽然来之前李玉函提供了资金,不过看着老头的意思,远远不够。 “那就只能用第一种方法了,就是自卖自身。蝙蝠岛招揽江湖高手,身手越好他们越喜欢,你们只要去投靠,就一定会被带去蝙蝠岛。但这种方法有风险,且风险极大。” “说说看,有什么风险?难道是去了就出不来吗?”胡铁花问道。 “自然是可以出来的,江湖上不乏蝙蝠岛的人出来走动,”其实是作案,“他们能出来,你们当然也能。” “那能有什么风险?”胡铁花觉得,能出来他还用担心什么,到时候跑了就完了。 “蝙蝠岛的主人蝙蝠公子有一种控制人的手段,不像中毒,却比中毒更可怕,没有解药的话,一旦犯病,就犹如百爪挠心般难受,无论是武林高手,还是江湖豪杰,很少有人能在这种毒物的控制下,还能保持本心。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重新乖乖回去当狗。所以我说这方法风险极大,你们做好不要选。” “那第三种呢,你怎么不说第三种?”胡铁花不甘心追问。 “第三种你们用不了,不说也罢。”老瞎子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用不了,我看第三种就很好嘛,不用花钱,还没被控制的风险,对不对?”胡铁花笑道。 “这也不错,但第三种只有女子能用,还得是漂亮的女子。” “哦?请老先生具体说说。”楚留香有了不好的预感。 “消金窟嘛,自然少不了女人,而绝色美人也是一种贵价商品,所以蝙蝠岛会劫掠或者购买好看的姑娘,把她们拍卖或者成为招待客人的玩物。这个只有女子可以,所以我说你们用不了。” 楚留香皱起眉来,像这种把女子当物品随意欺辱,他一向看不惯。 “那是一上船就会被控制吗?”楚留香询问。 “不错,所以你们真的要去,不如还是花钱吧。”老瞎子笑着道。 “那好吧,请问要多少钱?又要在哪里花?”楚留香询问。 老瞎子刷地掏出两张请帖,“一张可以两人使用,五万两银子一张,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错过了下次就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了。” 楚留香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可这么简单就能拿到请帖,他们又何必去冒险呢。 但他身上也确实没有这么多银子,于是想了想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凭此玉佩可以在姬氏商行取十万两银子,不知道可不可以用这个抵押?” 老瞎子接过玉佩,摸了摸,“这确实是姬氏送给合作伙伴的东西,公子能拿到,想必家里也是豪富。” 这玉佩姬冰雁一共做了十块,只有大型合作的时候,才会用作支付的筹码,送给合作伙伴,也算一种便捷的交易。 省的拿着大笔银子运来运去,因为姬冰雁的好口碑,伙伴们还是认可的。 不过这东西重要,姬冰雁只送出五块,其中两块是给了楚留香和胡铁花,剩下三块才是给合作的商贾。 胡铁花的那块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或者被换成了酒钱。 而楚留香这块一直保留着,也从来没显露在人前,众人都以为,这是姬冰雁拿来做生意的。 谁也没想到,十万两,他说送就送了。 老瞎子误以为楚留香是姬冰雁的合作伙伴之一,于是欣然收下。 双方的交易达成,原本楚留香还想问一些问题的,此时却闭口不言。 等离开后,胡铁花好奇询问,“你怎么不打听打听蝙蝠岛的情况,我还挺好奇的,听他们说的这样神秘。” “你真以为那老瞎子能拿出两张请帖,真的是意外吗?”楚留香反问。 “什么?难道这里面还有阴谋不成?”胡铁花不解。 “是否有阴谋我不知道,但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就像是被人安排好的。”楚留香道。 “那能是谁的安排?我们遇到李兄夫妻是意外,嫂夫人因为我发病也是意外,而且我悄悄问了大夫,虽然他并没有诊出详情,但那病千真万确是真的,错不了。” 楚留香意外,没想到胡铁花还有这心机。 “病是真的,但他们的出现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一定了。”楚留香道。 这一切就像是设了一个局,引他们入瓮。 “管他呢,我们先去告诉花兄这个好消息,我们找到去蝙蝠岛的方法了,让他们乖乖等着我们凯旋而归。”胡铁花不在意的道。 阴谋怕什么,有老臭虫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在,他胡铁花一点也不担心。 “我总觉得你在心里骂我,”楚留香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解释道,“目前还是不要和花兄他们接触的好,我怕我们被盯上了,进而暴露了他们。” 要是对方掌握的信息不够,那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花满楼两人。 “我骂你哪里用在心里,我都是当面骂,”胡铁花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 “去哪?”楚留香惊讶。 “去找李玉函,顺便套套话。”胡铁花道。 楚留香惊讶,随即哑然而笑,老酒鬼会思考了,也是一件好事。:,,. 第203章 第两百零三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6 月圆之夜很快来到,楚留香,胡铁花,李玉函,柳无眉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到目的地。 此时这里空荡荡,瞧不出一个人影。 胡铁花转了一圈,“有没有搞错,不是说会有船来接我们吗?船呢?” “稍安勿躁,”楚留香笑着一个跃身上了旁边的大树,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哪怕在雾气深深的夜晚,依然能看到海上模糊的身影。 他一跃轻巧的落到地面,“船这不就来了嘛。” 果然,一艘慢悠悠的小船被渔夫摇了过来,那小船极小,不像是要出海的船,更像是江南水乡出行的那种精巧木舟。 而渔夫佝偻着身形,头发发白,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声音有气无力,“客官,请上船。” “不是吧?让我们坐着这小船出海,是想搞死我们吧?”胡铁花不可置信瞪大眼。 这种船,一个风浪打过来,就要散架了。 而海上的风浪,是天天有,月月有,谁出海不是坐大船的? 楚留香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大不了船翻了,我游过去。至于你嘛,旱鸭子是不是不敢出海了?” “胡说!我会怕?”胡铁花当即不服气,他的游泳技术虽然不如楚留香,也比姬冰雁好。 胡铁花气哼哼,跟着楚留香身后上了船,他忘了,姬冰雁并不在这里。 李玉函夫妻面有疑虑,可看到楚留香两人都上去了,也互相搀扶着走了上去。 众人坐定,渔夫摇起来,他的动作不利索,船行得也慢。 不过到了后半夜,海浪骤然大了起来,渔夫索性也不摇了,慢吞吞坐下来。 “我说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怎么不划了?”楚留香询问道。 “我哪知道去哪嘛,就是不知道去哪,才不划的嘛。”渔夫全身都罩在斗笠里,让人看不清长相,声音也是瓮声瓮气的。 “不是,你不知道去哪,带着我们出海干什么呀?”胡铁花一下子气的站起来,语气都急了。 被人拉着在船上待了一个多时辰,结果人家说,也不知道要去哪,就随便划划,这是人干的事? “你这小伙子,一点耐心都没有,让老家伙说完嘛,”渔夫慢吞吞抱怨。 “行行行,你说。”胡铁花坐了下来。 “有人给我钱,让我今晚在码头接个人,然后把船划到海上去,哪里都行。”渔夫道。 “什么?”胡铁花万分不解,“这人是什么意思,特意把我们弄到海上,难道是想要调虎离山?” “恐怕不是,”楚留香摇摇头,“想必很快有人会来接咱们。” 不错,两刻钟后,真有一艘大船自丛丛迷雾中来,越是靠近,就越能看清船有多庞大。 “他奶奶的,这才是出海的船嘛,”胡铁花曲着腿坐了这许久,早就厌烦了,见船已靠近,立刻施展轻功,飞上了大船的甲板。 “诶,”楚留香想叫住他,让他提防,小心有诈。 可惜胡铁花动作太快,已经和甲板上的人打了起来。 甲板上只有一个人,却武功高强,而且出手狠辣,处处往胡铁花的命门而去。 他用的是双锤,耍起来虎虎生风,胡铁花这么一个硬脾气的人,都不敢直接接下,只能翻转躲藏。 他一边缠斗,一边不满的大叫,“我又不认识你,干什么要杀我?” “就是因为不认识你,我才要杀你。”对方又加大了力道。 “不是,明明是你们请我来的,现在又说不认识,你们怎么这么善变啊,比女人的脾气还要善变。”胡铁花不满喊道。 “哼,还有时间耍嘴皮子,我看你还是快些下地狱吧。” “别别别,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不然下了地狱,阎王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杀我的是谁。”胡铁花嗷嗷叫。 “你听好了,我叫向飞天,是蝙蝠岛的管事。” “什么什么?你就是蝙蝠岛的人啊,你们蝙蝠岛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胡铁花不满的道。 “客人都有请帖,你没拿请帖,不请自己就上船了,我自然要杀了你。” “我们有请帖!”楚留香观察完,终于出场了,把手里请帖扔了过去。 向飞天接过,仔细检查了一下,“还真是我们的客人,那他们呢,也是客人?” “这是我们的请帖,”李玉函和柳无眉也飞身上船,把字帖拿了出来。 向飞天看了看,终于收回了武器,“四位请!” 此时,船舱处已经围着几个人,都是这船上的客人。 苏叶,花满楼,丁枫,金灵芝,她的随从,公孙劫余,他的徒弟白蜡烛,龙五公子和两个随从。 这就是此次,全部去蝙蝠岛的人了。 楚留香并没有开口和苏叶花满楼打招呼,两人对视一眼,早已猜到他和胡铁花可能是有事,也没有主动开口。 向飞天也没有给他们介绍,只是道,“房间只剩下两间了,四位?” “没问题,我们是兄弟,他们是夫妻,两间刚刚好。”胡铁花一把搂住楚留香。 “那好,请!”向飞天伸手,请他们进去。 众人转身正要离开,苏叶豁得抬头向远处看去,浓雾中什么都没有。 但花满楼知道,她可能发现了什么,也停下来,动了动耳朵。 “花公子,有何不对?”向飞天道。 “有船来了,”花满楼微笑道。 向飞天看向远处的迷雾,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不认为花满楼会说谎,一来没有必要,二来花满楼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索性他也不走了,在原地等了等。 其他人也没有催促,等着最后的结果。 果然,一会儿之后,一条小船自迷雾中飘飘荡荡靠近,船上挂着白幡,上书大大的:卖身葬友! 向飞天赞叹道,“听说花公子瞎如蝙蝠,任何声音都瞒不住你,果然如此。” 花满楼看了苏叶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 比他耳朵更可靠的,还是苏叶的内力,那么远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卖身葬父多见,卖身葬友倒是第一次见。”丁枫慢悠悠的道,“有趣,有趣的紧呐。” “来者何人?”向飞天厉喝一声,“我劝你不要靠近,不然我手上的铁锤可不是吃素的。” “不靠近不靠近,我只是想寻个买主,对面船上的,有哪个有见识的人,能买下我?”那人笑道。 苏叶早已认出,这就是鱼怪张三,忍不住笑了笑。 唔,这家伙真是聪明,居然找了这么个法子打算混上船,也只有他这种常年在海边的人,能精准无误的找到蝙蝠岛的船吧? “你是快网张三?”丁枫眼神闪了闪,“传闻张三不仅鱼烤的好,船也做的好,在海上辨认方向更是有本事。” “不错不错,算你有眼光。”张三哈哈大笑,“各位要出海,找我张三就对了,就是海神仙来了,也抢不走我家主人的性命。” “我相信张三有这个本事,只是你哪个朋友去世了,还需要你卖身葬友?”丁枫挑眉,眼底闪过怀疑。 “我有两个朋友,他们非要去作死,我身为朋友,总不能眼见他们的尸身喂狗,于是打算置办两副棺材。”张三煞有介事的说。 “嘿,这个死小子,”胡铁花一听就知道在说他和楚留香,顿时不高兴起来。 “那你卖多少钱?”丁枫又问。 “五百两。”张三答。 “什么棺材要五百两?” “只因为我那朋友爱喝酒,我得在他的棺材里装满酒,不然他到了地下没有酒喝,跳起来打我怎么办?”张三摇头晃脑,“到底有没有人买啊,要是你们不买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做一副装满酒的棺材,那是大大的不容易,不容易啊。” “我买,”金灵芝突然开口。 见是她,张三脸色变了变,他不确定金灵芝有没有认出他来,忙道,“女人买就要五千两,只因为伺候女人太麻烦了。” 尤其还是他之前得罪过的女人,谁知道金灵芝这个刁蛮大小姐,会如何对他? “我出五千零一两,”这时公孙劫余开口了。 “你敢和我抢?”金灵芝不满道。 “嘿嘿,快网张三可是海上的行家,有他在,就不担心海上行船的风险了,我自然希望多一层保障,反正也不缺钱。”公孙劫余笑笑。 “好好好,”张三立刻高兴起来,能逃离金灵芝那个女人的魔爪,他当然乐意。 “我出一万两!你还出不出价?”从小到大,只要金灵芝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越是有人抢的东西,她就越要拿到手。 “看来还是姑娘财力雄厚,在下甘拜下风。”公孙劫余退让了。 张三脸皮耷拉下来,心想完了,被金灵芝这个女人缠上,他还有好果子吃?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金灵芝把一万两银票直接抛到了空中,张三飞身而起,凌空翻了好几个跟斗,把所有银票都收入囊中,美滋滋落到甲板上。 至于他自己的小船,直接不要了,殷勤的看着金灵芝,“嘿嘿嘿,小姐,你是想喝水啊,还是想吃饭啊。” “奴才!”胡铁花冷哼一声,显得不满极了,“我还没有一个当奴才的朋友。” 张三翻了一个白眼,“这你就不懂了,交有钱的奴才朋友,总比交没钱的穷鬼朋友好,有钱的奴才还可以帮你置办上好的棺材。” “啪——”一道鞭子抽过来,张三吓了一跳,忙往后退。 “喂,你干什么?”胡铁花当即质问道。 金灵芝冷着脸,“呵,我说你这么面熟呢,原来是老熟人啊。” 胡铁花和张三顿时心虚,那天确实是张三偷了金灵芝的珍珠,然后把她引走,而胡铁花上前和她对打。 他们都忘了这码事了,之前有做一些伪装,金灵芝暂时不太敢确认,可这两人一凑到一起,她立刻就认出来了。 “好啊,你现在成了我的奴才,看我不打死你。”金灵芝横眉冷对,居高临下看着张三。 张三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姐,您看我这还有用呢,要是打死了,你岂不是平白浪费了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而已,本小姐还浪费的起。”说着第二鞭又打了过去。 胡铁花出面一把抓住鞭子,这更加激起了金灵芝的火气,“受死!” 她直接抽出剑,清风十三式已经使了出来,缥缈不可捉摸的剑招,让胡铁花一边应对,一边往后退。 可这是甲板上,再大的船,甲板面积都有限,金灵芝有火气,动手毫不留情。 可胡铁花却不好反手,只能一退再退。 突然,花满楼一跃,出现在两人中间,双手一夹,顺利的夹住了金灵芝的剑,“金姑娘,不知可否卖花某一个面子,饶了这位兄弟。我们一同出海本是缘分,海上航行,船只也不能有损。” 他是金家的贵客,金灵芝自然知道,不甘不愿的停下来,“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他这一次,再犯到我手上,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金灵芝收回剑,直接回了船舱,“张三,烧热水来,要不热不冷,不能加鲜花,但要有鲜花的香味。” 啊这……张三傻眼,什么叫不加鲜花,又有鲜花的味道? “诶,不是,她就是想要鲜花,我到哪里去给她弄来?”张三后悔了,极其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用这个法子了。 现在好了,给自己找了一个大大的祖宗。 苏叶微微一笑,“我那里有玫瑰精油,一定能满足金姑娘的要求,只要在水里滴上一滴,整桶水就有了玫瑰香味,不知?” “要要要,”张三眼前一亮,“谢谢您嘞。” “诚惠,一万两。”苏叶笑眯眯,伸出手来。 “什么?”张三吓的跳起来,“什么精油要这么贵?” “精油不贵,在京城只要十两银子,在江南还要便宜些,只要八两,但我这个精油不同寻常啊。”苏叶笑着道。 “有何不同?难道是用了什么珍贵的花种吗?”胡铁花不解,也凑过来看热闹。 “那也没有,”苏叶笑了,慢悠悠道,“不同就不同在,这是在海上,不可能有鲜花和精油的海上,独一份的买卖,可不就是坐地起价嘛。”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欣赏着张三大变的脸色。 张三苦兮兮,哀求道,“就不能通融通融?” “当然可以,我一向是个心软好说话的人。”苏叶笑道。 “心软的人做不了商人,”楚留香接口。 “是的,所以我不做生意,只讹人。”苏叶摊手。 “嘿,花公子,你不管管你未婚妻吗?”张三跳脚,居然对着他一向恭敬的恩人要求起来。 花满楼也摊手,“你见过妻管严的,见过夫管严的吗?” “好像是那么回事哈,”胡铁花哈哈大笑,“看来你注定做穷鬼了,卖身了也变不成有钱人,哈哈哈。” “得,今天算我倒霉,说吧,通融的法子是什么?”张三破罐子破摔,一副绝对不给钱的架势。 “自然是烤鱼,在我没吃厌之前,你都要做给我吃。”苏叶道。 “没问题,”张三一口答应,烤鱼算什么,本来苏叶开口,他也不会拒绝。 不过他还是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嘿,也不知道我现在算谁的奴才。” “那当然是金灵芝那个母老虎的,”胡铁花笑道。 “你敢叫他母老虎,等着吧,母老虎吃了你,嗷呜。”张三张牙舞爪。 一行人都笑了,之后再没什么意外,各自回了房间。 楚留香特意留意了花满楼和苏叶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大家都睡下了,楚留香和胡铁花张三才悄悄过来。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花满楼不等他们敲门,直接打开,请他们进来。 “花兄,谈姑娘,你们是如何上船来的?”楚留香压低声音问道。 “我们是收到了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送的帖子。”花满楼把经过说了一遍。 收到帖子后,他们原本是打算告诉楚留香的,可他已经消失不见,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花满楼只说把下人打发回去办事了。 今晚,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一个码头,而码头上停着一艘海船。 原本以为就是乘坐那船去蝙蝠岛,没想到船开了一会儿,他们又被请到另外一艘船上。 而船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丁枫和金灵芝。 丁枫的目的不明,只说去蝙蝠岛购买一柄适合原少庄主用的剑,而金灵芝好像是去见识一二。 随后船开出去一会儿,转换了一个方向,又接到一人,就是公孙劫余。 又转了两个方向,接到了白蜡烛,白蜡烛是公孙劫余的徒弟,但两人不是同时上船的。 公孙劫余什么都没带,可那白蜡烛却扛着四个大箱子。 以花满楼和苏叶的耳朵,当即听出了里面全都是金银,这些至少有三十万两。 他们都很奇怪,明明蝙蝠岛上可以用银票结算,他们为什么非要带着沉甸甸的金银出海? 之后又换了几个方向,反正两人是绕晕了,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才再一次接到楚留香等人。 “照这么说,他们是故意绕晕你们的?”楚留香沉吟道。 “不对,我可是直奔这船而来的,他们要是想绕晕我,那才是痴人说梦。”张三自豪道。 “不错,任凭他们绕多少圈,只要他们的舵手还认识路,就不可能绕晕张三。”楚留香道。 “那之前绕来绕去的目的是什么?”胡铁花不解。 “除非他们下定了决心,要杀张三灭口,让他即便认识路,也开不了口。”苏叶道。 “什么?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张三跳起来,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看来你小子得跟紧我和老臭虫了,不然被人灭口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胡铁花道。 “哎哟,我张三命苦啊,为朋友两肋插刀,现在可好,先死的却是我。”张三苦着脸。 “你棺材准备好了,到时候我给你下葬,一定多多准备鱼放在你的棺材里。”胡铁花道。 “咦,那我不是臭了。”张三嫌弃。 “你本来就臭,是比老臭虫还臭的鱼怪。”胡铁花和张三再次拌起嘴来。 “那你们呢?”花满楼问起楚留香三人的经历。 楚留香把如何遇到李玉函夫妻的事,以及如何拿到请帖,又如何来到这里的经过说了一遍。 “太刻意了,”苏叶第一反应就是楚留香他们被算计了。 “不错,我也是因此才不联系你们,没想到你们也上船了。”楚留香笑道。 “我就简单了,只要找人打听一下,最近有哪些船购买了物资,准备出海,然后把我认识的都排除掉,剩下的不就仅这一艘了嘛。我两天前就跟着了,见它一直在海上打转,还以为干什么呢,结果什么都没干。”张三摊手。 “啧啧,有这么好用的法子,都不告诉我们。”胡铁花不满道。 张三翻了一个白眼,“好用?我都卖身为奴才了,你胡大侠是能受得了当人家的奴才,还是受得了被人呼来喝去?” “我就不能悄悄上船吗?”胡铁花觉得他在小瞧自己,只要知道是那艘船,想要上来还不简单。 “呵,你知道它会在海上航行多久吗?到时候你吃什么,喝什么?船上的食物和水都是定量的,计算好的,少一点都会被人觉察,短时间也就算了,时间长了你真以为自己能藏得住?”张三嘲讽道。 “行行行,算你说的有理,不管怎么说,我也上来了。”胡铁花伸了一个懒腰,“不行了,困死我了,我先去睡一觉。” 他们也差不多谈完了,就各自回房休息。 整艘船都陷入了安静,在这样的环境下,苏叶隐约听到了脚步声,离得很远,也不是往这边来的,更不是走在外面走廊。 她猛地睁开眼,悄悄起身,在房间内查探起来。 花满楼来到她的身边,轻声道,“有密道。” 没错,那脚步声就是从外面靠近海边发出来的,这艘船的窗户是密封的,面向大海的方向打不开,原以为外面就是海水,没想到还隐藏着一条密道。 花满楼仔细打量了一下,很快就从床头柜一块木板后发现了拉环,轻轻一拉,整块板子倒了下来,出现一个狭窄的空间。 苏叶先进去,里面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行,极为狭小,她按照脚步声远去的方向,摸索过去。 花满楼随后进来,悄悄跟上。 走了一会儿,脚步声不见了,却听到咔哒一声,这下连花满楼都听清了。 他指指前方,示意就在那里。 两人屏息走过去,听到两人交谈声,“他们的身份确定了吗?” 这是……丁枫的声音! “已经查了,”另一人出声,是向飞天的声音,“‘天’字帖是花七公子和他的未婚妻,他们去购买金岩精。‘地’字号是一对师徒,他们抢劫了官银,打算到岛上去躲个四五年,等风头过去。‘玄’字号是一对夫妻,他们想要购买天竺罂粟,至于和他们同来的‘黄’字号,说是他们的朋友,但我觉得身份有疑,他们很像两个人。” “谁?”丁枫询问。 “楚留香和胡铁花!最后来的那个张三,和两人交好。我刚刚看了,他和那胡子关系确实不错,**不离十了。” “他们来岛上的目的,总不会是为了买什么吧?”丁枫道。 “那您的意思是?”向飞天询问。 “盯紧他们!要是发现不对,老规矩。”丁枫道。 说完他就起身打算离开,花满楼和苏叶对视一眼,为避免撞上,立刻退回房间。 好在他们行动迅速,配合默契,丁枫居然从他们旁边的通道经过,这是真的不怕被花满楼听出来? 还是他自信花满楼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丁枫是原随云身边的人,或许他特意训练过这一点,才这么自信。 可惜了,现在的花满楼早已今非昔比。 他学了先天功后,五感比之之前,更是灵敏了好些,这要还听不出来,就不是花满楼了。 等人走了,苏叶才和花满楼凑到一起说话,“你说他们的老规矩是什么?” “杀人,”花满楼微微皱眉,极其不喜欢这两个字。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去找楚留香,把这件事告诉他。 然而还不等出门,就听到一声尖叫,是金灵芝发出的。 两人连忙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赶去,只见金灵芝呆呆站在那里,指着一副棺材道,“有死人!” “谁死了?”苏叶立刻出声,然后讶然发现,居然就是昨晚密谋的丁枫! 这……怎么可能? 刚听到他和向飞天的密谋,今早就死了,这也太凑巧了吧? 苏叶上前检查,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确实是死亡状态。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一股内劲正要打入丁枫的心脏,向飞天立刻冲上来阻止,“你要干什么?” 苏叶一掌推开他,“自然是检查检查,”说着她故意一掌挥过去,强劲的掌风把棺材打得四分五裂,而那人却是一动不动。 “很好,居然真死了。”苏叶挑眉,转身要离开,然后猛地转身,抽出金灵芝身上的佩剑,插入丁枫的眉心。 一滴鲜血从眉间流了下来,可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苏叶不由失笑,“你倒是能忍,但人活着和人死了,流血的状态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活着的人的血是鲜红的,而人死后,血的颜色会更深一点,流速也会变慢。” “不错,”楚留香从后面走来,“所以丁枫,你装死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杀人,我昨晚听到他和向飞天密谋杀人,为了不被怀疑,所以假装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苏叶冷冷地道。 楚留香一愣,“你想要杀谁?” 丁枫不答,缓缓坐了起来,看向苏叶的眼神都带着阴霾,“我自认为装的很像,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确实,没有脉搏和心跳,体温还较正常人低,确实符合刚刚死去人的状态。但我看过死人,对于死亡的每个阶段,都了如指掌,你的破绽太多了。” 苏叶前世破了那么多案子,看过的死人不知凡几,岂会被这些小手段蒙蔽。 即便她不懂这些,昨晚刚听到密谋杀人,今天就发现主谋死了,身为侦探,自然要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排除一切错误的答案,真相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的。 “你是原少庄主的下属,你要杀的人和原随云有关?”苏叶不等他再次提问,直接问道。 “他?一个瞎子而已,岂能指使得了我。如果不是需要隐藏身份,我怎么可能会待在一个瞎子身边。”丁枫不屑的道。 啧啧,这演技太好了,如果苏叶不是看过原著,知道这丁枫是原随云最忠心的狗,还以为原随云也是受害者呢。 “好一条忠心的恶狗,就不知道原随云听到你一口一个瞎子,他会怎么对付你?” “一个善良可欺的少爷,我会怕他?”丁枫再次辩解。 还特意强调一个善良,生怕他做的是和原随云扯上关系。 “所以你也是蝙蝠岛的人,我想不明白,蝙蝠岛为什么要杀人,我们只是去买东西而已。”苏叶也懒得看他表演了,直击主题。 “那当然是因为,你们的命早已被买了。”丁枫道。 “哦?”苏叶挑眉,看他还能瞎编成什么话来。 “上一次拍卖,就有人出钱购买你们的性命,但你们武功都很高强,尤其是轻功,岛主就想了个法子,把你们都请到船上来,然后一个个解决。茫茫大海,你们是不可能跳船逃跑的。”丁枫自信道。 “好主意!”苏叶拍拍手掌,“蝙蝠公子果然聪明,居然想到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主意。我们是来拍卖东西的,自然带着大笔的钱,你们极可以得到这笔钱,还能拿到上笔买卖的钱。” “不错,”丁枫抬起头,“所以你们死定了。” “我们?楚留香,胡铁花,张三,花满楼,我,金灵芝……”苏叶一个个报过去,同时盯着丁枫和向飞天,“好的,我明白了,你们要杀的,是楚留香,胡铁花,张三,和花满楼。我呢?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你杀了我的未婚夫,却打算留下我,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你的武功最高,如果能留下给岛主效力,蝙蝠岛将如虎添翼。”丁枫道。 “你们杀了我的爱人和朋友,不怕我先找你们报仇,反而打着降服我的主意,可真是自信过了头。”苏叶嗤笑,原随云是知道了自己治好花满楼的眼睛,动心了吧? “那当然是我们有控制你的方法,叫你不敢不听话。”丁枫挑眉,自信的道。 苏叶懂了,无非就是利用罂粟的成瘾性。 她看了柳无眉一眼,继续道,“但你要知道,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不在乎自己了,只在乎她的爱人。” “嗤,或许别人是,但你谈无叶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丁枫嗤笑。 “哦?何以见得?”苏叶挑挑眉,她给的感觉是个理性的人吗? “你冷心冷肺,对亲生的父母都不在意,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面前,不,你还推了一把,顺便把原本属于你的霹雳堂覆灭,只因为你意不平,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全心全意。”丁枫嘲讽。 “这不对,”苏叶歪歪头,“你没见过那种女人吗?即便对方是自己的杀师杀父仇人,只要爱上了,什么家仇国恨,全都不顾,非要和对方在一起。” “但你绝对不是那样的女人。你和花满楼在一起,无非就是当初她刚入江湖,没武功没本事,还要复仇,所以故意勾引他。事后觉得花家有钱,花满楼是最好的靠山,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虽然你这么说,但七童并不会受你挑拨啊,”苏叶笑着道。 “不错,我也相信我死了,阿叶自然会为我报仇,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控制她,都没用!”花满楼认真道。 至于为了目的勾引他什么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阿叶有本事有能力,自信又张扬,从来不会依靠男人,更不会去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丁枫的话,实在太不入流了! “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说出来了,你认为自己还能杀人吗?”楚留香道。 “哈哈哈,有何不能,你们不知道吧,这船上安装了大量的火药,只要把船炸沉了,你们必死无疑!”丁枫也不卖关子了,早在他睁开眼,就已经示意人去准备炸船了。 “如果你说的是底舱那些箱子里的□□,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把它们沉到了海里。”苏叶微笑,一脸的纯良无辜。 “这不可能!”丁枫惊呼。 “没什么不可能的,”原著里就有炸船的情节,她怎么可能不注意呢,一上船就四处查看了,然后发现底舱有四大箱□□。 这时,一个船员冲了过来,“不好了,火药不见了。” “看!我苏叶从不骗人,”苏叶信誓旦旦道,至于说的那些谎言,嗨,她都忘记了。 记不住的谎言怎么能叫谎言呢,是吧? “你你你!”丁枫气疯了,头一晕,直直倒回了棺材。 “他这是怎么了?”胡铁花道。 “死了,”苏叶淡淡道。 “什么?”众人惊讶,怎么好端端就死了? 苏叶微笑,纯良无害,“真以为我刺的那一剑,就是逼出眉间一滴血吗?” 其实内劲早就跟着进去了,等到这一刻才发作,也是她控制力好,点赞!:,,. 第204章 第两百零四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7 众人看着苏叶的表情一变,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苏叶不以为意,扫了一眼众人,“刚刚大家都听到了,他和向飞天密谋杀我和七童,楚留香等人。杀我没关系,谁要把主意打在七童身上,我必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满楼一怔,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也不允许阿叶有事。” “啧啧啧,眼睛要瞎了,”胡铁花做作的捂住眼睛,其实手指的缝隙大得苏叶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她呸了一口,看向向飞天,“至于他吗,绑起来。” 众人没有异议,两人密谋杀人,一个被解决了,另一个也不能随便放过。 向飞天被绑着关在原本的屋子里,因为他是船上的管事,苏叶还特意找了两个人过来看守他。 苏叶道,“我把他交到你们手里,如果他逃脱了,你们就得替他偿命。” 一句话,如果向飞天被放了,这两人就得死。 两人吓的瑟瑟发抖,连连保证自己会看好向飞天。 之后大家各自分开,苏叶和花满楼也回房休息。 午膳过后,金灵芝踉踉跄跄跑过来,“不好了,向飞天死了。” 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同寻常,明明是丁枫和向飞天密谋杀人,怎么丁枫被苏叶杀了,向飞天也死了? 他们连忙赶去关押向飞天的房间,门口两人已经变成了尸体,屋里被绑在床脚的向飞天也死了。 苏叶上前检查,确定他们是死透了,而不是诈死。 她顺便查了一下死因,三人都是被一剑封喉的,动作干脆利索,没有挣扎痕迹。 这说明凶手武功很高,可再高,这种手法也无法避免血溅到衣服上。 苏叶询问金灵芝,“你的房间在另外一边,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鱼怪。”金灵芝吞吞吐吐的道。 “找我?找我干什么?”楚留香和胡铁花的房间确实在这边,而鱼怪没住的地方,就在两人房内凑合了。 “还能干什么,”金灵芝大声道,“当然是因为我胃口不佳,让你给我烤鱼吃了。” “那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莫非你心虚?”张三怀疑道。 “心虚什么?我只是还想要玫瑰精油!”她伸出手,让张三把东西交出来。 张三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精油,“给你。” 苏叶明白了,“金姑娘是发现这精油有安神静气,安眠定心的作用了?” “不错,我昨晚睡得极香,奶奶年纪大了,夜里总也睡不着,白天又会犯困,我想把这精油送给奶奶,可不能给鱼怪这瘪三糟蹋了。” “嘿,我尽心尽力做事,你还骂我。”张三不高兴了,可看着金灵芝高傲的脸,顿时和那一万两银票对上了,不知不觉气势就消了七分。 “那精油我以前调配了不少,等回去了可以找我买,但价格可不便宜。”苏叶道。 “多贵我都买得起,”她金灵芝会缺钱?笑话! 苏叶点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命案上,“所以你打算来找鱼怪,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到一只脚在地上,觉得他们守卫的时候玩忽职守,就想过来教训一二,谁知道他们都死了,门没关,我看里面的向飞天也死了,就连忙去找你了。” 向飞天的房间是拐角,从走廊过来,是正好可以看到,坐在地上的一只脚。 “那你有看到其他人来这里吗?”苏叶询问。 金灵芝迷茫的摇摇头,“哦,对了,我敲了香帅的门,里面没人,我才去找你的。” “不错,我和老胡,张三刚刚在甲板上吹风,是听到动静才过来的。”楚留香道。 这时,公孙劫余师徒和柳无眉夫妻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你们刚刚都在哪里?”苏叶看着四人。 “我和白蜡烛在房间。”公孙劫余道。 “没有出去过?”楚留香道。 “没有,”公孙劫余摇摇头。 “我们刚刚也一直在房间,哦,对了,我们夫妻一直在讲话,如果这位公孙先生真的在隔壁的话,应该能听到我们的说话声。”柳无眉道。 公孙劫余想了想,“不错,确实一直听见他们房间有动静。” 事情陷入了诡异的状态,公孙劫余司徒和柳无眉夫妻可以互相作证,楚留香三人在一起,金灵芝和她的随从也可以互相作证,那人是谁杀的呢? 她把船上的人召集在一起,盘问了他们行动轨迹,也都可以互相印证。 可人死了总是有凶手的,在这些证词里,肯定有人说谎了。 苏叶最怀疑的是柳无眉夫妻,她没忘了柳无眉就是画眉鸟本人。 之前画眉鸟在石观音洞府犯下的重重杀孽,就已经说明了她是一个如何心胸很辣的女子。 现在他们又设计诱使楚留香和胡铁花去蝙蝠岛,真的没有其他阴谋? 虽然这是楚留香将计就计的结果,可苏叶一点也不觉得,画眉鸟夫妻的目的会如此简单。 而且除了他们夫妻,其他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公孙劫余师徒的目的是去蝙蝠岛逃避朝廷的追捕,不太可能在船上犯案,而楚留香三人不可能杀人。 至于那些水手船工们,没有一个人武功如此高的,转瞬就杀了三人,而不引起任何动静。 楚留香提议,接下来的时间大家不如待在一起,避免发生意外。 苏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离蝙蝠岛还不知道多远,怎么可能一直待在一起。 不过这也方便她盯着柳无眉夫妻,倒也没有反对。 晚餐的时候,大家坐在桌前,全都沉默不语,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楚留香率先打破了平静,他把菜肴酒水一一尝了一遍。 李玉函不由佩服道,“香帅仗义,豪气云天,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你真以为他视死如归呢,”胡铁花笑道,“那是他会一门奇特的功夫,能辨认出食物中有没有毒。” “这也是我们的福气,能和香帅同一艘船,”柳无眉笑道。 “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帮你们才来的,来来来,大家喝酒。”胡铁花端起酒杯,率先喝了一口。 其他人见此,也不好扫兴,纷纷都喝了一口。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绪好了许多,也有心情聊点别的。 李玉函见花满楼只喝了一杯,询问他是否对这酒不满意,“听闻花兄亲自酿的百花酿是为一绝,可惜没机会品尝。” 花满楼笑道,“只是一般的酒而已,是陆小凤夸大了。” 他酿的酒喝过的人极少,而会传得全江湖都知,一定是陆小凤这个大嘴巴说的。 陆小凤不光会喝,还会品,把尝过的酒都分了等级,其中花满楼的百花酿被他评进了前五。 花满楼觉得,他酿得就一般,陆小凤是出于友情分,才给这么高的评价。 “诶,能叫陆大侠津津乐道的,一定是好酒,不知道我老胡什么时候有机会,尝尝这美酒?”胡铁花又给自己灌了一大碗,豪气云干的道。 “等这件事结束,就是花某和阿叶的婚事了,我亲手酿造了一千坛,到时候会拿来招待亲戚朋友,还请胡兄和各位赏光。”花满楼笑着提出邀请。 “那感情好,花兄和谈姑娘的婚宴,我一定会去。”胡铁花哈哈大笑。 似乎因为这桩不久的喜事带来的影响,大家一扫之前沉闷的气氛,开始热络起来。 胡铁花和金灵芝不知道是怎么说的,突然拼起酒来。 两人都是酒鬼,也从来不怕醉,一副要完全把自己喝醉的架势。 楚留香劝了一句,就再也不说了。 一旦胡铁花开始喝酒,那是再劝不动的,金灵芝就更是了,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哪里会听别人的话。 就这样,两人越喝越醉,完全成了不清醒的状态。 金灵芝的随从把她带回房休息,而张三扶起胡铁花,打算照此办理。 可白蜡烛突然捂住胸口,发出痛苦的喘息。 “徒儿,徒儿,你怎么了?”公孙劫余大惊,不明白徒弟发生了什么。 白蜡烛的脸色扭曲,身子颤抖,“有毒……酒里有毒……” 刹那间他的脸色已由惨白变得铁青,嘴角沁出黑血来,两眼已经失去焦距。 苏叶以众人无法扑捉的速度来到他的面前,出手如电,直点白蜡烛身体六大关窍,然后把脉发现他中的是五毒断魂散。 楚留香检查了一下酒杯,“酒里没有毒,酒杯上也没有毒药。” “不可能,那我徒弟怎么会中毒?”公孙劫余不相信,继而询问苏叶,“我徒弟怎么样了?” “毒已入肺腑,无药可救,”苏叶淡淡地道。 当然了,如果她拿出基因改造液,还是可以救一救的,但没这个必要。 本来这师徒二人就不是好人,而且他们也没钱购买那么昂贵的药剂,那四箱子金银是官府的。 公孙劫余脸色很难看,恶狠狠盯着在场的人,包括苏叶,怀疑就是他们在酒里下毒。 楚留香道,“这酒刚刚大家都喝过了,并没有毒,酒杯也没有毒,再说了,我们大家众目睽睽之下,是不可能下毒的。” “那为何他会中毒?”公孙劫余不信,质问道。 “他中的是五毒断魂散,顾名思义,是由五种毒物调配而成,这五种毒分属金木水火土,合在一起形成阴阳平衡的状态,所以看起来无色无味。五毒断魂散进入身体后,暂时不会发作,只有经过刺激,打破相生相克的平衡,才会发作。”苏叶解释道。 “什么刺激?”公孙劫余道。 “茶,酒,或者其他药,毒之类。茶是解毒的,但对每种解毒效果不同,所以吃了五毒断魂散又喝了茶,毒性的平衡就会打破。其他的药和毒也是相同原理,而酒是另外一种,酒是激发,能让毒性一下子发挥到极致,直接催发中毒人的死亡。” “好歹毒!”张三喃喃道。 “不错,”楚留香面色也沉重下来,人生在世,哪里逃得过茶,酒和药呢。 这种无声无息就让人中毒,然后靠意外触发的药,实在是杀人必备之良器啊! “那.....那我会不会也中毒?”公孙劫余一下子恐慌起来,扔下奄奄一息的徒弟,紧张的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多么感天动地的师徒情啊! “你也喝酒了,还没有病发,就说明你没有中毒咯,”张三对于他这种行为不屑,不由嘲讽道。 公孙劫余有点讪讪的,重新抱起徒弟,“白蜡烛,你有什么遗言,都可以和师傅说,师傅一定帮你完成。” “母,母亲,照顾,照顾她……”白蜡烛一边吐血,一边期盼的看着公孙劫余。 公孙劫余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母亲早在三年前就病死了,我怕你伤心,一直迟迟不敢告诉你。” 白蜡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然而嘴里冒出的黑血,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哎,徒儿,你安心去吧,我一定把你的尸身带回去,和你母亲葬在一起。”公孙劫余道。 白蜡烛直直瞪着他,直到死不瞑目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苏叶敏锐觉察了异样,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反正蝙蝠岛覆灭后,公孙劫余这个敢劫官府银子的人,是必死无疑的。 公孙劫余假惺惺摸了一把眼泪,“好徒儿,师傅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他抚摸上白蜡烛的眼睛,想要让他闭眼,然而没用,试了几次,白蜡烛的眼睛都是瞪得大大的。 他似乎有点慌了,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白蜡烛的脸上。 完了迫不及待的询问苏叶,“不知道这毒该如何下?” “和其他毒一样,放进食物或水里,当然,不能是茶和酒,不然就会变化。”苏叶淡淡地道。 “我想起来了,早膳有粥和馒头,我不喜欢粥,就吃了几个馒头,难道是粥里有毒?”公孙劫余道。 众人听闻,都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早餐里也有粥,但他们都没事。 “先去厨房看看,”楚留香道。 船上的厨师一共有六人,三人负责早膳和午饭,三人负责晚膳和夜宵。 此时负责早膳的三人已经回舱房休息了,他们检查了厨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去舱房,三个厨师是住同一间,楚留香上前敲门,没有人回应。 他推门进去,发现里面三人躺着,没有任何反应,意识到不对,立刻冲上去掀开了被子。 三人都被一剑封喉,死法和之前的向飞天一模一样。 苏叶检查了一下身体,猜出准确的死亡时间,是午膳过后,向飞天死之前。 因为做好午膳,就到他们休息时间了,所以不出现合情合理。 而凶手杀他们的目的,应该和向飞天的死无关,很有可能是因为下毒事件。 稍微梳理一下今天的时间线。 首先,一大早众人被吵醒,原因是丁枫死了。 然而他是装的,被苏叶识破,最后真的死了。 后来大家各自回房,早膳被送来,其中公孙劫余和白蜡烛的粥里被人下了五毒断魂散,公孙劫余吃了,而白蜡烛没有。 这毒不是立刻发作,所以两人暂时没有异常。 然后一上午过去,午膳做好送到各自房中,凶手去了三个厨师的房间,把他们都杀了。 之后他又去了向飞天的房间,把他和两个守卫也杀了。 紧接着金灵芝出现,发现了尸体,找来苏叶和花满楼,之后大家就在一起。 作案时间紧凑,步骤环环相扣,如果不是丁枫已经死了,还以为是他事先计划好的。 现在苏叶怀疑柳无眉夫妻和丁枫有交易,或者说和丁枫背后的原随云有交易。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也是和丁枫一样,完成蝙蝠岛的订单,那没必要杀向飞天和公孙劫余师徒,这属于是打草惊蛇,并不是明智之选。 苏叶看了一眼花满楼和楚留香,现在就连他们都怀疑柳无眉夫妻了吧? 三人眼神对视,楚留香率先开口,“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是谁?”李玉函面上一紧,迫不及待的问。 柳无眉也紧紧盯着他,脸上都是不自然的笑,“香帅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凶手。” 楚留香看着他们,“凶手就是……公孙劫余!” “怎么会是他?”张三惊叫。 而李玉函和柳无眉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徒弟。”公孙劫余惊得跳起来,连忙辩解。 楚留香好似没有听见,继续侃侃而谈,“杀人肯定有原因,公孙劫余和白蜡烛是师徒,原本不该下此毒手,但他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其一,白蜡烛之前跟着公孙劫余犯案,为了师父,白蜡烛顶了全部的罪,而公孙劫余也承诺照顾他的母亲。可刚刚大家听到了,三年前白蜡烛的母亲就病死了,公孙劫余没有尽到照顾的义务,所以他心虚。” “你别含血喷人,”公孙劫余急得头上冒汗。 “其次,这两人或许你们以前不认识,但你们一定知道一月前,京城郊外发生一桩劫案。”楚留香不理他的辩解,继续道。 “不错,是抢劫官银,胆子太大了。”李玉函急切附和。 “他们利用灯下黑的原理,在京城附近把官银偷梁换柱,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带着银子逃之夭夭了。我想到他们会逃亡海外,但没想到,会正好被我遇上。他们带了四个箱子上船,那箱子里放的,就是此次被劫的官银。” “你是说,公孙劫余想要独吞这笔钱,所以对徒弟痛下杀手?”李玉函道。 “不错!”楚留香点点头,“因为是他自己下的毒,所以他并没喝粥。而他下毒的地方正好在厨房,三个厨师看到他去了,这是瞒不住的,所以他索性杀人灭口。” “好啊,居然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李玉函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香帅,我们把他抓起来,然后送到官府。” “好,”楚留香配合出手。公孙劫余想要反抗,一掌掀翻了桌子,趁机想要逃跑。 然而他哪里有苏叶动作快,手腕一翻,一股内劲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李玉函立刻用绳子把人绑起来,压回了他的房间。 凶手被找到了,大家自然不需要聚在一起,各自回房休息了。 夜幕降临,整艘船陷入安静,所有人进入梦乡。 一道人影悄悄进入公孙劫余的房间,他蒙着面,手持长剑,在月光的照耀下,剑身折射出寒光,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寒。 公孙劫余被刺激的醒来,见到这一幕,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可惜他的嘴被堵上了,只能呜咽着挣扎想躲,然而他被绑在床脚,而床和地板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没有任何效果。 黑衣人狞笑,长剑横扫,往公孙劫余的咽喉而去。 而另外一边,因为醉酒已经睡得像个死猪一样的金灵芝,也正面临着危险。 她的房间里出现了第二个人,此人出现的莫名其妙,门外守着的随从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现。 这人身材纤细,也是一身黑,不过她可没有蒙面,露出一张美丽的容颜。 毫无疑问,这就是柳无眉了。 柳无眉欣赏了一下金灵芝的美貌,突然吃吃的笑了,“可惜啊,好好一个美人,为什么要去蝙蝠岛那个鬼地方呢,现在可好,连命都要葬送在那里。” 说着说着,她突然把长剑收回,拿出一个匕首,去刮金灵芝的眉毛。 匕首冰冷的触感把醉酒状态中的金灵芝惊醒,她睁开眼,就发现横在眼前的小刀,顿时吓得要尖叫,被柳无眉一把捂住。 她想要挣扎,可惜柳无眉直接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发不出任何动静。 柳无眉继续手里的动作,低声轻语,“你的眉毛长的不好,刮了干净。” 金灵芝眼底盛满了恐惧,感受到匕首在额头划来划去,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突然后悔了,后悔不该去蝙蝠岛,后悔不该上这条船,后悔不该喝醉,更后悔没有让侍从守在房里。 她这个侍从是金家精心培养的,忠心实力都不缺,唯一的缺点就是男的。 虽然是侍从,但也男女授受不亲,她是未出嫁的小姑娘,当然不能让侍从进房间了。 可是现在,她的命都要没了,和命比起来,清白算什么。 柳如眉感受到她的惊恐,忍不住笑得更甜蜜,“我就喜欢看人临死前的恐惧和挣扎,可惜啊,之前那些人被一剑毙命,都来不及感受恐惧。” 金灵芝蓦地睁大眼,似乎在问,“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呀,”柳无眉好心的为她解答,“我做的天衣无缝,就连楚留香都没有查出来,还以为是公孙劫余做的呢。” “那倒不然,这个楚留香还是知道的。”后面突兀响起一道声音,柳无眉豁得转身,然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他身后不知不觉站了三个人,楚留香,苏叶,和花满楼。 “你,你们……”柳无眉哆嗦着嘴皮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对吗?”楚留香笑笑,“那是因为我们想要请君入瓮啊,画眉鸟!” 被完全叫破身份,柳无眉似乎镇定了一点,她抿抿嘴,“你一早就猜到了人是我杀的?” “不错,”楚留香道。 “那为何你之前说是公孙劫余?”柳无眉问完,又恍然大悟,“你是为了蒙蔽我和夫君,我夫君呢?” “在这里!”她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 门外站着四人,李玉函在最前面,他被胡铁花和张三一人压着一只胳膊,而公孙劫余在最后。 这边由苏叶三人守着,公孙劫余那边,自然也有胡铁花和张三守着。 胡铁花虽然喝醉了,不过苏叶这里有醒酒药,一颗下去,保管人精神百倍。 之后他们就分别藏在密道里守株待兔,现在算是人赃并获。 李玉函见到妻子也被抓了,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事情全都是我让她做的,和她无关。” “恰恰相反吧?”苏叶挑眉,“柳无眉才是主谋,而你不过是从犯罢了。” “胡说!”李玉函不愿承诺,想要一力承担。 柳无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何必挣扎,这本就是我该猜到的结局,不错,向飞天,白蜡烛,和那两个守卫,三个厨师都是我杀的,我一人杀的。” “你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胡铁花不解道。 “自然是午膳后。”柳无眉道。 “可公孙劫余不是说,他听到你们夫妻在房间里聊天吗?”胡铁花都糊涂了。 “那是我夫君模仿的,他能模仿我的声音说话,他待在房间,故意装作两个人在聊天,而我出去杀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和你有仇?”楚留香询问。 “没仇。” “那为何?” “原因很简单,蝙蝠岛岛主答应给我天竺罂粟,邀请我配合丁枫等人,把你们都杀了。可惜啊,丁枫一开始就被发现,又被谈无叶杀了,而向飞天又被你们抓了,我自然只能亲自动手。” “所以你第一个目标是公孙劫余和白蜡烛师徒,你给他们下了毒,为了不让你到过厨房的事泄露出去,就把三个厨师也杀了。之后想到向飞天是知道你们的交易的,你怕我们审问向飞天,从而把你供出来,把他也给杀了。”苏叶道。 “不错。” “可你为什么非得杀人呢,天竺罂粟可以买到的啊。”胡铁花道。 “自然是因为蝙蝠公子威胁她,如果不帮忙,就不会把天竺罂粟卖给她。”苏叶道。 “不错,”柳无眉脸色憔悴,眼中却没有后悔,“夫君并没有动手,所有人都是我杀的,你们不要为难他。” 说着她心一横,直接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 “不!”李玉函凄厉的大叫,挣脱胡铁花和张三的钳制,冲上去抱住自己的妻子,“无眉,娘子,你不会死,不会死的。你们快救救她,救救她啊。” 可惜,柳无眉临死的决心是很大的,直接割破了气管,这要是用上零度的药,可以瞬间修复,但苏叶不会为了柳无眉暴露这种外人看起来能起死回生的药。 楚留香冲上去,帮忙点住了她几处穴道,让血流得不要那么快,也让夫妻俩有时间话别。 众人退出这个房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是来求药的,最后竟然自杀了。 金灵芝这个被刮掉一边眉毛的人,听到里面李玉函凄厉的哭声,也没说出不好的话来。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船上再也没有死人,可这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了,颇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苏叶站在码头,在思考一件事,李玉函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老实吗? 如果不是,那他可能会做什么? 苏叶看过他的状态,李玉函是真的爱柳无眉,爱到如痴如醉。 这三天,他一直在金灵芝的房间里,抱着柳无眉的尸体不吃不喝,任谁都劝不了。 这时,花满楼走过来,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苏叶稍稍仰头,看着他优美的下颌骨,询问道,“怎么了?” “阿叶,你千万不要出事。”花满楼是触景生情了。 柳无眉的去世对李玉函打击很大,同为爱妻之人,他理解这种心情。 花满楼甚至觉得,如果阿叶死了,他也不会独活。 可哪怕自己死,他也想阿叶好好活着。 “我自然不会有事,我的半步先天已经有了成效,天底下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了,另外,就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寿命也不可能短。”更别说她还有零度科技支持,“相比起担心我,你还是好好练武吧,争取把这幅花容月貌多留一段时间,不然我可要变心了。” 花满楼失笑,“阿叶从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我当然是,”苏叶觉得,他对自己有误解,如果不是他和夏洛克长的好看,一开始就赢得了她几分不同,也不会有后续的发展。 但苏叶本来也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对一个人有了感觉,就再没多余的心力放在其他人身上,再好看也不行。 说起来,楚留香也好看,而且苏叶和他相识,比花满楼更早。 可那时苏叶的身体极度糟糕,全身心都用来对抗疼痛的折磨了,以至于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后来在花满楼的庇护下,陆小凤的帮助下,她报仇有望,身体的修复也步入正轨,这才有了花花心思。 所以花满楼是对她有什么误解?以为她不看重外貌? “阿叶都不曾在乎自己的容貌,如何会在意其他人的相貌。”花满楼道。 “啊,你是这么想的吗?”苏叶眨眨眼,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理解的,“可是,我的容貌除了照镜子,大部分时候我都看不到,而我未来丈夫的相貌,可是天天见。” 主要吧,在零度世界,没人在乎容貌,追捧的都是空间大小。 容貌这个东西,其实是可以基因修改,然后自己选择,想改成什么样,就改成什么样。 当美貌不是一种稀缺品的时候,完全属于自己的,和其他人不一样,才是众人心里想要的。 再加上从小和机器人保姆长大,你听说过机器人会在乎一个人的美丑吗? 苏叶天生没这个概念,穿越第一个世界,就是和夏洛克在一起。 而夏洛克这个人,从来没关注过苏叶的相貌,甚至都没夸赞过任何一句。 他所有夸赞的话,都是你的智慧足以打动我,你人性中闪耀着的光辉让我无法移开眼。 一句话,我爱你的灵魂。 所有苏叶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相貌有什么重要。 可欣赏美是人的天性,所有她也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 夏洛克就非常好看,让她愿意为之纵容,并且他的智慧让人折服,从而爱上。 而花满楼也好看,但他被爱上的理由从来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包容,善解人意,对她细心照顾,无微不至…… 苏叶能细数出花满楼无数优点,可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就忍不住逗他。 花满楼失笑,从容而自信,“既然爱上,我就会让阿叶一直爱下去。” “好吧,我爱你的自信。”苏叶笑着回抱他。 “对了,你刚刚在想什么?”花满楼道。 “唔,我在想,李玉函的状态不对,有了求死的意志。”苏叶道。 “你不是觉得李玉函这个帮凶,和主谋一样可恶吗?”花满楼眉毛微挑。 阿叶的善恶观与众不同,她觉得纵容作恶也是犯罪,并不该得到宽恕。 “本来也是,作为一个有基本道德底线的人,应该阻止犯罪才对,要是你没有这个本事,也该找有本事的人来。” 如果是在零度,应该叫警察。 哪怕上个世界,也该通知警探之类的。 可因为这里是武侠世界,大家的道德观并不相同,帮着犯罪,只要不是亲自动手,仿佛就可以被原谅。 说实话,这让她有点不喜。但也有喜欢的部分,比如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上个世界,苏叶和夏洛克遇到过一些罪犯,因为贵族身份原因,或者政治立场,都没有受到绞刑,只是被抓入狱,几年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放了出来。 这也是让人无奈的部分,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叶还是蛮喜欢这个世界的快意恩仇的。 “既然如此,那你在担心他什么?”花满楼不会因为苏叶的想法与自己不同,而提出异议,或者和她辩解。 他尊重苏叶的想法,而苏叶也尊重他的,君子和而不同嘛。 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想法,没必要一定争个对错,这就是和花满楼在一起最舒服的地方,他永远是最包容的。 “担心他不想活了,就要拉着我们一起死。” “你是说,破坏船?” 这可是木船,破坏起来没那么容易,可对于一个有武功的人来说,也没那么难。:,,. 第205章 第两百零五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8 苏叶和花满楼去通知楚留香三人,让他们轮流看紧李玉函。 这事要紧,不能交给金灵芝和公孙劫余去做,金灵芝虽然个性娇蛮,本性却单纯好骗,而公孙劫余和李玉函有仇,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要是为了报仇,直接杀了李玉函怎么办? 楚留香三人听说后,也警觉起来,此后的两天,他们和花满楼轮流看管李玉函。 然而似乎是他们想多了,李玉函好似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只是抱着妻子的尸体发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也不去休息。 短短三天,人已经半死不活了,这样也不是法子,胡铁花就给他灌了一壶酒。 似乎这个动作刺激了他,李玉函开始动了,疯狂灌酒,是连胡铁花都惊恐的程度。 但灌酒总比渴死好吧? 只希望他酒醒了之后,能恢复正常一点,胡铁花叹气,自己也跟着喝起来。 没多久,李玉函就喝下了整整七坛,人不清醒了,就连手也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胡铁花见此,摇摇头继续喝酒。 时间一点点过去,轮到张三来换班了,见到两个酒鬼和尸体共处一室,忍不住满头黑线。 他先把胡铁花扶起来,送回房间,然后再重新去金灵芝的房间。 可就这么会儿工夫,房间内的李玉函就不见了。 张三吓出一声冷汗,想到苏叶说的,他可能有同归于尽的想法,当即大声嚷嚷,让大家都出来找人。 苏叶和花满楼听到声音,立刻出门,张三的声音极大,整个厢房都听见了。 想要砸船,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去底舱薄弱的地方,砸出一个口子,然后让海水灌进来。 这样只要等几个时辰,整艘船就沉了。 口子越大,沉得也越快。 然而一众人赶到底舱的时候,发现空无一人。 “坏了,食物和水!”苏叶,花满楼和楚留香异口同声道。 众人又急急往厨房和隔壁的库舱而去,厨房里没人,但装水的木桶已经倒了,剩下不足一勺水。 库舱的门是打开的,李玉函正在里面,往装水的木桶里加什么。 楚留香瞬间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然后把人制服。 已经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只喝了点酒,李玉函几乎没什么力气,被甩到地上还吃吃的笑,“她死了,你们都不许活,呵呵哈哈哈,一起死,一起死!” 楚留香脸色难看,“你放了什么东西?” 这时的李玉函格外的坦诚,“是无眉的药,她用不到了,不如给你们尝尝。” 天竺罂粟? 楚留香疑惑,“这不是药吗?” “是药不错,也是毒!”李玉函笑得不怀好意,“这罂粟能镇定止痛,缓解痛苦,可用了就要一直用下去,不然会加倍痛苦,直到折磨的你人不人,贵不贵。一旦染上,就永无止境,永无止境啊!” 不然他们夫妻何以一直在求药,就是希望这天竺罂粟能多存点,越多越好,最好让柳无眉能使用一辈子。 现在他妻子用不到了,都是这些人毁了他的希望,那不如就让他们都染上!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喝水就会和我妻子一样,一辈子摆脱不了天竺罂粟的控制,为了得到这个,沦为蝙蝠公子的打手和工具。可不喝水,你们就等着活活渴死吧!”李玉函满怀恶意的道。 说完他就往嘴里塞了一颗毒药,不过几息功夫,脸色就变得铁青,嘴角流出黑血来。 见此,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苏叶知道是这东西,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那些水桶一一检查。 除了最后一桶被楚留香及时制止,其他水里都被添加了罂粟,而且分量很重。 可见李玉函和柳无眉夫妻的存货还是很多的,可他们为了所谓的保险,不惜被蝙蝠公子威胁,帮着他杀人。 这些水自然不能喝了,可一桶水远远不够船上这么多人使用,即便再加上那些酒,也是不够的。 苏叶计算了一下,“水和酒加起来,节省一点,仅够两天的量。” “我问过船员了,距离目的地蝙蝠岛,至少还有七天的行程,回去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已经航行了八天。”楚留香道。 “人三天不喝水就会死,可我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岂不是必死无疑?”张三唉声叹气。 “缺水算什么问题?大海里那么多水,我们喝一辈子也喝不完。”金灵芝奇怪的问。 众人闻言,都不由笑出了声,原本紧张的氛围松弛了一些。 “你们笑什么?我难道说的不对吗?”金灵芝不解。 “海水是咸的,不能喝,而且有时候喝了还会发疯的。”张三忍笑解释道。 “这倒不妨事,我们可以做蒸馏水,坚持两天不成问题。”苏叶道。 “蒸馏水?”胡铁花好奇的询问。 “就是做饭的时候,水汽凝结在盖子上,形成的水,那水非常干净,没有咸味,也去除了让人发疯的杂质。”苏叶解释道。 这解释让在场几人都一头雾水,好的,苏叶才想起来了,这一个个要么是江湖浪子,要么是家财万贯,哪里去过厨房这地方。 即便是张三,那也只会烤鱼。 “行吧,去把三位厨师叫来,我做一个简单的装置,让他们烧火把海水蒸馏成淡水。”苏叶也懒得解释了,直接去了厨房,利用里面的东西,做了一个简单的蒸馏装置。 无非就是把海水烧热,形成水蒸气,然后让其冷凝,再引导出来。 这样做耗费许多木材和煤炭,但船上这些暂时不缺,而且三天的淡水也不需要太多,只要保证所有人都不渴死就行了。 按照她的方法,三位厨师花了半天时间,收集了一整桶水,水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本以为这样就能顺利去到蝙蝠岛,然天有不测风云,尤其是变幻莫测的海上,刚还晴空万里,转瞬就暴雨临盆。 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很难想象海上暴风雨的可怕。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人力无法抗衡的威势,海水倒挂,像一座座山峰劈头盖脸袭来,把整艘船都卷成了垂直的模样。 苏叶原本躺在床上,变故一起,人直接撞到了后面的木板上,然后就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被裹挟着东倒西歪。 在这样大自然的伟力下,人变得无限渺小,即便她已经半步先天,依然不能在肆意翻转的海船内站稳。 她在船舱内撞来撞去,感觉全身都青紫了,头也晕眩的厉害。 突然,她被一个人抱进了怀里,带着淡淡花香的怀抱把她牢牢护住,再也感受不到撞击带来的痛苦。 苏叶讶异抬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花满楼是如何控制自己,来到她身边的? 可这会儿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个了,她看到船身被撞出了缺口,只要有一点破裂,海水就会倒灌进来,然后水势会把整艘船冲的支离破碎。 也就是说,船要毁了! 苏叶直接从空间里拿出剑,三两下割出一块长条木板,然后把自己和花满楼绑在木板上。 最后弄出缺口,两人合作,奋力把木板划出去,以免船沉了,而他们被困死在里面。 一阵山峰般的巨浪压下来,他们身后的海船顿时支离破碎。 而两人也什么都看不见了,被直直卷入海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风雨终于过去,苏叶醒了过来。 她躺在一处沙滩上,身边是紧紧抱着她的花满楼。 苏叶忙摸了一下花满楼,确认他安好,这才坐起来查看周围环境。 这应该是一座岛,沙滩上除了她和花满楼,没有任何人,也不知道楚留香他们怎么样了。 在查看的工夫,花满楼也慢慢醒了过来,焦急的喊道,“阿叶。” “我没事!”苏叶忙安抚他。 两人交流了几句,才起身探查这个岛。 岛上植被茂盛,且有人烟,因为有一条明显被人踩出来的路。 他们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慢慢听到了流水声,越靠近水声越大,绕过一处大石遮掩的弯道,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个宽阔的花园,其间还有亭台楼阁点缀,绿草如茵,繁花盛景。 两人沿着花园的石子小径往下走,穿过一个亭子,就看到一个人。 此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脸的冷漠,抱着剑站在这里,看到突如其来出现的陌生人,也丝毫不动容。 花满楼上前,“你好,未经邀请,冒昧打扰,敢问此地是何处?” “既然知道打扰,你们就应该速速离开!”少年冷冷的道。 花满楼微微行礼,“抱歉,是这样的,我们乘船出海,可船行到半途,却突遇暴风雨,船身受损,我师兄妹二人被冲到此岛上,还请恕罪。”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来的,现在立刻离开!”少年油盐不进,直接赶人。 花满楼微微皱眉,想要再说点什么。 然而少年不给他机会,直接攻了上来。 他的招式极其诡异,角度刁钻,速度又快,花满楼凌空后翻,躲过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剑。 少年再次出手,比之之前,越发利落和迅猛,可却完全沾不上花满楼的身,甚至都不能碰到他的衣袖分毫。 不是这少年的武功不好,在他这个年纪,把武功练成这样,已经是大大地厉害,甚至称得上天才。 可花满楼早已今非昔比,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因为担忧苏叶,他短时间内顿悟了先天功第五层和第六层,现在已然是先天功第七层的高手了。 这水平放眼整个江湖,找不出五个能和他对战的,更何况还是这年纪轻轻的少年。 不过花满楼也没有伤他,不请自来,已经颇为失礼,还打伤主人家,就是主动挑衅了。 因此他只是背着手闪躲,没有伤害少年的意思。 对打的时候,他还询问了楚留香等人的情况,“敢问少侠有没有见过其他陌生人?如果找到我的好友,绝不纠缠,马上离开这里。” “没有!我们见过的人都死了,”少年冷冷的道。 花满楼心下一凛,“你见到了他们的尸体?在哪?” “被我杀了扔下海里喂鱼,”少年怎么都摸不到他的衣角,气恼道。 闻言,花满楼松了一口气,这少年绝不会是楚留香等人的对手。 只要不是死在海难里,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没有得到好友的消息,花满楼也不打算纠缠了,正要出手制服他。 这时,一个老头的声音出现,“还不谢过花七公子手下留情,就凭你的武功,还想和花公子交手?” 苏叶转头一看,花丛里出现一个老头,长得慈眉善目,眉眼含笑,手里还拿着一把花锄,不认识的还以为这是一名花匠呢。 其实老头的内力极高,出现的无声无息,就连苏叶都没有觉察。 不对! 苏叶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她刚刚虽然在认真看花满楼和少年交手,但也留意了周围的动静,老头靠近她不可能不觉察。 除非这老头出现的方式奇特,或者一直在这里。 少年听到老头的声音,突兀停下,然后倏忽转身消失在视野里。 老头笑呵呵道,“贵客驾临,年轻人不知道礼数,还请花公子谈姑娘莫怪。” 花满楼和苏叶对视一眼,都上前行礼,“是我们冒昧打扰才对。” “哪里哪里,两位的到来让我们小岛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老头笑着发出邀请。 花满楼跟上,顺便询问一下是否见过楚留香几人。 老头遗憾的摇摇头,“香帅啊,倒是不曾见过,不过我们有一位贵客,花公子一定认识,见到了也必定欢喜。” “哦?”花满楼好奇,“请问是谁?” “且让老夫先卖一个关子,花公子随我来便是。”老头神秘地笑笑。 苏叶跟在两人后面,经过老头之前出现的地方,转头看了一眼,记在了心里。 老头把两人带到一个赌场,这个赌场和其他任何消金窟的赌场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里面全都是江湖人,而且个个武功不俗。 他们赌得也很大,从不遵循留本钱好东山再起的传统,而是有多少就赌多少筹码,全都一把□□。 老头带他们进来的时候,里面正进行一场豪赌。 赌桌的一边是一位美丽的紫衣姑娘,她脸上难得带了笑容,神情颇为得意。 她当然得意了,因为她面前的筹码,已经多到桌子上都堆不下了,可见今天赢麻了。 然而她从不会见好就收,而是一把把所有的筹码推到桌子中央,“全下!” 对面的男子也毫不迟疑,把自己所有的筹码也全下了,“赌什么?” “色子,大小。”紫衣女子,也就是沙曼喝了一口酒,缓缓开口道。 “好!”男子一口答应。 两人同时拿起色子,同时疯狂摇起来,又同时落下。 “你先开!”沙曼道。 男人露出得意的微笑,直接打开,赫然是三个六。 这已经是最大的数字了,不可能有比这还大的数字,因为骰盅里只有三个色子。 然而沙曼看也不看,直接打开道,“我赢了。” “怎么可能?”男人和围观的众人都不相信,然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里面哪里是三颗色子,分明是六颗! 不知何时,沙曼用内力把骰盅里的三颗色子一分为二,变成了六个半颗。 而六颗的数字当然会比三颗多! “你作弊!”男人不服,袖子里甩出一把飞刀,直扑沙曼的面目。 沙曼不闪不避,慵懒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时,从左侧伸出一只手,夹住了那把飞刀。 “灵犀一指,你是陆小凤!”男人脸色大变,失声惊叫道。 “不错,在下四条眉毛陆小凤。”陆小凤笑呵呵抖了一下手,那把飞刀重新回到男人的面前,飞进了他的袖子里,消失不见。 男人脸色陡然紧张起来,“你要为这个女人出头?你知不知道,她是九公子的人,和她搞在一起,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我还见过九公子,”陆小凤笑着道,“他想杀死我。” “那你还敢碰他的女人?”男人全身紧绷,防备着陆小凤再次出手。 “可我现在没死,不是吗?”陆小凤眨眨眼,觉得事情有趣极了。 “算你走运,”男人紧紧盯着他两秒,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陆小凤笑着看向沙曼,然而沙曼自顾自喝酒,既不为刚刚的质问动容,也不为陆小凤的解围高兴。 “既然要赌,不如我们赌一把?”陆小凤道。 沙曼上下扫视他,“你能拿出什么和我赌?” “不如?就我的命如何?”陆小凤靠近她,两人离得极近,几乎到了脸贴脸的程度。 沙曼躲也不躲,“你认为自己的命值几两银子?” 陆小凤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当着她的面缓缓喝了下去,“这想必就是喂养你体内血蛊的毒酒吧?你说我的命现在值几两银子?” 沙曼哈哈大笑,眼角处沁出泪水,“不愧是陆小凤啊,真大胆,好,我就和你赌!要是你赢了,这桌上所有的银子都是你的,我还帮你解毒。” “好,要是你赢了,我就把你身上的血蛊吸过来。”陆小凤淡淡地道。 苏叶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花满楼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们这里,什么都能赌吗?” 老头给他们解释,“我们这里无论哪种享受,都是顶一流的,费用相当高,但岛上有个规矩,就是自食其力。所以没有能力赚大钱的人,在岛上是活不下去的。” “哦?那你带我们来这,是因为知道花满楼有钱吗?”苏叶挑眉,“那你就错了,经过海难,我们身无分文,现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下这被海水浸泡得不值钱的衣服了。” 一叠银票递到两人面前,“在这里没有钱是寸步难行,这一万两就暂时借给两位,等你们有钱了,再还我不迟。”老头笑眯眯道。 苏叶没有接,“那可有利息?” “自然没有,借给花公子的,要利息就生分了。”老头道。 “这样啊,”苏叶挑眉,“那不知道我们可以借多久?” “姑娘的意思是?”老头不明所以。 “你要是今天借给我们,明天就要催着还,那岂不是太无趣了,我谈无叶也是好面子的,最最烦人家催我还钱了。”苏叶轻哼一声。 “无妨无妨,”老头呵呵笑道,“什么时候还都行,老头从不催账。” “这样啊,那就先借我个一百万两吧,一万两能顶什么事啊,小气吧啦的。”苏叶抢过银票,又伸手继续要。 老头怔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怎么?连一百万两都没有?不是说这样一切享受都是最顶级的吗?我看也不怎么样嘛。我至少能在三个地方借到一百万两!” 其一是花家,冲着她治好了花满楼的眼睛,别说借了,花家可以直接白送。 然后是姬冰雁,两人合作的西域商道,经营个五六年,一百万两也就赚回来了,所以姬冰雁绝不会担心她还不上。 最后是西门吹雪那里,对他而言,钱财是顶顶不重要的东西,万梅山庄的产业,绝对值一百万两,如果她开口,西门吹雪绝对会毫不犹豫送出。 所有一百万而已,算什么大钱吗? 老头突地哈哈大笑,“好!一百万就一百万。” 他让人拿了一整箱的银票进来,递给苏叶。 苏叶随意看了一眼,就敲响了旁边的锣。 “哐哐哐”三声传遍整个赌场,所有人都看过来。 苏叶直接跳到一张赌桌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手腕一番,银票全部倒了出来,“这里是一百万两,今天我坐庄,就赌陆小凤和沙曼谁赢谁输,有没有敢来下注?” 闻言,陆小凤不由尴尬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冲着苏叶讨好的笑笑。 苏叶完全不理他,“银票是这老头提供的,绝对不会有问题,所以有人敢赌吗?” “我赌!我赌陆小凤赢,压一千两。”立刻有人响应。 在这里的都是赌徒,就没有理智可言。 刚刚陆小凤和沙曼的打赌,他们全都听见了,兴致勃勃围观,毕竟赌钱的人多,敢赌命的却是凤毛麟角。 本以为就是瞧个热闹,没想到看热闹之余,还能赌钱,这可是撞到大家心坎里了。 “我赌一万两,压陆小凤输。” “我赌两万里,压陆小凤死,嘿嘿嘿,输钱没关系,我就是想看人被血蛊啃食殆尽,最后变成一副骷髅的样子。” 血蛊被引出来后,可不会再安分待着,哪怕陆小凤身体里有再多毒药都没用,血蛊会疯狂啃咬血肉,直到没得吃了,就会转而袭击其他人。 所以围观也并不安全,可这些人才不管这个,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双目赤红的想要看到陆小凤的下场。 “来来来,买定离手。”苏叶挑眉,看着这几乎是一边倒的趋势。 所有下注的人,有八成都买了陆小凤输,而且出手一个比一个阔绰,至少万两起步。 “沙曼比陆小凤,68:1,”苏叶计算出比例,对着陆小凤挑眉,“小凤凰,这次我可是下血本了,要是你输了,我就要欠下一百七十万两。你要赢了,我可以赚整整一百万两。是赢是输,你看着办!” 陆小凤顿时露出苦笑,“姑奶奶,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 “呵,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你输了,大半个花家就赔进去了,你自己穷就是了,要是让花满楼变成和你一样的穷光蛋,就看你忍不忍心吧。”苏叶不理他的苦瓜脸,直接宣布下注结束。 “七童,你不管管她?”陆小凤挑眉,没想到一向理智的花满楼,遇到苏叶,就毫无理智可言,纵容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花满楼微微一笑,“我连陆兄都管不住,又如何敢管阿叶。” 陆小凤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两人看了出来。 早在苏叶和花满楼跟着老头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两人,心里欢喜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这里的规矩,一切都要自力更生。 而自力更生的前提,是你没钱了,且不能得到外界的援助。 然而事实上,到了这无名岛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出得去,无论你是江湖豪杰,还是江洋大盗,到了这里,是龙得盘着,是凤得窝着。 因为他们出不去,岛上的主人及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这岛孤悬海外,又隐蔽非常,不是非常熟悉海路的人,轻易找不到这里,进来了也轻易出不去。 最绝的是,这里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用从外面运送物资过来,所以岛上唯一的船,就是宫九之前出海的那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能离开的工具。 陆小凤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意外。 他原本打算去叶孤城的白云城,可因为被人摆了一道,上了其他船,那船是被无名岛的人标记的,出海三天后,就遭遇了海上旋涡。 他是在岛上醒来的,醒来后就摸清楚了这里。 发现整座岛只有一个势力,那就是吴明这个岛主掌管的势力,宫九是他的徒弟,之前见过的牛肉汤是他的女儿。 陆小凤还在岛上发现了沙曼,这个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的神秘女人。 他探查清楚了沙曼的身份,严格来说,沙曼属于宫九的禁脔,因为她长相和宫九的母亲相似,把她赎了回来,一直带在身边。 宫九要求沙曼学太平王妃说话,学她的穿衣风格,模仿的像,宫九就会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要是模仿的不像,免不了一顿毒打。 沙曼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人从来不缺生存智慧。 因此沙曼只被打了两次,就彻底学会了太平王妃的说话方式,行走方式,甚至是眼神里带着对儿子宫九的慈爱,都一点不错。 就这样,沙曼在无名岛成为极其特殊的存在。 她能免费享用最顶级的一切,喝不完的美酒,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带不完的首饰,甚至赌不完的钱。 可她的精神无时无刻不处于最黑暗的地狱,宫九的变态几乎要把她逼疯,唯一还能让她感到开心的,就是赌钱。 不计成本地豪赌,每次都用所有的钱下赌注,输了就赌上自己的命。 因为她知道,这座小岛上没人敢要她的命,哪怕让她掉一根毫毛都不行,因为宫九发起火来,那是比下地狱还恐怖的存在。 查清楚这些后,陆小凤知道,他不可能得到救援,也不可能有其他帮助。 想要离开这里,光凭自己,是万万办不到的。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钱收买那些江湖人。 这些江湖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这里,然后彻底被困住了,他们想出去吗? 想! 他们敢出去吗? 不敢! 吴明等人的武力威胁是一方面,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欠下了大笔的钱。 这里所有的享受都是顶一流的,花钱如流水般,可所谓的自食其力,就是赌。 但十赌九输,真正赢钱的只有庄家,所有大部分人越赌越穷,也就越欠越多,最少的也有十几万两。 这些他们都是写了借据的,要是人跑了,吴明完全可以拿着借据,去找他们的亲朋好友。 凡是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人,都是有着牵挂的人,那些无牵无挂的,要么成了吴明的手下,要么变成黄土。 所以说,这些江湖人之所以半软禁在岛上,而不去反抗,只是因为他们欠钱了,欠了很多很多钱,且不愿意因为这个,影响到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和亲朋好友。 知道这一点后,陆小凤立刻想到了一个计划,拿钱收买这些人,一起把这座岛控制住,然后等宫九或者牛肉汤回来,他们就有船离开了。 计划的很好,他以自己的性命当赌注,想要把沙曼今晚赢的钱,全部赢过来。 这些他草草计算了一下,收买那六七个武功最高的,已经足够了,有他们带头闹事,剩下的肯定也不会老实。 到时候他只要再把吴明引出来,让众人合围,成事的概率在五五之数。 等见到吴明身边的苏叶和花满楼后,他就知道这一波稳了。 不仅是打败吴明的事稳了,就是他不小心输了,要吸出沙曼体内的血蛊,苏叶也能帮他保下命来。 不错,花满楼能觉察到的事,没道理瞒得过陆小凤。 他猜到了一些,却放在了心里,甚至没想过去求证。 而现在赌命的关键时刻,他也没有想着问一句,而是坚信苏叶和花满楼不会让他出事。 所以毫不顾忌地直接答应这场豪赌。 苏叶和花满楼当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又好气又好笑。 这可是自己的命,怎能如此随意? 于是苏叶直接跳了出来,用大笔的银子迫使陆小凤一定要赢下这场豪赌。 她并不知道陆小凤是想赢还是想输,但在她这里,陆小凤只能赢! 陆小凤忍不住苦笑,他是知道无叶妹子有多财迷的,要是真让她输掉一百七十万两,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七童不得一年不理自己啊,想到百花楼的百花酿,陆小凤咽了咽口水,又认真了几分。 “你说,怎么赌?”他看向沙曼。 沙曼美目看过去,语气幽幽,“就赌我身上的衣服有多少件,如何?” 说完她瞟向苏叶,眼神幽暗,似试探又似暗芒毕露。 陆小凤没注意到这点,挑眉含笑道,“有意思,那我要如何猜?难道只是让我看一眼,就猜吗?” 沙曼见苏叶面不改色,微微蹙眉,转身双手搭在陆小凤的肩上,“你不准动,也不准上手。” 陆小凤很听话,就这么背着手,任由她靠近自己,然后在自己身上,犹如水蛇般来回缠绕。 苏叶看得大为惊奇,现场版的□□啊,还是沙曼这种绝色冰美人做出来的,少了三分妩媚,多了两分清冷,最后呈现的效果,是极致的魅惑,而不涩情。 周围围观的男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而苏叶看的兴致勃勃。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一双大手挡住了,“阿叶,非礼勿视。” 花满楼的声音淡淡传来,带着一丝不悦,以及对陆小凤的嫌弃。 没错,就是嫌弃! 他嫌弃陆小凤过于轻佻的举止,污了阿叶的眼睛。 这可太冤枉陆小凤了,他可什么都没做。 但花满楼不会去责怪一个女人,尤其是兄弟的女人,所以这个锅陆小凤不背也得背! 苏叶不满地轻哼,这么唯美的画面,怎么就不让她看了呢。 “你也不许看,哼,”苏叶伸出手,也捂住花满楼的眼睛,谁知一附上去,就发现他早已把眼睛闭上了。 苏叶心中满意,觉得陆小凤那个挫样也没什么好看了,还是自己的七童美如画。 瞧瞧这红艳欲滴的耳垂,瞧瞧着泛起淡粉的如玉脸颊,还有护在她眼睛上,把她的眼神限定在自己身上的玉手。 苏叶突然伸出舌头一舔,花满楼整个人都僵住了,声音暗哑,“阿叶,别闹!” “怎么了?我只是觉得嘴唇有点干,”苏叶故作无辜,“咦,舌头咸咸的,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 花满楼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能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可这样一来,自然就无法再遮住眼睛了。 苏叶眼中盛满了笑意,这下子花满楼再也忍不住了,脸上的粉红变成通红,眼里都是恼人的羞意。:,,. 第206章 第两百零六章挥金如土的江湖59 陆小凤微笑闭上眼,任由沙曼施为。 两人的间隙若即若离,时而近到呼吸可闻,时而相隔遥远,沙曼一只手绕到他的后背,还没有抚上去,就被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 手里薄如羽翼的刀片,也转瞬落到陆小凤的手里。 两人面不改色,好似谁也不觉得这动作如何微妙,沙曼微微垫起脚尖,在陆小凤唇上轻轻一吹,嘴里寒光咋现,又一刀片出现。 陆小凤没看见,但不妨他抚摸上沙曼的嘴巴,让她怎么也张不开嘴。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是六件,对吗?”陆小凤睁开眼,微笑道。 “哦?你确定吗?”沙曼舔了舔殷红的嘴唇,仿若魅惑的妖精,“不再继续猜一猜了?” “我确定!”陆小凤道,同时出手抽出她头上一根造型奇特的发簪,插在头发里的,是锋利而尖锐的尖刺,还泛着青紫,一看就是浸满了毒。 “好吧,你是对的,”沙曼脸色迅速冷淡下来,仿佛刚刚魅惑众生的表现不是她一般。 “很快,这些钱就是我的了,请给我兑换成银票吧,”陆小凤看到美人生气了,却也不打算哄,甚至还把所有的银钱都打包带走。 这可实在不像怜香惜玉陆小凤的作风,尤其这个沙曼还是他一眼就感兴趣的女人。 苏叶不由好奇,难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陆小凤转身,看见好兄弟嫌弃的背对着他,同时还把无叶妹子禁锢在怀里,显然是觉得他会带坏苏叶。 然而事实是,苏叶趴在花满楼的肩膀上,看得津津有味。 她可不是什么单纯无知的少女,就刚刚那撩花满楼的手法。 啧啧啧,陆小凤在心里为好兄弟默哀,七童注定逃不过无叶妹子的魔爪了。 他眼珠子一转,讨好的对苏叶笑笑,“看,我帮你赢了这么多银子,你是不是该让七童多给我酿造几坛酒。” 苏叶满意的颔首,“当然,这个要求很合理,就……每年增加一坛吧。” “什么?”陆小凤高兴的笑容一垮,夸张的叫道,“怎么就一坛?” 苏叶迅速恢复面无表情,“你知道酿酒有多累吗?知道工序有多繁琐吗?知道七童有多辛苦吗?知道每酿一坛他要耗费多少精力吗?” 苏叶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花满楼多辛苦的废话,最后总结,“七童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竟然还不知足?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年还是少酿一坛吧。” “别别别,”陆小凤被他念得头都大了,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初衷了,只好求饶道,“和原来的一样,一样就行!” “这还差不多,”苏叶满意收手。 花满楼忍不住笑出了声,陆小凤不满,“七童,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媳妇这么欺负我,你都不管管?” “难得阿叶有这么好的兴致,陆兄你陪她玩玩就是了。”花满楼笑得温文尔雅,任谁也看不出来,他说出的话,是让好兄弟逗乐,好去哄自己的老婆。 陆小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控诉道,“七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花满楼轻轻叹息,“我也没办法,阿叶实在太可爱,我不忍心拒绝。” “所以就要牺牲我是吗?”陆小凤悲愤,陆小凤捶胸顿足。 只有陆小凤受伤的世界达成。 苏叶笑意盈盈,果然只要陆小凤不高兴,她和花满楼就都高兴了。 这一把,苏叶赚了整整七十万两银子,还是空手套白狼来的,哎呀,无名岛真是她的福地。 有钱了,自然享受最好的待遇。 他们被带到一处精致华美的花轩,朱栏回廊,雕梁玉栋。 前面是花园水池,假山竹林,清幽阔朗,后面是精巧的温泉池,水是活水,雾气蒸腾之间,仿若人间仙境。 有婢女送上了茶水点心,鲜花水果,以及各种精美的服饰和首饰。 温泉是男女分开的,不过也在隔壁,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苏叶泡在温泉里,缓解这些天的疲劳,同时也听着那边,陆小凤和花满楼讲述他这些天的经历。 陆小凤知道宫九的身份不简单后,就直接离开了,去查探他的身世。 这没什么难的,找了几个江湖朋友,很快就查到了太平王世子身上。 同时他还知道了太平王的一些家世,比如世子是前王妃生的,而且这王妃来历有点神秘,是个平民女子,好运被太平王看上,而且夫妻和睦,一时传为佳话。 然而好景不长,在世子五六岁的时候,前王妃就过世了,死因不明。 有说是因为意外得病,也有说是别人刺杀太平王,她给挡灾了,更有说法是太平王不满这个王妃,亲手杀了她。 总之众说纷纭,而且很多都非常离谱。 前王妃去世后半年,太平王续娶,这次娶的是大商人的女儿,为的是筹措军费。 当年战事频发,而本国四面受敌,皇帝又年幼,朝廷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太平王就娶了现在的王妃,附带八百万两嫁妆当做军费。 现王妃生了一个女儿,被皇帝恩赐封为玉屏公主。 可是从那之后,太平王世子就很少出现了,只知道还活着,具体如何就无从知晓。 当年因为这件事,皇帝是非常信任太平王的,也没有让世子进京当人质,所以许多人对太平王世子都是陌生的。 太平王的家世相比大多数王爷,都是简单的,可前王妃死因不明,现王妃嫁进来的原因又有一点交易的意味。 导致的结果就是让人浮想联翩,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陆小凤想了一个法子,混进了太平王府。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原以为宫九好歹能过几天,才发现他在哪? 然而事实上,宫九把握人心的能力,实在极其精准。 就在他易容进入太平王府的第二天,太平王世子就大摇大摆回来了。 他回来的消息一通禀,太平王,太平王妃和玉屏公主都极为高兴,兴冲冲的去门口迎接。 然而宫九对太平王直接无视,对太平王妃微微颔首示意,就直接越过他们了,表现得极为冷淡。 玉屏公主小心翼翼喊了一句,“哥哥。” 宫九什么都没说,眼神都没变一下,直接走了。 玉屏公主非常失落,看着哥哥的背影充满了悲伤。 太平王重重叹了一口气,安慰王妃母女,“阿九就是这个性子,你们暂时就别去打扰他了。” 看到这一幕的陆小凤,既为美人落泪感到惋惜,又觉得太平王这一家子的态度极其的不正常。 这就不是正经父子该有的行为,虽然他自小没了父亲,但也见识过花老爷和花满楼父慈子孝的场景。 所以面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奇怪。 陆小凤悄悄跟在太平王和太平王妃身后,想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然而这夫妻俩连同床异梦都说不上,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了。 太平王去处理军务,而太平王妃则吩咐管家收拾宫九的院子,安排下人伺候,细心周到,体贴至极。 待了一会儿,陆小凤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内容,就悄悄摸去宫九的院子,想知道他在家里会不会不一样。 然而刚跨进这个院子,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个相当于进院的大院子,前后全部打通,只剩下一座主屋,剩下的地方种满了花草,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池子。 这池子的水清澈见底,下面用石板铺成,不见任何灰尘。 而最叫他惊奇的,是池底躺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交叠至于腹部,眼睛微阖,精致的容貌在水里更像是沉底的水鬼,尤其是那张牙舞爪的头花,四处飘散,配合着苍白的脸,不是鬼魅是什么? 这人无声无息躺着,一动不动,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却仿佛一直在往下坠,就好像堕入深渊的恶魔。 陆小凤看到这个人的脸,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不因为他过于诡异的行为,而是那实在叫人吃不消的喜好。 没错,此人正是宫九! 陆小凤连忙后退,想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水底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无波无澜的眼神,透过水面与他对视。 与之前见到略微疯癫的宫九不同,此时的他犹如一个无悲无喜的神明,眼里没有情绪,面上没有表情,心里更没有**。 他仿佛游离整个世界之外,不在红尘中。 却偏偏是这样的人,手里竟拿着薄片,无声无息划开了水面,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 血染红了一片,又迅速被更多的水稀释成粉色,直至消失。 然后是第二刀,第刀…… 宫九由始至终都没有变换神情,眼内空洞到寂寥,黑漆漆的,仿佛能吞噬一切。 陆小凤心里发毛,可他不能让宫九继续自残下去,因此跳下去想要阻止。 同一时间,宫九也行动起来,他仿若最灵巧的鱼,转瞬就来到陆小凤身边,薄片也袭上了他的脖子。 水下作战从来不是陆小凤的强项,更何况宫九出手实在太快太狠,而且行动诡秘,在水下腾挪了无痕迹。 陆小凤虽然阻止了他的杀招,却无法阻止他顺手给自己再划一刀。 这什么人啊!杀别人的同时,还想着自残。 池水变红又变浅,变浅又变红,看的陆小凤心惊胆战,同时寒毛直竖。 不是害怕的,只是觉得这人的行为过于诡异了。 他轻叹一声,突然从宫九的腰间抽出那根之前嫌弃无比的鞭子,对着水面狠狠抽打了好几下。 水的阻隔是非常有效的,鞭子即便扫到了宫九身上,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而宫九也没有犯病,平静无波的看着他,但没再动手了。 抽了十几下,陆小凤扔下鞭子,跳回岸上,转身看向依旧在水底沉着的宫九,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宫九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追,也没有阻拦,就那么看着,一直看着,直到人影消失。 “离开后我才恍然发现,他至少在水底待了一个时辰,期间甚至没出来换气。而王妃吩咐了那么多,那么健全,却全都是假的。宫九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他也不住在屋子里,食物也送不进去,就特别奇怪。”陆小凤叹道。 苏叶趴在石头上,喝了一口果酒,懒洋洋的道,“你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这要是一个讲故事的,半天都没进入主题,实在太拖沓了。 “好吧好吧,七童你别再用眼神催促我了,我就一说书的,马上给你媳妇讲就是了。”陆小凤又想叹气了,真是交友不慎啊! 早知如此,悔叫朋友觅佳缘啊。 花满楼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只道,“我没催。” 他刚刚一直在闭目养神,哪里催了? “行行行,”陆小凤果断闭嘴,说起正事。 对于宫九的疯狂作死,陆小凤实在心有余悸,干脆加快了进度,把整个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可叫他疑惑的是,王府里所有伺候过前王妃的人都消失了,而且前王妃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一个王妃,再怎么说也该留下一些东西吧? 比如笔迹,首饰,遗物之类的,可什么都没有。 怪不得有人说前王妃死的蹊跷,这要是不蹊跷,才是见鬼了呢。 然而更蹊跷的是,现王妃对宫九战战兢兢的讨好,却偏偏不敢靠近他的院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隔壁一个院子里。 府里的下人也绝对不进去,他好奇找下人问了,然后下人们说,院子里有前王妃的鬼魂,进去过的人都看到了。 “所以你没按捺住好奇心,又进去了一次。”花满楼理解地点点头。 陆小凤捂住脸,“我绕过水池,去到最后那栋屋子,推开了门……”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整栋房子布置成一个花房,里面摆满了各色鲜花。 中间是一口精致的棺材,由琉璃打造,冒着丝丝寒气。 棺材里还躺着一个女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皎若明月,艳若桃李,脸色红润有弹性,看起来绝不像一个死人。 她头戴王妃金冠,典雅庄重又金碧辉煌,衣着锦绣上绣碧彩闪耀的雀金披羽,金冠和衣服上都点缀着圆润明亮的珍珠。 陆小凤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前王妃了。 可前王妃不是十几年前就死了吗?怎么还没有下葬,而且居然这么栩栩如生? 陆小凤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死人吗? 可他确实没听到呼吸和心跳,想来应该不会有错。 所以前王妃一直没有下葬,被安排在这个院子里? 陆小凤一步回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又什么都没发现。 等走出这个大门,最后再看一眼,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前王妃她……居然坐起来了! 陆小凤连连后退,差一点就掉入了池中,好在他的底盘很稳,本人也不怕鬼神,这才没被这怪异的一幕吓得心脏骤停。 怪不得那些下人们会说那院子闹鬼,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要倒抽一口凉气吧?然后惊慌失措的连滚带爬跑开。 陆小凤没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 前王妃站起来了,离开了棺材,然后走到他面前,端起温柔的笑容,询问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外人,你是九儿的朋友吗?”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好听是好听,却总觉得飘忽不定,似乎响在耳边,又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陆小凤咽了咽口水,“是,是的。” 美人王妃微微一笑,脸上都是怅然,“我的九儿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见娘亲,真好呢。你可要和九儿好好相处啊。” 陆小凤点点头,没有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九这人,谁也没办法和他好好相处吧? 美人王妃的脸上突然开始发青,眼神也变得冷厉,“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的阿九有病,不配成为你的朋友吗?” “当然不是,”陆小凤连声否认,“我只是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真好呢,”王妃又变成温温柔柔的模样,“阿九他孝顺,舍不得我离开,但我又能陪他多久呢。可他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你既然是他的好友,就帮帮他,帮帮他好不好?” 王妃一把抓住陆小凤的手,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 陆小凤心下一凛,立刻就要挣脱,可他恍然意识到了不对。 王妃的手……怎么这么大? 他一边应付王妃喋喋不休的交代,一边认真仔细打量这个叫人意外的王妃,然后心忍不住下沉。 这哪里是什么王妃? 分明就是宫九! 一想到自己的手被宫九抓住了,他就恨不得立马挣脱,然后去洗手,洗个百八十遍。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瞥见了“王妃”凄惶又期待的眼神,心下一突。 他想起了之前苏叶为了吓唬他,讲的一个精神分裂的故事。 说是有一人小时候突生变故,受到强烈刺激,于是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 之后他的人生非常不顺,每遇到一个磨难,就会分裂出一个人格。 搞到最后,身体里出现了四十六个人格,而人也彻底疯了。 这眼神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在担忧担心自己的孩子。 但陆小凤绝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鬼魂附身这等无稽之谈。 相比之下,他更相信苏叶讲的故事是真的,因为他也曾在江湖上遇到这样一个人。 那人有个双生子弟弟,后来意外死了,为了安慰哭瞎的母亲,他白天扮哥哥,晚上演弟弟。 可演着演着,他自己也彻底把晚上那人当成了弟弟附身,哥哥没了弟弟的记忆,而弟弟也没有白天哥哥的记忆。 按照苏叶的话说,他是活生生把自己人格分裂了。 也许宫九就是这个情况,此刻,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王妃。 那王妃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何尝不是他潜意识里想说的呢? 陆小凤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宫九在求救,一直在无声的求救。 他正在往无边地狱堕落,可他依然保有一丝理智,所以借母亲担忧的口吻,来向一个他认为值得的人求救。 王妃在求陆小凤帮帮宫九,又何尝不是宫九在做最后的挣扎? 想到这一点,陆小凤再也顾不得什么心理阴影了,反握住“王妃”的手,认真道,“您放心,宫九是我承认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他的,我保证!” “真的?”王妃不确定的看他。 “真的,我发誓!”陆小凤举起手,做出发誓的姿势。 王妃忍不住笑了,眼里却含泪,“真好真好。” 陆小凤哄着她回棺材休息,又哼了一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助眠童谣。 王妃缓缓闭上了眼,嘴角却微微上翘,似乎带着无尽的希望。 陆小凤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然后立刻离开,打算速战速决,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拖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王妃重新睁开了眼,眼神平静无波,却又黝黑发亮,棺材里还传出一段奇异的对话。 “九儿,娘真高兴你有朋友了。” “娘,你高兴就好。” “九儿,娘希望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娘,你真好。” “……” 陆小凤离开,径直求见了太平王。 太平王知道陆小凤的大名,但不知道这人找自己干什么? 他还有一大堆军务呢,本不想搭理,还是旁边的副官提醒,“陆小凤在江湖上素来爱管闲事,但往往他管的事都不闲,王爷不妨见见,说不定是要紧的大事。” 太平王想了想,还是让人把陆小凤请进来了。 “你就是陆小凤?你找本王何事?”太平王直接道。 “见过王爷,在下陆小凤,此次来是为了探听前王妃的事而来。”陆小凤明白这些大人物的时间宝贵,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太平王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王妃也是你能询问的?” “这关系到太平王世子,难道您也不打算说吗?”陆小凤道。 “这关我儿什么事?”太平王觉得自己见一个江湖人,简直是浪费时间,“来人,把他赶出去。” “王爷,世子现在已经很危险了,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陆小凤道。 “你胡说,我儿好好的,”太平王满脸的不悦,“你休要再危言耸听,快走吧,不然我就治你的罪。” “世子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再进一步,他就要彻底毁了,现在只有王爷能救他,还请王爷思。” 陆小凤极力劝说,甚至还把苏叶讲的故事拿出来说了,并顺便说了他对于世子的猜测。 然而太平王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个脑筋坏掉的人,他只当儿子是误会自己,所以对他这个父王不假辞色。 至于那什么人格分别,绝对是无稽之谈。 太平王不愿意配合,陆小凤只能无可奈何的离开。 毕竟前王妃的事,也只有太平王最清楚,他不愿意说,陆小凤想查都困难。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解决的?”苏叶懒洋洋发问。 她实在没想到,宫九除了自,虐倾向,还有人格分裂,自己分化出一个母亲来。 不过陆小凤猜得不错,这确实是宫九在求救,在做最后的挣扎。 估计他心里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定,去做一件事。 然而这件事,他潜意识里觉得不对,所以他做了最后一次自救。 而恰好是在这个时间,陆小凤出现了。 陆小凤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可以说他是浪子,是混蛋,但他绝对是阳光般的存在,尤其是对身处黑暗的人来说,耀眼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从而向往。 花满楼说起刚失明的那个时候,说的最多的不是他自己的彷徨,或者绝望,以及后来为了适应而面临的种种困难。 反而是陆小凤经常出现,那会儿,陆小凤还是个孩子,却耐心十足的给予了花满楼许多陪伴。 最重要的是,他天生知道什么话能让人心里舒服,所以他从不避讳失明的话,也从不安慰。 只是在花满楼面前出各种洋相,借此告诉花满楼,看,你摔倒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眼睛好好的,不也会摔倒? 花满楼都怀疑,陆小凤到现在,都会出各自奇奇怪怪的笑话,是不是就是那会儿养出的习惯? 但不得不说,在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陆小凤实在给了他很多慰藉。 最后他凭借自己强大的毅力,适应了全黑的世界,甚至做的比正常人都要好,可陆小凤依然是他心中那一抹温暖。 苏叶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吐槽,“要不是真的感受到你爱我,我真以为你们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花满楼微微歪头,在苏叶的眨眼下,理解了什么叫社会主义兄弟情,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狠狠堵住她的嘴,免得说出一些叫人万分尴尬的话来。 他听到了还没什么,这要是被陆小凤听到了…… 好吧,陆小凤一定会拿社会主义兄弟情来调侃他。 陆小凤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为了打趣兄弟,自己被说成啥样都行。 和他当朋友,是正经不起来的。 没看那冷得像一把剑的人,面对陆小凤,也有促狭的心思,比如刮掉某人胡子什么的。 所以,吊儿郎当的陆小凤,在陷入黑暗的人眼中,却格外可靠,又格外舒心,在他面前,能轻松自然地说出一切苦恼。 只不过宫九这个说出的方法,格外与众不同而已。 而陆小凤也不负众望的,第一时间发觉了,并第一时间决定管上一管,甚至忽略了某人给自己带来的生理上不适。 “后来……”陆小凤继续讲述。 太平王不肯配合,不知道太平王妃死亡的秘密,就无法解开宫九心里的结,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陆小凤重新去找宫九,就发现宫九再次发病了。 他顿时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逃开,可宫九虽然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五感却好的吓人,对武功的控制也炉火纯青。 他一次次拦在陆小凤面前,怎么都不肯放他离开。 陆小凤很郁闷,可答应了“王妃”又让他不能坐视不理。 怎么办呢?他把自己关进了屋里,然后躺进了那琉璃棺材里。 而宫九发病了,就无论如何都不肯进入那个屋子,好似怕母妃发现他那见不得人的癖好。 陆小凤松了一口气,可知道这样不是法子。 事情还得从源头解决,可一个两个全都不愿意配合,他想解决也难得很。 外面宫九的□□声越来越响,完全没有落下去的趋势,陆小凤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院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还以为王府里有人胆大到敢进入宫九的院子,于是悄悄打开一条裂缝。 然后他就看到沙曼出现,她提着一把剑,站在宫九面前,剑尖对准宫九的咽喉。 眼见就要刺下去了,陆小凤忙飞身过去,一把夹住剑尖。 “你为什么要杀他?”陆小凤道。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沙曼冷冷一笑,“他用血蛊控制我,让我做尽了恶心的事,现在我的命也不想要了,杀他又怎么样。” 陆小凤无言以对,只好道,“为什么不想活了?” 沙曼美目看向他,眸中盛满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你难道不明白吗?还是不想明白,也嫌弃我脏?” 陆小凤抿抿嘴,“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 “是吗?”沙曼冷冷一笑,“但你依然不愿意要我。” 陆小凤忍不住无语,想起了之前沙曼对他的勾引,而他拒绝了。 陆小凤本不该拒绝的,因为浪子怎么会对美人的投怀送抱拒绝呢,除非他嫌弃。 但陆小凤打心里觉得这不是沙曼的错,她依然是个冰清玉洁的美人。 至于为什么要拒绝? 他恍然想起了花满楼在他面前,说起认定了苏叶的模样。 那样坚定的眼神,深情不悔的表情,哪哪都显示了,这是一个幸福的男人。 世上再也没有比他还幸福的人,只因为他找到了一生所爱,此生不渝。 那是男人的终极承诺,以前的陆小凤没有,可他突然想有。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也改变了一些浪子的习性,不想要随随便便,而是找一个好姑娘,一起浪迹江湖。 因此,在陆小凤还没有确定那个姑娘是谁时,他暂时拒绝了沙曼。 而这却给了沙曼莫大的误会,她自弃于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被陆小凤拒绝后,就更加厌恶以前的自己。 所以她要杀了宫九,只要宫九死了,她就清白了。 可陆小凤又冒出来阻止她,他宁愿保护宫九这个恶魔,也不愿意帮她。 沙曼眼中充溢着失望,和一丝丝愤慨,“陆小凤,你会后悔的!” 她扔下那把剑,径直离开了。 陆小凤摸摸鼻子,无奈道,“九少爷,你装够了就起来吧。” 宫九居然真的慢慢站起来,其实他并没有发病,只是想要诱骗陆小凤打自己而已,可惜被拆穿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沙曼的剑对准你的时候。”陆小凤道。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锐利的杀意,那是沙曼不可能发出来的。 “哦,我懂了,所以你是来救她的,不是救我的。”宫九含笑道。 “九公子哪里需要我救,你的剑法之高明,天下大概只有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一比吧?”陆小凤试探道。 宫九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不理他的试探,嘴角含笑,“你居然拒绝了沙曼,她不够漂亮吗?” “不,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陆小凤道。 哦,当然,实际上苏叶比沙曼还要好看,只是这是妹子,又是兄弟的媳妇,在他眼里就没了美丑的区别。 “既然如此,那是什么让陆小凤改变了作风?”宫九好奇道,天真无邪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一个不知世事的贵族少爷。 “大概是因为……我忌惮宫九公子吧。”陆小凤道,“毕竟被你这样一个武功高强,又势力拔群的人追杀,陆小凤再能飞,也会变成死凤凰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宫九蓦地变脸,然后快速攻来。 动作之迅捷,招式之诡异,是陆小凤生平仅见。 他手里没有剑,但指尖的薄片却时隐时现,别看只冒出一点点,却使出了超强剑招的效果。 陆小凤曾经见到这种杀人的剑招,在西门吹雪身上,在西门吹雪追杀一个人的时候。 除那之外,西门吹雪也轻易不用的,即便练剑的时候,也不练。 因为这是杀招,出手必见血的杀招,不是对方的,就是自己的。 宫九使出来丝毫不比西门吹雪的差,甚至还隐隐更上一层。 这不是说两人生死搏杀时,宫九一定能胜过西门吹雪,而是两人对杀人的态度不一样。 西门吹雪认为杀人是一种艺术,可杀人就是杀人,他的认知和普遍意识一致。 可在宫九眼里,陆小凤看到的,却和杀一只鸡别无二致。 这是对生命的漠视,屠夫会因为杀了一只鸡而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 宫九就是这样,在他眼里,杀陆小凤,和杀鸡也差不多了。 这让陆小凤感受到了棘手,被杀意萦绕的感觉并不好,偏偏他还不能还手,把宫九打伤。 因为之前沙曼说过,宫九伤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犯病。 而不到一定程度,对宫九这样的高手来说,没有任何效果,简直是做白用功。 但陆小凤从来不做白功,所以他果断的退回了屋里,然后躺回了棺材,顺便盖上了棺材的盖子。 “然后呢?”苏叶忍不住追问。 “然后……”陆小凤苦笑,“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宫九是故意的。” “他故意逼你躺进棺材?”花满楼道。 “是的。” “然后去做那件让他永坠地狱的事!”苏叶总结。 “不错。”陆小凤道。 “那他做成了吗?”苏叶和花满楼同时询问。:,,. 第207章 第两百零七章挥金如土的江湖60 宫九没有做成,因为西门吹雪及时赶到,弄醒了陆小凤。 西门吹雪花了半个月时间顿悟,把剑道打磨的愈发圆融,境界更上一层。 他看过苏叶留下的先天功,已隐约对自己未来的剑道之路有了模糊的想法,但这一点需要大量的训练和生死之间的感悟,才能做到。 于是他出关来找陆小凤了,同为猎物,大家似乎觉得陆小凤更好欺负一点,再加上他身边总是有奇奇怪怪的麻烦,也总会出现形形色色的人。 没错,西门吹雪已经不走什么无情道了,而是入世再出世。 可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没有一个凡尘俗世之心,真的让他像一个普通人去生活,反而不美。 那何不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去看人世间的是是非非。 只要人不笨,总能从这一出出闹剧中,感悟到人生的真谛。 所以西门吹雪遵循了以往的作风,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需要陆小凤拿胡子来换,也会主动去帮忙了。 而这一主动,就恰好帮了陆小凤。 在晕过去前,陆小凤是绝望的,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太平王父子的结局,肯定是子杀父,然后太平王世子彻底疯了,要么自杀,要么成为江湖和朝廷的毒瘤。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不谨慎。 但好在,主角光环一直在,西门吹雪在他被弄晕后没多久,就出现了。 醒过来后陆小凤是万分庆幸的。 两人一起赶往太平王书房,正好看到了宫九一剑刺向太平王,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谁会防备太平王世子呢,就连太平王也是,虽然知道儿子误会了自己,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想到,唯一的儿子想要杀自己。 也因此,宫九这一剑是必成功的。 然而兴许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丝迟疑,让这一剑不那么快,不那么稳,倒是被刚刚赶过来的西门吹雪一把截住了。 陆小凤松了口气,看着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其凌厉的气势,把整个空间割的支离破碎。 没人敢靠近他们,就连陆小凤也不敢,因为那无处不在的剑气,和随意变幻,姿势莫测的剑招,会把人变成几段的,所以他绝对不会上去冒险。 这时太平王终于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九儿,你为何这样做?” 宫九被这一询问,顿时气血翻涌,怒气上涨,这是他不可碰触的逆鳞。 但凡只言片语,都可以把他的理智击垮,宫九完全不顾还在与西门吹雪对战,直接撤了剑招,转身愤恨的看向太平王,“你这个老贼,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你亲手谋杀了母妃?居然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后撤得太果断,西门吹雪都没反应过来,剑尖直接刺入宫九的背后,顿时鲜血淋漓。 好在西门吹雪已经能运转自如,生生停住了手,没有让剑更进一步,把他刺个对穿! 宫九完全没在意自己受伤,反倒是太平王,见此吓出一身冷汗,“九儿,你没事吧。” 他忙上前想要看看宫九的伤口,被他一把推开,“滚,别碰我!难道你没有一点点后悔吗?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还能心安理得地当王爷,既然天不给你报应,我就替母妃报仇!” 太平王焦急的看了眼宫九的后背,闭了闭眼,沉重的道,“九儿,你误会了,你母妃不是我杀的。” “呵呵呵,你以为我会信吗?”宫九嘴角流出鲜血,不是因为受伤,仅仅是因为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借此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这个虚伪的男人骗了。 “你就是为了军费吧,母亲死了,你就可以娶这个女人,然后得到大笔军费,掌握军权,哈哈哈,多可笑的朝廷,你这样的人,居然大权在握。”宫九的脸色渐渐冷厉下来,“你,王妃和玉屏,你们都得死!” 宫九的眼珠子渐渐充血,人也不正常起来,变得癫狂。 陆小凤意识到不对,立刻上前想要点住他的穴道,然而却完全无法靠近,只能焦急的看向太平王,“王爷,有什么误会,你倒是快解释啊!” 再这么下去,宫九又要发病了,这次可与其他任何时候不同,简直是奔着完全发疯去的。 太平王闭了闭眼,看了周围人一眼,知道这件事再瞒不下去了。 “你母妃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他语气沉重地道。 “什么?”宫九一顿,血红的眼睛看向太平王。 太平王脸色凝重,“她是敌国郡主,被派来刺探军情的,为了能更好的接近我,伪装成本国平民女子。我当时并不知道,和她成婚后生下了你,几年后,我发现了不对,就把她软禁在王府。一是不让她再接触到更多的情报,二也是保护她的安全,要是被人知道,她必死无疑。” “王妃她也是愿意的,一直安静待在王府里,可敌国的其他奸细不愿意放过她,甚至打算把她的身份曝光,这样一来,朝廷也不会放心让我掌兵,他们可以趁着临阵换将的工夫入侵边关。我是太平王,守护江山是我的职责。” 说到这里,太平王抹了一把脸,语气里满满都是悲痛,“你母妃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她自尽了。她是自杀的,等我知道后赶过去,就已经来不及了。” “不可能!”宫九不相信,“明明,明明我亲眼看到你把刀子捅进她的肚子里。” “她一心求死,但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刺进去一刀后,就痛得无法自拔,她哭着求我,求我给她一个痛快……”太平王再也说不下去了,当时,他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妻子,那种痛苦和煎熬,回想起来,至今还痛彻心扉。 他总是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如王妃的意,让人找了大夫,或许王妃还能活下来。 更或者他想到更好的办法保护王妃,让她免于被敌国奸细打扰,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可如果只是如果,王妃苦苦哀求,“王爷,求您了,为了九儿,九儿不能有一个敌国郡主的母亲。本就是我的错,不能因此毁了九儿,王爷,我好痛,求你了。” 太平王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力保护好她。” 宫九怔怔出神,手里的剑掉在地上。 这一刻他觉得极为荒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明明是亲眼所见,结果现在告诉他,全是假的。 那他这么自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从亲眼看见父王杀了母妃,宫九就夜夜做噩梦,内心极度痛苦,挣扎在复仇和想要弑父的愧疚中无法自拔。 最后他受不了了,只能一宿宿睁眼到天明,只有临死前的晕倒,才能让他休息片刻。 于是他喜欢上了自,虐,只有极致的痛苦和濒临死亡,才能得到一瞬间的解脱。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结束这一切! 杀了太平王为母妃报仇,然后再杀了罪恶的自己,抹去这恶毒的灵魂。 然而可笑的是,真相居然是这样,误会,一切居然是误会。 母亲是自杀,还是为了他的未来自杀,他宫九才是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资格复仇? 宫九喃喃,“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不生多好!” 这罪恶的一生,害死了母亲,还差点亲手杀了父亲。 太平王听到了,浑身一震,随即愤怒道,“宫九!你是我和王妃心爱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的骨肉,我们从不后悔生下你!” 宫九愣愣的,“不后悔吗?为何不后悔!” 明明该后悔的,生下他这么一个天生反骨,大逆不道的儿子,正常人就该打死了事。 太平王轻轻一叹,“王妃当初怀孕的时候,本王和王妃都欣喜若狂,满心欢喜迎接你的到来。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事,我和你母妃也是爱你的。” 宫九在颤抖,全身都在发抖,有后悔也有激动,更多的是后怕。 太平王想要上前,拥抱自己的儿子,可前进了一步,还是停下了,两父子就这么站着,隔着几步的距离,彼此相望。 这几步是十几年隔阂带来的鸿沟,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痕,但至少这一刻,两父子都释然了。 他们再不是仇人,而是纯粹的父子。 宫九问,“你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无论我如何问,都不回答,还把所有的老人都调走了,生怕被查出来,就是不想朝廷知道吧?” “圣上一直知道,王妃自杀后,我就给圣上上了一道密折,圣上准许我隐瞒下此事。当时时局紧张,还是抵御外敌的关键时期,圣上和梁太傅做主,既往不咎。”太平王道,“我瞒着,是朝廷反对我掌兵的人太多,和他们扯皮太过耗费时间。” “那现在呢?你说出来不一样会被人攻讦。”宫九道。 “无妨,边关暂时安稳,军中将领也已经历练出来了,他们都是圣上的人,只要平稳交接,我卸下这门差事,边关也不会有事。”太平王道。 宫九嘴角微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舍得?当初为了这军权,你都可以卖了自己的婚姻。” 说到底,宫九对于太平王半年后另娶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太平王看了一眼王妃和玉屏公主,没有说话。 这时王妃缓缓走上去,说出了一件密辛,“其实,玉屏并不是王爷的女儿。” “什么?”众人皆惊。 太平王见她都说了,也就没有隐瞒,“在我来边关之前,一直是李勇将军在死守,他坚持了三年,耗尽了城中粮草和最后的士兵,才堪堪守住了这座城。不过所有的将士都牺牲了,而王妃是李勇将军的遗孀,并且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当时并不在边关,一直在家乡帮助游说筹集军饷,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家。” “我原本是富家千金,家里良田千亩,父亲和兄长经商有道,他们也疼爱我,不愿意拿我去攀高枝。”王妃微微一笑,回忆起过往,嘴角露出甜蜜的笑,“韶华那年,我去郊外的寺庙上香,遇到了劫匪,是李勇路过救了我。我们一见钟情,父亲知道后,为我们筹办了婚事。” “阿勇无父无母,被师傅养大,习得一门好武艺,为了能与我相配,婚后没多久,就上了战场,想要争夺军功,回来让我风风光光的当诰命夫人。他确实很有本事,短短五年,就成为了一地守将。那年,朝中接连出事,边关也不得安宁,将士们的军饷发不下来。” “他给我写信一直是报喜不报忧,但我又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自然知道边关有多艰难,于是和父亲商量,能不能出资购买些粮食和物资,送到边关去?父亲很赞成我的想法,他觉得国安百姓才有安定的日子,自家也能保住这万贯家产。” “于是他亲自带着我,去游说本地各个望族,筹集了一批军饷,然后购买粮食和布匹。”说到这里,她眼中流露出难过,“然而战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惨烈的多,粮食还没有送过去,边关就传来了阿勇的死讯。而原因仅仅是,朝廷内斗,顾不得给边关安排救援!” “这是朝廷的错,”太平王沉沉叹气,“当时先帝病重,朝廷大臣忙着争权夺利,推举新皇上位,有人关心边关事务,也往往会被扯后腿。这就导致了,李勇将军半年得不到援助,也没有粮食及时供应,只能死守。” 而也因为这件事,让太平王下定决心,和梁辰里应外合,控制了朝局,推举当今上位。 梁辰在京城坐镇,协调处理朝中大事,而他则来了边关。 “李勇将军牺牲,朝中本该表功的,可那些人心虚,怕担上骂名,为此一个劲诋毁李将军,说他有勇无谋,能力不足,以至于误国,误了朝廷战事和将士们的性命。我和梁太傅有心为他证明,可当时的局势,就犹如烧热的油锅里,轻轻一拨弄,就会触发那些人的敏感神经。为此,我们不得不小心,只能,只能……牺牲李勇将军了。” 王妃脸上是愤恨中夹杂着快意,“我恨不得那些尸位素餐,又心胸狭隘的人都去死,可父亲说的没错,国在百姓尚能安稳,要是边关被入侵了,那我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对方的牛羊,可以随意打骂发卖。我的仇恨重要,还重不过千万百姓的性命。” “王妃和岳父大人不计前嫌,依旧来了边关,带着大批物资,我知道朝廷那些小人要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一定会做些什么,阴谋诡计也好,斩草除根也罢,他们是没有良知的。于是就想到一个主意,那就是我娶王妃进门,那些粮食和军饷,都是王妃附带的嫁妆。因为有了这样的借口,那些人放松了警惕,之后被梁太傅一一铲除。”太平王道。 “玉屏是李勇将军的独女,她明面上是因为王妃带来军饷而封公主,实际是因为李勇将军的战功,以及对烈士的嘉奖。” 真相大白,太平王从来没背叛过前王妃,她和现王妃是合作关系,或许有感情,那也是多年培养起来的战友情,不存在丝毫男女之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宫九的态度那么奇怪,不像是继子。 因为那是帮战友照顾他的儿子,当然不会有嫉妒不甘之类的情绪在。 “啪啪啪——”苏叶大力鼓掌,“王妃真女子也!” 这才是我辈女子楷模嘛,心怀大义,家国天下。 陆小凤也笑,“我见过的女子有许多,但像王妃这般心胸之人,格外让人敬佩。” “那宫九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吧?他的病怎么样了?”花满楼询问。 陆小凤抽了抽嘴角,“没有恶化,也不完全算好了。” 宫九还是喜欢缠着陆小凤,让他抽自己一顿,这也是陆小凤急急离开的原因。 不过好在宫九没那么疯狂了,也不再强迫他人,陆小凤跑了,他也没有追着不放。 另外宫九还把无名岛上的事说了,重点是吴明野心勃勃,想要称霸江湖,改朝换代。 而此次纸牌事件,助长了他的野心。 接到了百晓阁送来的猎人牌,吴明当即决定参与这一场游戏,于是他派出宫九,让宫九拿着猎人牌去追杀陆小凤和西门吹雪。 另外,离无名岛不远的海域,就是叶孤城的白云城,吴明想要先占据白云城,然后以此为跳板,招兵买马,训练水军。 然而宫九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对于追杀别人,他更加感兴趣的,是让别人追杀自己。 于是他派出沙曼,换了陆小凤的猎物牌,想让陆小凤拿着猎人牌去追杀他。 而沙曼也想要借此摆脱宫九的控制,于是表演的十分卖力。 陆小凤知道后,当即决定去一趟白云城。 一来提醒一下吴明的阴谋,二来也是想要知道,叶孤城有没有拿到纸牌。 他是打算直接去问的,毕竟叶孤城是个西门吹雪一样的剑客。 而这样的剑客,绝不会说谎或者隐瞒,更何况他们是朋友。 谁知道,船出海后,就遇到了暴风雨,莫名其妙飘到了无名岛。 苏叶噗呲一笑,“难道这无名岛就是世界的尽头?我和七童原本要去的是蝙蝠岛,结果也漂来了。” 按理来说,蝙蝠岛距离无名岛还挺远的,也不知道他们晕过去后,发生了如何奇妙的旅行,才能在这里相遇。 “你们呢?不是和楚香帅在一起吗?”陆小凤也好奇他们的经历。 花满楼和他说了,陆小凤听得也啧啧称奇,“果然是麻烦缠身的楚香帅,走到哪都有麻烦。” “你有资格说人家吗?”苏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觉得陆小凤这是乌鸦看不到自己身上黑。 陆小凤觉得,自己被扎心了,扎得透透的。 他委屈的看向花满楼,“七童,我被你媳妇欺负了。” 花满楼笑着打圆场,“既然已经来了,那你是否打算解决了这里,再去白云城?” “不错,阴差阳错到了这里,说不定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呢。”陆小凤笑眯眯道。 “你还相信缘分?”苏叶嗤笑。 “当然,我们这不就是有缘分嘛,不然何以在这无名岛相遇,有了你们,我的胜算更大了。”陆小凤笑着道。 “行,我和阿叶会帮你的,”花满楼笑着道,“你想如何做?” 陆小凤说了他的计划,苏叶和花满楼帮着把计划完善了一下,等确定没任何问题,就开始实施。 “对了,我和七童上岛的时候,吴明出现的方式很诡异,我怀疑那里有地洞或者密室之类的地方,要不先去探查一下?”苏叶道。 花满楼想了想,也点头同意,“确实,吴老先生的武功很高,但要瞒过我和阿叶,悄悄靠近,也是万万不可能的,除非他有特殊的方法。所以那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你们这样说,我也发现了一个密室,某天夜里,我发现他们把一些奇怪的东西抬了进去,原打算等控制了这座小岛后,再进去查探不迟。”陆小凤道。 “我觉得,还是先查清楚吧,避免他们有什么后招。”苏叶想到了船上的火药,不希望这里也有这玩意。 “那我们今晚就行动!”陆小凤拍板决定。 一晚上的时间,不足以查探两个地方,所以他们决定分开,苏叶和花满楼一组,陆小凤单独一个人。 陆小凤没有异议,只是排除一下危险,不算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 至于那两个分明武功很高的人,非要黏在一起的目的,嘿嘿,他一个单身狗哪里懂,对吧? 半夜,整个岛都是黑漆漆的,天上没有明月,岛上也没有亮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而这正好是偷摸干一些坏事的好时候,陆小凤那边如何了,苏叶不知道。 她这边,有花满楼在,在黑暗里行走,是件很难的事吗?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上岛时,遇到岳洋和老头的位置。 这是一片花园中的某处,和其他任何地方都一样,肉眼看不出任何区别。 别说是晚上,就是白天,没有标志,你也再找不出这里来。 可别忘了,他们还有花满楼,而花满楼记东西从不靠眼睛,而是听声音,闻味道,记步数。 他们更有苏叶,在夏洛克几十年如一日的熏陶下,她要还不会记忆宫殿这玩意儿,那就是真的蠢了。 而实际上,她早就学会了,只是觉得记忆宫殿这个东西,会拖慢她想起的速度,因为要一一联想起来,比较麻烦。 而她天生记忆力就不错,在零度也有系统的学习过归纳总结的方法,所以正常记就行。 也因此,她脑海中的记忆没有那么有序,但想要想起来,也是轻轻松松能办到的。 所以他们几乎没有耽搁,就找到了老头之前所在的位置,花了几分钟时间寻找,发现了一块地皮和其他地方有轻微的不同。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掀开那块地皮,发现了一个拉环。 打开拉环,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外面本来就是黑的,里面再黑一点也没什么。 进去后,两人仔细倾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人。 苏叶索性把夜明珠拿了出来,微弱的光照出分寸之地。 前面是一条通道,往前走能看到一扇石门,石门很厚,重达千斤。 苏叶微微提气,内力运转到手掌,缓缓推动石门。 石门就无声无息打开了,全程没发出任何声音。门一开,亮光顿时射了出来,让习惯了黑暗的两人,都忍不住眯眼。 门后是石头堆砌的通道,两边的石壁上亮着油灯。 两人走进去,石道的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没有锁,拉开门走进去,里面竟然是一个宽阔的石室,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鱼。 这木鱼的造型诡异,大小不一,大的有成人般大,小的只有巴掌大,却堆砌在一起,看起来奇怪极了。 这绝对不会是和尚敲击时用的木鱼,而像是用来装什么的。 苏叶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撬开了最前面一个半人高的。 只听到“哗啦啦”一阵响,里面的东西流了出来,竟然是光华夺目的宝石和玉石。 苏叶眼前一亮,再撬开一个,发现里面全是小拇指大小的珍珠,这些足以值五六千星币了。 别看不多,兑换成这里的银两,就是五六千万两了,这个数字惊人吧? 更何况,这里大大小小的木鱼,至少上百个,里面的东西何止价值连城。 苏叶心动了,大大的心动了,虽然比不上金岩精带给她的利润,可把这些卖了,可以给花满楼和陆小凤他们,兑换不少好药。 她看向花满楼,眼睛里亮闪闪的。 花满楼顿了顿,转过身去,“我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出路。” 说着他在石室里转了一圈,重新走了出去。 苏叶歪歪头,嘴角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一挥手,那上百个木鱼就回到了系统空间,被她兑换成了星币。 这些值十几万星币,也是她没想到的,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发财了,那就见者有份嘛,苏叶决定多准备一些保命的东西,给这个世界的朋友们,和花满楼的亲人们都配备上。 她转身跟上花满楼的脚步,三两步跑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这边没什么危险的东西,我估计陆小凤那边有点危险,不如我们去看看?” 花满楼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道,“好。” 两人手牵手,来到陆小凤所说的水池,跳进去后,找到一个洞口,穿过去游了好一会儿,发现了亮光。 亮光是从一条通道传来的,那里也有一道铁门,此时铁门大开,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苏叶和花满楼对视一眼,立刻跑过去。 里面陆小凤正在和人对战,严格来说,它们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用木头制作的木头人。 可这些木头人比真人还可怕,它们的动作并不敏捷,却配合默契,滴水不漏。 有人挥拳,有人踢腿,有人出掌,袭击从四面八方来,把陆小凤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这还不是最厉害的,这些木头人明显是按罗汉阵来行走动作的。 这阵法是少林寺的成名绝技,数十个前辈高手闯罗汉阵,没有一人能从这铜墙铁壁中安全出来。 而由木头人使出来,却更是充满了危险性。 因为它们下手的力气极大,打在人身上,就是严重的外伤。 况他们还不怕疼不怕累,能永无止境的打下去,就是耗都能耗死你。 陆小凤和它们已经耗费半个时辰了,好在他也找到了打破罗汉阵的诀窍。 这些木头人看起来厉害,但只要掐断他们的能源,就能让它们无法动弹。 而他们能量所在的位置,就是体内运转的机关。 陆小凤抽出随身带的小刀,是苏叶赠送的,由零度材料打造,别说削铁如泥了,就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金刚石,都可以磨开。 因此划破木头简直是小菜一碟。 果然,划开后,就能看到里面的开关,把开关一关,木头人立刻就不动了。 比照办理,陆小凤很快就解决了这些木头人。 他蹲下身,盯着木头人的腹部,仔细研究,“七童快来,这木头人做的真精细。” 花满楼笑着上前,“你何时发现我们来了的?” “我没有发现,”陆小凤笑着起身,“只是感受到空气中充满了香甜的味道,就猜到某对情侣到了,啊,你们闻闻,是不是更甜了。” “我没有闻到甜味,但醋味倒是真闻到了,是我没注意的功夫,陆小凤飞了一趟山西,又飞回来了吗?”苏叶挑眉。 陆小凤翻了一个白眼,“得了,我说不过你们夫妻,我闭嘴,行吧。” “你发现了什么?”花满楼笑着摇摇头,转移话题。 “发现了佛像,”陆小凤道。 “佛像?”花满楼奇怪,“什么样儿的佛像?” 难道是金的? 刚刚虽然只开了两个木鱼,但花满楼也能猜到,里面有多少金银珠宝。 那么这个比之前看守更加严密的石室,佛像应该是更加值钱才对。 “我猜你一定在想,是不是金子打造的佛像。”陆小凤道。 “难道不对?”苏叶眨眨眼。 “不对,那只是普通的木头佛像,刷成了石像的样子,其实比石像轻多了。”陆小凤道。 “这很奇怪,”花满楼微微皱眉。 “当然奇怪,富裕的人谁会用木头雕刻佛像,不是石头,也会是金子。” “不是金子,也应该玉石,对吧?”苏叶接口。 “不错,这木头佛像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粗糙,雕刻佛像一般会做的很精细,至少不会出现明显的错误。可我却在这些佛像上,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些佛像是外行人雕刻的,而且雕刻的非常随意。” 陆小凤领着三人来到更里面的密室。 那里摆放着三十几尊佛像,全都有成人一般高,雕工粗糙,木头的材料也不好,是那种容易被腐蚀的。 这绝不是信佛的人会干的,可不信佛,弄这么多佛像在这里干什么? 苏叶上前敲了敲,发现里面是实心的,再敲了几个,无一例外,都是实心的。 她想到原著里,佛像里装的是玉屏公主等人,可现在还没有到玉屏公主被劫走的剧情,而且玉屏公主还在太平王府。 难道是无名岛早就有了这个传统,用佛像运送人,神不知鬼不觉? 她想了想,摸索了一番,想要找到打开佛像嘴巴的机关,然而没有。 这些佛像就像一个整体一般,并没有可打开的地方。 索性她抽出匕首,像陆小凤破坏木头人一样,把佛像也切割了。 很快,佛像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一包包油纸包裹的东西掉了下来。 陆小凤拆开一个,里面是黑黄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是火药。” 花满楼鼻子灵,也闻到了,脸色变得不好。 要是这些佛像里都是火药,那足以炸沉这座岛,岛上的人无一人能幸免。 好在苏叶是个没什么忌讳的人,不然换成本土的人,还真不会在佛像上开了一个洞。 不是忌讳不忌讳的,而是土生土长的人,天生对佛像有一种敬重。 苏叶显然还没受到这个熏陶,她至今都没正经拜过一次佛。 在她眼里,此世界的佛教,就和福尔摩斯世界的教堂差不多,具有一定社会属性和功能的场所,比如结婚。 而所谓的信仰,你能从离经叛道的夏洛克嘴里,听到什么有关于信仰的好话? 别说他了,就是兰伯特,对于宗教的印象,是一种实现政治目的和社会交际的手段。 这可不是夏洛克教的,是那位身处大英政府的好伯父影响的。 因此,苏叶从不觉得佛像就应该好好供着,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开膛破肚了,还是在场的所有佛像。 不出意料,里面装的全都是火药。 他们神色凝重,“好在发现及时,不然岛上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突然,苏叶眼神一凝,看向某个黑暗的地方。 有危险!花满楼迅速来到她身边,警惕的打量四周。:,,. 第208章 第两百零八章挥金如土的江湖61 吴明老头缓缓出现,笑容亲切和蔼,“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短短时间就办成了这么多大事。” 陆小凤眉毛挑了挑,“我感觉你不是在夸我。” “我自然是夸你。”吴明笑着道。 “不,你想杀我,”陆小凤道,“因为我探知了你的秘密。” “不,我从未想过杀你,”谁知吴明却摇摇头,语气里竟然真的一点杀气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眼见他的计划就要被陆小凤破坏殆尽,他怎么还能坐在这里自如的谈笑风生? “我明白,你是觉得知道了我的所有秘密,就能阻止我了,而我为了不使秘密曝光,就不得不杀你灭口。”吴明道。 “难道不是吗?”陆小凤道。 “自然不是,”吴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套玻璃杯,以及一瓶西域来的葡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试试?” 陆小凤果断接过,半杯直接喝了下去,“味道有点涩。” “葡萄酒是需要品的,”吴明摇摇头,觉得陆小凤在暴殄天物。 “或许吧,”陆小凤满不在乎,自顾自拿过老头手里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这玩意儿喝着不带劲,还是花满楼的百花酿味道更好。” “我听过百花酿的大名,但除了陆小凤,至今也没有其他人喝过。”吴明道。 “因为百花酿就是为了我酿造的。”陆小凤得意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可惜以后不是了,”吴明嘲笑道。 “是啊,”陆小凤怅然若失,“七童要结婚了,还酿造了整整一千坛百花酿招呼客人,却偏偏不肯多给我一坛。” “你嫉妒了,”吴明笑道,“不如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陆小凤好奇。 “你杀了那个女人,这样就没人和你抢男人了。”吴明道。 陆小凤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我杀了无叶,岂不是一坛都得不到了。” “为何?”吴明喝了一口酒。 “因为……”陆小凤牙疼,“花满楼不会独活。” “那么我现在要你选择呢?”吴明笑笑,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你可以保一个人,杀一个人,你选择保谁,又杀谁?” “我为什么要选?”陆小凤不懂。 “因为你不选,他们就全部得死。”吴明道。 “你不是不担心消息泄密吗?”陆小凤依然不懂。 “是的,所以我会留下你,但他们没有活着的价值,不是吗?”吴明露出淡淡的笑,神情愉悦,好似说的不是杀人,而是摘一朵美丽的花。 “那何不都杀了,让他们去地下做一对死鸳鸯,也好过让我为难。”陆小凤道。 “那也不好,”吴明摇摇头。 “为什么?”陆小凤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因为你陆小凤还有用,而我需要一个能控制陆小凤的人。”吴明道。 陆小凤笑了,“所以你杀一个,留一个,而我为了剩下的那个,就会听你的,受你的摆布,是吗?” “一点也不错。”吴明也笑了,“我们是合作共赢。” “那你为何就觉得,我杀得了他们?”陆小凤叹息,“又为何觉得,你能打的过他们呢?” 话音刚落,陆小凤飞速倒退。 与此同时,苏叶瞬间上前,连出三掌,内劲像排山倒海一般,那庞大的威势,就像一座座巍峨的高峰,铺天盖地的袭来。 吴明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个自始至终没放在心上的小丫头,武功居然这么惊人。 他连忙调动所有内力,匆匆与苏叶对了一掌,可才一掌,就压得他吐出一口血来。 他心下大骇,忙以绝妙的轻功,躲过后面第一掌,然三掌本就是同时发出,又先后抵达。 第三掌的威力是前两掌的数倍,是躲也躲不过,打也打不过,最后只能硬抗。 可苏叶本就没想放过他,毕竟这可是想要花满楼命的人。 因此在三掌过后,苏叶又出了三掌,直接封锁了吴明所有的生路。 吴明周身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包裹,不疾不徐,却积压了他所有的生存空间和意志力。 忽然,石室內的灯亮了,空气也凝滞了,吴明缓缓倒地,面容安详。 只是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不敢置信,又仿佛没有回神。 陆小凤大吃一惊,“无叶妹子,你都这么厉害了?” “我给你先天功没看吗?”苏叶挑眉。 陆小凤讪讪,“不是说不能成就先天吗,那看与不看也没有意义。” “也对,”苏叶赞同的点点头,“也就你对付不了的人,被我一掌打死而已。” 陆小凤摸摸鼻子,心虚的移开视线,“是六掌,六掌!” “怎么?觉得我不是用一掌,不够威风吗?”苏叶轻轻柔柔地道。 “当然不是,妹子天下无敌,”陆小凤瞬间毛骨悚然,“那什么,我去看看外面。” 说完他就遁了,落荒而逃的样子,让花满楼都忍不住笑了,“阿叶,你何必逗他。” 苏叶也忍不住笑了,“谁让看到陆小凤就忍不住呢。好了,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们也走吧。” “好,”花满楼摇摇头,拉着苏叶离开。 两人回到地面的时候,外面火光冲天,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小凤用钱收买了那些被压制在这里的江湖人,他们本来就在悄悄串联,结果无名岛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岛上的侍卫突然调动起来,有机灵的就认为,一定是陆小凤率先闹出事了,好给他们争取时间呢。 江湖人嘛,想一出是一出,说干咱就干了。 于是他们冲出来,分头去找了其他想要离开的江湖人,然后在四处放了一把火。 整个无名岛就这么烧起来了,原本雕梁玉栋的建筑,精美绝伦的花圃,还有种在后山的粮食和药材,都在熊熊燃烧。 而在大火中,一群人打得热火朝天,成百上千的人在拼命,在厮杀,有的死去,坠入池水里,把原本干净的水染成了鲜红。 有的被重伤,还在与人拼命,在火光之下,他们知道和自己对打的是谁。 这些人原本是相处很好的朋友,赌友,酒友,可到了这一刻,下手绝对不留情。 各种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惨叫呼痛和破口大骂,把一个原本美丽祥和的岛屿,变成人间炼狱。 花满楼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由深深叹息。 原本按照陆小凤的计划,他们会悄悄行动,用迷药把侍卫们迷晕,然后解决掉吴明等几个岛上的管事,剩下的绑起来,等宫九过来,再处理。 一来宫九原本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怕吴明,却更怕宫九。 有了宫九的节制,这些人不敢再乱来。 一来宫九现在算是改好了,至于他原本打算和外敌勾结,刺杀父王的事,当今圣上都不在意了,只让他答应,守护边关十年,所以现在宫九算是由黑转白了。 苏叶啧啧称奇,这个原著里对着叶孤城说“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皇帝,是真的大度且宽容啊。 就宫九这么计划着谋反的人,都可以被原谅。 所以现在宫九不仅不会被杀头,反而拿到了边关的军权,一句话,他接替了父王太平王的位置,成为朝中实权人物了。 而这里的人,一个个武功不俗,跟着宫九守护边关去就很合适。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一群江湖人被关在岛上,赌博赌傻了,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或者一心冲着发泄去的。 花满楼和陆小凤跳到人群中央,出手阻止这场闹剧,但他们只有两个人,拦下来一个,两个,不可能拦下所有人。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人是有私仇的,趁此机会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轻易罢手。 “啊,救我!”人群中传来一道惊慌的求救声。 陆小凤动作顿时凌厉起来,打退了身边的人,立刻飞身来到沙曼身边,见她身上被划了好几道,“你没事吧?” 沙曼摇摇头,“他们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陆小凤转身,面对那十几个合围沙曼的男人,“你们为何这样做?” “为何?”那几人觉得好笑,“你不会不知道这女人都干了什么吧?” “是赌博出老千,还是下毒害你们?”陆小凤挑眉。 “都有,”一人愤愤道,“陆小凤,这样的蛇蝎美人你也要帮?” “那你们赌博没出老千吗?你们没有给别人下过毒吗?”陆小凤冷冷地道。 别以为他来了不久就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这无名岛就是一个大型养蛊的地方。 这些因为各种原因来到无名岛的江湖人,就是那蛊虫。 他们在这里想尽办法厮杀,为了自己活下来,什么没干过? 杀人夺财,赌博作弊,甚至对女子下手逼迫,凡是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一件也没少做过。 那些人讪讪,没错,在这岛上所谓的凭本事,就是武力值最高,能力最强,就能享受到最好的,无论你这能力是偷还是抢。 沙曼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活下来,是因为靠着宫九,不然她早就成了黄土。 所以大哥不说一哥,这些人以此为理由合围沙曼,陆小凤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的。 几人噎住,不想走,又不敢对陆小凤下手。 因为吴明死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虽然说的是一个女人杀的,但他们绝对不相信。 和花满楼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明明没有任何武功。 所以吴明一定是陆小凤杀的,或者是他和花满楼合力杀的。 吴明的实力他们知道,是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所以对上陆小凤,他们瞬间生怯了。 陆小凤看了他们一眼,一手揽着沙曼的腰,飞离了这里。 他们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悻悻对视一眼,就各自散去。 苏叶见到陆小凤把沙曼放在自己身边,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陆小凤再次去和花满楼阻止其他人了,他们在人群中穿梭,时而救这人一命,时而点住那人的穴道。 沙曼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不去帮他们吗?” 两人实在太少,而厮杀的人又太多,他们不可能阻止得及的。 “帮自然要帮的,”苏叶笑笑,从原本宫九的房间里拿出一架古琴。 内力灌注在指尖,拨动琴弦的时候,随着琴声一**传出去。 这是一种缓慢的,轻柔的靡靡之音,好似没有任何杀伤力。 可琴音传到众人耳边,传遍整个无名岛,所有人只觉得昏昏欲睡,打不起任何精神,手脚也软绵绵想要躺下来休息。 琴音缓缓流淌,就好像潺潺流水,又或者家乡温暖的太阳,让人感受到了宁静,伴随而来的,就是毫无抵抗之力的晕倒。 沙曼大吃一惊,“你怎的如此厉害?” 说完她就趴在一边的地上,闭上了眼睛,不是睡着了,就是不由自主的躺下来享受闲适的时光。 好吧,在这火光灼灼之下,刀剑摩擦声中,居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闲静,也是一种难得的,毛骨悚然的体验。 花满楼早在琴声响起的一刹那,就停下了动作,站立了片刻,不由轻笑看过来。 陆小凤晃晃脑袋,恨不得敲自己几闷棍,这样要紧的时刻,他居然想到了海上温暖的阳光,以及在阳光下喝酒的自己。 哦豁,他又不是楚留香,想的也该是在百花楼喝酒的陆小凤。 花满楼上前,扶着他一步步往苏叶那边去,好似完全没受影响。 他也确实没有,因为这样闲适的心情,他一直都有,即便经历了海上冒险,也从来没改变过。 而苏叶的琴声,从来不会针对他,听到耳朵里,就是绝妙的乐曲,绝美的意境。 两人到了,陆小凤大大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摆出个大字,“好妹子,快快收了你的神通吧,那些人已经被你制服了。” 苏叶果然停了手,不过,她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说,我能不能操纵他们去灭火呢?” 与其在这里喊打喊杀,还不如去灭火呢。 这么美丽一座岛,烧了多可惜啊。 虽然石室内那些火药,已经被他们扔进了水里,没有爆炸的可能,但花了大代价建好的岛,又不是蝙蝠公子那蝙蝠洞,留下来也不错。 “我看还是别了吧,”陆小凤回头,看着大火熊熊燃烧的场面,“留着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主要这地方孤悬海外,位置又隐秘,留着难免被有心人占领,再一次干见不得人的事。 “有宫九在,不至于,”苏叶觉得,这是宫九的地盘,应该没人敢打主意才对。 “不见得,他怕是不愿意管。”陆小凤道。 “我当然不会管!”一个身穿月白长袍锦缎,容貌姣若明月的少年缓缓靠近。 和之前那次见面相比,他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整个人鲜活了不少,当然,似乎也更加变态了。 “宫九,你怎么来了?”陆小凤大惊,吓得跳起来。 “六扇门收到你的消息,禀报给皇兄,而皇兄派了我来处理这件事。”宫九啪的一下展开扇子,姿态潇洒,风度翩翩。 “既然如此,那这里就交给你了,”陆小凤说着就要窜出去。 宫九出声,“你能逃到哪里去,船全都是我的。” 陆小凤瞬间僵住,他怎么忘了,这是在岛上,还是一艘破船都没有的岛上,唯一离开的办法,就是乘宫九的船。 沙曼见此,立刻站起来,一把搂住陆小凤的腰,宣示主权。 宫九饶有兴趣的看着,“怎么?你以为我看上了他?” 沙曼不答,目光警惕的盯着他。 “倒也不必如此防备我,比起陆小凤,还是西门吹雪更有力气些。”宫九话语里暧昧又多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西门吹雪是一对恋人呢。 陆小凤脸色大变,“你对西门做了什么?”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让西门去太平王府找他,后悔留下西门自己一个人跑了。 他冰清玉洁的剑神啊,就要被宫九这个祸害糟蹋了吗? 宫九挑挑眉,故意暧昧不清的道,“唔,吹雪他真的好有劲,弄得我很舒服。” 陆小凤脸黑了,又由黑变青,由青转绿,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他仰天大啸,“西门,我对不起你啊!” 宫九哈哈大笑,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时,火光中缓缓走出一个冰清玉洁,如冰雪雕刻的身影,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踏月而来。 陆小凤一个激灵,立刻躲在苏叶后面去,“阿叶妹子,你可要救救我。” 苏叶挑眉,“我和西门是朋友,你坑了他,他教训你,我也不好袒护不是?” “天要亡我啊,”陆小凤长叹一声,转身抱起沙曼,瞬间消失了。 西门吹雪缓缓走来,见到陆小凤招呼都不打又跑了,一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 他看了眼苏叶和花满楼,“还好?” 两人同时点头,又同时道,“陆小凤也好。” 西门吹雪颔首,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看向宫九,眼神里都是执着,“比剑!” 宫九笑了,如数九寒冬的暖阳,如夏季最热烈的骄阳,“好,就在这里。” 周围迅速空出一块地,西门吹雪和宫九彼此执剑对立。 他们眼中只有对方,人不动,剑不动,但比拼早已开始。 大火焚烧带来灼热的气氛,但两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他们周身,一个冰冷,一个暧昧,气氛极度奇怪。 即便是比剑这样严肃的场合,由宫九做出来,也是奇奇怪怪的。 说他是比剑吧,他全身都透着诱惑,像是地狱里跑出来的鬼魅,勾引这世间唯一的剑神走向堕落。 可你要说他对西门吹雪有非分之想,其实也没有,宫九的眼神很正经,那是一个剑客的眼神。 这一点西门吹雪不会认错,所以他不受任何干扰,眼睛只看得到对方,全身蓄势待发,只等那一刻到来,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剑,把对方的剑道境界压下去。 自从和宫九在太平王府一比后,西门吹雪就把宫九当作了下一个打败的目标。 他向宫九提出比剑。 宫九毫不犹豫答应了。 于是他们就真的比了,从太平王府到京师,从京城到海上,再从船上到岛上。 无数次,他把宫九打到奄奄一息,只差最后一击。 而宫九也无数次让他濒临死亡,如果不是苏叶给的药撑着,他或许早已没了命。 所以两人比剑是真的,生死相搏也是真的,没有人留手,也没人需要留手。 宫九不在乎死,西门吹雪不怕死,两个同样不把生死放在眼里的人,无疑是最好的对手。 所以宫九对西门吹雪,从来不是那种感情。 对陆小凤也不是,但陆小凤独特的魅力,总是让人忍不住膈应他。 所以看到他脸色巨变后,宫九偏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去刺激他。 哎呀呀,谁让陆小凤要抢走他的沙曼,还不吝惜给他几鞭子呢,那他捉弄捉弄陆小凤,也是应该的吧? 两剑相击,瞬间擦出火星,他们一触即分,又瞬间回身撞击到一起。 剑光时而出现在半空,时而出现在地面,像无数条银龙,上下翻飞。 无人能看清他们的身影,只能目瞪口呆的盯着,原来高手过招,是这样让人激动的场面。 这一战很快就结束了,两人从半空中落下,雪白的衣服染上了鲜红,比火光还耀眼。 但两人的气势却越发逼人,让众人完全不敢直视。 打完之后,西门吹雪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苏叶和花满楼跟上他的脚步,来到沙滩上最大一艘船。 这船相当豪华,主体结构就有三层,甲板下还有两层,比他们之前乘坐的,好了不知几倍。 船很舒服,苏叶一上来,就被安排了一个豪华的房间,美美睡了一觉,第一天早上醒来,船已经出发了。 仅仅一晚上,宫九就处理好了无名岛上的一切,把该带的人,该带的东西都带走了。 苏叶打着哈欠走出门,就听到了众人讨论的声音,“看到了吗?他们抬了整整一百个箱子上船。” “可不嘛,全都是金银。” 好家伙,原来除了她弄走的那些,无名岛还有这么多藏宝呢。 她转身去了餐厅,花满楼已经等着了,还点好了她喜欢的早餐。 “七童,我听说宫九弄了许多金银上船?”苏叶道。 花满楼明白她是在惋惜,没多找一找,要不然那些钱就是她的了,安慰道,“那些是要充作军饷的。” 苏叶一听就不惦记了,什么钱的主意都可以打,军饷这个绝对不行。 她坐下来吃早餐,顺便看了外面的天气一眼,“不错,晴空万里,我们应该不会再倒霉的遇到暴风雨吧。” “这艘船很大,也更加坚固,即便遇到了,也不用担心。”花满楼道。 “好吧,我们现在是回去吗?”苏叶耸耸肩,船毁的经历实在不怎么美妙。 “不,去蝙蝠岛,既然来了,世子打算把蝙蝠岛也顺便解决了,”蝙蝠岛虽然崛起的时间短,可攫取的财富并不少。 那些钱送到朝廷,都够朝廷一年的花用了。 苏叶看着外面十几艘船,船上是穿着官服的人,就知道宫九这趟来是动真格的了。 “也好,”苏叶垂下眼,蝙蝠岛那边情况更复杂,有这些官兵在,那些人插翅难逃。 和无名岛全是江湖人不同,蝙蝠岛有许多无辜的普通人,他们或为下人,或被逼迫待客,却全都被刺瞎了眼,终日生活在黑暗里。 这些人需要救治,而更多帮蝙蝠公子助纣为虐的人,则需要铲除! 船行了两天,苏叶在甲板上见到了西门吹雪,见到了宫九,甚至还见到了牛肉汤,就是没见陆小凤。 他不由好奇的问道,“陆小凤呢?” 花满楼笑着指向另外一艘船,“躲着呢。” “这是既怕宫九缠他,又怕西门吹雪追杀他吧?”苏叶失笑道。 花满楼点点头,第一次看到陆小凤这么狼狈,宫九也是个人才。 在第三天傍晚,他们成功抵达蝙蝠岛,这是一座荒岛,礁石林立,植被并不茂盛,比起无名岛的鸟语花香,这里简直称得上穷山恶水。 不过礁岛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里面处处是空洞,山洞多得不得了,简直像一个迷宫。 宫九安排人把整座蝙蝠岛围得水泄不通,同时把岛上停着的船全部凿沉。 而陆小凤,西门吹雪,宫九,花满楼和苏叶,则是登上了岛。 几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入口。 这还是一块岩石的屏风,后面悬着条钢索,吊着辆滑车。 钢索是通往黑漆漆的山洞的,是那种直接往下的山洞,里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扔下一块石头,久久听不到声音,就知道这里有多深了。 所以坐滑车是必须的,即便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想要进去,你就得跟着人家的陷阱走。 滑车很大,坐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所有人跳上去后,可能是因为重量,也可能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总之,滑车开始动起来了,先是缓慢滑行,然后加速,最后就仿佛凭空往下坠落。 五人紧紧握着滑车的边缘,不让自己在下落的过程被甩出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深不见底的山洞,一点光都没有,声音也没有。 几人的心都仿佛在往下沉,一直沉。 空气越来越闷,也越来越热,陆小凤心里一凸,“下面不会有岩浆吧?” 像是这样海上的无名之岛,有可能会存在火山那种东西。 这下面要是岩浆,他们必死无疑。 苏叶闭上眼,稍稍感受了一下,然后用力往下弹下一颗石子。 这时,她和花满楼都听到了,脸色不由大变,居然真的是陆小凤猜测的岩浆,他们听到了石子被烧化的气泡声。 接连数十颗石子往不同的方向弹去,然后两人异口同声。 “往左!” “跳!” 他们默契,其他三人也动作迅速,话刚出口,就齐齐窜了起来,往左边跳了过去。 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他们是凭空跳的,下降后先后摔在了地上。 花满楼护着苏叶,没让她受伤,自己则被苏叶的力道砸了一下,内伤没有,但肋骨却抽抽的疼。 苏叶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低声抱怨道,“我又不会有事。” 花满楼笑笑,“我不想你受伤。” “好吧,”苏叶还能说什么,花满楼如此护着她,只有感动的份。 两人相互搀扶站起来,她伸手帮花满楼揉了揉胸口,“疼吗?” 花满楼倒抽一口凉气,身体僵硬不敢动,声音沙哑低沉,“阿叶,别乱摸。” “怎么啦?我看看你受伤没有,”苏叶无辜道。 “没有!”花满楼斩钉截铁。 “是吗?我检查一下,”苏叶故作半信半疑,手从胸口移到了腹肌上,感受到强劲有力的肌肉,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花满楼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按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威胁道,“阿叶,迟早都是要还的。” 苏叶眨眨眼,“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语气分外无辜,如果不是腹肌上的手指依然在不安分的动,花满楼就信了。 他简直气笑了,一把把人按进怀里,低头攫取那娇艳红唇上的芳香。 双唇相贴,唇齿相依,纠缠和拉扯之间,花满楼的力道越来越重,温柔被霸道取代,安抚换成了攫取。 苏叶几乎要失去所有呼吸,整个人晕乎乎的,激烈炙热的唇舌夺走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忘了身处的环境,也忘了怎么换气。 半响,花满楼终于放开了她,苏叶大口大口的喘气。 花满楼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心里不由一软,安抚着亲吻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流转缠磨。 和刚刚的激烈不同,这种极致的缠绵,叫人心里麻痒。 苏叶没忍住,一口咬住他的唇,含糊不清的道,“别闹。” 花满楼叹气,到底是谁在闹啊。 阿叶总是这样,闹得他不得安宁,他眼中暗光流转,再等等,不着急,反正一切都会找补回来的。 他放开了苏叶,苏叶也放开了他的嘴角。 这时,一道火光亮起,陆小凤故意大喘气,“你们终于亲完了,我们可是等了很久呢。” 花满楼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咬牙道,“陆小凤,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知道啊,”陆小凤笑嘻嘻道,“所以我都没有点火,”只是听而已。 不说他了,在场的哪一个没听到,七童就是太害羞了。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转头研究环境。 宫九笑着摇扇子,也不说话。 花满楼有点不好意思,可还是拉住了苏叶的手,双掌交握,十指交缠。 苏叶没有不好意思,借着陆小凤手里的火折子,打量了一下花满楼的唇,看到上面自己咬出来的印子,心里满意。 看,打上她苏叶标签的花满楼,更好看了呢。 被她灼热的眼神盯着,花满楼不自在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知从何时开始,阿叶都被陆小凤这个混蛋带坏了,总是喜欢勾引他,逗他。 偏偏他们还没有成亲,想到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们回去。 花满楼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希望事情早点结束。 还有,以后尽量隔开陆小凤吧,免得他把阿叶带坏了。 背了黑锅的陆小凤,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怎么在心里腹诽他,打量了一圈,发现他们掉落在石壁凸起的一块平台上。 这平台并不大,也就堪堪站着他们几人。 他们之前是凭借着苏叶弹出去的石子,听到这里有不一样的动静,抱着试一试跳过来的,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不过这石壁也没有出路,陆小凤只好把火折子往下扔,接着这转瞬即逝的火光,他们看到了对面石壁往下一点的地方,也有一个石台。 几人没有犹豫,飞身往那石台而去,凭借着刚刚刹那的记忆,全都平安落地。 这次他们没有再浪费火折子,而是采用苏叶之前的方法,从石壁上抠出一些石子,往各个地方抛去,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下一个落脚点。 就这样,他们靠着平台的接力,一步步往下跳,渐渐的看见了一些亮光。 再跳了几次,赫然发现,下面果真是岩浆,原本他们乘坐的铁皮滑车,堪堪停在了岩浆上面一点点。 这不代表他们要是没跳出来,也能安全抵达这里。 陆小凤弹出一颗大一点的石子,滑车瞬间下坠,掉入岩浆里,消失不见。 刚刚那滑车,只是在维持微妙的平衡,并不代表真的不会往下坠。 如果他们还坐在滑车里,凭借几个人几百斤的重量,肯定直接就掉进去了。 陆小凤唏嘘了一下,然后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突然指着某处道,“七童,你听听那边是不是有声音?” 花满楼侧耳倾听,半响才道,“有,是回声。” “什么回声?”陆小凤询问。 “风刮过来形成的回声。”花满楼答。 陆小凤有点失望,“我还以为是人的回声呢。”明明他刚才似乎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花满楼想了想,“无妨,这代表了那边确实有人。” “真的?”陆小凤惊喜。 “真的,因为这地下溶洞里非常热,想要居住,就必须选通风好的地方,所以跟着风走,一定能找到人。”花满楼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会会蝙蝠公子去!”:,,. 第209章 第两百零九章挥金如土的江湖62 风声从对面石壁的缝隙里发出,而且位置比他们现在所在的要高。 从上面往下跳容易,要凭空往上跃,还得往前倾斜,就难了不止一倍。 陆小凤测试了一下两地的距离,“不可能凭空跳过去。” 苏叶突地飞身,一把抓住中央的钢索,抽出身上带的匕首,把这钢索下面的部分直接切断。 然后顺着钢索往上爬,确定距离合适,一跃飞到对面缝隙的位置,这样她就是从上往下跳了。 那处缝隙并不大,堪堪能伸进去一只脚,再多就挤不进去了。 不过不要紧,她的匕首连钢索都能斩断,区区石头算什么,运起内力,三两下就挖凿出一个洞来。 进入洞里,她继续挖出更多的范围,至少能容五人站立,然后把钢索用力投掷到对面。 花满楼和她默契十足,立刻飞身接住了钢索,双脚在石壁上一蹬,飞速上升,等到一定高度,和苏叶一样,跳到对面的位置。 其他人三人也照此办理,很快就都过来了。 陆小凤抽出小刀,加入了凿壁的行列,苏叶这把则被花满楼接了过去。 再有西门吹雪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加入,很快他们就把一点点缝隙,变成了一条可通行的洞口。 石壁挖穿后,能隐约听到风传来的说话声。 他们顺着声音慢慢摸索过去,在全黑的环境里,花满楼起了大作用。 大家跟着他的脚步,一点点前进,全程没发出任何响动。 苏叶能感觉到,他们是顺着墙壁下坡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苏叶听清楚了,是胡铁花和张三的声音。 花满楼加快的脚步,转弯处停了下来。 苏叶掏了掏,从怀里,实际上是空间,掏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的亮度不够,但也能让她看清现在的情形了。 胡铁花和张三被关在一个石牢里,门是用钢铁打造的,两人趴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花满楼轻声道,“胡兄,张兄,几日不见,两位可好?不知道香帅现在在哪?” 胡铁花豁得抬起头,“花兄,你终于来救我们了,呜呜呜,我就知道你比老臭虫靠谱。” 花满楼笑笑,知道他只是开玩笑而已。 胡铁花的信任楚留香,就像他信任陆小凤一样,是无可取代的。 用匕首把钥匙破坏掉,花满楼进去为他们分别号了脉,回头对几人道,“没事,他们只是被点了穴道,然后有部分内伤。” “还有其他人?大家好啊,”胡铁花一点也不见外,“谈姑娘来了没,谈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感谢你还记得我。”苏叶走进来,给两人分别喂了一颗药。 花满楼为他们解开穴道,两人立刻坐起来打坐疗伤,顺便激发药性。 几息过后,他们终于站了起来,说起了被关之前的经过。 三人幸运一点,暴风雨到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底舱看棺材。 “棺材?船上怎么会有棺材?”陆小凤询问道。 船上的人一向是海葬,要是死了,会在举行仪式后,投入大海,所以他们不需要什么棺材。 “我也不知道原因,老臭虫说是为我们准备的,哦,对了,这是金灵芝那个大小姐发现的。她神经兮兮的来找老臭虫,我们就跟着去了,然后看到藏得严严实实的棺材。本打算去问问船上的人,紧接着就发生了暴风雨,船解体的速度很快。老臭虫当机立断,让我们先进入棺材,他去找你们。谁知道他还没走出去,船就断成两截,你们在另外一边呢。” “之后我们就一直躲在棺材里,等到风平浪静,棺材浮出水面,我们也逃过一劫。后来我们用棺材板划水,来到一座枯岛,遇到了原随云原公子,他说是去金鲤岛钓鱼,没想到船触礁了,只能在这里停靠。” “岛上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其他人,不过我都没见到,鱼怪从海里捞出几具女尸,样子凄惨。我们怀疑岛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果不其然,经过我们的调查,蝙蝠岛隐瞒不下去了。原来这里就是蝙蝠岛,而原随云公子也被他们抓走了,还有金灵芝姑娘。” “我们顺着线索找到一个山洞,乘滑车来到这里,就被他们抓了,老臭虫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安全的。” 胡铁花巴啦啦说了一堆,但有用的信息并没有多少。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去找香帅吧,”陆小凤道。 几人从铁牢中出来,沿着石壁继续往下走,很快看到了一扇门,花满楼听了听动静。 里面非常安静,没有人交谈,也没有走路声,但这不代表就真的没人了。 相反,人数还不少。 花满楼闭上眼,“一共是十六道呼吸声。” “花满楼啊花满楼,即便眼睛好了,你的耳朵还是一如既往地灵敏。”陆小凤打趣着推开了石门。 里面的人顿时反应过来,全都提着武器冲过来。 陆小凤直接出手,和他们对打起来。 这十六人都是普通的护卫,武功差不多是江湖三流水平,陆小凤和胡铁花,花满楼,鱼怪同时出手,不过几息工夫,就把所有人打败,点了穴道立在那里。 陆小凤找出为首的人,询问他楚留香等人的下落,“快说,香帅被囚禁在哪里?” “我不知道,”那人连连摇头。 “这里除了刚刚那间石牢,还有哪里能关人?”陆小凤继续询问。 “没有了,只有那里,一共有十间石牢,但只有一间关了人,就是他们。”为首的人怕死,不敢不答。 陆小凤一把打晕了他,点了穴道拖到胡铁花所在的石牢里关了起来。 剩下九间他们检查了,确实没有人,只好从守卫们所在的位置出去。 这里有一扇通往别处的大门,门一打开,能闻到严重的胭脂香味,是许多胭脂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刺鼻的很。 偶有女子的调笑声,□□声传来,断断续续的,时而欢愉,时而又充满了痛苦。 在场的人瞬间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销金窟,销金窟,当然少不了女人。 只是奇怪的是,即便是这种靡靡之地,也没有一点亮光。 他们小心翼翼在走廊上穿行,偶尔能听到里面的声音,突然,花满楼在其中一间门口停了下来。 里面传出打斗声,交手的声音虽然轻,但已经足够引起巡逻守卫的注意。 陆小凤立刻越过苏叶,站到前面去,虽然苏叶的武功已经很高了,但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依然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一个姑娘。 花满楼在戒备屋子里的声音,准备随时冲进去,而西门吹雪和宫九则是转头面向另外一边。 巡逻队来的很快,可即便他们脚步匆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全是哑巴一般。 人刚到跟前,就被行动快速的三人,在短时间内点住了所有的穴道,浑身瘫软倒在地上,期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屋内的打斗倏忽停止,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你是……” 她的嘴巴被人捂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声。 屋内再次没声,外面也没有,陷入诡异般的安静。 忽然,花满楼轻笑询问,“是香帅吗?打搅你了。” 房门被打开,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响起,“花公子,你和谈姑娘可好?” “都很好,”花满楼含笑拉着苏叶走进去。 “老臭虫,你没事就太好了,不过你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自己在这里会美女,把我们忘到了一边。”胡铁花听到楚留香的声音,当下大喜。 楚留香自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你这到冤枉我了,这位姑娘正要带我去救你们呢。” 楚留香进入这里后,就进了东三娘所在的房间。 东三娘知道他的来意,答应了帮他找人,这是再好没有的姑娘了。 “这还差不多,”胡铁花美滋滋道,“对了,你见到金灵芝了吗?” 楚留香摇摇头,“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一时间,众人担心起来,相比他们这些大男人,姑娘在这里更危险。 听听这一层都是做什么的吧,楚留香百分百肯定,这里没一个姑娘是自愿的。 “三娘,你知道一个姑娘家,可能会被关在哪里吗?”楚留香询问。 东三娘茫然的摇摇头,“这里都是姑娘。” 众人沉默下来,确实,这里有许多姑娘,可怜的姑娘。 胡铁花顿时焦急起来,“不行,我不能让金灵芝出事。” “那你们就去蝙蝠大殿吧,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说不定,说不定……你们能看到那位金姑娘被拍卖。”东三娘颤抖道。 “那蝙蝠大殿在什么地方?要怎么去?”胡铁花询问。 东三娘抿了抿唇,声音沙哑充满了害怕,“我只知道,那是在最下面一层,把手很严,很难进去。” “没关系,有我们在,再严也能闯进去,你能给我们带路吗?”陆小凤开口询问。 “不不不,不要!”东三娘激动拒绝。 “为何?”胡铁花焦急道,“你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吗?放心,我老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不!”东三娘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死都不要去。 楚留香恍然想起,忙在黑暗中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东三娘身上。 听到她这么激烈的反应,陆小凤有点担心,就拿出了火折子。 火燃起的噼啪声惊吓到了东三娘,她敏感的看过来,“什么声音?” 而她的样子,也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这是何等凄美惨烈的模样,一位美艳无比的姑娘,脸苍白如纸,本该波光潋滟的双眸,变成一片空白。 她的眼睛竟然是被缝上的,变成一片光滑的皮肤。 人类在残害同胞的时候,总是花样百出,恨不得用尽世上所有恶毒的手段。 苏叶淡淡道,“七童,我踩到了一颗石子,脚有点疼。” 花满楼回过神,声音紧绷,却尽可能语气温柔,“乖,我给你揉揉。” 陆小凤若无其事的掐灭火折子,笑道,“啊呀,无叶妹子,你真是太娇气了,还是有武功的人呢。” “你懂什么,谈姑娘那是有夫君疼,”胡铁花也忙笑着打哈哈。 众人嬉笑着把这一茬揭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之前的话题,“不过也对,东姑娘不会武功,去那里确实危险。要不,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东姑娘,其他人过去看看?” “我看就楚留香合适,他和东姑娘最熟。”胡铁花道。 “不用的,”东三娘平静下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我已经习惯了,你们快去吧。” “这……”楚留香有点迟疑。 东三娘的声音里带上了期许,“我不希望再有姑娘遭难,所以你们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众人不免动容,这个身陷囹圄的姑娘,自己身处黑暗,却依然如此善良。 相比之下,原随云有多么的恶劣! 众人不再耽搁,计划好后,就按照东三娘说的路线,往最底层而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巡逻的人,不过有苏叶在,全都悄无声息解决了。 正好在他们解决第五波人的时候,遇到了捧着托盘的一行人,托盘上用红布盖着,应该就是今晚要拍卖的东西了。 几人出手,配合默契,点住了他们的穴道,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 有了相同的衣服,通道里又没有光源,守卫们还真没发现他们是假扮的。 靠着花满楼的耳朵,他们顺利找到了蝙蝠大殿,把东西交给管事。 管事检查一遍,非常满意,掀开厚重的帘子走出去。 大殿很大,上下两层,另外这里是有光源的,就在台上,周围还是昏暗一片,看不清有多少人,更看不清人的相貌。 管事亲自把托盘放在光源下,一一掀开红布,“新湖大师的手,八省巡按的人头,无虎门的武功秘籍,要买这些东西的人,请准备好黄金。” 话音刚落,就有人报价,“天字号出价一万两。” “地字号出价两万两。” “……” 气氛越来越浓烈,物品也一件比一件珍贵,直到最后两件。 “纸牌游戏的猎人牌,底价二十五万两,每次报价不得低于一万。”管事高声道。 整个大殿齐齐一静,然后是热火朝天的争夺,“我出三十万两。” “四十万两!” “……” “一百万!” 敢来蝙蝠岛的,从来不缺财大气粗之人,一张所谓的猎人牌,转瞬就被炒到了两百万两。 在两百三十二万两的时候,终于停下,被玄字号包厢的一位客人买走。 “最后,就是我们压轴出场的货物,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管事神秘地笑笑。 “美女很多,但再美也不能作为压轴吧?”有人叫嚣道。 “这个女人不一样,”管事拍拍手,有人一把把金灵芝推上台,此时的她狼狈极了,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铐着,精致的衣服变得凌乱,身上有血渍和污泥,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疯婆子。 “咦,这是?”有眼尖的认出此人。 “不错!”管事高声宣布,“她就是万福万寿园的大小姐,金太夫人最喜爱的孙女金灵芝,据说金家为她准备的嫁妆,就不下五十万两,更不用说金家有的那些武功秘籍,人脉势力。只要把金灵芝娶回家,你什么都有了。” “可要是她不愿意呢?金家可不是好惹的。”有人出声道。 “她肯定会愿意的,还会求着你娶她,”管事神秘地笑笑。 苏叶一眼就看出了金灵芝的不对劲,她神情呆滞萎靡,非常像吸食了那东西之后的状态。 不好!他们给她服用了罂粟! 管事推了金灵芝一把,“快点,求他们买你回去。” 金灵芝茫然的抬起头,眼角沁出泪水,语气凄然,浑身颤抖,“求,求求……”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失声痛哭。 高傲的大小姐,宁死也不愿意说出这样羞辱的话。 可她现在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胡铁花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去一把打飞管事,把金灵芝整个人护在怀里。 金灵芝猛然挣扎,尖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胡铁花吓的不行,还以为金灵芝遭到了欺负,忙安抚道,“别怕别怕,是我啊,胡铁花!” 金灵芝停下来,不确定的转过头,看到掀开面罩的人,果真是胡铁花,顿时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然后嚎啕大哭,“你怎么才来,为什么才来?我都要死了,不,我宁愿死了!” 胡铁花心痛死了,只好抱住她不住地安慰,“没事没事,我们来救你,你不会死的,你会活得好好的,看着这群人下地狱!”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在场的众人,恨不得把这些折辱一个姑娘的人渣,统统送去回炉重造。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蝙蝠大殿!”管事被打飞,吐出一口血来,随即站起来招呼侍卫把他们团团包围。 楚留香一把掀开面罩和斗篷,“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盗帅楚留香。” “四条眉毛陆小凤!” “西门吹雪!” “宫九!” “花满楼!” “谈无叶,”苏叶懒洋洋的瞥了一眼那些隐藏在黑暗包厢里的面孔,笑着道,“你们还不跑吗?我们这是和蝙蝠公子的私人恩怨,你们要是掺和进来,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众人听到陆小凤,楚留香和西门吹雪的名字,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听到苏叶的话,立刻掩面在黑暗中匆匆离开了大殿。 管事原本要拦,被蝙蝠公子阻止了,“你们来的倒是齐整,居然没死在暴风雨里。” 花满楼的耳朵一动,看了苏叶一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苏叶点点头,表示他的猜想并没有错。 花满楼深吸口气,声音沉沉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蝙蝠公子安然的看着其他人跑走,语气悠然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花满楼继续询问。 “原因?”原随云吃吃的笑,“你花满楼不是最应该明白的吗?凭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我天生聪明,比那些蠢货好了不知多少,偏偏他们都能看见,就我不行!” “他们居然还敢同情我,怜悯我?呵呵呵,既然这么富有同情心,那就让他们和我感同身受好了,这样岂不是更能体会我的感受,也免得站着说话不腰疼。”原随云呵呵大笑,只觉得那些人好笑至极。 陆小凤失声叫道,“那些被你缝瞎了的人?” “不错,他们可都是好心人呢,”原随云嘲讽道。 这可真是全世界最大的恶意,因为同情善待他人,却被故意弄瞎,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原随云简直是罪恶的化身,他怎么能如此恶毒? 原随云嗤笑,“怎么?你嫌弃我,我就不相信,花满楼没有过这样恶毒的念头。”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恶心吗?”苏叶嘲讽道。 原随云看不见,但这句话显然刺激了他,无声的眼珠子直直刺过来,“你该死!” “我看该死的是你!”苏叶懒得和他废话了,直接上去和他对打。 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在场的都是武功顶尖高手,蝙蝠岛确实发展不错,但远远比不上陆小凤这些人。 原随云这边,在苏叶袭击过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手里的机关打开,万针齐发,居然是暴雨梨花针! 而且这些针并不只是针对她的,身后的花满楼,陆小凤等人也会中招。 原随云是丝毫不顾及自己人,苏叶猜到那些针上一定有毒,忙运转内力,把这些细如牛毛的针统统挡住。 就这么一下功夫,原随云找到了机会,启动了椅子上的机关,瞬间消失。 苏叶忙要去追,被花满楼一把拉住,“我去!” 他怎么能让苏叶去冒险呢,更何况黑暗中,还是他更加方便。 苏叶没说什么,拉着他就去追人。 这个礁岛的地下溶洞多如牛毛,犹如迷宫一般曲折,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进来后瞬间就迷失了方向。 苏叶和花满楼掉了个儿,花满楼在前面带路,拉着苏叶快步前行。 他全神贯注,一直在捕捉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而苏叶在全神戒备,生怕他们触发密道里的陷阱。 她的防备是有用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各种机关,有刀剑,有毒物,还有奇形怪状的陷阱。 在花满楼还没出手的时候,苏叶第一时间解决了一切。 因此花满楼只要把所以的精力拿来锁定原随云,两人合作,行动迅速。 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原随云,不过是在一墙之隔的后面。 苏叶懒得找机关了,拿出了匕首,直接破墙而入。 原随云吓了一跳,凭他的耳力,当然也听到了花满楼的靠近,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些密道里处处是机关,花满楼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更何况这里还是迷宫密道,专门设置了声音机关。 所谓的声音机关,就是你在此处动一下,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会扰乱人的思维,让人分不清敌人在哪儿。 所以他不担心花满楼会找到自己,可没想到,苏叶直接一力降十会,采用了暴力拆解的方式。 在打破了五堵墙后,他们终于堵住了原随云。 原随云站住,脸色有点不好,“花满楼,你的武功何时这样出色了?” 花满楼不说话,显然是不打算回答。 原随云眼神一厉,吐出毒液汁子,“花满楼你知道吗?那些女人会变成这样,全是你的罪过。” 苏叶嗤笑,“你做的事,还想推到他的头上,做梦吧!” “不,应该说是你们夫妻的错,原本我建蝙蝠岛,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并没有把人刺瞎的意思。他们都是能看见的,只是在我的蝙蝠王国,必须当一个瞎子。这样我就满足了,没有多做其他事的意思。” “可谁知道,你花满楼居然复明了!凭什么,我和你比差在哪里?你凭什么能复明,而我不行?就是这个女人吧,她帮了你,让你恢复了光明。我猜到了,因此欣喜若狂,去江南拜访你们。我只不过是想要恢复光明,可你们却躲着不肯见我,一再用各种理由推脱。” “我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你花满楼不过如此,说什么谦谦君子,愿意帮助任何寻求帮助的人,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原随云嘶吼道,“既然我不好过,那别人也别想好过。所以我把他们都刺瞎了,这一切都因为你花满楼!你明白吗?就是你花满楼把他们害瞎的。” 花满楼什么都没说,第一次主动出手,而且是动辄要人命的杀招。 他调动了所有的内力,一掌掌拍向原随云,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留手,一切都是冲着杀人去的。 苏叶忍不住担忧,花满楼从不杀人,他只救人。 可刚刚原随云的话,显然刺激了他,“七童,你不要听他瞎说,刚刚东三娘的眼睛,一看就是被缝上很久了。” 花满楼语气平静,“我知道,所以这个人渣不能留。” “我来!”苏叶道。 “不行,你不要脏了手,”花满楼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波动,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吓人。 这可是花满楼,温柔到骨子里的花满楼,他居然没有情绪,还想着杀了原随云。 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吗? 所以他一定恨到了极点才会这样,苏叶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一掌打飞原随云,然后趁着这功夫,点住了花满楼的穴道,“你,阿叶!” “花满楼!”苏叶的语气认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一向是我喜欢干的事。” 花满楼怔了怔,语气柔和下来,“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原随云他……” “他也不配你脏了手。”苏叶道,“放心吧,我不杀他,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苏叶转过身,语气里居然带了笑意,“一个非常好的主意,世上最好的惩罚方式。” 花满楼皱皱眉,没有再劝阻,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了阿叶。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阿叶如何做吧。 苏叶飞身来到原随云面前,一掌接着一掌,几乎是压着他打,不过苏叶收了力道,没有一掌把人拍死,而是给他造成了多重内伤。 死,太便宜他了。 苏叶手腕翻转,以最合适的力道,左右开弓,直直拍向原随云的两只耳朵。 顿时奇异的内力灌注进去,把他两只耳膜都打穿了。 原随云听不见了! 他惊慌的晃晃脑袋,想要听到声音,然而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苏叶微微一笑,又一内劲下去,打断了原随云的鼻梁骨,同时破坏了他的呼吸系统,让他闻不到任何东西。 原随云彻底慌了,疯狂出手,“你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苏叶淡淡一笑,“只是让你失去听觉,嗅觉而已,下一个,是味觉!” 这次她扔了一颗零度发明的恶作剧小糖丸下去,能让人失去味觉。 这其实是一种好玩的糖果,专门为孩子们设计的,有失去味觉的,有改变味觉的,比如把甜的吃成酸的。 因为是可爱的玩具糖,所以吃下下一颗,味觉就会回来。 但苏叶会给原随云下一颗吗? “接着就是触觉了,”她微微一笑,拿出强效麻醉剂,这是零度医疗常用的麻醉,使用时打一针,全身都没了知觉,整个人陷入黑暗,偏偏还有意识。 在零度,是有全息网的,麻醉后,人去全息网逛一圈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等治疗结束,再来一针解除药性,立马就好了,任是再痛苦的治疗过程,比如四肢再生,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苏叶当然不会给原随云打缓解针,就让他无知无觉陷入黑暗的意识里,永远出不来最好了。 做完这一切,原随云直挺挺躺下了,除了还有呼吸,什么都没了。 花满楼怔了怔,询问道,“你剥夺了他的五感?” “不错,这岂不是比死亡更好的惩罚?”苏叶挑眉笑道。 “我听说无争山庄的老庄主非常疼爱这个儿子,在知道他没死后,一定会想方设法让这个儿子活下去。”陆小凤等人缓缓走出来,“所以他就要永远这么无知无觉的活着,感受不到身体,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也闻不见,甚至感受不到任何东西,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恶毒的惩罚。” “但对付他刚刚好。”楚留香一锤定音。 他们早就解决了外面那些人,也追了过来,听到了原随云的话。 他实在可恶,自己做了这样恶毒的事,居然还想栽赃到花满楼身上。 可惜他估计错了,花满楼生气归生气,甚至恨不得动手杀人,却也没有圣父到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隐瞒下来。 苏叶的安危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事! “也好,”花满楼微微一笑,“因为看不见,他恶毒害人,现在不仅看不见,还听不见,闻不到,感受不到,想必那滋味更加叫他绝望。” 陆小凤大为惊奇,“花满楼,我还以为你会给他一个痛快。” 毕竟花满楼是善良的,折磨人的法子从来不屑去用,做了恶事,也是交给官府去惩处。 当然了,他也不会要求陆小凤和苏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花满楼上前,握住苏叶的手,“有些人在没赎清罪恶之前,不配去死。” 这大概是他说过最恶毒的话,但这话再正确没有。 有时候死是解脱,而有些人不配得到这种解脱。 “啪——”宫九展开扇子,脸上都是期待的笑,“我对阿叶这让人失去五感的法子相当感兴趣,不知能否也让我试试?” 花满楼挡在苏叶面前,语气紧绷,“还请太平王爷不要胡闹。” 没错,现在的宫九已经不再是世子了,而是大权在握的王爷。 宫九微微一笑,“失去五感,可太有意思了。作为交换,我把所有的金岩精都给你可好?” 苏叶一愣,“你那里还有金岩精?多少?” “不比花满楼送你的聘礼少,”宫九笑道。 花满楼捏着苏叶的手一紧,苏叶微微一笑,摇头拒绝,“就那么点啊,那还是算了吧。” “另外还有金岩精锻造的一百把剑,一百把刀,一百支枪……”宫九慢悠悠道。 苏叶嘴角抽搐,“你到底用那玩意儿锻造了多少兵器?” “不多,也就上万件吧,”宫九呵呵一笑。 苏叶也笑,“哦,我都忘了,你可是要谋反的人,当然要准备足够多的武器了。” “金岩精锻造的武器很有意思不是吗?能影响人的心神,让人发狂。我让他们用这些武器造反,成功后他们发狂自相残杀,完美!”宫九笑嘻嘻道。 众人心里一寒,不由为宫九的狠辣咋舌,这可是上万条人命啊。 “皇帝怎么不把你这些武器收走!”苏叶痛心疾首,虽然**ss改邪归正了,但也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留给一个变态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发疯。 “我的东西,想交就交,不想交谁也不能得到。”宫九语气轻松,就好像在说,我想吃饭就吃,不想吃就不吃,谁都管不了我。 “行吧,但我只能提供失去味觉的,改变味觉的,失去嗅觉的,和失去听力的,别的没有。”想要看不见还不好办,黑布一缠,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至于触觉,呵呵,这个绝对不行,操作不当是会死人的。 宫九已经是王爷了,还是大权在握,守护边关的王爷。 他要是自己作出什么事来,花家也会跟着遭殃的。 宫九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这些也可以。”虽然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触觉这玩意儿,他确实也不想失去,任人摆布。 之后的岁月,苏叶无数次后悔这个决定,不该贪图那些金岩精的。 因为宫九彻底喜欢上这种失去五感的游戏了,他不再发病了,反而天天享受失去各种感官带来的刺激。 而苏叶,每年都得为他提供一批这些效果的糖果,呵呵哒! 零度儿童,六岁就不吃这玩意儿了,宫九吃到了九十岁,就……心累!:,,. 第210章 第两百一十章挥金如土的江湖63 天朗气清,白云悠悠,微风吹拂着海面,泛起阵阵涟漪。 胡铁花站在甲板上,满面愁容的看向远处飞翔的海鸥,心里情绪五味杂陈。 “你怎么了?”楚留香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个人独自在这里发愁,连酒都不喝了。” 宫九在船上设宴呢,所有人都在,可一向好酒的胡铁花居然偷偷溜了,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烦恼的不行。”胡铁花郁闷道。 “我知道你想什么,”楚留香想到刚刚的情形,左边是金灵芝,金灵芝的脸色很差,身上还被原随云下了罂粟这等用来控制她的东西,至今还不知道要如何解。 他想要安慰金灵芝,抱在怀里安抚。 可右边却坐着高亚男,虽然高亚男因为听枯梅大师的命令,欺骗了他们,和原随云合伙,但她确实没做任何不好的事。 说到底,只是没告诉他们,原随云就是蝙蝠公子,可他们从来也没问过。 这一点不能怪高亚男,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师傅,她也很为难。 至于枯梅大师,她已经死了。 枯梅大师把自己毕生的武功都传给了原随云,自己内力耗尽枯竭而死,她是自己主动寻死的,和其他人不相干。 高亚男和枯梅大师的感情极好,情同母女,所以枯梅大师死后,她哭得不能自己,哀凄异常。 高亚男是他们的朋友,也是胡铁花之前喜欢的人,现在也依然喜欢胡铁花。 这种情况下,他合该好好安慰的。 可两个这样的姑娘撞到一起,就叫人为难了,于是胡铁花只好逃避的躲出来。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胡铁花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花,“老臭虫,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留香挑挑眉,“我只有一个建议,跟着心走。” “跟着心走?”胡铁花不懂,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喜欢的又是谁? 枉他还认为楚留香处处留情,早晚要栽在女人手里,看来他胡铁花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是老姬好,只喜欢钱,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金灵芝的毒解了,所以你不用考虑这点,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楚留香道。 “是谈姑娘?”胡铁花闻言,满脸欣喜。 “不错。”楚留香颔首。 “那我得好好谢谢她,等她和花公子结婚,我一定要大喝一场。”胡铁花道。 楚留香失笑,就没见过这样感谢别人的,不过这就是胡铁花,脑回路永远和别人不一样的胡铁花,想必他这么捧场,花公子和谈姑娘也会很高兴的,“好了,这事你以后慢慢想,我找你是有事的。” “什么事?”胡铁花不解,事情不是结束了吗,还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是谈姑娘说,趁着大家都在,商量一下怎么解决纸牌游戏的事,”楚留香道,“我猜她是想找一人出面,成为那个最后的胜利者,那样谁都不用再死了。” “如果要选,我一定会选你老臭虫,”胡铁花哈哈大笑。 楚留香翻了一个白眼,“你看我是能当武林盟主的人吗?” “那怎么了,我觉得你聪明奸诈,谁都比不上。”胡铁花笑呵呵道。 “我自然没这个能耐,不仅没有这掌管武林的本事,也没有这份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心。”楚留香道。 虽然他觉得谈姑娘这提议不错,只要在场的这些人愿意支撑同一个人,那江湖上还没几人能与之抗衡,提出反对的人也少,新任盟主很容易就获得认可。 前提是,他们能找出一个这样的人来。 首先他楚留香就干不了这事,胡铁花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整天喝酒的人,他是处理不了任何杂务的。 姬冰雁冷冰冰的,一心只有赚钱,也不爱搭理人,不会是个好人选。 陆小凤和他一样,江湖浪子,时常隐身找不到人,更不是好选择。 西门吹雪……你听说过剑神下凡当武林盟主,时常操心一堆江湖琐事的吗? 更何况,楚留香瞧着,西门吹雪的剑道已经有了眉目,他只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就一定能达到那个高峰。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成为真正的先天也说不一定。 谈姑娘曾说过,世界也是在进化的,规则在不断扩展,随着时间门的推移,而慢慢进化出更多的可能。 以往做不到的事,在一次次尝试之后,会迎来新的变化。 以前那些前辈达不到先天,不代表以后也不可能,或许他们这代人不行,那还有下一代,下下代,触摸规则的人多了,规则会如何衍化,就是一个未知数。 那么西门吹雪这样一个注定追求无上剑道,去突破那个可能的人,怎会困于这俗世凡尘中。 排除了他,宫九不可能,他有实力,有这份心性和能力,可那随时变化不可捉摸的心思,是个叫人头痛的难题。 想必他真成了武林盟主,江湖就要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了,这不利于江湖的安稳。 至于花满楼和苏叶,好吧,他们其实是最适合的一对,武功高强,背景雄厚,有实力又有这份心胸。 可惜这两人,花公子不想要谈姑娘劳累,而谈姑娘,也不愿意花公子理会一些俗事俗物俗人。 她总觉得花公子太好心了,好心的人是做不成枭雄的。 所以楚留香也猜不透,谈姑娘私心里想选谁? 谁有这个本事,有这份声望能让江湖同胞信服,而她又能说服对方接受,说服所有拿到猎人牌和猎物牌的人接受? “既然你不想,那我也不想,走走走,去看看他们怎么说。”胡铁花好奇了,最后会选出谁来? 两人回到船舱的客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胡铁花率先开口,“谈姑娘,你想让谁最后赢?现在很多猎物都没死呢,即便那人拿到了猎人牌,那位黑袍前辈也不会接受吧?” 苏叶抬起头,随意的道,“重要吗?” “额,不重要吗?”胡铁花不理解。 “想想看,他拿来诱惑江湖人的东西是什么?”苏叶反问。 “武林盟主和先天功?”胡铁花迟疑的道。 “不错,我们现在就想办法选出一个让人信服的武林盟主,而先天功,”苏叶笑笑,“想必姬大侠已经卖出百八十份了吧,所以已经没了吸引力。最后唯一让大家忌惮的,就是他的武功了,对于你们来说,那武功深不可测,似乎已经进入了先天。” “可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到那个程度,只是半步先天,而我也是,很快你们也会是,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怕呢?”苏叶道。 胡铁花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那么,你想选谁呢?” 他看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我刚刚和老臭虫盘了一遍,这里没人能担任武林盟主吧?” 不是没这个能力,只是没这份想法而已。 苏叶也看了众人一圈,叹气,“是啊,你们居然一点**都没有,实在叫人泄气。” 宫九笑道,“我倒是想干,但谈姑娘不会放心我吧?” “你?”苏叶上上下下打量他,然后果断道,“好,就你了。” 众人一愣,陆小凤连忙阻止,“不行。” 谁当武林盟主都可以,就宫九不行,他实在怕了这家伙的骚操作。 “哈哈哈,”宫九哈哈大笑,“看来谈姑娘的威望还不够,没能力推我上位啊。” “不,我可以,”苏叶面无表情道,“只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我就是打,也打到他们认你这个武林盟主。” “哦?哪三个?”宫九感兴趣的道。 苏叶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糖果我就不给你了,一个喜欢小孩子糖果的人,有损武林盟主的形象,更有损我的形象,要是被人知道,我推上去的盟主整天要糖吃,我羞也羞死了。第一,你得克服迷路的毛病,不然一出门就走丢,等到你去处理,人家事情早结束了。这个也很好克服,我给你想了个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身边永远跟着人。第三……” “不,我还是当我的太平王吧,身兼两职这种事,太累了。”宫九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不吃糖果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找到那么有趣的事。 出门带人就更不可能了,他的行踪岂是那些人能摸透的。 苏叶冷哼一声,“不再考虑一下?” “不,我要守护边关,”宫九笑眯眯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那么,”苏叶看向众人,“你们谁想当,都是我的朋友,我肯定帮你们上位。” 众人连连摇头,这什么武林盟主,一听就很麻烦。 苏叶早就猜到了,沉吟了一会儿,“我提出一个人,你们参详参详。” “谁?”众人询问。 “叶孤城。”苏叶道。 “叶孤城?”陆小凤不解,不懂苏叶为何会想到他。 在他的印象里,叶孤城是和西门吹雪是一样的人,一心只有剑道,孤傲不染凡尘。 那可是天外飞仙,让他当武林盟主,总觉得很奇怪。 “他和西门不一样,”苏叶思考着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区别,“我这么说吧,叶孤城是城主,十岁接任白云城城主,短短两年就清除了白云城内所有的蛀虫和其他江湖势力安插的奸细。十一岁他制定了完整的规章制度,把原本一个混乱的白云城,治理成现在这个样子。” “关键十一岁之后,他并没有事必躬亲,大部分的事物都交给了管家和属下,可他在白云城的威望,却一日胜过一日,这凭借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心机手段和城府。” 陆小凤懂了,“他有这个实力,全盘掌握江湖各大势力,让他们对他心悦诚服。而西门不愿意费这个心,因为没有必要。” “不错,这是第一点,能力!”苏叶点头。 “那第一点就是声望了,叶孤城出名已久,天外飞仙之名,江湖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陆小凤接着道。 “我们再顺便给他造势,”苏叶说着看了西门吹雪一眼,“你和他必有一战对吧?” 西门一怔,明白了,“可以是现在。” “不错,可以是现在,你需要更多的对战也来验证你的剑道,而叶孤城也需要一次生死之战打破他早已稳固的境界。” 原著里叶孤城那样的人,居然会跟着南王谋反,很不可思议吧? 但实际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首先,他的剑法已经到了天人合一,完美无缺的地方,没有了进步的空间门,寂寞如雪。 其次,他的权势地位,还有谁能相比? 那就只有紫禁城上的那位了,可叶孤城也实在没有做皇帝的心思,谋反只不过是他为自己找的一件高难度的事去做。 卦辞上有一个理论,真正的完美不是亢龙有悔,而是飞龙在天。 亢龙有悔说明人已经到达巅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盛极必衰。 叶孤城就是在这个境界,他已经完美无垢,要么绝在这一时刻,要么就必走下坡路了。 原著里,他临阵心乱,表明在完美之后已经生垢,所以他选择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死在最完美的那一刻。 和他不同的是西门,西门尚在飞龙在天,一直在往上腾飞,因为苏叶的插手,他已经摒弃了无情道,开始走上另外一条更加漫长,也更加艰难的道路。 但在这条道路上,他可以一直前进,除非真正破碎虚空,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所以西门还有目标,并将一直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而叶孤城没了,他的人生只剩下寂寞,就连一直陪伴他的剑道,都已经到了终点。 这不是说,叶孤城就不能再进步了,而是他前三十年过的太顺遂,做什么都太容易,又早早达到终点,那剩下的时间门,就已经失去了追寻的动力。 他的前方没有路,他的未来没有期待。 苏叶让西门这时候和叶孤城一战,是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西门有自保的能力,不会死在西门的剑下,而他也有自控的能力,不会叫叶孤城死在他的剑下。 这一战之后,西门的剑道会有更多的感悟,而叶孤城也能通过西门验证自己的剑道。 叫他看清楚西门剑道的优与劣,这时候的西门,剑法是最厉害的,也是最差劲的,优点和缺点全都一目了然。 西门要做的不是改掉缺点,而是把优缺点化成太极两端,让他们黑白互相交融。 所有的事物都是有阴有阳,有正有反的,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要是把缺点都摒弃了,那优点也没了意义。 无情道就是这样一种剑道,相当于把有情和无情放在了对立面,西门一直在摒除有情。 这种做法不能说错,只是未来的天花板比较低而已。 像原著里,他很快就完成了从有情到无情的过渡,那之后呢? 西门吹雪化成了一柄剑,一柄真正的剑,而剑又怎么会有成长呢。 他或许会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剑客,却绝不会是触摸规则,打破规则的人。 现在不同,西门要把优点和缺点融合到一起,化成阴阳交替,生生不息。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看清楚,哪些是优点,哪些是缺点。 现在的西门已经做到了一分为一的程度,把优缺点明明白白拆开了。 现在这一战,就是让叶孤城看到,看到他的优点和缺点。 通过西门吹雪的剑道之路,去验证,去思考他那圆融的剑道,是否还有进一步的可能? 而这种事,只能靠叶孤城自己感悟了,那可是一个自创剑法,并练到天人合一程度的叶孤城,想必没人认为他看不清,做不到。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说服他接手武林盟主的位置?”陆小凤不解。 这是一个杂事缠身,占据许多练剑时间门的位置。 苏叶微微一笑,“你说掌握过权利的人,如何做到对权利心如止水?” 陆小凤微微思考,“那自然是他掌握最大的权利很久,已经到了厌烦的程度。” “不错,叶孤城是白云城主,这就相当于当一个小官,或许他自己不在意,可自小就担负的责任,他早已习惯,哪能轻易放弃。”苏叶道。 “所以白云城是他身上一道枷锁,一道束缚他走得更远的枷锁。” “而打破枷锁的方式有很多,比如给白云城找一个好继承人,但这只是表面的,内心深处的呢?” “所以干脆把这件事做到极致,只有放大了对权利的**,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 当过小官的人想当大官,当过大官的,想当皇帝。 叶孤城未尝没有这个想法,皇帝是不可能了,但当当武林盟主还是可以的。 等到他彻底没了对权利的**,也放下了对白云城的责任,那时才是他打破桎梏的好时机。 这是另类的出世入世,所以苏叶敢肯定,叶孤城会接受的。 只要他看到了西门的剑道之路还很漫长,就不可能不心动。 而他这样的聪明人,是绝不可能走捷径的,必定会选和西门不同的路。 而苏叶提供的这条,完美契合了他各种需求,为什么不答应呢? 西门吹雪抬起头,“不错,他会答应!” 他眼里流露出期望,那是一个剑客,找到一个对手的兴奋,毕竟没有对手的世界寂寞如雪。 宫九歪头,撒娇般的道,“阿叶,你对他们可太好了,为何对我却这般冷酷?” 苏叶睨了他一眼,“我们不熟,阿叶只有七童能叫。” “啧啧,翻脸就不认人,”宫九不满的咕哝,见花满楼双眼盯着自己,不情不愿的转过头去,对西门吹雪道,“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剑道。” 西门眼前一亮,眼中都是笑意,“好。” 这样他就有两个对手了,虽然宫九这对手奇奇怪怪,总是在比武的时候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但他绝对是可以一起探索剑道巅峰的人,不由西门不欣喜。 确定了人选,接下来就是实施了。 苏叶拿出一张猎人牌,三张猎物牌,“这猎人牌是原随云的,但我估计不是他原有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三张猎人牌也是,应该是他狩猎来的。” 陆小凤,楚留香和西门吹雪也纷纷把自己的猎人猎物牌拿出来,一共是四张,陆小凤道,“另外一张给了朱停,他直接给我了。” 宫九左右看看,掏出五张牌,都是猎物牌,他懒洋洋道,“无名拿到的是猎人,在陆小凤那,这里其中一张是陆小凤的,剩下的是我派人抢来的。” “那些猎物呢?”胡铁花不由询问了一句。 宫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说呢?” 胡铁花想到这位宫九公子的做派,立刻闭上嘴,好的,他明白了。 “那么我们现在有三张猎人牌,九张猎物牌,还剩两张猎人牌,十一张猎物牌,不知道在谁手里。”苏叶道。 宫九扇了扇风,“如果阿叶愿意多给我点糖,我可以告诉你哦。” 苏叶看着他半响,突然道,“叶孤城肯定有一张,是猎人牌。” 宫九眉目不动,微笑着示意她继续猜。 苏叶也微笑,“最后一张猎人牌,我猜两个人,霍休……和薛衣人,好的是薛衣人。” 宫九微微眨眨眼,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不过苏叶并没有受影响,继续道,“那么猎物牌必定有霍休一份,剩下的让我想想,独孤一鹤,阎铁山必定有一份,剩下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猜不到。” “哈哈哈,阿叶果然厉害,一点都不错,”宫九饶有兴趣的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叶不答,能说这是看过原著加推理吗? 她只微微一笑,“自然是你告诉我的。” 宫九歪了歪头,天真无邪又贵气天成,“好吧,看来我是不能从阿叶这里得到答案了,不过你猜的都对,我还可以告诉你,剩下的猎物不用找了,叶孤城杀了两个,还有五个被杀手追杀,是两个杀手组织哦。” 说到杀手组织,苏叶第一反应就是霍休的青衣楼,和薛笑人的杀手组织。 嗯,这两人也有份参与,看来是错不了了。 “至于这最后一人嘛,就连我也没查到,看来隐藏至深啊。”宫九摇摇扇子,表示很感兴趣。 苏叶不搭理他,盘算了一下,“目前看有三件事要做,一说服叶孤城让他当这个武林盟主,然后挑战薛衣人和独孤一鹤,拿到猎人牌的同时,顺便刷声望。一清除这两个杀手组织,三把黑袍前辈揪出来,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叶孤城盟主的地位。” “那我们现在去南海吧,正好顺路,”宫九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对外面的人道,“改道,去南海。” 众人无语,哪里顺路了?一个东海,一个南海,差距远了去了。 不过好吧,都在海上,也不是不能拐去那里,反正宫九这船上食物和水都很充足。 至于抓到的无名岛和蝙蝠岛上的人,可以让其他船先送回去。 就这样,他们转变了方向,往南海而去。 白云城是岛上孤城,虽远悬海外,但物产丰富,百姓富庶安乐。 而白云城城主,也是天外飞仙一般的人物,他常在月圆之夜,在海边练剑。 月光下,白衣人独立崖头,静极思动,一道道剑光宛若游龙,尤其是那招天外飞仙,辉煌灿烂,犹如咆哮的浪涛,更似海上闪电,雷霆万钧又寂静无声。 船行至岸边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船头,看到了这妙极惊极的一幕,都不由为这个绝世剑客深深惊叹。 练剑的人突然停下,剑尖对准了他们,明明相隔数百步,却仿佛剑尖已经抵在了他们喉咙上。 “西门吹雪!”叶孤城高高站在悬崖上,月光下,远处的船上有什么人,他是看不到的。 但他就是知道,西门吹雪在! 西门吹雪抱着剑,似乎听到了叶孤城的声音,飞身落到悬崖叶孤城对面。 “果然是你,”叶孤城扯了扯嘴角,好似想笑,却最终只面无表情。 西门吹雪道,“是我!” “你来干什么?” “比剑!” “现在?”叶孤城问。 “现在!”西门吹雪肯定道。 “好!”叶孤城面上终于露出微笑,随即神色一收,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窒。 圆月悄悄爬上了半空,两人相对而立,寂静无声,然那迫人的压力,似乎传到了船头,让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忽然,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叶孤城已出剑,剑身惨白,映衬着他的脸也惨白至极。 西门吹雪不为所动,在剑靠近的时候,豁然出剑。 月光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两剑相接,剑势变化很慢,看似平平无奇,却已过了数招。 剑锋变动很快,招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观看的几人,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只因他们已经到了剑招随心所欲的境界,突然,西门吹雪就仿佛不会用剑了,动作变得笨拙,缓慢,以及错漏百出。 不知情的会以为,这是一个不懂剑的人。 而真正懂的人,如叶孤城,却越来越郑重,出剑也越来越快,像一阵风,一朵云。 然这风吹不到西门吹雪的脸上,云也映不了西门吹雪的眼中,只因为他像一个初学剑招的孩子,笨笨拙拙的挥舞着剑,却至诚至信。 风停了,剑也停了。 叶孤城看着西门吹雪,久久不说话,“你在指教我。” “不,我在比剑。”西门吹雪道。 这一战没有输赢,更谈不上指教,只是两个当世剑客的对决,仅此而已。 可有了这一次比试,都不需要苏叶劝说,叶孤城在考虑三天后,答应接下了武林盟主这门苦差事。 当然是苦差事,这个江湖,还没有武林盟主的概念,而叶孤城这个所谓的盟主,也没有任何势力,任何手下,他得一点点把联盟搭建起来,制定规则,然后大刀阔斧的执行下去。 这期间门,既有流血的冲突,也有千方百计的筹谋,岂是轻易能办成的。 但叶孤城却没考虑过这些,这三天,他考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西门吹雪展现的剑道之路,以及他要如何打破自己已经圆融的道,仅此而已。 三天后,叶孤城出关,宣布了两件事,一他是猎人,并将参与争夺最终猎人牌的角逐。一卸任白云城城主之位,由叶孤鸿担任。 叶孤鸿年轻没见识不错,但他不是傻,也被保护得太好,其实只要放手让他历练,是没有什么事做不好的。 再加上白云城的运转,本来不太需要城主,一切按照规则运行就可以了,城主只是监督作用,确保不会走偏,也没有人敢以权谋私。 苏叶就是见叶孤城把白云城建设成这样,才觉得他成为武林盟主是最好的选择。 盟主只是一个象征,起到监督的作用,剩下的由联盟各部门合力运行,权力分管,互相监督,这比一言堂来的好多了。 半月后,所有人抵达京城,同时一则消息经由百晓阁,传遍整个江湖。 那就是一月后,将会在华山之巅比武,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决出前一百名。 然后这一百人可以随意攻打十个擂台,而每一位守擂的人,都是拥有猎人猎物牌的人。 如果攻擂成功,你就可以得到擂主手上所有的猎人猎物牌,成为下一个擂主。 以三天为限,在时间门结束前,都可以攻擂,结束后,剩下的这十人就是武林盟主最后的争夺者。 他们将有一场混战,所有人都上台,不限时间门,不限手段,打败对方,拿到最多猎人猎物牌的,就是赢家,并当场就任盟主,获得先天功。 同意参加这场比武的,都要先去百晓阁签字画押,这也意味着,他们承认这方式选出来的武林盟主。 而那十位拿到猎人猎物牌的人,也公布了名单。 叶孤城,西门吹雪,楚留香,陆小凤,宫九,薛衣人,独孤一鹤,玉罗刹,霍休,以及……花满楼。 没错,就是花满楼! 就连苏叶都惊讶了,“这张猎物牌,什么时候到了你手里?” 花满楼微微垂下眼,“或许我是第一个收到的。” 苏叶皱眉,“为什么瞒着?”没道理啊,花满楼可不是这样的人。 “是黑袍前辈亲自送到花家,让父亲转交给我的。”花满楼一叹,“但父亲并没有给我,甚至没和任何人说。” “他是怕泄露消息,被其他人知道。”苏叶明白了,同时也为花老爷一片慈父之心动容。 他是真正把儿子放在心上的,知道这猎物牌在身上,就会带来未知的风险,他不愿意儿子冒险,所以一直隐瞒着。 但这种事哪里瞒得住,好在那黑袍前辈没有做额外的事,不然花家就真的危险了。 花满楼深吸口气,“我要先回家一趟。”总要让父母看到他安全,然后见识过他的本事,才能真正放心。 “好!”苏叶点头,反正离比武还有一个多月,往返一趟江南的时间门是够的。 “那你?”花满楼心里有微微不舍。 苏叶想了想,“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等这件事办完,我就无事一身轻了,比武结束后,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花满楼微微一笑,“好。” 两人亲亲密密说了一会儿话,花满楼骑上马,踏月而行。 苏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亦充满了不舍。 “七童这是担心花伯父和花伯母,只有亲眼确定了他们安全,才能放心。”陆小凤走过来,一起看向远去的一人一马。 “我知道,”苏叶微微一笑,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我也有事要走了,华山见。” “华山见。”陆小凤点点头。 苏叶要去做什么呢? 很简单,她要去挖财宝,霍休的财宝,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 谁让青衣楼得罪了她,谁让当初霹雳堂被灭门,有青衣楼的份呢,这一份债,是必须要还的。 晚还不如早还,就不必等到华山比武之后了。 苏叶计划好了,先去找阎铁山,告诉他霍休的谋划,让他帮忙反将一军,找到霍休的老巢。 她先进入把霍休的财宝搬走一半,剩下的就交给朝廷,这方面宫九可以提供人手,顺便覆灭青衣楼这个组织。 因此她掉头去往山西,行了一天路,苏叶找了一个地方休息,马绑在树下,她自己则睡在树上。 半夜,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共有五骑,连夜赶路,连在密林里都不减速度。 苏叶微微眯眼,在黑夜中打量这些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整个江湖都围绕着华山比武,出事也应该与此相关。 等到靠近了,苏叶看清了他们的打扮,一身黑衣,在晚上极不显眼,但他们腰上都别着铜牌。 这玩意不就是青衣楼的令牌嘛,得来全不费工夫,苏叶立刻骑马跟上。 这五人要去的方向,居然和她的一致,难道也是要去山西? 苏叶跟了两天,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加快的速度,顺便抄了一条近道,先赶到了山西。 赶到之后,她也没有送帖子拜访,而是半夜出现在阎铁山的房间门。 阎铁山吓了一跳,忙战战兢兢求饶,“是哪位好汉到此,你要什么,俺都双手奉上,俺只是个生意人,和好汉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还请手下留情。” 苏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阎铁山倒是个汉子,嘴里说着软和话,手已经悄悄做出偷袭的姿势了。 她也没有废话,直接点燃了房间门里的蜡烛,“想必你认识我。” 阎铁山一愣,打量了她几眼,“可是……花七公子的未婚妻谈无叶谈姑娘?” “不错,”苏叶点点头。 阎铁山忙大喘气,“谈姑娘,幸会,不知你今晚到访,可有事?” “有一件小事请你帮忙。”苏叶微笑道。 “你说,但凡我能办到的,绝对义不容辞。”阎铁山拍拍自己的胸脯。 “好,”苏叶满意,“那就借你的命一用。” 阎铁山豁得睁大眼,不敢置信的倒了下去。:,,. 第211章 第两百十一章挥金如土的江湖64 阎铁山直挺挺躺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惧,恐慌,还有不敢置信。 他不明白苏叶为何这样对自己,明明两人并无仇怨,他和花家的关系还不错。 而且花满楼的品行他是知之甚详的,为何他选的未婚妻是这样的人? 苏叶蹲下来,笑笑,“阎老板,你可不要误会,我这是在救你。” 阎铁山眨眨眼,不敢相信。 “我来的时候碰到了青衣楼的人,还不止一波,你还不知道吧,青衣楼就是霍休暗中创办的组织,来山西也是冲着你来的,为的什么,想必你能猜出来。”苏叶含笑道。 阎铁山瞪大眼,似乎在惊讶。 “想也知道,是为了珠光宝气阁的财富来的,你和他与独孤一鹤,以及金鹏王朝的渊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当年,你们四人各拿了一份财产,金鹏王的钱挥霍完了,就想找其他三人把钱要回来。于是上官飞燕想找陆小凤帮忙,可陆小凤多忙啊,江湖因为纸牌游戏,乱得一塌糊涂,哪里有精力管这闲事。” “之后上官飞燕莫名其妙被人杀了,事情就耽搁下来,霍休不甘心,找来一个假的代替金鹏王。想必之前你已经收到了他们送来的信,让你接济一下昔日的主人,你接济没有?” 阎铁山的表情动了动,苏叶懂了,“你不仅接济了,还给了不少。但那些哪里比得上珠光宝气阁的家底,霍休贪财如命,想要吞下你和独孤一鹤所有的财产。于是勾结了霍天青,他是你的大管家,只要你死了,就可以全权处理你的财产,对吗?” 阎铁山的表情霎时变得很精彩,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苏叶没理他,继续道,“我看到不少青衣楼的人过来,一是杀了你,二就是帮忙把财宝运走。我呢,想要彻底铲除霍休,可他藏得非常严实,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对付他的好方法。” “我给你说说我的计划,免得你以为我要害你。我呢,等会儿给你吃一颗假死丹,这东西能造成你死亡的假象,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体温也会渐渐下降,时间是三天。所以你必须让霍天青在三天内把你下葬,会有人把你挖出来安置好。” “你‘死’了,霍天青肯定会配合青衣楼把你的财产都运走,送到霍休手里,而霍休当然会把这些财宝放到自己的宝库里,这样我们就知道他藏钱的地点了。没钱的霍休,气也要气死。”苏叶笑着道。 阎铁山使劲眨眨眼,苏叶歪头,“你愿意主动配合我?” 她出手点开了阎铁山的穴道,“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呢,毕竟那些财宝运出去,回来估计就剩不到五分之一了。” 首先她就会刮走一半,作为自己的辛苦费,然后宫九,皇帝,朝廷都得分一份,剩下的原属于阎铁山的,才会让他带回去,就是这么现实。 阎铁山沉着脸,“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乎什么身外之物。我本来就打算把九成留给霍天青,剩下一成给那些继子养子平分,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迫不及待……” “你对霍天青倒是挺好的。”苏叶道。 “他原本是个好孩子,有能力有抱负,何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阎铁山痛心的捂住脸,他是把霍天青当成亲子在培养的,并且已经决定把九成的家产给他,助他光复天禽门。 苏叶看得惊奇,“你都不怀疑我的话是假的?” 阎铁山深吸口气,“是真是假,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那行吧,你愿意配合这事就好办了,”苏叶耸耸肩,拿出一个药丸给他,“刺杀你的人快要来了,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吃下这东西。” 阎铁山接过,“感谢谈姑娘救命之恩,大恩无以为报,以后但凡有差遣,老阎一定义不容辞。” 苏叶脚步顿住,转头好笑看着他,“你知道你的财宝运走后,大概半数会落到我手里吧?” 阎铁山笑了笑,“就当送给姑娘和花七公子的新婚贺礼了,祝两位百年好合。” 苏叶眼中也有了笑意,再拿出了一颗药丸,“这是救命的药,要是你操作不当,真的快要死了,就吃下这个,能保九天生机不绝。” 原本苏叶是不打算送这个的,这是洞府里的前辈给的,也只有几颗,用一点少一点。 不过阎铁山这人确实敞亮,那她苏叶也不是小气的人。 阎铁山连忙接过,心里大舒一口气,既然谈姑娘愿意给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说明她确实没有杀自己的心。 至于霍天青……他眼神一戾,至此恩怨两消,之后霍天青的结局,他是不会管的。 阎铁山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性子,讲义气也最是记仇,对他有恩的,送上万贯家产也乐意,与他有仇的,必定斩草除根。 苏叶眨眨眼,从眼前身材肥胖的老财主身上,看到了江湖人的锐气。 这也是枭雄一般的人物。 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立刻飞身离开了屋子,站在屋顶上也没有离开。 既然阎铁山这么大气,那她就顺便帮忙盯一下,不叫计划出了意外,而阎铁山意外死了。 外面闯进来一群黑衣人,看数量有几十人之多,而且个个是杀手,下手干脆利落。 珠光宝气阁原本是有一些护卫的,阎铁山花重金请了不少江湖好手。 可今晚的防御却薄弱的很,应该是那些人都被霍天青调走了。 外围很快就被攻破了,有忠心的下人急匆匆赶来通知阎铁山,“老爷,您快走。” 阎铁山装作焦急的打开门,“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杀进来了,护卫们顶不住了,老爷快离开这里。”下人道。 “好好好,我们一起走,一起走,我知道一条密道,你快通知其他人。”阎铁山道。 说着就要带人离开,然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个身影喊住了,“老板,您要走去哪儿?” 阎铁山转身,脸色阴沉,“霍天青,果然是你。” “不错,就是我。”霍天青道。 “我不明白,我对你哪里不好,你要背叛我?天禽门满门忠义,就养出了你这种货色!”阎铁山质问道。 霍天青顿了顿,“成王败寇,老板何必废话呢。” 阎铁山的表情平静下来,“我想做一个明白鬼。” “好,”霍天青道,“青衣楼承诺我,只要我帮他们拿到您的财产,他们就会派人帮我报仇,然后重振天禽门。” “报仇?报什么仇?”阎铁山不解,天禽门好好的,也没有出什么变故。 霍天青豁得抬起头,“老板还要再装吗?你和独孤一鹤是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我父亲和独孤一鹤比剑比输了,是他在剑上做了手脚,我父亲一回来就病死了,分明是毒发了。只可怜了我天禽门上下,竟无一人察觉事情蹊跷。” “不可能!”阎铁山断然否定,“独孤一鹤为人刚直,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不要再为他辩解了,青衣楼的人把事情都查清楚了,”霍天青的眼神愤恨,“为了查清楚真相,我甚至开棺验尸,我父亲的尸骨变黑,这绝对做不了假!” 阎铁山闭上眼,心里已经明了,这一切都是霍休的算计。 先是让霍天青误以为天禽掌门是独孤一鹤害死的,而他和独孤一鹤交好,知道真相却不肯告诉霍天青。 于是霍天青在算计他的时候,竟无丝毫愧疚可言。 “那你可知,我原打算把这万贯家产都给你,助你重振天禽门?”阎铁山语气沉沉,做最后一次挽救。 当初霍天青能为了他一饭之恩,就卖身十年,他不相信这样的孩子,会变得面目全非。 然而事实是,霍天青是真的变了。 原著里,他因为上官飞燕,而背叛阎铁山。 而这一世,上官飞燕早早死了,还没来得及勾引他,可他依然背叛了。 这次的理由比被美色所迷好一点,好歹套了层为父报仇的壳子。 可实际上,这个计谋并不是没有漏洞,苏叶一听就发现了好几点问题。 比如天禽门又不是没人了,事实上,霍天青还有好些师兄,师侄,师侄孙在呢,而且个个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 当年的事,他们一定一清二楚,是不是中毒,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至于霍天青挖出来的带毒的尸骨,真的是天禽门掌门的吗? 既然霍休有心算计,那换一副尸骨进去,也是很简单的吧。 苏叶摇摇头,霍天青并不笨,之所以没看出来,只是被青衣楼许出来的利益打动了。 他要的不仅是重振天禽门,而是名扬江湖,还要占据一方势力。 这些光靠金钱是不够的,还需要人手,尤其是武功高强的打手。 他认为青衣楼可以提供,所以和人家合作了。 霍天青听到阎铁山的话,沉默了半响,还是道,“我要为父报仇。” 阎铁山睁开眼,什么都没说,上前就要偷袭,同时吩咐下人,“你通知其他人先走。” 这些下人都没有武功,他想尽量保住他们的性命。 “不行,我要保护老爷!”下人不愿意,冲上来抱着霍天青不撒手。 阎铁山眼神一变,立刻就要上前救人,然而已经迟了,霍天青下手又快又狠,直接打碎了那下人的天灵感。 “我跟你拼了!”阎铁山气怒,冲上前不管不顾,一心想要和霍天青拼命。 然而他养尊处优久了,原本十成的武功只能发挥出五成,而霍天青自小习得高明武学,又天资不凡,全盛时期的阎铁山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霍天青一掌打到阎铁山的心脏处,把人打飞出去。 阎铁山心知不好,自己刚刚太冲动了。 可是刚经历背叛,又见到忠心耿耿的下人为救他而死,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好在谈姑娘给了一颗救命丸,趁着霍天青还没赶上来,他趴在地上把两颗药丸一并吃了,然后豁然转头,“霍天青,你这样不忠不义之徒,简直是玷污了天禽门的门楣。我到了地下,一定要质问质问天禽门掌门,他是如何养出你这样狼心狗肺之徒的!” 说完,他就吐出一口血来,脸色也渐渐变得铁青,这是心脏受损的标志。 霍天青心知他活不了了,想到往年阎铁山的恩义,也不在乎他说的话,只道,“老板还有什么交代,属下一定为您办到!” 阎铁山定定的看着他,半响才道,“你为我选的墓园不要了,我嫌脏,就把我葬在西山那颗老松树下吧。” “好。”霍天青答应。 阎铁山的眼神有点涣散,“把他们都召回来,一人给一万两银子,然后打发他们带着自己的亲娘离开。” 这说的是那些继子养子。 阎铁山是个太监,这些年为了掩盖这一事实,他纳了好些妾室,都是丈夫去世,带着遗腹子嫁入阎府的。 阎铁山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好吃好喝供着,孩子也好好抚养长大,前提就是对外说,这孩子是他的。 因为这些孕妇都是他从各地找来的,倒真没外人怀疑过。 但在珠光宝气阁里,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那些继子和养子,并不比霍天青这个大总管更得他信赖。 “好,”这是小事,霍天青答应了。 “你必须在我的坟前磕头,”阎铁山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 霍天青沉默了半响,让人置办灵堂。 苏叶看到这里,放心了,阎铁山已经瞒过去了,霍天青没有怀疑,剩下的就交给宫九的手下去办。 她离开珠光宝气阁,打算休息一晚,之后就只要等着看珠光宝气阁的财宝被运送到哪里了。 可刚出府,她就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顿时停下,转身,“宫九,出来!” 一身月牙白长袍的少年,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阿叶,真巧啊。” “你跟着我干什么?”苏叶直接询问。 “阿叶可不要误会,我只是路过……”宫九笑嘻嘻道。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扔过去一个瓶子,里面有三十几颗糖果。 宫九眼前一亮,“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亲自送哦,是不是很有诚意?其实我比花满楼长的好看多了,而且我还没他善妒,不介意你多嫁几个人……” “你闭嘴吧,”苏叶翻了一个白眼,“说正事,什么消息?” “独孤一鹤死了。”宫九遗憾的闭嘴,要是成了谈无叶的丈夫,他还缺糖吃吗? 就算不是丈夫,情人也好啊。 怎么这女人就是不开窍呢,哪个女人会嫌男人少的。 “死了?”苏叶吃惊,“是青衣楼或者霍休杀的吗?” “当然不是,青衣楼还没有这个实力,霍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哪敢正大光明的杀人。”宫九嘲讽道。 “怎么死的?”索性苏叶也不猜了,宫九肯定查清楚了。 “那……”宫九笑着伸出手,可怜巴巴道,“还要!” 苏叶按了按眉心,“你说完我就给你。”她真怕这家伙说一半又停下,讨要更多的糖。 “好吧,”宫九遗憾的放下手,“西门吹雪收到一封信,信是三英四秀的张少英送来的,说独孤一鹤约他在京郊的某处山上比剑。西门吹雪按时去了,在那里也确实遇到了独孤一鹤。两人比了一场,不分胜负。之后独孤一鹤就离开了,可不久之后,他就被人杀死了。三英四秀以为独孤一鹤是西门吹雪杀的,要找他报仇。” “杀独孤一鹤的是谁?”苏叶微微蹙眉。 “这个消息很难查的,我费了许多人力物力,阿叶不该奖励一二吗?”宫九不死心。 苏叶面无表情看着他,“是罗刹教的玉罗刹吧。” 宫九吃惊,“你怎么知道?按理来说,玉罗刹这段时间一直很安分,也没有主动去狩猎,你如何会猜到他身上?” 他眼珠子一转,“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苏叶挑眉。 “陆小凤才是玉罗刹真正的儿子。”宫九道。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叶惊讶。 “任谁都看得出来,玉天宝那个蠢货绝对不会是玉罗刹的儿子,只是一个推出来的挡箭牌而已。江湖传闻,玉罗刹对陆小凤可不一般,有一次陆小凤直接闯进了西域罗刹教总坛,居然能全身而退,这就说明他和玉罗刹关系匪浅吧,不然别人去了必死无疑,他倒是安安稳稳出来了。”宫九道。 苏叶转过身,“随便你怎么想,对了,盯紧独孤一鹤的财产,或许霍休有好几个藏宝地也不一定。” 毕竟狡兔三窟嘛,聪明人都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霍休正是聪明人。 然而苏叶忽略了,霍休不是一般的聪明人,是绝顶聪明又足够自负的人。 当她跟着运送财宝的队伍到达霍休的小楼,随后又看到另外一批财宝也运送进去,不得不感叹,霍休真是太自信了。 他自信没人能找到藏匿财宝的地点,也自信自己的机关天下无敌,没人能闯进去,更自信自己能守住这庞大的财富。 就好像巨龙喜欢把金币都拢到身边,放在眼前,霍休也不允许财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那样他会焦虑不安,只有时时盯着,才能放心。 这就便宜了苏叶,悄无声息的潜进去,破坏掉大部分机关,在完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一半的财宝放入了空间。 这笔财宝有多庞大呢,和宫九给她的那些金岩精差不多价值。 苏叶心满意足,出来的时候又破坏了剩下的,就当是积善行德了,避免更多的人被机关误伤。 刚走到门口,她看到门前守着一个人,一个身穿华贵丝绸的老头。 他面目狰狞,“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的人就不会被朝廷抓了。” 苏叶挑眉,“霍休?” “不错,就是我。”霍休咬牙切齿,一掌拍向苏叶的天灵盖,想要她的命。 苏叶不紧不慢,手腕一转,流云飞袖把所有的内力挡了回去,顺便增加了两倍。 霍休应对不及,只能连连后退,躲过那袭来的强劲内力。 可这内力似乎会拐弯一般,追着他不放。 霍休脸色大变,立刻一掌接着一掌,把那内力轰散。 苏叶好整以暇看着,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很快宫九就会带着人闯进来。 听说霍休也是当世少有的高手,不知道他和宫九比怎么样? 霍休似乎意识到了她的目的,打散了最后那股内力,转身就想逃。 苏叶要追,啪嗒一声,她被关进了一个铁笼子里。 霍休停到一堵墙前面,转身怨毒的看向苏叶,“我早晚会要了你的命,还有你在乎的花家,陆小凤等人,统统都要因为你而死。” 苏叶轻笑,不紧不慢的看着他,“可惜你没机会了。”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眨眼就要来到这里,霍休脸色一变,忙要去推那堵墙,可怎么推都推不动,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我破坏了所有的机关,顺便把一些没用又危险重重的通道堵上了。”苏叶微笑,欣赏他一瞬间变得惊慌的脸。 外面的人终于进来了,是一批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带着许多军官和士兵,团团包围了这里。 宫九摇着扇子走在最后,“阿叶,需要我帮忙吗?只要给五十颗糖就行哦。” 苏叶不理他,双手放在铁笼子的栏杆上,用力直接把这千年寒铁给掰弯了。 宫九抽了抽嘴角,“阿叶,姑娘家该给男人表现爱慕的机会。” 苏叶完全无视他,一步步走到霍休面前,“现在,你无路可逃了。” 霍休见识了她的本事,当然不敢与她正面对战,飞速窜到宫九身边。 按照他的设想,只要挟持了这个富贵公子哥,他就有机会逃过这一劫,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报复这些人。 可惜啊,他错估了宫九的本事,人刚靠近,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宫九一掌废掉了武功。 霍休死不瞑目,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宝贝了一辈子的钱财,被人一箱箱抬走。 小楼外,宫九递给她一些资料,“这是当年青衣楼进攻霹雳堂的名单,他们……” “随你处置吧,只要不放了就行。”苏叶不感兴趣。 她已经为原主报了仇了,剩下这些小啰啰都可有可无,只要人不出来祸害其他人,她都不会再管。 拍拍手,苏叶离开这里,走到山脚,看到了一人一马等在那里。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带起别样的温暖。 花满楼微微一笑,“都解决了吗?” 苏叶也笑,“都解决了。” 花满楼上前,牵起她的手,两人一马,溜溜达达往前走。 半月后,华山。 此时的华山热闹非凡,好几百人赶到这里,有在山下城镇落脚的,也有在山林里找了一块地方,直接搭帐篷休息的。 苏叶和花满楼到的时候,比武大会已经开始了。 因为独孤一鹤和霍休都死了,少了两个守擂的人,经过大家商量,最后决定由木道人和少林寺方丈大慈悲禅师接替这两个位置。 至于其他人,只能老老实实去比武,争夺那一百个名额。 之前,不是没人打过花满楼的主意,想着独孤一鹤和霍休能死,花满楼为何不能? 因此有些人趁夜过来偷袭,可惜这些连靠近都不能。 他们见识过花满楼的耳力之后,再也不敢抱着侥幸心理,打算团队作案。 可惜啊,即便人数再多,也伤不到花满楼一根毫毛。 不过花满楼毕竟是花满楼,制服了就放过,几乎没有伤他们。 抵达华山山脚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他们索性易了容,打算去山脚下的芙蓉镇住到擂台赛开始。 这是一座普通的小镇,以往的芙蓉镇因为在华山脚下,而华山也有几个门派势力,所以还算繁荣,但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江湖人。 镇上的客栈远远不够,甚至许多百姓人家,都把自家的房子让出来了,也接待不了这么多人。 苏叶和花满楼到的时候,镇上别说空房间了,找个避雨的地方都难。 索性他们遇到了陆小凤,而陆小凤交友遍天下,很快就带着他们来到一座普通的院子。 院子很小,只有四间房间,住四个人刚刚好,再多就显得拥挤了。 原主人一间,陆小凤一间,剩下的就是苏叶和花满楼分。 原主人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自小就是个哑巴,还曾被人拐卖过。 是陆小凤路过救了她,又给她置办了这处院子。 这小丫头有些武学天赋,陆小凤教了她几招,就够她在这个小镇安稳度日了。 小丫头很能干,把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还给他们准备了食物和热水。 苏叶看着忙前忙后,却笑靥如花的姑娘,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陆小凤,你又招惹了一个小姑娘,沙曼知道吗?” 陆小凤呼吸一滞,神情不由郁闷起来。 花满楼诧异,“怎么了?沙曼姑娘和你闹翻了?” 陆小凤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沙曼帮宫九做事去了。” 虽然宫九已经解开了沙曼身上的血蛊,可她对于宫九的命令,仍是不敢违背,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宫九就仿佛她心里的枷锁,沉重的负担,偏偏永远甩不脱。 苏叶挑眉,“难道是因为宫九给的工资高?” 宫九对沙曼几乎没什么感情,却又格外的大方,要什么给什么。 “或许吧,”陆小凤淡淡的道,“她爱赌,一晚能输掉几万两,也只有宫九供得起。” 陆小凤不是没钱,也不在乎把所有的钱拿去给沙曼赌,可沙曼赌起来六亲不认,甚至还想过偷他身上的猎人牌拿去卖。 这叫陆小凤不知道说什么好,感情归感情,但有些事不是感情好就能解决的。 花满楼拍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了。 在这僻静的小院里住了两天,外面传来消息,薛衣人死了,而他的猎人牌被弟弟继承。 这时众人才恍然知道,原来薛衣人还有一个弟弟,叫薛笑人。 只是因为薛衣人的光芒太深,遮住了他儿子和弟弟所有光芒。 薛衣人的儿子不成器,烂泥扶不上墙,但他的弟弟薛笑人武功并不比哥哥差,只是晚生了几年,风头处处被抢了。 这次也是一样,薛衣人得到了猎人牌,他也没有遮掩,直接公布出去了,引来一**觊觎的人。 而这些人,统统被薛衣人打败赶出了薛家庄。 由此薛衣人的名声更胜了。 “后来这些过来挑战薛衣人的人都死了,全死在薛笑人的手下,他用薛衣人的成名绝技,把这些人都杀了,然后他们的家人跑到薛家庄要说法。薛衣人的脾气直,说自己没干过,就想甩手不管。那些人不肯放过他,合围想要干掉他。”陆小凤道。 “然后呢,凭薛衣人的武功,他们应该不会成功才对。”苏叶道。 “不错,但薛衣人打斗途中,内力突然出了问题,他凝聚不起来,甚至还有渐渐散去的趋势。薛前辈靠着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术,苦苦支撑,但薛家庄一直没人前去救援,就这样,他死在众人的合围中。” “你怀疑薛笑人给自己亲哥哥下了散功的毒?”苏叶询问。 “不错,香帅和薛衣人前辈关系不错,又正好在附近,就调查了一下,发现薛笑人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头领,这杀手组织随后杀死了那些合围的人,被香帅碰到,救下几人。对了,之前宫九不是说有两个杀手组织杀了四个猎物,这就是另外一个了。”陆小凤道。 “薛笑人的阴谋被揭穿,那他还有资格拿猎人牌守擂台?”苏叶道。 “香帅把他交给了官府,也已经取消了他参加纸牌游戏的资格,只不过这最后一个守擂人,是个大问题。”陆小凤道。 “那有什么关系,不行就取消一个擂台呗,把薛笑人的猎人猎物牌交给叶孤城。”苏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百晓生也是这么想的,并去请教了黑袍前辈,但这位前辈并不同意。”陆小凤摇摇头。 “为什么?他不是纸牌送出来后,就再不插手吗?”苏叶挑眉。 “实际上,他插手不少,只是背着所有人而已。”陆小凤道。 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其实都有这黑袍人的影子。 比如独孤一鹤和西门吹雪一战,是霍休算计的,他想要两人两败俱伤。 但独孤一鹤会撞上玉罗刹,是被人有意引导的,黑袍人似乎不希望事情就在比武大会上解决。 他想要的是流血事件,越多人死越好。 苏叶蹙了蹙眉,“他应该也到了华山附近吧?我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小凤点头,“我这就去打听消息。” 离开后,陆小凤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茶馆,对着里面一位说书先生点了点头。 那位老先生不着痕迹的说完书,然后火速离开,去了后院。 好一会儿,他才回来,给了陆小凤一个消息,“华山东面有一个天鹅湖,黑袍前辈就在那里落脚。” 陆小凤点点头,离开了茶馆,又转了几圈,打听到更多消息,才施施然回去。 第二天,他们一早出门,去拜访那位神秘的黑袍前辈。 现在华山下到处都是人,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都易了容,可即便这样,还是被那些江湖人盯着打量。 三人无视那些人,表面上是去山顶看比武,实际等到半山腰一个人少的地方,拐去东面的位置。 天鹅湖并不大,因为曾有山民看到湖面有天鹅因此得名,因为在山中,湖水清澈,碧波潋滟。 三人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能住人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比如烧火。 苏叶突然想起,在洞府里,她好像很少看到烧火。 那些先天前辈们,似乎吃东西的很少,即便吃,也从不规律,想到了就吃,想不到就不吃。 这似乎代表着,他们进入先天后,对食物的需求减少了? 既然如此,那不妨找找有没有山洞,尤其是那些在悬崖峭壁上的山洞。 陆小凤听了她的描述,果然发现了一处,就在高耸入云的悬崖中间。 三人运起轻功,借着峭壁的凸起为踏脚石,跳到那个山洞口。 刚站稳,苏叶就感到一股庞大的内力向他们袭来,立刻挥手打了回去,上前一步,站在两人前面,“前辈,在下谈无叶,不知道前辈可愿一见?” 半响,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看不清长相的人从黑暗的洞里缓缓走出来,“谈无叶,你为何要破坏我的计划?” 苏叶快速回想了一下,“你是欧阳前辈?” 欧阳前辈是六十年前名扬江湖的大侠,以拯救苍天为己任,为了能更好的建立江湖秩序,不叫那些江湖**害百姓,他千里迢迢去沙漠,希望找到传说中的先天功。 最后他成功了,发现了白发前辈等人。 但他也失败了,因为学了先天功,就意味着不能离开那里。 欧阳前辈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他练到第八层,和苏叶一样,只要不突破到第九层,就没有限制了吧? 然而,那时并不知道,借助金岩精得来的第八层,也是离不开的。 所以他的理想无疾而终,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 “不错,”黑袍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知道我们时日无多,我想要在临死前,见到江湖出现秩序。你不要阻拦我,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前辈,我不明白,建立秩序何必要流血呢?我的方法不也很好?”苏叶询问道。 黑袍前辈冷笑,“没有流血牺牲,那些武功高强之人没有死伤过半,你以为秩序建立的起来吗?人都是自私的!”:,,. 第212章 第两百十二章挥金如土的江湖65 苏叶深吸口气,“前辈,我不同意您的观点。血流多了,仇恨就累积更多,即便在强压下,他们愿意听话,但这种只能维持一时,并不能长久。更何况,现在掌握了猎人猎物牌的人,大部分都是有能力有实力,心向正义之人,要是他们都死了,岂不成了小人当道?到那时,前辈的愿望安能实现?” 欧阳前辈被噎住,“那照你这么说,你的那个方法就有用?即便选出了武林盟主,大家要是不愿意乖乖听话,也奈何不了他们。” “实际上,趁着这次的纸牌游戏,我们已经铲除了很多为恶的江湖势力,尤其是那些作恶多端的杀手组织,我们直接端了两个。剩下拿到纸牌的人,也都不是野心勃勃之人,不会和我们选定的叶城主争的。”苏叶道。 “呵,净说大话,那玉罗刹不也在,他能是没有野心之人?”欧阳前辈完全不信。 苏叶看看周围,只有他们人加前辈,干脆说了实话,“玉罗刹是西门吹雪的亲生父亲,他建立罗刹教,自然想让西门吹雪接班。但西门吹雪一心追求剑道,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玉罗刹即便去抢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也不过就他这一届,等他死了,肯定会换别人。以他的实力和能力,压服其他江湖势力,简直是轻而易举,到时您的目的不也达到了吗?” “前辈给那些人发纸牌,不也有正有邪,想来您是不介意谁上位的,您只是想要实现理想,建立一个有秩序的江湖。” 欧阳前辈沉默了半响,“那你想如何?” “我想前辈答应我的提议,出席比武大赛,并公开宣布武林盟主的归属。”苏叶道。 “好,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欧阳前辈道。 “前辈请说,”只要他不捣乱,答应一个要求又何妨? “你接替薛衣人去守擂。”欧阳前辈道。 “您期望我成为最后的赢家?”苏叶挑眉。 “难道你不该对此负责吗?主意是你出的,那些人也是你串联起来的,而你也有这个实力,毕竟你已经学会了先天功。”欧阳前辈的声音带上了丝丝威压,“你可要想清楚,要是其他人上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争夺来的先天功,结果你一早就会。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苏叶失笑,“难道前辈从来没了解过叶城主的品行?他可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 “那你又能确保是他吗?毕竟其他人并不弱。”欧阳前辈道。 “叶孤城,西门吹雪,楚留香,陆小凤,宫九,玉罗刹,木道人,大慈悲禅师,还有花满楼,他们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绝对做不出这种事,就是木道人,也不会来对付苏叶。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还建立了幽灵山庄,专门收拢那些江湖败类,利用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但他对妹妹木月娥还有感情,对苏叶谈不上爱屋及乌,却也不会对她不利。 欧阳前辈扯扯嘴角,“你倒是相信他们,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人,还都被你碰到了。” 他一点都不相信人性,觉得真正善良有道义的人是少数,所以才要建立秩序,用来约束那些有武功的人。 “就算如此,他们也嫉妒不过来了,”苏叶微笑,“因为现在得到先天功的,不下一百。” “什么?”欧阳前辈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苏叶轻描淡写道,“我把先天功秘籍卖了出去,一万两银子一本,江湖上有钱人还真不少,轻轻松松就卖了一百万两。”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欧阳前辈又气又恼,恨不得一掌结果了苏叶。 苏叶一挥手,连连和他对了数十掌,“这是经过白发前辈同意的。” 欧阳前辈动作一滞,“他会同意你这么荒唐的举动?” “他不会吗?”苏叶反问。 白发前辈何尝在意这些,他从不敝扫自珍,不然哪会白白交给洞府里那些前辈。 欧阳挺了下来,知道这是实话,他语气不好,“滚!” 苏叶耸耸肩,滚就滚。 于是她和陆小凤花满楼一起离开了,知道这位前辈不会再在背后搞小动作就行了。 解决了这桩事,他们又等了半个月,终于角逐出武功最高一百人。 这些有门派掌门,有贩夫走卒,有少年英才,也有白发老叟,男女皆有。 接下来的天,十位擂主不能离开擂台,每天有一个半时辰用膳休息,其余时间,这一百人都可以上前挑战。 花满楼看了苏叶一眼,“小心。” “放心吧,”苏叶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 花满楼怕她不知道这些江湖人的手段,之前半个月,抓着她补了很多课,不仅自己教,还让陆小凤也教。 苏叶简直是大开眼界,以往花满楼怕污了她的耳朵,很多内容都没有说过。 可到了这会儿,他担心苏叶不知道,会应付不了,只能更加细致的讲解。 苏叶听得津津有味,这充分展现了人类的多样性。 上辈子在福尔摩斯世界,苏叶已经见识过了人类的奇思妙想,可这辈子在武侠世界,还是叫她眼花缭乱。 有了内力这种东西后,人类简直开发了千奇百怪的用法,和魔法一样神奇。 她也顺便嘱咐了一句,“不要留手。” 花满楼总是心太软,不愿意伤人,他很可能直接把人打下台了事。 但这种方法在目前的规则下,并不可取。 因为他们下台后还可以上台,只要时间没到,就可以源源不断骚扰,要是大家都觉得花满楼好欺负,一个个全冲着他去,即便有头六臂,也要累死的。 花满楼微微一笑,“放心。” 他知道轻重,这次绝不会留手,因为如果这些人安全下去了,很可能冲着苏叶去。 因此他多解决一个,苏叶就多一份保障。 听到他这么要求自己和陆小凤,苏叶忍不住笑了,七童啊,总是这么为她着想。 她忍不住上前,抱住花满楼的腰,献上一吻。 “阿叶,”大庭广众之下,花满楼竟然没有推开她,而是抱紧了,反客为主。 两人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擂台前卿卿我我。 “咚——”锣声被敲响,证明擂台赛正式开始。 苏叶跳上台,看向台下。 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石头上,树上,到处都是围观的人。 而攻擂的一百人,则站在人群最前面。 欧阳前辈从众人头顶越过,落到高台上,宣布道,“开始!” 霎时,一百人齐齐动作,攻上自己选定的擂台。 没错,这也是混战,而不是一对一的擂台。 苏叶的名声虽然传出了一些,但几乎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实力,相比其他人早已功成名就,她就显得好欺负的多。 果然,上她擂台的人格外多,至少有二十几人。 花满楼比武的时候,还担心的看过来,生怕她会受伤。 苏叶从洞府前辈那里学到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的武力镇压,能让人心生恐惧。 于是她抽调了一半的内力,直直朝场上二十几人轰去。 一时间天地变色,尘土飞扬,众人被迷了视线,等他们重新看见,苏叶的擂台上只剩她一人,其余人全都被打下了台,躺在地上哀嚎。 一招!她仅仅用了一招,就把所有人打下了台。 众人惊讶地张大嘴,这个原本以为最弱的人,反倒是最强的,这实力,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顶尖高手吧? 他们看看高台,又看看苏叶,不知道她和黑袍前辈这样的半步先天,谁赢谁输呢?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还这么年轻,而且据说,她习武才没多久,满打满算不到两年。 啧啧啧……也太惊人了吧? 有人不信邪,放弃其他擂台,拎着武器冲上来。 苏叶也懒得变换招式,又是一掌下去,这人也躺在了台下。 有人给他们把脉,发现他们的伤势都控制在七成,既不会失去性命,又不是短时间能调养好的。 也就是说,他们提前失去了继续攻擂的资格,连去其他擂台尝试一下都做不到。 这下好了,彻底没人敢上苏叶的擂台了。 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这样。 苏叶站在台上,“还有没有人要上台?” 她一连喊了声,都没有人应对,索性也不管了,坐下来观看其他人比武。 花满楼的擂台就在左边离她最近的地方,他出手一向好看,流云飞袖上下翻飞,把一个个人扔下台。 下去后,他们跌坐在地,不是受伤了,而是双腿失去知觉,被人点了穴道。 这穴道天才能解开,也就是说,他们大部分人都失去了资格,除非能找到会先天功的人解穴。 然先天功秘籍才卖出去多久,入门的都不知道有没有。 也因此,他们的希望也几乎断绝了。 所有人看完苏叶这边的干脆,又看到花满楼的利落,不由对他们这对未婚夫妻深深敬畏,实在太厉害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两人的擂台都空了,没人敢上前。 他们这样,其他人也不逞多让,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杀人的剑,出招必见血,虽然他们已经控制了,没有奔着咽喉部位去,但也造成了大面积伤害。 受伤不重,但伤口很大,这要不立刻下去包扎,流血也能流死他们。 宫九和玉罗刹就没有这个忌讳了,他们几乎没有手下留情的时候,打出去的人,要么有自知之明,早早以轻伤下台,再也不敢上去,要么直接是生命垂危。 陆小凤和楚留香那边是最热闹的,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下台,陆小凤是好玩,引导着他们互相攻击,自己在人群中游走,一时间眼花缭乱。 而楚留香则用高明的轻功在人群中穿梭,把他们的穴道一个个点住。 点住了,也不把人扔下台,而是摆在台上,观赏价值极高。 至于木道人和大慈悲禅师,则就是在认认真真比武了,木道人拿着剑,剑光在擂台中央划出一道道剑影,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而大慈悲禅师则坐在中间敲木鱼,袭上来的刀尖和手脚全都不知不觉走偏,打向空白的地方。 两人的擂台都是很精彩的,只是比苏叶这边有可看性多了。 不过看久了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一百人虽然是从江湖豪杰中脱颖而出,但他们和台上十人相比,差距甚远。 时间一点点过去,攻擂的一百人至少减少了一半,而这才刚刚过了一早上而已。 到了下午,剩下的人都不敢往苏叶这边来,全都冲着陆小凤楚留香等人去了,苏叶乐得看戏。 一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下午又减少了二十几人。 晚上他们是不能离开休息的,只能在擂台上打坐。 苏叶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闲,就带本书上来打发时间了,也免得一整天都无聊的坐着。 花满楼叮嘱她,“谨防晚上偷袭。” “知道了,”苏叶打了一个哈欠,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上半夜风平浪静,似乎那些人也需要休息,直到凌晨过后,出现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苏叶没睁开眼都知道,是有人想要偷袭,她顺手一掌劲风打过去,把刚刚跨上擂台的人打下了台。 周围的动静顿时一清,其他擂台上的人也纷纷睁眼看过来,一个个精神奕奕,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阿叶,没事吧?”花满楼关心道。 “没事,小事。”苏叶不在意的道。 相比第一天,第二天就要安静的多,有几人上了擂台,剩下的都在台下裹足不前。 欧阳前辈看的不耐烦,直接道,“还没人愿意上台吗?再不上台,我就宣布比赛结束了。” 台下那些有资格的人,面面相觑,知道就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两组,分别去围攻陆小凤和楚留香。 苏叶惊奇,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人呢? 要知道他们可是主角,具有逢凶化吉的本事。 啧啧,怪不得混了这么多年,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这份眼力,也实在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毫无疑问,在经过一个时辰缠斗后,他们也被扔下了台。 欧阳前辈喊了一声,“还有没有人攻擂?” 无人应答。 欧阳前辈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攻擂结束,接下来十人混战,拿到最多猎物牌的猎人赢。” 苏叶和其他十人聚集到同一个台上,他们不需要别人安排,直接盯上了自己的目标。 叶孤城对上木道人,西门吹雪直接找上了玉罗刹,出手毫不留情。 之前的他对上玉罗刹,是必输的,然而现在不是,看似笨拙的剑招中,处处暗含杀机。 玉罗刹顿时打起精神,不小心应对不行,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存着指教戏耍的心。 这对外人不知道的亲父子,就这样打起来了。 宫九对上了大慈悲禅师,他这样邪气肆意的人,最喜欢撩拨一本正经的人了,少林方丈再正经不过,可宫九偏偏就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楚留香和陆小凤对视一眼,竟然也打起来了,不为别的,他们在江湖上齐名,定位也差不多,很多人都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他们也想知道,自己和对方相比,谁更胜一筹。 两人在擂台边缘游走,也不去参与其他组的对决。 最后剩下的只有花满楼和苏叶,两人当然不会打起来,手拉手坐在一起看戏,顺便点评一下。 “木道人的剑术不错,但叶城主的天外飞仙更惊艳,威力也更大。” “但他胜在经验足,或许内力也比叶城主多。” 苏叶点点头,“叶城主果然天资卓绝,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已经隐隐有了触动,这样下去,打破桎梏是迟早的事。” 花满楼也觉得叶孤城天赋惊人,悟性尤其的高。 苏叶转头,看向宫九和大慈悲禅师,发现老方丈不愧是得道高僧,任由宫九如何撩拨,一直不动如山,境界超凡啊。 不过宫九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用上了杀招,逼得禅师不得不离开原位,和他缠斗起来。 两天完全没挪位置的老方丈,在宫九的步步紧逼之下,也没了以往的淡定。 但他只是武功差了一筹,不代表心境有所松动,对招依然不徐不疾。 宫九要这么一直和他打下去,不会输,也绝对赢不了。 老方丈真是稳如泰山啊! 楚留香和陆小凤就是纯粹的切磋了,顺便互相讨教对方的绝技,他们更像是好朋友之间的教学相长,看起来热热闹闹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这一战,打了整整七天,其中变换了好几次对手。 先是宫九放弃老禅师,攻上了花满楼。 然后是玉罗刹把西门吹雪推到了木道人面前,自己对上了苏叶。 而叶孤城在西门吹雪过来的时候,退了一步,看两人比剑。 楚留香好奇老方丈把猎物牌放在哪里,和陆小凤联手攻上方丈。 在几经缠斗下,苏叶和宫九打过,和木道人较量过,和老方丈也打过,甚至还和楚留香在台上比了轻功。 不仗着先天功内功的优势,她发现原主自创的那套轻功,隐隐是比不上楚留香的。 借着这时机,楚留香给她指点了几招,苏叶顿时豁然开朗,找到了不需要内力,也能完美施展轻功的法子。 等她把这套轻功完善,就连楚留香也不由赞叹。 七天后,他们的比武终于结束了,陆小凤和楚留香率先下台,花满楼紧随其后。 宫九想了个方法,把老方丈也带下了台。 苏叶看着玉罗刹笑笑不说话,玉罗刹脸上的雾气都轻薄了几分。 不过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自己主动下台。 不过在下台之前,他一掌把木道人带了下去。 最后台上只剩下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苏叶也主动下去了。 “一战!”叶孤城提出了比剑。 “好!”西门吹雪郑重道。 这七天在台上,他们居然没有和对方打过,或许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两个绝世剑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最后齐齐收手。 谁也没看出来,他们谁赢了,谁又输了。 “应该是平手吧?”有人抹了一把冷汗,不确定道。 “哪里平手了,明明是西门吹雪赢了。”有人不赞同反驳。 “胡说,明明是叶孤城赢了。” “你才胡说,两人是同时出手的,速度一样,也是同时收手的。” 台下的人争论不休,台上的人丝毫不在意。 西门吹雪道,“我等你。”等你找到真正的剑道。 “好!”叶孤城郑重应下。 西门吹雪下台,黑袍前辈心里不满意,也还是宣布了叶孤城获胜,另外拿出先天功秘籍,递给叶孤城。 台下人看得眼馋,恨不得自己就是叶孤城,好看看这能成就先天的功法,到底是什么样子。 叶孤城翻看了几页,合上书,开口说了他作为武林盟主的第一句话,“这先天功有卖,万两银子一本,你们找姬氏商行姬冰雁购买即可。” 说完他就跳下了擂台,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是真的吗? 苏叶倒是眼前一亮,“这个叶孤城,可交!” 有广告他是真敢打! 之前叶孤城问了一句,苏叶想要什么,他不是有恩情不还的人。 苏叶听了好笑,就顺嘴说了一句,我让姬冰雁帮忙卖先天功,要是可以的话,叶孤城当上盟主后,帮忙宣传宣传。 叶孤城愕然了半响,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苏叶还以为他恼了呢,没想到他言出必行,还真帮自己打广告了。 这真是……“太棒了,”苏叶笑个不停。 花满楼惊讶了半响,也忍不住笑了,“江湖有这样一位守信的盟主,真是一件好事。” “是啊是啊,看我的眼光好吧?”苏叶得意地笑道。 “选的不错,无叶妹子的眼光天下无敌。”陆小凤笑嘻嘻凑过来,“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桃花坞堡了?” 苏叶和花满楼的婚礼将在那里举行,时间也订好了,就在八月初九,宜嫁娶,气候也刚刚好,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不错,陆兄可要和我们一起回去?”花满楼笑着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说完陆小凤就消失了。 苏叶和花满楼的婚礼非常热闹,大半江湖人都来了,除此之外,经商的,做官的,也来了不少。 桃花坞堡开了整整五百席,都差点不够,好在花老爷准备充分,事先预留了足够多的食材,又紧急从其他地方调来了十几位厨子,总算又再加了一百桌,让客人吃得尽兴,喝得尽兴。 洞房花烛夜 原本花满楼是要被灌酒的,可是他有六个哥哥,有陆小凤,楚留香,胡铁花等人帮忙挡酒,因此只耗费了一点点时间,就回到了洞房里。 他原以为房内是盖着红盖头,羞答答的娘子在等自己。 然而一进来,却见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 苏叶的衣服没有全脱,嫁衣没了,身上裹着的是花满楼的衣服,一套鲜红的,专门为新婚第二天准备的。 他还没有穿上,就被苏叶拿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衣服宽大,却没有系紧,半露不露的,格外诱人。 花满楼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他微微眯眼,走到桌前,拿起合卺酒,方才走到床边,“阿叶,喝交杯酒。” 苏叶半躺着,伸出一只胳膊,让花满楼拉自己起来。 衣袖从手臂上滑下,露出白皙柔嫩的肌肤,在红蜡烛的映衬下,白的发光,也美的惊人。 花满楼闭了闭眼,两杯酒倒进了嘴里,然后一把掐住苏叶的下巴,吻了上去。 第二天直到下午,苏叶都没有从洞房里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温润如玉的花满楼被撩过头后,会这样让人招架不起。 她有那么一丝丝后悔,哑着嗓子又是哄又是撒娇,可男人就是打定了主意,对她的讨好无动于衷。 苏叶欲哭无泪,只能一次次被带入□□的浪潮中。 番外 二十年后,江湖早已天翻地覆,和那些老家伙们印象中的江湖完全不一样。 简正仁在出山之前,被师傅千叮咛万嘱咐,江湖嫌恶,要防小孩,老人,男人和女人。 简正仁就好奇,“那师傅,有什么人是可以不防的?” 师傅高深莫测,“你出去就知道了,能在江湖行走的小孩和女人,全都是不好惹的,你一定不要轻易招惹。要是招惹了,要谨记我教你的那招,记住了吗?” “记住了!”简正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听师傅的话。 “好,那你重复一遍,要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该怎么做?”师傅发问。 “找陆小凤,找楚留香,找花满楼。”简正仁大声回道。 师傅老怀欣慰,“你能记住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师傅,为什么要找他们?”简正仁觉得奇怪,这些人和师傅是旧相识吗? “你不懂,”似乎高深莫测道,“当年为师金盆洗手,隐居山林的时候,就知道为师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了,只剩下仇人。你出去了千万不要说是为师的徒弟,不然江湖处处皆仇敌。” “好,好吧。”简正仁咽咽口水,自己可要守好马甲,要是泄露了就糟了。 “至于这人……”师傅沉吟着该怎么说,最后只道,“陆小凤和楚留香是个热心肠,但凡求上门的,他们一定会帮忙,而且会管到底。但他们也很不好找,但你可以去一个地方,那就是花满楼的百花楼。” 师傅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听说花满楼娶妻了,也不知道还住不住百花楼,不管了,反正徒弟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简正仁连连点头,保证自己全都记住了。 之后在师傅再叮嘱下,他又重复了好几遍,才在师傅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落荒而逃下了山。 哎,师傅真是太唠叨了。 不过简正仁天生胆子小,对于师傅的话又是全然相信的,因此即便听烦了,嘴里还是多念叨了一遍,以免忘记,“找陆小凤,找楚留香,找花满楼。” “你找他们做什么?”突然,空无一人的林子里,响起了一道清朗好听的少年音。 简正仁吓了一跳,忙往四处张望,手上已经摆好了架势,“是人是鬼,出来?” 当然是人了,头顶一个脑袋倒下来,吓的简正仁连连后退,“你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一个翻身,从树上下来,“我在树上睡觉,你又在做什么?” 简正仁看到他的正脸,不由眼前一亮。 这是何等风华绝代的少年,面容精致仿若天仙下凡,美的雌雄莫辨,气质却高华贵气,不似凡尘中人。 再看他一身月白锦缎长袍,纤尘不染,即便刚刚躺在树上睡觉,也没有丝毫褶皱。 外披一件大红的披风,和衣服的颜色很搭,但那披风明显是旧的,有些年头了,但少年似乎很珍惜,细细整理了一翻。 简正仁看的眼睛都直了,喃喃道,“我我,我下山闯荡江湖,对,师傅说我的功夫到了火候,接下来就是积累经验了,让我下山历练一番。” 少年微微挑眉,轻佻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显得那么生动自然,让人移不开眼。 “历练啊,”他轻轻吐出一个字,下一秒,人已经出现在简正仁面前,接连几掌攻过去,打得简正仁毫无反手之力。 好在少年没有用内力,只是单纯的招式而已,丝毫不伤及身体。 简正仁反应过来,连忙与他对招。 一百招过后,两人停了下来,简正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大,今后你就是我的老大了,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打鸡,我绝不捉兔。” 少年一愣,“为什么要认我当老大?” “师傅说我傻,出江湖了一定会被欺负,所以得找一个有脑子的人当老大,以后听老大的就好了。”简正仁道。 少年嘴角抽抽,“行吧,你武功还不错,我就收下你这个小弟了。” 他刚刚试过了,这小子能在他手下走过一百招,在当今武林,这个岁数就有这种水平,少之又少。 他自己是例外,天资本来就好,按照她娘的说法,生在天花板了。 再加上从小就用娘的基因改造剂泡着,又学了锻体术,后来再学先天功,简直是水到渠成。 他十岁的时候,就自创一套最适合自己的功夫,按照叔伯们的说法,只要他一直完善下去,打破规则都有可能。 所以他的武功,不但是同辈中第一人,在前辈中,也能排上前十。 “对了,我叫花叶心,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挑眉,询问道。 “哦哦哦,老大,我叫简正仁。”简正仁认真道。 “见证人?你师傅怎么给你取这么个名字。”花叶心嘀咕道。 “师傅说他是翻书找的,老大的名字是怎么来的?”简正仁亦步亦趋跟在花叶心后面。 说起这个,花叶心就闹心,他的名字取得太随便了,当初他出生的时候,义父正好在花家,玩笑般道,“无叶妹子是七童的心之所向,我看不如就叫叶心好了,这情意,一目了然。” 他爹居然觉得好,还真定下了这个女气的名字。 因为这名字,因为这结合了父母全部优点的长相,他经常被认为是天上的仙女儿,被人疯狂追逐,要不他也不会在森林里睡觉来着,真是太烦恼了。 花叶心不想再说这个,提起之前的话题,“你为什么要找陆小凤,楚留香和花满楼啊?” “因为师傅说,我要是在江湖上遇到坏人,就去求他们帮忙,我得事先打听清楚,他们在哪儿,以免想要求助的时候,找不到人。”简正仁认真道。 花叶心噗呲一声笑出来,“那你出山晚了,他们早就退隐江湖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不过他是知道的,一个是自己亲爹,一个是他义父,另外一个是教他轻功的楚伯伯,想要找到他们,找他花叶心就对了。 “啊!”简正仁一脸沮丧,还有点害怕,“那我该怎么办?” 花叶心笑着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遇到麻烦了找他们也能解决。” 然后简正仁就跟着花叶心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步,叫江湖联盟正盟。 在这里,他首先领到一个身份牌,然后做了一番测试,被问了许许多多问题,最后按照他的意愿,被分配到一个部门。 这个部门是做什么的呢? 就是执法队,据说他们的任务就是听到江湖上有哪些人作恶了,就由他们出面,把人捉回来,视情节恶劣程度,给予相应的惩罚。 而老大,也就是花叶心,是这个部门的部长,好厉害! 简正仁在江湖联盟认识了许多人,他们都有不同的职责,有专门教导小孩子武功的学院师长,有传递消息的人员,有捉拿行凶之人。 而且联盟里每年举行一次比武大会,各个地方的联盟都会推荐有实力的成员过来,平时也会有专门的擂台赛,反正是不愁没架打的,也不愁武功不会有进步。 联盟里有无数武功秘籍,就连先天功都有,只要你积分够,就可以随意兑换。 啊,对了,他还知道了无数有趣的江湖故事。 比如天下第一竟然是一个女人,叫谈无叶,听说她也是天下第一美人,霸榜美人榜二十年,至今没下来过。 比如名满江湖的花满楼花前辈,和赫赫有名的太平王宫九,一直在争夺天下第一美人的芳心,虽然美人已经嫁给了花满楼前辈,可宫九前辈仍不死心,年年都要去纠缠。 再比如,江湖上流传着无数陆小凤前辈和楚留香前辈的艳情史,还有人比较过,楚留香前辈的情人比陆小凤多一个,所以是楚留香更受欢迎。 简正仁听得大为震撼,激动不已。 每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都要拿去和自己孤僻不爱理人的老大分享。 花叶心:…… 嘴角抽抽的再次把人赶出去,这辈子,不,下辈子也不会叫这个‘见证人’知道,他就是花满楼和谈无叶的儿子。 那个流言里,比天下第一美人还美的儿子! 他花叶心,丢不起这个人!:,,. 第213章 第两百十三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阴暗密闭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沉闷。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这声音,骂骂咧咧,“咳什么咳,再咳就宰了你。” “要我说,就应该给她再喝点昏迷药水,也免得我们被发现了。”另外一个男声紧张道。 “不行,她身体太差了,要是直接死了,我们就完了。”一个沉稳的男人道。 苏叶眯起眼,细数外面总共有多少人。 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原主是个流浪的孤儿,从记事起,就在伦敦城里乞讨,从四岁到八岁,因着有大一些的乞丐儿童照顾,她勉强活了下来。 六岁后,原主学会了乞讨的技巧,比如说一些奉承话,比如假装身体残疾,以及偷盗的技巧。 因为长相可爱,再收拾干净自己,她并不会被那些有钱的小姐排斥,于是原主靠着卖花,接近那些小姐们,然后不着痕迹的偷出一两个硬币。 教导她偷盗的“哥哥”告诉她,不要贪心,一两个便士小姐们不会在意,会以为自己是记错了,再多她们就会起疑。 也不能去接近那些夫人或者绅士,或许他们更加慷慨,也更加有钱,但他们也更高傲以及精明。 他们只是小孩,是乞丐群里最低等的存在,如果他们得到多了,也会被那些大乞丐们抢走,还会被教训一番,这是血的教训。 原主一直很听话,兢兢业业的执行着“哥哥”的警告,在伦敦西区某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售卖鲜花,当有三位以下的小姐出现,她就会乖乖巧巧上前询问,语言甜美,笑容可爱。 一般天真的小姐们是不会拒绝的,于是她在卖出花的同时,总能得到一两个便士的额外之财。 有了这些钱,就能多买几块黑面包,给更小的弟弟妹妹们吃了。 他们这个团体有十一二个人,最大的是托尼,今年十二岁,已经到了可以成为童工的年龄。 但他只在街上帮人跑腿,赚取廉价的报酬,因为像他们这样的孤儿,在童工当中也是最受歧视和压迫的。 其他童工辛苦劳作,还能得到一块黑面包,一杯牛奶充饥,以及每天八到十二个便士。 但托尼没有父母和长辈,那些黑心的工厂主只会尽力压榨他,不仅便士没有了,估计黑面包也会被其他更强壮的孩子抢走。 而托尼还有一个七岁的妹妹要养,不可能去丝毫没有保障的工厂。 然后是十岁的约翰,九岁的乔,八岁的玛丽以及原主,剩下的孩子更小,除了乞讨几乎不能做什么。 这个团体存在很久了,原主从有记忆以来,就在里面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是隐约听玛丽说过,原主似乎还有一个姐姐,可她不见了。 这很正常,团体中长大的孩子,几乎都会消失,托尼是个例外,因为要照顾妹妹,在团体中,妹妹和其他孩子们在一起,他能出去长时间工作。 约翰已经计划好,找一份报童的工作,以后也不会再回来。 乔有腿疾,走路有点费劲,而玛丽脸上有着大大的疤痕,他们都是那种找不到工作的人,至少待在团体中不会受欺负。 而原主,长相漂亮精致可爱,如果不是托尼帮助,她或许已经被掳走了,成了某个红灯区夫人手下一名雏、妓。 所以原主心甘情愿留下来,一直到托尼决定离开这个团体,她会跟着托尼一起走。 这就是她长到八岁,所有的记忆和愿望。 然而这愿望注定不能实现,三天前,原主一如既往在卖花,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本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毕竟这里是富人区。 然而意外发生了,一辆马车经过,原主没在意,往路边让了让。 马车开过去了又匆匆折返,停在她的面前,而且位置选的很巧妙,正好把她挡在了一个角落。 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二话不说就用布捂住她的口鼻,然后带进了马车。 之后她就被带到伦敦西区,白教堂附近的贫民窟。 原主被关到了一间阴暗狭窄的地窖里,那些人直接把人扔进来就不管了。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地窖里渗入大量的水,原主躲无可躲,只能在水里浸泡了一整晚。 等到早上那些人打开地窖门,原主发起了高烧,人也迷迷糊糊。 那些人见此,只好骂骂咧咧把她捞出来,关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 不过这些人显然不在乎原主的死活,弄出来就不管了,没有药没有热水,甚至连换一套干燥的衣服都没有。 就这样,原主烧了两天,直接没了呼吸。 苏叶穿越过来,给自己喝了退烧药,以及基因改造液,可原主的身体实在不好。 孤儿的她,小小年纪身体里就有了各种病症,照这样下去,她的寿命不会超过三十岁。 这次高热,把身体里所有的病灶都激发出来了,因此即便苏叶喝下了药和基因改造液,也没有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此时的她,全身酸痛,四肢无力,脑子昏沉,呼吸不畅。每咳嗽一声,就感觉到眼前阵阵发黑,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然而不行,她不能昏迷。 没有搞清楚外面那些人目的之前,以及他们之后打算对她做什么,不能就这么晕过去。 从原主的记忆里可以发现,那些人掳走她,是临时起意。 掳走之后,又没再管过她,只把人关着,完全不在乎她的死活。 这就说明,这些人不是人贩子。 要是人贩子,他们应该会给一些吃的喝的,以及简单的药物,不让她这么狼狈。 就苏叶现在这个样子,是卖不上价格的,反而会被狠狠压价。 而那些人显然没有这个意识,只不耐烦的呵斥她,甚至还想要让她再晕过去,免得咳嗽声太大,被人发现。 这不像是对拐来的孩子,反倒是像人质。 可原主有什么作为人质的理由吗? 她只是一个孤儿,除了长相好一点,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至于原主那个消失的姐姐……苏叶猜测,她是长大后,不愿意管原主这个累赘,直接跑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都成为孤儿了,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谁还能照顾一个更小的孩子。 托尼是个例外,这只能说明他更加重感情而已。 原主记忆里,从来没有所谓姐姐的身影,这么多年,也没有来自其他人额外的帮助,所以姐姐是彻底消失了。 那就不可能是因为姐姐而带来的危机。 苏叶猜不透这中间的关节,只能眯着眼,一边休息,一边听外边的对话,好获取足够的信息,以便更好的计划下一步。 好在她空间里有能充饥的营养剂,这东西无色无味,外面那些人无法察觉。 一罐下去,她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外面的声音都更清晰了些。 门吱呀被推开,又一人走入房间,这次听脚步声比较轻,应该是个女人。 “怎么样,外面有什么消息?”沉稳的男人焦急询问道。 娇媚的声音响起,果然是个女人,“你们这次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外面到处都是巡捕,说真的,你们抓来的那个崽子到底什么来头?” “能有什么来头,不过就是一个贵族仆人家的孩子。”男人郁闷道。 “怎么可能?”女人失声尖叫,“奥利弗,你可不能瞒我,藏着你,我可是冒了风险的。” 男人狠狠踢了一下桌子,“狗日的,谁能想到我们会这么倒霉。” “那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真的是仆人的孩子吗?不是那家贵族的私生子?没有哪家会为了一个仆人的孩子兴师动众的,除非是他们的私生子。哦,你去外面瞧瞧吧,我估计苏格兰场所有警探都出来找你们了,这可不是一个仆人之子该有的待遇。” 仅仅是仆人的孩子,身为主人,顶多派几个人打听一下,也就不会再管。 可现在,可是惊动了整个伦敦的警探,这说出去,就是路边的乞儿都不会相信,为的仅仅是一个私生子。 奥利弗又狠狠踢了好几脚,“我倒是想抓他们家少爷来着,可谁让我运气不好,抓错了人。至于那崽子是不是私生子,那就不知道了,总之,我们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到底是怎么回事?”女人焦虑道,“快告诉我吧,亲爱的,你知道的,我总会帮你的。” “好吧好吧,事情是这样的。”男人开始讲述。 苏叶也总算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知道真相后,简直让她哭笑不得,为失去了生命的原主默哀,这也太倒霉了。 事情要从一场政治斗争说起,德比郡的彭伯里有一个大地主姓达西。 达西家族占有德比郡大半土地,算得上英国一流的乡绅了,虽然没有贵族头衔,但他们拥有庞大的教会势力。 现任家主是达西先生,他还有一个弟弟,在伦敦当法官。 兄弟俩相互扶持,达西法官很快就要升任**官了,那可是妥妥的实权派。 但他有一个竞争对手,就是来自英格兰北部的费尔南勋爵,这是一位贵族,能力,家族势力都不逊于达西法官。 可唯一比不上的,就是他没有达西家有钱,而现任达西家主,为了弟弟的前程,源源不断的供给庞大的钱财。 费尔南勋爵虽然是个贵族,可家产早已败光,现在的身价都是他自己奋斗来的,可这远远比不上达西家有钱,而达西法官的兄长又愿意为弟弟出钱。 在竞争**官的最后关头,他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找了一伙强盗,去德比郡绑架达西家主唯一的继承人,年仅八岁的菲茨威廉·达西。 这伙强盗没有见过这位小少爷,唯一的凭证是一幅简单的素描。 那天,他们在彭伯里庄园外潜伏了两天,终于见到一位打扮精致,身着华丽的小少爷出现,虽然看着面相有点区别,但八岁的男孩,还穿着配有宝石胸针的昂贵衣服,鞋子也是羊皮靴,除了达西小少爷还能有谁? 毕竟这附近广袤的土地,只有达西一家,其他人家离得远着呢,一个八岁的男孩,是不可能衣着干干净净跑过来的。 而彭伯里庄园就只有一位少爷,年纪又合适,于是他们直接把人掳走了。 之后他们连夜离开德比郡,去向雇主交差,结果雇主的管家一看,直接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你们是蠢猪吗?绑错了人都不知道,居然还好意思要佣金,滚滚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不然直接抓起来。” 他们可是强盗,在政府留有案底,费尔南勋爵即便成不了**官,依然是权势滔天的法官,他们哪里敢惹,只能自认倒霉。 从管家的骂声中,他们才知道,自己绑架错了人。 这个长相精致得像个天使,又穿着格外华丽的小男孩,居然只是一个仆人的儿子。 严格来说,是达西家的管家维克汉姆的儿子,至于一个管家的儿子,为什么穿着这么好,那就不知道了。 总之,这不是一个有用的人,达西家主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仆人的孩子,而不去管自己的弟弟。 强盗们被大骂一通,还得把之前收到的佣金还回去,气急之下,对着这个八岁的孩子拳打脚踢。 “然后呢?”女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奥利弗深深叹气,“然后他就死了。” 女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紧接着意识到不对,“那里面那个是谁?” “那小孩死了,我们自然不会再管,随手找了一条河,把尸体扔了进去。可谁能想到,那达西家会为了一个佣人的孩子兴师动众。”奥利弗说到这个简直咬牙切齿。 他们把尸体扔了之后,不高兴的去酒吧喝酒,然而第二天情况就变了。 伦敦到处在搜查,说是一个孩子不见了,达西法官以打击人贩子为借口,要求苏格兰场,把整个伦敦都搜寻一遍。 但他们又听到小道消息,说是那小孩虽然是仆人的孩子,身份却特殊,是达西家主的教子。 这年头,教父和教子的关系,和亲父子差不多,没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教子是可以继承教父家产的。 所以那小孩又变得矜贵起来,再加上,人又是因为达西法官而出事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全力找寻。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苏格兰场怎么敢得罪一位**官,可不得尽心尽力嘛。 奥利弗他们怕被找到,就打算离开伦敦去乡下躲一躲,路过原主所在的那片街区时,正好看到了卖花的原主。 原主的相貌和维克汉姆有七分相似,三分不像也因为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他们临时起意,把人直接掳走了,想着说不定以后会有用。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压根出不了城,搜查很严,即便他们伪装成有钱人,也不能避免被搜查。 而且奥利弗眼尖的看到,搜查的警探手里,有他的素描像。 可见达西法官不仅掌握了他们来到伦敦的消息,也已经知道绑架人是谁。 这下子,奥利弗等人真的无路可走了。 于是他带着两个手下,和原主来到了女人家里。 两人是情人关系,女人对他死心塌地,在这里躲一躲,总比大街上乱晃来的好。 女人不敢置信的捂住嘴,“所以她是假的。” 她还以为里面的小丫头,就是那些人要找的人呢,还想着,要不偷偷告密,说不定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男人眼里,女人对他情谊深厚,可在女人看来,她一个女支女,对每一个男人都情深义重。 不然她凭什么这把年纪了,美貌不在,还让他们愿意在自己身上花钱呢? 至于出卖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她一点也不担心,得罪了**官,又确确实实绑架了贵族的教子,足够他们一辈子待在牢里出不来了,上绞刑架都有可能。 然而谁能想到呢,这些人居然把摇钱树打死了,简直蠢不可及,怪不得勋爵家的管家骂他们是猪呢。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推开门进入房间,捏着苏叶的下巴,打量了好一会儿。 奥利弗站在门口,“你想干什么?” “要不……我们把她打扮成一个男孩儿?”女人提出建议,要是你们被发现了,也好减轻罪行。 奥利弗嗤笑一声,“当时就是脑子一热,你真以为这主意能瞒过谁。”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区别大了,不是说长相相似,就真的能蒙混过去的。 “总比一开始就叫人家知道,你们把孩子弄死了好,”女人劝说道,“说不定借着这功夫,你们还能想到脱困的法子。” 奥利弗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管是真是假,有这么个人在,他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操作得当,或许他可以凭此脱身也说不一定。 “那你弄一套男孩的衣服来,顺便给他剪个头发。” 女人一听,当即答应一声,扭着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带回了一套廉价的童装。 不是她不愿意买更好的,这样也能让小女孩更像一点,实在是她没钱,就只能这么将就着了,只希望那些老爷们,看到长相后就不要怀疑了。 苏叶趴在木板搭的床上,任由这个女人给自己剪头发,换衣服,全程没有任何反应。 没办法,她现在是身染重病,又几天没吃东西的状态,当然不能有反抗。 等到女人做完一切,叫来奥利弗,“看看,现在有几分像了?” 奥利弗眯起眼,在昏暗的环境中打量这个“小男孩”,“至少八分。” 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只不过真正的男孩更胖一点,而小女孩瘦些。 可这不是生病了嘛,原本白皙可爱的男孩,变得病病殃殃,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合理。 他突然有了信心,觉得可以瞒天过海,好好计划一下,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找人的酬金呢? 他把女人拉出去,“你刚刚说,达西家拿出一百英镑,悬赏这个崽子的消息?” “不错,”女人点头,“只要提供消息就给钱,你是想?” “你这样做……然后再……”男人低声交代几句,苏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她能猜到,无非就是装作发现了消息,去达西家要好处。 而男人估计会配合她,留下一些线索,只要他们操作得当,就可以从达西家给的悬赏中,获得一笔报酬,甚至不比从费尔南勋爵那里得到的少。 等时机一到,他们再把她抛出去,吸引达西家的注意,而他们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等达西家发现她是女的,并不是那个男孩,他们早就跑远了。 苏叶不得不赞扬奥利弗的胆大且脑子灵活,可惜啊,他识人不清。 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一心为他的有情人,等着吧,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苏叶闭上眼,打算休息一下,恢复一点体力,到了晚上,要是遇到突发情况,她还能有个自保之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而房间里更是黑得密不透风。 苏叶隐隐听到了警笛声,她意识到时间到了,立刻从床上爬下来。 这个房间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她会成为奥利弗等人的人质,之后的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因为奥利弗手上是有木仓的,要是他凭借这玩意儿,挟持苏叶,然后突出重围,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片贫民窟的地形相当复杂,而苏叶怀疑,苏格兰场那些人,很可能都没来过这里,就更不用说,在黑暗的环境里,抓捕一个对地形熟悉的人了。 她悄无声息下地,房门半掩着,并没有动手开门,而是侧着身,尽量缩着穿过去。 老旧的房门总是会发出咯吱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会显得格外突兀。 奥利弗和两个手下趴在桌子上休息,苏叶见他们都在门边,知道自己出不去,于是果断换了一个方向,来到地窖入口。 打开门,她进入了水还没有弄干净的地窖,然后把门栓上,背靠着墙,站在水里休息。 警探吹笛的声音越来越响,惊醒了奥利弗三人。 苏叶简直要笑了,这帮人真的不是故意通知罪犯,让他们提早准备逃跑的吗? 不然为何要一直吹口哨通知其他人,明明是得到消息的包围,却被他们搞成漫无目的的搜寻了。 果然,奥利弗第一反应就是去房间里抓苏叶,然后带着她逃跑。 可惜他扑了个空,昏暗狭窄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床上床下他都找了,“妈的,小崽子不见了,肯定是跑了。” “奥利弗,我们也跑吧,我听到警笛声了。” “我也听到了,”他的两个手下连忙道。 奥利弗咬咬牙,转身就想出去,可看到关上的地窖门,福至心灵,立刻去推门,发现门反锁了,大喜,立刻砰砰砰拍门。 这样老旧的房子,门本来也不结实,苏叶知道坚持不了多久,因此她悄无声息换了一个地方。 房间里本来就黑,地窖就更黑了,即便打开门,也看不到什么。 除非他们点灯,不然苏叶还可以和他们捉迷藏。 果然,下一秒门就报废了,三个人闯进来,可太黑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我抓到你了,死丫头,给我滚出来,不然打死你。”奥利弗沉声道。 他想要诱惑苏叶主动露馅,如果是原主,估计会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苏叶才不怕,安静站着。 奥利弗又叫喊了几句,见没人回答,立刻挥手在黑暗里摸索。 苏叶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们,进入黑暗的地窖,然后稍稍远离了一点门边。 苏叶没有动,因为奥利弗这个奸诈的男人并没有完全远离,一只手总是能靠近门。 就凭她的力气,只要被发现,就是粘板上的肉。 苏叶见三人分开搜寻,其中一人往这边过来了,立刻蹲下身,悄悄从他的腋下穿过,站到他身后,然后跟着他的脚步行动。 在水里动作,总是会弄出水声,于是苏叶跟着他,借这人弄出的动静,掩盖自己轻微的声响。 一步两步,他就站在男人身后,两分钟后,男人和搜寻另外一边的男人会合,撞到一起。 苏叶狠狠一推,把他们推倒在地,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奥利弗,立刻跑过来。 而苏叶则往门口的方向跑去,与他擦身而过的同时,顺手摸走了他腰间的木仓。 奥利佛感觉到了,反手一捞,苏叶灵活躲了过去,给木仓上膛,“砰——”一声木仓响,奥利弗哀嚎倒地。 这声音吓了另外两人一跳,他们茫然不知所措,趁着这功夫,苏叶又开了一木仓,打中了其中一人的大腿。 剩下那人连忙往后躲,似乎怕波及自己,苏叶哪里会放过他,继续上膛,开木仓。 等到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她才长舒一口气。 哎,这个年代的木仓实在太麻烦了,一次只能射一发子弹,如果可以连射,哪有这么麻烦。 她又不能从空间里把自己的木仓拿出来,毕竟这个时代的警探再无用,也能发现那些先进至少一百年的子弹,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到时候她就更加麻烦了。 所以只能用奥利弗的木仓,为了确保安全,她还得找一个绝对能自保的环境,就像现在这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三声木仓响惊动了外面打算悄悄包围的警探了,他们顾不得原先的部署了,全都冲了进来。 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整间屋子,然后就看到神奇的一幕。 一个身着廉价童装的可爱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把木仓,表情呆滞的站在地窖入口。 而地窖里,三个大男人跌坐在污水里哀嚎,原本就浑浊的水,染上了一丝丝鲜红,显然是有人中木仓受伤了。 他们看看苏叶,再看看地窖里的人,全都不敢置信瞪大眼。 本以为是小孩遇到意外,被发觉了不对劲的强盗击杀,没想到居然是小男孩用木仓伤了三个人。 听说贵族家的小少爷从小就学习骑马和打猎,这个达西家的教子看来很受宠啊,能享受到优质的教育资源。 苏叶看着他们一动不动,微微挑眉,正要询问怎么了,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隐约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抱住了自己。 之后一段时间,苏叶迷迷糊糊醒来,感受到有人在照顾自己,给自己喂水喂药,但她嗓子干哑的厉害,张了张嘴,始终发不出声音,眼睛也睁不开。 吃下一点东西后,她又会接着昏迷。 苏叶知道不对劲,强撑着让系统为她扫描,才知道她居然得了鼠疫。 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在病菌的侵蚀下,彻底没了抵抗力,如果不是基因改造液一直在修复她的身体,她早就死了。 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修复身体,她不得不陷入长时间的昏迷,每天只靠着别人喂食一点麦片粥过活。 半月后,她身上的鼠疫病毒终于消失,身体也恢复了一点点自主权。 但她也不能离开,这次爆发鼠疫,是在整个伦敦范围内,好在不是社交季,大部分贵族都离开了伦敦去乡下避暑,剩下的在鼠疫被发现后,也跑得一干二净。 就连国王乔治三世,都带着他的臣民们匆匆离开,整个伦敦城,剩下的只有贫民和那些不允许离开的工人。 苏叶所在的这所房子,是达西家在伦敦的宅邸,当时抱住她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男孩的父亲维克汉姆先生,也是达西家的管家。 而男孩叫做乔治·维克汉姆,听到这个名字,苏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傲慢与偏见》的世界,男主菲茨威廉·达西,是达西家唯一的继承人。 而男孩是书里唯一的反派,老达西先生的教子,备受老达西先生的宠爱,却长歪了,吃喝嫖赌无一不做,还擅长利用英俊的外表,和自幼学到的礼仪和花言巧语,蒙骗无知的小姐们私奔,以达到榨取她们钱财的目的。 然而剧情从一开始就变了,真正的乔治·维克汉姆居然死了,而她作为和乔治长相相似的人,被救了回来。 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乔治·维克汉姆。 苏叶在心里盘算着,要把真相和老维克汉姆先生解释清楚,之后她要去找托尼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受到鼠疫的威胁。 之后就带着他们走出困境吧,她可以把那些孩子养大,甚至送去读书,给他们一个比较光明的未来。 计划好后,她就和照顾自己的女仆打听,“请问维克汉姆先生在哪?我要见见他。” 女仆很为难,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苏叶皱眉,“出了什么事?” 女仆摇摇头,“小,小姐,你不要问了。” 苏叶板起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不是达西家的女仆,是最新聘请来的。聘请你的是维克汉姆先生,为的就是照顾我。达西府邸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因为鼠疫……维克汉姆没有,他是为我留下的,对吧?” 女仆惊讶的睁大眼,“小姐怎么知道的?” 苏叶继续推理,“维克汉姆先生出事了,是鼠疫。是我传染给他的吗?” 推理到这里,苏叶坐不住了,立刻翻身下床,都来不及换一件衣服,穿着睡衣急匆匆出房门。 女仆一时想拦,被苏叶狠狠瞪了一眼,不敢再上前了。 苏叶推开房门,发现自己的房间在二楼,这一层还有两个房间,一个起居室,和一个书房,一个音乐室。 从她居住房间的摆设就可以看出,豪华精致的装修,明显带有小男孩的特点,这一层绝对是主人房。 没想到乔治·维克汉姆在达西家这么受宠,居然和少爷小姐居住在同一层。 她左右打量了一下,立刻下楼,从起居室拐到后面的佣人房,最大的一间就是管家的房间了。 这是这个时代建筑的特色,佣人一般居住在一楼,起居室或者舞厅的后面,二楼是主人房,或者主人家孩子的房间。 即便这个孩子只有一岁,也会由保姆带着居住在这里。 而三楼是男女主人的卧室,如果有四层,那四层就是客房,没有的话,二层和三层也会有客房。 苏叶匆匆推开房门,见到里面居然有一个小客厅,然后才是卧室。 她再次推开卧室的门,见到一个大大的房间,房内有一张床,和四个大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 男人就躺在床上,脸型消瘦的可以,整个凹陷进去,像是披着一层皮的骷髅。 男人还是清醒的,听到声音侧头看过来,见到苏叶连忙道,“孩子,别过来。” 苏叶脚步顿住,“是我传染给你鼠疫吗?” 维克汉姆先生语气虚弱,“不关你的事,不要在意。” “可我……”苏叶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了,”维克汉姆温和的笑笑,“一回来我就知道了,你是个小姑娘,自然不会是我的乔治。” “他……”对着这样一位温和的绅士,那个残忍的结果,苏叶有点说不出口。 谁知,维克汉姆却道,“你和他长得很像,严格来说,你和艾琳娜一模一样,或许这是上帝的旨意。” “艾琳娜?”苏叶不解。 “她是我的妻子,乔治的母亲,但乔治出生那年,她就去世了,我现在也要去见她了,上帝保佑我能再次见到她。”维克汉姆先生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怀念。 “你的孩子……”苏叶决定说实话。 “他去了母亲身边,我知道,”维克汉姆先生却打断了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以乔治的身份活下去吧。” “啊?”苏叶睁大眼,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达西先生,他是我的雇主,也是我的恩人,他对我有莫大的恩情,因此大学毕业后,我决定成为他的管家,为他打理达西家的产业。但达西先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佣人,甚至还收了乔治当教子。这次的事,虽然是达西家的敌人一手策划的,但并不是达西先生的错。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乔治被绑架后,又病倒了,如果他知道,我的乔治死了,一定备受打击。” “我知道不该责怪他,也不愿一个好人因为愧疚就此失去生命,让年幼的达西少爷和达西小姐变成孤儿。孩子,我和你做一个交易吧,就当是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维克汉姆双目期待的看向她。 苏叶顿了顿,“您说。”看在他确实救了她的份上,只要不过分,苏叶都愿意满足。 “艾琳娜和乔治都死了,我想和他们团聚,不愿意再受思念之苦。孩子,你成为乔治,在达西先生有生之年,瞒着他,不要让他带着愧疚痛苦而活。”顿了顿,维克汉姆继续道,“相信我,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达西先生的身体并不好,或许十年,或许十五年,你总是可以恢复身份的。” “到时,我相信小达西先生知道真相后,不会为难于你,还愿意为你提供庇护,好吗?”维克汉姆期盼道。 “我不明白,你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达西先生不愧疚吗?”苏叶挑眉,维克汉姆对达西先生这么忠心的吗? 维克汉姆笑笑,看向天花板,眼神迷离,“有些恩情,是你死前一定要还完的,不然我怕自己上不了天堂,我的艾琳娜和乔治还在那里等我。” “我……或许可以救你。”苏叶知道,说出这句话,是冒着风险的。 可维克汉姆怎么说也是她的恩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去。 “不,不必了,”维克汉姆的声音格外坚决,“艾琳娜死后,我就不愿意再活下去,可上帝不允许自杀,自杀的人没有资格进天堂。我的艾琳娜那么善良美好,她一定在天堂等我。” 苏叶懂了,他就是内心不想活了,以前还有儿子要照顾,心有牵挂,又怕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所以才一直活着。 现在儿子没了,自己还得了死亡率超高的鼠疫,所以哪怕有活下去的机会,他依然放弃了。 而他唯一的挂碍,就是不想达西先生因为他们父子都出事,而背上沉重的负罪和愧疚。 “好,我答应你。”苏叶轻轻地道。:,,. 第214章 第两百十四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 之后维克汉姆先生说了一些他的安排,苏叶被带回来后,立刻检查出患了鼠疫。 维克汉姆当机立断,安排达西府邸所有的仆人去伦敦附近的乡下,而他自己则留下来照顾苏叶。 并且花重金聘请了一个勇敢的苏格兰姑娘,也就是之前的女仆。 这姑娘的父亲也感染上了鼠疫,并且还没有钱买药,为了给父亲治病,她才会接受维克汉姆的条件,来照顾一个得了鼠疫的病人。 “她的父亲好的差不多了,你要是觉得身体允许,就让她离开吧。我之前了解到,他们一家人已经打算离开伦敦,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而我也并没有在她面前暴露身份。所以她不会知道,自己照顾了几天的病人,以后会以男孩的方式出现。”维克汉姆低声交代道。 “好的,您还有什么吩咐?”苏叶记下,并打算等会儿就打发了那个女仆,她并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 “牢房里那四个人……”维克汉姆先生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苏叶已经展现了足够的智慧,即便她还小,也足以应对眼前的一切,“我打听到的消息,他们也患上了鼠疫。里面的条件,不足以让他们活下来,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拆穿。” “我的乔治是达西先生的教子,在彭伯里有自己的房间,也有贴身男仆伺候,你之后找个借口,让他离开就是了。之前达西先生说过,会送乔治去公学,他为乔治选的是伊顿公学,那里的宿舍是两人一间,不利于你隐藏身份。你可以选择威思顿公学,他们的宿舍是一人一间,最重要的是,里面不仅教授文学,还有一些有用的知识,比如算学,法律,经济,哲学等等。” “我知道达西先生的打算,是想要让乔治和小达西先生一样,学习教会知识,以后考上牛津和剑桥,大学毕业后为安排一份牧师的工作,再资助一笔足够购买一座房产的钱,就能安稳的过一辈子。如果是乔治,我欣然应允这个安排,但你不一样,你不能成为牧师,我就要为你做其他安排。” “小达西先生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以后你身份暴露,他也会庇护于你,但学到的知识,总归会让你过的更好。比如经济学,它能教会你怎么投资,怎么保有自己的资产。孩子,你记住,哪怕以后嫁人了,也不要轻易把你的财产交给你的丈夫打理,也轻易不要为了任何人去求老达西先生和小达西先生。须知情分是会被消磨的,一旦你要求多了,人心总会不耐烦的。” 这算得上金玉良言了,苏叶认真保证,“您放心,我记住了。” 维克汉姆欣慰的笑笑,“我的乔治远没有你听话懂事,不过我再也不用为他操心了,想必在天堂,我和他母亲的身边,他能更加幸福。” 这叫苏叶不知道说什么好,维克汉姆是虔诚的信徒,全心全意相信上帝的存在,也相信着天堂与地狱。 对于他而言,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与爱人孩子团聚,这叫人劝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次谈话结束后,维克汉姆先生的身体持续恶化,直到某天夜里,失去了呼吸。 伦敦的收尸队伍上门,带走了尸体,一天后送来了骨灰盒。 因为鼠疫传染的可怕,尸体不能直接下葬,必须被火化,人家还记得把骨灰盒送过来,都是托了达西家权势的福。 苏叶收到骨灰,把她放在维克汉姆的房间,然后解雇了那个女仆。 其实女仆早就想离开了,她的父亲已经好了,伦敦也解禁了部分地区,只要身体健康,就可以离开。 家里已经计划好出行,只因为维克汉姆先生在关键的时候,送来了救命的药,所以她多待了好些天,直到事情结束。 女仆离开的那天,不确定的道,“小姐,您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我已经收到了信,府邸的佣人下午就到了,你放心回去吧。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这是五英镑,权当我送给你一家的路费。”苏叶拿出五个英镑递给她。 女仆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了。 这可是整整五个英镑,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之后女仆就离开了,苏叶悄悄跟着她,看见她果然和父母坐上了离开伦敦的马车,顿时放了下心。 见到马车远去,苏叶转身去了原主之前待的地方,那里也是贫民窟,是鼠疫暴发的高危地段,到现在都没有解禁。 苏叶围绕着这个区域转了一圈,思考着怎么溜进去,反正她不怕再次被传染,可这边守卫很严,尤其是严防里面的人出来,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就麻烦了。 思考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一个身影。 苏叶觉得眼熟,立刻转身悄悄跟上去,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玛丽。 她在往城外走,这是不是说明,鼠疫爆发的时候,他们并不在城内,因此也没有被传染上? 苏叶心里染上一抹希望,城外有一座破旧的空房子,藏在茂密的丛林里,是他们这个团体的据点之一,平时不会住那,因为离城中心有点远,找食物不方便。 可要是托尼机灵的话,在鼠疫暴发的时候,就带着那些孩子们离开了,还真有可能逃过一劫。 果然,她一路跟着玛丽,来到了那栋倒塌一半的房子前。 玛丽爬了进去,苏叶也跟着进去了。 “谁?”托尼听到动静,立刻警觉的站起来。 苏叶大大方方站出来,“我是乔治·维克汉姆,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做艾米的小姑娘。” 托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艾米,你没出事?” “艾米出事了,我和她只是长相相似而已。”然后苏叶编了一套说辞,大致的内容不变,但细节变了。 强盗变成了人贩子,他们的目的就是偷好看的小孩去卖,乔治·维克汉姆和艾米一起被抓了,因为长得相似,被那些人当成双胞胎,打算卖给一个有特殊癖好的贵族。 然而乔治的身份不错,有显赫的达西家做靠山,没多久那些人贩子就落网了。 可惜的是,艾米和他都感染了鼠疫,他痊愈了,艾米没熬过去。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托尼看着面前穿着精致的男孩,一举一动带着上流社会的矜贵与优雅,终于确定,这真不是他们的艾米,而是一个和艾米有着相似容貌的小少爷。 他心里不由有点难过,虽然已经习惯了分分合合,但艾米不一样,几乎算是他一手带大,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的。 “艾米临死之前,告诉了我你们的事,她很思念你们,也希望你们能过的好。我答应了她,如果可以的话,照顾一下你们。”苏叶注视着他,轻声道,“我没有其他能帮到你们,不久之前,我父亲去世了,给我留下了三百英镑的遗产。我都留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 因为之后要伪装成乔治·维克汉姆,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和托尼他们交往,所以干脆把老维克汉姆留下的遗产都给他们。 不过这毕竟不是一笔小钱,苏叶怕他们不懂低调的道理,从而引来麻烦,还细细交代了,这笔钱该怎么花,能有效的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又能保证安全。 “圣玛丽教堂的乔纳森神父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你们可以找他帮忙,让他出面为你们租赁一套房子。之后就由他暂时充当你们的保护人,只要他愿意每周去你们家里一次,就没人敢欺负你们。为了报答神父,你们可以去他家里以及教堂帮忙打扫卫生,甚至跟着他去给穷人布施,帮他提一些重物。” “可以的话,表现出热爱学习,诚实守信的好品质,乔纳森神父喜欢这样的人,他会很乐意教导你们一些知识。学会它,等到你们长大,就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这可以让你们得到一份不用付出体力的工作,或许是书记员,或许是打字员,无论什么,都会比进工厂要好得多。” “学会之后,回来要尽力教会更小的孩子,等他们再大一点,就可以谋夺一份报童或者送奶工的工作。” 这两样工作需要会认字,报童就不用说了,只要你自己知道报纸上写了什么,才能更好的推销。 而送奶工分两种,一种是大人能胜任的力气活,把一桶桶牛奶从农场运送进城里。 而另外一种就是给那些中产阶级送新鲜的牛奶,每天一大早,分门别户给每家送去。 因为是新鲜的,每家要的量都不大,所以小孩子就能干。 可因为每家情况不一样,甚至每天需求的量也不一样,这就需要送的时候,他们能看懂并做记录。 所以认识一些字的孩子,更容易得到这份工作。 而认识字的送奶工,也更容易得到那些中产阶级的好感,毕竟他们自诩是体面人,不愿意接触那些下等人。 而认识字的下等人,至少也有一项值得夸赞的品质。 苏叶说了很久,细细分析以他们的年龄,能接触到并且还不错的工作。 这是这段时间,她努力搜集信息,以及看报分析得来的,不一定完全正确,但对这些孩子们来说,绝对是第一手资料。 只要他们按照这个方案走,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托尼已经十一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能当一个大人使用了,更不用说,他能带着妹妹在乞儿群里生存这么久,自然是聪明有脑子的。 他把这些细细记下,然后郑重对苏叶感谢,“谢谢您,我一定谨记您对我们的帮助。” “不必,”苏叶摇摇头,“这是我唯一能为艾米做的。” 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在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有饭吃。 只要他们足够谨慎,按照苏叶的计划去做,善用那三百英镑,一定可以平安长大。 至于后续,她得看达西家对她的安排,或许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把她带去彭伯里庄园。 如果她还有机会来伦敦的话,会再来看他们过得怎么样的。 苏叶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达西府邸的佣人们就要回来了,起身告辞。 她估计的时间刚刚好,前脚抵达房间,换下身上的衣服,顺便消了毒,那些佣人们都到了。 他们都对苏叶表示了深切的问候,对于维克汉姆先生的死,表达了深深的遗憾惋惜之情。 之后在女管家的安排下,各自干起自己的事,没多久就把达西府邸运转起来。 晚上,有了厨师苏叶就不用再单纯吃一块牛排,或者几块煎鱼了。 之前那位女仆照顾病人很细心,但厨艺真的很一般,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当女仆,准备的食物廉价且舍不得放作料,导致了只能勉强入口,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而达西家的厨师,即便主人家不在,依然保持了高超的水准。 女管家在见到苏叶后,对他病后的瘦弱形象非常怜惜,让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她在达西家当佣人的时间,比维克汉姆先生还长,几乎是看着达西先生长大,自然也知道,自家老爷对于这位教子,是何等的纵容和疼爱。 而且她本人也是感激维克汉姆先生的,达西先生身体不好,一年有大半年在彭伯里庄园休养,平日里庄园上的土地管理和外面各种投资,都是维克汉姆先生帮着打理。 他是个忠诚而可靠的人,说是管家,其实更多的,还是达西先生的挚友。 而维克汉姆先生唯一的儿子,达西先生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各种待遇上和小达西先生也差不多。 鼠疫爆发后,维克汉姆先生就安排仆人们离开伦敦,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独自一个人留在伦敦,以至于染上了疫病,年纪轻轻就投入上帝的怀抱。 哦,当然,维克汉姆先生这样好的人,死后自然魂归上帝,他们毫不怀疑这一点。 因此,伦敦宅邸的这些佣人,对于维克汉姆先生都是感激的,如果不是他的命令,他们如何敢擅离职守,要知道,这年头想要找到像达西家这样好的雇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他们可不愿意违反规则,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以至于失去这份工作。 而维克汉姆先生的命令,完美解决了他们的顾虑。 这是一位好管家,所有人都由衷的道。 因此,他们对于苏叶非常上心,第一时间安排了最细致周到的照顾。 先是把她房间的床单被子,窗帘地毯等可以换洗的东西,全都换了新的。然后细心的擦拭了浴室,准备了热水让她沐浴。 如果不是她强烈反对,甚至有女仆表示愿意为她洗漱。 到了晚膳就更是隆重,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却准备了烤鱼,白面包,大黄派,黑松鸡,冷牛肉和牛奶。 厨师是正宗的英格兰人,却在法国和意大利学了十年手艺,回来后就成了达西家的厨师,手艺相当的好。 苏叶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满足的放下刀叉,这些天味道一般的牛排和生蔬菜叶子,以及腥苦的鲱鱼实在荼毒她的味蕾。 在福尔摩斯的世界,她也没有食用过这么难吃的食物,更不用说在武侠世界了,随便一家路边的摆摊,味道都会比那些好的多。 她还记得,自己和花满楼把百花楼附近所有的店家和摆摊都吃遍了,有的或许只是一般,却远远称不上难吃。更不用说那些出名的大酒楼了,味道更是一绝。 吃那个女仆做的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可她又不能不吃,毕竟这很容易露馅,要知道到现在,还有火烧女巫的习俗。 因此她只能装作生病胃口不佳,平日里只吃一点点,然后用牛奶和营养液充饥。 现在看来,英国也不纯粹没有美食,只是好的厨师往往被贵族预定,好的食物制作方法,也掌握在贵族或者有钱的太太们手里。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西方和东方一样,知识掌握在有限的人手中。 只不过东方是真的地大物博,厨师也是传承悠久,再加上那些主妇们心灵手巧,总能创新出不少美食。 而在西方不一样,尤其是英国,主妇们能得到的食物,只有面包土豆马铃薯,绿叶蔬菜和水果,再加上调味料的缺失,很大概率就是把所有菜放在一起煮,然后加一点黄油牛奶之类的。 这样下来,他们的餐桌永远千篇一律,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创新会朝着千奇百怪的方向发展。 比如哈吉斯,把羊心、羊肺、羊肝等全部装进羊胃里,加上各种蔬菜,一起煮制而成的一种大杂烩,浓郁的羊膻味在口腔里久久不能散去。 这样的创新,还不如没有,简直在挑战人类味蕾的极限。 苏叶是知道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已经有人开始发表食谱相关的书籍,甚至有些特殊的小秘方也会在报纸上登载。 但会成为女佣的,大部分都不识字,也看不懂那些食谱。 反倒是中产阶级的主妇,可以对照着食谱,让家里的厨娘为他们准备丰盛的一餐。 而这样能得到主人指点的厨娘,往往是家里签了长约的,至少十年,轻易不会离开。 也就导致了,大多底层人民,只能简单把食物弄熟,美味算不上,顶多不难吃。 之前那位女仆,大概是跟着自己母亲学的,反正苏叶已经养刁的胃口,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多少。 现在总算是吃到满意的一餐,差点就吃撑了。 擦了擦嘴,苏叶轻声对管家太太道,“亲爱的克莱尔夫人,晚餐实在太丰盛了,下次不必为我准备这么多,适合我的食量即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绅士守则之一,保持谦逊,不过度奢侈浪费。 通过观察,苏叶发现达西家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主人的食物和仆人是分开的。 达西家为仆人提供的,也是非常好的食物,白面包,牛肉,培根,马铃薯等等,牛奶鸡蛋更是长期供应,相比一般的工薪阶级,食用都要好得多。 但他们绝对不允许食用主人家的食物,即便那些是剩下的。 达西家的做法,通常是用干净的东西装起来,然后偷偷放到街道外某个角落,这里会有一些乞丐过来寻找吃食。 放东西的不知道来吃的是谁,吃东西的也不知道放的人是谁,这是达西家坚持的一种习惯,或者说一种对于别人人格的尊重。 苏叶今天剩的不少,想必那些人能饱餐一顿。 但苏叶却并不打算日日如此,一来她不是正经的达西家人,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奢侈浪费,实在不是一项好品质。 一来,苏叶有注意到,以往会在那里徘徊的,全都是高大的男子,这些人凭着自己的力气,也能赚到填饱肚子的吃食。 真正饿着肚子的流浪乞儿,是没力气和他们争的。 达西家怎么做,她管不着,但可以约束自己。 正好绅士守则中,也有不能过于奢侈享乐这一条,她就拿来用了。 克莱尔夫人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亲爱的乔治,你是如此的绅士,老爷要是知道,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苏叶笑笑,跳下餐桌,回了房间。 经过仆人们的打理,现在房间已经大变样,不仅装饰换成她喜欢的清新绿色,原本空荡荡的书架也摆满了书。 这些都是从维克汉姆的房间搬来的,那间管家房,也许很快就会有新的管家入住,里面关于维克汉姆的私人物品,都将由苏叶继承。 首先就是三百磅遗产,说实在话,对于一个掌管德比郡大半土地的管家,以及负责投资理财,对达西家家产增加做出杰出贡献的维克汉姆先生,仅仅只有这些遗产,实在是一件很叫人惊讶的事。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达西家的管家兼理财顾问,走出去妥妥也是中产阶级水平。 至于他为什么只有这点钱,原因都出在那些书上了。 维克汉姆先生实在是个爱的人,他或许不会去收□□一无一的孤本,或价值极高的珍本,但买的书涉及内容广泛,许多都是少量发行,价值自然不菲。 他的钱除了购买一些首饰,全都用来买这些书了。 首饰是他买给珍爱的妻子艾琳娜的,即便妻子已经去世,每年生辰,他依然会添置一件价值不菲的首饰。 按照他的话来说,或许等到乔治结婚的时候,艾琳娜会想要送给儿子的妻子一点小礼物。 然而这个愿望注定不能实现,维克汉姆就把它们统统给了苏叶,“这或许是缘分,你和艾琳娜长得一模一样,长大后也一定是个美人,到时带着它们,或许会为你带来一位优秀的丈夫。” 苏叶把那些首饰放进空间,暂时不准备动用。 她不确定在这个时代,是否真的要恢复女装。 这里比福尔摩斯世界还不如,倒退了近一百年,就意味着更加落后保守。 这个时代女性不能出去工作,女性唯一体面的工作就是家庭教师。 苏叶是不可能做这个的,她可没什么耐心教导孩子。 比起这个,她宁愿待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或者在外面东奔西跑去查案。 可在这思想倒退了一百年的英格兰,她能遇到一个像福尔摩斯那样开明的人吗? 这个年代的女性,出门都需要人陪同,尤其是出远门,更不用说参与社会其他活动了。 因此苏叶觉得,没有意外的话,她永远会以男装示人,那么那些首饰就没了意义。 反倒是那些书籍,虽然大部分她都看过,还有一小部分是以前没接触过的。 反正也没事,房间里的蜡烛足够亮,苏叶也不担心眼睛会有近视的问题,干脆看书,然后练习锻体术。 她已经尝试过了,在这个世界练不出内力,但那些武功招式还是能用出来的,只是威力大打折扣。 最后,让她欣喜的是,上辈子谈无叶原创的那套轻功,她现在也能练! 苏叶决定,给这套轻功取个名字,就叫《无叶功》怎么样? 她美滋滋的想,谈无叶创造的轻功,简单明了。 看书是最能打发时间的,没多久就到了深夜,他吹灭蜡烛,进入睡眠。 此后的两天,苏叶什么也没干,看看书,练练功,顺便享受美食。 两天后,达西宅邸迎来了它的主人,达西父子赶了一天的路,来到伦敦,目的是为维克汉姆先生举行葬礼。 “我亲爱的乔治,你还好吗?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实在叫我猝不及防,”达西先生四十多的年纪,五官端正,苍白的肤色,看得出身体比较虚弱。 但他眉目温和,看着苏叶的眼神带着慈爱,以及深深的悲痛。 他的感情真挚纯粹,尤其在说到维克汉姆先生的时候,眼中甚至有泪花。 “是的,我很好,詹姆斯,您不必如此悲伤,父亲是回到了上帝的怀抱,他为此感到欣喜。”苏叶劝慰道。 达西先生的眼神有点飘忽,“我一直都知道,他对维克汉姆夫人的感情深厚,那年她死了,他悲痛欲绝,几乎要跟着她而去,如果不是我劝住了他,说你还需要他,说不定他早就……” 达西先生声音哽咽,背过身去,不想让两个孩子发现他几欲落泪的神情。 苏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看向身边的小达西先生。 小达西先生和他温和敏感的父亲不一样,面无表情,年纪小小,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他严肃的看向自己父亲,不赞同道,“父亲,你不该如此多愁善感,医生说这于您的病情不利。” “哦,亲爱的威廉,你知道我只是有些忍不住。”达西先生擦了擦眼泪,转身温和地摸摸苏叶的头,“威廉,你不必担心我,我的身体好多了。倒是乔治,看在你维克汉姆叔叔的份上,帮我照顾好他,好吗?” “您不必如此,詹姆斯,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也从悲痛中走出来了,父亲临终前告诉我,这于他而言是解脱,您知道的,他向往和母亲的团聚。我想,此刻的他一定在天堂,正和母亲开心的笑着。我虽然难过他的离去,但我相信我能接受这一切,并安排好我未来的生活,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他的方式。”苏叶故作轻松的道。 她实在不愿意让菲茨威廉达西去照顾自己,不说他也只有八岁,但就他们的身份,也不合适。 让达西家继承人,去照顾一个教子,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 比如乔治·维克汉姆会不会是达西先生的私生子,维克汉姆先生就是背锅的? 这种想法估计不少人都有,只不过达西先生是一个人品正直的人,大家暂时不愿往这方面想而已。 要是菲茨威廉·达西真的来照顾他,那真堵不住悠悠众口了。 “哦,你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达西先生闻言,欣慰又怀念的看向管家房的方向,“维克汉姆一定会很欣慰的。” 达西先生的身体实在不好,劳累奔波了一天,也有点坚持不住了,让人扶着回了房间休息。 苏叶看着菲茨威廉没动,不由笑了笑,“你不去休息吗?” 菲茨威廉顿了顿,面色严肃的表情上,出现一抹为难。 “怎么了?”苏叶微笑询问。 菲茨威廉迟疑了好久,才磨磨蹭蹭道,“你别难过,维克汉姆叔叔去了天堂,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苏叶的眼神柔和了一瞬,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人类幼崽,不由心中温暖。 菲茨威廉长相不是那种精致可爱的类型,他黑发黑眸,五官立体,放在小孩子脸上,也显得深邃的眼睛和鼻梁,让他看起来颇为严肃。 再加上他喜欢板着脸,从小就拿绅士的品格要求自己,一举一动像是规划好的,举止一板一眼。 这会是每一个父亲都想要的继承人,优秀,上进,从来不会调皮捣蛋,看着似乎少了小孩子的天真。 但他内心纯善柔软,只是不善于表达,也颇为难为情。 但苏叶是什么人,又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看到了他内心深处对于乔治·维克汉姆的关心。 这时的菲茨威廉·达西,是真的把乔治·维克汉姆当成兄弟的,眼底的感情做不得假。 原著中,后来他们会变成那样,应该是成长过程中,维克汉姆一点点变得堕落,才叫正直的达西先生无法忍受。 苏叶不是乔治·维克汉姆,她不会无视他人的好意,对于小达西先生的关心,认真而诚挚道,“我知道的,难过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你放心,我不会沉溺于此。” 菲茨威廉抿了抿嘴,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叶看着他略微慌张的眼神,以及因为着急而稍稍泛红的耳垂,不由失笑出声,“啊,达西,你想安慰我的话,让我摸摸你的头就好了。” 小达西先生有一头乌黑自然卷的头发,看着柔软蓬松,想必手感会很好。 菲茨威廉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黑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飞速跑上了楼。 苏叶哈哈大笑,这个小家伙大概是被大人摸头发摸毛了,特别讨厌别人碰他的头。 不过那一眼,实在没什么威力,看在苏叶眼里,就是小孩子撒娇嘛。 苏叶的笑声让菲茨威廉更生气了,房门狠狠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就连楼下都听到了。 克莱尔夫人听到动静跑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苏叶无辜眨眼,把刚刚的对话说了一遍。 “哦,亲爱的,你不该如此撩拨我们的小达西先生,要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动他的头发了。”克莱尔夫人责怪道,语气倒是不严厉,只是对苏叶善意的提醒。 “好吧,我下次一定注意,”苏叶笑着道,“只是我看大人们都很喜欢,摸着一定很舒服。” “是的,小达西先生一向很受欢迎,但小达西是个绅士呢,也需要得到尊重,尤其是你,我亲爱的乔治,你和小达西先生一样大呢。”克莱尔夫人道。 苏叶耸耸肩,“好的,我明白,下次我一定不会提出这个无礼的要求。” 晚饭的时候,达西父子都没有下楼,而是让仆人把晚餐端到他们房里。 达西先生或许是因为身体不适,懒得换衣服下楼了。 毕竟贵族家的晚餐自有其规则,要穿着华丽,还得事先沐浴,准备好配饰,是比较繁琐的。 在房间就没这个顾虑了,坐在床上吃都可以。 至于小达西先生,苏叶估计,他是羞恼见自己,不好意思出来。 还以为要到第一天才能见到他,没想到九点的时候,他居然跑来了苏叶的房间。 苏叶正在看书,见他进来不由好奇道,“菲茨威廉,找我有什么事吗?” 菲茨威廉抿抿嘴,让表情显得更加严肃,一本正经道,“这是你之前想要的书,我可以先借给你看,不过你要还给我,不能损毁。” 苏叶接过,见是一本叫做《巨人国》的童话书,不由笑了笑,“谢谢你。” 菲茨威廉看了那本书一眼,眼里流露出不舍,可他还是彬彬有礼告辞,出去后,关门的同时,回头又看了那书一眼。 苏叶大概能猜到,这应该是菲茨威廉的心爱读物,之所以先给她,应该是想要安慰失去父亲的她。 苏叶翻了翻那书,发现中间夹杂着一张纸条,上面的笔迹清晰而稚嫩。 然而内容,却叫苏叶哭笑不得:不要感叹生活的痛苦,感叹是弱者;不要沉浸于悲伤,悲伤是逃避。 菲茨威廉·达西是真不懂得安慰人啊,小时候就这么直男了!:,,. 第215章 第两百十五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 葬礼在达西父子抵达后的第二天举行,在这之前,能干的克莱尔夫人带着仆人们准备好了一切,包括选择墓地,以及安排下葬事宜。 这段时间死去的人太多,但那些人没有维克汉姆先生的“好运气”,被火化后,只能草草被埋葬。 而因为达西家族的重视,苏叶还能拿回维克汉姆先生的骨灰,达西家为这个忠诚的仆人,以及达西先生的挚友,选择了一块最好地段的墓地。 这里离伦敦不远,周围埋葬的都是小有资产的人,墓场还有管理者以及守夜的人,不用担心尸体被盗。 这个时代是愚昧和科学的象征,一切魔幻的操作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医学的发展渐渐从愚昧走向科学,有医生坚持认为放血可以治疗一切疾病,用脑袋开洞的方式治疗精神病,甚至搞出吃木乃伊粉这种奇葩的行为。 但也有坚持科学治疗的医生,很多外科医生在孜孜不倦追求着用手术治疗疾病的方法。 这是医学前进的证明,但其中不乏一些血腥而诡异的事发生。 比如盗窃尸体,和东方流传已久的盗墓不同,东方人盗墓,是为了拿走死者的陪葬品,借此换取钱财,一般他们不会去动死者的尸体。 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对尸体做出损害的举动。 西方人也会在死者下葬后,把他生前一些喜欢的东西,放进棺材里,但为数不多,价值也不会很高。 因此西方人的盗墓,就是真的盗取尸体。 他们把尸体卖给一些非法研究的个人和机构,以此换取金钱。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没有任何东西是不能卖的,只要它有价值。 为了获得利益,人们甚至能出卖自己的灵魂。 所以有钱人死后,也会找一个条件好的墓地,不至于最后尸体还被人拿去做研究,被切成一块块的。 达西家为维克汉姆先生选择的墓地,是之前艾琳娜埋葬的地方,两人虽然不在一起,但也相隔不远。 苏叶作为唯一的亲人,站在最前方,听着牧师颂念对于维克汉姆先生一生的褒奖。 “我们失去了一位忠诚且友善的朋友……他的一生是值得尊敬的,他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与人为善,认真负责……他的精神与我们同在,阿门!” 葬礼的最后,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给人沉重的心情蒙上一抹阴影。 苏叶看着墓碑上属于维克汉姆先生的笑容,这是一幅简单的肖像画,由达西先生亲自绘制,然后叫手艺精湛的雕刻师雕刻而来。 那笑容带着幸福与希望,就好像天边那升起的一抹亮光,阴霾没有遮住整个天空,还留下一丝缝隙。 苏叶在心里默默祈祷:万能的上帝,请实现你忠诚信徒的愿望吧,让他们一家人在你的怀抱中团聚。 苏叶不信教,也不知道上帝是否真的存在,但她也希望维克汉姆先生的愿望能实现。 葬礼结束后,观礼的人送上鲜花,然后一个个离开了。 苏叶默默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 走出墓地的时候,他看到一辆马车正等着自己,旁边站着一脸严肃的小男孩菲茨威廉·达西。 葬礼举行到半途,达西先生因为过于悲伤,身体受不了,已经提前离开了。 小菲茨威廉也跟着去照顾自己的父亲了,苏叶还以为他早就走了,没想到居然等在这里。 苏叶慢慢上前,站在菲茨威廉面前,“你在等我吗?” 菲茨威廉抿了抿嘴没说话,上前拉起他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在哒哒的马蹄声中,车厢里显得格外沉默。 小菲茨威廉时不时看向他,眼里有担忧和焦急,以及不善言辞的懊恼。 苏叶靠在车壁上,轻声询问,“詹姆斯还好吗?” 小菲茨威廉点点头,“医生说他过于激动了,没有其他问题。” “那就好,”苏叶闭上眼,装作想要休息的样子。 倒不是真的难过或者身体虚弱,只是不想这小孩绞尽脑汁就为了安慰她,这会让她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而且,小达西先生实在太懂事了,或许是家庭原因导致的,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正常的八岁男孩,乖巧到让人心疼的程度。 苏叶有过两个孩子,兰伯特拥有高超的智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很多知识,脑子比大多数大人还灵活。 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小孩子心性了,他像极了他那个坚持执拗的父亲,即便长大也保有天真和任性。 只不过他的任性完美掩藏在高超的能力之下,他的智商可以为任性买单。 这是福尔摩斯这个姓氏,赋予他的权利。 而花叶心又是另外一种性格,各种美好的事情都在他身上发生,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从出生,他就拥有了一切,又顺风顺水过完了一辈子,以至于到老了,他都是被人宠着捧着呵护着,活的比兰伯特还潇洒,完全按心意而活。 苏叶觉得,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能为孩子做到最好的保护,让他们恣意一辈子。 然而菲茨威廉·达西显然没有这份幸运。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且慈爱,还有一个刚出生一年的妹妹,身份尊贵,家资富饶,未来显见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可在幸福的表皮下,是沉甸甸的责任,以及可以预计的悲伤。 达西先生身体并不好,常年需要休养,之前有维克汉姆这位能干且忠诚的管家帮忙,他可以安心待在彭伯里庄园。 可管家去世了,即便以后能找到合适的资产管理人,也不能做到真正的放心,达西先生还是要操心一切。 同时他还需要教导小达西,以免在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小达西支撑不起家业。 达西法官会是小达西先生的后盾,但这一份产业是由小达西继承的,他也只能自己成长起来,不然难免被败光。 这是一个剧烈变革的时代,老贵族们在加速坍塌,新势力在快速崛起,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没有一刻安稳。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没有能力,早晚会被人吞并。 毕竟达西法官的势力再大,独木难支,他也需要达西家族的支持。 所以小达西并不能像大多数拥有土地的乡绅或者贵族子弟那般,去一个教导教会知识的公学,学习以古典语言和《圣经》为中心的,培养所谓德行,智慧,礼仪,最后成为所谓上流社会精英。 相反,小达西先生接受的教育要更加具体实用一点,以便他能掌握达西家族,维持并扩展达西家的产业。 苏叶从之前整理的维克汉姆遗留给达西先生的资料中发现,达西家除了那庞大的庄园土地收入,还投资了纺织业,海外种植园,甚至是海贸,产业遍布欧亚和非洲。 在死之前,维克汉姆还在接触来自北美的大商人,打算达成一系列合作。 这将会为达西家带来更进一步的发展,然而现在事情不得不搁置了。 达西先生的身体,让他无法远赴北美,小达西先生还小,目前只能稳扎稳打,保守发展。 因此,小达西先生的任务非常重,他得尽快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甚至是话事人。 然而这还仅仅是责任方面,达西家还有另外一层阴影。 那就是达西夫人在生下小乔治安娜之后,身体就变得极差,一整年都在卧病休养。 她的情况比达西先生还不乐观,甚至小乔治安娜身体也不好,经常生病。 这无疑使彭伯里的气氛更加沉重,即便达西先生一如既往的温和,可那随时会遮上来的乌云,叫所有人心里惴惴。 苏叶能想象到,菲茨威廉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有礼到刻板的程度,很大程度上,是拼命努力的结果,也是所有人希望看到的。 苏叶长长舒了一口气,孩子已经够不容易了,她就不要为难他了吧。 菲茨威廉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以为她是真的累了,看着他湿透了的衣服,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小西装外套,盖在苏叶身上。 啧啧,真是一个心地柔软的好孩子。 苏叶闭着眼,马车很快回到达西府邸,女管家克劳尔夫人看见他们浑身**的,忍不住大呼小叫,让仆人赶快准备热水。 苏叶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又喝了一杯牛奶,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就去看达西先生。 他此时已经醒了,正在看维克汉姆留给他的资料,以及对那些产业的后续安排。 其中有好几封信,都是维克汉姆事先写好的,写给他认为合适的产业代理人。 这是经过他精心筛选,认为忠心可靠又有能力的,如果达西先生同意,就可以把信寄出去,聘请他们分别打理达西家产业的一部分。 这种做法,或许会被人欺瞒,隐下一部分利润,但签了合同的,只要那些代理人不愿意砸了自己的招牌,就不会太过分。 另外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有损失也不会太大,至少能支撑到小达西先生成长起来。 为了达西先生的身体,维克汉姆可谓是考虑得面面俱到了。 而这些都是他在感染鼠疫后,拖着病体整理出来的。 达西先生看完,又忍不住抹了抹泪,见到苏叶进来,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我亲爱的乔治,你还好吗?” “我很好,詹姆斯,你的身体还没好,不应该劳累看这些的。”苏叶劝慰道。 她已经全部翻阅过了,维克汉姆先生考虑得非常周到,安排算不上完美,却也可以打八十分。 最后那二十分,是世界的巨变和人心不可测带来的,这是无法预料,也无法预防的,只能随机应变。 但目前来看,已经足够好了。 因此达西先生不需要着急,完全可以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 “我知道,我的孩子,”达西先生眼露怀念,摸摸他的头,“你的父亲,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要是还因为操心这些,而损害了身体,就对不起他这一番呕心沥血的筹谋了。我还要留着这身子,为你和威廉,安娜遮风挡雨,我不能倒下去。” 苏叶抬头,正想说话,余光瞥到了门口的身影。 小菲茨威廉站在那里,表情严肃着,眼底却微微带了羡慕。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苏叶猜测,他大概是羡慕达西先生对自己的亲近,立刻出声道,“菲茨威廉,你来了。” 身影顿了顿,才缓步走进来,对着达西先生认真行礼,“父亲,我来看看你好了没有。” 达西先生点点头,“我没事,菲茨威廉,你来看看这些资料,这都是你以后要懂的东西,现在不明白,可以记下来,以后总能用得到的。我原本打算,等你十岁,就让维克汉姆教导你这些,可上帝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说着说着,达西先生严肃起来,“威廉,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坚持不住的时候,你能承担起一切,无惧风雨。” “父亲!”小菲茨威廉忍不住眼露恐慌。 “记住我的话,菲茨威廉,你不可以软弱!”达西先生严厉道。 菲茨威廉偷看了苏叶一眼,抿嘴点点头,眉头都不自觉皱了起来。 苏叶见了,忍不住叹息,她虽然有能力帮忙,不至于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承担一切。 可她现在的身份尴尬,是老管家的“儿子”,本应该继承他的事业,以后辅佐小达西先生,不让他那么辛苦。 可偏偏他还是达西先生的教子,这年头,教子是有继承权的。 如果她插手过多,有些人就该认为他野心勃勃了,妄图贪墨达西家的财产。 这个有心人包括且不限于达西夫人,达西夫人的家族,达西法官,甚至是达西先生本人。 说不定到时候她表现得越优秀,小达西先生的压力越大。 再说了,苏叶也不愿意成为某人的管家,她和维克汉姆先生的交易,仅限于在达西先生死前,瞒住他乔治·维克汉姆死亡的真相。 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义务。 达西家对她的好,她以后会还的,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成为其他人的附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苏叶是来赚钱的,还真没有这么伟大的品格。 因此在那父子俩商讨产业之前,就提出了告辞,“詹姆斯,我觉得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去吧,我的孩子,这两天好好休息,等这边事情了结,我们就回彭伯里,小安娜已经会喊哥哥了,见不到你都哭了好几次。”达西先生温和道。 苏叶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此后的几天,他只在晚餐时见过菲茨威廉,他似乎很忙,忙着学习一切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过于深奥的知识。 而达西先生身体不好,晚餐都没有出来,苏叶每天会去他的房间问候一次,然后回自己的房间看书,或者锻炼身体。 在这些天中,达西府邸陆陆续续拜访了不少人,苏叶作为主人之一,会和菲茨威廉一起接待,然后把人送到达西先生的房间就行。 期间,达西法官也来过一次,不过因为之前打击伦敦拐卖孩子团伙的事,给他带来了不少声望,现在正是全力竞争**官的好时机,能抽出空见一见兄弟和侄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这位法官阁下,还为苏叶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以表之前牵连到他的歉意。 那是一块价值非凡的怀表,镶嵌着珍贵的宝石,打开后,表盘是一圈细碎的钻石,看起来光彩夺目。 至少价值一千英镑,最重要的是,翻盖背面有一幅很小的画像,是维克汉姆一家。 这个就代表了达西法官的心意,他是用了心的,并不只是把苏叶当成一个仆人的孩子,而是达西家的教子。 苏叶把东西收起来,和艾琳娜的首饰放在一起。 半月后,达西先生和那些代理人签订了合同,也解决完了伦敦所有事务,带着菲茨威廉和苏叶一起回彭伯里。 马车上,达西先生难得的露出高兴的神情,“达西夫人让人送来信,说小安娜已经学会了走路,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以后可以带着妹妹散步。” 菲茨威廉脸上露出一抹向往,“那我可以教安娜骑马吗?” “她还小呢,骑马要等到五岁以后,”达西先生摇摇头。 菲茨威廉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打起精神,“那我准备的礼物,小安娜会喜欢吗?” “你准备了什么?”达西先生感兴趣的道,“对了,前天你和乔治一起出门了,是那个时候买了礼物吗?” “是的,”菲茨威廉抿抿嘴,小心的拿出一个礼盒,打开拿出里面一本童话书籍。 这是专门为孩子准备的,上面是一个个可爱的小故事,同时配了色彩鲜艳的插图。 达西先生感兴趣的翻看了几页,微笑对苏叶道,“那么你呢,乔治,你准备了什么?难道也是儿童书吗?要真是这样,小安娜要失望了,两个哥哥的礼物都这么没有创意。” “父亲!”菲茨威廉不赞同道,“知识才是人类的好伙伴,小安娜需要从小接触这些,以培养对学习的兴趣。” 达西先生摇摇头,笑叹道,“威廉,你妹妹只有两岁,还不到对这些感兴趣的年纪。” 菲茨威廉不满的皱眉,觉得自己的妹妹肯定是个爱学习的好姑娘。 苏叶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拿出了自己定做的礼物,一套精致的布娃娃。 这些布娃娃没有什么新奇的,伦敦街上的商店就有许多不同的款式和样式,做工也都不差。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娃娃正好有四个,而且长相和达西一家极其相似。 另外,她还让人比照达西家人的穿着,给每个布娃娃配备了四五套衣服,以及一些常见的家居用品,比如小碗小勺子。 小安娜玩的时候,可以给这些娃娃们换衣服,让他们坐在一起,进行餐桌前的活动。 这些娃娃,不光是两三岁的小孩,就连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见了,都会心动的。 菲茨威廉看到这些,忍不住瞪大了眼,伸手戳了戳那个像他的小娃娃,发现软软的,又戳了一下。 抬头见苏叶微笑看着自己,脸噌的一下红了,背过身去,嘴硬道,“小安娜不会喜欢这些无用的东西。” 然而苏叶却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捏了捏,似乎在回味之前的手感。忍不住会心一笑,果然即便是小男孩,也会觉得有意思吧。 “这次我站乔治,小安娜一定会喜欢的。”达西先生惊奇的拿起和自己想象的娃娃看了看,又捏了捏“达西夫人”的脸,“我相信,达西夫人也会喜欢的。” 菲茨威廉脸色一僵,默默看向车窗外不说话。 达西先生没注意到他的别扭,询问苏叶,“这是你想出来的吗?这些娃娃为什么和我们这么像?” 苏叶笑笑,“这是我画了肖像,让做娃娃的老裁缝按照样子做的,因为画的线条简单,做出来并不难,其实只要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并没有特别像。” “已经很好了,相信小安娜一定会很乐意打扮他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对了,你怎么不把自己加进去,一家人怎么能少了你呢。”达西先生道。 苏叶自己心里知道,她并不是乔治·维克汉姆,而乔治也算不上真正的达西家人,不过这话不能说,她只道,“我画不出自己的样子。” 这很正常,一个孩子,接触绘画不过一两年,能抓住其他人的神韵,已经很了不起了,想要对照镜子画自己,何其艰难。 达西先生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话,感兴趣道,“你怎么会产生这个想法的?” 苏叶早就等着他问了,她的目的从来不是送礼物好获得达西家的欢心,更多的,她是想借着达西家赚一点钱。 介于她还是一个孩子,大多赚钱的事都与她无关,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设计一些有趣的玩具。 达西家并没有涉足过儿童产业这一领域,但不代表这行就不挣钱了。 相反,无论哪个年代,女人和孩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而玩具做的好,不仅能收割妈妈们的钱包,还能让天真活泼的少女们买单。 有哪个女孩没有梦想拥有一套精致的芭比娃娃? 苏叶隐约记得,橡胶在这个年代已经出现了,只不过这东西还没有大范围应用,更多还是在工业上。 她想着,既然东西已经有了,不如就利用起来,发展一个其他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产业。 儿童产业这一行,短时间看似乎利润并不高,但只要坚持下去,会像土地那样,带来长期稳定的收入。 达西家有钱,在损失了北美那边的新生意之后,虽然不伤筋动骨,但难免觉得可惜。 可投资其他的,就会和别人竞争,难免需要达西先生操劳。 既然如此,不如开辟一条新的航道,和其他人都不相干,前期看着利润还不甚丰厚,不会引来大资本家的觊觎。 这样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经理人,委托他全权负责就可以了,达西先生不需要过多操心。 这既保证了达西家能从中获利,与此同时,苏叶也能插一脚。 设计儿童玩具,创想出更多的儿童产业新内容,是她一个八岁的孩子可以办到的,达西先生顶多会觉得,她天赋异禀,而不会过于诧异。 达西先生是个厚道人,只要她在这产业上的贡献够大,肯定愿意给她一点股份,而不计较她没有出钱投资。 这样一来,苏叶也就能赚到钱了,而且是明面上的钱。 英镑她空间里当然不缺,甚至还有这个年代各个国家的货币,都是当初和夏洛克周游世界收集来的。 但这些,她并不能随意拿出来,一旦拿的多了,就会被人怀疑,用的是达西家的钱。 苏叶可不愿意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干脆想个办法,弄一份明面上的生意。 至于这个主意,等她长大后,自己亲自来办,或许能得到更多的收益。 嗨,她本就不是喜欢亲自经营的人,那多累啊。 前面两个世界,她和卡斯帕勋爵合作,和姬冰雁合作,总之就是没有亲手做过生意,永远充当天使投资人,或者出主意的角色。 这个世界当然也不会例外,长大后她还是会找人合作,很大概率是小达西先生。 那现在就想办法和老达西合作,有区别吗? 苏叶计划好了一切,才借着送礼物的理由,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然,并不是全盘计划,只是一些粗浅的创意。 可仅仅这点想法,就让达西先生和小达西先生面露惊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玩具还能有这么多花样,不仅是小女孩的,还有小男孩的。 听到苏叶眼花缭乱的描述,一向把自己当成大人的菲茨威廉都忍不住心动了,想要玩一玩她口里的士兵游戏,大富翁游戏等等。 菲茨威廉期待的看向父亲,“爸爸,我们能做出那些玩具吗?” 达西先生想了想,“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实现,威廉,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菲茨威廉看向苏叶,苏叶对他灿烂一笑。 他一怔,转过头去不理会,可耳垂已经悄悄红了。 之后的路程,他们没有再说话,直到抵达彭伯里。 原著是怎么描述彭伯里的? 这是一栋很大很漂亮的石头建筑,壮观华美,屹立在高隆上,屋后是茂密的树林高高的小山冈,前面一泓天然意趣的溪流,娟娟流水沁人心脾。 风景美不胜收,屋子舒适精致,周围的环境更是趣味盎然。 女主伊丽莎白·班纳特觉得,这样环境优美的地方,让她都可以容忍主人的无礼。 当然了,她也只是一时的调侃,简·奥斯汀笔下的女主角向往的是美好的爱情,金钱并不能腐蚀她高贵的心灵。 苏叶在福尔摩斯世界,也见过这样这样优美的庄园,甚至她年老后,和夏洛克隐退居住的地方,比这个还要好。 毕竟那时,他们的兰伯特已经成为了英格兰的首号实权人物,权势甚至超过了他的伯父。 一座风景优美的庄园而已,并不是多难的事。 但即便如此,苏叶也得感叹,彭伯里庄园不愧为简·奥斯汀笔下第一庄园,其美丽程度,不逊于她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座。 马车在彭伯里大厦前停下,管家早已接到消息,带着一众仆人在门口迎接。 这位女管家以前是达西夫人的贴身女仆,后来慢慢变成了彭伯里庄园的女管家。 “雷诺茨太太,夫人的身体如何?乔治安娜呢,她在哪里?”达西先生一边进门,一边询问道。 “夫人的身体还好,昨天早上还出门散步了,达西小姐在房里,安德莉亚和贝拉正陪着她。” 安德莉亚是保姆,贝拉是贴身女仆,除她们之外,还有两人负责照顾小安娜。 达西先生点点头,三人先去了达西夫人的卧室,向她问好。 达西夫人是一个性格温和,善良美丽的贵妇人,她出身伯爵府,是一位贵族小姐,嫁给达西先生后,也是有钱的太太,从来没吃过任何苦。 然而在生下女儿后,身体变得极差,但她并没有抱怨,对丈夫细心周到,对儿女全心爱护,至于乔治这个教子,也得到了她无私的疼爱。 因此见面后,达西夫人抱着苏叶,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放他离开去见小安娜。 苏叶来到婴儿房,见到小安娜穿着小小的粉色裙子,在房内的地毯上爬来爬去。 她脸色略微苍白,气息不稳,却也不掩活泼的本性。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立刻机灵的看过来,见到一个比她大点的小哥哥走进来,眼珠子转了转,好奇的打量。 苏叶向安德莉亚和贝拉打了招呼,就坐到安娜的面前,柔声道,“小安娜,还记得乔治哥哥吗?” 小安娜仰起头,葡萄般黑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可爱极了。 唯一不可爱的是,口水从嘴角流出来了。 苏叶失笑,从贝拉手里接过手帕,细心的为她擦拭。 小安娜觉得好玩,去扯那手帕,力道很小,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咪。 苏叶装作没有力气,任由她一点点扯走,等全部到手了,小安娜笑的牙不见眼,咯咯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见她高兴,苏叶假装要抢回来,捏着手帕的一角扯了扯,安娜更高兴了,两手齐上阵,胡乱的握着。 就这样,苏叶逗着小安娜玩了很久,整个儿童房充满了欢声笑语。 菲茨威廉推开门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乔治’耐心的陪着年仅两岁的妹妹玩耍。 小安娜笑得很开心,本来苍白的小脸上,显出几分红晕,红扑扑的脸蛋可爱极了。 他顿了顿,没有进来,回书房完成课业去了。 他的功课一直很多,除了要学习管理产业相关的,还要学拉丁语等古典文学。 原本达西先生是计划送达西去威思顿公学,让他学习一点实用的东西。 但达西法官的话警醒了他,小达西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人脉。 伊顿公学是全英国最好的公学,上到皇室,下到各个贵族,都希望把自家孩子送到这所公学学习。 以后他们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剑桥或牛津的学生,和未来掌握大英帝国命脉的人成为同学。 这比任何能力都重要,达西家的继承人,可以不那么优秀,却绝对不能是孤僻不合群的人。 当然,除非他优秀到无视所有人,但这是不可能的,国王都没资格任性。 所以达西有两份课业需要完成,这意味着他必须从早学到晚,出行也不能耽误功课。 他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想晚餐的时候,和父母妹妹一起坐在餐桌上,就必须尽快完成这些课业。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他对于‘乔治’已经大为改观,以前喜欢恶作剧,甚至是欺负他的人,已经变了很多。 菲茨威廉知道,‘乔治’是因为维克汉姆先生死了,没有了庇护他的人,不得不学着长大,改变性情,让自己变得听话乖巧。 以前的乔治·维克汉姆他不喜欢,现在的……好吧,他承认现在的‘乔治’是他承认的兄弟。 同时他也相信,现在的‘乔治’不会欺负安娜,他不必时时防备着。 在同情‘乔治’的时候,菲茨威廉也想到了自己,他父母身体都不好,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 但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死亡离得这样近。 说实话,在知道维克汉姆叔叔死了的时候,他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恐慌,生怕达西先生和夫人也要离开他和小安娜。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拼命地学习,努力长大。 他是达西家继承人,没资格玩乐,也不能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上。 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才能庇护爸爸妈妈,才能保护安娜,也才能……照顾‘乔治’。 苏叶还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立志要保护她。 可惜,她并没有用心去关注一个看成孩子的人,不然以后他们也不会产生种种误会。:,,. 第216章 第两百十六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 在彭伯里入住的第一晚,苏叶睡得相当好,床铺柔软而舒适,带着阳光特有的味道。 她满足的从美梦中醒来,拉开窗帘,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山野。 拂晓的晨光在远处地平线若隐若现,整个彭伯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中。 深吸口气,清新而自然的空气,带着淡雅的花香吸入肺腑,让人不知不觉陶醉在大自然的美妙中。 晨间散步是个不错的主意,她背上画板往外走。 彭伯里的佣人们已经起来了,开始一天的忙碌,见到苏叶出门,纷纷和她打招呼。 苏叶微笑一一回应,然后越过他们,往后花园而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身后仆人们的交谈声,“天哪,乔治真是个小天使,长得可爱又有礼貌,嘴甜又讨喜,相比之下,小达西先生就高傲多了。” “快别说了,要是被领班听到,我们就要挨骂了。” “虽然小乔治长相出众,但他毕竟是仆人家的孩子,远远比不上小达西先生尊贵。” “是啊,真是可惜了,他的出身是永远抹不去的污点,再怎么出色都无法成为一位真正的贵族。” 苏叶挑挑眉,把这些话抛在脑后。 她隐约能猜到原著中乔治·维克汉姆,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是因为身份和处境带来的不协调,以及内心深处嫉妒不甘造成的。 乔治在彭伯里是达西先生的教子,享受的待遇几乎和小达西一模一样,优秀的教育,最好的物质生活,以及仆人们当面的恭敬,哪哪都让他觉得,自己和小达西先生没什么不同。 然而现实是,他又能切实感受到差距,仆人们背后的窃窃私语,公学里那些同学的鄙夷和不屑,甚至是欺辱,都会让他产生严重的认知错位,不知不觉心性变得扭曲。 一旦人觉得压抑了,就需要发泄,那还有什么是比赌博和醉酒更好的发泄方式? 或许,赌博的快感中还存在一丝想要逆风翻盘的奢望,然十赌九输,如果你不是个天才,像赌神那样,在赌场里永远只是输家。 而在这个过程中,达西家一次次纵容,为他偿还欠下的赌资,却没有什么惩罚,让他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拔。 在乔治·维克汉姆堕落的过程中,大家都没有错,达西家愿意为他提供优渥的环境,以及一次次包容他的错误,实属仁至义尽。 你要责怪人家没严厉教导? 别搞笑了,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那样的身体,他们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能好好教导,全交给家庭教师,以及学校。 乔治和达西家一对儿女,获得的是一样的教育,家庭教师,公学,甚至推荐上了大学,之后还考虑到他一辈子的职业,为他预留了待遇优渥的牧师工作。 比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对家族次子的安排还要精心。 英国实行长子继承制,长子能获得一切,而次子什么都不能得到,如果母亲有嫁妆的话,或许次子能得到一部分遗产。 可事实上,西方也是倚重长子的,长子拥有了一切,而次子甚至连上大学的机会都需要看父母的心意。 因为他们的家庭,不足以推荐两个孩子上大学,于是只能选择继承人长子。 而次子长大后,只能出去自谋出路,或者找一位有钱的小姐,以后靠着妻子的嫁妆过活。 达西先生为了乔治这个教子,考虑的可谓面面俱到,只要乔治乖巧一点,愿意听安排,那他将一辈子在达西家的庇护下,过的安稳又富足。 那要怪那些嚼舌根的仆人吗? 他们确实有错,包括公学那些或许欺辱或许排挤乔治的同学们,每一个人都不无辜,但每一个人也都不是关键。 谁背后不说人,谁背后又不会被人说? 就是英格兰的国王,那位乔治三世陛下,照样有人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 哦,她忘了,英国人民相当喜欢看王室的笑话,尤其是讨论他们那些艳情故事。 只有绝少一部分绅士淑女,才会严格遵守那所谓的礼仪,不轻易在背后道人是非。 在一点上,苏叶相当敬佩原著中达西先生的人品,可惜就是太端方了,才会对乔治·维克汉姆这个赌徒一再容忍,即便最后撕破脸皮,也没想着去报复,或者揭穿他,让他无处可去,导致乔治·维克汉姆骗了女主的妹妹私奔,最终和达西成为了连襟,想必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毕竟达西不顾虑这个连襟,可达西夫人还要顾虑自己的亲妹妹。 说到底,乔治最后变成那样,是个人心性和环境造成的,更重要的,还是他过于放纵自己。 苏叶从来也不在意别人如何说自己,前世还有人骂她是妖女呢,说她欺师灭祖,甚至有人因此攻讦花满楼,说他被美色所迷,和一个不孝不悌的女人在一起。她说什么了嘛,也就是一掌把人摁进了土里而已。 说到这个,苏叶的好心情稍稍下降了一层,哎,这个世界练不出内力,实在太可惜了。 好在她的轻功还在,几个跃步就把彭伯里大厦抛在了身后。 晨曦的光晕透过树林的间隙撒下来,如梦似幻。 苏叶找了个好位置,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牛羊在远处草地上悠闲的吃着清晨带有露珠的嫩草,霞光洒在它们身上,充满了生机,就好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她盘膝坐下,摆好画板,拿出画笔和原料,开始画玩具设计图。 没错,她现在可没有画日出的闲情雅致,就想趁着去公学前,多画出一些新奇充满了巧思的玩具,让自己坐稳玩具设计师的宝座。 这样才能让慷慨大方的达西先生,多给她一些股份不是? 伴随着红日一点点跃出,苏叶的画纸也越积越多。 她的画技毋庸置疑,当初为了画出案发现场的情况,还特意练了速写。 再加上想法如泉涌,因此没多久,她手边的图纸就变成厚厚一沓。 等到太阳彻底升空,拿出怀表一看,已经七点半了。 八点是达西家早餐的时间,通常前一晚没有舞会的话,他们会在这个时间聚在一起吃早餐,然后达西先生回书房处理公务,达西夫人听女管家汇报庄园事务。 小达西先生和乔治跟着家庭教师上课,学习的内容有拉丁语,古典文学,历史,音乐,绘画,算术,几何,天文学。 由于达西先生对于两人的期许产生了改变,他们增加了一位家庭教师,在昨日他们抵达彭伯里前已经就位。 这位教授更具体实用的学科,比如律法,科学,经济,以及几门外语。 新教授约翰先生,是一位博学多才的人,擅长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 苏叶的学习已经转移到约翰先生的教导下,菲茨威廉就惨了,两位老师教的内容都要学。 好在不是全部,而且他本身就很聪明,已经在之前那位布鲁老师教导下,毕业了好几门学科,而且门门都是优。 按照布鲁老师的说法,以他现在的成绩,去考伊顿公学,一定能考上的。 不过达西先生希望他能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所以把时间安排在明年三月,而不是今年九月。 目前公学一年招收两次学生,三月份一次,九月份一次,三月份会招收四百人,算是一年一届的大考招生,而九月份虽然也会考试,却带着推荐入学的性质,人也少,只有一百人不到。 达西家自然有推荐入学的名额,还不止一个,但达西先生希望小达西先生能考进去,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对此小达西先生没有什么压力,门门功课都完成的很出色。 再增加一个老师,也不过是更忙碌一点而已。 苏叶看着他的课表都不由咋舌,这哪里是一点啊,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期间除了午餐和晚餐,没有任何休息时间。 这还不如去公学呢,至少公学虽然要求严一点,但在下午四点后,就是休息时间了。 相比之下,苏叶就要轻松多了,律法,科学,经济,法语和德语,如果他感兴趣的话,可以跟着布鲁老师学习音乐和绘画。 其实这些,苏叶大部分都懂,不说别的,律法她认为自己可比约翰教师熟悉多了。 好歹是当过侦探的人,对于法律,不说滚瓜烂熟,至少得懂得钻漏洞吧,不然怎么当好一个侦探,对吧? 反正夏洛克·福尔摩斯说过,你得懂得合理运用法律条文和规则,苏叶深以为然,并觉得自己做的非常好。 然而她现在毕竟在扮演一个八岁的男孩,在老师面前还得适当装无知。 可即便这样,约翰教师依然觉得,达西家两位小先生实在聪慧一点就透,只要教导一次,就能精准掌握,不需要像别的小孩子那样,得反复强调。 这让他的教学变得格外轻松,而教学进度也在飞快增长。 约翰先生非常满意,对着达西先生大力夸赞两个男孩,达西先生高兴之余,大大奖励了他们。 小达西是一套他想要的书《大英百科全书》,相比已经出版了一段时间,狄德罗和达朗伯主编的《百科全书》,这套在英格兰出版的还是初版,内容并不全面,价格高昂,其实并不值得收藏,因为听说第二版很快就要出版了,更加全面,设计也更合理。 不过达西家不吝惜为知识付费,只是达西先生见小达西想要又不肯开口说,才当成礼物送给他,或许这样他会更珍惜这套书。 至于苏叶,达西先生则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我找了人调查玩具市场的行情,发现这一行确实值得投资,回报率看似不够惊艳,却是一项稳定的买卖,亲爱的乔治,你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苏叶眼前一亮,觉得达西先生真是个开明的好人。 她立刻回房拿出这些天的成果,“亲爱的詹姆斯,这些都是我能想到的,请您参考一下,是否能生产出来。” 达西先生惊讶,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设计稿,顿觉不可思议,“这些都是你画的?” “是的,先生,”苏叶笑得骄傲又得意,“我给他们分了类型,适合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从功能上区分,有体育玩具,智力玩具,科教玩具,军事玩具,装饰玩具等等。从材料和工艺,也有不同的区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玩法上,这才是吸引小孩子的根本原因。您看,这是拼装玩具,只需要用纸壳或者竹子设计出零部件,然后给出拼装的图纸,就可以让孩子们亲自动手了,简单又好玩。还有这个是积木,这个是拼图,这个是小孩子学走路的代步车,摇篮,可安装又可拆卸的木屋,秋千和跷跷板等。” 达西先生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哦,亲爱的,你实在惊吓到我了,你是如何想出这些千奇百怪的玩具的。” 苏叶歪歪头,面上迟疑,“詹姆斯,您觉得这些不妥吗?” “不不不,是太好了,我只是太惊讶了,我的乔治居然有如此才华。谁能想到呢,一个八岁的小孩,兼具了儿童的想象力,和大人的思维能力,你已经考虑的面面俱到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夸赞,你实在太棒了,乔治,上帝啊,还有谁能比得上你的聪明才智。”达西先生实在太激动了,逐渐变得语无伦次。 达西夫人本来在一旁休息,听到苏叶的介绍,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好久,等到达西先生激动完,她突然道,“亲爱的,你说有大人喜欢的玩具,是真的吗?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玩具,大人会喜欢玩,他们总是自命不凡,男人认为只有打猎能吸引他,而女人终日在家务和打扮上花费心思,是没时间玩乐的。” “我想是的,但大人也需要一些打发时间的游戏,比如棋牌类,我们能设计不同的纸牌游戏,玩法不一,还有下棋,可以有很多种规则。至于夫人小姐们,如果他们对刺绣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设计一些漂亮的花样子,配齐绣出这花样需要的丝线,她们只要按照上面的提示刺绣,就能得到一幅精美图案,想必很多人会感兴趣。” 这个年代英国女性都会做针线活,但除了裁缝,大部分人只是会绣一些简单的花纹,或者制作装饰用的蕾丝花边。 对于更加负责的东西,她们无法接触,也想象不出来。 苏叶想到曾看过的一种叫做十字绣的东西,那玩意儿绣起来简单,最重要的是,花纹还漂亮。 这个年代的女性到不需要十字绣这种简单的绣法,她们缺乏的是美丽的图案。 达西夫人眼前亮了亮,“你说的对,如果有好看的图案,我不介意空闲的时候绣一绣。” 说话间,达西先生已经翻看完了所有图纸,对于这个全新的产业领域,顿时充满了信心。 “我亲爱的乔治,你帮了我大忙了,我决定等工厂建起来,给你两成股份,当然,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我会先为你保管这一项收益,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或许我会帮你进行一些投资,等到你长大,说不定就能成为一个有产业的庄园主了。”达西先生兴奋的道。 苏叶顿了顿,“好的,感谢您的慷慨大方,詹姆斯,我也很期待玩具工厂能建起来,想必到时我们的小安娜不会缺少新奇有趣的玩具。” 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原想着等长大一点,把钱取出来做其他投资。 但达西先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去人家的好意,就这样吧,至于以后投资的钱,她另想办法就是了。 “哦,当然,有你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哥哥,小安娜的童年一定充满了乐趣,乔治,安娜有你当哥哥真是太幸运了。”达西夫人满脸红光,大力称赞苏叶。 一时间,整个客厅充满了对苏叶的赞美,就连小达西先生都撇到了一边。 苏叶看了眼菲茨威廉,只见他严肃的板着脸,看起来似乎不高兴,可亮晶晶的眼神,以及偶尔偷瞄图纸流露出的期待,都说明他并不介意父母对苏叶的夸赞,甚至心里偷偷想要那些玩具。 只不过,他装惯了成熟稳重的样子,不好意思露出孩子的一面。 苏叶笑了笑,觉得这小孩子有点可爱。 拿到那些图纸后,达西先生当即叫来了代理人和律师,与苏叶签订了一份合同,之后马不停蹄的忙起来。 他们要选择建立工厂的地址,筛选制作玩具的材料,苏叶提供了这么多类型的玩具,不可能全都制作出来,总得一样样出,争取利益最大化才是正确的做法。 因此玩具店的选址也是关键,原本他们是打算玩具生产好后,推销到各个商店,这样就能省下一些成本。 但苏叶建议,不如把所有玩具打上品牌标签,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玩具是他们设计制作的,不仅好玩有趣,而且安全,还能开发宝宝的智力。 前期他们需要在报纸上买广告位,让更多的人知道,并认准他们家生产的玩具。 虽然刚开始的投资会大一点,但只要在众人心里打上标签,就能形成品牌效应,以后即便有人模仿他们生产玩具,大家认准的还是他们家产品。 这是更加长远的规划,达西家又不缺钱,经过维克汉姆先生的调整,把一些不必要的投资结束,达西家正好遗留下一大笔可流动资金,放在银行还不如拿出来打造一个玩具王国。 达西先生虽然身体不好,却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听完苏叶的建议,当即决定这么做。 另外他还大手笔的在伦敦,巴黎等重要首都城市买下了店铺,然后统一装修,誓要把品牌深入到欧洲市民心中。 达西先生忙起来,时常不再彭伯里。 而达西夫人,虽然偶尔能出来走走,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房内休养。 再加上她还有家务和小安娜要照顾,完全顾不上苏叶和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一如既往的认真学习,偶尔休息,会和苏叶讨论一下,玩具的设计和方案,看起来是真的很期待。 不过在画了那么多图纸之后,苏叶已经厌烦了,而且她已经弄出了那么多种类,给以后的玩具设计打下了基础,工厂要长久运营下去,势必要培养自己的玩具设计师,不能总指望他。 达西先生对于苏叶的期盼,也不是当一个玩具设计师,因此在听到苏叶建议,培养一批新设计师后,二话不说答应了。 虽然投资又增加了,但总不能让他的小乔治一直干这些枯燥的活吧? 也因此,苏叶成了彻底的甩手掌柜,不仅再也不拿画笔了,甚至连聊都不想聊。 菲茨威廉找了她几次,见她都兴致缺缺,一时有点不高兴,在被老师提点,要好好学习后,就彻底不来了。 苏叶没注意到小孩的别扭,只以为他是没了兴趣。 毕竟菲茨威廉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一时新鲜劲过了,也就不在意了。 之后上课的时候,她见到菲茨威廉都是冷着脸的,也没有在意,毕竟这小孩以前也这样,动不动就冷脸不爱搭理人。 菲茨威廉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下有气,自己抽出时间,想要和他交流一下他感兴趣的东西。 可乔治对他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然而面对小安娜,他却又耐心十足。 菲茨威廉不明白,难道和两岁的安娜玩,比和他在一起更有意思吗? 这是第一次,菲茨威廉意识道,或许他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也更爱称赞乔治,认为他是个嘴甜的孩子,对自己反倒没有那么亲近和蔼。 菲茨威廉并没有嫉妒的情绪,只是想和乔治进行一些兄弟间的友好交流。 可乔治宁愿和安娜玩,也不愿意和他说话,即便找了他会感兴趣的玩具方面的话题。 这让菲茨威廉有点挫败,心情郁郁了好些天,可苏叶没注意到他的那点小情绪。 在繁重的课业下,菲茨威廉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永远认真严肃的表情,以及不知不觉皱起的眉头,让他显得那么懂事,似乎从来不会有情绪。 但大家都忽略了,他也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苏叶也一样,知道菲茨威廉的课业有多重,而自己学习的速度有多快,会给小孩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所以在她有意识的调控下,她和菲茨威廉上课的时间和进度渐渐分开,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 也因此,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伤害了一个小男孩想要亲近的心思。 过了几天,菲茨威廉的心情调整过来,听到约翰先生说,下午是乔治的马术课,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让老师为他调整了课程,打算把明天下午的马术课换到今天,而今天的学习内容,挪动明天好了。 约翰看了看他严肃的小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头同意下来。 菲茨威廉内心雀跃,眼睛亮闪闪的,但面上依然板着,只是轻快的身影,泄露了他开心的心情。 他来到苏叶的门口,整理了一下小领结,然后敲响了房门。 “扣扣扣——”三道敲门声,停顿了一下,又敲了三下。 苏叶在房内正在换骑马装,一听就知道是谁,开口道,“请进。” 反正她已经穿好了衬衫,正在套马甲,再说了才八岁,能看出什么 菲茨威廉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站在镜子面前,正细心的整理衣服,一举一动优雅随性。 和他的板正严肃不同,苏叶的动作带着洒脱和恣意,即便还小,依然让人觉得自由张扬。 有时候,菲茨威廉也会羡慕这样的苏叶,总觉得她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而且她过的欢快极了,能肆意玩耍,不像自己,永远有学不完的课业。 可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菲茨威廉·达西,身为达西家继承人,他有自己的责任需要履行。 这是他不可推卸的义务,再说了,也只有他有能力了,才能守住达西家,守护好这样张扬快活的乔治。 苏叶套上外套,笑着转身,“找我有事吗,威廉?” 菲茨威廉抿了抿嘴,一时间不好意思把我要和你一起上马术课的话说出口,只道,“那本书?” “哦哦,”苏叶想起来,忙从书桌上取出《巨人国》递给他,“我差点忘了,给你。” 说完,她欢快的往外走,骑术目前是她最喜欢的课,其他的她都会,还要装作不会,实在太无聊了,“还有事吗?” 菲茨威廉抿嘴,苏叶见此,立刻挥手告别,“那我走了,你好好学习。” 菲茨威廉站着,看着向外跑远的欢快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人叫住。 等人走远,他才难过地眨眨眼,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本来是打算告诉她,自己要和她一起上马术课的,还特意提前去马场,为两人选好了温顺的小母马。 然而苏叶都不等他说话,把书还给他,就匆匆走了,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 乔治他,并不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后,菲茨威廉再也没了上马术课的心情,回到书房,继续今天的课业。 约翰教师见他回来,好奇的询问了一句,“小达西先生,不是换课了吗?” 菲茨威廉深呼吸,面无表情道,“我们继续上课。” “好吧,”约翰遗憾的摇摇头,还以为今天下午可以休息呢,但自己小雇主的要求,他也不能不满足。 两人重新进入教学模式,上课的间隙,菲茨威廉偶尔会想到苏叶,情绪略微起伏,却在下一秒被他忽略过去。 此后很长时间,菲茨威廉都没有主动找过苏叶,两人的交集比苏叶和达西夫人还少,就像两条永远无法交集的平行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天到来,炎热的天气对身体不适的人并不友好,达西先生早早回到了彭伯里休养。 所幸在这两个多月筹备中,工厂前期工作已经完成,厂房搭建好,工人也招收好了,目前就等着产品生产,然后进行销售了。 达西先生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样品,是工厂第一批成品。 他让乔治看看有什么不足,要是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就按照这个标准,进行大批量的制作。 第一批的玩具有五种,一种是小女孩喜欢的换装娃娃,一种是小男孩喜欢的玩偶士兵,可以进行模拟对战的那种。然后是益智类的棋子游戏和拼装游戏。 拼装游戏的设计比较简单,其实看作是拼图也可以,只是简单的搭建,可以搭出房子,田地,风车等物。 最后一样比较有趣,也算是一个大件,是拼装树屋。 苏叶没想到他们会最先设计这个,还以为这样的大件会留在后面。 达西先生解释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和威廉躺在树屋里看星星,我看威廉也喜欢,就让他们先生产这个了,反正也不难,都是一些木板而已。” “太好了,要不等菲茨威廉下课了,我们一起搭?”苏叶提议道,“叫上达西夫人,和可爱的安娜,这一定会是美好的回忆。” 达西先生看看天色,“或许我们可以选明天,威廉学习了这么久,休息一天也不错,相信明天一定会有个好天气。” 苏叶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小孩就是太紧绷了,偶尔也需要松松弦嘛。 她完全没注意到,小孩给自己安排的放松课,被她无意识破坏了。 达西先生在晚餐上宣布了这个决定,达西夫人有点惊讶,看看菲茨威廉严肃的小脸,再看看懵懂的女儿,“好吧,希望你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当然,我的夫人,”达西先生笑道,同时转向小达西,“亲爱的威廉,你认为呢?你赞成这个提议吗,还是你更希望不浪费学习时间?” 菲茨威廉看了对面的苏叶一眼,垂下眼,淡淡的道,“父亲,您高兴就好。” “那太好了,明天是我们的亲子时间,管家,请为我们准备好野餐的食物,我们要一整天待在野外。”达西先生高兴道。 “好的先生,”雷诺茨太太答应道。 菲茨威廉内心有点欢喜,暗暗期待起明天的活动来,可抬头看见苏叶一如既往微笑的表情,又觉得有点失落。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乔治似乎并没有很高兴。 难道他是想到了维克汉姆叔叔吗?因为父亲不在而怀念失落? 晚餐后,菲茨威廉还有两门功课需要完成,相比之下,苏叶就轻松多了,可以待在客厅,享受饭后甜点。 在经过起居室的时候,菲茨威廉的脚步顿了顿,透过缝隙,看到苏叶抱着书,一个人坐在那里。 达西夫人已经回了房间,达西先生刚回家,自然要陪一陪夫人,而小安娜马上就要休息了,女仆把她抱回房换衣服。 因此起居室只有苏叶一个人,在蜡烛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菲茨威廉抿抿嘴,想要上前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显得得体,又不会让乔治反感。 最后他只是看了一会儿,转身悄悄离开。 算了吧,乔治不喜欢他,他说什么乔治都不会高兴的。 这一事实让他心情有点低落,对明天的期待都降低了不少。 苏叶背对着门口,正在翻阅一本大部头,因为是古老的拉丁语法典,内容干涩难懂,理解需要精力,完全没注意到门外停留的小身影。 在慢慢把甜食消化完,苏叶离开了起居室,回到房间,练起了锻体术。 第二天,彭伯里庄园早早恢复了活力,主人们忙着为出行做准备,即便他们只是去后山找一棵足够健壮的树搭建树屋。 而仆人们,则是准备早餐和中午外出便于携带的食物,达西先生带回来的材料有点多,简直可以搭建出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需要的时间当然不少。 更何况,这是一家人难得外出游玩的时间,野餐当然不能少。 一群人准备好,就浩浩荡荡往后山进发。 达西家对这一片了如指掌,毕竟都是自家的土地,哪里有百年以上的树木,哪里风景绝佳,再清楚不过了。 达西先生说了几个地点,让苏叶和菲茨威廉选择,其中之一就是她之前散步画图纸的地方。 苏叶觉得那里非常好,不由看向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也看向他,话到嘴边,语气一转,“我觉得最后这个最好,那里能看到日出。” 其实,他想选择的是更近一点的地方,这样他或许也有时间过去住一晚。 然而他看出苏叶想要的是最后也最远的那个地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叶这么期待自的目光,他就不愿意让她失望了。 听到是自己想要的地点,苏叶眉眼弯弯,觉得这小孩和自己一样有眼光,不由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一个赞。 菲茨威廉眼前一亮,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达西先生听了,也哈哈笑着答应下来,“那里确实不错,视野开阔,乔治,威廉,你们选了一个好地方,可惜就是远了点。” “没关系,我们可以骑马,也不过是二十分钟。”苏叶笑着道。 实际上她用轻功,五六分钟就到了,哪里算远? 而且远一点更好,这样庄园里的佣人就不会轻易过去,苏叶在那里可以自由自在,不必像在庄园里,总是要注意一下形象什么的。 一行人慢悠悠散步到那个位置,已经日上三竿,好在这里的树木都很高大,树荫下微风徐徐,带来了凉爽和惬意。 苏叶见菲茨威廉面对那些材料,有点手足无措,提出了建议,“不如我们比赛?” 菲茨威廉眼前一亮,“好的。” 苏叶在心里给自己比心,果然带孩子就是要陪他一起玩,而比赛是小孩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的方式,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菲茨威廉则是想,乔治愿意和他比赛,自己让一让他,想必他赢了之后,就不会再讨厌自己了吧? 两人都认为自己找到了带孩子的方法,画面相当和谐。:,,. 第217章 第两百十七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5 搭建一座木屋并不难,尤其是在有图纸的情况下,最难的部分其实是选址,要选择合适的树屋和位置。 如果只是一间简单的可以躺平的木屋,那么一棵健壮的百年大树就可以了。 但现场的材料却不是这样说的,能做一整个套间,苏叶就不愿意浪费。 因此他们必须选择两颗甚至三颗大树来承载大木屋的重量,同时树与数之间的距离要刚刚好,枝丫最好交错,又不能遮挡视线。 苏叶和菲茨威廉转了半个小时,才找到最合适的位置。 不过依然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前方正好有一棵大树遮挡了视线,不能让他们欣赏远方地平线的日出。 这就违背了他们的初衷,选择这个地点,要的就是视野开阔。 一时间,两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达西先生乐呵呵的看着他们为难,半响才道,“绅士们,如果你们愿意让出视野最好的房间给我的小安娜,我或许愿意为你们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当然,我决定把中间这个位置给安娜,刷上粉色和绿色,再搭配各种可爱的动物玩偶,我想她会喜欢的。”苏叶笑着道。 “再铺上地毯,安娜就可以尽情的在屋内爬行玩耍了,”菲茨威廉也严肃的点点头。 “那太好了,看啊,达西夫人,我们的小绅士是最疼爱妹妹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安娜有这样为她着想的哥哥,未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达西先生欢快地道。 “是的,我一点也不担心,只要小安娜身体再好一点,她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小姑娘。”达西夫人笑的温婉动人,“那么,亲爱的,你要如何解决小绅士们的困扰呢。” “很简单,把那棵碍眼的大树砍掉就好了。”达西先生高声宣布。 “这些可是百年大树,你不觉得浪费吗?”达西夫人微笑道。 “一点也不,谁让它妨碍了绅士们完美的计划。”达西先生摊手,好似非常无奈。 “我有个提议,詹姆斯,我想你们会乐意的。”苏叶微笑。 “请说,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乔治,让我听听你独特的见解。”达西先生道。 “木屋怎么能只有房子呢,它还需要简单的家具和摆设,我想那棵大树就是最好的材料,我们可以拿来做几张躺椅,或者一些装饰。”苏叶道。 “真是太棒了,菲茨威廉,你赞同这个提议吗?”达西先生拍手赞叹。 “我很赞同,父亲。”菲茨威廉看向苏叶,眼里亮光闪闪。 决定了地点,接下来就是组装了。 仆人们爬上树修剪枝叶,空出适合的位置,而苏叶和菲茨威廉的比试正式开始。 兰伯特和花叶心都是聪明的孩子,苏叶和他们比试从来不需要放水,在她的印象里,从来也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让着的道理。 因此,她是全力以赴的,本来就身手灵活,心中又早已有了草图,干起活来有条不紊。 菲茨威廉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见到苏叶不疾不徐地动作和她手下快速成型的木屋后,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全神贯注。 菲茨威廉从来都是一个认真的孩子,拥有坚韧的心性,不为外物所迷的品行,在进入状态后,就完全不关注苏叶,一心只在眼前的工作上。 两人认真的态度,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他们不仅放轻了交谈的声音,也渐渐被他们的动作所迷,看得目不转睛。 时间一点点过去,主体结构已经搭好,接下来要拉到树上固定,和这两棵选出来的大树彻底融为一体。 这个就不是两个小孩能完成的了,得男仆来。 好在,木屋设计合理,着力点也是早就考虑好了的,很快就在树上固定,并坚不可摧。 除非用斧头去砍,不然木屋绝对不可能掉下来。 接着就是装上外墙,屋顶,以及门窗等物,最后是一个螺旋上升的楼梯。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午餐时分,苏叶坐在餐布上,一边吃着美味的三明治,一边欣赏着这栋目前看着还比较原始的木屋。 “菲茨威廉,这次是我赢了,不过你有兴趣和我比下一场吗?”苏叶看着略微有点沮丧的小达西先生道。 “比什么?”菲茨威廉立刻打起精神,双眼期待的看向苏叶。 苏叶歪头,“房子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我想它需要一些装饰,比如美丽的壁画,鲜花,以及漂亮明艳的色彩。或许它会成为一个精灵小屋,也或许,它是鲜花和动物的乐园。不如我们各自做一个设计,让安娜选,最后她喜欢谁的,我们就按照那个设计去打扮我们的树屋,你看如何?” 菲茨威廉眼前一亮,“这是一个好主意,乔治。” 午餐过后,他们就没再管这个刚搭建好的木屋,而是拿出画板,画出这里的风景。 苏叶的画是比较写意的,带着浓墨重彩般的想象,因为上辈子跟着花满楼学了国画,让她有一种区别于其他人的创作风格。 她爱绚烂的颜色,也爱水墨画的淡雅,可偏偏,她笔下的风景既不是写实的油画,也不是充满了意境的国画,而是带着一种梦幻般神奇绚丽的场景。 如果你玩过零度的全息网游,就会明白,她笔下的美景取自真实,却美得极度不真实,是那种一看就假,却让人忍不住沉迷的瑰丽梦圆。 但这种独树一帜的风格,极尽成熟的绘画水平,绝不是一个刚刚接触绘画不到两年的孩子该有的。 因此在画完后,她飞快打上属于苏叶自己的烙印,然后扔进了空间。 落在画板上的,是一幅看着规整,线条流畅平铺直叙的画作,就像他之前画的图纸那样。 这幅画不能说美,却绝对合格,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在什么地方画的,比照片还像。 菲茨威廉看完她的画,微微皱眉,总觉得这样规矩的画作,不是乔治这样性格的人能画出来的。 给他一种敷衍了事,应付作业的感觉,这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可想到乔治画的那些玩具图纸,又似乎这就是乔治的真实水平。 菲茨威廉看了一眼自己的油画,用另外一张白纸盖上。 即便最差的鉴赏者,也不会认为乔治的线条图比他的好,但他并不希望在这件事上胜过乔治,以至于大家觉得,乔治比不上自己。 虽然菲茨威廉还不明白自己的目的,却已经在小心翼翼维护苏叶的尊严,避免伤到她的自尊。 苏叶完全不知道小孩的想法,还以为他对自己刚刚的画作不满,想要重新画一幅。 考虑到小孩的自尊心,她也没有一定要看的意思,建议到,“威廉,不如画一张全家福,留作一个纪念?” 菲茨威廉想了想,看了眼不远处坐在餐布上的父母,以及在草地上玩耍的妹妹,点头同意。 他的动作很快,在太阳下山前就打好了草稿,只等回去完善,加上色彩,会是一幅可以用来珍藏的画作。 即便画技尚显稚嫩,但里面的情感,值得达西家代代相传,毕竟这是一家人温馨和睦的场景。 之后的一段时间,苏叶和菲茨威廉的课业陡然加重,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原定计划在明年三月的招生考试,提前到今年圣诞节前。 达西先生得到消息后,就去信询问了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原定明年六月的毕业生们,将会在三到四月份举办一场盛大的比试。 比赛项目包括骑马,射箭,音乐,拉丁语希腊语诗歌朗诵等一系列展示学生水平的活动,最后获胜者将得到国王陛下奖励的勋章。 这是荣耀和权利的象征,有了这枚勋章,任何大学都不会对他设有门槛,最关键的是,这也会成为他走入政坛的通行证。 这对任何一个公学的学生,都是一个足够吸引人的诱惑。 即便他们大学毕业后,可能不会进入政坛,也代表着一生的荣誉,足以让家族的姓氏跟着闪耀光辉。 而伊顿公学提前展开招生,也是给新生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参与到这场盛事,即便是作为学弟瞻仰一下学长们的风姿,亦或者能从中获得激励,也弥足珍贵。 另一方面,伊顿也想让大家知道,自家学院的实力,好坐稳大英第一公学的交椅。 达西先生收到回信后,和所有的家长一样,选择让家庭教师加快教学进度,而不是放弃这个好机会,下一届再考。 因此,菲茨威廉的课业突然变得很紧张,原本为树屋设计装修的计划只能一拖再拖。 他仅能在繁忙的学习中,挤出一点时间,把之前那幅代表家庭温馨的油画绘制完成。 在完成之后,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很高兴的把他们挂在了两人的主卧,说要时时欣赏。 而也是这幅画,让未来失去父母的小达西先生和小达西小姐不至于遗憾异常,至少通过画作,他们能回忆起当初的美好画面。 菲茨威廉站在油画前,和苏叶郑重许诺,“我不会违约的,那幅设计稿,我一定会画出来。” “好!”苏叶微笑点头答应,同时打算把完成的设计稿藏起来,等小孩画完后再拿出来,免得他产生更多的压力。 苏叶本以为,自己不会像小达西先生那么忙,毕竟她又不上伊顿。 然而事实上,大英那些公学存在竞争关系,为了不让最好的生源都被伊顿抢走,其他公学也提前了招生计划,其中就有苏叶预计要上的威思顿公学。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威思顿公学的招生考试,比伊顿还要早半个月。 因此,苏叶也不得不改变学习计划,虽然大部分内容她都已经会了,估计比教导他的约翰老师还要懂。 但这一点决不能露出来,只能从早到晚跟着耗时间。 学不到新鲜的知识,她只能温故而知新,并暗暗在心里找出约翰老师的错误。 这不是因为约翰老师的水平不高,而是福尔摩斯的世界比这个年代先进一百年。 整整一个世纪的差距,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尤其正处于社会变革的关键时期,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因此她所掌握的,会更加先进,也更加正确。 然而就是这份正确,到了这个时代或许就是错的,作为一个要考试的人,你得按照人家的答案来。 这是让苏叶最痛苦的,明明知道书上的理论是错的,她还得按照错误的去答。 有那么一刻,苏叶想要放弃进入公学,可后来想想,她如果要扮演乔治·维克汉姆一辈子的话,那公孙和大学的教育背景,能让他一辈子受益无穷。 都是有钱的商人,剑桥和牛津毕业,与普通人获得财富,得到的待遇大相径庭。 前者被人尊重,并可以称赞一句年轻有为,甚至还能得到一些落魄贵族青睐,迎娶一位贵族小姐,从此跨越阶级的限制,成为一个真正的上等人。 当然,苏叶不可能娶一位姑娘,只是这样一个身份,能让那些贵族乡绅和他平等相交,当他的财富足够的话。 可如果他没有这个教育背景,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是会被完完全全排除在贵族圈子外,被人鄙夷的称为暴发户,或者幸运的野蛮人。 苏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但毫无疑问,如果你连上流社会都挤不进去,将错失很多赚钱机会,很多很多。 人脉的重要性,在商业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避免的。 苏叶早在第一世就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做生意每每都要拉上卡斯帕勋爵。 有了他的加入,生意不说一帆风顺,却也顺风顺水,最后赚的盆满钵满,也没多少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因为有卡斯帕侯爵的爵位和麦考夫·福尔摩斯的实力镇着。 而这个世界,她没有这么好的先决条件,生意会难上十几倍,所以她才会把玩具产业的构想交给达西家族。 目前达西家族的势力蒸蒸日上,只要达西法官成为**官,短时间内就没人再敢给他们使绊子,而玩具的生意会做的很顺利。 但她不可能永远依靠达西家,所以公学和大学的背景就必不可少,另外,有可能的话,她将在学校里尽可能找到更多的盟友,就像当初的卡斯帕勋爵。 所以即便这些内容学得她一头黑线,还是要坚持下去。 在不是很繁忙,却格外纠结的学习中,苏叶还抽出一点时间,和小安娜玩耍。 倒不是她真的喜欢和一个两岁的孩子玩,而是小安娜的身体有点孱弱,她借着玩耍的空档,偷偷给她喂营养液调养身体。 说到这一点,苏叶试图对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做过,帮忙倒茶的空档,偷偷滴一点进去。 然而两人的身体实在是一个大漏斗,几乎存不住营养。 达西先生还好一点,有了苏叶的营养液,已经不需要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了。 可达西夫人就不行了,她吸收不了,这是最麻烦的。 如果苏叶能用针灸或者中药帮忙调理,或许还能助她吸收更多的营养,借此调养好残破不堪的身体。 但是不行,这个时代仍然有对女巫残害的暴行,虽然英伦的土地上鲜少听闻,但欧洲大陆偶有发生。 而奇奇怪怪的草药,和用针扎的方式,一定会让他们联想到女巫。 苏叶还没有伟大到,为了他们而把自己处于危险当中。 因此她也只能一点点来,偶尔滴一点,就当是报答他们照顾自己的恩情了。 也是因为有她的营养液,达西夫人才能坚持这么久,或许还能多坚持几年。 达西先生也能照顾到家族生意,而不是因为生病,让工厂耽搁下来。 苏叶想,这也算是互利互惠吧。 这两人的身体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尽可能让他们活的长一点,倒是小安娜,她是先天不足加上营养不均衡导致的。 苏叶找了机会,支开了保姆和女仆,给她灌了几支营养液,之后随着她长大,身体会越来越好的,直至解决先天不足的问题。 为了做这件事,她频繁的去找小安娜玩,在做完后,也不能陡然改变,因此在入公学前,她都打算保持这个习惯。 时间就在忙碌中过去,很快冬天到了,彭伯里的冬天并不显得萧条,一些长青的树木让整个庄园充满了绿色。 但那挥之不去的苍凉,在呜咽呼啸的劲风,总让人心情郁郁。 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已经许久不出门了,他们的身体绝对经不起一场风寒,而小安娜也不能离开舒适温暖的房间。 所以在菲茨威廉百忙中,终于抽出时间画好了树屋设计稿后,却遗憾不能和一家人去装饰这个小小的新屋。 看着失落的菲茨威廉,苏叶安慰,“不用着急,我们还有时间,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再去重新装饰也来得及。反正冬天我们也不可能去没有壁炉的树屋居住,就是待一会儿都会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好吧,”菲茨威廉收敛表情,“乔治,你的设计图呢,我猜你已经画好很久了。” 苏叶从书堆里翻出皱巴巴的设计图,和达西充满了色彩,像一幅油画的图纸不一样,她的就是真正的设计稿了,线条,数据,每一笔都一丝不苟,可以拿去给工匠作为参考了。 然而很明显,刚刚两岁的安娜,是不可能欣赏这种一点颜色都没有的真图纸。 她毫不犹豫的把菲茨威廉的图抱在怀里,苏叶耸耸肩,“看来小安娜更喜欢你的设计,那等明年,我们就装修这个吧。” 菲茨威廉却皱起了眉头,盯着苏叶的图纸看了半响,才缓缓抬头,“你是对的,你这份才是合理的装修图纸,不像我,只是一幅天马行空的图画而已。” “不,达西,我们可以把它变为现实。”苏叶认真地道。 她刚刚看了,虽然图画上的装饰和家具尺寸都有点不对,但把它变成现实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这是一个八岁的男孩,费尽心力画出来的梦想之家,她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帮小达西实现呢?又不是做不到! 达西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愣愣点了点头,“好。” 随即,他也郑重许诺,“等明年,我们一起完成它!” 在两人达成协议后,考试如期而至。 达西先生的身体不宜出远门,只能由雷诺茨太太的先生送他们去伦敦。 伊顿公学在距离伦敦以西20英里的温莎小镇,而威思顿公学在伦敦西南方向,8英里的韦布里奇小镇。 两处距离伦敦都不远,伊顿乘马车只需要两三个小时,而威思顿更近,快的话,一个小时就能抵达。 所以他们率先在伦敦的达西府邸落脚,等待考试的到来。 很快,威思顿公学的考试日就到了,苏叶拿着推荐信,威思顿公学提前寄来的考章规则,以及规定的文具,前去威思顿考试。 没错,这个年代入学考试,还需要推荐信,一般有三个来源,公学前校友,有地位的贵族乡绅,以及某些出名的人物。 像那些已经有了名气的艺术家,学者教授,或在学术领域享有盛名的人。 拿到推荐信,递送到要报考的公学,然后人家会精心核实,确保没有弄虚作假,才会给你邮寄考试资格,这样你才能参加这场入学考试。 考试通过后,才能成为公学的学生,过程繁琐,要求严格。 苏叶的推荐信是达西法官亲笔写的,他是伊顿公学的毕业生,又是目前炙手可热的法官,因此他的推荐信绝对不会有问题。 苏叶顺利进入考场,顺利参加完各科考试。 考试一共需要进行七天,内容包括了文化,体育,艺术,鉴赏,神学,以及品格的考查。 总共十四场考试,不是每门都必须通过,但你得有三门全优,四门合格才能顺利拿到入学资格。 苏叶的成绩非常好,除了一两门神学考试刚刚及格,其他全部都是优秀。 就比如体育向的骑马和射箭,他已经达到了能毕业的水平。 小小的少年,骑在温顺的小母马上,气势却不输给任何一个成年骑士,一人一马配合默契,跨过一个个栅栏,顺利抵达终点。 而射箭方面,他的准头非常精准,每一支箭都射入靶子,并正中红色。 而且最难得的是,她是骑在马上,奔跑的过程中完成了一系列射击,期间展现了高超的侧射和反射本领。 威思顿公学的马术老师们不由激动的站起来,为这个孩子喝彩,“他实在太适合我们我们学校了。” “不错,我们公学一向以马术闻名整个英格兰,就连伊顿都比不上。” “可惜,王室似乎都更青睐伊顿,就连喜爱马术的威尔士亲王,当年选择的也是伊顿。” “这个孩子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毕业生,如果在伊顿,他或许会得到国王陛下的嘉奖。” “不一定,他的身份不够,或许在伊顿,他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说来,还是我们威思顿更适合他,毕竟我们追求的是成绩决定一切,你可以没有一个体面的出身,但一定要足够优秀。而优秀的人,在威思顿一定能过的如鱼得水。” “我看好这个孩子,他不仅优秀,长得还好,一定会得到众人的追捧。” 在老师们的议论纷纷下,苏叶毫不费力的结束了所有考试。 三天后,达西府邸迎来了威思顿公学的招生老师,“维克汉姆先生你好,恭喜你成为威思顿公学的学生,请在入学前,准备好这些,预祝你在威思顿拥有美好的学生生涯。” “是的,感谢老师的提点,我想,未来在威思顿一定会非常愉快。”苏叶全程微笑脸,送走了招生老师。 等人离开,她才打开那厚厚一沓招生规则,里面细致到发指,学生应该用什么布料,制作什么样的校服,以及能佩戴什么样式的饰品,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其中,威思顿根据每个学生的成就,为他们制定了不同花纹的校服,成绩最佳者,能在校服上绣鸢尾花,而第一名到第十名,则是允许有披肩,第十一名到三十名,胸针上带有狮子花纹。 看到这些细枝末节的规则,苏叶只觉得头皮发麻。 索性这些都不需要她自己操心,管家克莱尔夫人已经叫来了资深的裁缝,他们是专门为威思顿公学的学生制作校服和配饰的。 对于什么样的成绩,穿什么样的衣服,一清一楚。 裁缝看完招生规则,露出一个奉承谄媚的笑容,“小少爷真是太优秀了,居然是本届新生第一名,未来一定能拥有美好的前程。” “你过赞了,”克莱尔夫人闻言,高兴的与他交涉,“在规定的校服布料中,你有什么推荐?” “我认为,冬天的料子最好选择尼龙加羊毛编织的这种,既保暖又可以防风。骑马装最好是这种,会显得小少爷身姿更加笔挺……” 裁缝滔滔不绝讲了很久,而克莱尔夫人毫不犹疑的选了最贵的。 这是达西先生预先寄来信交代的,一切要最好的。 菲茨威廉一直安静的坐着,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来到苏叶面前,“恭喜你,乔治。” “谢谢,你考试也加油。”苏叶笑着道。 她这边顺利结束,马上就轮到菲茨威廉了,来了伦敦后,菲茨威廉也没有放松学习。 两位家庭教师会陪他们度过这最后一段时间,然后拿着高昂的报酬,以及达西先生的赞美信,去寻找下一任雇主。 菲茨威廉的优秀毋庸置疑,在十天后,他顺利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伊顿公学,并在那里开启全新的人生。 两人都顺利成为了公学的学生,并且成绩优秀,接下来就不再需要老师了。 送别两位老师,他们打算在伦敦停留了一日,再返回彭伯里。 公学开学在圣诞后的一月,时间还早,不必一直待在伦敦。 趁着这一日空闲,苏叶甩开了陪伴的男仆,去了圣玛丽教堂,见了乔纳森神父。 从神父嘴里打听到托尼等人的下落,就去了附近街区一处民居。 在那里,她看到了原主的小伙伴们,托尼不在家,按照玛丽的说法,他顺利找到一份报社的工作,虽然只是打杂的临时工,薪水也不高,但他有机会接触到出版的方方面面,为以后成为一名正式工做准备。 也因为他的便利,约翰和玛丽都能成为一位报童,托尼的妹妹得到最新研发的药,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们十一个孩子居住在一间破旧的公寓,虽然房子老化严重,设施也简单,但该有的都有,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房东太太是个和善人,不介意把房子租给他们一群孤儿,还愿意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给予他们一点点帮助。 之所以是十一个,是因为他们又带回一个孩子,被人差点扔进泰晤士河,好在约翰送报的时候,偷偷救了他。 有了稳定的住所,以及微薄却不间断的收入来源,他们也愿意在吃上面花费多一点点,至少每人每天都能吃上一个黑面包了。 这让他们气色好了很多,再加上乔纳森神父每周过来,会教导他们一些知识,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苏叶看到之后,松了口气,知道他们没有因为那笔巨款而出什么问题,反而过得不错,不再多留,而是悄悄回到了之前待的咖啡馆。 从咖啡馆出来,他吩咐男仆带他去艺术街,在这里每一家店都摆满了各色艺术品,从绘画到雕塑,从乐器到工艺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来自东方的瓷器。 苏叶打算去看一看目前流行的绘画风格,以及哪种画作最受欢迎。 入学威思顿后,达西先生会为他支付学费,以及日常开销,但苏叶不打算靠别人。 至于空间里的那些金币,也没有必要,她完全可以靠能力赚钱,比如售卖画作。 这个时代的绘画风格还是比较繁杂的,并不是统一的审美,不过雷诺茨出任皇家美术学院院长以来,他主张的古希腊罗马和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美术逐渐占据主流。 他这一风格有很鲜明的特点,讲究正统,以宏伟,纯正为特色。 与此同时,英国也兴起了一个新的流派,那就是以画家庚斯波罗为代表的自由画派。 他们的画作富有个性,讲究特色,风格轻快灵动,在一种自由的氛围中创作出来,其中以风景画最为出彩,但人物肖像也带上了别具一格的灵动风韵。 这和苏叶的画显然不一样,她的更加梦幻,也更加充满了幻想,比之是更自由的。 但苏叶觉得,如果有人能接受这些灵动的转变,也不会忽视她那更美丽的笔触。 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打响自己的名声,不然很可能被“正经派”画家排斥,沦为下等。 而这也很简单,苏叶看着报纸上某一篇哥特式风格的,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 在这个时代,大多是哥特式风格,充满了血腥暴力,黑暗的元素。 因为过于低俗的描写,让哥特风沦为下九流,但不得不说的是,它依然是当前的主流。 这不是说大家接受不了其他类型,其实,众人估计早已看烦了,只是没人打破常规,创作出其他类型。 亦或者,有作者尝试了,而报社和编辑不敢冒这个险? 苏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她看到了改变,《伦敦新报》这篇看着依旧是哥特式风格,内核却早已变了。 他们在尝试改变,只是还没有明确的方向。 苏叶决定推一把,写一篇梦幻般的成人童话故事,像《爱丽丝漫游仙境》,都是充满了幻想的产物,只不过一个阴暗,一个明亮,一个扭曲,一个温暖。 另外,苏叶还会为那些仙境配上一幅幅美艳绝伦的画作,让人一眼代入其中。 只要《伦敦新报》愿意同时刊登,必定吸引眼球,等到这篇童话大爆,她会顺势花钱请几个出名的评论家,让他们点评那些画作,并登在报纸上。 无论是夸赞的,还是讽刺,只要引导得当,一定会引来一场骂战。 有了讨论,就有流量,这样她的风格就出名了。 好看的东西,无论它有没有内涵,都会引来追捧。 反正苏叶又不打算当艺术家,只要有人冲着名气,来买她的画就行。 哪怕这人是喜欢,冲着收藏周边的目的才买的,也没什么关系。 苏叶站起身,把那份报纸折一折放进了口袋,并顺便从某家店里,带走了许多颜料。 未来一段时间有事情做了,不仅要创作一本,还要画大小相同的两组画作,大的留着开画展卖钱,小的则同一起寄给报社刊登。 让她想想,叫什么名字好呢? 要不就《安娜奇遇记》? 小安娜看到一幅美轮美奂的丛林图,魂穿进画中精灵王国的世界,成为一个有着透明翅膀,能自由飞翔的小花仙。 在这里,她见识了各种神奇的生物,以及美到窒息的风景,白天万花盛开,晚上萤火丛丛,梦幻到不可思议。 在小安娜乐不思蜀的时候,现实中,哥哥威廉焦急万分,也穿越到了画中世界,变成了拥有兔子耳朵的小少年。 经历无数冒险,小花仙安娜,终于和兔子哥哥相遇,最后两人想办法回到现实世界,和父母团圆。 苏叶拿起画笔,在纸上画出小达西的形象,表情严肃正经,一只耳朵机敏的竖起,一只却软萌萌塌下,好似在示弱撒娇。 有点可爱!:,,. 第218章 第两百十八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6 《安娜奇遇记》在入学前顺利完成,包括整篇故事和绘画。 她以兰伯特的名义,寄给了《伦敦新报》报社,地址填写的是威思顿公学。 之后就是入学了,仪式相当的繁琐,作为新生中成绩最好的,苏叶还被要求发表演讲,演讲的内容不限。 苏叶以《时代在变革,处于剧烈动荡中的我们,将如何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为主题,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列举了宗教,文化,科学,意识形态等方方面面的变化,给出了必须适应并跟上创造步伐,不然终将被淘汰的结论。 “绅士们,未来是我们的,所以大家可以开始思考了,我们要如何创造未来!”苏叶这一番宣言震惊了所有人,包括校长,老师以及各个年级的同学。 不是她非要如此高调,而是在进入校园后,他就敏锐发现了这个学校存在两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以辛普森伯爵次子为首的贵族子弟,和以豪商布莱克特唯一继承人为首的中产阶级弟子,正处于水火不容的阶段。 其中,奥斯·布莱克特是四年级的学长,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而罗斯·辛普森却还是三年级。 按照苏叶的身份,她当然应该加入富商中产阶级这一边,毕竟他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贵族子弟混到一起。 可在调查过两方的实力差距,以及行事作风后,苏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选择。 倒不是奥斯·布莱克特有什么陋习,纯粹是他们组成的团体,只有他一个比较优秀的领头人,其他人都缺乏领导能力。 苏叶加入后,等明年布莱克特毕业,难道要她来领导这个团体和罗斯·辛普森等贵族家的孩子对抗吗? 她可没时间参与一些小孩子的游戏,可要是不加入,她就会面临两边的排挤,这也不是个好现象。 有时候不合群就是你的错,而且毕业进入大学,还需要来自校长,老师,以及同学的评价。 不合群的人,得到的永远不会是正面的评价,因此整个学院,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这两个组织。 但苏叶想成为第三者,那就是优秀到和其他人不是一个高度的人。 这就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这样先进却格格不入言论的原因,她苏叶已经在研究深奥的社会学了,和你们这些还要学习课本的人,自然不一样。 天才能成为特例,这是她从夏洛克身上得到的灵感。 据麦考夫说,夏洛克从进入公学就极度不合群,别人在讨论骑马,他在研究马的构造,以及它能快速奔袭的原理。 别人在学神学,他在研究人性,并琢磨人为什么会相信神这样无法证实的存在,别人在为课业努力的时候,他常年不上课,成绩却稳坐第一,而且拉第二名很大一段距离。 当然了,他还孤僻,不爱搭理人,甚至言语犀利的嘲讽别人。 这种种表现,让他在公学成为众人公认的怪胎,但没人不承认他的优秀,也没人会在他的评语上写一些不好的评价。 毕竟你永远也想不到一个怪胎会做出什么事,这和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是一个道理。 当然,夏洛克是个绅士,可他的绅士风度藏在了辛辣的语言和看透人心之下,只有委托人才能得到他片刻的彬彬有礼。 苏叶决定效仿一下夏洛克,成为威思顿公学最与众不同的存在,一个优秀到,别人无法与她交流,在她面前只能自惭形秽的存在。 占据了一大半开学典礼的时间,苏叶洋洋洒洒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最后公布自己的目的,“我欢迎任何有创意的想法,如果你们的思想足够先进,如果你们有不同寻常的发现,欢迎来找我交流。我是乔治·维克汉姆,期待和你们有一段新奇有趣的学生生涯。” 苏叶微微行礼,礼貌又不可一世的下台了。 众人愣怔了半响,才在校长的带领下,稀稀拉拉鼓掌。 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听了这么久,他们的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只徘徊着几个字,先进,创新,改变,追求。 他们好似懂了,又好似完全不懂,就是觉得还挺高大上。 开学典礼结束后,苏叶迎来了她的课表,上面有各项学科的教学时间,你想学什么,可以按照上面的安排去学习。 学校对于学生的学习内容,不做强制安排。 但想要顺利毕业,必须在七门功课上拿到优秀,而想得到校长及一众老师的推荐,你就必须在他们教授的课程中,得到优秀的评价。 苏叶稍稍看了一遍选课的规则,就飞速勾了好几门功夫,然后拿去找负责他们这个年纪的教务主任。 “维克汉姆先生,对于选课你是有什么疑问吗?”教务主任四十来岁年纪,笑眯眯的样子显得和蔼可亲。 显然,他是没有被苏叶发言吓到的一员,苏叶了解过他,一个赞成一切变革的激进派,却意外的性格温和。 “道尔先生,我想这些课程并不适合我,请给我高年级的课表,或者你可以为我安排一些考试,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已经学过的知识上。在追求先进和真理的道理上,每时每刻都必须珍惜。”苏叶略作苦恼道。 道尔先生神情一顿,不过没提出反对,“你确定吗?维克汉姆先生,据我所知,你的成绩确实优秀,但我们的老师也不是没有水平的废物,相反,他们都是牛津和剑桥毕业的高材生,有的甚至在这两所学校任教过,是我们高薪聘请来的。我认为,你错过了他们的教导,一定会很遗憾的。” “先生,我得重申一下我的梦想,在大变革时代保持先进性,同时让大多数人都明白,他们正处于变化中,并积极接受这种改变。世界上的知识多如牛毛,我不是天才,也不能把每一样都学会,因此只能选择需要的内容去学习。”苏叶强调道。 道尔先生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小少年侃侃而谈,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执着和信念。 说明她一定打定了主意,并坚持不懈。 多好的孩子啊,威思顿招收了一个优秀的学生呢。 道尔先生内心感慨,同时从抽屉里拿出几份不同的课程表。 “这些是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课表,每位老师的课程都在上面,你填好了再送过来,我会帮你和老师们沟通的,只要你能完成考核,他们就不会强制要求你的课程时间。” 苏叶眼前一亮,这就是说她能合理逃课了? 真是太贴心了,道尔先生。 这正是她最需要的,苏叶接过那几张课表,毫不犹豫填写了好几门她感兴趣的课程。 其中有些在时间上会有重复,没关系,要是时间来不及,她完全可以找老师拿书自学,之后参加考试就行。 对于她的选择,道尔先生没说什么,只拿出了一套书,“除此之外,这是一年级的学习安排,在年终考核的时候,你必须七门优秀,明白吗?” 苏叶点头,“您放心,道尔先生,那么我先告辞了。” 从道尔先生的办公室出来,遇到了奥斯·布莱克特,“学长,你是来找我的吗?” 苏叶毫不迟疑,直接上前询问其目的。 “是的,我想邀请学弟加入我们的组织。”布莱克特微笑道。 “这没有问题,”苏叶毫不迟疑,“不过学长的组织是研究什么的?是社会心理学,还是社会变革学,亦或者经济,政治,文化……?” 布莱克特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学弟,有时候组织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研究,而是让你在学校更好的交际,以及达到资源共享的目的。” 苏叶皱眉不解,“可交际不是为了更好的互相交流,促进研究吗?这岂非本末倒置?至于资源共享,这绝对没问题,我也想和人交流一下我的研究成果,如果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你的研究……”布莱克特迟疑道。 “是的,目前我的研究领域还比较少,研究对象还不够全面,但这没办法,”苏叶耸耸肩,“我实在太小了,教父不放心我到处跑。” “那么,你研究的内容是?”布莱克特深呼吸。 苏叶眼前一亮,“学长感兴趣吗?正好我现在在研究市政道路规划,以伦敦城为例,目前城内的道路都有哪些,各自的功能是什么?它们的安排合理吗?会不会让出行变得更加不方便,以及道路边各种设施是否健全,比如路灯,街边长椅。我想要做出一份最合理的道理规划,寄给市政府,如果他们能采纳我这个建议,绝对是一项值得大书特书的创举。” “但是学弟,白厅那些大人物们,是不会听我们的,而且现在整个伦敦建设已经完成,怎么可能还会重新规划道路?”布莱克特觉得这个学弟简直是异想天开。 苏叶歪了歪头,不解道,“难道学长不觉得,现在的伦敦简直太不合理了吗?道路复杂且重复路线太多,马车行驶和人行道也没有做具体的规划,尤其在一些路口,很容易遇到马车相撞和马撞人事件。这些经过合理安排,都是可以避免的,另外……” 她沉吟了一瞬,大胆发言,“伟大的大英帝国,不应该拥有一个臭气熏天的首都,这太有损日不落帝国的形象了。要知道,伦敦每年都有几十万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口,让他们看到一个如此脏乱有气味的伦敦,实在太不得体了。” 布莱克特目瞪口呆,脑子嗡嗡的,最后只汇聚成一句话,“可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啊。” “不,我们可是公学的学生,即便不是伊顿,以后这里的学生也会成为各阶层的精英,我们才是英国的未来,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就可以打造一个更好的伦敦,一个更完美的大英帝国。”苏叶慷慨激昂,声音也格外的高亢,吸引了一众学生的注意。 布莱克特想捂脸,没想到这个学弟还有着这样的豪情壮志。 然而他身为大商人的儿子,未来可没打算为大英奉献,赚钱才是他的主要事业。 他只是想要在公学和大学,尽可能拉拢人脉,为未来继承家业做准备。 什么改造伦敦市政建设,这不是他一个未来大商人该操心的。 布莱克特迟疑了一下,决定祸水东引道,“你的想法很好,愿望很伟大,或许你可以和罗斯·辛普森说一下,他们都是贵族的孩子,以后或许会从政,甚至成为有决策权的议员。他们才是参与这样大事的最佳人选,我们尚且缺乏资格。” 苏叶还想再劝,可面对布莱克特一脸的拒绝,她只能遗憾的放弃,“好吧,我去找辛普森学长。” “不用了,”这时,一个高挑的贵族少年走过来,他上下打量苏叶一眼,“我敬佩你的勇气,然而你想法行不了,不切实际。” “为什么?”苏叶佯装不解。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乔治三世在想尽办法的收税,目的就是为了和法国的战争,并且这场战争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那位拿破仑·波拿巴陛下彻底失败,英国才会进入短暂的休战期。 为了筹集军费,乔治陛下可是想破了脑袋,什么窗户税,砖头税等一系列你想都想不到的税收,都被这位英明的陛下创造出来。 而且为了打仗,他是再勤俭不过的一位君主,简直到了削减王室用度的地步,以至于和儿子们关系都不好。 说一件搞笑的事,乔治三世陛下的所有王子都在举债度日,包括未来的摄政王阁下——威尔士亲王。 当然了,有了权利,钱财也不会缺,只是不够打仗而已。 所以现在的英国看着蒸蒸日上,其实政府没多少钱,还得源源不断供应战场。 也因此,这所谓的市政建设,就是一张废纸,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没关系,这也就是她随便画画拿出来糊弄人的。 要说她为什么能轻易画出这些,这还多亏了夏洛克,为了破案,他简直对伦敦了若指掌,对于市政也做了详细的调查。 感谢他的细致和认真,苏叶在空间里收藏了一张《伦敦全景图》,由夏洛克·福尔摩斯亲绘。 苏叶就是根据这张全景图,才弄出那所谓市政图纸的,而这些详细到一丝不苟的图纸,也彻底让所有人相信,他真的在一丝不苟做这件事。 如此庞大复杂的工作,也不知道他一个刚九岁的男孩,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学生头皮发麻,生怕被她拉去干这种无聊又没有意义的工作,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当然,当面他们还要夸赞苏叶的能力和用心,毕竟她妥妥一颗红心向大英啊! 对于这样一位爱国又生机勃勃,意气风发的少年,任谁都说不出不好的话来。 于是,在同伴的劝阻下,奥斯·布莱克特和罗斯·辛普森不约而同放弃了所谓的拉拢计划。 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与苏叶达成了友好交流。 那就是苏叶不主动拉他们入伙,但是有需要的话,他们也愿意为苏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比如发现伦敦存在某些具有历史价值的建筑,就会告诉她。 因为苏叶强调过,在创新的同时,我们也不能丢掉历史,那是人类文化的瑰宝,所以在市政建设上,一定要做到和谐统一,传统与先进,文化与科技的和平共处。 苏叶到处宣扬她的理论,导致的结果就是,那些人有了什么奇怪的门票,都会提供给她,反正她就是去画建筑图而已。 完美! 苏叶还以为,自己这样高调过后,会迅速迎来无人问津的状态,因为她做的这些,确实不讨喜,没有任何用处。 但她忘了,世界上不缺怪人,更不缺想法出格,不在乎利益之人。 还真有人被她的发言吸引,觉得她的工作非常有趣,打算和她一起干。 苏叶眨眨眼,看着眼前高低不一,身份各有不同,却有着一样的特质,那就是爱研究爱专研的怪人。 她眼神亮了亮,这是发现了发财的新路子啊! “要不我们成立一个俱乐部吧?”苏叶眉眼弯弯提议道。 照亮黑暗,使不朽的科学引导我们前进,从晦暗中寻找来自智慧的那抹曦光,并为这个世界做出突出贡献。 这是新成立的拉普多研究俱乐部的宗旨,在俱乐部成立的第一次会议上宣布。 随后他们又连续召开了好几场会议,目的是确定研究目标和研究对象。 有人提议研究伦敦城内鸽子的品种,以及它们的迁徙路线。 有人对煤油灯感兴趣,认为这会是未来科技发展的方向,想制作出更多使用煤油的新产品。 也有人认为,鲱鱼非常有意思,它为什么会成为大英人民普遍的食物,仅仅是因为数量大且方便打捞吗? 还有人想要研究神秘学,找到传说中的上帝或者撒旦。 每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可对于研究的热情却是一样的,执着而狂热。 苏叶身为这个新俱乐部的会长,笑眯眯听完了所有人的想法,记录下来,然后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那么我们俱乐部正式成立,费用由大家按时缴纳,限定是每人五英镑。之后大家的研究可以从会费中提取,不过必须提交研究方向,经三位成员审核同意,就可以下发研究资金,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要上交研究报告。大家是否同意,同意的先生们请举手。” “好的,所有人都赞成此项提议,那么在座的总共十七人,共缴纳八十五英镑,这是我们第一期会费,请需要的同志尽快提交申请。” 苏叶又公布了一系列申请,审核的规则,并且人手一份,做到公开透明。 所有人都觉得,这份俱乐部规则,非常之行之有效,一致决定遵守。 很快,苏叶手里就收拢了八十五英镑,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妥妥一笔巨款了。 但这远远不够,虽然大家提出的研究,好似都是一些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但谁知道以后有没有烧钱的玩意儿? 所以她已经计划好了,这八十五英镑,留下三十五英镑备用,剩下的五十英镑投入股市,希望赚取更多的研究经费。 以后提交的每一笔经费,都会照此办理,以拉普多研究俱乐部的名义投资。 这是写在俱乐部的规章中的。 这时候这些尚还是少年的成员们,并不了解投资带来的巨大风险,尤其是投资股票。 或许他们有人心里明白,但没人把这五十英镑放在心上,亏了也就是五十英镑而已,上得起公学的孩子,家里都小有资产,不会把区区五十英镑放在眼里。 他们此时考虑的,是要怎么展开自己的研究。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投资天才,那就是苏叶。 再加上成员们从家里长辈套出的各种信息,汇总到苏叶这里,让她的投资简直一帆风顺。 以至于后来拉普多的研究经费越来越丰厚,资助了各种有用没用的研究,确实成为了推动经济发展,社会变革的一大助力。 从拉普多研究俱乐部出来的一系列发明,不仅为他们带来了高额的回报,让所有人过上了完全不缺研究经费的日子,更是打响了在世界的名声,成为全世界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毕竟当他们的专利多到卡经济的脖子,钱已经变成一个数字了,话语权才是最重要的。 而苏叶这个一手创办俱乐部,并弄来大量研究经费的人,成为无可争议的话事人,以至于地位节节攀升,就连未来的摄政王陛下,都对她友好而亲切。 然而这样一个未来能动摇整个世界的俱乐部,就这样在一个随便的下午,几乎玩闹般的态度下成立。 苏叶这个掌握了经济大权的会长,在制定一系列规则后,确保自己不干预,也能平稳运行下去,就果断把大权下放给了副会长雅各布,和书记员斯诺格拉斯。 至于她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决定研究股票等金融行业,一来做经济方面的细致研究,二来也为我们的俱乐部赚取更多研究经费。” 所有人都认为,会长的决定实在太英明且有远见了,坚决拥护会长的一切决定。 于是在拉普多俱乐部成立五天后,苏叶顺利成为了甩手掌柜,以后只需要十天去一趟俱乐部的办公室,听取一些研究报告,确保他们的研究不会走歪就行了。 至少要确保不能走向违法犯罪的道理,以及因为太投入而堕入不可挽救的境地。 做完这些,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因为过得实在精彩纷呈,苏叶都没想起来她还有一份投稿没得到回复呢。 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算算时间,距离稿件寄出去,至少过了四十天。 奇怪,太奇怪了。 难道人家没看上她的稿件?可不应该啊,如果看不上,那对方的退稿信也该寄到了。 这个年代的人讲究风度,即便嫌弃,也不会把别人的稿件随手一扔,而是会原样寄还,并附赠一些鼓励的话,和改善的建议。 所以苏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投稿一点结果都没有。 她起身打算去一趟学校的图书室,把最近几期的《伦敦新报》拿出来研究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还不等他出房门,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是负责他们这栋宿舍的管理员老师。 苏叶打开门,看到老师手上一封厚厚的信,顿时明白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嘛。 果然,管理员老师把信交给她,“这是一位先生亲手送来的,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希望在近几日能和你有一次会面,他将会在韦布里奇小镇上的旅店等您。” 苏叶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信。 这是一封稿件录取的通知书,上面用热情洋溢的话语,称赞了苏叶的,并赞美了那些画作的优秀。 信上还说,《安娜奇遇记》将会在下个月三号登载在报纸上,而负责她的编辑会亲自来和她商讨,有关出版和画作售卖事宜。 这就是苏叶投稿《伦敦新报》的原因之一了,他们不仅是一家报社,还是一家出版社,背后老板还有画廊等一些列文化艺术相关的投资。 只要他们愿意采纳苏叶的宣传方式,后续的事情就可以全包了。 苏叶在投稿的时候,就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具体的操作过程没有说,这要等他们签订合同后,她才会把计划书拿出来。 不管是看在她和画作的优秀上,还是这份完美的宣传计划上,《伦敦新报》幕后的老板,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弃。 毕竟按照目前《伦敦新报》的排名,只能排到伦敦第三,全英第五。 而老板显然是个有野心的,不然也不会整合报社和出版社,以及其他文化产业。 基于这一点,苏叶半透露了发展壮大报社的计划,由不得老板不动心。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报社反应居然这么迟钝,到现在才送来回信。 看完信上约定的时间和地址,苏叶查看了一下课表,决定下午就去会一会这位迟钝的编辑,希望他是一个能做主的聪明人,而不是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只是一个传话筒的存在。 威思顿是寄宿式学校,入学后每月只能离开一次,期间不能外出。 但也不是不允许请假,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苏叶拿出报社寄来的信,找到道尔先生请假。 道尔先生看完,笑眯眯道,“我一直知道维克汉姆先生很优秀,没想到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苏叶挑眉,“您指的是什么?如果是发表一篇文章的话,那这不值得称赞,据我所知,学校很多学生都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并被采纳登载。” “是的,我们威思顿的学生都很优秀,但维克汉姆先生的优秀还是超出了大多数人。尤其是你创办的拉普多研究俱乐部,这给威思顿公学注入新的活力,我希望这样的社团多多存在,这会让我们学校在众多公学中,更具有竞争力。”道尔先生道。 “那就需要学校的引导和支持,”苏叶也笑着道。 “哦?你指哪方面?”道尔先生感兴趣道。 “首先,我们可以让学生创立一些社团,比如骑马,射箭,音乐,绘画,在学习之余,社团成员聚集到一起,可以互相交流比较。学校可以为社团提供场地和资金,让他们发展壮大,甚至帮忙联系其他学校,进行一系列的比赛。我觉得,各项比赛不应该局限在本校内,大家加强了解和合作,有助于同学们相互竞争。”苏叶笑眯眯,把以前听说的大学社团概念讲出来,并顺势提出联校比拼。 这倒不是她自己想玩了,而是觉得少年们被关在一起久了,人都要傻了,每天净想着拉拢排挤等有的没的手段。 那不如正经比一比,比赛的内容不重要,形式也不重要,比赛的过程,和准备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这可以加强大家的了解,以及促进感情。 如果他们在公学里能发展出更好的友谊,而不是纯粹的互相利用关系,那么在未来,关系一定更加紧密,合作也会更加顺利。 道尔先生想了想,“你的提议非常有趣,我需要和校长沟通一下。你的请假我答应了,但我不可能让你一个孩子独立离开学校,我会找一位老师陪着你,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要知道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孩,在外面也并不安全。” “好的,谢谢您的慷慨,道尔先生。”苏叶跳下椅子,彬彬有礼的脱帽致敬。 下午,在一位老师的陪同下,苏叶顺利离开了学校,来到约定的布尔旅店。 这是韦布里奇最好的旅店,因为靠近伦敦,装修与设施比伦敦的大酒店也不差,不仅有花园,还有咖啡厅。 苏叶请老师落座,为他点了一杯价值整整三个英镑的咖啡,自己另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坐。 过了一会儿,侍应生带来一位年轻的先生,衣着得体,相貌英俊。 他见到苏叶非常惊讶,“你就是兰伯特先生?请恕我失礼,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优秀的作品和画作,会是这样一位年轻的绅士创作的。我最后询问您一次,您真的是兰伯特先生吗?或许这只是兰伯特先生给我开的一个小小恶作剧,你是兰伯特先生的家人?” 苏叶微笑,“上帝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或许,”男人坐下来,“但我并不相信上帝的存在,您是一位基督徒吗?” “这是个秘密,”苏叶笑笑,她只是一个想要赚钱的创作者啊,管她有没有信仰。 “好吧,是我冒昧了,那么作为《伦敦新报》的编辑,我将代表报社,和你谈论那篇和那些画作的登载和出版事宜,以及你信中提到的……” “你能做主吗?”苏叶直接打断他。 男人愣了愣,“我想我可以。” “你是报社的老板,还是老板家的亲戚,或者继承人?”苏叶直接挑明他的身份。 男人又是一愣,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 “我不认为是错觉,”苏叶微笑,“你在来见我之前,特意换了一套朴实的衣服,但变装并不彻底,先生,你头上的发蜡是去年法国刚刚流行起来,一盒价值七十法郎的高级货。你身上的香水更是冰岛每年只生产三十瓶的雪松味道。加上你的鞋子……” 苏叶耸肩,“还需要我再继续吗?或者我这么说,一个小小的报社老板,还不足以负担这些高级货,你的身份远不止于此,你有更高贵的身份,李斯特家族的次子?” 这下男人是真的惊讶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你手上的戒指,上面有家族徽章。”苏叶撇撇嘴,这伪装也太敷衍了事了些。 但凡华生在这里,都不会被他蒙骗过去。 “好吧,那你如何会认为我是次子,而不是长子或者亲戚之类的?”李斯特先生好奇道。 苏叶挑眉,“这还用问吗?亲戚分不到这么多好东西,长子不需要去经营盈利项目不丰厚的报社以及出版社。” 李斯特家族可是拥有大片土地和海外矿产的超级有钱家族,作为长子继承人,怎么可能去经营一家小小的报社。 也只有次子,才能得到一部分资金,出来自己创业。 而《伦敦新报》的创办时间,距今也不过三年而已,却有着一笔不小的投资,和李斯特家族次子的身份刚刚匹配。 “好吧,怪不得你能创作出那样惊艳的故事和画作,为了匹配你的文章,我们甚至打算让整个《伦敦新报》改版。”李斯特先生被拆穿了也不恼,而是笑眯眯道。 “改版?”苏叶惊讶,“改成什么?” “改成童话报纸,专门为儿童服务,你觉得怎么样?”李斯特先生道。 “我想,你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吧?”苏叶挑眉嘲讽道。 “哦?为什么?我可是从你的来信中找到的灵感,别出心裁,独树一帜,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李斯特冷静道。 “你与其做儿童报纸,还不如做女性向报纸呢,这样还能得到广告的收入,毕竟女性才是购买的主力。”苏叶吐槽,儿童报纸,想什么美事呢? 儿童能自己读报吗?还不是需要家长帮忙读,而哪个家长有耐心为孩子读报? 谁知李斯特却是眼前一亮,“你果然很聪明,我想,我们可以加深合作!”:,,. 第219章 第两百十九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7 李斯特其实不用苏叶提醒,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说出儿童报纸,不过是为了试探苏叶而已。 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样,顿时有了找到同类的感觉。 李斯特吐槽,“报社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仗着有一点资历,完全不想着把报社发展得更好,在我提出建议的时候,居然以我不了解报社行业,而不愿意改革。他们甚至还想压下你的稿子,不让我发现。” “兰伯特先生,我认为,他们严重低估了你我,我们一定要做出一些成绩来,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想法绝对不会有错。”李斯特慷慨激昂。 苏叶则觉得一言难尽,还有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 她刚刚才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忽悠了威思顿的同学和老师,现在就有人想拿感同身受这一套来忽悠她了? 撑着下颚,苏叶百无聊赖的看着李斯特表演,直到他口水说尽,再也说不下去了,才懒洋洋道,“先生,你说的很好听,那你打算给我几成股份呢?” “什么?”李斯特一愣。 “你不会打算让我干白工吧?”苏叶鄙夷的看着他,“资本家不会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吧?” 李斯特神情一僵,随即哈哈大笑,“果然是精明的兰伯特先生,即便只有九岁,也不容小觑呢。那么好吧,你想要几成?不过在这之前,请考虑我的《伦敦新报》已经发展三年了,并且排名全伦敦第三的报纸,它是一家合格的报社,而改版会带来巨大的风险……” “所以你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是把《伦敦新报》改版,之所以压下我的投稿,是因为你看到了新的商机,想要创办一家新的,以女性和儿童为市场目标的报纸。只不过这个想法,遭到了《伦敦新报》编辑们的不以为意,他们自诩为男人,看不起女人,以及女性力量。索性你决定分开来单干,只是遭遇了重重阻碍。比如找不到愿意就任的编辑,找不到合适的作者,也无法摸清市场需求,那些女性们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对吗?”苏叶懒洋洋的道,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姿态,却把李斯特的困境一针见血指出来。 “不错,”李斯特长舒一口气,“看来我找对了合作对象,兰伯特先生果然具有真知灼见。” 苏叶假笑,“那么我的任务可不简单呢,要在报纸创办之初,负责所有的稿件,还要引导未来的潜力作者们,创作全新的题材。从头开始创办一家报纸,还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女性兼儿童向报纸,并绞尽脑汁想出多个女性会感兴趣的话题,打破大众惯有的只有男性会看报的思维,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不不,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很困难,但对于兰伯特先生,我相信你已经胸有成竹了,不是吗?”李斯特大力恭维道。 苏叶定定看着他,发现他的表情很真诚,低头想了想,觉得这或许也是一门好生意。 最重要的是,李斯特家族真的豪富,不仅在英国,即便是全欧洲,都是顶顶有钱的家族。 苏叶以后要发展壮大,甚至开创出新的行业,和李斯特家族合作,绝对能减少很多麻烦。 虽然她穿越的时间不长,但已经从各种渠道获得了一些有关于李斯特家族的消息。 比如他们家对于家族子弟全力培养,和一般的上流社会不一样,他们倾向于让长子优秀继承家业,而次子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行。 李斯特家族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就确定了长子能继承到多少家产,但在次子以及其他儿子成年后,也会资助一笔足够丰厚的资金,让他们自己创业,或者干其他的,然后把人分出去,再不从家族中获取一分资源。 这样做是逼着孩子自己成长,看似冷酷,却也保留了兄弟之间的情面。 也就说,这位李斯特先生和他的兄长关系还不错,甚至说的上亲密,毕竟两人相差了十岁,哥哥看待弟弟,有了一种父子看儿子的心态。 与李斯特打好关系,未来要是需要和李斯特家族合作,也能更加放心。 而李斯特家族是出了名的,喜欢投资新兴行业,家里的矿产生意也决定了他们可以使劲折腾,只要十个投资中成功了一个,就是大获成功。 毕竟新兴行业,就代表着垄断一样的地位,以及一本万利的回报。 而苏叶刚成立了拉普多研究俱乐部,目前看只是小打小闹,以后谁知道呢。 不说别人,就她自己发明一些物件,比如电,电报机,电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些原理她都了解。 所以合作是有必要的,但苏叶也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主。 她直接道,“我要新报社三成的股份,负责出完整计划,包括宣传,前期的文章,以及后期发展路线。剩下的都由你搞定,另外,报社我建议所有的员工都是女性,包括编辑。你可以聘请那些能当家庭教师的中产阶级女性,以及刚从女校毕业的学生,成为我们的新员工。相信你不会缺干活的人,只要稍加培养,她们会是最能干的编辑,以及最忠诚的员工。” 李斯特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女校?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或许我们还能把报纸卖到女校去,让她们成为我们的目标客户和投稿人。” 这比广撒网有用的多,毕竟女校出来的女学生全都识字,未来她们接触到的女性也都是有资源认字的中产以及乡绅家的女孩。 “但三成太多了,可爱的绅士,你什么都不用付出,而我还需要支付姑娘们的工资,要知道开一家新的报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斯特虽然被说动了,但资本家讨价还价的本性并没有变。 苏叶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道,“购买一家即将倒闭的小报社,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重新申请一家确实要走很多流程,期间可能还需要用到李斯特家族的人脉网,才能尽快拿到版号。 但谁说他只能申请新的了? 有的是办法通过合理合法的手段,把一家濒临倒闭的小报社的版号,换成新报纸的版号,这是一个稍微厉害一点的律师,就可以做到的。 不,或许李斯特先生自己,就可以做到。 “你学法律出身,”苏叶淡淡道,“恰好我昨天刚刚研读完新出台的报社管理条例,或许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十八世纪末也是出版行业变革的时间,在此之前,国家对于出版印刷管理严格,对于出版物的内容和类型严格控制。 但到了十八世纪中期,这种趋势逐渐改变,放开了标准。 而一旦放开,就有一大批出版商,利用五花八门的手段,出版一些半违禁,但销量大增的内容。 就比如现在流行的哥特式,从一开始的小规模出版,到暗中大肆售卖,后来逐渐发展成堂而皇之的登载在报纸上。 为了规整行业乱象,政府出台了一些新的管理条例,只是还没有立法,只是一些明文规定而已。 而新的条例,给了出版商们更大的空间,却也做了一些限制。 但无一例外,原本国家掌控的出版行业,变成了以资本为导向,它成了一项经济权利,而不是政治权利。 所以出版社可以卖,出版版号可以卖,版号原定的出版内容,通过经济操作,也能随时更换。 而这一点也不困难,只要资金给到位,还能延伸出此版号的分版和次版。 也就是说,一个版号可以用作几份不同的报纸出版,作为分版,只是交的税略高一点点而已。 当然,商人逐利,是没人愿意多交哪怕一点版税的,反正申请版号又不困难。 而李斯特之所以这么急,是他想要尽快把女性向报纸筹办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占据全国市场,推向全欧洲,甚至是北美。 毕竟李斯特家族喜欢垄断,这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所以现在着急的是对方,那苏叶对于分成寸步不让。 李斯特定定的看着她,“兰伯特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狡猾?” 苏叶眨眨眼,无辜道,“我只是一个九岁还在上公学的孩子。” “但是你的表现太惊人了,实在不像一个孩子。”李斯特微笑道。 “比起我们那位年轻的首相阁下如何?”苏叶眨眨眼,知道李斯特家族和皮特首相的关系还不错。 这也是他们能在英国做生意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毕竟从一开始就投资了一位潜力无限,受到国王陛下青睐的首相。 “皮特阁下的智慧远近驰名,我认为,你欠缺的,只是身份而已。”李斯特遗憾道。 他确实觉得惋惜,在他看来,这位兰伯特真是太聪明太狡诈了,比那位首相大人小时候也丝毫不逊色。 然而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即便走向政坛,也不会有皮特阁下的前程。 毕竟他可是塔姆伯爵的儿子,舅舅更是前前首相,又获得了波特兰公爵和詹姆斯·劳瑟的支持。 可以说,这位年仅24岁就当选首相,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乔治陛下需要一个这样的首相来彰显自己的权威,以及对国会的掌控力。 而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拥有足够的政治资本。 最后,皮特阁下是相当聪明的,这毋庸置疑。 “但这个时代,身份依然代表了一切。”苏叶耸耸肩。 她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她又不想要成为一个权利家,说到底,她来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赚钱。 而在这个渐渐兴起资本主义的国家,赚钱不需要权利,有能力照样可以。 当然,靠近权利能让你赚得更多,可靠近权利也意味着麻烦也多。 苏叶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沾染麻烦的人,生活舒适,然后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不会追求权利,当然也不会拒绝。 李斯特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如果你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绅士,说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才显得正常,可你只有九岁,亲爱的。” “和我套近乎,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三成绝对不能少。”苏叶道。 “好吧,”李斯特叹息,“李斯特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合作伙伴吃亏,做生意嘛,就是让自己的朋友们都满意,才能长久顺遂下去。” “那么合作愉快,尊敬的先生!”苏叶跳下椅子,微微一鞠躬。 “合作愉快,”即便苏叶只有九岁,但作为认可的合作伙伴,李斯特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脱帽致敬,这让苏叶很满意。 于是她好心情的给了期限,“给我三天时间,给你一份完整的计划书,和第一版第二版的稿件。” 李斯特微微睁大眼,“你太让我惊讶了,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吗?包括我的到来和想法。” “当然不是,”苏叶一口否定,是也不会承认。 难道她要承认,在投稿之前,她就通过各种渠道,把李斯特调查清楚了吗? 包括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以及他可能有的思维模式? 哦,夏洛克要是知道,他交给她的基本演绎法,被她拿来谋取钱财,一定会狠狠的鄙视她。 但上帝知道,她是一个贪财的姑娘,可不是有着崇高信仰的侦探先生。 所以亲爱的福尔摩斯知道后,也会愿意她的吧?毕竟英镑和他喜欢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李斯特也没说信不信,只道,“那么我将会在韦布里奇停留三天,至于和你的合同,会率先寄给你的监护人达西先生。” 苏叶毫不意外他也调查过自己,这件事本来她是不打算让达西先生知道的,毕竟投稿不需要签合同,只要稿费到位即可。 但李斯特给的实在太多了,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因此,好不容易想到的赚钱方法,再一次落到达西先生手里了,哎,九岁,真是一个愁人的年纪。 达西先生自然不会贪图她的钱,只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教父,也不会让她一个小孩子掌握这么多钱。 不仅是为了防止她有钱变坏,更是因为这个年代不安全,极度不安全。 如果有人知道,她一个九岁的孩子就有一大笔钱,即便她待在公学里,也会有人想方设法把她掳走。 因此苏叶只能叹息着溜溜达达回去,辛辛苦苦好些天,结果钱居然落不到自己手里。 有那么一刻,她想要罢工。 然而达西先生的信安抚住了她,信是雷诺茨先生亲自送来的,他是继维克汉姆之后新一任彭伯里管家。 不过和维克汉姆的工作不同,他仅仅是庄园的管家而已,另外兼职管理彭伯里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佃农。 他并不是一个聪明人,胜在忠诚听话,再加上雷诺茨太太是达西夫人的贴身女佣,现在又成了彭伯里的女管家。 有了太太的帮助和时时提点,他做的也不错,至少大面上没有差错。 而他在年轻的时候,能获得雷诺茨太太的青睐,还多亏了维克汉姆先生的帮助,是他的提携,才有了今日的雷诺茨管家。 不要以为西方就没有陪嫁丫环一说,其实还是有的。 就比如雷诺茨太太跟着达西夫人嫁到彭伯里,她首要的任务是照顾达西夫人,可为了达西夫人能更好的掌管彭伯里,她会渐渐成为女仆领班,女管家。 而为了能更快地融入彭伯里庄园的佣人群体,从中找一个合适的丈夫,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夫妻俩都为彭伯里服务,并因为对方的关系,更加受到主人的青睐,才会有后来的管家和女管家。 而上面的主人,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乐见其成,这样也更方便他们管理庄园以及产业。 所以,维克汉姆先生对雷诺茨管家是有恩的,但如果不是达西先生足够重视苏叶的话,他也未必亲自送信过来。 “雷诺茨先生,教父有什么叮嘱吗?”苏叶微笑道。 雷诺茨管家欠身行礼,“达西先生为您取得的成绩骄傲,同时让我叮嘱你,要兼顾好学业。”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詹姆斯,对了,你是否还要去一趟伊顿?”苏叶询问。 “是这样的没错,达西夫人为您和小达西先生准备了东西,我得亲自送过去。”雷诺茨管家道。 “那么,你现在就出发吧,从这里去温莎小镇两个半小时,刚好赶在天黑前探望过菲茨威廉,找到可入住的旅店。”苏叶打发了他离开,就拆开了那厚厚的信。 其实信里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除了对她的赞美,就是表达思念。 信上说达西先生,达西夫人,和小乔治安娜都很想念她。 另外,小安娜的身体渐渐好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天冷的时候动不动生病。 现在脸色红润,也更加活泼,小安娜时不时还会寻找两个哥哥的踪影,如果找不见,就会难过得大哭。 苏叶看完信,微微一笑,拿起信下面的合同,这是李斯特寄过去的,达西先生在监护人一栏上签了字,然后又送了过来。 她浏览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就带上自己花了三天时间写好的计划书,以及样稿去见了李斯特。 他见到苏叶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随意翻看了几篇文章,觉得十分优秀,随后就是在律师的见证下,签合同,完成交接。 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弄完,苏叶松了一口气,之后她只需要按时交稿,至少支撑起《新女性报》前六版的内容。 等到六版之后,大概率就不需要她了,李斯特已经培养好了足够的编辑,以及搜罗到了有一定实力的作者。 至于苏叶,她只需要偶尔有空,写出新类型的文章,引领一波潮流即可,剩下的任其发展好了。 这对她来说很容易,一天都可以完成好几篇,谁让她在后世待过,涉猎又广呢。 忙碌了好些天,苏叶终于把心思放在了学业上,装了几天乖学生,刷够了老师们对她的印象分,就窝在图书室,看自己喜欢的书。 渐渐的图书室某个角落,成为了她一个人的小天地,偶尔有同学们过来寻求帮助,也总能在这里找到她。 苏叶不知道为什么,同学们把她当成万能的,遇到困难总喜欢寻求她的建议。 虽然她总能给出更好的建议,但这是基于理性的思考,而显然,这一帮小少年们,不总是理性的。 不过好在,他们都好忽悠,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些成年人的迂腐气。 苏叶三言两语打发了又一个过来寻求建议的人,打算继续看书。 可这时,一个她不得不用两分心思应付的人出现了。 “校长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苏叶微笑站起来,第一次觉得,人太优秀又太好脾气也不好。 有时候太受欢迎也是一种苦恼啊,要是像夏洛克那样,说话毫不留情面,兴许她现在就清净了。 校长五十六的年纪,一脸的笑眯眯,“维克汉姆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是吗?然而我并不想认识校长先生您呢。 苏叶在心里默默吐槽,然而人在屋檐下,不低头那是傻子,她保持了从容而有礼的姿态,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先生,您过誉了,有什么是我能帮到您的吗?” “哦,当然,我认为,这件事非你莫属。”校长一脸的我看好你的表情。 苏叶没觉得荣幸,只觉得一件麻烦的事又要砸到身上,“校长请说。” “我对于你之前的提议非常赞同,和其他公学联校比赛,能加强我们学生的进取心,以及团结合作的精神,更能把威思顿的名声打出去。原本我是打算亲自和其他公学的校长交流的,但后来想了想,既然这么有创新意识的主意是学生提出来的,可见我们的学生都很聪明,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或许,让你们自己来办成这件事更好,你认为呢,维克汉姆先生?” “我认为,”苏叶想翻白眼,但当着校长的面,她不能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这是个好主意。”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苏叶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而且她一向是出主意内行,但执行却更爱推别人上,“我提议成立一个学生会,专门负责此事。” 校长打量她半响,“维克汉姆先生,你该知道,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你就要在公学中出名了,而剑桥和牛津也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是的,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让威思顿的学生们展示能力,不是吗?”苏叶微笑道。 两人相视而笑,就像老狐狸遇到了小狐狸。 最终,苏叶领了一个既复杂又简单的活。 说复杂,是因为要在全威思顿甄选学生会成员,然后制定规则,带领他们把联校的事办好,联校的目标对象是英国其他公学们,而内容有比赛,联谊,合作与竞争,不一定是单一的考试。 说简单,那是对苏叶来说的。 她首先找到了奥斯·布莱克特和罗斯·辛普森,作为威思顿两大势力的领头人,学生会必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而要说服他们加入学生会,并和老对头握手合作,就是苏叶要完成的任务。 如果是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把两个水火不容的势力拉到一起,但苏叶岂是一般人,她用了不同的理由,让他们分别答应加入,并暂任副会长的职务,而会长自然是苏叶自己了。 给辛普森的理由是,展现自己的外交手腕,给未来成为外交官积累经验,并通过这件事,联系更多的贵族子弟支持他,尤其是伊顿公学去年新入学的某位王子殿下。 这位是国王陛下目前最小的儿子,作为幼子,他的继承权已经很远了,但备受宠爱。 就连防备弟弟们的威尔士亲王,对于这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弟弟,也是疼爱有加。 所以他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没有影响力。 罗斯·辛普森是辛普森伯爵的次子,辛普森以盛产外交官出名,这个家族一共出了六位有名的外交官。 这一任辛普森伯爵就任外交部长已经好些年了,做的不说多出色,却绝对适合当前的外交环境。 目前英国和法国一直在交手,和欧洲其他国家,因为战争的缘故,有合作也有抵抗,更有随意更换立场的不确定性。 另外,与北美那边也不安宁,正处于一种即将爆发的紧张氛围中,或许因为一个小小的事件,就会引发外交危机,从而爆发战争。 苏叶知道英国和北美必有一战,而且北美还赢了,并因此宣布独立,成为了独立国。 但毕竟和福尔摩斯不是同一个世界了,历史相同又存在细微的偏差,可哪怕一点点不同,造成的效果也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苏叶很少仗着自己知道历史,就胡作非为,但借此为自己谋求一点点方便还是可以的。 就比如辛普森伯爵继承人这件事,据她所知,辛普森伯爵的长子,是个个性嚣张,却没什么脑子的纨绔。 他实在不配成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为了让儿子不犯出滔天大祸,辛普森伯爵一直压着儿子,不让他从政。 那么,辛普森伯爵的政治资源,会便宜谁,就是一个未知数。 是罗斯·辛普森这个次子,还是他继母为伯爵生下的三子和四子? 辛普森的家世有点复杂,罗斯和他大哥是一个母亲生的,一位侯爵的女儿,本应该是强强联合的婚姻。 可那位侯爵的政治主张和辛普森伯爵完全不一样,之后又在王位继承上站错了队,支持了乔治三世的某位叔叔。 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快速落败下去,现在只顶着一个侯爵的名义,而进入不了权利中心。 因此在妻子生罗斯难产去世后,辛普森伯爵飞速迎娶了现任妻子。 这位新伯爵夫人出身小贵族,但她的兄长颇具才能,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官,更是外交部上一任副部长。 很难说,辛普森伯爵能走到今日的地位,他出力多少。 但毫无争议的,在目前英国的外交系统中,拥有这样一位舅舅的三子和四子更有可能继承辛普森伯爵的外交资源。 最后,罗斯和他未来要继承伯爵之位的兄长关系一般,虽然称不上敌对,也绝对不亲密。 伯爵长子只在乎自己吃喝玩乐,从来不在乎弟弟如何,继母对弟弟的打压,他也漠不关心。 所以罗斯·辛普森指望不上任何人,他得靠实力获得支持,以便在和两个弟弟的争斗中,成为获胜的那一方。 因此他在公学里,才会积极拉拢那些贵族子弟。 苏叶让他去办成这件事,其实是给了他机会,让他短时间内结交更多的人,同时展现自己的优秀。 所以她只是简单阐明了利害关系,就获得了罗斯·辛普森的同意。 而奥斯·布莱克特则有一个更好的理由,那就是罗斯·辛普森同意了,难道你要拒绝吗?然后把所有的风头都让他抢了? 相比辛普森还会顾及贵族的脸面,布莱克特更加具有攻击性,这是他身为布莱克特唯一继承人决定的。 他的父亲一直在努力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而他本身也很优秀,向来是人群的焦点。 可刚刚进入威思顿公学的时候,却受到了来自辛普森为首的贵族子弟排挤,让他品尝到了地位带来的差距。 但他的父亲教育他,当你的金钱到达一定地步,社会地位也会随之改变。 之后他跟着父亲,见到了那些落魄贵族的笑脸相迎,也认识到了人脉的重要性。 于是他在学校拉起了自己的势力,以中产和富商家的孩子为基础,顺便拉拢那些被贵族们瞧不起的落魄贵族或者小贵族的孩子。 就这样,威思顿才会形成两方对峙的局面。 说起来,布莱克特是一个有领导能力的人,但他毕竟还小,看到的只有一个公学的范围这么大,也还没有接触到成人的规则。 所以苏叶只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说辞,就挑起了他的战意。 接下来就轻松了,辛普森和布莱克特分别带进了自己的亲信进入学生会,然后经过友好磋商,他们各自领了去说服其他学校的任务。 而苏叶这个会长,不需要做任何事,甚至不需要出校门,就完成了校长交代的任务,完美! 随后的时间,她会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两人的动向,偶尔不经意提出一些建议,让他们拉偏的思路转正回来。 刚开始联校模式并没有得到其他公学的认可,有且仅有一家公学对此表示感兴趣。 不过有了苏叶的出谋划策,两队人马倒是没有放弃,校长那里走不通,就去说服老师,老师不行,就动员学生。 就像苏叶说服他们那样,他们也想了各种合适的理由,去说服其他公学的学生提出建议。 学生们,哪个不希望有更多新奇有趣的活动,更何况,竞技从来能激起人心中的热血,尤其是少年,只要对症下药,很快就说服了大部分公学的学生。 而他们组织起来,去找学校申请,学校也不得不重视。 毕竟这本身不是一件坏事,对家长而言,自家孩子能比过其他公学的孩子,说起来也是一项荣誉。 因此到了后面,就连家长都出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辛普森和布莱克特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苏叶在学生会会议上,大力称赞了他们,并部署了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已经答应联合了,那就行动起来吧。 第一次联合暂定为比赛,比赛项目为赛马和射箭。 主办方是牵头动员的威思顿公学,而操办人是辛普森和布莱克特。 为了让这场赛事完美进行,辛普森凭借身份,租借了一家赛马场三天,而租借的费用和活动经费,一半是布莱克特家族支援,一半是学校下拨的经费。 不缺钱,不缺人,更不缺制订计划的人,比赛很快就筹备好了,时间定在四月中旬。 一个不会太赶,天气又足够好的时间段。 最重要的是,这是伦敦的社交季,届时,来自全国各地的人都会汇聚到伦敦,包括大部分学生的家长。 他们会有时间去观看自家孩子的第一次比赛,并且多多少少会拉上亲朋好友。 而苏叶作为会长,也出了一份力,让《新女性报》全程报道此项赛事,为学生们做做宣传。 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哪个母亲不想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孩子获得荣耀,一旦有了,她也将会成为此报纸的忠实用户。 而想必那些穿着骑马装,在马上驰骋生机勃勃的少年们,也会成为少女们的心头好,就像她们崇拜穿着红制服的军官一样。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苏叶笑眯眯在会议上宣布了这个好消息,获得大家一致赞扬。 由此,苏叶这个原本在两方势力没有地位的人,获得了绝对主导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会长。 谁让她既有想法,又有实现想法的聪明才智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和聪明人交好,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此时的苏叶,简直是志得意满,堪称人生赢家,学霸加校霸的手段,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然而物极必反,人太过得意是会遭报应的。 在《新女性报》第一版报纸发布后,她就迎来了面沉如锅底,兴师问罪的小达西。 “那个,菲茨威廉,你听我解释,”苏叶眨眨眼,思考着该怎么忽悠,才能把小达西被画成一只兔子的事蒙混过去。:,,. 第220章 第两百二十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8 小达西沉着脸,发誓这次一定要给乔治一点教训,天知道在同学宾利拿着一份奇奇怪怪的报纸,指着上面的图画说和自己很像的时候,他是如何的崩溃。 那简直是晴天霹雳,那个被叫做威廉的兔子,是的,兔子,有着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兔子先生,和他至少有五分像,就连名字也一样。 最最重要的是,兔子先生有一个叫作安娜的妹妹,再想想之前雷诺茨管家送东西来时说的话吧。 “小维克汉姆实在太厉害了,他成为了一个作家,而且还和报社的老板合作,成为一家报社的合伙人。天哪,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先生有小威克姆这样的才华和这样的本事,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时菲茨威廉只是好奇,详细询问了经过。 “我知道的也不多,小达西先生,”雷诺茨管家斟酌着道,“日前,彭伯里收到一位陌生先生的来信,信上称,他是《伦敦新报》的老板李斯特先生。他和威克姆达成了一项合作,需要达西先生这位监护人签字同意。” “是什么样的合作?”菲茨威廉相当惊讶,没想到乔治在拥有设计才能之后,还拥有写作的天赋,那绝非一般才能。 即便菲茨威廉还只是一个少年,可在达西先生的教导下,已经渐渐开始接触家业了,以至于他对市场和物价的了解,比其他同学都要多的多。 他知道乔治和达西家合作的玩具厂生意,会为达西家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乔治也会因此获得一笔可观的,能购入庄园田地和房产的钱,不必和父亲规划的一样,只有成为牧师才能有体面的生活。 他当然知道,乔治的性格可不适合当牧师。 天知道他真的信教吗? 偶然的一次机会,菲茨威廉发现乔治居然在祷告的时候走神,这可不是一位虔诚的教徒该做的事。 当然了,他们还是小孩子,走神是正常的。 但别的孩子走神,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乔治走神,大概仅仅因为他压根没有把祷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天知道,乔治内心是个多么叛逆的人! 在发现这一事实后,菲茨威廉甚至不敢告诉父亲,生怕父亲受到惊吓。 要知道,在父亲眼里,乔治是多么聪慧惹人疼的孩子,甚至都超过了他这个亲生的孩子。 然而虽然他不说,内心却染上了一抹忧虑。 因为他知道,按照乔治肆意妄为的性格,他很可能会放弃牧师的工作,那么未来,他靠什么保证自己的生活呢。 哦,是的,乔治是他的兄弟,他绝对不会嫌弃他的,只要乔治愿意,可以在彭伯里住一辈子。 但乔治是个内心高傲的人,这一点菲茨威廉看的比达西先生还要清楚。 乔治是不愿意接受别人帮助的,哪怕是达西家的,只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才不得不依附达西家生活。 但这绝对不会是乔治想要的,因此他在心里默默担心,以后乔治会走什么样的路。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乔治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啊,他为自己找到了来钱的路子,顺便还能帮到达西家。 菲茨威廉知道,就凭乔治那些设计稿,找任何人合作,都能成功的。 而乔治愿意和达西合作,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不需要太过于计较利益得失。 而达西家也不会亏待了乔治,虽然只有两成利润,但相信经过几年的发展,这两成一定会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的数字。 对此菲茨威廉很有信心,并因此放下了对乔治的担心,从而更加认真学习。 未来他可是要管理彭伯里庄园和产业的,尤其其中还有乔治的一份,他可不能让这个工厂轻易倒了。 菲茨威廉认真而严肃的在心里做出保证,并努力学习。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算进入了公学,乔治也不安分。 哦,是的,他可太不安分了。 本来以他的身份,菲茨威廉还担心他在公学里受到欺负,可天知道,乔治居然如此能折腾。 首先是联校的事,虽然菲茨威廉进入伊顿才不到两个月,但已经迅速打开了消息网。 这和他严肃内敛的性格完全不符,当然,也不是他喜欢的。 但是没关系,这是一位绅士不得不做的事,而他也做的很好,父亲和乔治不必再因为他的性格严肃而担心他交不到朋友了。 说实话,虽然那些人只能称得上有交际,真正的朋友只有查尔斯·宾利,但他认为,真正的好朋友,一两个就够了。 而宾利是能交心的朋友,他开朗活泼,善良大方,又体贴亲和力十足,对待任何人都毫无保留的善意。 这让菲茨威廉看到了一点点乔治的影子,乔治明面上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彭伯里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他。 好吧,只是明面上,相比起宾利,乔治要更加聪明肆意的多,邪恶的想法和手段也多多了。 和乔治在一起,菲茨威廉总是担心自己会被兄弟坑了,那种无伤大雅的,却总叫他羞恼不堪的玩笑层出不穷。 可宾利就不会这样,这让他松了口气,交往起来也轻松很多。 因此菲茨威廉很骄傲的向乔治和达西先生宣布,他有了一位朋友,这将是一位诚实可靠的,一辈子的挚友。 为此,达西先生写信鼓励了他,而乔治则嘲笑了他,说他挑剔,总算有人能忍受他的龟毛了。 乔治甚至还说,他挑朋友和挑妻子一样艰难,说的菲茨威廉又气又恼。 言归正规,除了这一位当做挚友的朋友,达西在伊顿扩展了自己的交际网,认识的人包含所有年纪的学生。 这多亏了他第一名入学的好年纪,让他受到了学校各个团体的青睐,都有意邀请他加入。 菲茨威廉虽然没有答应,却和这些人保持了友好往来。 也是从他们嘴里,菲茨威廉才知道乔治搞出了大动作,在进入公学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 他直接弄出了一个波及全英国公学的联校比赛,还在学校成立了学生会,把威思顿公学水火不容的两方拉在自己身边,一起为这件事出力。 伊顿的学生们在说起乔治的时候,都是满满的好奇和赞赏。 按照他们的话说,是的,这位先生虽然出身不体面,但他的能力和头脑已经超过了一切。 这是一位值得结交的绅士,他们愿意和对方交好。 这是伊顿公学大部分人的想法,难以置信,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乔治似乎有这个本事,天生让所有人喜欢,即便不喜欢,也很难产生恶感。 菲茨威廉还记得他以前挺反感乔治的,因为他总是捉弄自己,让他狼狈又下不来台。 可后来,因为维克汉姆先生的去世,他有了一些些变化,虽然还老爱看他笑话,但已经不让人讨厌了,甚至有时候,菲茨威廉看着哈哈大笑的乔治,内心深处也觉得愉悦。 就像这次,菲茨威廉好笑又惊叹于乔治的能力,同时也为他高兴,这至少说明,他在威思顿过的非常好,比自己还要好。 这就可以了。 菲茨威廉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兄弟高兴,可不等他完全高兴,宾利拿来的一份报纸,简直让他又羞又气。 乔治他,简直可恶! 写文就写文,为什么非要拿他和安娜的名字当主角,这也就是算了,他为什么会是一只兔子? 菲茨威廉每每想到宾利指着报纸上和自己五分相像的兔子,哈哈大笑的模样,就恨不得抽出剑来和乔治决斗! 哦当然,在知道乔治和李斯特先生的合作内容后,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新女性报》就是两人合作的报纸,而上面的文章,几乎都是乔治写的。 所幸他并没有告诉宾利,自己还有一位叫做乔治安娜的妹妹。 不然他就不会因为长相相似而被嘲笑,而是确定他就是那个兔子了。 想到这一点,菲茨威廉的心情郁闷下来,乔治他,就不能别总是捉弄自己吗? 在联赛前,威思顿和伊顿举办了一场预赛,趁着这机会,他带着报纸来向乔治兴师问罪。 “哦,天哪,菲茨威廉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很可爱,我相信,再也没有比安娜还像小花仙的存在了,还有你,可爱勇敢的兔子先生……”苏叶故作惊喜的捂住嘴,好似和好友分享喜悦一样欢喜。 “乔治·威克姆!”菲茨威廉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名字喊出来。 “啊?你怎么了?是觉得我写的不好,还是画的不像?当然当然,我知道这没有画出你万分之一的可爱,但是亲爱的,相信我,我已经尽力了……”苏叶茫然又歉疚地道。 “乔治!”这下菲茨威廉是真的忍不住了,低吼一声,“谁允许你把我画成兔子的,你……” 他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叶可怜兮兮的表情打断了,“亲爱的威廉,请原谅我,我知道这样的方式不对,但是亲爱的,你知道我还小,见识有限,认识的小孩中,只有你最符合兔子先生这样勇敢哥哥的形象了。因此我只能拿你当模板,因为在我看来,菲茨威廉·达西,就是这样一个好哥哥啊。” 菲茨威廉被她这表情和夸赞的语气说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还要不要问责下去。 然而下一秒,苏叶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软简直是个错误。 “于是我左思右想,征求了达西夫人的意见,我问她,小达西先生会是一个怎样的哥哥,是英勇无比的狮子,还是威风凛凛的老虎?”苏叶眨眨眼,一个劲的忽悠,“但是达西夫人告诉我,老虎和狮子会吓坏小安娜的,身为哥哥,小达西一定是温和,耐心,对着妹妹循循善诱,而不是严肃又威严的。你看,菲茨威廉,我和达西夫人的意见一致,我们都认为兔子哥哥最适合小安娜了,在兔子哥哥温柔的安慰下,和勇敢的保护下,他们最终回到了爸爸妈妈身边,多感人啊!” 然而小达西先生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一句话,他不敢置信的询问,“你说,这件事妈妈知道?” 苏叶无辜的眨眨眼,“知道啊,在我创作之初,就征求了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意见,毕竟要把他们宝贝的小安娜写进故事里,当然要告诉她的父母。我还和他们说了故事的大概,并探讨了一些有趣的小细节,比如小安娜遇到什么事,会有什么样可爱的反应。而达西先生和夫人很好的给了我反馈,为我的写作之路,提供了许多帮助呢。” 菲茨威廉越听,脸色绷得越紧,“所以家里所有人,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他的语气重重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啊,”苏叶点头,相当诚实的承认了。 “呵,”菲茨威廉简直要气笑了,转身就要走。 苏叶连忙拉住他,要是真让人负气离开了,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不搭理她了。 这可不行,小达西先生的课业这么重,要是还没有一个良好的心情,气坏了怎么办? 菲茨威廉使劲,想要挣脱苏叶的束缚。 他显然是气狠了,力气比较大,苏叶忙把他抱住,“抱歉,威廉,我承认我是故意想要看你笑话,我给你道歉,请原谅我这一次,下次……” “下次你还敢!”菲茨威廉再了解她不过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苏叶走到他面前,对着小少年伏低做小,“对不起嘛,尊敬的达西先生,我郑重向你道歉好不好。” 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着菲茨威廉。 她本就生的精致漂亮,这副样子看着格外打动人心。 菲茨威廉有点泄气,对这位贯会装模作样的先生,他似乎永远气不起来。 “你……”他默了默,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下次不许了。” 苏叶连连点头,“我发誓。” 菲茨威廉总算满意了点,然而不等他脸色稍霁,苏叶又道,“李斯特先生向我约《安娜奇遇记》第二部了,他说第一部将会在下个月出版,销量一定不会差,甚至已经找人翻译成其他语言了,畅销全欧洲乃至全世界,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第二部该准备起来了。” 菲茨威廉牢牢盯着她,语气生硬,一字一顿道,“你想怎么样?!” 苏叶故作遗憾的叹口气,“如果你不想再出现了,我只能放弃兔子哥哥这个角色,转而为小安娜安排一个骑士,大笨熊怎么样?他们将会在下一个故事相遇,两人一起冒险,一起打败可恶的巫婆,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小安娜并不知道,这位笨熊骑士,并不是异世界的人,而是现实中的一位王子。只是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待在城堡里,他们会相遇的,总有一天。” 菲茨威廉看着她,突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打算一直写这个系列,直到小安娜长大,然后和笨熊在一起?” “啊,不可以吗?”苏叶觉得这挺好的,期间他们可以经历许多奇奇怪怪的世界,什么动物王国,机器人总动员,海底世界等等,让大家见识见识世界的多样性。 虽然苏叶穿越的世界都挺正常的,但她知道这些听起来是幻想的世界,其实都存在,而且每年以数万甚至数十万的速度增长着。 正因为这些世界持续不断的出现,他们零度才会发展的那么好,永远不可能出现竭泽而渔的情况。 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看了不少这些小世界的纪律片,一定能写出瑰丽的各色世界,写一辈子就不可能写完的那种。 菲茨威廉闭了闭眼,有点无法理解,“你似乎对创作很有热情。” 他以为苏叶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赚钱而已,难道不是? 苏叶歪歪头,“我想,千百年后一定流传着一位十八世纪作家的作品,她以童话起步,创作了无数神奇充满了幻想的世界。当大家提到她的时候,一定会说,这是一位伟大的作家。” 菲茨威廉无语,这也太自信了吧? 没错,苏叶就是这么自信,她相信她的书一定会流传到后世的,毕竟这么独树一帜的风格,不是谁都能写出来的。 而她可以,把小安娜从岁写到八十岁,每一年她都会穿越到一个新世界,来一段奇妙的冒险,很有意思,不是吗?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菲茨威廉的反对有点说不出口,若苏叶只是为了赚钱,或者寻他开心,他可以断然拒绝被写成兔子哥哥。 但显然,苏叶是认真的,她甚至规划了很长的发展路线,或许她已经做好了后续的文稿? 难道要因为自己的不喜,就让她改变写作计划吗? 而且,把还是小孩子的妹妹交给别人守护? 不不不,他才是乔治安娜的哥哥,守护小安娜是他的责任。 在自我一番说服后,菲茨威廉终于同意了保留兔子哥哥的角色,但他要苏叶发誓,不再把自己的相貌发表在报纸上,最好妹妹的也不要。 “好吧,”苏叶耸耸肩,“以你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为准。” 面上多无奈,心里就有多高兴,简直乐开了花儿好嘛! 苏叶没想到,还小的达西先生这么好忽悠,一点也没有原著的高傲嘛,也不知道他后面是怎么变成那样高傲看不起人的模样。 菲茨威廉暂时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等后来兔子哥哥的名声响彻整个大英,乃至欧洲,他简直后悔莫及。 好在他还为自己保留了颜面,没人再看过兔子哥哥第一版的模样,后来的绘画,就真真正正是兔子的样子了。 只是因为名字相同,成长中的达西一次又一次听到兔子哥哥,而且每次大家都会感叹,这兔子和他真像! 达西烦不胜烦,也越发不爱交际了,索性那时达西家的产业已经非常平稳了,在他没想要进一步扩张事业的时候,不必要的交际就可以放弃了。 于是他更少出现在社交场合,即便出现,也不爱和人交谈,更不爱和女人跳舞,谁让这些人老是提到兔子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认为来自彭伯里的达西,实在太高傲了,他的傲慢让他和勇敢无畏又聪明果决的兔子哥哥完全不一样。 很好,这就是达西想要的。 恶性循环,达西高傲的名声响彻整个伦敦上流社会,再也没人和他提兔子了,可喜可贺。 而导致这一切的苏叶,还不知道,自己正是把菲茨威廉·达西,推向傲慢不讨喜人设的罪魁祸首。 她现在为套路了小达西先生而欢欣雀跃,兴奋至极,差点没守住表情。 好在小达西先生还小呢,没看出她的偷笑。 “来吧,小达西先生,请允许我带你参观威思顿公学,这真是一座有活力的学校,不是吗?”苏叶伸出手,对菲茨威廉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菲茨威廉也想见识一下乔治的学校,虽然心里明白,他的校园生活一定过的非常精彩,也不会有人去欺负他。 但不可避免的,作为兄弟,他还是会担心乔治的生活。 因此他想好好看看这座校园,以及认识一下乔治的同学们。 然而刚出宿舍,他就见识到了乔治在校园的高人气,似乎每一个威思顿学生都认识他。 一路有人和他打招呼,甚至还有人询问他各种问题,内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而乔治轻松的解答每一个问题,似乎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回答得上来。 即便不知道的,他也能为人指明方向,告诉他们应该去看哪几本书,能从中得到答案。 这真是太神奇了,乔治……是这样的知识渊博吗? 苏叶对着菲茨威廉眨眨眼,“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提前预设了他们可能会问的问题,事先翻看一些资料就好。” 但菲茨威廉可不觉得,真有她说的这么简单。 毕竟问题太多太杂了,“好吧,我该为你骄傲的,毕竟你在学校这么受欢迎,”菲茨威廉不打算追究了,反正乔治给了他太多的惊奇,不在乎多这一件了。 威思顿公学整体不算大,和伊顿相比,稍小一点,学生也比较少,但它的主体建筑宽大而雄伟,是一栋石头城堡,设施很完备,包括教室里都有壁炉的存在。 这让他们在冬天,依然能舒适的学习。 在一点上,伊顿完全不一样,伊顿是军事化管理,对学生的要求严格,不允许带仆人,吃穿都是统一的。 威思顿就好得多,上课自由,生活也很自由,除了不能离开学校,就和在家里一样。 当然了,学校会安排老师盯着学生们的举止,如果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就会立刻制止。 这得益于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是开明的人,他们认为,宽松的环境会利于学生的身心发展。 苏叶喜欢这个学校,同时在心里感慨,好在没有去伊顿,不然每天为了隐藏身份,都得小心翼翼的。 参观完,苏叶送达西去了比赛的场地,此时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是两个学校最后的角逐。 他们站着看了一会儿,最后是伊顿的学生赢了,取得了骑马比赛第一名。 他获得了众多欢呼,但这只是个开始,因为两校离得近,所以做一次事先预演罢了。 真正的赛事还要等到四月,其他公学的学生到来,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你不参加吗,达西,我知道你的骑术一向不错,在8到10岁组,一定能取得好成绩。”苏叶笑着道。 “这对于我没有意义,”菲茨威廉不愿意出这个风头,“那么你呢,你不也没参加。” 苏叶耸耸肩,“你知道的,我担任了学生会长职务,到时还需要主持大局。想必我们学校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辛普森学长和布莱克特学长没有我的约束,我怕他们打起来,那就太难看了。” 菲茨威廉皱皱眉,“为什么不是你们校长出面,这难道不是他的工作吗?” “哦,校长先生认为,这是锻炼我们组织能力的好机会,而他也相信我们可以做好。”苏叶在心里吐槽,他们校长可懒了,不然也不会身宽体胖。 菲茨威廉默了默,“好吧,祝你成功。” “这是当然的,”虽然苏叶搞事的时候比较多,善后都是别人的工作,但不代表她不会啊,联赛而已,小意思。 菲茨威廉参观完后,就跟着伊顿公学的学生们离开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专门过来找他。 菲茨威廉为两人介绍,“这是查尔斯·宾利。” 苏叶知道,就是《傲慢与偏见》的男配,和女主姐姐简·班纳特相爱的那个。 他还有一个妹妹短暂充当了女配的角色,喜欢男主达西,可惜达西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过宾利小姐虽然有点高傲,尖酸刻薄,可要说她做了什么坏事,那也没有。 毕竟这本就是纯纯的恋爱文,唯一的反派乔治·维克汉姆最后的下场居然还不错,娶了班纳特家最小的姑娘,和达西成了连襟。 苏叶看着宾利先生,和书里描述的差不多,是个相当开朗且自来熟的家伙,而且亲和力十足。 知道苏叶就是乔治·维克汉姆后,立刻大加赞赏,“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赞美你才好,你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喜欢你,因为你的主意实在太好了。天哪,我从来没想过,原来在公学,还能过得这么丰富多彩,今天的比赛很热闹,我想,之后的八校联赛会更加精彩。”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那么宾利先生,你有参加比赛吗?我说的是任何一项,包括骑马射箭音乐绘画等等,”苏叶对着他善意眨眨眼,“你知道的吧,我们这次绘画的主题是《获胜者》,请到的评论家是著名的画家庚斯博罗,他以人物画出名,而这次我们要求参赛者画出比赛场上的获胜者。当然,不仅仅是拿到第一名的就是获胜者,赢得观众认可的绅士们,也是获胜者,这就需要大家自行体会了。我听菲茨威廉说,你的画技也很不错呢。” 宾利不好意思的笑笑,“维克汉姆先生谬赞了,我在绘画上的造诣比他差的远,相比作画,我更擅长骑马,我也报名参加了骑马比赛。” “那真是太好了预祝你有一个好成绩,”苏叶鼓励道。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然后送走了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威思顿进入紧张忙碌中,一来为了四月份的比赛做准备,作为东道主,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为此,学生会进行了扩展,发展出各个部门,每个部门的职责不一样,分工明确。 而报名参赛的学生则更加忙碌,具有主场优势的他们,可不想输给外校的学生,因此相比于上课时的漫不经心,他们此时要更加认真。 果然一牵扯到竞技,大家都开始热血沸腾啊。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比赛开始的日子,在这之前,苏叶收到达西先生寄来的信。 信上表明,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以及小安娜已经抵达伦敦的达西府邸,他们将会参观八校联赛的赛事,尤其是比赛开始第一天的动员大会。 信上还强调了,让苏叶忙自己的事,不必过去见他们了,等到比赛结束,他们有的是时间坐在一起闲聊,只希望他一手推动的比赛,能顺利进行。 苏叶写了回信,表达了对此次筹办比赛的认真,并表示他们一直在查漏补缺,不会出问题的。 比赛当天,所有人汇聚在赌马场,这里设施豪华,不仅有看台,休息间,还有宽阔的展示台。 作为这次盛会的举办方,威思顿校长只出面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下台了。 轮到苏叶,她也没多说,只快速而清晰的感谢了赞助这次比赛的布莱克特家族,以及参与的所有人员。 然后演讲亮相的机会,就留给了布莱克特和辛普森两位大少爷。 他们分别都写了演讲稿,如此露脸的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 而他们也不愧家族的培养,一个大气,一个幽默,直接把气氛炒热了。 最后苏叶出面,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人散开,按照分发的流程图,各自归位,该比赛的比赛,该看热闹的看热闹,不多会儿,现场就分成了好些包围圈,进行着不同的比赛项目。 至于骑马比赛,那是最后一天的项目,在这之前,这个赛马场会进行其他比赛。 苏叶在参观的时候,发现了《新女性报》的记者,是一位二十来岁的棕发姑娘,打扮温婉知性,她是李斯特花重金招聘来的。 她父亲和兄弟都是记者,从小耳濡目染,会写作会审稿,自然也会做记者的活,甚至她比自己的兄弟还要有天赋,总是能发现事情的本质。 可就因为是一个姑娘,她找不到一份记者的工作,投稿还需要用父亲或者兄弟的名讳。 李斯特能找到她,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报道公学联赛,算是一个比较轻松的开端了。 苏叶没有上前打扰,之后她又逛了几个比赛场,每一项参赛的人都很多,加油鼓劲的人更多,顿时让现场显得非常热闹。 从目前看,这场联赛有了完美的开局,接下来就是把控好节奏,不要出现意外。 苏叶回到学生会单独开辟的办公室,此后天,她会在此坐镇,直到比赛结束。 而同学们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都可以过来找她寻求帮助。 然而事实上,他们制定的方案很完美了,还做了不少预案,以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甚至借着和伊顿事先的比赛,做了一次预演。 因此这天,几乎没人找过苏叶,只除了校长先生。 在第天上午,校长带着几位绅士参观,来到办公室,给苏叶介绍了他们。 这些人都是剑桥和牛津的老师,他们听说了这件事,特意过来看看。 苏叶有礼貌的和众人打招呼,得到了一致认可。 有心急的先生,还代表了本校给苏叶递来了橄榄枝。 苏叶微笑表示感谢,“先生们,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事实上,我只是一个懒汉,看,坐在办公室整整天,什么都没做,同学们才是出力的那个,尤其是布莱克特和辛普森,他们亲力亲为,一手推动了这次比赛的举办。” “我知道他们的能力,能办好你功不可没,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完善的,校长先生都和我们说了,你很棒,完美的计划,超强的组织能力,优秀的控场水平,我没见过哪个九岁的孩子,比你还出色了。”一位教授夸奖道。 “感谢您的肯定,”苏叶不过分谦虚,坦然接受了他们的称赞,这让众人更加有好感。 聊了几句,他们才离开办公室,往下一个地点参观,办公室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苏叶站在办公室窗口,能看到外面热火朝天的赛马,以及激动的人群,微微一笑,唔,她这算是彻底出名了? 就她现在的名气,如果稳扎稳打,进入大学后,也做出一番成就,就能进入政坛了,到时拉拢一些人,说不定真能步步高升。 可惜啊,比起当官,还是发财更合她的心意。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特殊能量呢? 苏叶哀怨的想,这个世界不会没有吧?那真是太糟糕了,是看到这么多漂亮的小少年,都不能遮掩的遗憾。:,,. 第221章 第两百二十一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9 联校比赛完美结束,有人收获了荣誉,有人收获了夸赞,大部分人都得到满足和激动的心情。 而作为此次主办方的威思顿公学,更是对外打响了名声,让所有人见识了这所学校的开明和包容,以及对于学生培养的尽心尽力。 总之,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校长对此非常满意,并认为明年的招生不用愁了,就连赞助也能多肖想一点,或许他们可以开建一栋新的办公楼,招收更多更好的老师。 而这一切,都是乔治·维克汉姆带来的,真是他们威思顿的优秀学生,让人赞叹。 因为此次赛事的顺利举行,校长以及众位老师们,收到了不少邀请函,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这意味着,他们的影响力扩大了,无论是对于学校,还是对师生本身而言。 为了更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校长决定,给学生们放三天假期,正好同学们的家长都到了伦敦参加社交季,让他们带着自家的孩子去炫耀炫耀吧。 得知这个好消息,同学们都欢呼雀跃,就连在比赛中败北,没获得好成绩的同学也露出了笑容。 一时的失利算什么,他们明年还可以再战。 没错,经过此次盛会的圆满举办,其他学校已经从中看到了好处,并达成一致意见,以后每年都会召开一次这样的联校比赛,以此激励学生的热情,和锻炼他们的能力。 而明年的举办地点,毫无疑问,肯定是伊顿。 作为英国最具有盛名的公学,王室最爱选择的公学,还有哪所学校能竞争的过它? 威思顿也不过是占了一个首创的先机,以后未必是伊顿的对手。 但是没关系,一次就足以让威思顿获得莫大的好处了。 既然已经是确定下来的事,自然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因此所有人都知道了。 在明年的社交季,伊顿将继续进行比赛,而且按照伊顿的名声,以及他们一贯的作风,说不定明年的赛事上,还会有国王和王后的出现。 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性很高,除了伊顿有一位王子殿下,国王夫妻为了儿子前来参观外,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隐晦的原因。 国王一直支持对外战争,尤其是和法国的战争,而比赛是一种能激发人战斗意识的好方法,出于政治目的考虑,国王也是会乐见其成的。 但凡有点见识的,都不会忽略这一点,因此学生们的积极性更大了,失利之后没多久就振作起来,开始为明年的比赛做准备。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该拥抱难得的假期了。 威思顿公学的门口停了无数马车,都是收到消息的家长们,安排来接自家孩子的。 苏叶作为学生会会长,自然留下来善后,顺便的,开了一次总结会议。 会上,苏叶首先表扬了在座的各位,“绅士们,你们做的非常好,能力有目共睹。好几家报社已经联系了我们,将在接下来的几天对此次盛会进行报道,这是你们的功绩。但那是针对比赛,尤其是获胜者的,我可不认为,你们的努力应该被埋没。因此我联系了《伦敦新报》和《新女性报》的记者,他们将会对你们进行采访,并独家报道。我想,在接下来的三天,你们或许可以空出半天时间,来接受这些记者们的采访,并在此之前,整理一下你们的工作内容,以便在报道中展现更加优秀的自己。” 所有人听完,顿时惊喜的瞪大眼,“这是真的吗,维克汉姆?” “当然是真的,这一个月辛苦各位了,我代表学校和校长为各位颁发勋章。这是校长先生找专门的珠宝师设计的,是一枚极为有意义的胸针,或许你们可以在采访的时候,佩戴他们,这是一种荣誉!” 苏叶笑着拿出一个大盒子,里面放了十三枚造型别致的胸针,以银制为底托,设计成奔腾骏马的样子,精巧充满了巧思。 这设计图是苏叶绘制的,在定制奖牌和奖品的时候,一起订购的,为的就是安抚这些人。 另外,这也代表了威思顿公学学生会的标志,以后会一直流传下去。 十三枚胸针是一模一样的,没什么好挑拣的,每人都很高兴,就连出身高贵的辛普森和家资富裕的布莱克特,都表示出了喜欢。 一来这代表着某种荣誉,值得拿出来炫耀,二来胸针的设计实在夺人眼球,也与众不同,别在胸前非常亮眼,即便造价不高,依然是不错的装饰。 大家都是有审美的,贵族,尤其是有底蕴的贵族,追逐的从来不仅仅是奢华,还有独树一帜的审美。 而这枚胸针,就是这样的存在,没人会觉得它不够好看,十足的凸显气质。 见大家都收下了,苏叶拿起最后一枚,别在自己的衣服上。 “那么,现在我们来说第二件事,”苏叶笑眯眯道,“在圆满举办联赛后,校长和老师们认可了我们的能力,认为我们具有优秀的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而且我们的组织架构已经搭建起来了,剩下的只是根据情况,慢慢完善它。所以学生会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组织了,校长先生认为,没必要解散它。经过我们友好协商,对学生会的存在,做出了以下几点提议,请大家仔细思考,然后提出自己的意见。” “其一是学生会的任务,组织开展学习,比赛,文体,实践等各种活动,维护校纪校规营造一个优良的学校环境,引导和发展社团建设,帮助威思顿的同学们,在明年的比赛上再创佳绩。其二是义务,学生会具有管理和引导学生的职责,我们需要辅导老师,让他们的更加顺利完成优质教学。其三分部门,可分为会员团,由在座的各位担任,纪律部,生活部,社团部,宣传部,以及财务部。各位会员担任部长及副部长。以上是我和校长以及众位老师商量出来的结果,有会员提出异议吗?” 所以人都觉得很惊喜,是的惊喜,虽然苏叶处处表明,学生会的存在是服务于老师的,以便更好的管理学生。 但在他们看来,却是把原本暗地里发展的势力转到明面上,让他们有了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拉拢学生们。 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没有人会拒绝的。 剩下的,就是争夺几个部长的职位了,在此之前,宣传部和财务部已经成立,分别由辛普森和布莱克特担任,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剩下的纪律部,生活部和社团部,将由两方争夺,但毫无疑问的,总有一方担任部长的人数会少一个。 没关系,这符合苏叶的利益,如果他们均衡了,互相就战成了平手,估计又会变成以前的模样。 只有不均衡,才需要苏叶这个会长调和嘛,他也更好把权利下放。 因为最后那个位置就是香饽饽,没得到的一方会想方设法抓住对方的漏洞,把人撤下来,然后拉自己这方人上位。 上位的方法自然由会员团举手表决,苏叶又属于那第十三个成员,她的一票才是最终决定的关键。 苏叶笑着让他们投票决定部长的位置,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这项重要会议。 虽然她快刀斩乱麻,但等他们从会议室出来,也已经到了下午四点,校园的师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苏叶收拾了一下宿舍,带着几本书溜溜达达来到校门口,看见停留在那里等待的达西家马车。 和车夫打了一声招呼,“亨利,让马儿跑快一点,我看天气要下雨了,我们最好赶在雨下下来之前赶到。” “好的,维克汉姆先生。”亨利连忙道。 打开车门,苏叶才看见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菲茨威廉?”她疑惑的道,“你怎么来了?” “我也放假,”菲茨威廉道,“顺便过来接你。” “好吧,”苏叶耸肩,威思顿公学的校长和伊顿校长的关系还不错,说不定是两人商量好的,“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没关系,我也是吃了午饭后才过来的,”考虑到乔治是学生会会长,或许需要善后,他特意选了午后才过来接人,没想到依然等了这么久,好在他带了书本,并不觉得等待枯燥。 苏叶解释道,“我们开了一次会,决定成立正式的学生会,对于学生会未来的发展做了一些规划,所有时间有点长。” “学生会?”菲茨威廉提出疑问。 苏叶解释了一遍学生会的职责和工作范围,以及它可能代表的意义和好处,“我想,你们学校不久后也会成立,伊顿的校长先生可不愿意自己的学生输给我们威思顿,无论是从能力上,还是名声上。” “我明白了,”菲茨威廉沉思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好机会,对于锻炼能力而言,我会积极参与的。” 苏叶点点头,没有再说。 菲茨威廉的情况和她不一样,伊顿和威思顿也不一样,那是一个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学弟要听学长的,而身份尊贵的能获得的权利也更大。 菲茨威廉作为一个新生,又仅仅是大地主的儿子,比之那些贵族甚至是王子,身份还差一线。 他要进入学生会,凭的得是自己的能力和成绩。 两人就学生会的各个职能探讨了一番,最后商量出的结果,菲茨威廉·达西更适合纪律部。 他本身就是个克己复礼的性子,绅士礼仪学得非常到位,再加上严肃认真的样子,能很好的震慑住不安分的同学。 “对于宾利,你有建议吗?”菲茨威廉还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家伙,有好事一定会想到自己的好朋友。 比起他这个大地主的儿子,宾利只是富商的儿子,虽然家里有钱,让他获得了上伊顿的资格,但在这里,他依然是被看不起的存在。 虽然他和善大方的性格,以及把所有人都看成好人的特殊能力,让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受到排挤的。 但不表达菲茨威廉看不到,所有想要让宾利加入学生会,这能让他更好的融入伊顿。 苏叶想了想,“我建议是宣布部,这是一个容易出成绩,权力又没有很大的部门,另外,宾利先生的个性,实在很适合。” 宾利这样对谁都热情大方的性格,让他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交际是一把好手,成为宣传部的一员后,一定能做出突出成绩。 菲茨威廉点头,觉得苏叶的观点是对的。 两人聊了一路,回到达西府邸时,天色已经暗了很多,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雨丝,沁着丝丝凉意,让人忍不住拉紧了衣领。 四月中旬的气候,原本不需要再生壁炉的,但达西家两位主人身体都不好,下雨天要格外注意,因此客厅的壁炉还是生起了火。 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坐在壁炉前翘首以盼,见到两位小绅士回来,立刻欢喜的招呼女仆为他们脱下外套。 “有没有淋湿,亲爱的?克莱尔夫人,快端两杯热茶来,让他们去去寒气。”达西夫人道。 “我们很好妈妈,坐在马车里一点雨都没有,您看,头发都没有湿。”菲茨威廉连忙道。 “是的太太,相比热茶,我更想要一点小饼干,对了小安娜呢,怎么没来迎接她可怜的要上学的哥哥?”苏叶笑着道。 “哦,乔治,你不知道安娜有多想念你们,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后,兴奋得中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我想,等会儿就该醒了。”达西夫人道。 有了这个打岔,他们没再说之前的话题,转而提起这次的比赛。 “非常棒,乔治,我听到很多人赞扬你的能力,”达西先生微笑道。 “感谢您的认可,”苏叶站起身,彬彬有礼的一鞠躬,“其他人的赞美,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来自达西先生的肯定和达西夫人的赞扬,才是小乔治最光荣的事。” 她这一翻唱念做打,逗笑了在场所有人,就连贯爱板着脸的菲茨威廉,都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是非常高兴的,在参观席上,他们见到了不少熟面孔。 那些人在知道乔治是他们的教子后,都表现出了羡慕嫉妒,尤其是在发现绘画第一名是他们的儿子菲茨威廉后,就更是艳羡了。 夫妻俩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古今中外都是如此,孩子出息,家长会更加的骄傲,这比他们自己取得了好成绩,还叫他们高兴。 “亲爱的,你们实在太棒了,我为你们准备了奖励。”达西夫人温柔地道。 她送的礼物是两副珍贵的画作,请的当代最有名的人物肖像画师之一,专门为苏叶和菲茨威廉画肖像。 苏叶的画像,是她站在主席台上发言,镇定自若的样子。 而达西的,则是他认真画画的样子。 不过这两幅画过于正式了,而且几乎和他们现在等身高的画,苏叶疑惑发问,“这两幅画要挂在哪里?” 这尺寸,放哪里都不合适吧? “自然是挂在彭伯里大厦的走廊上,”达西夫人理所当然地道。 苏叶张大嘴,“这不好吧?” 彭伯里大厦的走廊挂的都是名家的画作,以及达西家族成员的画像,相当于列祖列宗了。 当然,未来小达西先生的画像也会出现在那里,但苏叶显然不够资格。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画像还是小孩子,就更不适合出现在那群画像中了,又不是全家福,还要有小孩子出现。 “哈哈,这就是达西夫人英明的地方了,”达西先生眨眨眼,暗示道,“她花重金请了名画师。” 苏叶懂了,这两副代表着名家画作挂在那里,并不算家族成员画像,耸耸肩,“好吧,这画把我画的足够英俊,不会让参观彭伯里的顾客们扫兴。” “当然不会,我还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少年,乔治,你简直像个天使。我想但凡看见你画像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欣赏的。”达西夫人称赞道。 苏叶仔细欣赏了那幅画像,确实,上面的少年好看极了,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眼神清澈空灵,却偏偏带有一丝神秘,仿佛来自遥远天国的诱惑。 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再多看几眼。 而另外一副菲茨威廉的画像,就是正常英俊少年的模样,但能让人看出,这少年的认真和优秀,他在全神贯注创作,没人会怀疑他以后一定会是极为优秀的人。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女仆抱着睡醒的乔治安娜下来。 小女娃软萌萌的揉着眼睛,见到客厅里两个哥哥,兴奋得哇哇大叫。 她已经会说话了,能进行简单的交流,可激动或者气愤的时候,还是脱口而出外星语。 苏叶上前,把她抱着转了两圈,然后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安娜,有没有想乔治哥哥?” “想!”小安娜大声宣布,眼睛亮晶晶的,脸颊红扑扑显然兴奋极了。 苏叶和她玩了一会儿,然后把她放在了菲茨威廉怀里。 菲茨威廉瞬间身体僵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毫无疑问,他是疼爱妹妹的,把她放在心底惦记,然而两人却很少这么亲密。 一来菲茨威廉课业繁重,没时间多和妹妹相处,二来也是他不善于表达,更不知道该如何和妹妹亲近。 让他和乔治一样又亲又抱,他是做不到的,因此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妹妹,然后面色僵硬的向苏叶求助。 苏叶感受到了他的无措,却并没有上前解救的意思,只哈哈笑着起哄,“安娜,你还没有亲过威廉,他都嫉妒了,快亲亲他。” 小安娜听懂了,在菲茨威廉怀里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搭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通。 自从身体好后,小安娜愈加活泼了,简直有向淘小子发展的趋势。 但这是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乐见其成的,安娜还小呢,活泼一点没关系,等到六岁后再进行淑女教育也来得及。 一家人温馨的享受了一顿完美的晚餐,随后两天,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都有宴会不得不参加,就是小达西,也需要出门。 唯独苏叶,在拒绝了同学的邀约后,有空在房间里写写画画。 她打算趁着有时间,把《安娜奇遇记》第二部写出来,但这个不急,《新女性报》目前发展态势良好,已经迅速占据了市场。 因为面对的客户是女性,算是全新的市场份额,并没有受到其他报社的排挤和打压,由于宣传得当,昨天的报纸整整印刷了一万份,依然被抢购一空。 这个销量,几乎和《伦敦新报》齐平,算是刷新了李斯特对女性购买力的认识。 在他的调查中,这个时代识字的女性本来就少,为数不多认字的人当中,还要排除很大一部分不喜欢看报,只爱花边和八卦的女性,还有忙于家务无暇看报的,以及钱少的可怜,舍不得任何一便士的家庭妇女们。 总之,在李斯特的结论中,许许多多识字的女人都不会看报,要想她们看报,需要长久的熏陶。 然而苏叶却告诉他,谁说的? 报纸报纸,报道的当然得是女性感兴趣的一切! 所以在她的文章中,不仅有花边的设计和制作,有各种神奇隐喻的八卦消息,以及生活小窍门和浪漫唯美的爱情。 苏叶很怀疑,李斯特都没有认真看过那些稿件。 好吧,他是老板,也不需要自己看,交代给下面的编辑也一样。 但不得不说的是,苏叶的文章戳到了各个年龄层女性感兴趣的东西,并且连着六期的内容都是连贯的,堪称上下文的典范。 这导致了一旦有女性看了第一份,就忍不住想知道下一份的内容。 毕竟八卦八一半,或者有用的小窍门只学到一半,你难不难受,想不想知道更精彩的后面内容是什么? 毫无疑问的,在苏叶这种骚操作下,几乎八成看过报纸的女性都成了回头客。 而她们也是宣传的主力军,在报纸上看到什么,都要和朋友邻居们讨论一番,惹得更多的女性购买观看,销量不就上来了嘛。 苏叶相信,未来《新女性报》一定能发展得更好,甚至超过《伦敦新报》。 而且好消息是,报社陆陆续续收到了投稿,虽然质量参差不齐,完全达不到苏叶的水平,但其中也不是找不到够格登载的文章。 等到女人们看到利益,靠着写作赚到了超乎想象的报酬,她们会更加热情,像钻研嫁人一样,专研怎么写作。 到那时,苏叶就可以躺着赚钱了。 幻想了美好未来,苏叶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创作她的第二本奇遇记。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苏叶重新回到学校,并迅速展开了学生会工作。 在经过一番平稳过渡后,学生会的威信在学生中建立起来,并且他们很好的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 那就是引导同学们成立社团,让他们以社团的形式,聚在一起训练和学习。 在社团中,安排了合适的老师对他们进行专门的指导和训练,这比课上生硬的讲解,要有意思的多。 同学们的进步肉眼可见,同时还扩大了他们交际范围。 包括校长在内,所有师生都欢迎这种改变,学生们成绩更好了,课外活动更多更有趣了,对于老师而言,繁琐的管理学生任务可以交出去了,只用花心思在教学上,以及成为社团指导后,还能得到一份额外的收入,再好没有了。 威思顿一片欣欣向荣,气氛活泼又严肃。 而苏叶,在这样的氛围下彻底沉浸下来,除开规律的学习课程,和偶尔的开会,大部分时间又回归到了图书室那方小天地。 哦,对了,不得不说的是,拉普多研究俱乐部,也成为其中一个社团,苏叶作为社长,只每月去一次,汇报一下研究经费的增长情况。 经过她精心研究计算,研究经费已经涨到三百英镑了,其中一百放在俱乐部随时取用,剩下两百继续投入股市。 在炒股的过程中,苏叶还加入了自己的零花钱,是达西先生给的,有两百英镑,算是他一年的生活费。 但其实不止,在各种节日,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还会准备礼物,以及表现优秀的话,有奖励。除开贵重物品之外,还有英镑。 苏叶知道,这是夫妻二人在补贴他们,而她得到的和菲茨威廉是一样的。 甚至因为他亮眼的表现,零花钱比菲茨威廉还多。 但两百多将近三百英镑,在苏叶看来,实在太穷了。 除了穿越前,她几乎没有穷过,花销也几乎没有节制,看到喜欢的,就想要购买,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一堆。 没办法,自从空间扩到足够大后,她就觉得里面太空旷了,又不能全部开发成良田,那就用来储存物品吧。 正好她一直穿越的话,任何物资都有可能用到,现在多多储存,以后就不愁找不到了。 哦,对了,从武侠世界离开后,她干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把那个世界兑换金岩精的星币,全部用来扩充空间了。 现在她的空间至少有上千亩,其中有一半是可种植的,分为普通种植和灵植种植。而剩下的一半有各种神奇的功能,像时间静止法阵,时间加速法阵,永久高温或者永久严寒等各种极端环境。 凡是零度她买得起的功能,都装备了一份。 而这样做的好处是,她能获得的产出更高了,以往的产量能给她带来每年十万星币的收益,这在零度每月至少五千星币的花销下,只能说维持温饱水平。 然后攒一点点钱,进行旅游和娱乐,再多就没了。 可是现在,她的年收入至少增加了五倍,那种极端环境可以用来生产极端材料,这种材料的价值都非常高,是普通的食物和灵植没法比的。 但同样,维持这种环境也需要耗费无数星币,前期建设更是贵的吓人。 苏叶是真的运气逆天,才能在接连两个世界,都得到特殊能量,而且还不止一点点,完全是让她一夜暴富的节奏。 有了这笔庞大的资金,她毫不犹豫的投入到建设空间。 现在,她每年至少有五十万星币的纯收入,这已经超过六成零度人民了,可喜可贺。 苏叶已经不需要再穿了,反正这钱足够她花销了,剩下每年还能留下一半,用来投资建设空间。 但享受到了一夜暴富的美妙后,苏叶觉得,空间钱生钱的做法,实在没有意思。 而且这一个个世界的经历,比在零度混吃等死有趣的多。 所有她毫不犹豫的再次穿越,但不知不觉,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以前那个贫穷的孤儿。 她的花销随着收入的增加,也变得不再节制。 两百英镑,或许都不够她用一下午的,所以赚钱,赚钱,还是要赚钱。 苏叶直接把零花钱投入了股市,两个月下来,变成了六百多英镑,算是大赚特赚。 她留下了一些,剩下的继续在股市沉浮。 有了收入,又有苏叶精心准备的投资研究报告,所有人都不觉得她在偷懒,反而认为她是最辛苦的一位,在担负学生会工作之余,还努力做研究。 大家都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股市和赌场也差不多,想要赚钱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维克汉姆先生一定花了大力气研究,不然不会取得这样的突出成就。 所有人都认为,她待在图书室的行为,一定在分秒必争的努力。 这是个美好的误会,但所有人因此更加尊敬她了,有能力还努力,谁不服这样的领导人? 即便她从来不管事,也是无可争议的领袖。 时间就在这样美好的氛围中过去,学生们很快迎来了欢欣鼓舞的暑假。 威思顿公学的暑假时间从七月中旬,一直持续到七月底,期间不会布置作业,但会有假期观察报告。 写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观察到的,都可以写上,这是培养学生的观察能力,以及写作能力。 但这是以前了,因为有了社团的存在,很多学生自发组织了特训。 比如骑术社,由社长牵头,社员们在他家的马场进行为期三个星期的特训。其他社团也纷纷效仿,开办了一些列暑假活动。 学校也顺势的把假期作业,变成了,活动报告。 苏叶这条咸鱼,在安排完学生会工作后,又和拉普多研究俱乐部的成员友好协商,把他们分成了三组,进行三个有趣的研究。 而她自己,则是收拾东西回到了彭伯里。 因为菲茨威廉写信,让他回家一起完成当初的约定,装修出完美的树屋。 好的,苏叶没想到他还记的这一茬,但这不是什么难事,直接一口答应。 菲茨威廉再一次乘马车来接他,这次他们不回伦敦,直接回德比郡。 苏叶进入马车后,就发现了菲茨威廉的不同,他更加严肃,也更加注重礼节了。 苏叶都不用推测,就知道这番变化的原因,“你顺利进入纪律部,对吗?” “是的,”菲茨威廉矜持的颔首,完全没表现出喜悦,而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恭喜,”苏叶笑笑,从随身带的书籍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他,“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是什么?”菲茨威廉看了一眼,了然,“是《安娜奇遇记》第二部,我有看过,神奇瑰丽的海底世界,乔治,你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谢谢,”苏叶也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第二部居然已经出版了,而且销量远超第一部。 报纸是苏叶和李斯特合作的,自然不收登报的稿费,但书籍出版却是有稿费的。 第一本给苏叶带来了700英镑的报酬,年底结算欧洲的销量,预计还会有500英镑以上,北美那边不确定,但至少也会有300英镑。 也就是说,第一本书,至少有1500以上的收入。 第二本更加惊人,在英国本土就销售了1500英镑,预计欧洲和北美加起来,也不会低于这个数。 不过这笔钱,都得等到年底,但她一年稿费收入超过5000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比大多数工厂的利润都高,已经远超一般富商的纯收入。 而苏叶打算把这个系列一直写下去,靠着这个,他就可以过上足够富裕体面的生活。 甚至因为作家的身份,在社会上备受尊敬。 然而这些钱看着多,兑换成星币却连一星币都没有,该死的一万比一。 所以难怪无数人投身穿越,大佬却只有有限的几个,实在小世界的钱再好赚,也耐不住这么坑爹的兑换比率。 好在她足够幸运,居然连续两个世界遇到特殊能量。 现在她已经算的上穿越大军中的中上层富裕人士了,可喜可贺。 可既然穿越了,苏叶当然要多多赚钱,不遗余力的赚钱。 收到的稿费都被她投入到股市,和零花钱的短期买卖不一样,这些是长期持有。 按照苏叶的预估,这些股票她大概会持有两到三年,那时候差不多就是大英和北美的第一次交战了。 到时候股票一卖,能换来六倍以上的利润,再酌情购买一些战争股,为这场注定打起来的独立战添砖加瓦。 而且到了那个时间,国债会被大量抛售,她可以趁机抄底。 未来英国的国债,有一个快速增长期,利率甚至超过了15%,稳定下来也会有8%这样的回报率,这比存入银行还要稳定划算。 想到美好钱景,苏叶整个人都欢欣雀跃,而说着对树屋设想的菲茨威廉,还以为自己的想法被乔治喜欢,也高兴不已。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美好而热烈。:,,. 第222章 第两百二十二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0 回到彭伯里的第二天,天公作美,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微风和煦,带走了夏日里的热气,让人心旷神怡。 达西夫人之前病了一场,好容易身体舒服了点,知道菲茨威廉和苏叶决定去把树屋装修好,也来了兴趣。 她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说服了达西先生,带着小安娜,再来了一次家庭野餐。 菲茨威廉很高兴,一大早就起来了,并跑到苏叶的房间门催促她起床,一点都没有熬夜的后遗症。 昨天下午他们回到彭伯里,第一时间门去查看了树屋的情况,发现仆人们维护的非常好,也重新清洗过了,就等着今天的装修。 两人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门,把量好的尺寸,和原本的设计一一对照,制定出更为合理的设计图案。 吃过早餐,换上适合活动的衣服,达西一家兴高采烈的往树屋出发。 到达后,他们分工合作,达西先生负责外墙的涂料和染色,而苏叶和菲茨威廉则装修里面的样式。 达西夫人和小安娜也有任务,她们负责用缎带和花边把各种好看的花装饰起来,放在屋子里当摆设。 这个季节正是鲜花盛开的时候,不仅彭伯里花园种植着几十种美丽花朵,就是野外随处可见的花草,也各有各的美。 在女仆的帮助下,她们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多的鲜花,和用来装饰的绢布花,缎带花之类的。 剩下的,就是组合成漂亮的图案,或者挂在墙上,或者摆放在家具上。 这项工作达西夫人当然能胜任,但小安娜纯粹就是给妈妈捣乱的,可达西夫人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认真的和女儿讲解插花的要领。 即便女儿理解不了,她也讲的很开心。 这大概是每一个有了女儿的妈妈的乐趣,她们乐于打扮漂亮的闺女,把她装扮成精致的洋娃娃,也乐意教导她自己所会的一切技能。 达西夫人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这项工作并不能很好的胜任,偶尔一次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 她只觉得心满意足,对趴在楼梯上,细心刷着外墙的达西先生道,“以后我们的小安娜,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淑女,她会精通音乐,歌唱,绘画,舞蹈以及现代语言等各方面的知识,除此之外,她的神态,步姿,声音,谈吐,表情都得有一定风范,至少要超越常人。” 达西夫人的神情充满了向往,仿佛已经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女儿未来的模样。 屋内的苏叶听到这一段话,恍然想起了原著里达西对于淑女的理解,原来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啊。 达西先生却没有想这么多,扭头看向母亲身边乖乖玩弄花朵的女儿,笑道,“我只希望我们的小安娜能快乐无忧一辈子。” 达西夫人无奈的摇摇头,觉得丈夫这个想法过于理想化了。 她是个女人,知道女人在这个世道生活的不如意,即便她从出生就有一个很好的家庭,长大后和嫁了一个好丈夫,一辈子爱她,敬她。 但这不代表她的生活中就没有任何烦恼,比如小时候,她的妹妹德包儿夫人就总是和她对着干,嫉妒她这个姐姐受到父母更多的重视。 嫁人后,达西先生对她很好,只是身体比较差。 她开始忧虑过两人的孩子会不会也身体不好,菲茨威廉健壮的身体让她放下了担心,可轮到小安娜,她又不得不提起心神。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达西家继承人的问题,原本有忠实可靠的维克汉姆先生在,菲茨威廉不需要小小年纪就承担这一切。 但维克汉姆去世了,达西先生身体又不好,谁也不知道能庇护达西家多久,威廉不得不逼着自己成长。 她很担心在小威廉还没有长大到足已接手家业,达西先生就支撑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探出头来的乔治,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乔治虽然小,却已经显露出足够的聪明才智,他或许不会像自己的父亲辅佐达西先生一样,辅佐菲茨威廉,但他足够聪明,以后的成就一定不会差。 威廉和他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以后也一定能相互扶持。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丈夫一样,把乔治当成自己真正的儿子对待。 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在贵族教育下长大的达西夫人从小就知道,利益虽然能把人结合到一起,但那样的关系并不牢固,随时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解绑,甚至背叛。 只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以及足够高尚的品格,才是最可靠的伙伴。 因此哪怕身体不适,达西夫人也会在关心亲生子女之余,分出心神来关注乔治这个孩子。 而结果也让她欣喜,乔治这个孩子,不仅聪明有头脑,同时也是个善心的孩子,对菲茨威廉和安娜更是感情深厚。 他喜欢逗威廉,喜欢哄安娜,虽然每每威廉都被逗得生气,而安娜相比亲哥哥,也更惦记他。 但这都没关系,小孩子之间门只要肯交流,感情就会越来越深。 达西夫人这些隐秘的心思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达西先生,他笑着安抚自己时常忧虑的妻子。 “亲爱的达西夫人,你就放心吧,有我们的小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在,安娜不必经历外面那些风风雨雨,身为哥哥,他们一定会为妹妹披荆斩棘的。” 达西夫人无奈,男人似乎都有着谜之自信,认为能护着女儿安稳一辈子。 殊不知,世间门的风雨总会以任何形式降临在任何人身上,只有足够过人的本事和强大的内心,才能让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面临不败之地。 她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小安娜永远是无忧无虑的公主,但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一辈子不嫁人,永远活在哥哥的庇护下。 想到这个,达西夫人瞄了苏叶一眼,如果小安娜嫁给乔治的话?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乔治的性格,算不得好丈夫人选。 达西夫人和丈夫不一样,从来不认为乔治是一个安分的人,她已经看清楚这个孩子的恶劣性格以及蠢蠢欲动的心。 他似乎天生喜欢冒险,喜欢追求刺激的生活,从他被掳走到进入公学发生的一系列事,就能看出,这孩子看着沉稳,却格外爱搞事。 偏偏他搞事是折腾其他人,自己倒是缩在幕后,把所有人指挥的团团转。 作为他的妹妹会很幸福,因为他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而妻子却不一样,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和他同调的妻子,不然会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无法达成心灵上的交流,只有物资条件,达西夫人摇摇头,这绝对不是一门好婚事。 达西先生见自己没有说服妻子,猜到她又陷入到焦虑的情绪,担忧她的身体,忙把苏叶和菲茨威廉拉出来说事。 “威廉,乔治,你们快来说说,对于安娜,你们有什么期望?”达西先生对着两个男孩儿眨眨眼,让他们出声安慰安慰满怀忧虑的妻子。 菲茨威廉放下手里的活,趴到窗口,对着下面的母亲道,“妈妈,安娜以后一定会像你这么优秀的,我们会给她请最好的老师,教导她淑女需要的一切知识,她会成长的很出色。” 苏叶和他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其实我觉得,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得看安娜自己的意愿,如果她想成为有能力的女性,能掌控自己的生活,那我们就教导她独立的心性和掌控财产的本领。如果她想要单纯快乐的生活,那也很好办,我们为她准备足够多,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并通过法律手段,确保这钱不会被其他人骗走。至于那些淑女知识,她喜欢的可以精研,不喜欢也没什么,当钱足够多的时候,什么都能买来。” “可是你不能否认,脑袋空空的女性会被花花公子欺骗,安娜至少需要足够的知识来保证自己拥有足够理智清醒的大脑。”菲茨威廉不赞成道。 苏叶微微一笑,“菲茨威廉,就算安娜被骗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们足够强大,能保证那位获得安娜芳心的花花公子欺骗她一辈子,那也没什么。骗一个人几天或几个月是骗,可要能骗一辈子,就不是骗了。而且这样的花花公子,总能把姑娘们哄开心,如果安娜能开开心心的被哄一辈子,也很好不是吗?至少她一辈子都是开心的,生活中也全是美好。至于怎么让这个花花公子骗安娜一辈子,这是我们当哥哥的要考虑的问题。” 菲茨威廉震惊的瞪大眼,“乔治,你在说什么鬼话,欺骗就是欺骗,而且人不可能被骗一辈子。” “那是利益还不够大,威慑手段也不够恨,花花公子才会松懈,只要他认识到,自己做不好就会很惨的时候,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苏叶耸耸肩。 菲茨威廉的脸黑了,觉得乔治的思想太危险。 达西先生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苏叶这个想法太邪恶了,“乔治,你不该如此说,我们要认识到诚实守信是好品质,只有拥有高贵品格的绅士,才能让妻子生活的好。” “然而事实上,”苏叶慢吞吞道,“诚实忠厚的丈夫不一定会让妻子幸福。看看我们周围绅士们的家庭吧。詹姆斯先生是个绅士,这毋庸置疑,他乐善好施,总是不吝于帮助其他人。” “是的,”达西先生肯定的道,詹姆斯先生是彭伯里附近一个乡绅,拥有一千英亩土地。 “他也是公认意义上的好男人,从不出轨,敬重妻子,”苏叶笑了一下,“但看看他妻子过的生活吧,生了七个孩子,身体变得不好,还要从早到晚操心家务。因为丈夫的善良,每每有人上门求助,都会大方给出帮助,导致了他们家的开支越来越大,我观察到,他们一家已经三年都没买过体面的衣服了。哦,对了,他们家还养了两个前来投奔的外甥女。詹姆斯夫人总是喋喋不休的抱怨,和她的丈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是她一个人的错吗?但凡詹姆斯先生愿意分担一点家庭的责任,比如教导几个孩子,家里也不会永远是乱糟糟的。而他们家孩子,除了继承家业的长子,其他四个儿子都不会有太好的前程,因为他们没有掌握任何技能。女儿也没多少嫁妆,长相还不够貌美,以后的生活会比在家里过的还要艰难。” 达西先生无言以对,詹姆斯先生是远近闻名的好好先生,但不得不说,他们一家的未来,就和苏叶预估的一样,不会有意外。 “再来说邦德一家,邦德先生嘴甜,除了会说好听话一无是处,他家里里外外都需要妻子打理,而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出门哄着其他人,借此要来足够多的好处。毫无疑问,他是受到大多数人鄙夷的,然而看看邦德夫人吧,她温和可亲,每天都是笑模样,和詹姆斯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日子也过的忙碌,每天兢兢业业打理农庄,还要教导孩子,生活似乎和詹姆斯夫人差不多,但你们不觉得两人给人的感觉差距很大吗?”苏叶挑眉询问。 “邦德夫人是个温柔的人,一直都是。”达西夫人道。 “可难道詹姆斯夫人年轻的时候不温柔吗?”苏叶反问,这个年代的女人,被淑女要求压制着,即便像原著女主妹妹莉迪亚那样轻浮活泼的姑娘,年轻时也有温柔的一面。 尖酸刻薄很少出现在未婚女性身上,除非她们遇到了情敌或者变故,才会改变。 不然她们得带着这副假面,以便寻到一位好丈夫。 而假面带久了,就会养成习惯,轻易不会脱下来。 除非生活把她们逼成另外一副模样。 “那你说,邦德夫人为什么会如此,明明她要操心的比詹姆斯夫人还多。”菲茨威廉不服气的道。 至少詹姆斯先生还会打理庄园,而不是像邦德先生一样,把什么都扔给妻子,自己天天在外面奉承这个,吹捧那个。 他看不惯这种舔着脸要好处的人,总觉得很丢脸。 “你或许会觉得邦德先生很丢脸,但你一定会同情邦德夫人和她的孩子们,”苏叶肯定的道,“邦德先生自己爱在外面奉承其他人,以此得到好处。但这些好处,不仅仅他自己享受到了,也会分给家里其他人。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要求妻子孩子和他一起。他的妻子孩子都保有了足够的自尊,有时因为他的行为,惹来其他人的嘲笑,却又会因此得到更多的同情。” “大家都在说,看啊,邦德夫人和邦德家的孩子都是多么好的人,可就因为邦德先生,被人如此嘲笑,真是太让人同情了。因此对他们更好了,甚至还会小心翼翼迁就他们。看,实惠他们得到了,好名声也得到了。” “而且我有注意到,邦德先生的吹捧话,不仅是对着外人的,对于妻子和孩子,他同样也大加赞赏,从来不会苛责,这样的家庭氛围一定是很轻松惬意的。所以邦德夫人才会在忙碌各项工作的时候,还能保持好心情。毕竟那些工作都是她做了很多年,早已熟悉的,不会带来负面情绪,而邦德先生反馈给她的,也是正面评价。” “而一个花花公子,只要他愿意,能比邦德先生做的更好,永远哄得妻子高高兴兴,这不是很好嘛。至于邦德夫人要承担的那些工作,哦,如果小安娜遇到了这样的男人,并决定嫁给他。那么我和威廉作为哥哥,一定会给她准备好能奢侈一辈子的嫁妆,并且为她找到合适的代理人。她的未来,只需要开开心心花钱,做各种自己喜欢的事,还有一个男人时时哄着捧着,在她不高兴的时候,任由她发泄。那么谁能说,这一辈子不幸福呢?” “所谓的虚假是相对的,你认为她生活在虚假中,可只要她一辈子不知道真相,并因此快乐了一辈子,那这份快乐是假的吗?”苏叶反问。 达西先生和菲茨威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实在是苏叶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 倒是达西夫人若有所思,“那你要如何保证,这个男人永远老老实实哄着安娜,而不是做到一半就不干了?”那样受到的伤害才是致命的打击,会因此怀疑人生的。 “妈妈!”菲茨威廉不赞同妈妈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难道她动心了吗? 达西夫人温和的笑笑,“威廉,只是探讨而已,我们在说假设的话题,不必太过认真。” 菲茨威廉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很简单,夫人,”苏叶倒是饶有兴趣,没想到这个家里最开明的反倒是达西夫人,估计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的苦。 “只要找一个足够聪明的花花公子,让他意识到,哄好安娜是他唯一的选择,哄好了,就能一辈子奢侈度日,哄不好,那他永无出头之日。” “这很不道德,”达西夫人最后下总结,看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眼,以这两个人的品行,是压制不住小人的。 但乔治…… 达西夫人突然觉得,自己不用担心安娜的未来了,以后无论她遇到了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在两个哥哥的帮助下,变成“忠诚而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唔,只要她的安娜眼光不要太高,看上某个王子什么的,就不会有失恋的风险。 这其实很不错,不是吗? 达西夫人的笑容越发温柔,看着不赞同的丈夫和儿子,连忙用话题岔过去,“你们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快中午了,或许我们该吃午餐了。” 她看向苏叶,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是的,颜色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等干了之后,摆上精美的装饰,”苏叶笑着道。 这一天的谈话,再也没出现过,却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浅浅的影子,对未来产生微妙的影响。 经过两天的努力,树屋被彻底装饰好了。 它仿佛童话屋一般美丽,明亮欢快的颜色,漂亮的装饰,还是无处不在的绿色植物和鲜花,让整栋屋子变得生机勃勃。 住在这样的地方,似乎被春天包围,每时每刻都是明媚的心情。 苏叶和菲茨威廉在里面一共住了三天,晚上看星星,早上等日出,然后画画,拉小提琴,别提多快乐了。 达西先生派管家来催他们回去的时候,两人都很舍不得,同时约定了,以后每年的夏天,他们都要来一次。 回到庄园,菲茨威廉被安排了一系列的功课,有关于管理庄园和产业的。 苏叶则开启了自己的第三本奇遇记,她现在文思如泉涌,神奇的动物王国在她笔下逐渐成型。 等到再次开学的时候,她已经创作完成。 李斯特对于她出作品的速度,佩服得五体投地,“告诉我,威克姆,你下个世界写什么?我知道你一定有了想法。” 他只是玩笑般的调侃,毕竟这本刚刚完成,哪里就想好了下一本的内容。 谁知,赚钱苏叶是认真的。 她还真想好了,“机器人的世界,怎么样?” “机械?你说的是工厂里那些笨重的大家伙们?我想不出那些有什么好写的。”李斯特费解的摇摇头。 “哦,就连动物都可以说话了,机器人说话有什么好意外的。”苏叶懒懒散散道。 “好吧,你总是有理由,”李斯特耸耸肩,不打算和摇钱树争辩,反正只有他继续写这个系列,金币就能一直源源不断的来。 “哦,对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第二部奇遇记破了销量记录,不仅小孩爱看,那些大人物都愿意买回去。”李斯特高兴的道。 “你说的大人物是?”苏叶挑眉。 “自然是伦敦西区的那些贵族们,以及白金汉宫的那位。”李斯特兴奋道。 “国王陛下?他也看这些小孩子的书?”苏叶确实有点意外。 “据说是因为小王子殿下,他在看这本书的时候,被国王和王后发现了。他们见儿子看的津津有味,连晚餐都错过了,就来了好奇心,看完之后,国王陛下认为,这是对于孩子而言,最好的读物。你能相信吗?国王亲自赞美的儿童读物!这能让所有的家长买回去作为给孩子的礼物。我已经让人加紧印刷更多的书籍,他们的销量必定能跨过一个全新的台阶。你真是太棒了,我亲爱的威克姆先生。” “哦,”苏叶的神情淡淡地,销量破纪录,然后给她带来一星币的收入吗? 不能想,一想到英镑和星币的比率,心情就郁郁。 见她完全没有开心的表情,李斯特遗憾,“好吧,我原谅你还小,认识不到金钱的魅力,我们来聊聊《新女性报》的发展吧。目前稿件已经能稳定供稿,甚至因为版面不够,好些能登报的稿件被我们拒绝,这实在违背了我们帮助广大女性的初衷。” 他实在大言不惭,说的好像自己真的关心女性收益一样,不过他是这个世道难得不打压女性的人,苏叶也就不吐槽他了,“你想增刊?” “是的,我正有此意,把原本每周一份的报纸,变成每天一次,你觉得怎么样?”李斯特期待问道。 “不怎么样,目前女性市场增长已经趋于平缓,相信我,先生,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订购增加了,而这些女性手里的金钱也是有数的,排除日常花用之外,不够她们每日一报的。而她们的丈夫和父亲,还没有养成为她们订购报纸的习惯,所以,不要轻举妄动。” 苏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李斯特太想当然了。 女性可以每周花两个便士买一份报纸,却绝对不会每周花两个先令,只为了看报。 李斯特微微皱眉,“好吧,或许你是对的,但明显,我们还没有激发出女性购买的潜力,不是吗?” 光现在这种规模,远远达不到他们预估的水平,即便现在的销量已经足够惊人。 但李斯特已经见识过了女性的力量,觉得她们还可以创造出更大的价值,而不仅仅是目前这些。 他听到了一些风声,有些报社见识到《新女性报》的红火后,也想吃这块蛋糕,他可不能把这钱让别人赚了。 如果一个李斯特在开发新产业的时候,不能做到垄断,那简直是耻辱。 “特刊,先生,”苏叶提出了一个建议。 李斯特眼前一亮,“我就知道维克汉姆先生永远不会让我失望,你一定有好的建议,不是吗?” 苏叶确实有,“女性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习惯,她们喜欢收藏精致有趣的东西,比如花边,比如漂亮的发卡。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女性会把报纸上自己喜欢的内容剪下来,整理成册,留着慢慢欣赏?” 这是她观察达西夫人发现的。 知道《新女性报》和苏叶有关后,彭伯里就订阅了《新女性报》所有报纸。 达西夫人会把上面关于《安娜奇遇记》的连载剪下来,装订成册,即便她手头已经有了好几本样本,一本用来收藏,一本用,一本摆放在客厅,以便有客人的时候拿来炫耀,还有一本放在安娜的房间门。 可即便这样,达西夫人还是细心的剪下报纸上的连载,就因为这是最先发布的。 另外,她还喜欢上面有关诗歌的部分,也会剪下来。 所以彭伯里订阅的报纸是两份,一份并收藏,一份剪辑。 女性真的是一个爱收藏的群体,不是吗? 苏叶冠冕堂皇道,“让我们的客户亲自动手剪辑,这实在太不体贴了,作为绅士,我们应该尽可能的避免她们这种麻烦。因此特刊是有必要的,让我们每半月发行一本特刊吧,每期的内容都不一样,一期一个主题,加上精美的设计,上好的纸张,这会是姑娘们乐于收集的好东西,就像她们喜欢的花边一样。” 李斯特眼前一亮,“我不得不说,威克姆,即便你只有9岁,依然是最了解女性的人,未来你一定会是最受欢迎像花花公子一般的人物。” 苏叶保持微笑,她倒是想,但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要是她穿成一个男的,一定会成为最受女性吹捧的男人。 可惜了,零度政府不允许性别转换的穿越。 李斯特带着新稿和新主意,兴高采烈走了,而苏叶再一次进入校园生活。 上交了活动报告后,她迅速进入懒人模式,整个校园里每个人都很忙,只有她,每天待在图书室摸鱼,偏偏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最努力的。 这只能说,形象营造得太好了。 这天,她看着外面的天气极好,秋高气爽,英国尤其是伦敦附近,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打算去学校的小花园逛逛。 走到一棵树下,找到一个好位置躺下来,书扔到一边,闭目养神。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她正打算放松心神,就听到了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知道布莱克特为什么没来上学吗?”其中一个人故作神秘道。 苏叶挑眉,据他所知,整个威思顿只有一个布莱克特,所以他没来上学吗? 好吧,她这个学生会会长似乎太不负责了,连手下得力干将没来都不知道。 “这还有人不知道吗?当然是他家出事了,听说他家本该七月回来的海船,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所有人都认为,船队遇难了。船上的货物可是被他们预定出去不少,现在这些人正闹着要赔偿呢,指不定布莱克特家就要破产了,他哪还有心思来上学。”另一个人不以为意道。 “你的消息过时了,不是可能会破产,而且确定。”前一位得意洋洋道。 “难道你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另一人好奇。 “当然,我叔叔也是做远洋贸易的,据他说正好看到布莱克特家的海船遇到海盗,船和货物全部抢走了。而且那是海上最穷凶极恶的匪徒,见人就杀,不留一点余地。” “天哪,那你叔叔没事吧?” “自然没事,当时他们离得远,我叔叔又只有一艘船,远远比不上布莱克特家的船队富有。海盗打劫完就直接离开了。” “这么看来,布莱克特家肯定完了,哎,他其实不错,可惜这件事后,他就不再是和我们同阶层的了。” “咦,不是说布莱克特家很有钱吗?难道就因为一次海难,就要破产了吗?” “你不知道了吧,布莱克特家签有保证协议,规定在一定时间门内必须拿到货,超过了就要付十倍的违约金,现在船没了,货物自然没了,倾家荡产都赔偿不了。” “可是,还有一种手段,那就是从其他船队手中,买到相应的货?” “是的,伦敦港不缺船只,更不缺好货,只要他家拿得出钱。” “你说的对,那些商人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狠狠宰布莱克特一笔,或许他们就是拿着十倍的价格,也买不到货物。” “我想不明白,布莱克特先生为什么敢签这样的条款,违约金实在太高了。” “很明显,他以为船队绝对安全,毕竟以往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布莱克特家的船队是公认的安全,从来没有出过事。” “但也没必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利益,在船队没回来之前,布莱克特买下了一个金矿,而那时他并没有足够的资金,才会和买家签这样的协议。你要知道,高额赔偿,伴随着的是那些买家提前付了所有的钱,而不仅仅是定金,明白吗?” “天哪,那这次布莱克特家注定要赔死,除非他们把金矿卖出去。” “卖不出去的。” “真的吗?难道有什么内幕?” “他家买的金矿在北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极度不安稳的局势,和随时随地处于危险的边缘。 现在的北美,和大英的关系可太糟糕了,他们一直在搞事,导致许多英国人在北美的投资受到攻击和打压,除非他们放弃英国国籍,转而成为北美自己人。 但是目前的局势下,谁愿意放弃安稳的英国,而成为岌岌可危的美国人,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所以很多在北美投资的商人,都放弃了北美大好的发展,卖掉产业,转而回国,或者在欧洲投资置产。 而一座金矿,需要的金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谁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花大价钱买下这金矿。 以目前的局势,想要开采这个金矿是极困难的,即便开采了,后续也会面临战争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所以说,布莱克特家很难在短时间门内脱手这座金矿,以便于他们偿还签下的巨额债务。 那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布莱克特家因为还不起债,成为失信名单,被投入监狱。 是的,这年头只要债主去告,就可以让负债人被抓入监狱,直到他偿还完这笔欠债为止。 可人都进去了,欠债要怎么还? 这就是一个玄学问题了,但总比负债人跑得无影无踪,直接赖掉了自己的钱好吧? 所以债主一定会牢牢盯住人,不让人离开。 在这种情况下,布莱克特一家很难去北美处理金矿的问题,于是出手的难度又增加了好几层。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他们还不了债,债主不让走,去不了北美,就卖不了金矿,然后更还不了债。 所以布拉克特一家,99%要破产了。 两人说完,都是一阵唏嘘,同情布莱克特的遭遇。 然而苏叶却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金矿出现在眼前,天哪,她要发财了。:,,. 第223章 第两百二十三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1 苏叶提前联系好了马车,让等在校门口,然后找到道尔先生,以李斯特的名义,给自己请了三天假期。 因为她一贯靠谱的表现,道尔先生没有多加询问,直接签了假条。 得到允许后,她拿着一个作为掩饰用的行李箱,离开了威思顿。 马车一路把她带到伦敦,停在诺森伯兰酒店门口,这是一家中等酒店,没有特别豪华的设施,却绝对舒适。 苏叶稍微富裕了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包了一间房,这是和夏洛克学来的习惯。 在没有钱的时候,他会在伦敦各个角落预留下落脚点,包括且不限于垃圾堆,贫民窟,廉价酒店,特殊酒吧等等。 富裕之后,就更是变本加厉,在不同规模的酒店和公寓都租下房间,为的就是调查的时候,随时有变装以及隐瞒身份的地方。 上个世界这种习惯稍微改了改,毕竟武侠世界快意恩仇,再加上前期有花满楼帮着安排,后面武功天下第一,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 可在这里,因为穿越之初的遭遇,她充分认识到,这里比福尔摩斯世界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以后行事方便,她给自己套了不同马甲,然后分别在不同地方包下酒店的房间或租下公寓。 住不住是另外一回事,需要的时候有这么个地方在,会是很方便的一件事。 诺森伯兰酒店就是她其中一个据点,这酒店的房间包一个月需要15英镑,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房间,好处是侍应生没有豪华酒店那么多,再加上入住率很高,人多眼杂,是个暂时掩藏身份的好去处。 苏叶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单独出现在酒店是一件非常醒目的事。 她光明正大的走到前台,“先生,我需要一间最好的房间,这是五英镑。” 前台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询问道,“先生你好,请问就你一个人吗?” “不,父亲去赛马场了,他让我先办入住。”苏叶摇摇头。 工作人员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同时手脚麻利的办登记。 他们时不时就能碰到赌性很大的顾客,刚到伦敦就迫不及待去赌场或者赛马场之类的消费场所,一点都不顾及跟着来的是谁。 让儿子女儿办入住的比比皆是,不过这么小的还是第一次。 但有钱赚,谁管办的人是谁呢。 拿到房门的钥匙,苏叶让侍应生帮忙提着行李箱回了房间,并提出了餐食和热水的服务,“请送到房间来。” “好的,”侍应生连忙答应。 等人离开,她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任何问题,就打开箱子做起了准备。 食物和水送过来后,她吃饱喝足,让人收拾残局,然后以休息为由,不让人打扰。 之后,她果断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中年男人,大胡子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部分被涂黑了,再加上褶皱的效果,一点看不出来孩子的模样。 唯一的麻烦是身高问题,但是无妨,她可以使用零度机械外骨骼,穿上衣服,看着和成人就一模一样了。 她打开窗户,看了看下面没人,直接翻身跳下去,感谢轻功,轻而易举从三楼跳下。 再一次来到酒店门口,她拿着钥匙走到前台,“我是309的客人,帮我安排一下打扫,立刻。” 前台闻言,瞄了一眼她手里的钥匙,微笑答应。 等苏叶走远,立刻翻动账本,在其中一栏上看到,威尔·布朗,包下309半年。 很好,既然是客人,自然要当成上帝一般招待。 苏叶率先回到房间,等打扫的人过来,换了一套新的被褥,才躺倒在床上休息。 打扫人员见此,忙放轻手脚,快速做完,然后轻手轻脚出去了。 人走后,他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拉响了床头的铃铛。 很快一个侍应生敲门进来,苏叶拿出了一个先令的小费递给他,“你们酒店有皇家赛马场的门票吗?” 没错,这就是苏叶选这家酒店的原因,虽然设施不豪华,但老板有门路弄到好几个赛马场的门票,皇家赛马场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侍应生眼前一亮,这是赚外快的好机会,“我们有单人票,三日票,以及半月票,请问您想要哪一种?” “最后一种,”苏叶道。 她要调查的东西,一天肯定不够,但直接说三天目的性也太强了,还是半月比较好。 “三十五个英镑,先生,”侍应生轻声道,生怕吓到了尊贵的客人。 苏叶知道行价,其实半月门票只需要十个英镑,当然这得是你有门路弄来。 酒店这里卖的这么贵,肯定被抽成了很多次,从出票人到酒店老板再到侍应生,从中都赚了不少。 不过苏叶不介意,一分价钱一分货嘛,卖的这么贵,说明老板手里有好位置。 “我想要包厢,”苏叶道。 侍应生眼前一亮,“正好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包厢位置,不过需要一百英镑。” 这很正常,皇家赛马场的包厢里,来的都是贵族和大人物。 能进去就有机会和这些人搭上关系,所以有的是商人愿意耗费巨资,只为得到一个机会。 显然侍应生把苏叶也当成了这样的人。 苏叶敲敲桌子,让他看上面的支票。 侍应生连忙拿起,正好是一百英镑,心里明白,这是老客户,价格都了解,于是更热情周到了。 苏叶当然是提前打听好的,为的就是营造一个积极走门路的商人形象。 侍应生没有怀疑,很快就把票给她送了过来,拿到后立刻出门,叫了俩马车去皇家赛马场。 她到的时候,今天的赛马已经开始了一场,场面非常激烈。 皇家赛马场的环境非常好,中间是大大的场地,四周都是看台,能容纳四五千人,最上面是包厢,清净的同时居高临下,还能看到观看席的情况。 包厢里有单筒望远镜,专门用来观看比赛的,还有专门的侍应生。 苏叶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发了侍应生,从空间里拿出双筒望远镜,然后一点点观察现场的情况。 首先是参赛的驯马师和赛马,这个年代已经很流行纯种马了,农场往往要经过很多代的繁育才能得到上等马,而纯种马的后代爆发力会比上等马还要强。 如果是一般的赛马场,上等马就已经很不错了,但这是皇家赛马场,汇聚了全英国最优质的马匹和最厉害的驯马师,因此每一匹都膘肥体壮,而且在壮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苏叶不算完全内行,但经过两个世界的历练,对于马匹的认识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什么样的马耐力足,什么样的马爆发力强,她基本都能看出一二。 经过她的观察,其中3号全黑马和7号棕色马最为健壮,状态也最好,而它们的驯马师经验丰富,获胜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了想,她在马票上写下11号,原因很简单,11号马桀骜不驯,驯马师和它的磨合不够,导致他们的成绩一直很糟糕,属于垫底的存在。 但苏叶有注意到,这并不是驯马师的能力不行,也不是马匹不好,应该是临时换马的原因。 叫来侍应生,询问了11号的情况。 “是的,先生真有眼光,11号驯马师是前年的冠军,去年本来也能夺冠,可因为意外情况失利了,今年又参赛,但他的成绩并不理想。原本11号马是一匹白色纯种马,非常的健壮,可就在昨天,马蹄受伤了,他今天不得不换上新马,显然,他和这匹新马的磨合并不好。”侍应生耸耸肩。 苏叶思考了一下,把马票推给他,拿出了600英镑,“后面的六场都买11号胜。” 侍应生惊讶的看她,“您确定吗?” “当然,3号7号表现亮眼,但他们的赔率很低,赚不了大钱,既然如此,我何必赌一个可能,反正也就600英镑而已。”苏叶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侍应生闻言,立刻拿着钱和马票走出去,帮她投赌。 皇家赛马场赌马的规则繁多,但最能赚钱的只有三种,第一种就是猜输赢,比如你用10英镑赌1号胜,1号果然赢了,赔率是1:2,那你就能赢得20英镑。 一般来说,众人都看好的赔率低,众人不看好的赔率就高。 因此苏叶没有买3号和7号,因为即便买了,也赚不到多少。 而第二种就比较有意思了,是联票。 也就是说,你连着几场都买同一号,其中一场此号码赢了,那按照此场比赛能获得的英镑,乘以你买的场数。 比如苏叶买了11号六场,但凡其中一场赢了,按照那场赔率结算后,还要乘以六倍。 这方法的风险比较大,因为很可能你一场都没赢,你就赔进去六倍的钱,而赢了的话,也是直接赢很多。 或许有人会觉得,六次机会,就是算概率也能赢一次吧? 其实不然,如果真这么容易,赌场岂不是输定了。 庄家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因此这种玩法有特殊规定,那就是赔率最低的前三名不能买。 换言之最被看好的前三名不能买,那获胜的可能性就无限降低了。 而苏叶要赌的就是11号是被看低的潜力股,只要有一次赢了,她就能得到一大笔钱。 当然,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压每一场的排序,第一名是谁,第二名是谁,只要你压对了前六名,在获得赔率的基础上,还能翻上六倍,简直是一夜暴富的最直接方法。 可惜,至今也没人完全压对过,错一次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 苏叶心里对于前六名,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只不过她不打算如此高调,所有选了第二种。 之后赛马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下一场是3号赢了,然后7号也赢了一场,紧接着又是3号,6号反超了一次。 倒数第二场的时候,又是3号,这匹马表现出的实力,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到了最后一场,它的赔率已经变为了1:1.3,几乎没什么赚头,可依然有许多人坚信,它会在最后一场获胜。 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要赌一把的,选了7号或者6号,毕竟它们今天的表现也很亮眼,最重要的是,连赢了三场,3号真的不会疲吗? 而苏叶则是期待的看向11号,在她的观察下,11号的驯马师和马匹磨合得已经越来越好,虽然上一场的成绩仅仅排到第4,但一人一马显然有了默契。 而且她看马的状态,正不耐烦的用蹄子刨着土,这在别人看来,或许和之前一样,都是驯马师还没有得到马匹认可,导致这桀骜的马不服管教。 但苏叶却不这么想,11号马已经迫不及待了,它需要一场大胜来宣扬自己的强势来袭。 果然,最后一场一开始,11号就已经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和为首的3号并驾齐驱,把7号和6号甩在了身后。 在经过第二个转弯的时候,11号超了3号半个头,后面的发展出人意料,3号的体力越来越弱,似乎有什么影响了发挥,反倒是6号超了过来,追着11号而去。 3号马匹受伤了,在驯马师差一点被甩下去后,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 最后7号也超了3号,变成了11号遥遥领先,而6号7号紧追不舍。 在最后一个弯道,11号居然再次加速,直接甩开了6号和7号,率先往终点而去。 这场比赛已经毫无悬念,11号稳操胜券。 比赛结束后,苏叶并没有放下望远镜,而是一直在观察着现场的驯马师们,以及马匹的情况。 等到侍应生拿着英镑过来,才放下手里的望远镜。 “恭喜先生,您获得了大笔英镑,最后一场11号的赔率是1:7,这是4200英镑的支票,请您检查。” 用了600英镑,赚到了4200,苏叶属实是赚麻了。 她淡淡瞟了一眼,没说什么,拿出10英镑,递到侍应生手里,“小费。” 侍应生的脸上闪过惊喜,10英镑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他在这里五周的工资了。 当然了,在马场做侍应生,他们不仅有纯工资,还有额外的收入,比如小费。 但像苏叶这么大方的客户,还真是少数,于是他热情道,“明后天还有赛马,驯马师和马匹都是同一批,如果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再来。” 赌马的人都相信玄学,今天在11号身上赚到了钱,之后就忍不住在11号身上投入更多,因为他们充分证明了自己的眼光,相信凭借自己的实力,以及11号带来的好运气,还会继续赢下去。 侍应生认为苏叶也是这样的人。 苏叶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感兴趣,“请问,我能不能参观一下马场?” “当然可以,”侍应生当即心领神会,带着苏叶去后面的停马场,毫无疑问,凡是打算认真赌马的人,都会来上这么一遭。 去看管马匹居住的环境,吃的草料,甚至每匹马都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搞得好像他们真的懂马一样,其实就是不懂装懂,做个样子而已。 侍应生认为这位幸运压对的先生,其实完全不懂马,只是运气好而已。 不过客人都提出要求了,他当然要尽职尽责,就希望明天依然能赚到大方客人的小费。 这会儿外面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有几个人和苏叶的目的地一样,都是去参观后面的停马场。 苏叶听他们交流赌马心得,以及今天最后一场爆冷门的比赛,说的头头是道,并没有说话。 侍应生见她沉默不语,也就没有插嘴,跟着众人到达停马场。 此时马匹已经被牵回来了,被安置在宽敞舒适的环境,凹槽里也放了丰富的吃食和清水。 苏叶见这些马的食物都是统一的草料和黄豆,看着一视同仁,没有其他区别。 她没有显示自己很懂的样子,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就打算离开了。 侍应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苏叶笑笑不说话。 离开了人群,她开始不着痕迹的打听驯马师的事,包括他们的身份,喜好,以及现在的住址。 作为侍应生,了解的内容其实非常多,苏叶从中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其中11号驯马师的经历尤为传奇。 原本只是一个小马场的养马倌,12岁父亲赌马,欠下了一大笔钱,为了还债,他和马场的老板签下了苛刻的卖身契,得到了驯马师的工作。 此后三年,他疯狂的训练本领,好几次险些被马踢死,十六岁开始登台,接连三次成为冠军。 此后两年,他连着成为冠军,为马场带来了极为丰厚的收益,自己也成了明星驯马师,备受吹捧。 在这种境况下,他居然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原本的积蓄和荣誉都输掉了,又在赛场上失利。 马场的老板相当不满,和他解除了合约,身无分文还欠债的他,差一点流落街头,好在幸运的碰到了一个曾经很欣赏他的马场主。 马场主为他提供了一份新的工作,经过一年努力,他再次成了冠军,然而好景不长,正在他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马匹获得冠军的马出事了,因为训练不当,马蹄出现了无法修复的破损。 这下子,他就只能换一匹新的,然而那马比之前一匹差一点,凭他的实力,也只获得了第二名。 而今年,他带来的是一匹白色纯种马,结果却在昨天出现上吐下泻的情况,不得不缺席今天的比赛。 而11号黑马,原本是用来拉马车的,被临时拉来顶上,结果没想到,居然爆了冷门。 这匹马看着有点瘦,脾气还不好,实在达不到赛马的标准,却意外赢了。 侍应生说到这个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有时候运气就是这么奇妙。 和侍应生分开后,苏叶依然没有回去,而是再次乔装,去了他提到的一个酒吧,这是驯马师们最爱待的地方。 因为第二天要比赛,他们不敢多喝,可在这里点上一杯酒,看一会儿吉普赛女郎们的表演,也是难得的放松,至少有助于他们缓解一整天紧张的情绪。 苏叶混迹其中,和不少人聊天并观察,其中并没有11号驯马师沃伦。 一直到很晚,她才回到酒店,先装作中年人的身份,要了客房服务。 然后又回到原本的房间,装作是小男孩的家长,让人送上食物和热水。 酒店的人没有怀疑,在他们看来,赌徒回来的晚很常见,毕竟好赌的人赌完马,再去赌场玩点别的再正常不过。 第二天苏叶再次以两个大人的身份要了服务,然后离开酒店,继续去到赛马场。 这次侍应生看到她,非常热情的接待。 苏叶仔细观察了一下场上的马匹和驯马师,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就直接填写了11号。 “八场都是11号吗?”侍应生虽然早已猜到,但没想到苏叶居然这么执着,一般人就算内心再坚定,也不会盯着一个目标不放,而是分开投赌,获胜的几率会更大一点。 “是的,”苏叶点头。 侍应生拿着马票和800英镑的支票出去,很快又回来了,“先生,今天不能再购买联票了,11号的赔率已经变成了第三名。” 苏叶也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前两名是3号和7号?” “是的,”侍应生点点头。 苏叶略作思考,“那就改成6号吧,八场联票6号。” “好的,”侍应生没想到她说改就改,差点反应不过来,多嘴问了一句,“您不再买11号吗?” 这本不是侍应生该说的话,他们只要做好服务就行,绝对不能插手客人的决定。 苏叶摇摇头,“没有意义,赚那几个英镑没什么意思。” 侍应生在心里咋舌,果然是有钱人,动辄几百几千英镑,完全看不上几个英镑的小钱。 然而对他们来说,两英镑就可以过一周了,而且是一家几口人吃饱喝足的情况下。 昨天得到10英镑的小费,他本打算今天跟着买11号的,也蹭蹭客人的好运气。 没想到客人说改就改,11号不能买联票,就直接换成6号。 虽然昨天6号也赢了一场,但大家却并不看好,还比不上11号,不然赔率不会是第四名。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不要跟着买呢? 一场最少1英镑,八场就是8英镑了,实在不是一个小钱。 侍应生边心里纠结,边手脚麻利的帮苏叶买好了马票,最后,鬼神使差的,居然从身上掏出8英镑,跟着苏叶买了6号联票。 比赛开始后,6票的表现一点也不理想,别说夺冠了,甚至连前三名都没能进去过。 经过昨天的黑马事件,今天的11号一如既往表现亮眼,第一场就赢了,第二场差一点,也依然是第二名,到了第三场,再次夺冠。 然后第四场是7号赢,第五场是3号赢,第六场爆了一个小小的冷门,居然是没掀起任何水花的1号赢了。 侍应生看着场上的结果,都要抑郁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跟着那位客人买。 但凡他全部都买了11号,即便不是联票,也能小赚一笔,毕竟11号赢了两场。 侍应生心里那叫一个后悔,觉得自己太草率了,等到第七场结束,依然是11号赢,内心几乎要崩溃。 天哪,赚钱的好机会就被他这么白白错过了,还亏了8英镑。 可无论他内心多么悲痛,都不能改变这悲惨的事实,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他只亏了8英镑,而那位先生却是亏了800英镑,虽然是他昨天赚来的,但那可是800英镑,指不定内心多么难过呢。 这么一想,侍应生的心里好过了很多。 然而被认为肯定懊恼难过的苏叶,一点难过的想法都没有。 她在认真观察每一匹马,以及马上的每一位驯马师,为明天做准备。 赌马输掉的这点钱,只是她用来观察的学费而已,毕竟来了价格昂贵的包厢,却不赌马实在太奇怪了。 因此她买的非常随意,也没想着赚钱。 当然了,如果赚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相当于她写一本书的稿费呢。 但也就是这样了,相比于在股市赚的钱,这也只是小钱而已。 苏叶完全没把心思放在赔率上,而是认真观察每一个参赛选手,做好记录。 然而第八场却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惊喜,看到6号最先冲到了终点,苏叶不由扬眉。 哦豁,看来她的财运还是不错的嘛,居然再一次赌对了联票。 然而还有更不错的,侍应生笑容满意的拿着她的支票进来,声音激动,“先生,第八场6号赢了,赔率是1:8,再加连投八场,总共是6400,这是支票,请您签收。” 苏叶看他兴奋得仿佛要飘起来,了然道,“你也买了,赚了多少?” “是64英镑,先生,”侍应生很高兴,非常高兴。 本以为8英镑打了水漂,没想到峰回路转,最后一场居然赢了。 是眼前的先生给他带来了好运,侍应生简直要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虽然64英镑相比眼前先生的收入,是一百倍的差距,但他已经很知足。 毕竟成为赛马场的侍应生五年,他也才不过攒了30英镑,这相当于为他增加了两倍的存款了。 苏叶点点头,拿出36英镑,“那我给你凑个整数。” 赚钱了嘛,自然不能小气。 侍应生眼前一亮,欢快的收下这笔巨额的小费,同时整个人都仿佛飘到了天上。 苏叶要的就是他这个状态,借此问了很多问题。 侍应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她问什么,都尽量详细解答,甚至还在其他人走后,带着她参观了赛道,以及后面的马场,让苏叶收集到更加全面的消息,对明天的安排更有信心了。 在马厩,苏叶有很认真观察11号马,一切果然如她意料。 紧接着,她又马不停蹄的潜入到11号驯马师沃伦居住的地方,今天他不在,被其他人拉着去喝酒庆祝了。 苏叶快速搜查一遍,找到的几样物品佐证了她的想法。 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一个惊天骗局。 而明天的赛马就是阴谋展开的时候,苏叶没打算去做好人好事,而是趁着这次机会,搞一波大的。 从沃伦的住处离开后,他迅速找了一个地方,换上精致体面的服装,去掉脸上的大胡子,带上眼睛,再拿着一个公文包,施施然出现在布莱克特府邸。 此时的布莱克特府弥漫着沉重的气氛,府里的仆人各个安静如鸡,内心彷徨。 他们的主人即将破产,而他们也面临将被解雇的境地。 好几天了,整个府邸都是沉闷而压抑的,外面传来一个又一个坏消息,让原本意气风发的布莱克特先生,变得焦躁暴怒,佣人们不得不小心翼翼。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府里的仆人们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看着被敲响的大门不敢动弹。 实在是这些天,没经过允许就上门的人太多了,而他们毫无意外,都是来催账的。 这些人的脾气可太糟糕了,带着保镖和打手,有蛮横的甚至还差一点伤到他们家少爷。 天色这么晚了,门再次被敲响,毫无意外,来者不善。 仆人们不想开门,可外面的人似乎和他们较劲一般,以相同的频率,不紧不慢的敲着。 不似之前人的蛮横无理,声音不轻不重,而且节奏非常规律,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里发毛。 这做派,别不是老爷得罪的哪个贵族吧? 他们内心惶惶不安,无奈的看向管家。 管家深吸口气,知道躲避不是办事,只能上前开门。 本以为会看到一群兴师问罪的人,没想到只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人,“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苏叶微微点头,发出略带磁性的嗓音,“我是律师布莱尔,我的雇主有一份生意要和布莱克特先生谈,委托我谈好此事。” “生意?”管家有点迟疑,拎不清他是哪方的人。 “不错,”苏叶微微颔首,矜持的道,“如果这门生意谈成,能解决布莱克特先生目前的危机。” 管家眼前一亮,又迅速泯灭,这怎么可能,老爷欠下的钱是一笔巨款,不是谁说能解决,就能解决的。 “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想布莱克特先生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对吗?”苏叶并不多劝,而是直接施压。 管家想了想,还是请了苏叶进去,安排女仆奉茶,自己则去了楼上的书房。 布莱克特先生此时简直焦头烂额,正在核算能处理的一切资产,只希望卖掉这些能偿还掉所有的欠款。 只要他能安全离开英国,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别忘了,他在北美还有一座金矿。 即便那里的情况非常混乱,但他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再次崛起,局势复杂算什么,商人从来不担心混乱,反而越乱越可以浑水摸鱼。 说不定凭借金矿,他还能混到北美那些掌权人身边,获得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然而唯一的难关就是,这些资产不值那么多钱,就算原本值,以目前的情况,也会被狠狠压价。 就在他算的心力交瘁的时候,管家推门进来,说有一位年轻的律师来访。 此律师还大言不惭表示能解决他的资金问题,布莱克特先生有点想笑,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他知道自己欠了多少钱吗?那可是整整四十万英镑! 不过,他还是打算见一见这位年轻人,看看他要怎么解决自己的问题。 见到人后,他收起了一点轻视的心,实在是这位年轻人看起来太有派头了,一举一动都带着自信骄矜,这不是普通律师能养出来的。 “你应该知道,我的困难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布莱克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缓缓道。 苏叶微笑,保持完美却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我的雇主不是一般人,您的麻烦,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哦?”布莱克特不相信,但还是把对话进行下去,“他想要什么?” “金矿四成的股份,”苏叶推了推眼睛,毫不犹豫的道。 “什么?”布莱克特的脸沉下来,“狮子大开口。” “让你赚到能偿还所有欠债的钱,”苏叶瞄了一眼桌上的账本,轻飘飘的道,“不需要你变卖这些资产。” “全部?”这下布莱克特是真的震惊了。 他还以为对方的目的,是买下他这些资产,然后还要以恩人的名义,拿走他金矿的四成。 如果是免费提供这么多钱,买下金矿的四成也不是不可以。 原本四十万英镑也只能占到三成,但谁让他目前处于劣势呢,多让出一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反正一整个金矿的收入他也不可能独占,想要完全开发,总得让出去一些利益。 只不过这次让的有点多而已,但他对那个金矿有信心,早晚会收回这四十万英镑的损失。 布莱克特认真打量眼前的年轻律师,“如果我答应,你要怎么给我钱?” 苏叶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协议,“您先签下这个,明天钱就会到账,到账之后,我希望金矿的股份转让合同您也准备好了。” 布莱克特看了协议的内容,没有问题,就是常规的保证合作进行协议。 他大手一挥,签下了名字,然后看向苏叶。 苏叶很满意他的果然,仔细收好协议,“明天,您带上一万英镑,以及合适的安保人员,去皇家赌马场,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我相信一万英镑你还是拿的出来的,对吗?” 布莱克特皱眉,严肃道,“赌马,你怎么能保证赢,还是赢四十万?” 苏叶微笑,“我的委托人自然有办法,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就毫不客气的离开了,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第224章 第两百二十四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2 第二天,苏叶提早了两个小时来到赛马场,先调查了一遍现场的情况,赛道,马匹状态,以及后台休息的驯马师们的状态,然后把之前两天制定的计划在心里稍微修改一下。 等到比赛开始前,赛马和驯马师们亮相,苏叶再次认真观看一遍,确定了新计划是可行的。 之后他观察全场,找到了布莱克特先生所在的包厢。 苏叶今天的打扮,是律师布莱尔模样,因此就没有去前两天待的包厢,而是另外弄了观众席的位置。 第一场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她斟酌一翻,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交给一个侍应生,让他送到布莱克特的包厢。 包厢里,布莱克特先生坐立不安,一直等着昨天那位律师的神秘雇主出现。 然而比赛都要开场了,那人并没有出现,来的仅仅是一位侍应生。 从侍应生手里接过纸条,他看清上面华丽的花体字,忍不住瞳孔一缩,手猛然缩紧,差点把纸条都扯破了。 苏叶写的内容很简单:第一名11号,第二名6号,第三名1号,第四名7号,第五名4号,第六名8号。 就这么多! 可看在布莱克特眼里,就是特别震惊的内容,预估每匹赛马的成绩,认真的吗? 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所谓的雇主,可事到如今,他是缺那一万英镑的人吗? 他缺的是四十万英镑,整整四十倍的差距。 布莱克特闭上眼,内心剧烈挣扎,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拿出马票填写数字。 第一名11号,第二名6号……所有的内容和纸条上一模一样,每一票投了1000英镑,整整6000英镑! 写完后,布莱克特先生整个人都虚脱了,摆摆手让自己的保镖去投注。 他没有叫侍应生,还是自己的保镖更可信一点。 随即,他顾不得休息了,紧张的站起来,牢牢盯着马场,等待这结果到来。 相比于他的紧张和期待,苏叶完全是怡然自得,坐回位置,端着咖啡慢慢啜饮。 随着一声枪响,马匹们遽然跃出,以无可比拟的速度往终点冲。 领头的是7号,6号紧随其上,然后是1号,11号反倒落到了最后面。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敢置信,撕心裂肺的怒吼,让11号加油。 因为接连两天11号的精彩表现,所有人都看好这匹马和它的驯马师。 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11号从一开始就落后了,之后几次想要超越,都不得其法。 观众非常失望,及其的失望,尤其是买了11号赢的,全都破口大骂。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11号必输,而他们也因为买了11号赔的血本无归。 布莱克特原本还满怀期待,见到这一幕,整颗心都凉了。 他果然不能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浑身脱力般瘫软在座位上,脑子浑浑噩噩的,同时在心里咬牙切齿咒骂,不要让他找到机会,不然一定要让昨天那位律师和他的雇主好看。 布莱克特颓废的闭上眼,手颤抖得不行,几乎快要心脏病发了。 而被他惦记上的苏叶,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即便看到11号一直落后,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可谓是稳如老狗。 第一圈跑完,7号第一,11号最后;第二圈跑完,6号变成第一;11号依旧最后。 到了第三圈第四圈,11号依然没有超过前面的选手们。 所有人都失望的坐下来,决定再也不看这让人绝望的一幕。 苏叶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只觉得有趣,游戏还没有开始呢,你们就这样失望,那接下来,你们恐怕会更加煎熬。 在最后一圈的时候,11号几乎要输了,没有人觉得它还有获胜的可能。 可不知道驯马师做了什么,11号猛然发力,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窜出去,越过前面众多马匹,成为了第一! 难以置信,它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可11号确确实实做到了。 众人尖叫着站起,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为惊天逆袭的11号,也为了他们可怜的钱包。 苏叶微微一笑,11号的第一名已经板上钉钉,就不知道第二名第三名是不是6号和1号,她让布莱克特投的可是赌排名,任何一个数字猜错了,就一分没有。 然而结果和她预估的分毫不差,全中!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了这一场,布莱克特获得的金额,11号第一名众望所归,赔率很低,只有1:1.1,也就是1000英镑变成了1100. 第二名6号的赔率是1;2,2000英镑。 第三名爆了一个小小的冷门,赔率是1;4,4000英镑。 第四名1;3.3000。 第五名第六名赔率都是1;1,加起来2000。 这一场总共是11100,相比与8000的投入,赚到的并不算多,可别忘了,还要翻整整六倍,也就是66600英镑! 布莱克特先生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听到众人的欢呼声后,忍不住睁开了眼。 即便已经判了死刑,可内心依然想挣扎一下。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足以让他飞上天的好消息。 是真的!那位神秘的先生预测的完全正确! 天哪,居然没有一个数字是错误的,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可不存在什么内幕,因为场上的每一匹马,都来自不同的马场。 马场主们想要自己的马打出名声,然后依靠这个赚钱,是不可能作假的。 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驯马师故意输掉,可一旦这样,也就意味着后面的成绩会跟着变动,不确定性大大增加。 那位先生到底是如何预测的? 布莱克特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去找那位神秘的先生,现在他已经不担心自己赚不到四十万英镑了,对方有这个本事,那能赢一场,就能赢接下来的七场。 布莱克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带着大额支票,偿还欠债的情景了。 他忙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保镖们,还好还好,他听从了布莱尔律师的建议,带了足够多的保镖来。 四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不至于让马场倾家荡产,也能让他们今年的收入减少一半。 要知道这可是整整一半,赌场的人是不可能轻易让他把钱带走的。 但布莱克特可不怕,他带的人足够多,要是马场赖账,他也不介意打起来,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家赛马场也会赖账。 到时看还有谁敢来这里赌马? 而且,既然是皇家赛马场,就意味着幕后投资人和王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就算是为了颜面,他们也轻易不敢闹出来,至于因此而得罪了王室,他一点也不担心。 大不了到时候就加入北美好了,英国这边的产业慢慢处理掉就是了。 想到这些,布莱克特的心砰砰跳,期待的望着门口,等待新的纸条到来。 然而意外的是,第二场的比赛都开始了,没有任何提示。 他微微皱眉,忙按下失望的情绪,不着急,还有七场呢。 苏叶确实不着急,安然的看着比赛。 第二场7号赢了,它第一场有点惫懒,没完全发力,所以成了第四名。 可等到第二场,已经完全苏醒,直接得了第一,而11号第二。 第三场6号第一,11号还是第二。 第四场1号发力,成为了第一。 第五场还是1号第一,1号今天的表现非常亮眼,像之前的11号,几乎是黑马的存在。 然而第六场它突然就不行了,变成了倒数第一。 在众人骂骂咧咧之下,第七场开始了,6号第一,1号第二,4号第三,7号11号反倒落后了。 最后一场众人抓马了,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才对,1号今天很亮眼,连续两场第一,但成绩剧烈起伏,发挥不稳定。11号稳定发挥,偶有失利,6号7号却渐渐出现颓势。 他们努力思考,都不知道该如何投注才对,总觉得风险都很大。 而苏叶毫不犹豫,在第一名上填写了4号,然后3号,1号,6号,7号,8号,11号连上榜都没有。 布莱克特收到这张纸条时,简直不敢相信,认真的吗? 完全没有突出表现的4号第一?3号第二不奇怪,毕竟它虽然今天的表现不佳……好吧,其实也很奇怪。 3号之前明明成绩很好,偏偏今天的表现得就像不会比赛一样,场场垫底,所有人都猜测,3号应该是受伤了,才会如此。 1号第三不奇怪,毕竟今天的成绩确实还可以,最后6号7号的争议和4号3号一样大,它们才应该是前三名的成绩,结果在纸条上,居然只有第四第五。这正常吗? 最后第六名的8号不用考虑,布莱克特甚至想不起8号是哪个? 让他纠结的是4号,3号,还有11号,他们的排名真的没有写错吗? 布莱克特拿着纸条,翻来覆去确定,最后还对比了之前那张,发现字体一样,排序也一样,唯独不一样的就是后面的号码,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 外面的哨声已经响起,这意味着驯马师和马匹已经休息好了,马上要进行最后一场了。 布莱克特必须立刻决定,不然会错过这一轮的比赛。 要是错过了,仅仅6万英镑解决不了他目前的困境。 咬咬牙,布莱克特决定狠下心投了,反正本钱只有一万,输就输了,大不了他再想别的办法筹钱。 想是这样想,填写的手却抖动个不停,墨水滴得到处都是。 布莱克特深呼吸,扔掉最上面一张,在新的马票上填写。 这次他左手握着右手,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填写好数字。 很快,马票被送走了,他立刻站起来,手里的望远镜差点被捏爆,整个人紧张的发抖。 成败在此一举,希望那位神秘的雇主真的这么神吧! 在他忐忑不安中,最后一场赛马开始,所有的马冲出去,11号领先,然后是3号,1号,8号从一开始就落到最后,6号和7号在第四第五的位置。 在跑完第一圈之后,这个顺序没有变,然后是第二圈,4号渐渐追了上来,超过了7号,又超过了6号。 第三圈,4号超过了1号。 第四圈,4号又超过了3号,只落后11号一点点。 最后一圈拐弯,就在众人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了,局势陡然变化,跑在最里圈的11号突然倒地,上面的驯马师直接摔了出去,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不知道受伤没有。 通过望远镜,他们能看到11号马在地上抽搐,吐出了白沫,这是……跑死了? 众人不敢置信,却不得不相信,11号倒在赛道上,当然成绩垫底。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终点,4号已经率先冲到终点,然后是3号,1号慢了一拍也到了。 原本已经超过了6号和7号的8号,因为赛道就在11号旁边,受了11号倒地的影响,被7号8号超过了,成为第六名。 最后的结果,和苏叶预测的完全一模一样! 布莱克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同时喜悦的心情狠狠拽住他的心脏,让他无可抑制的发出哈哈大笑。 狂喜过后,疑惑涌上心头,这样都能对?神秘先生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他有内幕消息? 也对,11号出事确定有蹊跷,从来也没有马因为赛跑而累死的,肯定是它被喂了什么东西。 那么4号夺冠又是因为什么,3号今年难道一直在藏拙,或者休息,只等最后一场比赛爆发? 3号应该是想拿第一的,因此在前面的比赛上惜力,结果却被4号超越了。 原本完全没有机会的4号,真真是今天最大的冷门了。 8号成绩不佳可以理解,毕竟在11号旁边,如果知道11号马注定要出问题,那8号受到影响也能猜出来。 可6号7号呢,他们凭什么比不上1号? 布莱克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成了一团乱麻。 他发呆了半天,就连赔率都想不起来要去看,最后还是保镖提醒,才跳起来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杀去投注台。 在结果出来之后,苏叶就离开了现场,乘坐马车去到布莱克特府邸。 管家见到他,二话不说把人带去了书房,然后送上了各种甜点。 苏叶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着这间书房,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到处是珍贵的藏品,反倒是书没几本。 其中,有一部分收藏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套四把扇子,扇骨是用象牙雕成,伞面是丝绸,绣着华丽的宫装少女,以及春夏秋冬四季。 苏叶很肯定,这是双面绣,反面不知道是什么图案,她并没有上手去碰,而是站在置物架前静静地欣赏。 这肯定是东方古国宫廷手艺,而且是宋代的风格,后面朝代宫廷风格都偏向沉稳大气,只有宋代才会有这么奢华又俏丽的风格,清新淡雅的颜色。 四位仕女的容貌纤毫毕现,就连头发丝也根根分明,是最厉害的苏绣绣娘,才能绣出来的极品刺绣。 因为花满楼的缘故,苏叶爱上了收集扇子,不过在上个世界,她总是被一些厉害的扇子吸引,比如特殊金属打造的,坚硬到能砍断大刀的那种。 只要遇到,她都会想办法弄来,至于那些只是精致好看的,倒是没太多想法。 花满楼也曾送过她一些,宫廷制作和民间手艺都有,从特别贵重的到普通乡下编织的蒲扇,只要觉得新奇有趣,他都会购买上一把。 因此苏叶的空间里,存放了不少,她也不爱拿出来用。 只是在这个世界,能看到这样的古董象牙扇,也确实叫她欣喜,让她不由想到了前世时光。 花满楼是个让人一想起就觉得温暖的存在,即便她已经没了对他的感情,可一想到他,还是让人不由心情愉悦。 因此她驻足欣赏了很久,脑子里回忆着上辈子一幕幕。 虽然感情不在,但就是当成电影回看,也足够精彩,以及跌宕起伏。 婚后,苏叶和花满楼也并没有退隐江湖,他们先去学了医,然后到剑器阁学锻剑,苏叶还给花满楼打造了一把堪称锋利的扇子。 只不过花满楼并不爱用而已,之后他们生下儿子花叶心,在百花楼住了几年,又四处游历,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事。 本就是综合的江湖世界,加上她的一通搅和,牵连出了那些先天高手们,让整个武林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也多出了更多的故事和传奇人物。 想到陆小凤,楚留香,西门吹雪……等人,苏叶露出一个微笑。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收敛笑容,静静的欣赏扇子。 布莱克特推开门,激动的无以复加,“太厉害了,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哦,天哪,布莱尔先生,你的雇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叶转身,不动神色的看着他,“我想,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四十万英镑。” “一分都不少!”布莱克特掏出支票,看着上面的数字,眼神都发直。 最叫他惊奇的,还不是神秘雇主先生预测了第一场和最后一场的胜利,而是他居然还能把赔率算进去。 是的,因为猜准了赔率,所以他投入的六万英镑,最后给他带来了39万3430镑,加上之前剩下的6600英镑,哈,正好是四十万! 也就多了仅仅30英镑而已,哦,或许并没有多,因为这30英镑是不得不给出去的小费。 所以减掉这个,就是整整四十万英镑! 这是人能做到的程度吗?即便神秘雇主幕后操纵了今天的赛马,也无法如此精准的预测出赔率吧? 这是只有上帝才能做到的事! 布莱克特看苏叶的眼神,都带上了敬畏,能成为这样一位厉害人物的律师,这位布莱尔先生也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先生,我的时间有限,雇主还等着我的消息。”苏叶除了微笑还是微笑,一点也不为40万英镑的消息动容,看的布莱克特不由更加敬重。 他忙走到自己的桌前,打开上锁的钥匙,拿出一份拟好的合同,递给苏叶。 苏叶翻看,见是金矿股份转让书,快速翻阅一遍,没有问题,布莱克特的大名已经签上了。 她把两份合同都收入公文包,“我带回去给委托人签字,之后一份会以信件的方式邮寄给你。” “好的,替我感谢您的委托人,感谢他提供的帮助,另外,合作愉快。”布莱克特微笑道。 “合作愉快,”苏叶站起来告辞,打算离开。 “等等!”布莱克特连忙叫住他,走到置物架前,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把苏叶刚刚看的那四把扇子放进去,“这是送给布莱尔先生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苏叶挑眉,“这一组象牙扇价值不菲。” “不过一万英镑而已,布莱尔先生值得!”布莱克特大气道。 苏叶没说什么,直接收下了,既然他这么大方,那苏叶也不吝于多说几句,“想必您明白从赌场拿走这么多钱,会带来的后果,尽快离开英国吧!” 布莱克特点点头,“我已经购买了后天的船票,明天还完债就要走了,你的合同可以照常寄到这里,我的管家会签收,然后帮我送到北美去。” 苏叶点头,快速离开了布莱克特家,迅速消失在人流里。 之后,他换装成小男孩父亲模样,去前台办了退房手续,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出门去安排马车。 紧接着,男孩也提着行李下来,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马车直接往威思顿而去,期间并不停留,至于309号房间的中年商人,他留下了一张纸条,让客房服务收拾房间,留着等他下次过来居住。 赶在天彻底黑之前,苏叶重新回到了威思顿,和道尔先生打了招呼,就回宿舍休息。 回去后,她看着那份股份转让书,忍不住笑出了声,啧啧啧,一个金矿啊,不知道能给她带来多少收益。 而且最重要的是,布莱克特已经被她唬住了,绝对不敢得罪在他眼里,神秘莫测的雇主。 布莱克特会很忠实的,兢兢业业的完成开矿的工作,然后为她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敲了敲桌子,苏叶暂时把合同收起来,不着急,等确定了布莱克特一家真的离开,再把合同寄出去,就算迟一两个月,也不会有问题。 然后她开始复盘整件事的经过,确保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 首先是309房的中年商人,和布莱克特没有任何交集,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毕竟像这样的赌徒实在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侍应生被她下了一点点小药粉,第三天压根不能来上班,因此也并不知道那个包厢里的不是他。 为了不让人起疑,苏叶还安排了人在包厢里观看比赛,并输了八百英镑进去。 然后是和中年商人差不多同时入住的男孩,苏叶确定没人怀疑,而她也以父亲的身份出现过,所以一个孩子住酒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后就是布莱尔的身份了,他从赛马场离开,和从布莱克特家离开,都费了一番功夫,确保身后没有尾巴跟着。 而且布莱尔是红发黑眼,乔治是金发碧眼,完全不一样,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她敢肯定,即便夏洛克在此,也看不出这会是同一个人。 确保了自己绝对安全,不会留下尾巴后,苏叶才有机会思考今天的比赛,并把它记录下来扔到空间。 今天的两场完美预测,在布莱克特看来,是非常神奇,非常不可思议的。 但对苏叶来说,只是猜到了真相,然而根据真相去搜查线索,进一步验证真相而已。 首先,他在知道11号驯马师沃伦的经历后,就觉得非常有意思。 一个身受赌马危害的驯马师,在成名后迅速堕落,自己也陷入了赌马的陷阱。 在绝望之际被人帮助了,然后迅速改好,再一次成为了冠军驯马师。 这段经历堪称传奇,任谁看了,都是成功和有错必改的典范。 然而苏叶第一时间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有了深刻教训还堕落,那他的改好是真的改好吗? 之后沃伦的经历,更是让她的怀疑又增加了一层。 一年获得冠军,一年因为马匹受伤而失利,今年是第三年,本该一雪前耻,却在比赛关头,练习了一年的赛马突然出事了,不得不换成从未磨合过的普通马。 呵呵,如果不是苏叶确信,11号黑马根本不是拉车的马,而是经过训练的赛马,就真的相信了。 那马确实很瘦,看起来不像精心喂养,再加上第一天的比赛,11号一直不服管教,看起来确实是临时替换的。 然而苏叶却想到了另外一点,会不会这11号原本就是要参加的赛马,而这位农场主,或者说沃伦提前把它饿瘦,导致看起来不像好马? 而11号在第一天会那么暴脾气,是因为它被饿着了,当然不服驯马师的□□,特意对着干。 而第二天第三天没有这个问题,只能是它吃饱喝足了,和关系本就亲密的驯马师没了嫌隙,所以指挥起来如臂使指? 抱着这个疑问,苏叶观察了原本的11号,一匹纯血白马,然后就发现,这马确实不错,跑起来也应该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但它才不是原来沃伦训练时用的马。 因为沃伦骑马时的习惯,和导致的痕迹,和这匹马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马蹄不是临时伤的,而是受伤有一个月了,只是伤口很小,就相当于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可只要这针不取出来,就永远在,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导致伤口化脓,进而扩大其伤势。 所以这白马绝对不会是原本就被选中要比赛的马,那为什么沃伦会对外宣称是这匹马呢? 要说里面没有阴谋,鬼都不会相信吧? 于是她去酒吧打听了各种消息,又和侍应生聊了很久,综合各种消息,得到一个结论。 那就是第一年农场主的马赢得了冠军,但收入并不理想,原本期待的许多母马来配种,进而赚一大笔的计划落空。 因为那一年市场上出现了汗血宝马,大家都觉得这马更适合赛马,于是配种都冲着汗血宝马去了。 而到了第二年,刚开始沃伦的赛马一直成绩非常好,预计冠军也会到手,却突然马蹄受伤。 本应该是很遗憾的事,可之后的一年,农场主并没有沮丧,反而扩大了马场,还买进了好几匹价值不菲的纯血马。 他的资金从哪来来的?有人觉得是他家产丰富,也有人认为他有其他来钱渠道。 但苏叶却认为,那个农场主买了自己输,大赚了一笔,所以即便输了,依然大手笔投入到马场。 而今年,估计他们想大干一场。 怀抱着这个推测,苏叶偷偷进入沃伦的住所,找到了一些线索,让她证实了这个猜想。 沃伦找人帮他,赌自己输,就在今天的最后一场。 有了这个结论之后,剩下的就不用怀疑了,他确实在比假赛。 根据这个,苏叶制定了相应的策略,第一轮沃伦不会输,因为他还需要一场胜利,让11号的赔率越来越低,最好所以人都对11号抱着期待,那它输了,就是真正的大冷门。 为什么是第一场呢? 因为在比赛前,苏叶去检查了11号赛马,确定它被喂了某种药物,什么药不知道,但大致的药性能检测到一点,就是让马匹瞬间兴奋之后,渐渐体力不支。 而换马的原因也很简单,真正的赛马在比赛上出事,怎么想怎么奇怪,可要是它原本就不是一匹赛马呢? 一个被拉出来充数,没有经过训练和良好饲养的,在激发出所有潜力后,因为承受不住突然死了,很容易理解吧? 这很能打消观众的怀疑和追根究底。 那沃伦想要赢一场,自然就得是第一场了,等之后11号没体力了,他想跑赢都跑不了。 而11号是喂了药的,第一场的第一名可能性很大,所以苏叶毫不犹豫的定下了第一场的排名。 至于之后的第二名第三名等等,都是她观察了两天得到的结果。 索性她相马的本事也不弱,全都猜对了。 中间六场没有参与,因为连她也不确定,吃了药的11号会排在什么位置上,那索性就不压,把宝放在最后一场上。 最后一场11号输定了,这毫无疑问,3号经她观察,本该是夺冠的,毕竟养精蓄锐这么久。 可就在上场前,苏叶注意到3号驯马师的左臂有点不自然。 学过武和医的她一眼就看出,是上一场驯马师摆动的弧度太大了,有轻微的脱力。 这在平时也就是微微的酸涩,可在用力控马的时候,一丝一毫的力道不同,就无法达到人和马的完美配合。 所以苏叶赌3号赢不了,排在了第二的位置。 再来说4号,4号一直不亮眼,但三天23场比下来,却一直保持在比较稳定的水平,第四名或者第五名。 苏叶特意检查了4号马匹,看看这马有什么问题,结果发现,这是一匹刚成年的马,估计是第一次比赛,而驯马师也非常年轻,只有一年的参赛经历。 而且她发现,这马的后腿特别结实,关节灵活,爆发力一定很足,之前之所以没表现出来,是因为驯马师的个性有点温吞。 在上场前,她观察到马场主正对着4号训话,4号驯马师整个人面红耳赤,显然是有点羞愧的。 所谓知耻而后勇,苏叶决定把宝压在4号身上,而结果也让她满意,4号在最后关头爆发了,没有一直温吞下去。 1号她原本拿不准应该放在第四还是第五名,8号和它不相上下,可是8号的赛道在11号旁边,苏叶瞬间决定,8号最多第六,因为会受到11号影响。 最后就是6号和7号的位置了,在调查沃伦之后,她又查探了一下6号驯马师和7号驯马师,以及他们农场的老板。 发现两位老板都没什么问题,一心期盼着自己的宝马多赢几场。 可两位驯马师的心思就有点飘忽了,他们想赚钱。 这年头,谁不想赚钱呢,找到两人和沃伦接触过的证据,苏叶瞬间决定把1号放在第三,6号7号顺延成为了第四第五。 其实苏叶有看到沃伦房间里的报纸,上面用墨水写着3号第一,6号第二,7号第三,8号第四,4号第五,1号第六,以及11号最后一名。 显然,这是沃伦和6号7号驯马师商量出来的结果,也是他们极力想要控制的结果。 然而苏叶看完,只是嗤笑一声,他们的想法很美好,但结果和他们预测的完全不一样。 只除了11号出事能让他们得到一点安慰奖,剩下的一个也不对。 他们没有考虑到3号和4号的变化,也不相信在6号7号不尽全力,打算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是,会被不起眼的1号反超。 最后8号的预测更是错的离谱,完全没想过它会受到11号的影响。 比赛场上瞬息万变,哪里是能提前几人商量好,就能控制的住的。 苏叶也是绞尽脑汁,考虑到每一个可能性,细致观察了每一个人,包括观众的情绪变化可能会驯马师带来的压力,以及天气变化对赛道的影响。 方方面面,力求做到完美,才能成功预测最后的结果。 苏叶知道,沃伦和6号7号驯马师这次死定了,绝对赚不到钱。 而他们亏了,就意味着这件阴谋事件不会被爆出来,估计就连沃伦三人都不知道,在此次赛马上赢麻了的布莱克特,和他们有着密切关系。 毕竟他们连认识都不认识这个大商人。 不过即便这件事没人知道,布莱克特从皇家赛马场卷走了这么多钱,马场背后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只剩下一条路走,那就是立刻离开英国。 至于这里的资产,只能等以后慢慢变现了。 把前前后后盘算了一遍,苏叶长舒了口气,揉着发胀的额角,打算闭目休息。 突然,她睁开了双目。 布莱克特家的资产,都是优质资产,她可不可以再薅一把羊毛呢?:,,. 第225章 第两百二十五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3 想到就做,苏叶给达西先生写信,讲述了学校学长布莱克特家发生的事。 “据小道消息,布莱克特家有可能变卖在英国的资产,如果有余力的话,亲爱的达西先生,您可以留意一下,那将会是一份不错的产业。” 苏叶还把布莱克特家明面上能探听到的资产罗列了一份,包括乡村土地,城市房产,商铺,工厂投资等各个产业。 以及布莱克特家拥有的那家船运公司,虽然这一次海运让他遭受了重大损失,但这不代表什么都没留下。 据苏叶所知,这家公司名下还有两艘近海船,船上的工作人员也还留下一些,买下来整顿一番,再购买一两艘远洋海船,就能重新组建起新的运输船队。 如果不是布莱克特已经得罪了英国王室,他也不用卖掉这些好资产。 当然了,其实他也不是没办法的,比如和王室搭上线,拿出金矿的一部分利益,去换得对赛马场这件事的轻轻放下。 但精明的布莱克特显然更倾向于去北美发展,在那里是纯资本世界,少了贵族权利的制约,只要有钱,有足够的钱,就能买来一切你想要的权利。 在有了金矿之后,布莱克特已经生出了野心,想要在北美站稳脚跟。 那么和英国这里做一个切割,在目前的局势下,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这些产业虽然比较可惜,但换成金钱后,带去北美,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所谓富贵险中求,布莱克特家从不缺乏冒险精神。 苏叶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确信布莱克特先生一定会变卖所有英国本土的产业,但时间会稍后一点,等他带着家人离开,才会委托管家和律师办理此事。 而其他人在知道布莱克特得到一笔巨款,偿还了赌债之后,就会把他们的视线从布莱克特家挪开。 因为在他们看来,英国土地和房产投资是多么保值的产业啊,傻子才会卖掉。 之前为了筹钱没办法,现在都已经还清了债务,那就绝对不会再卖。 他们还陷入贵族乡绅的思维里出不来,认为土地和房产才是根本,许多商人最后的归属都会是回到英国,置办土地和房产,然后过着悠闲的乡村生活。 然而布莱克特却是资本家思维,在他眼里看到了投资工厂的暴利,看到了海贸的巨额利润,更看到了金融的一本万利。 最后是和政治挂钩的银行等等暴利行业,而土地在他眼里,虽然不算一文不值,却也不值得花费过多的心思。 所以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这些,追求更高回报的投资。 苏叶在信里说明了布莱克特先生的态度,让达西先生认真考虑。 这并不会惹来怀疑,毕竟奥斯·布莱克特和她关系还不错,两人就学生会事务,常在一起交流,那么说起双方家长的话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然了,苏叶和奥斯从来没说过这些,但达西先生并不会知道,他也不可能当面询问奥斯。 因此她并不担心会暴露,把一切都推到奥斯头上就好了,所以的事都是他说给自己的。 三天后,苏叶见到了达西先生本人。“亲爱的詹姆斯,你怎么来了?” “乔治,我收到你的消息,立刻就出发了,你说的不错,布莱克特家的产业确实非常优质,值得购买和投资,我已经让代理人们核算了我名下能取出的所有资金。”达西先生道。 苏叶点点头,正确的决定,“那么,您来找我是为了?” 达西先生沉吟了一会儿,说了自己的想法,“据我所知,布莱克特家在德比郡有一个农庄,差不多1100英亩的土地。我一直认为,当一位绅士拥有了土地,他的身份就会有显著的提高。亲爱的乔治,这或许是你的机会,等你拥有了土地,就不再是管家之子,而是一位乡绅了。” 苏叶懂了,“您是想我购买下那块土地?” “是的,那里离彭伯里比较近,事实上,中间只隔了十几英里而已,风景优美,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就算是用来度假,也是值得的。”达西先生道。 “那么,您犹豫的点是什么?”苏叶知道,如果处处都好的话,达西先生一定会拍板决定,为他买下这个农庄,而不是犹豫不定,还亲自过来询问她的意见。 “第一,这农庄并没有合适的房子,原本的早已坍塌,布莱克特家族从来没打算在那里居住,因此也没想过修建一座新的居所,如果购买的话,你需要重新建一栋房子。”达西先生道。 “这很不错,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过于古老的房子,对我来说,新房子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建造,那么我就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即便花费多一点,那也没什么。”苏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没房子才好呢,她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建,而不是住现在那种看着狭窄阴暗的石头建筑。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要宽敞阔朗,风格更偏现代一点的简约风,然后把各种近现代的设施都安排上,会比一栋老房子住的舒服。 “好吧,那么我们来说第一点,就是那1100英亩土地,至少有一半是无法开垦的树林面积,剩下的四分之一用来种植,四分之一养殖,所以每年的出产,与彭伯里相同面积土地相比,收入要少一半。而价格不会少很多,毕竟这么一块大面积地产,其实很好出售。很多商人都愿意得到它,然后让自己成为一个乡绅。”达西先生斟酌着道。 “也就是说,购买这块土地,短时间内不能让我回本。”苏叶懂了,就是溢价相比同地区的土地严重。 “那么树林无法开垦的原因是什么?农场里又种植了哪些作物,养殖的动物有哪些?”苏叶想要了解清楚,不能为了所谓乡绅的名声,就做亏本的买卖。 “树林里有很多坚硬的石块,上面也只生长了一种叫石楠木的树。农作物和彭伯里差不多,都是我们一年四季的食材,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饲养的动物倒是不少,有鸡、鹅、火鸡、猪、羊、兔、驯鹿,还有马,布莱克特家在那里驯养了五六匹纯血马,这些都是能作为种马的公马,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达西先生当然提前了解过,说的头头是道。 他私心里希望乔治能买下来,只要好好经营,那些好马能为她带来不错的收入,或许十年内就能回本呢。 而苏叶却在听到石楠木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做了决定,“那些石楠木生长很久了吗?” “是的,都是几百年的高大树木,因为没其他作用,又挺拔优美,就没有动它们。”达西先生点点头。 苏叶听得双眼发亮,石楠木啊,这可是制作烟斗的好材料,最好的材料! 在福尔摩斯的世界,石楠木烟斗可谓是最流行也最珍贵的烟斗了,尤其是250年以上石楠木制作的烟斗。 夏洛克就有一个欧石楠烟斗,据说花了64英镑购得,由手艺精湛的工匠大师制作。 他悠闲的时候,就会把这个烟斗拿出来,点上烟,然后泡一壶红茶,慢悠悠翻看报纸。 这是他最喜欢的烟斗,木纹精美,雕刻细腻,也是他众多烟斗中最贵的一个。 在那个时间段,石楠木烟斗已经流行一十多年了,几乎抽烟的人都愿意购买一支。 因为它不仅透气性好,散热吸水,具有独特且优美的纹理,还能给吸烟人带来无尽的享受。 自从1850年后,石楠木烟斗被开发出来,就取代了其他所有烟斗的地位,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烟斗之一。 而现在远远还没有到1850年,也就是说,石楠木烟斗还没有影子。 不过这个时代烟斗已经盛行,尤其是英国,各式各样的烟斗,简直是琳琅满目。 有金银铜材质的,也有瓷器,骨头,石头做的,甚至还有玉米斗、海泡石斗、琥珀斗等比较特殊的材质。 不过目前最普遍,也最便宜的,是陶土斗。 夏洛克有一个油光发亮的旧黑陶土烟斗,沉思的时候就爱用它。 这个年代的烟斗制作工艺已经非常厉害了,能找到许多好的工匠。 不过据苏叶了解,石楠木绝大多数来自意大利、法国、希腊、科西嘉和西班牙,没想到在英国本土也有。 有了这些石楠木,这个农场的价值无限拔高。 苏叶一板定音,“詹姆斯,我决定购买它,只是,我现在似乎没有那么多英镑。” 这可是整整1100英亩的土地,价格绝对超过了5万英镑。 当然了,她其实拿得出这笔钱,不说那天在赌场就赚了一万多英镑,那些稿费投资的股票,也远超这个价值。 但这些都不能和达西先生说,稿费可以拿出来,但也就一万英镑出头而已。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乔治,玩具工厂已经开始盈利了,虽然现在还不多,但那会带来长期稳定的收益,你每年至少有两千英镑的纯收入。买农庄的钱我会为你垫付,之后从工厂收益里扣就可以了。”达西先生温声安抚道。 苏叶惊讶,“可是您不购买布莱克特家其他产业吗?” 五万英镑已经很多了,达西家最多也就能再拿出五万英镑的现金而已,这才能买到多少产业。 “不必为我担心,事实上,达西家不可能独吞这个好处,我联系了菲茨威廉伯爵,德包儿勋爵,还有我的弟弟,我们将共同出资,购买布莱克特家几个优质资产,至于其他的,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别人留。”达西先生道。 苏叶恍然,四家每家拿出五万,也有一十万了,至少能承包布莱克特家在英国的一半产业。 她从抽屉里拿出赛马场赢来的一万英镑支票,俏皮道,“这是我的稿费,现在我还欠您四万多英镑,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失笑,在苏叶的头上摸了摸,“我相信聪明的乔治很快就能还清的。” 苏叶耸耸肩,“那么祝我的稿费越来越多。” 商量好后,达西先生就离开了,他要带着律师和布莱克特家的律师洽谈。 在这个年代,购买房产和土地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有无数条款要签,需要的时间非常长。 等到苏叶再次见到达西先生,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这次他带来了购买土地的合同,只要签上名字,等到成年,再补办一份手续,那块土地就是他的了。 达西先生表现的很高兴,喋喋不休的述说着购买土地的经过,以及对那个农庄的后续安排,“我已经在帮你物色管家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或许可以从彭伯里庄园挑选一位,我看亨利就不错,他曾经跟着你父亲身后跑腿,虽然远远比不上你父亲的能力,但管理这样一个农庄,还是可以的。你介意吗?乔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让雷诺茨先生多教教他,在这之前,可以让雷诺茨帮着打理。” 达西先生是她的监护人,在她没成年前,那个农庄当然由达西先生照管,那么身为达西的管家,雷诺茨就有义务帮着打理。 不过苏叶也不会让他吃亏,可以额外付一笔感谢费。 “我当然不介意,亨利是多么诚实守信的人,这点我很清楚。”苏叶笑着道。 亨利和雷诺茨先生一样,都曾跟在维克汉姆身边,只不过一个学着管家,而另外一个只是跑腿的活计。 但毋庸置疑,跟在维克汉姆这位大管家身后,亨利的见识很足,也学到了一点他的手段。 只不过雷诺茨先生的年龄更大,又是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指定培养的,所以亨利只能成为男仆领班。 苏叶对他的印象不错,忠诚却不迂腐,没有过人的才能,却也不会过分平庸,由他当管家,会给苏叶省很多事。 本来她也不指着这份产业赚钱,只要不亏本就行,亨利完全可以胜任。 她从抽屉里拿出有关于石楠木烟斗制作的资料,“我曾经在一本游记上看到,有人用石楠木根瘤晒干后,切割成型制作成烟斗。笔者说这烟斗有着细腻的纹路,用它抽烟味道会很不一样。正好您上次过来,说起了农庄的树林都是石楠木,我就查了这些资料,或许对我们开发那片荒废的土地有用。” 达西先生惊讶,简单翻了翻资料,发现非常详尽,“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所以你当初会答应买下这块土地,其实是看重了这个石楠木吧,狡猾的乔治!” 苏叶耸耸肩,“一半一半吧,就像您说的,我需要一块土地来提高身份。” “好吧,这些资料看着很有用,我会为你找来合适的烟斗匠人,让他们把这个想法付之行动。”达西先生拍拍资料,自然而然把事情接过去。 当然了,他也不需要亲力亲为,只要委托一个代理人去办就行。 苏叶没有异议,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才送别了达西先生。 接下来的时间,苏叶没有再做别的事,而是安安分分待在学校,抽空把《安娜奇遇记》的第四部和第五部也写了。 第四部自然是之前说的的机器人总动员,而第五部是魔法世界。 第五部的内容有点多,写作时间也有点长,直到这学期结束,才全部完成。 在这期间,她还做了别的事,比如奥斯·布莱克特提前毕业离开后,选了新的财务部部长上位。 马修·吉辛算是小贵族出身,但父亲擅长经营,生意做的不错。 因此他既可以说是辛普森贵族一派,也能算是资产阶级那一派,算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 苏叶把他挑出来,破费了一番功夫。 因为经过一年的相处,以及筹办比赛的磨合,双方已经不再剑拨弩张。 但有辛普森和布莱克特两个领头人在,双方还是泾渭分明的。 现在布莱克特早一步离开,辛普森这一边隐隐占了上风。 对苏叶最有力的做法,是选一个资产阶级出身的出来,让双方重新达到平衡。 但她并不想威思顿重复之前的老路,一个和谐友善,没有分派争斗的学生会,能更好的领导学生。 而吉辛能暂时领导布莱克特这边的人,又和辛普森等贵族子弟交好。 等到辛普森毕业,他就会成为双方的粘合剂。 另外苏叶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辛普森毕业,就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让给他,再趁着一批学长毕业,让学生会各部门都掺入双方的人,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不需要多长时间,学生会就不会再泾渭分明。 这个想法,她也隐隐向辛普森和吉辛透露过,辛普森再有一年也就毕业了,对此并没有强烈反对,保持了沉默。 而吉辛则是跃跃欲试,为了能坐稳会长的位置,获得其他会员的认可,他相当努力,经常向苏叶请教。 苏叶也没有藏私,很认真的教导了他,平时有什么比较难的任务,也交给他处理,让他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吉辛做的也很不错,从一开始的生涩,慢慢找到了自己的方法,处理起各项事务来有条有理。 苏叶仿佛已经看到,最后两年的公学生活,将会变得更加轻松,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拉普多研究俱乐部。 经过一年多发展,这个俱乐部由原本的17人,扩展到了36人,研究的项目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成功。 成功的也分有用和没用,而没成功的自然就成了档案室里的废纸。 花出去的英镑也已经超过了一千,但是没关系,苏叶为这个俱乐部赚来了超过一万的资金。 有了这些钱,他们打算在校外建立一个据点。 没办法,年纪最大的学长马上就要毕业了,等他进入大学,就不能再回到这里了,那有一个位于伦敦城内的据点就必不可少。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找一栋便宜的房子租下来,以后大家就在那里碰头。 苏叶否定了这个提议,既然他们有钱,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现在伦敦的房价,只要不靠近中心区域,联排别墅的价格大致在2000到4000英镑,看面积大小和楼层高低不同,价格会有波动。 除此之外,别墅会更贵一点,在5000以上,带院落和小花园。 他们自然用不上小花园,需求是房子足够结识,能用来做一些实验,然后房间足够多,最好是防火的石头建筑。 位置偏一点没关系,就算在近郊都是可以的。 苏叶给出的预算是上限一万英镑,剩下的钱得放在股市继续钱生钱。 经过一番寻找,和中介的介绍,他们找到了离剑桥大学半个小时距离的独栋房子,是五六十年前的老建筑,石头建筑非常结识,上下总共四层,十七个房间。 对于目前的俱乐部来说,已经足够了。 花了8000英镑,原本不需要这么多的,但它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离大英博物馆也近,走路只需要一十分钟。 这对于研究而言,实在太友好了,毕竟找资料,还得去博物馆。 确定好这个地方,拉普生俱乐部就正式搬家了,苏叶给自己找了一间办公室,位于三层最左边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壁炉,和整面墙的彩色切割玻璃,光线足还透气,实在是个工作休闲两不误的好地方。 只是她暂时没法待在这里了,公学管得严,很难出来。 在搬家之后,苏叶再一次召开了全体会议,这次的会上不再任由大家随意发挥,而是苏叶提出了几个研究方向,询问他们是否有意向。 首先是肥皂,这个需要化工烧碱。 在这个年代,肥皂是奢侈品,得从草木灰中提取碱,制作成肥皂,价格非常昂贵,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用得起。 大部分人普遍用樟脑丸等物来清洁,不仅清洁度不够,身上还会残留浓重的樟脑味,讲究一点的,会用香水掩盖樟脑的味道。 但这味道实在太提神醒脑了,普通的香水不仅无法掩盖,还会混合到一起,形成更加奇怪刺鼻的气味。 那就只能用更加浓重的香水,但苏叶本身很不喜欢香水味,即便要用,也偏爱熏香。 西方人本来体味就重一点,这和体质有关,也和他们长期食用牛羊肉有关。 饮食习惯问题,是不可能改变的。 苏叶自己没什么体味,但她周边很多人都喷着味道重的香水,这让她的鼻子无时无刻不遭受着折磨。 因此,她想要把肥皂的价格打下来,让它成为廉价的产品,人人都用的起。 在福尔摩斯的世界,1790年法国化学家卢步兰用电解食盐的方法,制作出廉价的烧碱。 然而她让人去查了,目前的法国没有一个叫卢步兰的化学家,也没有做类似实验。 她不知道是时间还没到,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和福尔摩斯的世界不同,导致了细微的偏差。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自己制作了。 烧碱的化学公式她知道,实验方法和原理也都懂,但她懒啊,不想自己动手。 这不是有现成的帮手嘛,拉普多俱乐部就有几个爱化学实验的学生在。 只要他们愿意,苏叶立马能弄来目前水平最先进的实验器材,再提供一些理论资料,相信过不久,就可以得到廉价的烧碱了。 它的作用极大,能广泛用于造纸,肥皂,染料,棉织品,石油等等,制造出来后,申请专利,能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大家都是学生,在有资料的情况下进行实验,比无头苍蝇的摸索更容易取得成功,苏叶的简单介绍后,立刻有不少人表示愿意试一试。 苏叶把他们编到一组,“实验器材我已经订购了,很快就能送来,你们可以先研究资料,实验时千万注意安全。” 另外还有一个长期研究项目,那就是橡胶。 苏叶发现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能溶解橡胶的东西,也就是说,橡胶还没有成为工业生产的一环,一切尚在萌芽阶段。 相比于烧碱,橡胶运用更加广泛,甚至对工业化进程都起到了一定作用。 既然这个时代还没有正式启用橡胶,一切刚刚开始,那她不如推一把。 等到橡胶的作用被一步步解锁,以后工业上大规模使用,那获得的专利费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苏叶拿出有关于橡胶的第一份资料,就是溶解橡胶的方法,比如使用煤焦油、松节油等,只有溶解了,才能真正使用。 众人看着这份资料,还懵懵懂懂的,不明白橡胶这个东西有多重要。 他们只看到了溶解后能制作防水布,这玩意儿确实能变成英镑,也算是有价值吧。 但相较于神奇的烧碱实验,他们对于橡胶溶解就少了几分兴趣,最后报名的只有两人。 苏叶也没有逼迫,两人就两人,有全套资料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等以后他们发现了这东西的作用,会产生兴趣的。 分派完这两个任务,苏叶又听取了其他人对于研究的想法,就结束了这次会议。 实验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便已经有了详细资料,真正做出来,到能实现大规模生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苏叶没有放过多的精力在上面,只每月关注一下进度。 在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新一年的圣诞假期。 苏叶收拾东西,坐上达西家派来接他的马车。 她要先去伦敦达西府邸,等菲茨威廉放假,然后一起回彭伯里过圣诞。 伊顿公学放假比他们晚两天,而菲茨威廉身为学生会成员,需要在放假后协助处理完学生会事务,才能离开,因此起码耽搁三到四天。 原本苏叶也该有事忙的,只不过她习惯了当甩手掌柜,而吉辛为了接班,简直是任劳任怨。 因此苏叶只需要动嘴,剩下的就由他和其他人完成。 在校门口,她遇到了同样离开的罗斯·辛普森。 辛普森在明年三月参加完毕业考后,就会正式毕业,然后在六月入读牛津大学。 此时的他已经卸下了学生会的所有职务,因此能早早的离开学校。 “辛普森学长,”苏叶礼貌的打招呼。 辛普森点点头,发出了邀请,“你是要去伦敦吗?不如我们一起?” 苏叶挑眉,知道他这是有事要说,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马车上,辛普森询问了一件事,那就是报社目前发展的情况,“我从来没接触过出版行业,不知学弟是否可以为我解惑?我知道你是著名的作家兰伯特,也知道你在《新女性报》有股份。现在这报社已经发展成为全伦敦销量最好的报纸之一,你对此必定有自己的心得体会。” 苏叶眨眨眼,打量了一遍这个成熟了许多的学长,同时在心里推测他询问报社行业的目的。 “我不太了解你想知道哪个方面,请恕我先问清楚,你是想要投资吗?或者是因为其他用度而了解?”她试探问道。 辛普森摇摇头,颇为困扰道,“偶然听长辈们提到过,报纸行业对外交也产生了影响,只是他们没有细说,我也只听到了一些皮毛。我觉得这点很重要,或许对我的未来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但说实话,我还没有经验,参不透这其中的奥妙,或许学弟能为我解答?” 苏叶想了想,“舆论的作用我们都知道,体会在方方面面,自然对外交也有影响。比如我们可以通过报纸,让其他国家的人民认识并喜欢上英国,如果是一个平民都对英国友好的国家,那么作为外交官,或许他能做的更多,也说不定。” 这几乎是一种明示了,在告诉辛普森做一个出色外交官的好方法,那就是掌握舆论。 无论是在本国的外交部,还是在国外担任外交大使,如果他从舆论方面入手,能快速获得成绩,而且更容易被上面人看到。 辛普森眼前一亮,脑子飞快的运转,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让舆论为外交服务。 首先,他得有自己的报社,作为他宣传的基地。 其次,他应该在欧洲重要国家设立据点,让他的报纸,不,是全英国的报纸传到那里去。 如果能达成,那么在他正式成为外交官的时候,就有了宣传自己的渠道。 哦,当然,他不会自大到只宣传自己,还会为国王,摄政王,甚至是首相等人宣传。 这报纸该是为政府服务的,在世界范围内宣传日不落帝国。 等到这报纸的影响力成熟,就会成为他手里最好的武器,届时,他在外交部的地步也不可同路而语。 说不定还能在外交部专门成为一个新的支部,那就是外交宣传部门。 如果成功了,他会比父亲走的更快也更远。 越想辛普森的眼睛越亮,“谢谢你的帮助,维克汉姆,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这是对苏叶帮助的感谢,也是对一个聪明有脑子的人的拉拢。 来自一个贵族的承诺,苏叶欣然应下,“如果你有想法成立一家报社,需要人力的话,可以找李斯特先生,他对于报社行业了解颇多,也充满了野心。不过他的目的只是在赚钱,合作对你们双方都有力。” 想要成立一家专门为政治服务的报社,就代表了需要充足的资金,以及足够老道的编辑和对政治敏感的人来管理。 而这都是辛普森不具备的。 当然,辛普森伯爵有这个实力,但苏叶不认为,罗斯·辛普森会求助自己的父亲。 毕竟辛普森伯爵还有两个宠爱的小儿子,作为竞争者,罗斯不可能为自己的弟弟增加筹码。 在不确定辛普森伯爵最后会支持谁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底牌让出去。 那么和外人合作就是必不可少的。 罗斯·辛普森会有很多选择,但苏叶相信,李斯特会是他最好的选择之一。 原因也很简单,这家伙对政治不感兴趣,眼里只有赚钱,野心勃勃想要垄断报社行业。 所以罗斯在接触后,一定会选择他。 两人目标不同,可以做到合作共赢。 而苏叶会撮合他们认识,是因为她知道,李斯特一定会拉上自己。 原因也很简单,新的报纸类型,尤其是政治宣传向的,大多枯燥而无聊,赚不到钱不说,还不容易推广,就算是免费送,也没几个人愿意看。 而他们想要达成设想中的结果,就必须找足够厉害的撰稿人,就像《新女性报》最初一样。 苏叶会告诉他们,严肃正经的新闻,也可以写出趣味横生,甚至让民众津津乐道。 但在这个世界,需要有一个人引领他们。 所以找苏叶合作就成了必然。 想到这里,她已经在脑子里思考,该写哪些类型了。 她参与这个项目,当然不是为了赚钱,而且这样的报纸,也几乎不可能赚钱,只能是赔本买卖。 但它能间接影响政治,而苏叶需要这样一个手段,让自己和政治搭上线。 乡绅的身份,影响力只在土地所在的那一亩三分地上,然苏叶需要在伦敦,乃至整个英国赚钱,就必须有自己的政治背景。 但她不想要进入政坛,也不喜欢交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掌握一定话语权,让别人不敢小瞧你。 成为一家政治向具有外交属性的报社股东,就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未来大家知道他的身份,轻易不敢得罪,毕竟她能通过自己的笔,发表言论,而这言论还能发在这样的报纸上,被无数人看到,甚至可能还有国王陛下和首相阁下,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偏偏他又不是独立运营这家报纸,真正的老板是辛普森,不至于因此招人忌惮。 算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走出去会被人尊敬对待,自己缩着也没人敢针对,非常棒不是吗?:,,. 第226章 第两百二十六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4 辛普森表示会好好考虑这件事,两人就报社成立的细节商讨了一番,到了伦敦还意犹未尽。 辛普森提出三日后上门拜访,到时再继续讨论。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希望苏叶把李斯特请到家里来,在报社没有成立前,他并不想暴露自己,以免被继母的娘家盯上。 辛普森伯爵是不会阻拦这件事的,但会不会插一脚就不一定了。 毕竟只要不傻,稍微一琢磨,就能想到这件事带来的好处。 辛普森伯爵依然野心勃勃,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两个异母弟弟在,罗斯·辛普森就永远也不可能和父亲一条心。 一来他不是爵位继承人,二来也不是最受父亲喜爱的幼弟,更不是有继母支持的三弟。 私心每个人都有,尤其当你没有依仗的时候,任何一张底牌,都有可能成为以后获胜的关键。 所以在成功前,辛普森会尽量避免被人发现,尤其是父亲和继母的娘家。 而他也猜到了苏叶提出李斯特这个人选的目的,是她也想插一脚。 这没关系,只要自己还在这家报社占主导地位,多一个合作伙伴,也多一份人脉。 就是知道他这个态度,苏叶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拜访,并表示,“我现在住在达西府邸,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届时我会和菲茨威廉·达西一起接待你。” 她的意思是,这件事也会拉上达西家,不过目前是菲茨威廉·达西这个孩子出面,而不是达西先生,甚至是达西法官。 就代表着这只是小孩子参与创业,可以说是锻炼自己,而不是真正的深度合作。 那么,主导权依然在辛普森手里,而不是达西家。 “菲茨威廉·达西,”辛普森只沉吟了一瞬,就答应下来。 他当然知道菲茨威廉·达西代表什么,德比郡的大地主,在教会拥有莫大的权利,以及达西**官阁下的权利。 这等于是给报社又上了一层保险,只要菲茨威廉不和他夺权,那么占一些股份,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达西家的势力,对他以后成为外交官,也有莫大的好处。 而对于菲茨威廉·达西,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也代表着他掌握了一部分喉舌,即便以后达西法官退下来,或者出事,他也不会受到过多节制。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车停在达西府邸门口,苏叶下车,站在原地看着辛普森的马车渐渐远去,脑子思量着两天后的谈判要怎么进行。 克莱儿夫人见她迟迟不进去,立刻迎上来,“亲爱的乔治,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天气太冷了,快进来烤烤火,不然会感冒的。” “好的太太,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苏叶笑着把帽子递给她,然后脱下外套,进入温暖的起居室。 “好极了,就是这该死的天气,整天阴雨绵绵的,我都担心,你和小达西先生要怎么回彭伯里。”克莱尔夫人抱怨道。 “我想那没关系,只要不是大雨,路还是可以走的。”苏叶笑笑,坐到壁炉前的沙发上,同时接过女仆送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太太,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彭伯里吗?” 伦敦的达西府邸常年会留管家和佣人照管,但到了圣诞节,也会给他们放假,只留下一两个人看守。 剩下的可以回去和亲人过圣诞节,或者跟着他们回彭伯里。 像管家太太克莱尔夫人,丈夫去世,没有孩子,又在达西家服务了一辈子,基本就在达西家养老了。 她在彭伯里庄园有自己专属的房间门,一直住到去世为止。 她原先是彭伯里的女管家,后来雷诺茨太太出师后,她就来了伦敦,管理这栋房子的事务。 说不上谁更重要,雷诺茨太太毕竟是达西夫人的贴身女仆,无论克莱尔夫人做的多好,达西夫人都要换上自己亲近的下属,以便她更好的掌管彭伯里庄园。 而伦敦这边,介于这是大英的权利中心,需要更加得体,也更加了解达西家的管家。 以前有维克汉姆先生在,克莱尔夫人做的还是女管家的活,负责管理府邸的各项事务,对外不需要操心。 但现在维克汉姆不在了,新管家并不能很好的完成交际的任务,就需要克莱尔夫人这位达西家老人上了。 在这个年代,主人和仆人之间门,尤其是贴身女仆,男仆,以及管家,和主人是很亲近的,几乎一辈子都在一起。 所以达西家人不在,克莱尔夫人在这里也能很好的处理各项事务。 重要信件会寄去彭伯里,不重要的她自己就可以处理了。 包括不限于和左邻右舍的交际,参与本地区教堂各项事务,做慈善为达西家营造良好的名声等等。 所以她的地位不言而喻,但圣诞节也不需要一直待在伦敦,还是可以回彭伯里,和大家一起过。 “我收到了妹妹的来信,她邀请我去她家过圣诞节。”克莱尔夫人笑着道。 “真的吗,我居然不知道太太您还有一个妹妹,那还有其他的亲人吗?”苏叶忙询问道,这个信息居然没收集到,难道她的能力下滑了? “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她做了不体面的事,我父母都不愿意再提起她,我们是很后来才联系上的,这几年也仅仅是书信往来而已。”克莱尔夫人道。 苏叶懂了,就是布莱尔夫人的妹妹当年私奔,父母直接不认呗,“那么你妹妹居住在哪里?” “在约克郡。” 这可真是一个熟悉的地方,苏叶几乎了解约克郡每一寸土地,就像了解伦敦一样。 只不过那是近一百年后的约克郡了,还是工业快速发展的一百年后,区别应该非常大。 至少现在的约克郡,还没有形成规划庞大的工业城市。 “那您得早点去了,不然赶不上过圣诞节。”又不是百年后,有火车等交通工具,乘马车至少需要四五天时间门才能抵达。 “等您和小达西先生前往彭伯里,我就会离开。”克莱尔夫人道。 “已经联系好了马车吗?”苏叶关心道。 “是的,达西先生让马修送我,和我一起去约克郡。”马修是达西家的马车夫。 达西家一共有三辆马车,马车夫也有三位,一辆在彭伯里使用,一辆在伦敦,方便她和菲茨威廉,剩下一辆确实可以给克莱尔夫人使用。 介于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身体,他们不经常外出,其实用不到马车,只是管家需要常年来往于伦敦和彭伯里,马车比骑马方便,尤其是在下雨天。 达西家又不缺钱,也不吝惜对仆人好,所以一直保留着三辆马车的花销。 “那么,我想你可以带上手炉,那会让你的旅途温暖一点。”苏叶笑着提议。 “当然,乔治你设计的暖手炉实在太方便了,”克莱尔夫人夸赞道。 其实不算什么,苏叶在上个世界发现,在冬天的时候,花老夫人和几位不会武功的嫂嫂冬天喜欢揣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用铜或者锡做的,里面放入小块的木炭,外面再用毛皮包着,既温暖又不会被烫伤,实在是个取暖的好物件。 苏叶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在锻体术的帮助下,达到了这个世界巅峰水平,完全不觉得冬天有多冷,一般一件大衣就够了。 可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身体都不好,到了冬天就容易手冷脚冷,即便有壁炉,和温暖的被窝,也改变不了这种情况。 苏叶就请工匠,打造了这种手炉,平时拿来暖手暖脚,晚上放在被子里,能温暖一整晚。 这手炉也被放在达西家店铺售卖,只不过买的人并不多,只有有钱人家的夫人和小姐会购买,但那也是因为精巧漂亮的缘故。 其实英国的冬天冷,但还没有冷到那份上,有壁炉在,是可以避免大部分寒冷的。 再加上那些小姐太太们,喜欢在手里拿着扇子,并且还生出了各种相关的含蓄表达,比如挑逗啦,拒绝啦等等,就好像没有扇子不会表达一般。 所以在伦敦的社交舞会上,大部分人出席都会拿着扇子,而在乡下,她们要跳舞,拿着这么一个有点重的东西就不方便了。 室内又有壁炉,唯一使用的地方就是在赶路途中。 所以这东西的销量也就一般,而且只有太太们使用,年轻小姐都会嫌麻烦。 但对克莱尔夫人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是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要出门的时候。 把热茶喝完,苏叶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门。 女仆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满满一浴缸的水,能让她舒舒服服泡一个澡。 洗干净出来,就是丰盛的晚餐。 这两年,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从空间门里翻出了好几本食谱,重新翻译摘抄了一遍,交给达西家的厨师。 上面不仅有法国菜,意大利菜,希腊菜等西方菜,也有以华国为首的东方菜系。可惜的是,现在不是一百年后,许多食材都没有,就需要厨师们找到替代品。 因此一个厨师几乎学不过来,索性达西家不缺厨师,光伦敦府邸就有三个,彭伯里更多,整整五个。 他们每人专研一部分,让达西家的餐桌瞬间门丰富了十几倍。 苏叶更喜好华国菜,但其他菜系,只要好吃,也可以接受。 今天的晚餐是东方风味,但不是华国菜,而是泰国菜。 前不久,伦敦运来一批泰国食材,达西府邸也购买了一些,大部分送到彭伯里,留下一部分在伦敦府邸。 厨师今晚就准备了冬阴功、椰汁嫩鸡汤、咖喱鱼饼和芒果香饭,味道以酸甜为主。 偶尔吃一次苏叶也觉得不错,吃掉了大半。 之前两年为了练锻体术,她的消耗比较大,饭量较同龄人更大,不过现在已经到了顶峰,再练就是保持了,不会过于消耗体力,饭量自然变小了。 吃饱喝足,她回到房间门,打算好好写一个计划,关于外交向报纸的发展规划,以及必须要避讳的。 政治还是比较敏感的东西,虽然腐国人民热爱一切八卦,现有的报纸也是极尽编排之能事,但苏叶并不想这样,过于得罪决策层,这绝不是好事。 那么有些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碰触。 做好计划,苏叶想了想,拿出另外一张纸,又写了一份情报小分队的发展规划。 不错,她计划成立一个像贝克街小分队那样的组织,让那些街头巷尾的孩子们,为她收集情报。 既然是政治向报纸,某些情报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了,作为经营者,李斯特肯定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渠道。 苏叶这个,仅仅是为了自己掌握伦敦的动向,她可以不用来做什么,但得了解清楚。 经过两年的考察,她已经彻底信任托尼,并有意无意的培养了他这方面的能力。 事实证明,能小小年纪就拉着十来个孤儿生存的托尼,确实是一个能干的人,不仅吃苦耐劳,最重要的是,足够聪明也足够谨慎。 苏叶打算培养他成为自己的情报头子,负责管理情报小分队。 约翰善于交际,发展下限,可以交给他。 安娜心思敏感,稍微培养培养,就可以变的很敏锐,很分析情报。 写好计划,已经很晚了,苏叶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发去市场,购买了一批物资,冬天的衣物和木炭之类的。 冬装每个孩子两套,方便他们外出保暖,而木炭在冬天会涨价,他们肯定没有那么多钱,烧一整个冬天。 让人把这些东西直接送到托尼他们的住处,来开门的是托尼的妹妹,和原主一样大的莉莉安。 莉莉安很瘦小,之前因为生病,现在病治好了,但也需要慢慢调养,才能长成和普通孩子差不多大。 安娜见到苏叶非常高兴,忙让人进来。 他们的房间门收拾的很干净,虽然老旧,并不脏乱。 苏叶在沙发上坐下,边询问莉莉安最近的情况,边等托尼他们回来。 除了四人之外,这里还有七个孩子,不过都比较小,虽然懂事不哭不闹,却也做不了什么。 莉莉安道,“我们每天有黑面包和马铃薯,房东奶奶会带我们去挖野菜,以及购买便宜的蔬菜,哥哥发工资的时候,会买一次肉。” 苏叶点点头,觉得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这几个孩子能平安长大。 之后她会定期给他们付薪水,以便打听更多消息。 这也是一笔稳定的收入,肯定能带来更多的帮助。 “你可以问一下房东太太,有没有稳定的牛奶供应商,如果有的话,让她帮忙订你们喝的牛奶,我付钱。” 这个必须让大人去做,不然要是被人知道,一群孤儿还能喝上牛奶,肯定会惹人眼红。 如果房东太太出面的话,每天牛奶送到她手里,会安全的多。 莉莉安眼前一亮,“可以吗?” 她也想喝香甜的牛奶,但这东西比马铃薯和黑面包贵多了,她不敢奢望。 苏叶点点头,“不用担心,我会从你哥哥的报酬里扣的。” 说是这样说,她没打算真的扣钱,只是这些孤儿敏感,如果是施舍,他们会担心以后没了。 苏叶不至于养不起这些小孩,自然会一直提供,当然就不用担心了。 房东太太就在楼下,说了两个供应商,“杰米家的农场就在郊外,每天早上都往城里运牛奶,他们家比较诚实,不会在里面掺杂其他东西,但价格比较贵,这么多人至少要三个先令。索博里家听说会加水,但也还好,不会添加其他东西,就是时间门晚一点,每天要等到下午才能送来,但价格便宜一点,一周只要两个先令。” 现在工人的收入平均是周薪15-20个先令,光牛奶就要花去2到3个先令,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要知道他们还要购买面包,马铃薯,蔬菜,水果,糖,黄油,蜡烛,柴火等等生活必需品。 所以能喝上牛奶的,都是收入偏上的人群,苏叶愿意为这群孤儿支付,房东太太也有点意外。 她挺喜欢这群孩子的,如果能让他们吃好一点,她乐意提供帮忙。 “就选第一家吧,让他们每天多送一点,剩下的可以做成奶酪。” 苏叶和房东太太谈妥,托尼三人也差不多回来了。 他们见到苏叶都很高兴,对于苏叶给的任务,也欣然应许。 苏叶和他们聊了很久,关于小分队的建立,和需要注意的事项,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一天他没有出门,在府邸等菲茨威廉回来。 因为和辛普森约好,她已经提前给菲茨威廉送了消息,他也回了信,会在今天回来。 上午的天气阴沉沉的,但没有下雨,到了下午,雨水终于落下来,伴随着稀碎的雪花。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克莱尔夫人顾不上在府邸安排小主人回来事务,交代了女仆们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早上本地区教会通知了每家派人去参加集会,没有意外的话,神父们是想要组织募捐,在圣诞之前,给穷人以及孤儿院的孩子们筹措过冬的物资。 这种情况每年都有,如果是暖冬的话,就会捐一些食物,要是冷冬,还要加上厚衣服和木炭火盆之类的。 达西家向来慈善,不仅在这里,就是在彭伯里,他们也是捐赠的大头。 只是捐归捐,也得了解清楚物资的去向,是不是落实到位了。 克莱尔夫人今年冬天已经参加好几场这样的募捐了,各种名义都有,也都代表达西家捐赠了不少。 今天是额外通知,好像是东区那边贫民窟有一片地区是没有房子的,还住着帐篷,这是要冷死人的。 不过在附近倒是有商人创办的收容所,像个仓库一样,好处是能阻挡风雪,但每人每天都要上交一个便士,给你分一小块地方,可以搭一个木架子床,床下放着炭盆,一家人挤一挤,也能勉强熬过去。 炭盆多了,整个仓库就暖和了,但木炭需要你自己花钱购买,而且必须有,每个人至少点一个炭盆。 教会的意思是,希望能筹集一笔资金,由教会出面,租下这些廉价收容所,好让那些一便士都拿不出来的人,也能在晚上进去避一避。 只是这样的收容所本就不多,谁能进入谁又不能进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达西家很有话语权,虽然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不在,但克莱尔夫人能代表他们提出意见,因而这种场合必须出席。 苏叶让一个健壮的男仆陪着她去,自己在府邸等待菲茨威廉。 下午四点的时候,雨雪变大,在路面彻底变得泥泞之前,达西家的马车终于回来了。 马车夫即便穿着厚实的皮衣,也冻得直打哆嗦。 苏叶立刻安排人带他下去休息,叫了其他人来牵马。 菲茨威廉率先下来,紧接着查尔斯·宾利也出来了。 苏叶有点惊讶,宾利没有回北方过年吗? 他的父亲在北方开办工厂,一家人都居住在那里,往年圣诞放假后,他都是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 宾利搓了搓手,“下午好,维克汉姆。” “下午好,宾利,快进来喝杯热茶,我在马车上准备的炭盆熄灭了吗,感觉你快冻坏了。”苏叶让两人赶快进来,女仆们立刻伺候他们脱外套,簇拥到壁炉前烤火。 “不是的,原本车厢里很暖和,可在路上我们碰到了两位落难的小姐,达西做主把炭盆给了她们。”宾利喝了一口热茶,大大舒了一口气。 “落难的小姐?”苏叶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是的,是两位来伦敦访亲的小姐,她们的马车在路上出了问题,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修好,两人冻得瑟瑟发抖。”喝完热茶,浑身暖和之后,宾利立刻恢复了活力,开始兴致勃勃谈起这段助人为乐的经历。 “你不知道,两位小姐都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尤其是姐姐简·班内特,简直像卡洛琳喜欢的洋娃娃一样,美丽的金色长发,大大的蓝色眼睛,天,我再没见过比她还可爱的小姑娘了。”宾利热情洋溢道。 苏叶眼神闪了闪,是女主伊丽莎白·班内特和她的姐姐简·班内特吗? 这不就是眼前的达西和宾利的官配嘛。 这么有缘分的吗,这么小就遇上了? “她们遇到了什么事?是马车坏了吗?”苏叶询问道。 “哦是的,还是我们的马车夫给修好的,这多亏了菲茨威廉,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马车的问题,比他们的车夫还厉害。”宾利夸赞道。 菲茨威廉沉默不语,好似与自己无关一般。 苏叶又打听了妹妹的名字,果然是伊丽莎白·班内特。 她们会在这个时间门出门,是因为舅舅加德纳一家邀请他们去伦敦一起过圣诞节,但家里只有一辆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班内特先生就让她们姐妹带着行礼先去,之后马车再回去接他们夫妻和两个小女儿。 反正班内特一家居住的郎博恩离伦敦只有一天的距离,车夫又是家里的老人,不会有事的。 谁能想到马车会突然出现问题,差一点要冻坏两位娇小姐了。 “那你们快来烤烤火,然后上楼去洗个澡,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苏叶说着,和菲茨威廉交代了一下克莱尔夫人的去向。 菲茨威廉没说什么,放下茶杯,带着宾利上楼。 对了,宾利此来的目的,是打算和他们一起去彭伯里过圣诞。 今年的天气格外冷,尤其是北方,早在半个月前就下起了雪,大雪覆盖地面,让道路变得非常难走。 宾利的父母担心他的安危,不让他回去,菲茨威廉知道后,就邀请他去彭伯里做客。 看了一会儿书,半小时后,苏叶敲响了菲茨威廉的房门。 他已经洗漱收拾好,穿着冬日保暖睡袍,正打算享用晚餐,听到敲门声,想也不想就应了一声。 见到是苏叶推门进来,愣了一瞬,忙检查自己的穿着,因为不得体而微微皱眉。 苏叶当没看见,直接说明天辛普森和李斯特要拜访的事,以及他们来的目的。 菲茨威廉也顾不上纠结服装了,“你想要带上我,为什么?” “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苏叶郑重道,“达西,这对你未来掌权有力。” 菲茨威廉沉默了一会儿,“我对未来的计划,并没有从政。” 达西法官只有一个女儿,他和达西先生都有意向让菲茨威廉走仕途。 但菲茨威廉考虑过后,放弃了,不是做不到,而是没必要。 达西家保持目前的水平就可以了,除非他们晋升成为贵族,不然过多参与政治,只会给达西家带来更多的敌人。 达西先生当然想要成为有爵位的贵族,但这并不容易。 达西先生的设想,是菲茨威廉和自己一样,迎娶一位贵族小姐,最好是那种有爵位继承,却没有兄弟的贵族小姐。 这样运作一下,能让菲茨威廉的下一代继承爵位。 然而事实上,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很多家里只有女儿的贵族,宁愿把爵位给远亲,也不可能是女儿的孩子。 当然法律也不允许,这和限定继承类似,只有男性继承人可以继承,借此保有所谓贵族荣光。 所以即便达西先生再有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像原著,菲茨威廉·达西27了,也没有碰到合适的人。 或者他碰到了,但他本心是个纯粹的人,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利益,而牺牲婚姻。 所以最后他和喜欢的伊丽莎白·班纳特走到一起,成就姻缘。 菲茨威廉·达西还是那个达西,一个拥有崇高品格,但坚持本心的人,他不喜欢说假话,也就意味着,他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放弃了,反正达西家的产业已经足够他操心了,目前也没有进一步扩大的必要。 “我自然知道,但这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做法,不是吗?”苏叶微笑道。 不管要不要从政,掌握了一部分喉舌,就给自己赢得了主动权。 菲茨威廉沉思了好一会儿,决定接受这个建议,“我会和父亲谈,这件事由我自己负责。” 苏叶也是这个意思,大人不要掺和才是对的。 说定之后,苏叶没有再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等等,”菲茨威廉叫住了他,拿出一本书,“这是你之前想要看又没有找到的,我在伊顿的图书室看到,暂时借出来了。” “谢谢,”苏叶眼前一亮,立刻道谢。 伊顿创立已经好几百年了,历史悠久,收集的书也很多。 相比之下,威思顿只有一百年历史,底蕴方面就差一点,有些书籍找不到。 她之前有需要,都是去大英博物馆和科学院院图书室借阅,没想到菲茨威廉这么给力,还记得她顺口的抱怨。 她完全不知道客气是何物,颇有点得陇望蜀,“我还需要好几本,你能不能再帮我借一些?” “好,你写下书名,”菲茨威廉没有拒绝,然后就得到了长长一串名单,有将近五十几本。 菲茨威廉:…… “一次性只能借三本,不能再多了,”每人有借四本的权限,他是学生会成员,能多出一本,但也只有五本,他得预留两个位置,以便需要的时候,借阅自己想看的书。 “那就六本!”苏叶毫不犹豫的道,“宾利不是还有三本的权限嘛。” 反正看宾利的个性,也不像爱看书的人。 “我同意,”这是,门外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苏叶打开门,果然是宾利。 他穿戴整齐,换了华丽的晚礼服,整个人像个马上要去参加舞会一般。 当然了,他本就生的好,脸上又带上了欢快的笑容,显得更加亲切。 “食物没送到你房间门吗?”菲茨威廉想到自己的睡袍,手不自觉拢了拢衣服,被乔治看到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宾利看到他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太不绅士了。 他悄悄瞪了苏叶一眼,都怪她,居然直接打开房门放宾利这个家伙进来,应该等他换好衣服的。 宾利打量了一下菲茨威廉的房间门,惊讶道,“我没想到达西你喜欢这种风格。” 达西房间门是什么风格呢,清新淡雅的浅绿色墙纸,小碎花装饰,飘逸的窗帘,和大多数这个时代喜欢的浓墨重彩风都不一样,显得温馨自然。 原本房间门不是这样的,是后来达西夫人看了他们给树屋的装饰,非常喜欢,就渐渐换了装修风格。 包括彭伯里大厦在内,主人的卧房都从奢华风变成了淡雅风。 当然了,客人的卧室和其他地方没变,就连书房也和以前一样奢华,这是装点门面用的。 所以宾利在客房没觉得什么,进入菲茨威廉的房间门才大感惊奇。 菲茨威廉看了苏叶一眼,都是他的锅。 苏叶眨眨眼,眼里盛满了笑意,很好看不是吗? 菲茨威廉顿了顿,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确实比以前住得更舒服了。 宾利没注意到两人在打哑谜,兴致勃勃参观了一圈,“我觉得这房间门好极了,以后我的房子也要这样装修,住起来让人心情愉悦。” 说着他又跑到置物架前,看到上面各式各样的玩具,不由瞪大眼,“天,达西,我不知道你还喜欢这些,话说,居然有这么多玩具吗,我都不知道。” 菲茨威廉看着他双眼亮晶晶,一副我抓到了你小秘密的调皮模样,忍不住抚额,“你没看见那些都是没拆开的吗?” “所以你是只喜欢收集,却不喜欢玩是吗?”宾利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兴致勃勃打量那些玩具都是怎么玩的。 菲茨威廉见此,直接道,“喜欢什么,都带回去自己玩吧。” “真的?”宾利眼前一亮,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这些都是你心爱之物,要不你告诉我在哪里可以买到,我也去买一整套来玩。” 收集了这么多,肯定爱的深沉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严肃正经的达西,居然会喜爱小孩子的玩具,要是让伊顿那些学弟们知道,一定会惊掉下巴,嘿嘿。 “不是,”知道宾利这家伙有多爱脑补,菲茨威廉立刻解释,“这是我家玩具厂送来的样品,让我和乔治试玩的。我并不喜欢玩这些。” 宾利不信,不喜欢为什么要好好收藏在房间门里。 菲茨威廉抿抿嘴,“因为是乔治设计的。” 苏叶惊讶睁大眼,“我设计的每一款你都留了吗?” 宾利也惊讶的不行,“都是维克汉姆设计的吗?好厉害!” 这让他更感兴趣了,兴致勃勃选了好些,统统搬到自己的房间门去,连原本穿戴整齐,打算做什么都忘了。 或许那本就不重要,宾利是个精致的男孩,就喜欢随时随地打扮整齐。 不过他终于走了,菲茨威廉松了一口气,忙站起来要进入衣帽间门换衣服。 “别换了,我的事已经说完了,你早点休息吧。”苏叶道。 菲茨威廉没有拒绝,“我会帮你借书的,”想了想,强调了一句,“六本。” 也就是说,连宾利的借书机会也一并征用了。 “菲茨威廉,你对我真好,”苏叶觉得这小少年真可爱。 菲茨威廉脸噌一下红了,几乎都要冒烟了。 苏叶觉得惊奇,想要摸一摸他是不是感冒了,被人一把推了出来,门碰的一声在背后关上了。 害羞的菲茨威廉·达西,还是第一次见呢。 走廊上,宾利并没有走,抱着一堆玩具,对她眨眨眼,满脸笑容。 苏叶也笑,做了一个口型:害羞! 宾利蓦地睁大眼,无声比划着:真的吗? 苏叶点点头。 宾利看看自己怀里的一堆玩具,神情恍惚的转身离开,似乎不敢相信,菲茨威廉·达西,那个小古板居然也会害羞? 苏叶知道宾利误会了,以为菲茨威廉是被人揭穿喜欢玩具而害羞,打破了对好友的认知,才这么恍惚。 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真有意思! 阿啦阿啦,菲茨威廉·达西风评被害,她苏叶不负责哦。:,,. 第227章 第两百二十七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5 辛普森和李斯特如期而至,四人在书房里商量了很久,最终定下了各自的股份比例。 其中苏叶和达西各占两成,苏叶出想法,算是技术入股。达西出一半的钱,剩下一半由辛普森出,而李斯特出人力,负责报社运营。 辛普森占股份三成半,李斯特占两成半,辛普森有最大的权利,但在重要决策上,需要取得四人一致同意。 商量完占比后,苏叶拿出了自己的计划书,让他们提提意见。 在政治方面,苏叶不能说完全陌生,了解还是了解一些的,毕竟兰伯特接替了伯父的位置,成为了大英政府。 她即便没有认真专研,日常接触的那些,已经足够叫她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一百年后和一百年前相比,改变是巨大的,到了二十世纪,下议院占据了重要地位,而现在,资本还在为自己抗争呢,大部分权利尚在贵族手里。 因此许多细节方面,就需要辛普森这个从小接触的人来把关。 菲茨威廉和李斯特也能帮帮忙,四人一起商量,制定出更加完善的计划。 时间过得很快,等他们商量完,一整天就过去了,好在大部分内容已经弄好,剩下的以后可以在实践中慢慢完善。 两人留下来在达西府邸吃晚餐,饭后对他们家的食物大加赞赏。 宾利吃的津津有味,摸着肚子感慨,“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其他人也没资格嘲笑他,一个个吃的肚圆。 送走了辛普森和李斯特,三人一起来到起居室宾利兴致勃勃拿出一套积木,是一栋洛可可风格的别墅群,“我今天搭了一天,才完成一个地基,我们一起建吧。” 菲茨威廉看了一眼,“两天后我们就要去彭伯里了,一晚上不可能完成。” “没关系,”宾利不在意,可以带去嘛。 “彭伯里也有,你不需要这么麻烦,”苏叶笑着道。 “那不是更好,就可以玩两遍了,”宾利双眼亮晶晶,“对了,我还要多买几套,寄去给我的妹妹卡洛琳。除了这别墅,还有其他积木吗?” “当然有,你明天可以去玩具店选购一番,有许多模型,还有东方的建筑,像长城,宫殿建筑群等。”苏叶道。 “真的吗?东方的宫殿,泰姬陵,紫禁城那种吗?”宾利整个人兴奋的跳起来,“我全都要,天,我小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好玩的玩具,太羡慕卡洛琳了。” “她未必会喜欢这些,有专门的女孩玩具,你也可以选购一些。”相比之下,小女孩或许更喜欢娃娃或者换装玩具之类的。 “当然当然,”宾利大手一挥,决定明天大采购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想出门,去达西家的玩具店。 现在玩具工厂已经走上了正轨,每年都要生产几万套玩具,在英国各大城市都开办了玩具店,欧洲主要城市也都有。 目前开发的品种有四十六种,贵的高达四五十英镑,便宜的一便士一个士兵小人,都有售卖。 别看一便士一个,价格低廉,但它的成本也低啊,制造十个士兵小人,差不多两个便士的成本。 也就是说,五倍的利润。 关键这东西薄利多销,但凡有孩子的人家,或许或少都会购买一两个,毕竟只要一便士。 而喜欢收集又富裕的人家,几十上百个买都是很正常的。 看起来低廉,其实是赚钱的大头,而另外比较赚钱的玩具是那些昂贵的玩具,价格不菲,但作为有钱人家的圣诞节礼,送给家族晚辈,也是一份非常不错的礼物。 光伦敦一家店,圣诞节前,订购三十英镑以上的玩具,就多达百套。 这里就快三千英镑收入了,扣去各项成本,纯利润至少有两千,再加上士兵小人和其他玩具带来的收入,圣诞节前至少能赚五千英镑。 再加上平时的营业额,光伦敦一家,就有一万的纯收入。 其他城市还需要扣去更多的运输成本和运营成本,但十几家店面加起来,一年的收益超过了十万,留一部分资金,剩下的分红,苏叶至少能拿到一万二到一万五的分成收入。 这也就意味着,只需要三年,她就不欠达西先生钱了。 当然了,她要是想还,手里还有稿费,第四部第五部的出版,给她带来近两万的收入,这其中有前三部的叠加效果,但毫无疑问,她快成为最赚钱的作家了。 毕竟这个年代像她这么高产的,实在是少数。 毫无疑问,她现在其实就可以还清这笔欠款,只是没必要而已。 宾利吃完饭,迫不及待要出门,然而这时,克莱尔夫人拿着一封拜访信进来,“小达西先生,这是来自一位姓加德纳的先生送来的。” 菲茨威廉还没反应过来,宾利就叫了起来,“是班纳特小姐,他们要来拜访吗?” 菲茨威廉拆开信,快速浏览一遍,然后递给宾利,“是的,加德纳先生将携班纳特先生到访,来感谢我们为班纳特两位小姐提供的帮助。” “那她们会来吗?我说的是简·班纳特小姐和伊丽莎白·班纳特小姐。”宾利高兴的询问。 他实在很喜欢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忍不住想要再见一见。 “不知道,信上没说,不过我想,她们会来的。”感谢嘛,当然要亲自上门。 “时间是什么时候?”宾利连忙问。 “下午茶时间,我会回信,下午三点半方便拜访,你还有时间去玩具店。”菲茨威廉道。 “那太好了,”宾利立刻穿外衣,打算出门,“达西,还有维克汉姆,你们不去走走吗?昨天闷了一天了。” 苏叶扬了扬手里的书,昨天菲茨威廉给她的,“我想要看完它,在我们去彭伯里之前。” “何必那么着急,圣诞假期还很长。”宾利不赞同道。 “事实上,”苏叶耸耸肩,“我有其他任务,需要抓紧时间。” 李斯特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很快新的报社就会组建起来,他们需要文章。 苏叶打算在圣诞节期间准备一些,那之后就能从容的多。 “好吧,你和达西总是很忙。”宾利闻言也不强求,快快乐乐出门了。 早餐过后,苏叶在客厅看书,菲茨威廉拿了许多书信下来,都是需要他来处理的。 两人坐在壁炉的两边,互不打扰。 房间内很安静,只能听到羽毛笔在纸张上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壁炉里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中午吃过一份简单的午餐,他们就等着下午的到来。 厨房里开始准备各种甜点,用来配下午茶。 苏叶不喜欢太过甜的点心,但今天的客人肯定都喜欢甜腻腻的,天知道英国人为什么这么嗜甜。 菲茨威廉的口味和她差不多,但苏叶还喜欢咸口的点心,这点菲茨威廉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反倒是宾利,一点也不挑食,什么都爱吃,但口味也比较奇葩。 甜点要非常甜,恨不得加好几勺糖那种,咸的又喜欢重口味,尤其是油腻腻的。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香甜的气味,惹得人恨不得尝一尝。 仆人趁热送上了两块小小的布丁,让他们左茶。 苏叶尝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充斥整个口腔,不会很甜,似乎还加了薄荷汁调味,带着天然的清爽,冲淡了那股奶香的油腻感。 非常棒的口感,苏叶忍不住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菲茨威廉原本在奋笔疾书,听到她的咀嚼声,抬起头来,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放下笔,也吃了起来。 两人没有交谈,吃完了东西又继续忙各种的事。 下午三点的时候,宾利回来了,带了一大堆战利品。 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回房换衣服,十分钟后,穿着精致的三件套下来,胸前还别着华丽的胸针。 好吧,这家伙就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华丽而庄重,这也没什么不好,精致的男孩到哪里都受欢迎。 又过了一会儿,三点半加德纳先生和班纳特先生准时出现在达西府邸门口。 不出所料,简·班纳特和伊丽莎白·班纳特也来了。 简是典型的英伦美人长相,金发碧眼,五官立体,性格温柔腼腆,见到人抿唇微微一笑,像极了羞涩的小公主。 而伊丽莎白要活泼的多,双眼亮而有神,看人时带着好奇和笑意。 她随着父亲和舅舅进来,眼珠子圆溜溜乱转,见到苏叶在看她,立刻露出欢快的笑容。 苏叶算了算年纪,现在达西是十三岁,伊丽莎白比他小七岁,也就是六岁。 怪不得这么活泼俏皮呢,是年纪还小呢。 众人相互介绍一番落座,加德纳率先开口,“此次拜访是为了感谢你们对我两个外甥女的帮助,要不是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她们就要被冻病了。” “是的,作为父亲,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班纳特先生立刻接口道,还起身行了一个绅士礼。 两位班纳特小姐也忙站起来行淑女礼。 苏叶三人起身回礼,之后众人重新落座,说起了那天的事,除了感谢的话,他们还提到那个专门用在马车上的火盆。 “实在太方便了,可以轻易拆卸,安装在座位下面,也不耽误乘坐......”加德纳先生滔滔不绝的称赞,体现了一个好商人的素养,“我想,这东西肯定会非常受欢迎的,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天出行,有了这种火盆,我们再也不担心会生病了。” 菲茨威廉不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认真听着,点头作为回应,“是的,那确实很体贴,乔治怕父亲出门生病,才想出了这个方法。” “只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合作,把这个方法推广出去,我相信它能让更多人受益。”加德纳期盼的道。 菲茨威廉看向苏叶,等待她的回答,这是她想出来的,自然由她决定。 苏叶微微一笑,“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们并没有售卖的想法,但如果能让更多人受益,我想我是乐意的。” “那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加德纳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可以谈的买卖。 “您请随意,”只是在车厢里加一个火盆,为了安全,这火盆是铁皮的,还有一根小小的管道,让它的烟雾排到外面去,几乎工匠看一眼就会,实在不值得费心。 加德纳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不过他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打算之后送一份丰厚的圣诞礼物。 苏叶没在意,转移了话题,和他说一些生意上的事。 加德纳先生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各种东西都有出售,价值高昂的舶来品有,物美价廉的日用品也有。 这次他送过来的谢礼,就是来自法国的男士香水,清冽带着松香的味道,非常适合年轻的绅士们,让他们显得成熟高贵。 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是一种肯定和鼓励,少有人会不喜欢它。 至少苏叶认识的同学们,已经熟练运用这种香水了。 这份礼物不轻也不重,却符合所有人的心意,算是非常有诚意的谢礼了。 班纳特一家是乡绅,每年有着一千英镑的收入,在英国是相当体面的人家了。 想想吧,普通工人的周薪是20先令左右,一年顶多一千个先令,相当于50英镑,这是要养一个家庭的,至少是四口之家。 而班纳特一家是他们的二十倍,生活何等富足。 他们甚至可以雇佣好几个仆人,班纳特夫人不用做家务,家里的姑娘也不用操心家事,无忧无虑长大。 而富养的小姑娘,和安娜莉莉安可不一样,浑身散发着活力。 眼前的简和伊丽莎白,皮肤雪白,脸颊红润,双眼忽闪忽闪,漂亮又可爱。 她们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头上是精致的发卡,衣服上还别着可爱胸针。 那胸针就是达西家玩具店出品,是售卖昂贵玩具后,附赠的一整套装饰,一共有六个胸针,分别是小熊,兔子,麋鹿,玫瑰,胡萝卜和月亮。 苏叶可没忘记,那套玩具价值整整35英镑,两人能佩戴出来,就说明那套玩具属于她们了。 简戴着的是玫瑰,而伊丽莎白则是小熊,这原本是一套的,想想吧,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半身高的娃娃,娃娃身上别着玫瑰胸针,和小姑娘身上的小熊胸针事一套,要说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当然了,这胸针的设计原本就是正常给小孩子带的,只是当这个孩子没有玩伴的时候,娃娃就是她的玩伴,像闺蜜一样。与闺蜜戴一样的首饰,大概是每个小女孩最欢乐的回忆。 而班纳特家的姐妹不需要如此,她们互相既是姐妹,又是最好的朋友。 似乎觉察了苏叶的打量,伊丽莎白从漂亮甜蜜的甜点上移开视线,机灵的大眼也好奇看过来,亮晶晶的,一点都不羞怯。 苏叶微微一笑,“今天的下午茶甜点希望你喜欢。” “是的,我很喜欢,尤其是那个奶茶。”伊丽莎白活泼的站起来,指着某个装奶茶的茶壶道,“我还可以再要一杯吗?” “自然可以,很乐意为可爱的小姐效劳,”苏叶笑着端起茶壶,给小姑娘又倒了一杯。 伊丽莎白端起茶碗,小心的啜饮一口,喝到香香甜甜的滋味,忍不住愉悦的眯起了眼。 真可爱! 苏叶在心里感叹,怪不得长大后的伊丽莎白会吸引高傲的达西先生,从小就这么可爱活泼,再加上爱看书带来的见识,肯定别具魅力。 苏叶都好奇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相比之下,她的姐姐简就显得拘谨多了,可能是大两岁的缘故,已经接受了所谓的淑女教育,面对人时礼貌的微笑,只是做的还不够纯熟。 但她的容貌弥补了一切,就像宾利说的,她可能是最漂亮的小姑娘,整个英格兰,要找出比她还漂亮的,估计很难。 苏叶顺手也给她的茶杯添满了,虽然这个小姑娘因为紧张,没有喝多少。 她的动作多多少少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只不过两位小淑女还是小孩子呢,并没有人在意。 等到送走了加德纳先生和班纳特父女三人,宾利才好奇的询问了一句,“那个奶茶,真的那么好喝吗?难道和我们喝的不一样?” “试试就知道了,”苏叶把最后一杯倒给他。 宾利喝了一口,眼前一亮,香甜浓郁的奶味,又不会和牛奶一样过于醇厚,清甜而不过分腻味,“这比红茶好喝多了,怪不得她们都喜欢。” 小孩子当然会更加喜欢奶茶,毕竟红茶即便加奶和糖,都无法掩盖茶多酚带来的苦涩。 成人或许会享受这种苦涩带来的美妙感觉,可小孩子本就味蕾敏感,对苦味更加有抵抗心理。 没有丝毫茶味的奶茶,就成了她们的心头好。 伊丽莎白在离开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看了好几眼奶茶壶,显然很喜欢。 “我想,卡洛琳一定会很喜欢,达西,你介意告诉我做法吗?”宾利扑闪着大眼,期待的看向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看了苏叶一眼,微微垂下眼,“这是乔治的配方,你该询问她。” “真的吗?”宾利转过头来,双眼闪亮亮的。 苏叶发现,宾利真是个难得的人,在这个时代,真心疼爱妹妹,又时时惦记着妹妹的男人非常少。 他们往往把姐妹当做附庸,从不会付出真心,反而当成累赘。 原主里,女主的朋友夏洛蒂不就是这样,被兄弟们当成了免费的女佣。 要是她没有嫁给柯林斯,那么等待她的未来,可能就是当一辈子保姆,还要被兄弟嫌弃的命运,亦或者干脆赶出去,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索性那是一位聪明的小姐,清晰了解自己的处境,抛弃可怜的自尊心,果断下手勾搭上女主嫌弃的柯林斯表兄。 虽然未来和这样的自负又自卑的男人在一起,将是漫长的折磨。 但反过来想,她也拥有了安稳的一生,尚算富足的生活。 甚至等到她生下继承人,而这个孩子还有机会继承郎博恩,成为和班纳特先生一样的乡绅。 那么未来,她不用担心自己无家可归,颠沛流离,唯一的缺点是,要尽量忽略身边那个喋喋不休的男人。 这个时代不缺乏一辈子没有成婚的女性,或者说很多。 大部分人是被动选择单身,而也有些人是主动不想要结婚。 可夏洛蒂是被逼得没有选择,不结婚她压根活不下去,可见她的兄弟对她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这在这个时代太常见了,以至于好兄弟真的是稀缺资源。 苏叶突然明白,菲茨威廉对其他人都冷漠,唯独对宾利不一样的原因,除了他的热情开朗,还有他对妹妹不一样的疼爱吧。 菲茨威廉也是疼爱妹妹的人,大概从宾利身上找到了同感。 苏叶突然好奇,“查尔斯,只听到你说起妹妹,从来没听你提过姐姐,为什么?” 宾利的脸一下子皱巴起来,像个白嫩可爱的包子,“啊,路易莎啊,她是个好姐姐,是的,就是太严肃了。说实话,我有点怕她。” “她会管着你?”苏叶挑眉,这个时代很少有姐妹敢管兄弟的事,除非她非常受宠。 原著里宾利的姐姐姐夫一直跟着他生活,虽然也会和卡洛琳·宾利小姐一样,对着外人,特指班纳特一家指指点点,却从来不会像妹妹那般没分寸,对着自己兄弟指手画脚。 她还以为赫斯特夫人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呢,看来不是。 难道是因为以后她要指望兄弟生活,不敢多得罪他? “是的,”宾利整个人耷拉下来,像霜打的茄子,委屈巴巴的,“路易莎可严厉了,她对我的要求很高,希望我能从政,以后成为贵族之类的。但我真的做不到,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说到这个,宾利的眼神有点哀怨。 “那也没什么,你家的产业也很大,以后学会打理产业照样能过得很好。”苏叶安慰道,“落魄的贵族,哪有资本家过的舒服。” “但路易莎一心想成为贵族夫人。”宾利叹气。 苏叶突然想起,赫斯特先生虽然是个平庸到乏味的男人,生活里只有喝酒和打牌,但他确确实实有个爵士的爵位。 所以路易莎·宾利是为了这个,才嫁给赫斯特先生的? 因为赫斯特先生没有财产,他们只能靠着路易莎的嫁妆过活,但那两万英镑嫁妆又不足以让他们过上像在宾利家一样的富足生活,所以赫斯特夫人要一直跟着弟弟。 至少宾利从不会嫌弃这个姐姐,给她和她丈夫的待遇,是和未出嫁的妹妹卡洛琳一样的。 而她和丈夫有了弟弟供应,嫁妆以及这笔钱带来的年金就能节省下来了。 好打算! 苏叶从不觉得女人算计着让自己过的更好是错的,相反,那种圣母般付出不计回报的女人,她才不喜欢。 看来赫斯特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至少比她妹妹聪明。 想必宾利和简结婚后,她也会和简把关系处的很好,继续跟着弟弟一家生活。 而卡洛琳·宾利就未必了,虽然以简·班纳特的性格,不可能嫌弃她,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啊。 估计看到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成婚后,她就会匆匆把自己嫁出去,而不是和讨厌的嫂嫂住在一起。 她的未来未必会比赫斯特夫人好,哪怕这时候,宾利先生更亲近疼爱这位妹妹。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性格决定命运,智慧决定有没有扭转命运的机会。 见到宾利整个人都奄巴了,菲茨威廉安慰道,“我想,乔治是愿意把奶茶的配方给你的,你可以让自己的姐妹高兴,兴许她们就不会管你了。” “是的,”苏叶微笑,“这只是一件小事。” 宾利眼前一亮,“你真是太好了,乔治,我想你是我第二喜欢的朋友。” 苏叶挑眉,“那第一是谁?” “当然是我们的菲茨威廉·达西先生!”宾利欢快宣布。 “我很意外,真的,菲茨威廉的性格,我很难想象你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苏叶好奇道。 宾利沉吟了一会儿,吐槽道,“你是觉得菲茨威廉的性格不好吗,乔治?” 苏叶:...... 这个天然黑,这话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宾利,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苏叶也跟着吐槽。 菲茨威廉一脸黑线,看着眼前这两个家伙,“你们,不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宾利吐了吐舌头,当面说这话确实不好哈。 苏叶却不以为意,“不,威廉,如果我们背着你说,那可有违绅士精神。绅士是不能道人是非的。” “可你不也说了,还是当面说!”菲茨威廉再一次为苏叶的厚脸皮折服。 苏叶瞪大眼,委屈满满道,“可我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啊,当面说就是好心的提出建议。是的,威廉,我很好心的给你提出建议,你应该表现得和善一点,不要板着脸,这会吓到同学们的。对,就是这样,你的黑脸实在太吓人了。” 宾利不可思议睁大眼,看苏叶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 真有人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当面吐槽人家,还说是好心的建议。 天,达西的脸都黑了,他肯定很生气。 宾利默默把自己缩进沙发里,决定少掺和这两人的交锋,他简直一个都得罪不起。 “乔治!”菲茨威廉低吼一声,脸色黑沉沉的。 “好吧好吧,你要是不乐意,我道歉就是了,”苏叶遗憾的摆摆手,不能真的把人惹生气了,不然这个别扭的小孩就该不理她了。 其实不搭理也没什么,就是她还需要菲茨威廉帮忙借书呢,在需要的书没看完之前,她还是悠着点吧。 “你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于是苏叶肯定道,“我想,有很多人愿意冲着你的人品来和你结交的。”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配上精致的眉眼,和天使般纯洁的气质,让人完全分辨不出这话里的真假。 但菲茨威廉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她的恶劣,自然不会为了这番话动容。 他抿抿嘴,声音带了莫名的委屈,“你总是爱欺负我。” 宾利蓦地瞪大眼,天,这还是菲茨威廉·达西吗?那个严肃起来,吓哭小学弟的达西?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他这番表现,把菲茨威廉看的羞恼万分,耳朵尖都红了。 见他恨不得想立刻消失,苏叶见好就收,这么可爱的模样,还是不要让外人看见了。 菲茨威廉·达西,在宾利面前,最好保持冷淡自矜的模样。 其他或羞恼或委屈的样子,她一个人看到就好了。 于是她轻咳一声,发誓道,“没有,真的,我一直认为菲茨威廉·达西是非常厉害,非常优秀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得了你。” 菲茨威廉顿了顿,半响才道,“你比我更优秀,无论从哪方面。” 他从不吝啬承认这一点,在他看来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出身限制,乔治会走的更远。 苏叶看到他眼底的真诚,微微一笑,“我从不否认自己,也不会贬低别人。我优秀是事实,但你的能力也不能否认。” 菲茨威廉不知道该如何回这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宾利觉得客厅的气氛太认真了,这不适合他,忙不迭跳起来道,“我去找厨娘要方子,顺便让她再给我烧一壶奶茶。” 菲茨威廉不赞同道,“宾利,你今天已经喝了不少,恐怕晚上会睡不着。我们明天要一大早出发回彭伯里,我建议你早点睡,可以让厨娘明天为你准备一壶奶茶。”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们那个在车厢里的火盆还可以烧水,那么明天就能加热奶茶了,对吗?”宾利眼前一亮。 “是的,”苏叶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到时我们再准备一点甜点,想想吧,在温暖的车厢里,伴随着外面随时变幻的景色,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下午茶也不错,不是吗?” “是的是的,”宾利迫不及待点头,觉得这场景有趣极了,“我都想快点旅途到来了。” “那么你现在可以回房间去了,闭上眼睡觉,等到眼睛重新睁开,就可以实现你的想法了。”菲茨威廉冷冷的道。 他实在不觉得在车厢里进行所谓的下午茶是一件有趣的事,只觉得那极为不符合身份,像个野蛮人一样。 但他也明白,自己无法打消这两个家伙的想法,只能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宾利从来也不在意菲茨威廉的冷脸,反而觉得这很有趣,因为他能从中看出菲茨威廉的关心和口是心非。 他偷偷在心里想,说不定达西这个家伙也期待呢,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因为要在朋友面前表现得体。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尤其是结合之前菲茨威廉的羞恼,就更显得他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了。 他的大笑引发了苏叶的好奇,以及菲茨威廉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朋友的脑补能力,说不定他又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你该去休息了,”菲茨威廉提醒一声,让这个傻笑的家伙快点离开他的视线。 “好吧好吧,”宾利耸耸肩,快步离开了起居室。 苏叶站起来,“那么我也回房了,晚饭就不出来吃了。” 菲茨威廉跟着起身,顿了顿,突然来了一句,“你很喜欢班纳特家的二小姐吗?” “什么?”苏叶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你逗了她很久,”对着那个伊丽莎白的时候,还笑的尤其好看。 菲茨威廉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乔治对伊丽莎白的笑很碍眼。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不舒服,只是,只是......那样的笑本该属于他的啊。 每次乔治欺负了他,就会露出那样好看的笑容。 这本该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但乔治对其他人破例了,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这让他更不舒服了。 苏叶不懂他的重点是什么,“你是觉得我喜欢她多过安娜吗?那你可以放心,安娜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安娜才是我要守护的妹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菲茨威廉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默默闭嘴。 苏叶微微皱眉,那是为什么? 难道是吃醋? 苏叶蓦地瞪大眼,难道菲茨威廉喜欢上伊丽莎白,所以才不高兴自己逗着她玩? 苏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长相非常好,尤其是扮成小男孩的时候,拥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很少会有人不喜欢她。 所以菲茨威廉觉得她是威胁,不愿意她和伊丽莎白接触,怕她把伊丽莎白吸引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原著主角之间的吸引力,无论他们多小,第一次见面就有了一见钟情的基础? 要是这样的话......她是得避讳着点,尤其是伊丽莎白在的场合。 原著里,伊丽莎白不也被原主维克汉姆吸引了一段时间,后来在知道他渣男的本性后,才唾弃这个男人。 她苏叶当然不可能成为渣男,那她很有可能被女主角喜欢上。 届时男主菲茨威廉·达西岂不是惨了,喜欢上的姑娘喜欢自己的好兄弟,而好兄弟还是个女的,咦,想想都挺惨。 为了这个别扭的小鬼,她也不能把官配搅合了。 自以为懂了的苏叶立马开口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伊丽莎白的,”她永远是你的达西夫人。 菲茨威廉闻言高兴了一瞬,可随即又想到,她是为了妹妹乔治安娜才这样说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又觉得沮丧。 虽然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只是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已经悄然发生。:,,. 第228章 第两百二十八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6 第一天果然如宾利所愿,一大早厨娘就准备好了热腾腾的奶茶。 闻到香味的宾利,果断让自己的早餐咖啡换成了奶茶,伴随着面包,鸡蛋和香肠吃得津津有味。 苏叶翻看着报纸,等他吃完,微微一笑,“米娅,请把我的早餐端上来。” 女仆立刻去厨房,拿上来一小碟小笼包,以及一碗熬煮浓稠的玉米粥。 是的,她要求了纯正的中式早餐,并且坏心眼地等宾利吃饱了,才让女仆端上,就是想看宾利错愕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是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威克姆,你们总是有这么多好吃的。”宾利委屈坏了,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人,有好吃的居然一个人偷偷吃。 好吧,刚刚维克汉姆是有提醒他来着,可他说的那话,不像是提醒,更像是撺掇,“哦,宾利,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喝奶茶,可以留一点肚子等待我们的小达西先生到来。” 瞧瞧这话,不是明晃晃让他把奶茶留给菲茨威廉嘛,那他能忍? 于是他连喝了两大杯,把一壶奶茶干下去一半,现在觉得撑到不行。 宾利看着检查完行李走过来的菲茨威廉,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哦,达西,我想你是对的,维克汉姆就是一个恶劣的家伙,他可太喜欢看人出丑了。” 菲茨威廉一愣,看了眼桌上的餐盘,明白了什么,“你不用为此懊恼,你将在彭伯里度过三周,我想那里的美食不会让你失望的。” “真的吗?”宾利立刻高兴起来,“彭伯里也有这种白白的小面包,还有这种金黄色的,是麦片粥吗?” “那不是面包,你可以叫它肉包,是一种华国食物,另外那是玉米粥,是玉米和小米熬制的。”菲茨威廉解释。 宾利半懂不懂,只知道那玩意儿肯定好吃,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苏叶故意当着他的面,狠狠咬了一口,“唔,肉包鲜嫩多汁,玉米汁香甜软糯,好吃。” 宾利:...... 巴巴的看了好久,终于没忍住诱惑,对着菲茨威廉可怜兮兮道,“我认为我还可以再吃一点点,至少让我尝尝味道吧。” 菲茨威廉扶额,“好吧,米娅,你去端一小碟玉米粥和两个肉包来,不要太多以免浪费粮食。” “好的,”米娅忍笑去了厨房,很快就端上了吩咐的东西,放在宾利的面前。 宾利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小心烫,”还不等达西提醒完,他就被肉包里的汁水烫得哇哇叫。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舍不得吐出来,只能张开嘴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这模样,可一点也不像个绅士,和他全身体面的打扮完全不相符。 好容易热气下去了,他迫不及待的闭上嘴咀嚼,甚至都享受的眯起了眼。 “天哪,我真是无法形容,这一口的美妙滋味,只能说,是我吃过的最鲜甜的面包了,里面居然有这么多汤汁,天知道厨师是怎么把它灌进去的,是会魔法吗?上帝吃了也会觉得惊奇的。”宾利三两口把第一个小笼包吃完,大声赞美道。 “哦,我想上帝是知道冰加热后会变成水的。”苏叶吐槽道。 宾利不明所以,“这和冰块有什么关系?威克姆,我说的是这面包里的汤,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用注射器吗?” 苏叶看向菲茨威廉,“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基础物理课。” “这是常识问题,”菲茨威廉也默默吐槽了一句。 宾利又大口把剩下一个小笼包解决了,然后才看向苏叶和菲茨威廉,“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一定是在嘲笑我。求求了,达西,告诉我吧,不要让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般。” “好吧,”菲茨威廉叹气,小笼包的做法,是把肉馅和肉汤冷却成固体,包入面粉内,蒸熟后会留下许多汤汁。 其实应该是猪皮冻,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除非是穷人,不然没人愿意吃猪皮,猪肉都很勉强,主要还是以牛羊肉为主。 达西家的人愿意吃,也是在苏叶的带领下,但为了体面,是不好说出来的。 所以菲茨威廉只简单介绍了一下,就不再多提。 而宾利也并没有探究的意思,眼巴巴看着苏叶碗里剩下的小笼包,摸了摸自己撑到不行的肚子,委屈的只能低头喝粥,“我想,我的下午茶点心可以换成这个,你觉得呢,达西?” 苏叶差点笑出来,奶茶搭配小笼包,奇妙的组合。 菲茨威廉微微皱眉,“小笼包无法保持热度。” “可以的,我们带上蒸熟的,到时候用炭盆里的炭火烤,烤炙过后,味道会更好的。”苏叶笑着道。 菲茨威廉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乔治,一个绅士不该动手做这些。” 车厢的空间不大,坐了三个人,还要放上一个火盆,没有位置再塞下一个人了。 苏叶歪歪头,“我不相信绅士们没有动手烤过东西,难道他们在野外打猎的时候,都吃生食吗?” 菲茨威廉梗住,这是实话,虽然有的人打猎会带着仆人,但更多的人喜欢和同伴一起。 他们往往深入密林好几天,期间只能自己动手烤肉或者烤带来的干粮。 见他无言以对,宾利欢呼起来,“就这么说定了,米娅,快帮我们把剩下的小笼包装好,我们要带到路上吃。” 米娅看了自己的小主人一眼,见他只是皱眉,却没有提出反对,立刻答应下去准备了。 等到他们出发的时候,座位上果然放了一篮子的食物。 宾利率先上去,一屁股坐到篮子旁边,手已经先伸过去,瞧瞧防尘布下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了。 菲茨威廉无语,眼不见为净,坐上去就看向车窗外。 苏叶坐在菲茨威廉旁边,把座椅下面的小火炉抽出来,里面已经放好了烧红的木炭。 把烧水壶放上去,加了一点茶叶,然后固定住,这样即便马车里再颠簸,也不会造成危险。 宾利觉得很有意思,盯着看了半天,手又伸到上方,感觉到里面传来的热气,“又保暖又能烧水,设计的真巧妙。” 完全不是和加德纳先生说的不值一提,而是用了心思设计的。 小火炉能固定,周围还包裹着木头架子,防止被烫到,水壶也能固定。 如果不放烧水壶的话,可以把翻折的木板提上来,形成一个小方桌,热气就会从两边的小孔散出来,温暖整个车厢。 而且他们还不用打开窗户,保持通风,以免一氧化碳中毒,已经提前预留了出气孔。 多精巧的心思啊,多合理的设计啊! 宾利不住的感叹,之前菲茨威廉并没有把火盆拉出来,是送给班纳特小姐的时候,他才知道车厢里还有这东西,也没来得及看。 现在才发现,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设计。 宾利就是再单纯,也是商人家出身的孩子,对生意保有一份敏锐性,“威克姆,你真的把设计免费给加德纳先生了吗?” “事实上,”苏叶拿出一本画册翻看,“我是在听说他会在冬天给穷人捐赠木炭时,才决定免费给他的。” “给穷人捐赠木炭?我怎么没听到这句话?”宾利大惊,他们不是一起见的加德纳先生吗?为何他不知道? 宾利看向菲茨威廉,寻求答案。 菲茨威廉提醒道,“加德纳先生说,他的商店门口会放着木炭,每个经过的人都可以带走一小包。” “我是有听到这句,”宾利这才恍然大悟,“那是专门为穷人准备的。” “是的,那一小包虽然少,却可以准备一餐热腾腾的食物了。”这份帮助虽然微不足道,但也能让人在最艰难的时候,获得活下去的温暖。 卖火柴的小女孩真的是个童话吗? 那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是那个时代悲惨大众的缩影。 如果小女孩有一份木炭,用火柴点燃它们,那么,这一晚她也不会活活冻死。 加德纳先生这一份善举,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挽救一个人性命。 不说别的,就是那收容所,不也要求住一晚需要一个便士,和点一盆炭火吗? 或许某个人就是缺了这一小包炭火,让他进不了某个收容所,以至于活活冻死。 别看一个人得到的炭火不多,但到了冬天,加德纳先生要付出的却不少,每天至少多支出20个先令,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周的工资了。 苏叶不是烂好心,只是这所谓的设计对她来说,只是可有可无,赚不到多少钱,还麻烦。 与其弄这个,她多买一支股票,百倍都回来了。 知道加德纳先生做的事后,她就决定免费送给他了。 无论加德纳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收买人心,好让更多的人进他店里消费,慈善就是慈善,论举不论心。 而她透露出意思后,加德纳先生立刻表示,把每天供应的木炭增加一倍,一直持续到三月,来年还会继续。 这真的是一个很上道的人,有眼色又有底线的商人,很讨人喜欢不是吗? 宾利恍恍惚惚,“我居然错过了这么多,天,你们到底是在聊天,还是对暗号啊。”有必要说的这么含糊吗? 其实倒也不是,只不过有些事做归做,说出来就会显得很虚伪。 比如加德纳先生送木炭的行为,说了就感觉给自己邀功一样,但他实际又付出的没有那么多。 相比之下,达西家每年至少拿出两到三千英镑做善事。 可人家的事虽然小,却也确确实实帮助了人,凭什么羞于启齿? 症结就在这里,说出来不好意思,可本身又是好事,于是只能言语暗示,懂的人自然懂,听不懂也就算了。 苏叶和菲茨威廉属于懂行的那波,因为明白,所以她以实际行动支持了这一行为。 而宾利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还是公学里单纯的学生,最大的烦恼大概在于希腊语或者拉丁语的语法问题? 介于他把信写的七零八落,肯定对语法极为苦手,完全不像那张妙语连珠的嘴。 一大早出发,中午在某个小镇修整,下午继续赶路,而宾利也终于等到了他的下午茶时间。 他迫不及待的把装满了奶茶的壶拿出来,“这个是要放在炉子上面烧吗?” “别,”苏叶连忙阻止,“那是玻璃器皿,不能加热。” 她把烧热的水倒入另外一个壶,然后把里面的奶茶倒入烧水壶,几分钟后,浓郁的奶香飘出来,宾利忍不住咽口水。 又过了一会儿,壶里的奶茶开始沸腾,苏叶重新倒入玻璃器皿,“好了,你可以把杯子拿出来了。” 之后她不去管宾利,从篮子里把小笼包和需要加热的食物拿出来,从下面翻出一块干净的铁板,刷上油,然后把包子等一个个放上去,做成铁板包子。 油被烧热的滋滋声吓了宾利一跳,忙退开几步,整个人都贴到墙壁上了。 菲茨威廉也关注过来,小心翼翼盯着,生怕苏叶受伤。 这种事她常干,上辈子和花满楼游历的时候,也经常在马车里折腾一些吃的喝的,弄得花满楼的鸣泉马车都不高雅了。 有一次被陆小凤看到,还被他评价,鸣泉马车变成了卖货的小摊。 苏叶当即反驳,“我的食物可贵了,有谁买的起?” “倒也是,”陆小凤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谈无叶可不是一般的黑心,人家卖一两银子,你得一百两。” 苏叶拿起一串烤鱿鱼,在陆小凤面前晃了晃,“我加了一种特别的料酒,虽然是料酒,但酒味浓郁,而且味道奇特,你要不要尝尝?” 陆小凤可以对海鲜不感兴趣,但一定会对酒感兴趣。 果然,他立刻伸手要抢,但苏叶哪里会让他如愿,直接开口一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陆小凤不敢置信,然后果断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苏叶的怀里,同时抢过苏叶手里的鱿鱼跳出了车厢,消失无踪。 之后苏叶检查银票,才表现那压根就是她给花满楼的零花钱。 好家伙,她拿钱养花满楼,而花满楼却拿来送陆小凤。 苏叶觉得,她妥妥是个大冤种,为此冷落了花满楼两天。 花满楼哭笑不得,哄了苏叶很久,还亲自动手帮她改建马车,彻底变成了一个可移动餐桌。 并且那样的如玉公子,也学会了各种菜色,让苏叶不愿意动手的时候,能吃到他亲手做的美食。 这些往事现在已经成了记忆里不带任何感**彩的画面,可从那时培养的习惯,也一直深深影响着她。 苏叶熟练的把小笼包煎好,然后加热其他点心,再把木板翻转上来,摆放到上面,成为小餐桌。 宾利心满意足,一口一个包子,顺便还喝一口奶茶,等吃完一半,又去尝其他的甜点。 苏叶也吃的很高兴,虽然奶茶搭配小笼包有点奇怪,但味道都不差。 菲茨威廉本来不愿意吃,被宾利再三撺掇,勉强尝了几口,之后也就放开了。 毕竟午餐在那个小镇的餐馆吃的,味道实在一言难尽,三人谁都没吃饱,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少年,需要的能量不少,篮子里准备的那些,居然被他们吃光了,奶茶也喝完了。 宾利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足的叹息,“天,这样的旅游实在太惬意了,很高兴和你们去彭伯里做客,达西。” “我看你是高兴有好吃的食物吧,”苏叶吐槽,并手脚利索的收拾残局,然后把窗户打开。 冷空气灌进来,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这是有必要的,车厢里充斥着食物的味道,吃的时候还没什么,吃完了还有就让人不自在了。 菲茨威廉那边的窗户也被打开了,两边一通风,再加上马车在急行,很快车厢里的热气被吹散,味道也没了。 他们重新关上窗户,往小火炉里加了一些木炭,让它烧得更旺一点,重新释放出热气。 车厢里渐渐恢复温暖,在天黑前,马车终于抵达彭伯里。 雷诺茨太太一早得到消息,见到人终于到了,立刻安排人准备好迎接。 宾利作为客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被管家太太带着一众仆人迎进去,在起居室见到了高贵的达西先生和优雅的达西夫人,以及可爱活泼的乔治安娜。 他笑容满面的和众人打招呼,一点也不认生,赢得了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诸多好感。 以往回来,苏叶是最受关注的存在,现在换成了宾利,看着还挺可乐的。 苏叶一把抱起小安娜,在她红通通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安娜,有没有想念乔治哥哥?” “乔治?”小安娜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可爱无敌的笑容。 “好吧好吧,我的安娜,你总是知道怎么让我心软,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或许你亲爱的乔治哥哥,可以给你变出来。”苏叶笑容满面。 小安娜咬着手指,奶声奶气的道,“要花花,乔治。” “花花?”苏叶挑眉,“那是要头上的花花,还是衣服上的花花,或者是花园里的花花?” 小安娜为难了,她这个年纪,已经到了能分辨美的时候,却好奇着所有美好的事物。 或许在她眼里,什么都美,什么都好看,新奇最美。 小安娜咬着小手指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苦恼的看向自己的妈妈。 达西夫人虽然在和宾利聊天,但也一直关注这里,闻言忍不住笑了,“她是想要你之前让人送来的头花,用绢布做的那种。” 苏叶懂了,她之前设计了一批东方宫廷样式的头花,可以用来插在头上,别着耳朵上,或者直接装饰帽子。 有些做的非常精巧,有的就很大,完美贴合了现在那些女士们的宽檐帽。 这批设计还引起了一波风潮,反正今年的社交季,到处能看到这个样式的搭配。 但送到彭伯里的,是她试验时亲手做的,每一朵都巧夺天工。 达西先生来信,达西夫人非常喜欢,全都好好保存,不舍得拿出来佩戴。 达西先生在信上夸张的道,“达西夫人称之为艺术品,有客人的时候,拿出来给她们鉴赏,把其他夫人小姐们眼馋的不行。哦,我的小安娜也想要,但是吝啬的达西夫人居然不愿意分给她可怜的小女儿一朵。” 苏叶噗呲一笑,她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 估计达西夫人会如此保存,是真的觉得那是艺术品,可以留给小安娜长大后佩戴。 事实上,那些不仅仅是绢花,而是苏叶用金线,银线,珍珠,宝石纯手工制作出来的,用的是东方传统手法,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这是苏叶不缺钱,不然要是卖出去,怎么也要几百英镑一支。 达西夫人不是不舍得给女儿,而是想等她长大一点再给她,至少也要等懂事吧,不然要是和那些玩具一样糟蹋了,就就太可惜了。 苏叶明白了小安娜的意思,当即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让小安娜看。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发箍,目前只能用布料制作,不过上面的造型却是各有不同,有兔子耳朵,猫耳朵等动物发箍,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花朵,颜色各异,造型别致。 苏叶选了一个猫耳朵发箍,戴在小安娜头上。 她还没有多少头发呢,扎不起小揪揪,但带上发箍一样可爱无敌。 苏叶把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对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以及菲茨威廉。 三人一眼就被萌惑了,达西夫人没忍住,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天哪,我的猫猫安娜也太可爱了吧。” 安娜不明所以,疑惑的歪了歪头,猫耳也随之动了动,愈发可爱了。 所以人都没忍住心痒,上手抱了可爱的安娜猫猫。 从那天开始,达西夫人对于打扮女儿充满了热情,每天给小安娜换不同的发箍和造型,还要求苏叶和菲茨威廉轮流把她画下来。 就连达西先生都没有逃过夫人的魔爪,被央求着画了好几次。 好在圣诞节前是最忙碌的时候,除了安排各项事务,还要应付一**客人。 虽然因为达西夫妇的身体不好,他们不能去参加舞会,但总免不了拜访的人。 再次送走一波客人,苏叶忍不住躲进书房,和不同的人聊相同的话题,每天重复好几遍,实在是够了。 偏偏英国人的话题乏善可陈,除了天气,风景,就只有左邻右舍的八卦了。 索性彭伯里庄园很大,而大厦又在庄园中心的位置,因此离其他房子都很远,达西家对仆人的要求也很严格,绝对不允许他们嚼舌根,才没有把达西家的事情传出去。 不然背着他们,那些邻居们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呢。 进入书房,苏叶随意躺在一张沙发上,然后翻看着托尼送来的信件。 这是小分队最近收集的情报,大部分是无用信息,苏叶要从里面找到有用的,还要写回信,告诉托尼他们,哪些是有用的,哪些完全没效果,为什么。 借此教导他们分析情报,等到以后成熟了,就不需要事事都向苏叶回报了,而是会自己分析,哪些有用,哪些又是无用的,不用像现在这样事无巨细。 等到看完并写完回信,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她快速收拾好,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匆匆去了餐厅。 菲茨威廉和宾利已经到了,达西夫人的晚餐已经提早用过了,此时正在房内休息,达西先生还没来。 苏叶看了一眼时间,“詹姆斯是有事耽搁了吗?” 以往达西先生很准时的,只有特殊情况,才会让他迟迟没有出现。 菲茨威廉看向雷诺茨太太,“父亲在接待客人吗?” “刚刚亨利先生来了,正在和达西先生说话。”雷诺茨太太道。 亨利就是苏叶农庄的管家,经过一年多发展,农庄已经走入正规,也正式开始盈利了。 此次来难道是汇报盈利情况的? 苏叶打算去看看,毕竟是自己的农庄,怎么也要了解了解。 刚要起身,达西先生就带着亨利先生过来了。 达西先生让亨利落座,表示饭后再谈。 晚餐结束,亨利说了此来的目的。 他让跟来的男仆送上一个盒子,苏叶接过,里面是石楠木烟斗,整整五个,造型各异,却都精巧别致,“这是今年成品中最好的五个,留给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把玩。” 苏叶端到达西面前,“詹姆斯,您喜欢哪一个?” 其实达西先生不抽烟的,但他也购置了一些烟斗,纯粹作为收藏,或者和男士们的话题。 达西先生一眼就看中了一款棕色的,觉得那纹理非常漂亮。 他也不和苏叶客气,直接拿走了那个他认为最好看的。 苏叶又把盒子放在菲茨威廉和宾利面前,“知道你们不抽烟,但选一个吧,这是我农庄出产的第一批,也是世界上第一批石楠木烟斗,非常有纪念意义,无论你们是自己保存,还是送给亲友,都非常不错,不是吗?” 宾利眼前一亮,“刚刚听你们提到,这种烟斗抽烟非常好,是吗?我父亲喜欢抽烟,但总是找不到适合的烟斗,他抽烟思考的时候,总是容易被烫到手指。” “这石楠木的散热性非常好,热气分布均匀,绝对不容易烫到,放心吧。”苏叶笑着道。 宾利打量了一遍,纠结了半响,才从里面选中一款纯黑的,因为他觉得最漂亮。 接下来轮到菲茨威廉了,他选了浅棕色,好似木材原本的纹理,造型也很精巧。 剩下的苏叶打算自己保存,不一定能用到,但留着吧。 接下来亨利就说道了今年的收成上,“因为技术还不熟练,我们在取根瘤的时候,以及制作过程,浪费了一些材料,成品只有一半。但销量是意外的好,我拿到店里去卖,很快就售卖一空,价格不菲。今年石楠木烟斗卖出了六百英镑,明年会更高一点,我们会加大采集和制作。” “不,”苏叶一口否决,“农庄里250年以上的石楠木并不多,加大采集的话,也只够十来年的,这是竭泽而渔的做法,我并不想要这样。”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尽管苏叶还小,但亨利保持了足够的尊重。 “今年是第一年,我们的匠人还不知道怎么取根瘤,怎么制作,即便有资料,实际上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浪费是必不可免的。我之前和你说过,亨利,我不在乎今年的收益有多少,只想要我的匠人们确实掌握了这项技术。我和他们签订了长达一十年的合同,又付了高出正常市价一倍的工钱,是希望他们技术成熟。那么亨利先生,你能告诉我,他们的技术成熟了吗?” “我很肯定,维克汉姆先生!”亨利保证道。 “好,我相信你,”苏叶点点头,“那么我会给你几个具体的地址,在这些地方,都生长着石楠木,明年,我说的是圣诞节后,你可以带着熟练的工人去那些地方采集购买石楠木根瘤。还记得最好的采集时间吗?从九月到第一年晚春,你可以在晚春前回来,九月后再去。路途的消费我全部报销,多带一些人去,哪怕教会当地人也可以,以后我们就不需要上手了只要购买现成的。” 亨利微微皱眉,“这会泄露我们的秘方,先生。” “我想那没有关系,”苏叶摇摇头,“我们的烟斗虽然一开始胜在材料上,但这石楠木,只要是成熟的木匠,多研究一番也能弄明白,他们早晚会知道的。我们要抢在别人明白前,尽可能的多收集石楠木根瘤。之后我们主打的就是工艺和造型了,等到名声打出去,大家认可我们的品牌,那么就永远不用担心销量问题。” 亨利心悦诚服,没想到自己的主人已经考虑到那么长远了,“是的,如您所愿。” “那么剩下的呢,除了烟斗之外,那些植物和动物,今年有产生利润吗?”苏叶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询问道。 说道这个,亨利皱了皱眉,“先生,今年的寒流非常严重,造成粮食和蔬菜大面积减产,我恐怕......” “减产多少?”苏叶已经猜到了,现在问也是想要多了解情况。 亨利叹了一口气,“至少四分之一,严重的损失超过一半。” 苏叶懂了,今年那些佃农们大概不好过了。 她农庄上的租子是四成,和彭伯里庄园保持一致。 别以为她收的多了,其实别家的更多,大部分是六成,七成的都不在少数。 彭伯里是家大业大,达西家不在乎这点而已,也想让辖区的农户们吃饱,才会这么慷慨大方。 这些佃农为了报答彭伯里的恩德,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会负责干别的活,就比如马棚里的草料,就是他们收集来的,不需要马夫亲自动手。 以往有六成,佃农们不仅能吃饱,还能留下一些积蓄,算是比城里的工人过的还好。 毕竟他们什么都需要购买,而佃农们只需要购买日用品。 可今年减产了四分之一,甚至是一半,如果再收走四成,那他们很可能饿肚子。 苏叶看向达西先生,“詹姆斯,请告诉我,彭伯里今年收几成?” “两成,孩子,”达西先生赞许的看着她。 那这就和原先的数量持平了,即便有些人损失更重一点,但这寒流不是只有德比郡,而是整个不列颠。 也就是说,今年粮食和蔬菜大范围减产,那么相对的价格也会涨一点,所以佃农们损失不会太大。 “那么,我们也两成吧,亨利,”苏叶道,“收上来的两成就不用卖了,制作成适合保存的干货,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救急那些穷人。” “好的,您真是一位慷慨的先生,”闻言亨利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主人不怪罪就好,“另外,在冬天来临之前,我们加固了马棚,鸡舍和鸭舍,那些动物们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它们的食物减少,再养下去成本会增加。” “那么就卖出去吧,”苏叶说着看向达西先生,“詹姆斯,今年给左邻右舍的年节礼是否送出去了?” “还没有,往年都会再过两天,等我们安排好农田的出产,把一部分作为圣诞节礼送出去。”达西先生道。 “我知道彭伯里并没有养鹅和火鸡,我觉得这会是很好的圣诞节礼,您认为呢?”苏叶笑着道。 这些她的农庄都有,除了留下育种的,剩下都可以卖掉。 达西先生微微思考了一下,“你说的不错,有些拮据的人家,不一定准备了圣诞大餐,那么,我向你订购那些鹅和火鸡好了。千万不要说免费,孩子,彭伯里还不需要你出钱。” “好吧,”苏叶耸耸肩,“那么剩下的就留着我们自己吃吧,彭伯里也不少人哩,他们兢兢业业工作了一年,是该好好犒赏一番。” 这次达西先生没有反对,他也不介意让庄园的仆人们吃点好的。 亨利核算了一番,那些动物卖给彭伯里,进项差不多两百英镑,当然这是因为马匹并没有动,也还算不错吧。 至少这个农庄,在自给自足的同时,也给苏叶赚了八百英镑不是。 苏叶拿出一百英镑,让亨利按照层级,分发了一下年节福利,包括佃户在内,每人多多少少都能分到十个便士以上。 工匠们最多,谁让他们是今年的大功臣呢,合该犒赏。 谈完了这件事,苏叶也对新报的文章内容有了想法,饭后就去写作了。:,,. 第229章 第两百二十九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7 之前苏叶一直在思考,新报第一版的内容写什么既贴合主题,又能广泛引起重视。 毫无疑问,必须是民众关心的话题。 那么民众关心什么呢?自然是切身利益,这就关系到几个方面,统称为衣食住行,工资,税收,医疗与保险。 别看衣排在前面,其实食物才是最最重要的。 正好今年寒流袭击整个不列颠岛,粮食减产成为必然,那么一小波粮食危机即将来临。 苏叶打算从各个方面,论述这件事。 《粮食危机之下,民众要如何应对,才能安然度过危机?》 《统计各城市的粮食储存量,大英还能坚持几个月?》 《在粮食危机下,各阶层的反应有什么区别,以及他们如此做的目的和背后逻辑》 《论欧洲乃至全世界今年的粮食收成,进口是否能解决本国粮食危机?》 《论驻外国大使是否能协助本国官员购买和运送粮食,以平抑粮价?》 《每一次危机往往伴随各种谣言,怎么分辨事情真假,明晰背后因果关系?》 ...... 先把要写的主题罗列出来,然后让人分别去收集消息,尽快把各方资料汇总。 和《新女性报》不一样,《大英外交报》要报道的必须是真实有详尽数据的内容,贴上调查资料后,再分析一波,尽量写的生动有趣,也简单易懂,让不识字的民众听人读一遍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比如第一篇民众如何应对粮食危机的话题。 苏叶知道,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工人和底层人民,其实和后世一样,都没什么存款。 他们往往是一拿到周薪,就立刻花出去采购一周的生活用品,这样一旦粮食涨价,就很容易弹尽粮绝,生活得犹如在悬崖边跳舞。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没有足够的危机意识,每周剩下的一点点钱,都会在最后一天花光,比如喝酒狂欢,或者购买砂糖,茶叶,咖啡等奢侈品。 然后等待下一周发薪日的到来,周而复始。 而等危机真的来临,他们只能束手无措。 苏叶在文章里教他们如何面对这次突发情况,从怎么省下更多的钱购买更加廉价,也更容易储存的粮食,到粮食如何妥善保存,以及野外可获取的各种吃食,以及获得方法都有详细讲解。 英国各个城市都由同业公会建立了粮仓,在粮食危机的时候,会放出来平抑粮价,所以只要他们稍微坚持一下,是不用花高价买粮的。 当然了,粮仓里的粮不会第一时间放出来,而国外的进口粮食掌握在大商人手里,他们和掌握了本土大量粮食的绅士如果想要抬高粮价,不仅不会出售手里的粮食,相反还会从市场买粮。 这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公众总是盲目跟从的,要是他们被起哄着在粮食最高价时购买,可能所有的积蓄都打了水漂,还会欠下一笔不小的债务,这对他们未来的生活,将会是更加艰难的困境。 苏叶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在粮食没有上涨之前,先储存一些,然后学会节衣缩食,静静等待。 等到政务议事厅下达通知让粮仓放粮,等到那些粮商和某些乡绅无利可图,只能降价卖粮。 苏叶打算从十几个不同的方面去论述这件事,可能会连着做两期,最大的版面自然是教导民众怎么应对危机,然后是喜闻乐见的阴谋论。 反正每次有事,总会出现各种阴谋和谣言,这往往是最直接简单转移公众怒火的方法,也是最容易吸引人关注的方式。 苏叶打算收集这些流言,然后一一阐明它们都是谁放出来的,目的是什么,真实情况又如何? 她完全可以把这当成故事写,写得一波三折,会比市政府放出来的公告更加吸引人,也具有宣传效果。 最后把关注的重点引导到外交上,以及海外外交官们,有没有为此事件出力,他们的职责范围包不包括为百姓购粮这么具体的工作? 这样一来,第一期第二期的报纸内容就有了,而且既帮助了政府,为以后成为半官方报纸奠定基础,又能获得民众关注,做的好简直是一本万利。 当然了,现在她也只是罗列出了大致的内容,具体的还需要辛普森和李斯特那边收集道足够的资料。 至于小分队那边,他们目前也只能收集一些市面上流传的谣言,其他的做不了。 搞定这些,已经快十一点了,苏叶揉了揉额头,放下羽毛笔,吹灭蜡烛上床休息。 第二天上午照样来了不少客人,不过到下午时,天气陡然阴沉,眼见就要下雨了,或许还有雪也不一定。 客人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上门,原计划过来拜访的罗吉一家也送信过来,表示天气不好,改时间再来拜访。 达西先生回了卧室休息,相比宽阔的起居室和书房,还是卧室的被窝里更适合他。 今天一整天达西夫人都没离开卧房,也是怕外面的温度让她本就不好的身体,再染上感冒发烧就麻烦了。 半下午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大颗大颗的雪花,不到一个小时,就覆盖了薄薄一层,让天地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温度也低得吓人。 后边的牲口棚里,动物们冷的瑟瑟发抖,尤其是马匹,管家吩咐人把窗户都关上,甚至点了碳盆,就是怕它们被冻死。 菲茨威廉坐在起居室,代达西先生处理一些人情往来方面的信件,以减轻达西先生的负担。 苏叶帮他整理,需要帮助的记下来,之后让人去调查询问,如果是真的,会尽量帮忙解决。 单纯问候的直接写回信,商量公务的会按照重要程度,由菲茨威廉解决,或者拿去房间交给达西先生。 这一忙就到了晚餐前,本以为今天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晚餐刚摆上桌,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雷诺茨先生去开门,引着好几位绅士进来。 他们行色匆匆,神情焦急,显然是有急事,“达西先生在吗,上面下达了任务。” 达西先生作为本郡最大的地主,虽然没有担任治安法官的职责,但他的权利很大,基本治安法官有什么事,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不然这边不配合,治安官什么都干不了。 菲茨威廉和苏叶上前迎接他们,并把人带去了书房,这次显然是有正事,不能在起居室里谈。 书房里的壁炉烧得很旺盛,一点也不冷,仆人们鱼贯而入,给冒雪匆匆赶来的绅士们送上热茶和咖啡。 很快,达西先生也穿戴整齐,来了书房。 苏叶和菲茨威廉正要出去,被达西先生叫住了,让他们坐在一边旁听。 介于菲茨威廉是彭伯里的继承人,而苏叶在本郡拥有土地,绅士们诧异之余,并没有提出反对。 史密斯先生是本地的治安官,也是德比郡第二大地主,虽然远远比不上彭伯里拥有的土地多,但在达西先生身体不好的情况下,保举他成为治安法官,其他人也是同意的。 史密斯先生做事认真负责,算是不错的地区长官。 “发生了什么,史密斯?”达西先生在沙发上坐下,询问这位兢兢业业的治安官。 “上面下达命令,让我们按照原价售卖粮食,还要监督本地的农场主和磨坊,不得以高出原价的三成出售。另外,粮食以小计量单位出售,实行限销和限售,避免被人囤积,穷人没机会买粮。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过来询问您的意见。”史密斯先生道。 达西先生点点头,“我明白了,今年彭伯里庄园收上来的粮食,我会留下彭伯里的嚼用,剩下的交给你们统一规划,价格就按照今春的价格,但不能低于这个价。” 不是达西先生不想降低价格,好帮助更多穷人,是他也要顾及在座的绅士们。 他们和达西家不一样,虽然土地是达西家的根本,但他们真正赚钱的来源还是各种生意,像海贸,种植园,以及玩具厂。 他没想到,看似普通不惹人注意的玩具厂,盈利那叫一个丰厚,而且是细水长流的活。 虽然已经有人效仿达西家生产玩具,但他们的创新度和制作材料及技术,远远比不上达西家玩具厂的出品。 一来他们的设计落后,二来达西家的玩具注重儿童安全,打的广告都是以益智安全为主。 而其他玩具厂为了节省成本,是不舍得用安全无害的材料的,设计时也没那么用心,考虑到孩子的方方面面。 因此他们不仅没有抢走达西家玩具厂的生意,反而让他们的名声更好了,收益也增加了。 再加上从布莱克特家族购买来的产业,达西家今年的收益,比往年直接增长了四分之一,年收入达到了惊人的六万英镑。 原著里传言,达西先生的年收入高达一万英镑,妥妥的高富帅,但这只是土地带来的收入,实际还有各种投资,是不可能告诉外人的。 其实达西家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有钱,所以达西先生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 但在座的绅士们,基本都是德比郡的地主,而且他们是靠着地产过活的,有其他投资的毕竟是少数。 达西先生的话一出,他们的脸色果然一松。 他们都知道达西先生是个多么慷慨大方的人,就怕他为了照顾那些穷人,以最低价出售粮食,那么他们这些人跟还是不跟? 跟他们损失惨重,不跟的话,有达西家做对比,他们的名声就要坏了。 大家都是乡绅,谁不在乎脸面? 好在达西先生一贯精明,体谅他们的难处。 按照今春的价格出售,也就是在原本的价格上降低一点点,全当他们犒劳本地的百姓了,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绅士,这点义务他们还是愿意的。 史密斯先生高声答应,“感谢达西先生,您是如此的仁慈慷慨,愿上帝保佑您。” 达西先生摇摇头,说起别的事,“最近要加强巡查,尤其是治安方面,不要让人去骚扰城镇的烘琣店和磨坊,当然也要防止他们动手脚。” 史密斯先生点点头,“已经安排好了人,除此之外,他们也会抓捕偷盗等犯罪行为。” 这一点他已经驾轻就熟,安排的井井有条。 达西先生见事情谈完,他们还没有告辞的意思,当即明白,“是否还有其他事?” 史密斯先生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是一则宫廷中流传出来的消息,我并不知道真假,或许对您是有用的。” 达西先生知道,史密斯有一位大学好友,在宫廷任职,算是国王陛下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了。 他说的小道消息,或许就是国王的想法,但还没有下达白厅。 那么听听也无妨,“请说。” “陛下有意让各郡长官收集粮食,似乎要对北美开战了。”史密斯低声道。 “这个时候?”达西先生皱起眉头,其他绅士们也不解。 明明今年风平浪静,并没有传出开战的消息,偏偏在全国面临寒流,大面积减产的情况下,居然要开战了。 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哪里去收集军粮? 再加上开战的话,他们又会少了一部分粮食进口,因为北美也是他们进口粮食的主要国家之一。 一旦开战,北美那边肯定封锁海外贸易,绝对不允许粮食被卖到英国,这会进一步加剧粮食危机的。 他们的乔治国王陛下从来不是如此失智的人,为何会在此事上做出如此不恰当的决定? “说是因为北美那边主动挑衅,切断了砂糖,棉花和烟草的运输线,您是知道的,那些砂糖商人多么的有钱,简直到了为所欲为的程度。他们的商品运不过来,甚至还被抢劫,一个个气急败坏,直接找到国王陛下,愿意出资,让军队给他们一个教训。”史密斯先生道。 说到这个,另外一位先生也发言了,“我有一位友人也是做砂糖生意的,据他说,今年从北美运来的甘蔗,至少少了一半,之所以现在价格还没有上涨,是那些商人们打算,先消耗一波,然后到了圣诞节统一抬高价格。” 达西先生陷入了沉思,在场的先生们有的也在思考,有的漠不关心,百无聊赖坐着,或者左右看看打发时间。 苏叶和菲茨威廉坐在角落,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们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利弊。 有时候灾难从来不是一件件来,而是一件叠加一件,甚至互相影响,以至于形成恶性循环。 而这次显然也是,看来这次的仗,是不得不打了。 北美那边已经率先出招,切断了砂糖的贸易,这会彻底惹怒整个英国。 砂糖对于英国有多重要呢? 用一个简单的描述,后世有人说过,围绕砂糖的三角贸易,就是英国崛起的资本,是砂糖贸易带来的巨额财富,促进了英国的工业革命,可见砂糖的重要性。 他们用木仓支打开非洲市场,倾销棉布和珠宝,再从非洲贩卖奴隶到北美,在那里建立广泛的种植园,里面种植生产甘蔗,再把砂糖,棉花和烟草运到英国乃至全欧洲。 这个时代的砂糖商人有钱到乔治国王就惊讶的程度,论生活奢侈,王室那一家子远远比不上这群人。 而他们如此非人道的行为却没有引来非议,是因为他们有钱到在政界拥有了话语权,今年国会议员们,就有32位是砂糖商人。 所以他们的要求,就连国王陛下也不得不考虑。 而英国民众对砂糖的依赖,到了和粮食差不多的程度,或者说,砂糖就是他们的主要粮食之一。 甚至很多人表示,如果没有糖,他们的生活就失去了乐趣,宁愿死也不要过这种没有砂糖的生活。 如果天堂没有砂糖,他们宁愿下地狱。 因此一旦砂糖运不回英国的消息传出去,比粮食危机还要引起公愤。 有时候解决内部矛盾的方式,就是把矛盾转移出去,用更大的矛盾掩盖内部矛盾。 因此这场仗,不打也得打! 而国王陛下本人,应该也是愿意打的,毕竟宫廷内能传出那样的流言,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国王的默许。 他在以这种方式试探贵族和众多乡绅们的态度。 苏叶绝不相信,这个消息只有史密斯先生得到了,估计这会儿整个英国的上层阶级或多或少都知道了,隐瞒的只有少数接触不到中心圈子的人,或者商人。 当然,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的隐瞒着商人,尤其是粮商,防止他们囤积居奇。 而乡绅们,虽然也看重自己的利益,但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他们,在此时一定会表现出一个上等人的素养,和国王陛下站在一起,至少不是对立面。 所以说,国王悄悄传出这个消息,是在试探大部分人的想法,看他们对此是否反对,又是否会支持。 战争,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那位法兰西国王还在虎视眈眈呢,英法两国的军队一直对峙着,每年消耗的军费是一个天文数字。 现在又要增加北美战场,还在粮食减产,民众陷入危机的情况下,每一个决定都非常关键,需要经过深思熟虑。 一般乡绅们不会对此发言,毕竟他们的任务只要管理好本地,至于国家层面上的决策,他们没有这个义务,也没这个权利。 史密斯现在说出来,一来是给达西先生卖好,让他知道,自己这个治安官,会永远尊敬彭伯里的主人。二来嘛,这毕竟是大事,指不定会牵扯到德比郡,那到时候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达西先生的支持。 比如国王下定决心要打,没有粮食让各郡摊派,虽然他们高度自治,粮食都是自己的,税收也上缴了。 但国王强制下令的话,他们也不好强硬拒绝。 毕竟乡绅从古至今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听从国王命令去参战,只不过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圈地运动的变革,他们已经不需要亲自去做了。 因为有其他的士兵来源,相比之下,他们这些乡绅,除非想要建立军功,不然没人愿意上战场。 可得罪国王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命令你去。 所以史密斯要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国王下令,他们还是要拿出一些东西应付国王的。 因为粮食减产,大家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因此到时候出钱的大头可能落到达西先生头上,他可不得事先透露一点消息嘛,好让达西先生有个准备。 达西现在自然知道他的目的,也知道这些绅士们冒雪前来的原因,无非就是向他要个保证。 达西先生没有拒绝,作为德比郡拥有一半土地的大地主,享受权利的同时,相应也要付出。 如果他一味的压榨其他人,一来会给达西家的名誉抹黑,二来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但达西先生也没有出声保证什么,一切还是未知数,他不可能贸贸然给出保证。 要是到时候国王陛下出了难题,他也不可能一个人顶上,达西家也只占半个德比郡而已。 达西先生三言两语把人送走了,甚至都没有留人吃晚餐。 这是及其失礼的行为,但这会儿了,谁也顾不上这个。 虽然德比郡有达西家这个大头,不代表其他人就不用出血了,每个人都急着回去核对账目呢,以便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等人走了,达西先生再也坚持不住了,跌坐在沙发上。 苏叶和菲茨威廉忙上前扶住他,“詹姆斯,你没事吧,我去喊人找医生来。” “不用了,”达西先生揉揉额头,“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而已。” 苏叶转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里面加了点空间里的灵泉,哦,这是她购买的,专门用来种植灵植的水源。 和那些可以洗精伐髓的灵泉不一样,这种灵泉就是灵气多一点而已,相比凡水,更适合灵植生长。 人喝了会更加精神,要是一直喝,身体里充斥的灵力也能让人保持健康,但需求的量就大了。 这些消耗用来种植灵植,收益成倍增加。 所以苏叶也就是偶尔喝一点,像喝咖啡一样提提神罢了。 达西先生喝了一杯热茶下去,总算没那么头晕了,不过他的眉头始终皱着,神情也有点焦虑。 “您在担心打仗的事吗,父亲?”菲茨威廉皱眉道。 “是的,”达西先生微微叹气,“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或许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影响。” “詹姆斯,达西家有和北美的贸易吗?”苏叶询问道。 “没有,”达西先生缓缓摇头,“达西家的产业主要是印度的种植园,非洲的矿场和澳洲的土地。” “土地?种的是粮食吗?”苏叶眼前一亮,心里有了想法。 “是,有一大片粮食,但因为运输的问题,并没有把粮食运回国,而是直接在当地交易。”达西先生道。 “那么今年的?”苏叶试探道,今年的新粮应该已经收上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卖出去。 “我不卖新粮,”达西先生摇摇头,出于谨慎,他一直卖的是去年的陈粮,今年的会暂时储存起来,等到明年粮食收获,才会卖出去。 虽然价格便宜一点,但这是为了防止当地人叛乱。 澳洲那边很多都是英国和欧洲流放过去的囚犯后代,他们要是没有粮食吃,就一定会闹事。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达西先生一直会留存一年的粮食。 这个做法让他避免了好几次叛乱,并收拢了不少流民,开发出更多土地。 苏叶拍手,“那么,我亲爱的达西先生,您的机会来了。” 达西先生不明所以,“乔治,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倒是菲茨威廉,因为和苏叶接触比较多,很多时候思维受到她的影响,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把粮食献给国王陛下,以此......换取爵位。” “不错,”苏叶微笑颔首。 达西先生睁大眼,“献给?不是卖吗?” “自然不是,”苏叶明白,达西先生还是受到了这个时代资本家思维的影响,只想到了交易,而没有想过白白送人的做法。 但苏叶在上个世界,见识过很多次,每次出现什么灾害,花家都出钱出力,不要求任何回报。 明面上,皇帝没有对此行为进行嘉奖,毕竟那个世界还是重农抑商的,而士人讲究体面。 但隐形的好处一点也不少,花家两位当官的少爷,几乎是节节高升,一直占据着皇帝心腹的位置。 这个时代有点不一样,可以明码标价。 女主好友夏洛蒂的父亲詹姆斯爵士,不就是做生意赚了钱,然后献上了大半家产,以及一个所谓的建议,才获得一个爵士爵位。 达西家自然也可以,把粮食卖给国王和直接送给国王,是完全两个概念。 当然了,此时的国王陛下应该不缺钱,那些砂糖商人们肯定付出了大笔英镑,以此来收买国王。 毕竟急着打仗的是他们,军费他们得出,给国王的孝敬也不能少。 可如果达西家献出大笔粮食,国王就能省下这么大笔的钱,还能获得一个好名声。 有人愿意倾尽家产支持你,说明你这个国王得人心,说明你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力,让原本摇摆不定的人,选择支持国王。 毕竟钱有了,粮食也有了,英国的军事实力又强大,那为什么不打? 民众在知道后,也会觉得获胜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有乡绅拿出这么多粮食支持国王,那些乡绅可比他们有见识多了,肯定知道这么做是有好处的。 到时候报纸上再正面宣传一波,本来这个时候的民众对于战争就习以为常,再多一个战场,只要不在英国本土,他们一点感觉也没有。 再加上,当民众听到那惊人的粮食数量后,还会担心粮食的问题吗? 政府再放出一些消息,这部分粮食一部分作为军粮,一部分会低价开放给百姓,到时候大家肯定相信。 因为乔治国王陛下确实是个亲政爱民的好陛下,再加上这批粮食不花钱,那么低价出售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一来,那些粮商和乡绅们,再也不敢囤积粮食了,恨不得在陛下放粮之前,就把粮食卖完,免得到时候自己吃亏。 这种种好处之下,既解决了目前英国国内的粮食危机,又能应对战争,实现乔治国王建功立业之心,他自然不会吝啬。 到时候只要稍微透露一下,达西家族没有别的要求,对议会之类的不感兴趣,只想要一个爵位。 相信国王陛下会很乐意成全的,而达西先生也能实现先祖们的愿望,成为真真正正的贵族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达西家拥有这么多粮食吗? 经过这么一分析,达西先生的双眼都亮了,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心里一直计算着,“不够,还不够。达西家在澳洲的粮食,留下足够的吃喝,其他的抽调完也只够军队半年的口粮,想要稳当,准备一年的口粮才能确实解决问题。” 送礼就要送到位,不能留一半送一半,而且苏叶也不觉得,英国这些贵族乡绅和商人,会效仿华国人,在别人带头后,多多少少会表示一下。 他们只会看重家族的利益,要是在英国待不顺,大不了去其他国家。 于他们而言,国籍是随时可以换的,关键还在于哪里可以让他们挣到钱。 所以想要支持国王,起码拿出一年的口粮。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于达西家能拿出半年可供一整支军队嚼用的口粮,苏叶已经很意外了。 “不够那就买吧,”她提醒道。 达西先生算了算现有的资金,“目前达西家有现金五万英镑,剩下一万必须留作明年的花销,从其他产业挤一挤,可以抽调三万出来,再多就不行了。” “或许我们可以卖出一部分产业,”菲茨威廉建议道,“之前从布莱克特家购买的纺织厂三成股份,可以转卖出去,至少价值2万英镑,这样就有10万,怎么也够了。” 达西先生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写信问问认识的人,看谁对这股份感兴趣。” 苏叶举起手,“詹姆斯,菲茨威廉,我手里有钱。” 目前她手上至少有四万英镑,这是第四部第五部带来的,另外《新女性报》也营业了,剩下的是回来前卖掉的一支股票赚的。 她原本打算等圣诞节后,把这笔钱重新投资,购买另外一支绩优股。 不过那支股票的涨幅并不大,只能算是稳定增加,其实买不买差别不多,最多一年给她带来七八百英镑。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多,可于她而言,已经是一笔小钱了。 错过了这个,她还有其他的选择。 达西先生微微摇头,“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教父,您别忘了,我还欠您三万英镑呢,多出来这一万,明年还我也来得及。”苏叶笑着道。 达西先生还是不愿意,他一个当父亲的,哪有占教子便宜的。 可苏叶是什么人,三言两语就把他说服了。 最后达西先生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接受了她的好意。 “那么,粮食要怎么运回来?”菲茨威廉道。 “不需要,直接让陛下的军队去接收,然后运去北美战场就是了。”苏叶笑道。 哪里需要他们自己动手,国王肯定愿意分出几艘船去澳洲。 达西先生点点头,“不错。” 这样所有人的问题都解决了,苏叶先了回房休息,达西先生郑重教导菲茨威廉,“无论如何,乔治都是你最好的兄弟,你长大后也不能辜负这一番情意。” 菲茨威廉严肃的点点头,“父亲,您放心,乔治对我来说,是和安娜一样的。”甚至超过了有血缘关系的菲茨威廉家的表兄和德包儿家的表妹。 达西先生欣慰的点点头,“有你们在,达西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维克汉姆家也是,未来要是有机会,你也帮乔治一把,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 父亲的交代,菲茨威廉·达西一直放在心上,从没忘却过,只是后来没想到,这个愿望以那样神奇的方式实现了。 等到两人白发苍苍,菲茨威廉说起这段往事时,苏叶笑得前俯后仰。 想到当初达西家这个爵位她也出了钱,最后也落到了她的子孙手里,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了计划,还是关于爵位这种大事,达西先生当即也不躲在房间里,第一时间给远在伦敦的菲茨威廉伯爵送了信,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伦敦了。 这件事要办成且办好,当然少不了伯爵阁下的帮忙。 而经过伯爵阁下的手,也能让他更得国王陛下的信任,这是互利互惠的事,不可能不答应。 为了叫达西先生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不受寒,苏叶费了一番心思,连夜改造了那辆马车,让车厢里的温度更暖和一点。 达西先生走了,带着全家人的希望和殷殷期盼,彭伯里庄园却没有因此陷入沉寂。 达西夫人在知道此事后,简直是精神了百倍。 她原本是伯爵小姐,嫁给达西先生虽然不后悔,这一辈子也算过的安逸,但菲茨威廉作为她的儿子,以后没有爵位继承,等她死了,也只能被称为乡绅。 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遗憾的,现在有机会让达西家获得一个爵位,这如何不叫人高兴。 对于提出这个建议的苏叶,她简直喜欢极了,欢欢喜喜的指挥彭伯里的仆人,收拾这个,准备那个,而且大多数都是给苏叶的。 苏叶被她摁着换了十几套衣服,终于忍不住了,“我亲爱的达西夫人,知道您很高兴,但求求了,放过我吧。我还有文章要写呢,您要准备这些衣服配饰,也该是为菲茨威廉和小安娜,他们以后就是贵族了,该穿得更得体一点。” 菲茨威廉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他换的衣服就少了? 从来也不知道,母亲是这样疯狂的性格,整整三十六套衣服啊,她是如何一夜之间购买来的? 即便送货上门,也需要来回传消息和准备吧? 不过看到她难得如此高兴,菲茨威廉默默忍了。 苏叶对着菲茨威廉眨眨眼,露出一个可怜巴巴期盼的眼神。 菲茨威廉一顿,好吧,这又是一个他没办法拒绝的人,只好无奈上前,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第230章 第两百三十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8 在菲茨威廉的帮助下,苏叶顺利脱身,躲进了书房。 本以为没有人在,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宾利,“你想看什么书,我帮你。” 苏叶见他站在书架前,主动上前帮忙,她对彭伯里的书房了若指掌,想找什么,找她就对了。 里面有上万本书,算是这个时代藏书比较丰富的人家了,靠宾利自己,还不一定能在短时间找到。 这也能看出达西家很有钱,书本是珍贵的资源,每一本都价值不菲,少则两三英镑,多的几十上百英镑都很正常。 上万本书的价值至少超过了十万英镑,另外这些书大部分都只有一本,只有少数工具书保存了两本。 也就是说,这么多书基本没有重复的,可见达西家人收集时的用心。 苏叶最喜欢彭伯里的地方就是这里了,甚至超过了它优美的风景。 想想吧,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坐在阳台上看书,手边一杯热腾腾的红茶,近前是彭伯里修剪精美的花园,远处是风光秀丽的山水。 你可以在这里坐一上午,看到某个漂亮的地方,午饭后背着画板,溜溜达达走过去,把那处景致画下来,简直太舒服了。 这样的悠闲惬意,书本,美景,以及漫长而悠闲的时光。 如果这书还有上万本任你挑选,永远不担心读完,因为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新书存入,那这简直是再美妙不过的人生了。 这么想着,苏叶突然也想有这么一座庄园,房间不需要太多,装修也不需要太豪华,只要有一个足够丰富的书房,未来她将走遍世界各地,去收集各种书籍,填满整个书房。 她突然来了兴趣,打算在写作之余,给自己设计出一栋完美的房子。 不过在这之前,先解决宾利的小困扰,他可不喜欢,会出现在书房,应该是需要某本书吧? 果然,宾利开口道,“我找一本地理志,记得上面有关于卢浮宫的建筑图画。” “是为了搭积木吗?”苏叶记得积木的样稿中就有卢浮宫的设计,不过应该给了详细的示意图才对。 “是的,我觉得我搭得没有任何问题,和图纸上一模一样,可为什么会多出那么多零件?我怀疑有些部分没有被我搭出来,但图纸上没有,难道是惊喜?”宾利苦恼道。 他是真的喜欢积木玩具,从来到彭伯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玩具房。 没错,彭伯里布置了一个宽大舒适的玩具房,中间铺着厚厚的地毯,能直接坐在地上玩,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玩具,其中积木就有二十五套。 这原本都是试玩的样品,顺便布置出来给小安娜玩耍,但她更喜欢娃娃,花朵一类小女孩喜欢的,还特别爱带到自己的房间藏起来。 因此她的房间被布置得粉粉嫩嫩,摆满了各色布偶玩具,至于这间就不常来了。 然而自从宾利来后,他简直就像住在这里,除了必要的吃饭和社交,完全不愿意离开,简直是乐不思蜀。 苏叶想了想,试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零件就是故意多出来的?” “啊?为什么?”宾利茫然。 苏叶解释道,“那些零件太细小了,大人还好,如果是孩子,很容易弄丢一些,所以在设计的时候,特意留了每个型号的零件,作为备用零件。你拆开零件包装袋的时候,没有发现标注‘reserven’的字样吗?” 宾利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某个零件包有这字样,他当时还奇怪呢,怎么别的零件包内的零件都是统一型号的,而这个里面什么都有,原本是备用的啊。 他不好意思笑笑,“啊,你们想的真周到。” 苏叶点点头,那是,如果不是这么面面俱到又贴心,玩具工厂何以是现在的垄断地位,早就有其他工厂和他们竞争了。 那些人只看到了达西家设计的玩具有趣,没发现他们还考虑了更多东西,比如家长的信任和放心,比如孩子在玩的时候各种突发意外。 实在是这个时代赚钱方式太野蛮了,只要生产出产品,然后就能卖出去。 而英国海军的实力,保证了他们在世界各地拥有着广大市场,不愁卖不出去,完全没必要内卷。 但苏叶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想独揽这一块市场。 玩具和其他工业不一样,那些会推动工业改革,产业升级的东西,她不会霸占着不放,只是赚一波专利而已。 而专利费是有年限的,几十年后,就一分都没有了。 但玩具这个不影响什么,还能一代代垄断生产,只要你拥有走在时代前沿的能力,就可以收割一**家长的钱包。 “其实你要是喜欢的话,完全可以自己设计,搭建新的模型,不必和图纸上一样。”苏叶精准找到宾利要的那本地理志递给他。 “什么?”虽然已经不需要了,但宾利还是接过。 “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积木的零件虽然多,但零件型号大部分都一样,总类型不会超过三十种。这就意味着,它们是规则有序的,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特性,来搭建自己想要的样式。”苏叶指指地理志上的彩色画,“试试吧,上面的都可以搭出来哦,这不比按照图纸来的有趣?” 宾利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谢谢你的提醒,威克姆。”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而苏叶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先展开白纸,在上面描摹自己想要的房子样式,然后拿着画溜溜达达去了玩具房。 宾利见到她来了,还有点惊奇,“你也想要玩吗?” “不,我有一个农庄,不过上面没有合适的房子,我打算建一栋新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用积木把新房子的样子搭起来,要是合适就建,不合适可以多试试。”苏叶笑着道。 宾利越听眼神越亮,这可太有趣了,先用积木搭出理想的房子模型,然后在土地上建一栋一模一样的。 “我帮你,威克姆,请一定要让我参与。”前面还是帮忙的话,后面就变成请求了,可见宾利有多激动。 苏叶没打算拒绝,菲茨威廉说过,宾利的画技还不错,那审美应该也还可以。 至于设计需要的理论和数据支撑,她缓缓从身后掏出两部建筑相关的大部头,“当然,宾利,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参考一下建筑学,不然设计出来的房子不合理,建不起来,或者建起来后直接坍塌,就不太好了。” 宾利的双眼有瞬间的发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全部都要看吗?” “至少要懂得基本知识吧?”苏叶挑眉。 “可是,可是……”宾利不想看那一听就很枯燥的建筑书,突然,他眼前一亮,“我们叫菲茨威廉一起吧,他一定能看完这些书。” 这时,终于摆脱了母亲的菲茨威廉,正好从仆人那里得知,苏叶和宾利都在玩具房,好奇之下走了进来,“看什么书?” 宾利见他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小嘴巴巴,把刚才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菲茨威廉先是疑惑,然后慢慢皱起了眉头。 “额,你怎么了,达西?”宾利直觉菲茨威廉不高兴了,可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他不喜欢这个游戏吗?可也不必生气啊。 菲茨威廉不说话,看向苏叶的眼神,带着质问。 苏叶也一头雾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从达西夫人那里回来,他就变成这个样了? 还有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好像她对不起他似的。 “菲茨威廉你……”苏叶开口询问。 “乔治,我有话和你说,请跟我来一下”菲茨威廉深吸一口气,说完转身出去了。 宾利茫然和苏叶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菲茨威廉在气什么。 不过他人已经离开了,苏叶只好耸耸肩,“你继续,我看看他又怎么了。” “好吧,”宾利也摊手。 两人一致觉得,菲茨威廉·达西过于阴晴不定了,但他也不是朝别人发脾气的人,所以两人也不担心。 他往往自己气气就算了,过后又会恢复如常,这导致了两人在惹菲茨威廉生气后,也没想过去哄哄他,实惨一男的。 苏叶跟上菲茨威廉的步伐,来到他的房间。 他其实很讲究绅士风度,很少会让人进入自己的卧房,因为在他看来,那是私人领地。 如果要聊天,严肃的在书房,闲谈在客厅或者餐桌,都会比自己的房间要好。 可这次,他居然带着苏叶回了房间,简直是奇怪。 房门一关上,菲茨威廉就迫不及待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苏叶还是没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 菲茨威廉气愤的转身,不让苏叶看见自己慌乱的表情,“你为什么要建新房子?你想搬出去,难道在彭伯里不好吗?还是有哪个仆人乱说话,我把他解雇!” 苏叶顿了顿,这才明白他纠结的点是什么,不由好笑,“菲茨威廉,难道你以为我建房子,是因为我想要搬出去?” 菲茨威廉的语气一滞,“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苏叶摇摇头,“我在彭伯里很好,也没人为难于我。” “那为什么要迫不及待离开?”菲茨威廉眉头越皱越深。 苏叶好笑,“我也没说建了房子就要搬出去啊,至少在大学毕业前,我都会住在彭伯里。”或者说,在达西先生去世前,她的假期都会在彭伯里度过,因为这是对维克汉姆先生的承诺,以一个教子的身份,出现在达西先生面前。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迫不及待的建房子,难道不是在彭伯里感觉到不舒服吗? 菲茨威廉垂下眼,长而翘的睫毛掩盖了莫名焦躁的情绪,以及那无可抑制的心慌与难过。 “当然是因为我需要一栋房子啊,唔,有哪个绅士没有自己家的,”苏叶完全没理解他纠结的点是什么。 在她看来,长大后搬出去,居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是很正常的吗? 如果她是男的,会在那栋房子里结婚生子,然后过完漫长的一生。 而作为一个女的,尤其是想要隐瞒女性身份一辈子,以男性的形象示人,她也需要一栋自己的房子。 等到菲茨威廉结婚,小安娜嫁出去,她就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居住。 所谓长大,不就是兄弟姐妹各自分开生活,组成自己的小家庭,她不可能永远住在彭伯里。 “你可以!”菲茨威廉肯定道,“你是彭伯里的一员,可以永远住在这里,即便以后你……结婚了,也可以和我...们住在这里。” 他的语气有点急切,却在说到结婚的时候,顿了顿,才声音艰涩的继续说下去。 苏叶感觉他的情绪剧烈起伏,却没明白他如此的原因,难道是舍不得分离? “菲茨威廉,你知道的,人长大后难免分开,我会搬出去,安娜会嫁人,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彻底不见面了啊,农庄那么近,骑马两个小时就到了。”苏叶好笑道。 菲茨威廉呼吸一窒,心脏猛的紧缩,泛起淡淡的疼痛,“你要抛开我?” “自然不是,”苏叶奇怪今天的菲茨威廉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我们会一直是兄弟的。” 或者说兄妹,只要你知道真相后,愿意接受我是女的这个事实,苏叶在心里补充道。 菲茨威廉不知为何,心里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却没有之前那么憋闷了,“是你说的,承诺不可以忘记。” “当然,”苏叶耸耸肩,“对了,你也一起来设计吧,我打算在房子里装修出你和安娜,以及达西先生达西夫人的卧室,找个你喜欢的设计,完全按照你的心意哦,要是以后在彭伯里待烦了,就可以去我的庄园度假。” 闻言,菲茨威廉心下一松,“是我的专属客房吗?” “当然不是了,你和安娜都是主人,”苏叶补充道,“就像我在彭伯里一样,是主人,而不是客居。”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达西一家把她当成彭伯里的主人,那么在她的房子里,达西一家也是主人。 她甚至想过,等以后年老了,不会把庄园卖了,留给菲茨威廉或者安娜的后代继承。 菲茨威廉的脸上这才出现笑意,神情逐渐柔和,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苏叶在心里感慨,难道是青春期到了? 想想也是,这个年龄段不正好是青春期,只是没想到菲茨威廉的青春期是这么粘人,那么舍不得分离。 然而等他长大后就会知道,分别必不可免。 两人一起回到玩具房,菲茨威廉积极的参与到房子的设计中,他是很严谨的,打算先把建筑书看完,再来做设计。 宾利好奇了一下他的前后变化,悄悄询问苏叶,见她不答,只好低头搭自己的积木。 和菲茨威廉不一样,宾利的思维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直接上手,完全不考虑可行性问题。 苏叶稍微说了一下自己对房子的设想,就撩开手了。 因为她需要的情报都送到了,整整一沓资料,她要全部看完,然后根据自己的主题,把新报的文章写出来。 李斯特在信里强调,他差不多打通了全部关节,新报社的文件就要办好了,圣诞节后这家报社就会成立,正是需要她稿子的时候。 苏叶明白,新报能不能一波打响,就看她能不能蹭上粮食减产的热度了。 而第三期第四期的内容她也想好了,就是与北美的战争,与法兰西的战争,以及目前局势下,外交的方向和策略,甚至还可以预言一波。 无论哪个年代,大家都对预言很感兴趣,不一定是神神鬼鬼,如果你能解释的合情合理,大家也会相信的,然后在之后发现你的预言居然成功了,而且是靠着所谓的知识和分析,那么崇拜必不可少。 在夏洛克的世界,有各种神奇的崇拜,但不可避免都和预言以及长生财富有关,其中预言最容易收集信徒。 而这个时代就更是如此了,科学发展了,但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上帝的存在。 苏叶自然不会弄得高深莫测,然后让那些人以为她会魔法,可光是那些一步步推理的过程,就已经足够高大上。 等到她的结论被实现,就会被奉上神坛,是所有人认为理性和智慧的化身。 到那时,她的地位就稳固了,没有人愿意得罪这样一位,靠分析就能精准预测未来的人。 而她的智慧,会让所有人崇拜。 就像夏洛克,他的怪癖和毒舌,让很多人都厌烦,可他在推理上的智慧,却被所有人信服。 有了这样的地位之后,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碍,甚至还会挥舞着大把的钞票支持她,只要她说那是能赚钱的产业。 到时,拉普生的研究成果就可以一步步推出去了。 她不介意交出技术以及开发的方向,只要付钱,她甚至可以为那些投资人们量身定做商业方案,很贴心有没有? 啊,某一个时刻,她觉得自己能和莫里亚蒂产生共鸣。 莫里亚蒂喜欢策划各种奇妙的犯罪方法,让其他人去实行。 而苏叶喜欢设计赚钱的方案,也让别人去做。 有没有一种可能,莫里亚蒂是懒癌患者?而他会输给福尔摩斯,除了智商上的差距,还有夏洛克行动力十足? 好吧,思维偏了,回归正题,虽然是为了新报在写文章,但苏叶已经算计好了后面的连锁反应。 她走的每一步都没有浪费的,往往能达成好几个目的。 所以这文章一定要好好写,至于设计房屋,嗨,她已经成功把自己变成了甲方,而菲茨威廉和宾利是那个承接设计的倒霉乙方。 她负责提需求和想法,两人负责干活,等房子设计出来,还有达西先生安排建造,完美! 给自己找了两个免费的打工人,苏叶状似好心的鼓励了几句,然后喜滋滋的回房写稿去了。 宾利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想了想,突然道,“威克姆一定有阴谋。” 菲茨威廉翻书的动作一顿,“没有。” “没有吗?”宾利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可他刚刚笑得实在太不怀好意了。” “你看错了,”菲茨威廉淡淡地道,状似在认真。 宾利见他这样肯定,“好吧,那或许是我感觉错了。”他一直觉得达西比自己靠谱,无条件相信达西的判断,完全没想过,达西或许会为了某个人而坑他。 其实,在苏叶露出那个狡黠的笑容后,菲茨威廉就意识到了,这家伙一定在坑自己。 但看到她那么高兴,他又又又一次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宾利提起的时候,还下意识为她遮掩。 反正这也是宾利喜欢做的事不是吗?而且,一想到乔治的家是他亲自参与设计的,还会专门保留自己的房间,就忍不住心情愉悦,建筑学那枯燥的理论,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之后一段时间,彭伯里彻底忙碌起来,主人各有各的事,仆人也忙着准备圣诞需要的各种装饰。 除此之外,众人的重点还有圣诞大餐,被苏叶塞了好几本食谱的厨师们,今年的圣诞餐点选择是如此艰难。 他们罗列了三十几道菜,认为它们都足够华丽,也足够美味,有资格端上圣诞餐桌。 但今年的圣诞节,彭伯里既没有邀请亲戚,也没有邀请邻居,只有达西一家和宾利,那么多食物肯定吃不完。 那么,他们需要做出取舍,从这三十几道中,再选出十二道,或者十五道? 可这太难太难了,排除圣诞必不可少的烤鹅,火鸡,牛排,甜点等,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很少了,可那些菜肴,每一道都舍不得放弃。 厨师们为难地询问管家太太,而雷诺茨太太听到那些名称后,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 圣诞和其他时候不一样,圣诞大餐达西家允许仆人们和他们吃一样的,当然了,肯定不是在一张桌子上。 等到主人们吃完,仆人们会在厨房摆上一桌,食物是相同的,他们也可以过一个足够丰盛的圣诞节。 因此,不管选择什么,仆人们都有资格享用。 雷诺茨太太也犹豫了,这些菜肴她都吃过,每一道都鲜美得能吞下舌头,可要做出一个取舍,好难啊! 左思右想,她还是无法选择,只好去请示达西夫人。 达西夫人闻言,不由皱眉沉思,很快给出了一个主意,“一共有六个人,选每个人喜欢的两道,和传统圣诞餐点组合就是了。” 雷诺茨太太立刻点头,对于谁喜欢吃什么,她这个管家最熟悉了,就连刚来不久的宾利先生,她也已经摸清楚了,是个完全合格的管家。 时间很快就在备菜试菜中过去,眼看就到了圣诞前一天,可达西先生依然没回来。 达西夫人有点着急,时常看向伦敦的方向,希望能看到达西家马车的影子。 “难道是事情不顺利?”她太知道想要获得一个贵族爵位有多么艰难了,达西先生肯定是遇到了麻烦,才会迟迟不归。 达西夫人不由心生忧虑,整个人都奄奄的。 菲茨威廉担心母亲的身体,劝了好几次,可达西夫人心念丈夫,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菲茨威廉无奈,只好来找苏叶救场。 苏叶安慰达西夫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不成功而已,可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唯一一次机会,以后我们还能找到更多机会。” 为了取信于她,苏叶还罗列了最近百年被封为贵族的人,都是因为什么成为贵族。 最后总结,“您看,只要有心,有的是方法。乔治国王陛下是清正廉明的好君主,对于封赏有自己的标准,但他的继承人威尔士亲王可不一样,大不了到时候多花点钱,和他搭上线,一样能获得爵位。” 而现在达西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等威尔士亲王成为摄政王,达西家还能更有钱,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嘛。 达西夫人被她说服了,“乔治,你总是这么有理有据。” 苏叶眨眨眼,俏皮道,“那当然,如果没有充足的依据,如何说服高贵又聪明的达西夫人呢。” 达西夫人被她逗笑了,也不再担心丈夫,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她安排人去一趟伦敦,看达西先生明天是否能赶回来? 然而那人还没有出发,达西家的马车就出现了,紧接着后面跟了好几辆马车,看家徽是属于菲茨威廉伯爵府的。 达西夫人又惊又喜,连忙要出门迎接,被菲茨威廉劝住了,“母亲,您身体不好,千万不能出去吹风,我和乔治出去迎接就是了。” “是的,伯爵阁下到来,我想夫人您可以放心了,或许我们要的结果已经有了眉目。”苏叶笑着道。 如果答应是否定的,伯爵一家压根不会来,只因是好消息,他们才会跟着达西先生一起,来彭伯里过圣诞,顺便庆祝。 “真的吗?”达西夫人紧紧握住苏叶的手,“你是说,说……” “是的,”苏叶微笑,“我想,您要成为贵族夫人了,亲爱的达西夫人。” 达西夫人的呼吸急促起来,看着门外的眼神更期待了。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穿戴整齐,出门迎接达西先生的回归和客人的到来。 刚走到门口,达西先生就带着伯爵一家进来了。 菲茨威廉伯爵家有四口人,伯爵阁下,伯爵夫人,以及他们两个儿子,伊西多·菲茨威廉,约瑟夫·菲茨威廉。 其中约瑟夫·菲茨威廉就是日后的菲茨威廉上校,原著里出现的达西表兄。 两兄弟都长的英俊不凡,和他们的母亲伯爵夫人有五六分想像,可见伯爵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不过岁月让她愈加从容淡定的同时,身材也微微发福,但这不掩盖她的从容气度。 而伯爵阁下身材更加魁梧,脸上是修剪整齐的胡子,看着就和伦敦那些大人物们一样。 菲茨威廉和苏叶上前打招呼,得到伯爵夫人热情的赞扬。 他们寒暄着进入起居室,看到等候的妻子,达西先生再也不掩激动的心情,上前抱住她,“我亲爱的达西夫人,你现在是子爵夫人了,你高兴吗?” “真的吗?”达西夫人激动起来,整个身子都颤抖了。 苏叶没想到,国王陛下这次居然这么大方,直接册封为子爵,这是很少见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菲茨威廉高兴之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子爵之下还有男爵和从男爵,从男爵才是地位最底的爵位,另外,册封功臣还有勋位,像功勋勋位,大英帝国勋位等十种勋位。 苏叶还以为,这次达西先生得到的,会是这种勋位,没想到直接就成了子爵,实在太意外了。 菲茨威廉伯爵哈哈大笑,“也是时机恰好,和法兰西的战场前线,有一批军粮被抢走了,国王陛下正焦头烂额呢,达西献上的粮食正是时候。” “啊这,”苏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突发情况,看来上帝也在保佑达西家啊,“那么粮食应该不够吧?” “没关系,正好我认识几个粮商,从他们手里买了高价粮,为了一个爵位,我觉得这是值得的,”菲茨威廉伯爵兴奋的道。 苏叶这才知道,其实伦敦不缺粮食,港口仓库里存储了不少进口粮,只不过它们属于商人,而且是各国的商人。 这些人看到了机会,不打算把粮食卖了,要等到粮价上涨后再抛售。 而达西先生抓住机会,以高出市价的五成订下了这批粮食,并且还是付现金。 对于商人来说,提高价格很重要,可时间也很重要,既能高价卖出去,又能省掉等候的时间,许多商人都是乐意的。 所以他们很快筹集够了粮食,并第一时间献给了国王陛下。 陛下一激动,当场许诺给出一个爵位,等知道澳洲那边还有大批的粮食,足够军队吃一年的,就更是直接册封了子爵。 一年的粮食一分为二,能让两支军队各吃半年的,半年后,英国肯定解决了粮食危机,也能买到海外更便宜的粮食,新一轮的税收也收上来了,再也不担心没粮了。 “那钱是哪里来的?”菲茨威廉询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用达西家一部分产业做了抵押贷款,有伯爵阁下的帮忙,利息并不高,等明年的收益到手,就可以全部结清了。”达西先生笑道。 虽然又花出去八万英镑,但达西先生认为,这一切都很值得,那可是世袭的子爵爵位! 菲茨威廉脸上不由也露出笑意,花了二十来万英镑换一个爵位,或许对别人来说不值得,因为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这个钱。 可对于达西家来说,这也不过是几年的收益而已。 获得爵位是达西家祖祖辈辈的愿望,也是未来子孙晋升的资本,有了子爵爵位,他们就可以进入上议院了,虽然在上院资格最浅,但更多的人想进去都没资格,就更不用说之后的晋升了。 从此刻起,达西家再也不是乡绅阶级了,而是真正的贵族。 这将是质的飞越,以后菲茨威廉·达西可以娶一个贵族小姐,不用将就那些落魄的没有嫁妆的贵族,而是真正的,有着背后靠山和雄厚实力的贵族小姐。 如果他愿意从政,甚至还可能获得上院那些伯爵侯爵的看重,把女儿下嫁。 而乔治安娜·达西,也可以嫁给一个贵族,以后成为某某夫人。 达西一家简直高兴坏了,整个彭伯里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包括那些仆人们。 给子爵府当仆人,和给乡绅家当仆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说别的,他们的佣金就涨了,而且是涨了整整一倍,这是达西夫人高兴之下,大方提出的奖励。 达西先生也没有异议,虽然彭伯里庄园的仆人们原本佣金就不低,可这不是有大喜事嘛,再提高一些也没什么。 仆人们被这一刺激,把原本就干净的庄园,又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因为预计今年的圣诞节会非常热闹。 首先达西法官一家会过来,其次是德包儿一家,然后是其他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但凡能在一天内赶到的,都不会错过。 所以原定的六人圣诞大餐,直接变成了圣诞晚会。 达西先生回来的时候,把伦敦府邸的厨师们也带回来了,从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准备足够多足够丰盛的食物。 索性库存足够多,不管是肉类还是蔬菜,都准备了够一个月的份量,完全不担心明天会不够吃的问题。 至于吃完了之后要如何,那也很简单,达西家不缺钱,直接买就是了。 已经有仆人连夜出发了,去附近的农庄和乡绅家,购买他们的食材,这是最快捷的方法。 而周围的人,也很乐意把食物卖给他们,如果能得到一份彭伯里圣诞请帖的话,白送他们也乐意。 谁能想到呢,原本是吃亏的事,达西家硬生生乘势而起,成为了贵族。 这让所有人羡慕嫉妒,但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那可是二十万英镑啊,说送就送了,谁能这么轻易拿出来,又舍得送出去? 不仅是魄力的问题,关键是他们得有这个钱啊。 很多乡绅人家,除了固定资产,手里的积蓄甚至不超过一万,而这些还要留着给儿子结婚,以及女儿当嫁妆。 没有那个财力,也就只能眼馋了。 新年新气象,这个圣诞过后,达西家注定不一样了。 苏叶为自己点赞,看来她这只蝴蝶的翅膀,还是很给力的,直接实现了达西家的终极梦想。 这样菲茨威廉·达西在遇到官配的时候,也就不用纠结要不要违背父亲的遗愿,娶一个乡下姑娘了吧? 突然,她从床上弹起,不对啊,达西成了贵族,那他和伊丽莎白还会在一起吗? 感觉差距更大了! 苏叶沉思了半响,都推测不出来,这番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感情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万一达西真的没和伊丽莎白在一起,她到哪里去给达西找一个像伊丽莎白这样的好姑娘? 啊啊啊,好烦恼啊!:,,. 第231章 第两百三十一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19 今年的圣诞节格外热闹,彭伯里庄园住满了亲朋,大家欢快的举办舞会,尽情吃喝。 作为主人,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一整晚都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简直比身体健康的人还要活泼。 菲茨威廉和苏叶作为子爵继承人和子爵的教子,也受到了热烈欢迎。 他们不仅要应付同年龄段的小孩,还要被男士们拉去夸赞,再被夫人们暗中打量。 没错,她们已经在心里默默筹划了,想着怎么让这两个优秀的少年成为自家女婿或者侄女婿。 达西家已经成为了子爵,又有钱,能成为小达西夫人,绝对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而乔治·维克汉姆……好吧,虽然他的出身不太光彩,只是一个管家的儿子,但毕竟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可见多么受到子爵阁下的疼爱!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苏叶在德比郡有地产,可除了少数了解真相的,大部分人都认为,是达西先生慷慨大方,所以购买了这一份田产送给苏叶。 哦,当然,达西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慷慨大方的贵族啊。 他不缺钱,都能拿出二十万英镑购买爵位,那么送一份几万的田产给教子,也是有可能的。 不然凭他一个管家的儿子,哪里买得起这么大一份产业? 什么?和达西家开玩具工厂赚了钱? 好吧,姑且承认他还有那么点才华,可要不是达西先生照顾,就凭他能画几张图纸,就能得到那么多股份? 别开玩笑了,这一看就是达西先生对教子的馈赠,真是慷慨大方的绅士。 啊?不只设计图纸,他还会写书? 就写作那点钱,能做什么,估计养他自己都不够吧? 瞧瞧他的穿着,再看那些昂贵的配饰,达西夫人可真舍得,居然让一个教子和自己亲子穿着一样。 所以说维克汉姆在达西家受宠嘛,就算看在这个份上,他也算是一个可以联姻的对象吧。 闲话传着传着就会逐渐变味,这些人基本不了解内情,但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想法猜测,然后用自己的逻辑去理解并改造,再传给下一个人。 因此当苏叶游走在众人当中,就被许多人拿复杂的眼神打量。 有人觉得她过于幸运,竟然遇到了达西先生这样慷慨的教父,也有人觉得以他的出身不配得到这些,达西先生实不该这么抬举她。 可这些话却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因为所有人都认定,她备受达西家主人们的喜爱。 达西先生带着她认识绅士们,达西夫人在夫人们面前亲切的介绍她为我家孩子,而小达西先生时时关照她。 这一切都让人知道,她这个教子和亲子一样受重视,或许比某些家族的次子还要受宠爱。 毕竟他们不会给次子准备产业,而达西先生这么干了,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知道他已经晋升为绅士阶级,有了自己的土地,如果达西先生再慷慨一点,为她在土地上建一所房子,那属实是德比郡好女婿人选之一了。 因此她被来来回回反复打量,看的菲茨威廉心情郁郁,父亲成为子爵的高兴都下去了好些。 在应酬完一波人后,菲茨威廉终于忍不住了,拉着苏叶躲到一个角落,至于原本属于他们的职责,招待客人中的小孩们,也已经被宾利接手了。 宾利真的是一个社交能力满级的人,也不见他如何刻意,就是很轻松的和他们融为一体,然后带着人去参观了玩具室。 最后所有的孩子都在里面不肯出来,佣人们送上了茶果点心,就不用再管了。 说了很久的话,苏叶觉得有点口渴,顺手给自己到了一杯奶茶,一边喝一边问菲茨威廉,“晚宴多久结束?” “至少要到11点,”菲茨威廉皱眉道,显然他也有点不耐了。 苏叶看着舞台中央,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翩翩起舞,他们脸上的笑容明媚,显然高兴极了。 菲茨威廉也看到这一幕,眼神柔和下来,突然道,“谢谢你,乔治。” “谢我做什么?”苏叶诧异。 菲茨威廉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如果不是你出主意,我们想不到这个方法,是因为你,达西家才抓住了这次机会。” 苏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功劳,“我只是出了一个主意,真正操作来爵位的是达西先生,帮忙的是菲茨威廉伯爵。” “不,”菲茨威廉深吸口气,“如果不是你,不会有玩具工厂,达西家就没有这么多资金,即便有机会也把握不住。没有你,我们也得不到布莱克特家的产业,舅父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如此尽心帮忙的。” 苏叶摇摇头,“菲茨威廉伯爵虽然有私心,但你们是他的亲戚,不可能不帮忙的。” 严格说来,菲茨威廉伯爵是一个还算宽和慈善之人,对两个妹妹,以及妹妹的家族都有照拂。 然而菲茨威廉心里却清楚,舅舅对他们是不错,但舅妈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次的事能这么成功,舅妈背后的家族是出了力的。 伯爵夫人的大嫂是王后陛下身边的女伴,当初夏洛蒂王后从德意志嫁来英国,成为大英王后,身边跟着三位女伴,都是小贵族之女。 后来这三人分别嫁了人,其中一位就是伯爵夫人的大嫂。 刚来英国的王后连英语都不会说,是在国王陛下和三位女伴的帮助下,才适应了在英国的生活。 因此她们关系亲密,即便嫁了人,也一直是王后亲近信任之人。 这次册封能这么顺利,是伯爵夫人的大嫂去皇宫求了王后,而王后为达西家说了好话的缘故。 要说英国历史上历代国王,乔治三世是唯一一位,真正做到了和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从来不找情人,和王后生了十五个孩子,还为了王后买下了白金汉宫,两人的感情简直是一段佳话。 可惜的是,他们的儿子威尔士亲王并没有遗传父亲的好品行,不仅奢侈无度,还公开养情人,而情人更换的速度也让人眼花缭乱。 国王陛下很敬爱自己的妻子,有了她帮忙说项,此事才这么快决定下来。 而伯爵夫人的大嫂会出面,肯定是看在小姑子的面上。 至于伯爵夫人为什么愿意出手,当然不可能和丈夫一样,疼爱达西夫人这个妹妹,而是之前获得布莱克特家的产业,让她足够高兴。 伯爵夫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自然可以继承伯爵的爵位,以及家族所有财产。 而小儿子身为次子,就只能获得一笔很少的钱,以后的前程还要靠自己争取。 原著里,他会成为菲茨威廉上校,就是因为只能去战场争军功。 但战场极度危险,伯爵阁下和伯爵夫人哪里舍得,可不这么做,难道让小儿子穷困潦倒吗? 布莱克特家售卖产业,就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达西先生通知了伯爵阁下和伯爵夫人,他们商量过后,打算用伯爵夫人的嫁妆买下这部分产业,以后就交给小儿子继承。 这件事也是和大儿子通过气的,大菲茨威廉先生也没有提出反对。 他能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本来母亲的嫁妆就不可能属于他,所以答应的十分干脆。 可伯爵夫人的嫁妆只有三万英镑,而且有一半是债券,短时间内不可能套现。 还是达西先生帮了她,暂时从工厂调出了两万英镑,达西夫人又拿出了自己的嫁妆一万英镑,就当是帮助小外甥置产了。 因此这样一份能源源不断获取财富的产业到了约瑟夫·菲茨威廉手里,而只要等上两三年,就可以偿还完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金钱,算是借鸡生蛋的典范。 小儿子有了可立身的资本,伯爵夫人万分高兴,也特别感激达西夫妻对小儿子的帮助,因此这件事她出了大力气,回娘家求了嫂子。 而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是苏叶带来的。 先是帮他们赚到钱,后来又给出优质资产的消息,最后还出了个好主意。 无论怎么算,这份谢谢,菲茨威廉认为都是自己该说的。 苏叶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了,“可我也获得了莫大的好处,你看,我获得了玩具工厂的两成股份,如果不是詹姆斯照顾我,和其他任何人合作,我都不可能得到这么多。再有上威思顿公学的机会,是达西先生和达西法官帮的忙,要不然我也不会认识布莱克特。詹姆斯还为我买了农庄,让亨利帮我管理,既提升了我的阶级,又不需要我操心杂事。难道我也要说一句,承蒙照顾,感激不尽吗?” 菲茨威廉认真看着她,“你永远不需要对我们说谢谢,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这就对了,”苏叶眉眼弯弯,“你们对我好,我也对你们好,大家是亲人,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她晃了晃杯子,把里面最后一口奶茶喝完,“走了,去听听那些先生们谈论些什么,顺便收集一下他们对于此次粮食减产的想法,看他们有什么应对措施,我的文章需要更丰富的内容。” 菲茨威廉点点头,决定为她多探听一些消息。 两人进入绅士们的圈子,听他们聊天,关于粮食减产的事没听到,倒是意外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其他郡的乡绅们想联合起来,给上面提出建议,希望能推动谷物法建立。 所谓的谷物法就是通过强制实施关税,以保护英国农夫和地主免受外国低成本谷物的竞争。 也就是说,对进口粮食收税,让进口粮涨价,好保证本国粮食的价格不降低。 这听着是对农民的保护,但却会损害工人阶层的利益。 很简单,如果进口粮食多了,成本又低,自然而然会降价,那么工人花在食物上的价格就会降低,在收入不变的情况下,生活成本下降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这对本国农民却绝对不是,因为他们也得跟着降价,收入将大幅度缩水。 对于国王陛下而言,表面上是两难的选择,毕竟农民和工人都是自己的子民。 但事实上,苏叶知道,这个时代真正有土地的农民却是少数,大部分土地都在地主或者乡绅阶级手里。 而农民大部分都是佃农,他们租种地主的土地,不需要交田税,只要给地主交租金就行。 而田税是由土地所有人——地主负责的。 因此,如果粮食价格下降,遭受损失最大的还是乡绅和地主。 而他们同时也是管理地方的基层,算是有分量的人。 不说别的,地方上的选票大多操纵在他们手里,他们说投给谁,当地的百姓会跟着效仿。 所以很明显,相比没什么实力的工人,地主的权利更大,掌握的话语权也更多。 据苏叶所知,谷物法在1815年真的会成立,但到了1846年就被废除了。 废除前和废除后,粮食价格整整降低了一半,工人的日子更好过了。 她在心里盘算,是否要阻止这件事。 其实严格说来,粮食价格应该不会大幅度下滑,因为这个时期的英国,正是人口急剧增长,消费力也随之攀升的黄金时机,英国会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以往从来没见过的农业市场。 因此这个法案只存在了三十年就废除了,可见并不适合英国现状。 思考了一番,她打算在背后偷偷推动一下工人罢工运动,以此来抗议这个法案的推动。 但因为她目前也属于地主阶级,而达西家已经是贵族了,因此这件事她不会出面,只是散播一些消息而已。 打定主意,她不再关注这件事,聊起别的来。 后来这件事轰轰烈烈闹了一阵,在伦敦引起了一些反响,只不过国王和议员们的注意力在北美的战场上,法兰西又蠢蠢欲动,他们不想花精力处理那一次次罢工,于是就默认把这件事忽略过去。 而这是本土第一次取得罢工的胜利,虽然并没有给工人们带来明面上的好处,他们该是什么待遇,还是什么待遇,该是什么工钱,照样没变。 但大方向上,保证了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粮食价格不会上涨,甚至会缓缓下降的趋势,工人的日子会更加好过。 而这一切,不过是苏叶顺手而为,带来的影响不大,却也不小。 圣诞宴会结束后,亲朋们陆陆续续离开,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兴奋劲过去了,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两人双双躺倒在床上。 医生几乎是24小时守在彭伯里,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身体劳累过度,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期间不能劳累,更不能操心。 可现在还有什么需要他们操心的呢? 爵位已经得到了,儿女都懂事,家里的收入也源源不断,就连亲戚们都或多或少得到了好处,再完满的局面没有了。 至于庄园产业和投资收入,菲茨威廉经过几年的历练,已经都能处理大部分事务了。 而他也不会避讳苏叶,因此忙碌的时候,苏叶也会帮忙。 菲茨威廉接管了父母手上所有的事,让他们好好休息,苏叶写作之余,也在帮忙看账本,做新一年的规划。 忙碌的时间过的飞快,假期结束了,三人不得不返回学校。 今年是他们在公学的最后一年,到了明年三月就要毕业,然后面临选剑桥还是牛津。 当然,三人的成绩毫无疑问都很优秀,在校表现绝佳,也已经获得了大部分老师和学生的认可,进入大学不会有任何阻碍。 威思顿和伊顿不同,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学校氛围,尤其到了最后一年,他们的课程变少,课外实践增多,尤其在有了学生会和社团之后,活动更是层出不穷。 苏叶在进入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卸任学生会会长,交给吉辛,他的能力和努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投票一致通过他担任第二任学生会会长。 然后第二件事是把拉普生研究俱乐部搬迁到伦敦的会所,至于威思顿公学内的,彻底变为研究社团,并成为俱乐部的学院分社。 以后这个社团的优秀社员,可以直接进入拉普生俱乐部,享受里面的优质待遇,比如充足的研究经费,最先进的实验室,以及相对诱人的工资。 没错,拉普生俱乐部已经升级到了给会员发工资的地步。 苏叶给这家俱乐部制定了详细的奖惩制度,会员等级一共为九级,新入会的肯定是一级,随着你研究的成果越来越多,项目越来越重要,为俱乐部带来更多的利益,等级是层层递升的。 每一级的待遇都是质的飞越,几乎相当于翻倍了。 在这些规则中,苏叶这个会长暂定为五级,这还是她给俱乐部带来大量资金和研究资料的双重因素下,才确定的等级 其他会员像是副会长,书记员,目前也只有两级,虽然是管理岗,却并不会因此就带来更多的待遇。 只有那些在研究方面做出贡献的,才能升级飞快,也能获得更好的待遇。 最高极九级,甚至有可能年薪过万,这几乎相当于彭伯里地产的收入了。 可即便只有一级,除了享受充足的研究经费外,依然每周能拿到4-10镑的薪水,这是根据成为会员的年限决定的。 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百年后的华生医生,在事业进入正轨后,每周的薪水也只有4镑。 而这就能让他成为中产,家里还能雇佣一个女仆做家务,可见不是一笔小钱。 所以这个薪资水平非常丰厚了,如果不是苏叶在股市翻云覆雨,还真拿不出这么大笔钱来,毕竟研究本身就是烧钱的活动。 拉普生俱乐部主席的位置,她不可能放下,但学校这个社团,可以选出一个新的部长来。 这也很简单,对于每个人的资料,苏叶都一清二楚,并且每个人心里想什么,她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很快就选出了合适的人来。 众人对于她指定的继承人也没有异议,意思意思投个票,就直接散会了。 和新任部长快速做完交接,苏叶一身轻松的出来,在走廊里遇到了道尔先生,“哦,维克汉姆先生,真高兴在这里看见你,对于你的学业,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苏叶挑眉,“道尔先生,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科目的考核。” “是的,而且成绩非常漂亮,大部分是满分,其他的也几乎接近满分,你是我们威思顿最优秀的学生。”道尔先生大加赞赏。 “那么您找我是为了?”苏叶询问道。 “是这样的,几所学校商议过后,决定举办一场联合考试,是一场小范围的考核。每个学校选择最优秀的学生,获得前二十名的学生能直接拿到剑桥和牛津的入学通知书。” “这和我们有关吗?我要到明年才毕业。”要选也该是选马上要毕业的学长们吧? “经过商议,我们会在今年的毕业生和明年的毕业生□□同选取,因为根据我们研究发现,你们这一届学生都非常优秀,很多人已经用四年时间,完成了五年的课业,完全不需要在公学继续浪费时间。所以大家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就参加毕业考,但你们还是必须等到明年才能入读。至于这一年的时间,你们可以去做别的事,比如一场毕业游学?” 这到真是个好消息,本来苏叶还觉得未来一年的日子会很无聊呢,毕竟该学的她已经学完了,身上的其他任务也交接了。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道尔先生,请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参加这次考核。”苏叶立马微笑道。 “当然,威思顿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学生吗?”道尔先生理所当然道,“请做好准备,考核时间定在下月中旬,将会由两所大学共同监考。” 从道尔先生那里获得考试的内容和范围,苏叶打算回去好好复习一下。 她要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大学,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她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全力备考。 好在改写的文章也已经写完了,剩下的都不归她管,至于投资和股票,这个都可以暂时先放放,如果没有突发意外,目前不需要大变动。 时间就在她加紧复习中度过,很快就到了考核的时间。 苏叶和威思顿选出来的十八名学生,一起去剑桥大学,他们将在那里度过考试的十天。 大学为他们安排了中等酒店入住,为了保证充足的睡眠,每个人一个房间。 苏叶在伊顿的学生中看到了菲茨威廉,看来他也被选中了。 这次考试非常严格,而且以面试为主,苏叶参加了八场考试,每一场都有六到七个教授共同面试他们。 苏叶倒是不怯场,表现的落落大方,回答问题也精准到位。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选择哪所学校的,苏叶没有犹豫,直接选了牛津大学。 在福尔摩斯世界,她已经入读过剑桥一次,这次打算换一个学校,感受不同的学校氛围嘛。 剑桥的教授有点失望,但牛津大学的教授就很惊喜了,再三给她推荐学校的各种特色以及厉害的教授。 从面试会议室出来,苏叶明白,自己毫无疑问被录取了。 接下来她就可以快快乐乐躺平,等着明年入读大学了。 唔,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接下来她应该干点什么呢? 苏叶没急着离开,而是漫步在剑桥的校园里,百年前的剑桥和百年后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百年后的大学经过扩建,范围更大,教学楼也更多,另外风景也大有改变。 她一边赏景,一边思考着对未来一年的安排。 路边的长椅上有人正在喂鸽子,旁边有学生在画画,他画的既不是鸽子,也不是人,而是上帝。这个时代的主流画家,依然画的是宗教相关、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画作,因为画的是奇妙幻想的世界,被主流画家批评不入流,甚至不愿意承认她是一位画家。 然而,她的那些画作已经全部出售,卖出了高达三万英镑的价格。 另外还印刷成绘画集,随着《安娜奇遇记》的爆火,也销售出了十万册。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画册和书本不一样,印刷成本奇高,售价自然也贵出好几倍。 一本绘画集需要五英镑六个先令,可即便是这样的高价,依然卖出了十万册。 这是绝大部分画家都做不到的程度,可他们依旧认为苏叶的绘画不入流。 苏叶毫不在意,她又没想过成为伟大的画家,也没有继续画画赚钱的意思。 相比之下,写作给她带来的收益更高。 唔,是时候开启《奇遇记》第六部和第七部了,第六部就写航海吧,第七部就星空,所谓星辰大海,一定要一起出现才有意思嘛。 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这时,从对面走来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年。 他身形笔挺,五官深邃俊美,然面色严肃,表情一本正经,直直向苏叶走来。 “菲茨威廉,你考完了?”苏叶笑着询问。 菲茨威廉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停顿了片刻询问道,“你选了哪个学校?” “牛津,你呢?”苏叶笑道。 菲茨威廉表情一松,“我也是。” 原本他想要选择的是剑桥,可在教授们询问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苏叶,然后就说了牛津大学的名字。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后悔,只是心跳的很快。 两人事先并没有交流过大学选择的问题,只是以前偶尔提及,苏叶表现出对剑桥很了解。 所以他一直觉得,苏叶会选择剑桥,也打定主意上剑桥。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他突然觉得苏叶会选牛津。 出来后,他的心跳一直跳的很快,脚步也不自觉加快,想要尽快找到苏叶问清楚,她到底选了哪个学校? 所幸事实正如他所想,苏叶也选了牛津。 想到以后可以一起上大学,菲茨威廉非常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 他露出一个微笑,“回彭伯里吗?” 苏叶摇头,“你知道我在伦敦成立了一个俱乐部,我打算这一年都在俱乐部做实验,有一个课题想要研究,你呢,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有些许的失落,还以为未来一年可以一直住在一起呢。 他知道两人选的专业肯定不一样,宿舍也不可能在一起,因此对于未来一年的相处,更加的期待。 然而显然,苏叶有自己的规划,不能事事都如他所想。 “我要回彭伯里,父亲的身体不好,我正好帮他处理公务。”菲茨威廉很快打起精神道 苏叶点点头,“等夏天到了,我会回去看你们的。对了,房子的设计图不是完成了嘛,你没事帮我盯着点。” “好,”菲茨威廉高兴点头,“到时我们一起在树屋画画。” 苏叶也想到了每年夏天,躺在树屋看星星和日出的美好时光,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 两人站起身,说说笑笑离开这里,一起回到酒店,收拾东西,再一起回伦敦。 他们基本已经确定被录取,就不需要再去公学了,只要收拾一下个人物品,然后等同届学生毕业,参加毕业典礼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很悠闲了,苏叶送走菲茨威廉,一个人住在伦敦达西府邸。 她也没有像自己说的,天天待在俱乐部,虽然时常会过去,但真正做研究的时候很少。 大部分时间都是指导其他人进行研究,偶尔在他们遇到困哪的时候,帮忙解决一下。 在她的帮助下,烧碱实验取得突破性进展,已经能化工制造便宜碱,这大大降低了肥皂的制作成本。 看到实验结果和实验数据后,苏叶第一时间聘请了好几位专业律师,让他们去欧洲以及北美都申请专利。 等到专业申请结束,就联系肥皂制造商,把技术卖给他们。 但申请专利的流程,至少需要好几个月,因此苏叶也没有一直等着。 她收到一些消息,德国研究的提高高寒地区作物甜菜的含糖量以及榨取糖分的技术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 德国建立了砂糖精制工厂,并计划在未来几年内,预计建立超过200家制糖工厂。 苏叶连续翻看了好几周的报纸,上面对于德国的甜菜榨糖都不怎么看好,因为产量远远比不上蔗糖,消耗大,产量少。 报纸上几乎一片唱衰,认为德国政府这个决定,是非常错误的。 因此德国甜菜公债几乎没人购买,发行至今,一直在跌,再这么跌下去,就要直接退出股市了。 苏叶知道,拿破仑战争结束后,德国政府确实放弃了甜菜榨糖工厂。 因为那时没人封锁海岸线,德国完全可以从海外进口便宜的甘蔗砂糖,但甜菜制糖也没有完全被放弃,一直有工厂坚持着。 后来他们的技术得到飞越,甜菜的糖分也充分被激发,德国甚至从进口砂糖,变成了砂糖出口国,这一切都有赖于甜菜制糖厂们的努力。 因此这个公债是可以购买的,并且长期持有能带来非常不错的收益,可以媲美之后的英国国债了。 但是,时间太长了! 比起这个,苏叶还有更快累积资本的方式,因此把大笔资金投进入,再等个十几年,实在不划算。 可放弃吧,苏叶又觉得太暴殄天物了。 现在一股只要两个先令,等到以后,可以增长到一股三十英镑,这个涨幅,是整整三百倍的收益,利润惊人,也就是时间长点而已。 苏叶手指敲打着桌面,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首先,她不可能把资金都投进去,毕竟长达十几年的投资,进去了就要被套牢了。 其次,如果只是少少投一笔的话,又觉得错过了这个机会很可惜。 毕竟你现在投一万英镑,十几年后就变成了三百万,不心动吗? 苏叶查看了手头能取出的所有现金,发现只有五千英镑可以动用,其他的除了圣诞节前拿去给达西先生购买粮食,就是投入股市。 那些都是她看中的优质股票,时间短,可进行快速短期套现,而且收入还不菲。 但现在远远达不到增长的高峰,现在就卖了实在太亏了。 这五千英镑还是圣诞后,北美那边寄过来的金矿分成。 没错,金矿已经开始盈利了,此后每月都能有五千到一万英镑的收益。 不过布莱克特先生那边,请出了律师和‘布莱尔律师’详谈,关于利润处理问题。 布莱克特家族的野心当然不会只在金矿上赚钱,他们还有更多的计划,而这些计划无一都耗资巨大。 他们舍不得把金矿的收益全部寄给苏叶,想要用这部分钱生钱,占据更多资产。 因此派出了律师来和苏叶详谈,苏叶当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收到消息后,就伪装成‘布莱尔律师’出面了。 经过协商,苏叶同意把之后的收益,投资布莱克特家族新看好的领域,股份占有两成,不参与管理,只拿分红。 为此,苏叶花高价聘请了律师团,让他们前往北美,入驻布莱克特新成立的集团,为的就是监督账目。 也就是说,钱收不回来了,下一次大笔资金,要等到七月份,新书发布之后稿费的收入。 五千英镑不多不少,拿来投资完全不够,可要是生活,能让人奢侈过上一整年。 可苏叶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对于享受啊什么的,已经不在意了。 她喜欢的是赚钱的快感,即便这些钱兑换成星币,只有少的可怜的两位数,但其中的乐趣是无穷的。 这也是她在小世界穿越的动力,没有了生存压力之后,只有兴趣,才能让她一直走下去。 苏叶敲击的手一停,嘴角渐渐挂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没现金有什么关系,资本市场有的是。 赚钱,她可是专业的!:,,. 第232章 第两百三十二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0 苏叶自己身上的钱不够,完全不具备搞事的条件,但她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第二天她乔装打扮,出现在伦敦证券交易所门口,这家成立不过二十几年的交易中心,已经发展出一定规模。 能购买到的股票和债券不止有英国的,还有欧洲以及世界各地的。 就比如在这里可以购买新西兰公债,北美棉花债券等等。 苏叶就仿佛一个新手一般,好奇的晃到这里,时而左右张望,时而驻足听大家的交谈,半懂半不懂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富裕人家出来的铁憨憨。 出现在这条街上的,或多或少都对购买股票和债券感兴趣,但真正的大佬肯定都进去了,不会在门口瞎晃悠。 金姆作为一个刚从大学毕业,想要从事证券工作的新手,很难挖掘信任他能力的客户,只能一直守在附近的咖啡厅,点一杯最廉价的咖啡,然后坐在外面的座椅上,观察来来往往的人,以期找到一个有钱又啥也不懂的大方客户。 带他进入这一行的学长告诉他,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代理人,握有无数资源,就要先找到一个愿意信任你的客户。 然后帮他赚到钱,自己抽取一笔不菲的佣金,再用这笔佣金打响自己的名声,以忽悠更多的客户。 这年头懂得股票和债券的人实在是少数,不说那些贵族乡绅们,就是常年经营商业,在别的领域赚的盘满钵满的商人,也未必懂这些玩意儿。 了解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把简单的道理说得足够复杂,足够专业有水平,那么那些人自然会认为,你才是专家,而他们都是门外汉。 到时候听谁的,还不是一目了然? 为了做到这一点,金姆兢兢业业,把尚且不成熟的经济学著作翻出来反复诵读,直到能背诵的程度,并且还编了好几套听着高大上的话术,专业词汇一大堆,让自己显得非常博学专业。 另外,学长还告诉他,他们是经过专业学习的,自然和交易所门口那些半吊子家伙不一样,要顾及形象,维持一个精英人士的做派,这样才能钓到大客户。 金姆对于这位学长的话信若神明,毕竟学长是出了名的厉害,短短几年就成了有名的代理人,深受有钱人的信赖。 因此毕业后,金姆就来到了这里,并花掉了身上一半的资金,购买了现在这一身昂贵行头。 看起来利落干练的得体西服,专业人士一定会有的黑色公文包,以及一副金丝边眼睛。 天,这是他偶然在街上瞥见有人这样打扮,看着就很有精英范,像极了高端人士。 金姆并不知道那人是干什么的,但就这打扮,这气质,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专业水平。 因此在学长提到这一截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效仿那位先生。 然而遗憾的是,他的资金不足,完全做不到那位先生的低调奢华,气质好像也差一点,毕竟那位先生一看就是永远稳操胜券的精英,学长都比不上。 最后那位先生也长相极其俊美,眼睛被镜片遮住了,但也能猜到,一定是非常锐利的。 金姆每天出门前,都要在镜子里观察自己是否得体,表情是否到位,尽可能像那位先生贴近。 在他的想法里,那位先生是不可能和交易所门口那群人挤在一起的,应该是独立于人群之外,却又会是众人的焦点。 他还做不到这种程度,于是只好装作每天在这里喝咖啡,等着客户自动送上门。 可是半年过去了,没有一个客户上前询问他,这让他有点沮丧,怀疑这个方法是不是错了。 就在他心里不住的怀疑,以及思考着是否要换一个方法时,理想的客户终于出现了。 苏叶在门口来来回回转悠,好似什么都感兴趣,可最终的目的都是询问这些专门做代理的,对德国甜菜制糖产业的看法。 这些人相比那些挥舞着钞票买买买的投资人,才是真正懂行的,他们长年浸润于此,多多少少都有点心得,而且各有各的手段和消息。 德国发展甜菜制糖技术不是秘密,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早就挂了牌。 可惜的是,几乎没人看好这个产业,首先,谁都知道,甘蔗榨的砂糖才是最好的,而英国在海外有足够多的种植园种植甘蔗,数量已经多到充分供应整个欧洲的地步。 加上种植园里用的是黑人奴隶,成本本来就低,再加上榨糖技术的革新,成本一再下降。 甜菜榨糖能好过甘蔗? 不可能的! 德国的人工成本,技术进步,能比得上拥有大片殖民地的英国? 这也完全不可能!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在做无用功,他们都认为,德国很快就会放弃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产业了。 他们甚至还在暗暗嘲笑德国政府蠢,做出这种决定。 事实上,这些想法一点也没错,毕竟他们想不到,法兰西那位拿破仑阁下,那么能搞事。 整个欧洲都快被他搞疯了,而德国进出口的通道,完全被法兰西被封锁了。 德国缺糖缺的厉害,所以政府才会大力扶持甜菜行业,甜菜精榨糖技术也被他们开发出来。 战争这个不稳定因素,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因此也就不觉得,德国甜菜有什么未来。 甜菜相关债券,从挂牌开始,一直是价格最低的两先令一股,偶尔上涨,也不过涨到三先令,又重新跌回来。 了解这些信息后,苏叶当即打算找一个代理人,毕竟虽然这时候购买股票并没有后世那么繁琐,但也有一系列手续要办。 她不可能把时间门浪费在日复一日的办这种事中,当然要找一个人傻好忽悠的代理人。 而坐在咖啡厅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家伙,一下子就入了她的眼。 很简单,这幅装扮和她之前打扮的布莱尔律师太像了,只不过她是真的精明厉害,而眼前这个,就是一只小绵羊,还想要伪装成大灰狼。 苏叶大马金刀的坐到男人对面,招手让侍应生上了两杯最贵的咖啡,然后一副看到专业人士,非常信赖的模样,“你也是股票代理人吗?和外面那些家伙一样?” 金姆从她走过来,心就在砰砰跳了。 他有预感,自己的第一个客户即将到来,而且是超级有钱的客户。 当然,没钱的话,谁会穿着几十英镑一套的衣服,佩戴上千英镑的胸针,手杖上还镶嵌着蓝色宝石。 他一本正经坐着,目光坚定,“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鄙人毕业于伦敦大学经济学院,是专业的股票咨询师,他们……”他轻哼了一声,“只是一些普通的代理人而已。” 苏叶假装双眼放光,“我就知道自己的眼光很好,父亲他居然还不相信我,看吧,我一眼就发现了最厉害的代理人。” 金姆的眼睛亮了亮,觉得上帝待他不薄,机会终于到来。 不过他可不能表现出急切的模样,只淡淡道,“你一看就是个新手,我不建议从来没接触这一行的人胡乱投资,要知道这可比赌博还叫人惊心动魄。” 苏叶毫不在意,大手一挥,“那是那些外行人会担心的事,我可不一样。” 金姆心下打鼓,难道他是个内行人? 只听苏叶继续道,“我可是有内幕消息的,绝对不会买错的。” 金姆心里一松,随后又紧张起来,知道内幕消息,什么样的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也分有用没用,很多人道听途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敢相信自己得到了内幕,实际是被人忽悠的韭菜。 金姆不由怀疑,一个新手从哪得来的内幕消息,他甚至是第一次接触股票吧? 不对不对,这别不是一个骗子吧?金姆警觉起来,想到学长和他说的,一个资深的代理人因为不谨慎,被骗子骗光了所有财产的事。 好家伙,居然有人敢骗到他这个专业人士头上来,看他怎么拆穿眼前这个家伙。 苏叶观察他的表情变来变去,心里觉得好笑,这怕是华生在此,都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真是一个单纯的家伙。 当股票代理人,单纯可是最要不得的品质,不如就让她来教一教对方,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代理人吧。 唔,又是做好事的一天!苏叶感觉自己棒棒哒。 她丝毫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你懂怎么买股票吧?” 话锋转得如此突兀,金姆都愣了一下,“当然,你……” “那就行,我要求也不高,这样,这里是五千英镑,你去帮我买股票,就要德国甜菜那一支股。”苏叶直接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两人中间门的桌子上。 金姆张大嘴,“五,五千英镑?” 这也太大手笔了。 “怎么,买不了?难道是太少了,可我往年的零用钱都花没了,这是前几天父亲刚给我开的。要是少的话,我再想想办法,让父亲多给点。”苏叶一副我也觉得钱太少,但是没办法,家教严,父亲不愿意多给的样子。 金姆羡慕的眼泪快要从嘴角流出来了,他忙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让自己镇定下来,绝对不能让眼前的大肥羊认为他不专业,“没有,只是你确定要买这一支股?你要知道,这支股票非常糟糕,几乎没有人愿意买它,因为它毫无升值空间门。” 苏叶露出你们这群穷人,当然不会知道的表情,“我说了,我有内幕消息。” 金姆觉得,好歹是自己第一个大客户,不能眼看着对方吃亏,他还想吃佣金呢,要是赔了,就只有雇佣的底薪了。 他也不相信内幕不内幕的,以为是眼前的纨绔少爷被人骗了。 这年头玩股票的,道听途说一些不知道真假的消息,就说自己有内幕,其实呢,大部分消息都是别人放出来迷惑众人的,有赚钱的门道,谁愿意告诉别人啊。 苏叶见他居然还要劝自己,不觉心里好笑,果然是一个新人。 但凡在这行浸润几年,别说良心了,就连灵魂都要卖给恶魔。 “行了行了,你这人到底能不能办啊,可别浪费我的时间门。”苏叶一脸不耐烦道,同时低声咕哝,“真是,都说了有内幕消息,早知道就不找他了。” 金姆心里一凛,立刻收走桌上那张支票,好心也抵不过赚钱重要。 空窗了半年,他所有的资金都花完了,再不赚钱,就要被房东赶出来了。 所以即便觉得良心过不去,他还是拿着支票,冲到交易所里,帮苏叶购买股票。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出来了,带来好几张交割单,目前德国甜菜已经跌到了每股一先令七便士,因此5000英镑直接买了六万多股。 苏叶看着金姆忙得气喘吁吁,给你重新添了一杯咖啡,然后拿出五个英镑,“这是你的佣金,做的不错,我会介绍其他朋友来找你的。” “你给多了,”金姆想拿又不好意思,一般这种不需要推荐和其他服务,就只是帮忙买一下股票,哪里需要这么多,最高也就两个英镑。 苏叶完全不在意,把交割单随手放进口袋,摆摆手直接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股票交易,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眼花缭乱的规则,购买也没什么限制,不过苏叶还是让金姆在购买的时候分开,要了几张交割单,这样之后也方便出手。 金姆拿着那五个英镑,简直心花怒放,天哪天哪,他第一次挣到钱,而且一次就是五英镑,太好了,他要去法国餐厅点一份牛排,再来一杯红酒庆祝一下。 感谢人傻钱多的大少爷,要是他真的能像自己说的那样,介绍更多的傻大户给自己就好了。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做美梦了,至少下一周的房租有了。 苏叶完全不知道,小绵羊怎么在心里腹诽她,知道后也不会在意。 她已经盘算好了自己的计划,开始进行部署。 第二天,她到拉普多俱乐部,召集了所有人开会,宣布了一个新的研究项目。 “我之前研究股票和债券,发现这东西被人为操纵的可能性很大,目前的交易规则相当不合理,我想写一份关于债券交易所的规则制度,以便更好的发展英国股市。但这都是主观臆断和逻辑推理,没有实际证据。做研究不能一切全凭想象,要说服那些管理修改规则,必须有确实的数据分析,所以我打算进行一个计划,做一次推动股票涨跌的庄家,以此来验作证我的研究结果,你们有兴趣的可以报名,时间门以一个月为限。” 接着她就详细讲述了此实验的目的是什么,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才算是实验成功,以及可能获得什么好处。 在股市搅风搅雨,还不用花自己的钱,一听就很有意思了。 再加上拉普多俱乐部现有的成员都是年轻人,哪个年轻人能忍受得了这种诱惑,不想跟着疯狂一把? 更何况俱乐部的钱大部分都是苏叶赚的,说实话,会员费真的没多少,进入后经过考核,成为一级会员,还能拿到薪资,两三个月就赚回来了。 因此苏叶说要把俱乐部的钱都调出来,做这个研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表决通过了这个疯狂的项目。 而这么好玩的项目,哪怕不懂经济学,想到大把大把地撒钱,在股市里翻云覆雨,就真的很刺激。 因此即便是有其他研究项目的,也都愿意暂时放下参与进来。 在场的二十三人都举手同意,苏叶很满意,让每一个人签了一份保密协议,然后开始紧锣密鼓的分配项目。 首先他们要分别去交易所门口,找不同的代理人,分批次购买德国甜菜的股票。 当然是分批次,因为他们首先要把这件事炒热,不然没有意义。 从第二天开始,交易街就出现了不少年轻人,挥舞着大额支票,来购买同一支股票,还是原先不被人看好的德国甜菜。 这引起了许多代理人的好奇,有那厉害的,就悄悄和自己的客户套话。 这些人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在做研究,而是按照苏叶编造的一套说辞,修修改改,透露出去。 大致的意思就是,他们得到内幕消息,德国甜菜要大涨,提前进来捞一笔零花钱。 他们穿着可不差,是苏叶从某个高级手工定制服装店统一购买的基础款,当然了,款式肯定不一样,却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看着很奢华,金光闪闪的。 这就给了许多人错觉,他们都是有钱人,而且长的年轻,家境一定很好。 这年头分辨身份一靠衣着,二靠口音,上流社会的口音是比较独特华丽的,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而俱乐部这些人,几乎都是从公学或大学招进来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贵族口音,即便以前不是,经过学校的几年熏陶,也完全改过来了。 因此他们穿上华丽的衣服,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更何况苏叶说了,这衣服就是送给他们的工作服,完全不值得小心翼翼对待,于是他们彻底放开,不担心损坏的情况下,穿着就自在了。 这就是苏叶让俱乐部参与的原因,除了他们,她找不到更适合的工具人了。 还有更妙的,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学生,说谎的时候总有那么点不自然,显得遮遮掩掩。 而这正好让代理人们更加信任,因为有内幕消息这种事,只要是真的,也没有人愿意直接说出来吧? 当然越隐秘越好,越遮掩越像那么回事,可有了内幕消息想要分享的心情,很多人都是忍不住的,更何况是年轻人。 于是他们在精明的代理人再三询问下,没忍住说出来,又心虚遮掩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内幕消息是真的! 代理人们一时间门内心纠结起来,要不要推荐其他客户一起买?或者自己也跟着买点? 然而能做这一行的,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要是没有这份谨慎,他们早就做不下去了,那些鲁莽的家伙,早就消失了。 因此他们只是观望,并没有行动。 而金姆这边也是一样,可能是开门红,也可能是那位少爷真的给自己介绍了客户。 他一天之间门接到了三单购买股票的生意,而且每一个都要求只购买德国甜菜股。 他们有的出手一千英镑,有的几千,但无一例外都很大方,最少也有一个英镑的酬金。 这样一来,他光是今天,就赚了六个英镑,比昨天还多一个。 金姆简直兴奋极了,期待着明天还能有这么好的事。 而上帝似乎格外偏爱他,好事接二连三降临。 第三天,第三天,以及之后连着五天,都有人陆陆续续购买德国甜菜。 大笔资金入住,把原本一先令七便士的价格,直接上浮到两个先令十一便士。 自从这支股票发售以来,这是几年中最高的价格了。 代理人们开始蠢蠢欲动,这真的有内幕消息啊,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购买。 他们互相打听,到底是什么内幕消息。 然后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德国甜菜今年大丰收,而榨糖技术也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可甜菜再厉害,也比不上甘蔗吧? 有蔗糖在,谁还愿意买更贵的甜菜砂糖? 这时,另外一个消息似真似假传来,德国和法兰西交恶,哈布斯堡那位国王陛下狠狠得罪了拿破仑。 拿破仑要对他动手了!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现在的德国可不是拿破仑的对手,不说两国的实力,就是两位国王之间门的差距,就犹如天堑。 没有人怀疑,德国是法兰西的对手,尤其是海上势力,一旦拿破仑出手了,德国必定被封锁海岸线。 那么问题来了,封锁之后,德国的砂糖要怎么得到? 很简单,当然只能靠本国提供了。 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内幕消息是这个,那倒真值得购买。 于是代理人们开始说服自己的客人,让他们购买这一支一看就会增长的股票。 有的客户买了,有的客户出于谨慎,想要再观望观望。 而苏叶在稍等了几天之后,等到其他人的热情消退,即将冷静下来之前,又安排了一波疯狂购买,甚至一度把价格炒到了六个英镑一股。 虽然之后价格有所回落,变成四英镑一股,却真的让人相信了,德法要打仗了。 于是原本想着等一等的股民们,也纷纷入场,想趁着价格还低,购买一波。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苏叶开始了自己第二个计划。 给全伦敦大大小小报纸投稿,和其他稿件不一样,严格来说,她是打广告来着。 她写了许多影影绰绰与德国相关的报道,然后让人拿着钞票,去报社让他们有偿登报。 有的写伦敦来了德国某某贵族,为了提前避难来到伦敦,重金购买豪宅,打算常住。 有的写法国某位著名的将军,那位法兰西陛下信任的心腹爱将亲临军队,发表了一番热血沸腾的演讲。 有的说与英国对峙的法**队居然撤走了一部分,难道是为了与德国的作战准备? 这些新闻其实都是真的,德国贵族来到英国,法国将军入军营巡视,边境对峙的法军换防,没有一件是假的。 但没有详细叙述其中的因由,没交代原因,就把事实摆出来,然后大范围的集中报道,就会让人形成一种错觉。 是真的,德法真的要打仗了,不然不会发生这么多相关的事,德法肯定在做准备。 这种影影绰绰的心理暗示,才是最让人相信的。 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是自己分析出来的,而不是别人告诉他的,当然不会是假的。 实际上,在他们知道德法要打仗的消息后,他们下意识就会关注这方面的消息,然后看到任何与德法相关的报道,就会下意识认为和这件事有关。 就比如,夏洛蒂王后接见了来自德国的贵族,双方进行了友好会晤。 这个在平时看来很正常的消息,放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一种暗示。 德国真的要出事了,所以他们来找身为英国王后的德意志公主夏洛蒂寻求帮助。 英国和法国在打仗,德国也要和法国打仗,那么他们就是天然的同盟。 因此每当德国人和国王,王后,威尔士亲王以及一干王子交谈,在他们眼里,都成了结盟的信号。 于是更加的坚信不疑。 但这还不够,苏叶的目标从来不是那些散户,而是大资本家。 于是她实施了第三个计划。 苏叶收买了外交部和军部某个负责后勤的小职员,让他们站出来辟谣说,绝对没有这回事。 他们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离谱消息,一定是假的。 外交部都没有收到消息,而军部也没有任何异常,所以德法战争一定是假的,是谣言,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啊。 有人半信半疑,怀疑他们是怕泄露了消息,会受到惩罚,于是一个个言语暗示。 “你啥也没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是从你嘴里知道的,真的,所以透露一点内幕吧。” “嗨,你的上司一定和我一样,知道你是一个嘴严的人,所以你就暗示一下我,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两人被这样的问题弄的焦头烂额,一气之下,直接登报表明,绝对绝对不会有战争! 这么一来,几乎所有人都信了德法战争即将到来。 拿破仑·波拿巴是个疯子,这是全欧洲人的共识。 所有人都认为,只要他坐稳法兰西共和国国王的位置,一定会对全欧洲发动战争,这毋庸置疑。 而你现在信誓旦旦说,一定不会有战争,这不就是故意放烟雾弹嘛。 一定是战争真的来了,但在开始前要保密,所以政府才会派出这么两个小职员出来辟谣。 因为不是谣言,就相当于说谎了,那些大人物不可能当面说假话,之后被拆穿面子上挂不住。 这两人肯定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这么说来,德法战争一定是真的! 好家伙,这下子有钱的商人们信得真真的,原本从不涉足股票和债券行业的,也都纷纷动了心思。 打仗什么都有可能受到影响,唯独粮食,只要战争一起,粮食的价格就会飙升,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而德国其他粮食或许靠本国农业还能支撑一下,可砂糖就是他们之前完全没办法自给自足的粮食之一。 这意味着,甜菜榨糖在德国非常关键,不管能榨出多少,德国的砂糖价格一定会节节攀升,有钱赚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德国甜菜以一个惊人的幅度增长着。 第一天五英镑,第二天七英镑,第三天八英镑……半个月后,到了每股十七英镑的惊人价格。 苏叶算了算时间门,再次召开了俱乐部会议,“到7号就是一个月了,我们有三天时间门分批次抛售手里的股份,记录都做好了吗?这是重要的实验数据,一定不能出错,之后我们要开始进行分析,以及系统化的采访研究。”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疯狂点头。 天哪天哪,这简直是奇迹! 短短一个月,他们居然把原本一先令七便士的股票推到了十七英镑的高度,这得是赚了多少钱啊? 他们每一天的心情都处于剧烈起伏当中,恨不得仰天长啸,可在看到会长那平静如水的表情,和平淡如波的眼神,就觉得自己似乎太不稳重了。 瞧瞧会长,赚了这么多钱,居然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 啊,对了,他们是在做研究,又不是真的为了赚钱,会长认真而严谨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羞愧起来,同时对会长深深的佩服,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即便那些购买股票的钱不是他们的,依然会觉得好激动好激动,可会长就不一样了,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果然是天才啊! 只有这样的会长,才值得他们终身追随。 苏叶不知道,因为自己淡定的表现,让这一批研究员们成了她狂热的崇拜者。 等到日后他们取得了一项项研究成果,功成名就,都没有想过退出拉普多俱乐部。 即便外面那些人拿出几倍十几倍的高价,他们依然愿意待在俱乐部,也愿意让自己的研究成果成为俱乐部的专利。 不只是因为俱乐部给的多,更是苏叶这个会长,让他们投以十二分的崇敬。 之后的三天,他们渐渐把资金收回,对于俱乐部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苏叶想了想,召开了一次会议,是关于这笔钱的处理方法。 苏叶道,“我提议把这笔钱分成五份,分别购买英国国债,新西兰公债,德国糖业债券,剩下的两份一部分继续留着投资,一部分作为研究经费。我们将直接扩招,这一次将会招收一百名研究员,但需要经过考核,以及来自各位的推荐,才能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这三种债券都是苏叶知道的,未来很长时间门,好几十年都非常稳定的债券,而且回报非常丰厚。 光是靠着债券的分成,就可以源源不断提供研究经费了。 苏叶还留下了一部分,就是等以后看到了不错的投资,直接可以下手,而不用把资金回收。 这笔钱暂时存在银行吃利息好了,虽然比不上债券赚的多,胜在存取方便。 以后苏叶不用时时盯着股票了,看到好的买一买,大部分时间门不用管,这为她又省掉了一项工作,完美。 而最后那一部分就用来扩大拉普多俱乐部。 苏叶打算把周围的房子都买下来,以及前面那个小型的广场,之后围起来,改建成全世界最豪华也最先进的研究中心。 设备上去了,再重金聘请一些有真材实料的教授和研究员,以后就能源源不断吸纳人才。 这次会议开了很长时间门,把以后俱乐部的发展规划都确定下来,也把所有人从赚钱的快感中压制下去。 毕竟有什么比枯燥的开会,还能消磨人的兴奋呢? 那当然是持续好几个小时的,还不能走神的,可和他们关系又不大的会议。 这些人虽然是俱乐部成员,经过这件事,已经有了主人翁意识,但他们是研究员啊,你指望行政方面的事,他们能有多感兴趣? 不打哈欠都是对苏叶这个会长的尊重了。 苏叶也知道他们的性格和想法,因此也没想着让他们在会议上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只把自己的规划说出来,意思意思询问一下意见。 然后举手表决,全票通过。 不得不说,一言堂虽然不好,却是真的爽。 她也干了一件让大家都很爽的事,就是借着这次的突出贡献,让所有人原地升一级。 也就是说,他们的待遇翻倍了,这还不够爽吗? 所有人都很高兴,热烈拍手祝贺。 会议结束后,苏叶在自己的办公室算了一笔账,之后愉快的放下笔。 这次赚的钱,只要好好规划,未来一百年,拉普多俱乐部都不愁没有研究经费了。 至于百年后,她都死了,哪管它洪水滔天,对吧? 把账本扔到一边,她弹了弹最后那张支票,露出一个绝美笑容。 这次她赚翻了,六万多股直接变成了102万英镑,这绝对是一个足够惊人的数字,虽然比不上俱乐部的多,却足以吓坏每一个资本家。 而苏叶打算等过一段时间门,德国甜菜的热度下去,股票回落,再全部购买成债券,然后长期持有。 开始几年可能不会有多大收入,可等到德国的甜菜砂糖开始出口,那价值就大了,每年都能带来一笔不菲的薪金。 而且时间门非常长,可以持续二十几年,到时好几个102万都赚回来了,等到最高峰再一卖,也能媲美她在福尔摩斯世界冒险得到的那些珠宝了。 哦,对了,这个世界提前了一百年,没被挖出来的宝藏应该更多才对。 她要不要弄艘船,然后把那些漂亮的宝石带回来? 苏叶歪头想了想,可随即就放弃了,已经做过一辈子的事,她不想再重复了,换一个方式赚钱也不错。 保持新鲜感,才能一直一直走下去啊!:,,. 第233章 第两百三十三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1 在苏叶和拉普多俱乐部抽调走所有资金后,德国甜菜股票的热度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甚至还降低了两个英镑每股。 这让某些人产生了警觉,开始认真打听消息,想知道德法打仗是不是真的? 然而打听来打听去,就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 有一半人坚决认为,这肯定是真的,毕竟德国那边已经在筹备军队,购买武器了。 也有一半的人认为是假的,他们从来没听过这方面的消息。 也有人想到找德国和法国那些贵族打听,是否有这回事。 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并没有一个很确凿的答案。 原因也很简单,法国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但他做出的决策却不是假的,训练军队,加强武器制造和研发,以及筹措军费等等。 这放在有心人眼里,就是要打仗的证明。 而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什么也不肯透露。 德国那边呢,动作就更明显了,一直在征兵呢。 就这样的情况,你敢说不会打仗? 因此更多人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仅没有撤出,反而加了一把火,购买了更多的股票。 同时,他们还在报纸上大力宣传,有关于德**备的情况。 比如他们的武器不差,但海上没有实力,肯定会被封锁海岸线。 比如德国和邻国的关系不好,像是荷兰,比利时等就不会帮忙,说不定还会等着看德国的笑话。 但德国的粮食勉强供应,即便是打仗,也能坚持几年,唯独糖,德国的维度高,而甘蔗无法在德国生长,他们只能依靠甜菜榨糖。 参考一下英国人对于砂糖的依赖就知道了,他们哪一天离开得了糖? 如果没有糖,简直一天都活不下去。 这个年代交通没有那么便利,虽然同在欧洲,但大部分人还是没有去过德国的。 不说普通人了,就是那些乡绅,又有几个离开过不列颠岛的。 因此很多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德国和他们一样无法离开糖,事实上这种说法不准确,但也有七八成可信。 德国人也需要糖,即便普通百姓不需要,上层社会的贵族们却忍受不了没有糖的日子。 因此当数量下降后,砂糖的价格肯定会节节攀升,德国甜菜的股票再一次迎来增长。 苏叶在翻报纸的时候,敏锐发现了不对劲,和她之前做的隐晦报道不一样,现在大部分媒体几乎是明示了,大肆报道德法一定有战争。 完全没影的事,却被人说得煞有其事。 这一定是有人意识到了不对,然后将计就计,打算把德国甜菜的股票再炒热一点,好从中牟利。 苏叶不得不说,这人实在敏锐,居然想要在她的基础上,跟着收割韭菜。 但苏叶哪里会让他这么干,再这么炒下去,入场的就不是资本家,而是普通人了。 毕竟每天在报纸上都看到股票又涨了多少多少,那些购买股票的人得了多少钱,谁能忍住诱惑。 但这种事,对于普通民众,即便是那些中产阶级,都是倾家荡产的陷阱。 苏叶立刻提起笔,写了一篇犀利的报道,分析了这支股票的虚高是不正常的,肯定是幕后有人推动,就为了收割大家的钱包。 她还一五一十分析了自己之前用的手段,以及现在背后之人用的方法,提醒大家警惕。 她把自己做的事都栽赃到这个人身上了,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同时也给俱乐部成员再开了一次会,告诉他们要保密,因为要是被人知道他们现在有这么多钱了,就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然后烦得他们再也没时间做研究了。 这些一心沉浸在科研中的人,对其他事都不敏感,但说到会打扰他们的研究,当即警觉,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说。 当然,也不是没发现苏叶目的之人,但能发现就说明他们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如果这件事曝光,对俱乐部会是一个大麻烦。 因此他们也会选择闭嘴,反正好处拿了,省下口水又有什么不好。 那篇文章做了加急,第二天就在《大英外交报》刊登出来。 因为之前的粮食危机事件,以及上面时不时刊登国外有趣的新闻,尤其是国外王室的不靠谱,让伦敦人民喜闻乐见。 在购买报纸的时候,他们下意识也会购买一份《大英外交报》。 毕竟这报纸又好玩又有用,不是纯粹的看热闹,读起来又有趣,那何妨读一读呢。 因此《外交报》很快就打响了名声,成为了继《新女性报》之后,又一快速崛起的报纸。 当然它的销量远远不能和《新女性报》相比,收到的稿件数量也差一大截,还是需要苏叶这个主笔人时不时提供观点新颖的稿件。 但毫无疑问,它已经在民众心里奠定了特有的形象,新鲜,有趣,真实,站在民众的角度,关注外交和民生。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相信了这份报纸是为了大家好,因此对于上面登载的,有关于德国甜菜股票虚高的假象,也没有丝毫怀疑。 很多原本被报纸鼓吹,弄得心痒难耐,想要借此捞一笔的人,也冷静下来,打算再观望观望。 只零星几个不信邪的人,依然大把买入股票,可更多的人还是迟疑了。 而这一迟疑就带来了连锁反应,幕后推动之人意识到不好,立刻决定抽身,打量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联合了好些商人,共同炒热这支股票。 那些有关于德法两国打听来的消息,也是他们放出去的,甚至他们有手段有人脉,把事情做的真真的。 有多真呢? 就连德法两国的贵族都相信了,甚至还有人暗暗做了准备,打算跑到英国或其他国家避难。 可见他们的能量和实力,手上的股票自然不少,他们一抛售,价格呈断崖式下跌。 第二天原本21英镑一股,直接跌到了16英镑。 第三天跌到了12英镑,大量股民反应过来,也快速抛售,这更是加剧了股票的下跌。 第四天直接到了7英镑,要不是交易所到点要关门了,还会跌得更惨。 第五天苏叶拿出了五十万英镑购买股票,阻止了这股颓势,让股价稳定在7英镑的价格。 她这么做是为了那些普通股民们,给他们一个机会,套现离开这个注定崩盘的股票。 但这点钱,也只够让下跌的趋势暂缓一天,也就是说,第六天如果他们还没有果断把股票卖掉,那赔本是必然的。 原本1先令7便士的股票,7英镑卖出去,有些人已经赚了,而在价值更高的时候购买股票的人,7英镑也不会让他们彻底亏死,算是苏叶这个始作俑者一点小小的补偿。 当然,如果他们贪心不足,还抱有侥幸心理,那就不能怪她了。 毕竟资本博弈,从来就是血腥残酷的,一秒天堂,一秒地狱从来不是说说的。 说到底,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拦瓷器活。 没那个本事,就不要想着发那个财,踏踏实实赚自己能赚到的钱,然后一点点积累,也能让自己越过越好。 毕竟这是一个腾飞中的国度,但凡你努力一点,机会还是很多的。 就像她设想的那样,第六天更多人抛售股票了,而且是散股,大部分股民已经反应过来,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再不卖掉,他们会赔得裤子都不剩。 好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些套路繁多的运作手段,像什么贷款买股票,杠杆之类的。 赔了也只是赔掉身上的钱,而不是欠下能压垮一切的巨债。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连着三天的大跌,直到每股变成了两英镑。 苏叶立刻抽掉了俱乐部那部分用来购买德国甜菜股票的资金,全都注入到这个市场里,一下子就稳住了股票下跌的颓势。 她不能让股票再跌了,再跌下去这支股票就要退市了,她可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 好几百万英镑砸下去,股票的价格不再下跌,反而上涨了一点,但涨幅并不明显。 之后的两天,有人试探着卖出股票,发现价格纹丝不动。 这是有人托底啊! 难道是德国政府? 他们正在大力推广甜菜榨糖的技术,也是不想砂糖这样重要的物资被人卡脖子,所以他们不会任由股票直接退市的。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股票不用卖了?可以保留一部分? 很多人都这么想,于是他们想要观望观望。 而在他们游移不定的时候,苏叶再次出手,把剩下的五十万英镑又投了进入,让原本就不怎么动的价格,硬生生涨了一点。 现在每股变成了2英镑3先令9便士,股民们似乎有了信心,不打算再卖了,毕竟有一国政府托底的股票,怎么想都不可能再下跌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涨。 而显然,苏叶要的就是他们这种想法,趁机又在报纸上报道了一篇关于甜菜对于德国的重要性。 这下子,德国甜菜的股票彻底稳住了,之后的半月,在2英镑到3英镑之间浮动,有涨有跌,看起来就像是一支正常的股票。 与此同时,德国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也了解英国股市发生的事,居然在这个关头,发表是一份关于德国甜菜产量的报告。 报告上显示,德国甜菜今年大丰收,而且他们新培育的甜菜,含糖量高达11%,虽然比甘蔗的17%还差一点,却也没有差的太多。 这份报告给了股民们莫大的信心,他们不打算卖掉这支股票了,而是像《大英外交报》上写的那样,长期持有,毕竟有德国政府托底,未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看着彻底稳下来的股票,苏叶微微一笑,然后加班加点的写研究报告。 既然已经说了是一项有关于股市的研究,那么就不能说话不算数。 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苏叶写出了长达一千页的研究报告,然后根据这个,出了一本名叫《天堂与地狱相邻》的书,说的就是股市最近发生的事。 书里深入浅出的分析了这次德国甜菜股票发生的事,把股票相关概念普及的同时,还说了各种后世研究出来的操纵股票的方法。 里面的相关案例都是后来的真实事例,而且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简直比侦探还波云诡谲,精彩纷呈。 初稿第一时间分享给了俱乐部其他人,看得他们目瞪口呆,热血沸腾,又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不知道这都是后世真实发生的,只以为是苏叶一个人想出来的,不由敬畏万分。 上帝,怪不得她能赚那么多英镑,这是何等天才的大脑,何等缜密的思维,何等厉害的计算方法。 谁能想到呢,光是凭数学,就能在股市里翻云覆雨。 这让他们一时间都产生了对数学的兴趣,苏叶乐见其成,并与他们分享了许多数学著作。 有不少就是她在福尔摩斯世界研究的,也有她搜集的,更有上个世界东方古国的成果。 她把这些资料都放在了俱乐部里最隐秘的一间房间,只有解开她出的某个数学难题,才有资格进去翻阅这些资料。 当然了,这些难题是她根据当前数学研究水平制定出来的,只要他们学会了,然后懂得运用数学思维去思考,总能解开一两道的。 苏叶也乐意他们去挑战,去学习,因为数学是大部分学科的基础,要做研究,对数学不了解怎么行呢。 与此同时,她也找到了更多的乐趣,那就是为俱乐部打造更多的安全屋。 这些屋子不能住人,但存放的都是她空间里有的,或者默写下来的资料。 而安全屋的设计和建造,是她根据上个世界朱停那里学到的机关,以及后世密室的制作愿意,研究相结合的产物,在这个世界相当安全了。 当然了,如果有福尔摩斯那样的天才,而天才又愿意去研究密室开启方法的话,也不是绝对安全。 可这样的天才得到资料了,也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毕竟天才都傲气,见到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能忍的住不去研究? 而只要他们研究了,能忍住不去炫耀? 别傻了,在夏洛克身上,苏叶充分见识了什么叫做天才的炫耀之心,那是一刻也等不得。 就像夏洛克,一旦想通了案件的关键,就一定要和苏叶或者华生分享,即便是半夜,也要把他们叫起来听他讲,简直任性到了极点。 可不让他这兴奋劲过去,他就会一直喋喋不休。 所以苏叶不相信有哪个天才还保持谦逊低调,又不是华国那些被教导中庸之道长大的天才们。 只要他们炫耀了,愿意分享了,就是一种传播知识的方式。 苏叶从不吝啬把这些资料给人看,那些挑战的题目也不过是在挑起他们的胜负欲而已。 另外这些资料相比于目前的科学水平,也确实是先进了不少,如果不是认认真真学过,还真看不懂。 那么他们看到了也没有意义,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关卡。 而这也给俱乐部与苏叶自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给她塑造出更加高深莫测的形象,让俱乐部成员对她更加敬服。 研究报告俱乐部保留了两份,一份公布出去,一份提交给政府,想要引起他们的重视,进而规范证券交易市场。 如果是以往,她的报告不会得到任何人重视,但现在不一样,她身为《大英外交报》的主笔人,已经是公认的天才,对政治有深刻的剖析。 再加上报纸上已经提前预热了,就连普通民众都知道正规化证券交易的重要性了,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于是这份报告层层递交,最后到了国王陛下手里。 国王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但对于经济,也只了解一个粗浅的概念,这一千多页的报告,他80%都看不懂,但结论可以看懂。 苏叶写报告从来不追求深奥,力求让所有懂行的或不懂行的人都看懂,只不过研究为求准确,那些深奥的经济学理论也不能不写,数据表格也必须得有,不然怎么服众? 但结论她力求以最简明扼要的语言来阐述,但凡认字的人,都可以看懂讲的是什么,并理解其含义。 国王陛下看懂了,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之后他找了许多人来问询,财务大臣,经济学家,数学家,无一例外,他们在报告里找不到任何错处,无论是论据还是论点,全都是正确严谨。 而且看完之后,他们也认为规范证券交易是有必要的,不然会引起整个大英帝国的动荡,让可疑分子有机可乘。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国王就下令,让人讨论报告里给出方案的可行性,甚至还为此召开了好几次大大小小的会议。 苏叶知道自己的报告在上层引起了多大的轰动,但她也只关注了一二,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她把自己定位于一个科研人员,而不是政客,报告交上去了,接下来的事都与她无关,顶多提供一下技术支持,如果有人来向她请教的话。 另外,她那本书也在李斯特先生的帮助下加紧出版了。 这次换了一个笔名,毕竟经济学和《奇遇记》一看就不是一个风格的。 一个老辣且处处透着深不可测,一个充满童真且奇思妙想,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而苏叶也不需要用《奇遇记》来为《天堂和地狱相邻》打响名声。 毕竟现在整个白厅都在关注这件事,苏叶的书一上市,立刻被订走了一万多本,这些都是政客或者知道消息的商人。 然后看完书的人,目瞪口呆的同时,都开始对其他人吹嘘,毕竟这里面的案例太精彩了,简直突破人的思维局限。 难以想象,在证券交易市场,还有着种种手段,实在闻所未闻,耸人听闻。 他们的兴趣高涨,恨不得讨论了百八十遍。 正好又是伦敦的社交季,所有人聚在一起,谈论政治,商业,甚至国外的事,都绕不开最近发生的德国甜菜股票,以及紧随而来的证券交易改革。 他们都愿意发表高论,而这些言论和观点,无一例外都出自那本书。 当然也就得频频提起《天堂和地狱相邻》了。 这本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爆火,就好像没看过这本书的人,就不是英国人一样。 仅仅一个月,就销售出六万册,而且有越来越火热的趋势。 欧洲和北美那边也听到了消息,纷纷找来报社,想要寻求合作,翻译成其他语言。 李斯特当然答应,因为《奇遇记》,他和这些出版社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在一周内就处理好了所有合作。 他拿着一大堆的合同,以及律师来找苏叶,“我真庆幸当初慧眼识英雄,一下子就看出你是我赚钱的希望,瞧瞧,短短几年,我的身家已经翻了好几倍,这都是你的功劳。”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让他喝茶,闭上嘴吧,不要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了。 那些文件自然由她的律师去处理,她只要最后确认签字就行。 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听李斯特不停歇的夸奖。 合同签完,已经是好几个小时后了,苏叶请他们留下来吃晚餐。 这一次,她估计会有好几万进项,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了,上到国王陛下,下到黎民百姓,都知道了乔治·维克汉姆的名字。 之后的一个月,她时不时会收到邀约,以及拜访的帖子。 大多数是邀请她参加舞会或沙龙的,这些能推就推,但有一些是想要询问她报告上内容的,她就无法推脱了。 为此,她进了三次白金汉宫,去了好几次议阁,和一众大大小小的贵族,议员交谈。 紧接着就是接待各种拜访,那些政府官员,经济学家,谁都想要和他结交一番。 苏叶挑选了一些真正懂经济学的,其他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时间就在繁忙中过去,在社交季彻底结束前,议会传出一个消息,将对证券交易市场进行整改。 也就是说,苏叶的研究报告起了作用,确实推动了证券交易的发展。 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消息,那就是传出许多人看好苏叶,想要招为乘龙快婿。 就比如某某公爵,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苏叶对他女儿公爵小姐的印象。 苏叶当即表示自己还小,对于未来的规划,上学,游学,周游世界,结婚等他三十后再说吧。 公爵还想再劝,被苏叶拿话岔过去了。 有了这件事,她再也不想待在伦敦了,以天热要回教父家避暑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然后火速安排好一切,立刻离开了伦敦。 她是骑马离开的,行礼在后面的马车上,由车夫送到彭伯里去。 而他自己,先是骑马去了一趟自己的土地。 半月前,菲茨威廉写信来,她的房子已经建好,并按照她的设想装修好了,里面的家具也全都弄好,都是菲茨威廉一手包办的。 苏叶就想着先去看一眼,然后可以的话,请达西一家过来住几天,算作温居吧。 骑马一天就能抵达,在天黑前,她已经来到了那栋位于半山腰的高大雄伟建筑。 虽然苏叶想的是一栋三层的小房子,但看规模,远远不止,是雄伟的庄园建筑。 从后面看大气恢弘,乳白色的墙体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显示出低调的奢华。 打马从右边绕过去,走到建筑前面,能看到宽阔的庭院,种满了各色鲜花,外面是一片草地,中间有河流经过。 河水绕着建筑走了半圈,在右边形成一个美丽的湖泊,湖水有几只天鹅在悠闲玩耍,周围树木错落有致,相映成趣。 停在大门前,亨利管家已经等着了,见到他下马,立刻躬身行礼,“维克汉姆先生,您回来了。” 苏叶微微一笑,“是的,带我参观一下房子吧。” 亨利点点头,带着苏叶把整栋房子都参观了一遍,和她设想的一样,这房子精致中透着大气,简洁中不失活力,比现代的别墅也不差什么。 最主要的是,使用了大量落地窗,让整个布局显得宽阔又明亮。 除了整体结构,房内的布局已装修完毕,里面的佣人也全都到齐了。 这些人除了亨利,几乎全都是菲茨威廉帮忙挑的,而厨师是从彭伯里调过来的。 苏叶参观完达西一家人的房间,和他们之前设计规划的一样,没有出路。 她的房间稍稍有一点变化,书房变大了,并且与隔壁一整栋建筑相连。 那是她专门建来存放书籍的,苏叶没想到菲茨威廉还考虑到了她使用方便,特意在她的书房留了相连的通道。 她房间的格局,中间是起居室,右边是书房,左边才是卧室,还有相邻的衣帽间和浴室。 也就是说,二楼左侧的位置被她占了一半,对面是菲茨威廉的房间。 不过他没有给自己预留那么大的空间,只有卧室和书房,并没有起居室和衣帽间,剩下的地方被改造成了储藏室,用于存放苏叶比较贵重的东西。 右侧是达西先生达西夫人的卧房,对面是小安娜的房间,以及几间客房。 达西夫妇的房间是个套间,里面分了两个房间,这是因为现在上流社会的夫妻习惯分房睡,这样很合理,既能让他们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亲密事,又能不互相影响对方的睡眠。 相连接的走廊后面是独立的浴室,里面空间很大,有两个浴缸的那种。 而安娜的房间就小巧很多,不过分成很多部分,装修风格也偏向公主童话风。 至于客房,那几乎差不多,二十几平一间,带浴室和阳台,清新和华丽兼有。 三楼也全是客房,而一楼除了足以开舞会的大厅,剩下的就是餐厅,起居室,画室,小书房,娱乐房等等。 看完之后苏叶非常满意,她能感觉到菲茨威廉在上面的用心。 兼具了她的喜好和适用度,又不会偏离这个时代的审美太远,让人一眼看到就觉得好,却不会过于惊讶。 衣帽间里苏叶的衣服一应俱全,全都是时新的,她打发了亨利,泡澡活络筋骨。 在马上跑了一天,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依然会觉得累。 洗完后,亨利管家带着人送上晚餐,是纯正的中餐,不枉费她早早把食谱拿出来。 吃饱喝足,亨利开始汇报这栋房子和庄园的情况。 房子的建造耗费了六万英镑,之前并没有付账,因为当时苏叶和达西先生手里都没有那么多现金,是达西先生用名声和爵位作保。 没有任何一个商人认为,他会是欠账的人,因此直接让他们赊账了。 而菲茨威廉在写信询问苏叶的意见后,就给她定了最好的。 一切都是最好的,造价当然就高了。所幸她现在一点也不缺钱,直接拿出支票交给亨利管家,让他去付清所有账目。 另外就是有关于这个农庄的发展了。 首先是粮食和蔬菜,已经收获了一波,这些能让所有人吃到明年。 亨利管家听取了她的意见,教导土地上的佃农们,暂时不要卖出去,等到下一波收获再说。 “先生,佃农们不确定今年还有寒流,不愿意种植耐寒的作物。”亨利忧心道,耐寒作物的价格比不上其他粮食。 “无妨,我们的储存已经够了,下半年的作物没有收获,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这就可以了。我不指着这个赚钱,说说养殖场吧,那些马匹怎么样了?” 闻言亨利管家放下心来,“很好,今年3月,母马生下了三匹小马,都是血脉很纯正的那种,身强体壮,再养两个月就可以卖出去了,到时我会请最好的马师来相马,预计能卖出将近四百英镑。” “嗯,这个你处理就好,说说石楠木根瘤吧,你们收集了多少?” “有一百多个,至少能做出三百个烟斗。”亨利立刻道。 “很好,”苏叶点点头,“再接再厉。” 三百个烟斗卖出去,也有五六千英镑的收入了,照这么下去,几年就能回本了。 她对于这个收入还是满意的,勉励了几句,就让亨利管家下去了。 晚上她好好休息了一番,第二天天没亮就清醒了,拉开窗帘,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一轮明日正缓缓升起。 这房间的阳台居然能看到日出,而且她还发现了画架,可见菲茨威廉多用心。 他知道苏叶喜欢在树屋看日出画画,特意选了这么个好位置建房子,无论是二楼还是三楼,都视野开阔。 这时候来上一杯热茶,然后翻看一本诗集,再惬意没有了。 苏叶摇了摇铃铛,吩咐女仆送来热茶,以及去下面花园摘花,插在旁边白色小圆桌上的花瓶里。 伴随着袅袅花香,她度过了一个舒适的早上,中午用过午饭,交谈了一声,就骑马往彭伯里去。 一路都非常平坦,显然是经过特意修缮的,原本两个小时的行程生生加快,一个多小时就够了。 不过她并没有赶到,而是在半途中停了下来。 因为远远看到了一人一马向自己跑来,苏叶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知道是菲茨威廉·达西。 菲茨威廉的骑术在整个伊顿都是顶尖的,去年还参加了骑术比赛,并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这可和之前的比赛不一样,经过几年的发展,联校比赛已经发展出规模,不只有八个学校,是十几所公学都参与其中。 而参加的学生多了,甚至有些还是军事学校,比赛就愈发的激烈,尤其是骑术和射箭,能获得名次,已经是全国顶尖水平了。 白马风驰电掣,眨眼就来到了她的面前,菲茨威廉坐在马上,少年风姿勃发,气宇轩昂,原本严肃的眉眼带上了笑意,双眼灼灼好似无尽的光辉。 “乔治,你回来了。”他说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这个方向,一看就是往她庄园的去的。 菲茨威廉紧了紧手里的缰绳,脸色不动,只微微颔首。 苏叶笑着调侃,“我当是哪个少年郎,如此英俊,骑术绝佳,还真有点嫉妒呢,原来是我家的菲茨威廉·达西,那没事了。” 菲茨威廉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双唇紧抿,颇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却并没有反驳,而是道,“你的骑术更加优秀,只是你不愿意参加比赛而已。” 苏叶挑眉,“要不我们比比?” 菲茨威廉眼前一亮,“好!” “没有规则,最先到彭伯里的人获胜。”苏叶说完,直接打马飞奔。 菲茨威廉微微一笑,调转马头紧追不舍。 踢踏的马蹄声在草地上时隐时现,偶尔混合到一起,就好像一个声音,两马时而首尾相连,时而错身而过,不同的是,马蹄声的节奏异常默契。 为了尽快完成比赛,两人都没选择已经修建好的路,而是打算抄近路,走树林小道过去。 他们穿过小路上的石块,横倒的树枝,再跨过奔流的小溪,进入另外一片密林。 从这里开始,就再也没有路了,需要他们自己去寻。 但两人谁也没停下来,甚至还拉了拉缰绳,把速度提得更快。 两匹马惊醒了沉睡的密林,鸟类拍打着翅膀四散飞,伴随着两道轻快的笑声,给这午后的树林,带来不一样的欢快和活力。 苏叶微微侧头,对着落后一点点的菲茨威廉道,“快点。” “来了,”菲茨威廉抬头,对上苏叶的笑脸,心中无限欢喜。:,,. 第234章 第两百三十四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2 彭伯里一如既往的美丽而壮观,夏季草木茂盛,生机勃勃。 苏叶和菲茨威廉骑着马,停在湖边,欣赏着湖水的波光粼粼,偶有银色小鱼窜出水面,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度。 “等会儿我们过来钓鱼吧,”苏叶兴致勃勃提议道。 菲茨威廉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今天下午茶时间有人拜访,我们要接待客人。” 苏叶看了看时间,“那我们快回去做准备。” 彭伯里的下午茶时间一般安排在下午4点,现在已经快三点多了,洗个澡,然后再换一声合适的礼服,时间就不够了。 菲茨威廉抿抿嘴,“明天我陪你钓鱼。” “好啊,”苏叶扬了扬马绳,回头冲着他笑。 苏叶在彭伯里不是客人,回来自然没有人迎接,只两个男仆等候着把马牵到后面的马棚里。 她直接上楼,先去了书房和达西先生打招呼。 达西先生见到苏叶回来非常高兴,交代道,“你回来的正好,附近几个乡绅今天会过来喝下午茶,顺便聊聊德比郡的事务,等下你和菲茨威廉好好招待客人。” “好的,亲爱的达西先生,”苏叶笑着敬了一个俏皮的礼。 从书房出来,她又去了达西夫人的房间,达西夫人已经收拾好了,正在给小安娜搭配各种造型的衣服,见到苏叶,热情的询问了她在伦敦的情况,好一会儿才放她离开。 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好在男性不需要各种打扮,这个时代流行简约风格,洗漱后穿上衬衫马甲就可以了。 因为天气热,并不需要外套,很快她就收拾妥当。 4点一到,四人就到起居室集合,小安娜也被抱了出来。 而客人们也到了,这次下午茶,邀请了不少人,有附近的乡绅,包括了治安官史密斯先生一家,之前提到的詹姆斯夫妇带着两个最大的孩子,和邦德一家。 另外三人有一位苏叶也认识,是之前圣诞前赶来彭伯里的其中一乡绅,他并没有带着家人过来,说是妻子带着儿女去了娘家。 剩下两位不认识,但他们的穿着格外华贵,比最有钱的达西先生还要好。 史密斯先生帮忙介绍,“这位是格林先生,这位是里特尔先生。” 苏叶恍然,格林先生也是德比郡人,乡绅格林家的次子,原本是没有继承权的,年轻的时候就去了战争,运气好,全须全尾回来了,还立了一些军功,成为了中尉。 这原本只是低级军官,但他似乎在远东战场发了一笔横财,回来时风光无限。 后来据说一直在伦敦居住,很少回到德比郡。 三年前,格林先生的哥哥去世,留下嫂子和两个侄女,没儿子继承土地和房产。 而这也是限定继承,因此他又幸运的成为了德比郡的乡绅。 不过这家伙比较有良心,没有把嫂子和两个侄女赶出去,让他们依然住在老房子里,但地产的收入是拿走了的,每年只给母女三人一百英镑。 加上格林夫人的嫁妆,每年差不多有两百英镑的年金,三人一年只能花销三百英镑。 怎么说呢,如果原本就是中产,三百英镑还是有富余的,毕竟一个家庭教师,如果一年有六十英镑,就可以过的很体面。 但格林母女之前过着一年一千多英镑的富裕生活,一下子就拮据了很多。 为此他们不得不辞退三个仆人,卖掉花销巨大的马车,日常只能有一个女仆和一个厨师照顾。 周围的人都很同情她们母女三人,但却都称赞格林先生的大方。 这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按照大家的逻辑,格林庄园已经成了格林先生的产业,那么他收回理所当然。 愿意让格林母女三人居住在这里,还愿意每年提供一百英镑,是真的足够大方了。 你不能因为别人给的少,就因此心生怨怼,对吧? 而他们同情格林母女的原因也很简单,谁让她家的生活一落千丈,原本同阶层的人过得远不如你,难道还不值得同情? 苏叶到不觉得那母女三人需要同情,她之前出去跑马的时候,见过那位格林家的大小姐。 那实在是一位聪明通透的姑娘,审美也非常好。 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达西家玩具工厂的事,就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小姑娘发卡的设计图。 她说自己和妹妹从小就喜欢这些,只不过以前都是画着玩的。 之前有一次,她们去伦敦,在玩具店看到居然还有这么多各种款式,各种造型的有趣发夹,灵感爆发,就回家偷偷花了不少。 当时她们只是玩乐,父亲去世之后,生活变得拮据,母亲自怨自艾,认为是自己没生出儿子,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但她身为长女,却不能也沉浸在悲痛中,总要想办法赚钱养家的。 没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是在乡下长大的乡绅之女,所受的教育,所处的环境都在告诉她,你什么都不用操心,长大后把自己嫁出去就行,从来没有赚钱的概念。 可偏偏这位格林小姐不仅想到了,还是在父亲死亡的巨大悲痛中,可见内心的坚强和理智。 但同时也就意味着,她并不信任自己的叔叔,天然的不安感推动着她不得不坚强的站起来,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苏叶看过那些设计稿,非常欣赏,虽然还有局限性,却也透着灵气。 和达西先生商量后,他们就偷偷进行着交易。 格林家两位姑娘每个月为他们提供设计稿,达西家按照2到5英镑不等的价格,收购这些设计。 同时苏叶还提供了好些设计的书和资料给她们,让姐妹俩认真学习。 她们也没有辜负这份好意,设计的作品越来越好,设计图的价格越来越来越高,有的甚至已经提高到10个英镑。 苏叶算了算,这两年,她们姐妹俩差不多赚了有一千多英镑。 而格林小姐是个聪明人,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日常生活只花销叔叔给的100英镑和母亲嫁妆年金的200英镑。 另外,她也在努力省钱,虽然过程痛苦点,但每年也能节省50英镑。 苏叶知道,格林小姐的内心是不安的,而这不安的来源,就是大家眼里大方的格林先生。 格林小姐不确定她们还能在家里住多久,只能拼命攒钱,以后有个万一,能给母女三人买一栋可容身的房子。 之前的三年,这位格林先生从来没出现在德比郡,不知道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苏叶突然有了某种预感,格林小姐的预感或许要成真了,大概率会失去现在的住所。 另外一位里特尔先生,是一位德国人,据说是格林先生的老朋友,跟着他来德比郡乡下度假,而他们都住在格林庄园。 这很不合适,庄园住着格林母女三人,格林先生的妻子并没有来,两位男士入住三个女人的家,非常的不得体。 偏偏格林先生就这么做了,而且在达西先生发出请帖的时候,并没有带格林母女三人过来,这就很奇怪了。 要知道达西夫人是特意给格林夫人发了请帖的,可格林先生却借口嫂子身体不舒服,没有让人前来。 大家互相寒暄过后,女士们就跟着达西夫人去了另外的客厅,那里朝向后面的花园,能看到夏日盛放的鲜花,美不胜收。 至于这里的起居室,就留给先生们。 苏叶和菲茨威廉听着他们交谈,话题和伦敦的差不多,也都是关于最近证券交易改革的事。 他们就属于不知情的人,不知道始作俑者就坐在他们身边,一个个大放厥词,评头论足。 即便他们用词文雅,说话动听,而且是夸赞之语,但听在苏叶耳朵里,就是假大空的话了。 他们聊的内容也是《天堂和地狱相邻》输出的观点,这原本没什么,偏偏要加上自己的理解,可这份理解不能说完全错误,却也没什么内涵。 就好像一个小学生看了一篇有趣的文章,他们激动万分,可复述出来却是干巴巴的流水账,把精华全都去掉了。 苏叶坐在宽大的窗户下,任由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在她身上。 这种石头老建筑,墙体非常厚实,冬暖夏凉,再加上今年夏天似乎并不很热,坐在屋内一点也不会觉得热。 阳光洒下来,反而让她仿佛沐浴在温泉里,而错落斑驳的彩色玻璃,正好掩藏了她脸上的不以为意,让她连遮掩都不用。 菲茨威廉悄悄看了她一眼,把茶杯推了推,示意她喝一口提提神。 苏叶笑笑,往里面加了奶和糖,慢慢调匀,然后一点一点喝下去。 等到一杯茶下肚,那些东拉西扯的人,终于说完了闲话,开始说到正事上。 “此次前来拜访,是我打算把格林庄园附近的土地卖掉,特意知会诸位绅士。”格林先生道。 苏叶端茶杯的手一顿,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不敢置信。 不是限定继承吗?为何土地还能买卖? 达西先生也很疑惑,“据我所知,那块地属于限定继承?” “是这样的没错,”格林先生点点头,“但当初祖上获得那块土地时,只有区区五十英亩,其余两千英亩的土地都是后来陆陆续续置办的,其实不属于限定继承的范围。” 那为什么没有留给格林母女三人? 苏叶想问,随即就想明白了,不是不行,而是不愿。 她还记得大格林先生去世的时候,是留下遗嘱了的。 遗嘱里交代格林家的所有土地和房产都留给弟弟格林先生,而他需要保障嫂子和两个侄女的生活,具体的条件没有提,因此之后格林先生每年提供一百英镑,以及让她们继续住在房子里。 “那么格林先生,”达西先生迟疑道,“那房子属于限定继承的范围吗?你想卖的是哪块土地?” “是的,房子是限定继承,以及它周围的五十英亩,继续往左那一大块,就是可买卖的土地,总共两千英亩。”格林先生道。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格林家的继承权居然还有这种猫腻。 苏叶微微眯眼打量格林先生,怪不得他会好心的让格林母女三人在房子里居住,又提供每年一百英镑呢,原来是不得不尊遗嘱啊。 毕竟那不是限定继承,如果母女三人生活不如意,闹出来格林先生也没脸,德比郡的乡绅们也会出手干预。 这个时代的乡绅权利还是很大的,比如格林先生想要卖地,就必须取得达西先生和史密斯先生同意。 达西先生是因为拥有半个德比郡,而史密斯是当地的治安法官,有了两人的同意,其他乡绅也不会提出反对,到时就可以办手续了。 如果他们不同意,土地压根不能买卖,因为没人给你办手续。 而土地买卖的手续有多复杂,参考之前苏叶购买土地就知道,达西先生这个当地的大地主都需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还是一路绿灯的结果。 如果有人阻拦,那你是卖不成土地的。 这也是为什么格林先生会上门的原因,如果能自己办妥,他估计直接让律师来了,而不是亲自出现。 达西先生和史密斯等人对视一眼,思考了半响才道,“既然那块土地是能买卖的,那我们也没理由阻拦,毕竟这是你格林家的事。那么请问,你们要把土地卖给谁,是这位里特尔先生吗?” “不是,当然不是,”格林先生连忙否认,“这是我的朋友,只是陪我来乡下度假的。至于买家,我还没有找好,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想要的,毕竟那可是英格兰本土两千英亩的土地啊。” “那么您是否考虑过格林夫人母女三人,如果土地被卖了,她们要居住在哪里,还是现在的房子里吗?”史密斯先生道。 作为治安官,德比郡的百姓就是他的责任。 “她们?哦,这与她们无关,她们依然会住在那栋房子里,我并不会收回这项权利,她们依然能过的很好。”格林先生道,“我都想好了,以后那剩下的五十英亩土地就交给她们打理了,产出也由她们自己掌握,这非常棒,不是吗?” 苏叶懂了,是这家伙不想再付每年一百英镑给格林母女三人,打算拿那五十英亩土地的产出抵偿。 关键还不是把地给格林母女,而是交给她们打理,未来想收回就可以收回。 五十英亩土地的产出,换作以前,差不多收入在100英镑左右,可未来情况不一样,除了天气可能导致的减产,还有国外粮食进口造成的冲击,每年有70英镑就不错了。 格林先生好算计,不用付钱,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打理土地的人。 众乡绅对别的或许不懂,但土地方面却是了若指掌,对于格林先生的打算,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不由面上严肃,“我想格林先生,格林夫人不适合打理地产,那是属于你的产业,本该由你自己管理。” 他们想要为格林母女争取一下,原本不需要工作就能得到100英镑,现在不仅要打理土地了,收入还可能会减少,实在不划算。 但显然格林先生不是这么好说通的,他说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说了一句实话。 “我想你们知道之前德国甜菜股票的事,说实话,我在其中小小赚了一笔。”格林先生得意的道。 “你赚了多少?”史密斯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到这个。 格林先生面带微笑,“多亏了我这位朋友,是他提醒了我,这是一笔好买卖,我在十英镑每股的时候入场,十六英镑的价格卖出,赚了整整六万英镑。” 也就是说,本钱有十万英镑呗。 好家伙,这确实是个有钱人啊,没想到对嫂子和侄女却这么吝啬。 众人听完,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只淡淡说了几句恭喜。 格林先生心中得意,嘴上却道,“我还是过于谨慎了,如果能在21英镑每股时卖出,还能赚的更多。” 这时,那位一直沉默的里特尔先生终于开口了,“我想你不必为此感到遗憾,毕竟股票瞬息万变,而这次很明显是人为操控的,在你不是庄家的时候,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这充分说明了你的真知灼见。” “是的,”格林先生被安慰道了,“这还要多亏你的提醒,我的朋友。” 两人你来我往吹嘘了一番,苏叶从他们话中提炼出了经过。 格林先生从来没关注过股票的事,因为报纸上大肆报道,以及周围人的谈论,让他心动了,于是火速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想着大捞一笔。 其中包括伦敦的一栋房产,珠宝收藏,以及他放在银行里的存款,好不容易凑齐了十万英镑。 可惜的是,到这时已经有点来不及了,股票价格上涨到了十英镑一股,原本一个先令的,整整涨了200倍,是人都会在心里犯嘀咕。 这股票还能买吗?不会已经涨到头了吧? 正好他认识的里特尔先生是德国人,于是找他打听,德法是不是真的会打仗。 他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而里特尔也没有隐瞒他,直接说了打仗是必然结果。 而且里特尔先生还说了自己的计划,打算结束在英国的经营,回德国开甜菜工厂去。 里特尔是个商人,在格林先生的交际网中,属实是最厉害的商人。 两人交谈过后,格林先生不知不觉就信服了他,并且觉得,去德国开工厂,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之后就发生了苏叶和俱乐部抽身,股票价格下跌的事。 格林先生吓了一跳,连日的增长突然下跌,这让他心生害怕,连忙也卖掉了所有股票。 之后他就后悔了,股票的价格又涨了,这要是21英镑一股卖掉,他还能再赚五万英镑呢。 他想着既然这支股这么火爆,那就继续买吧,说不定能赚的更多。 然后就被里特尔先生拦住了,里特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德国那边有一大块甜菜种植基地要出售,不过价格高昂,至少需要17万英镑。 除此之外,如果他想要赚更多的钱,最好有自己的榨糖工厂,不然光买甜菜实在赚得不够多,利润都被工厂主拿走了。 里特尔先生手里的资金不够,就想着找格林先生合伙。 格林先生很心动,在他看来,甜菜榨糖注定是要赚钱的,而且是大钱,而办实业会比买股票这种更稳定。 说到底他还是乡绅家庭出身,对于土地是天然的信任。 可眼前这股票节节攀升,他也舍不得放弃啊,就犹豫了几天。 也就是这几天,苏叶的文章登载了,直接把盲目上涨的股票压了下来,而后一路下跌。 格林先生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他忙不迭的去询问里特尔先生,是不是有内幕消息,不然何以精准的拦住了他? 里特尔先生高深莫测的笑笑,只说自己是故意的,如果直接说股票会下跌,他不会相信的,所以才用这种方法劝他。 格林先生相信了,对里特尔先生异常的信任。 之后两人计算了一下各自所有的资产,发现还是差一点,因为里特尔先生看好了一家甜菜工厂,打算直接收购。 这家工厂建好也不过三年,厂房非常新,而且有技术,之所以开不下去,是因为那些设备太过昂贵,耗光了工厂主所有资产。 而今年的甜菜涨价了,工厂主没钱购买更多的甜菜,就无法生产,签订好的订单迟迟不能交付,被合作方逼着要赔偿。 没办法,他只能把工厂卖了,但因为建设的时候花了大价钱,不愿意贱卖。 里特尔先生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们一次性得到了甜菜基地和工厂,很快投入就能有回报,而不是花费更多的时间。 格林先生也心动了,可就是差几万英镑,他们想了各种方法都筹集不到。 没办法,格林先生就打起了出售土地的主意,反正他就要在德国购买种植园了,以后也会常年待在德国,英国有没有土地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此他和里特尔先生匆匆来了德比郡,打算尽快把土地出手,然后赶去德国。 这件事想要尽快办好,就要取得当地地头蛇的同意,所以格林先生才会来拜访达西先生。 至于阻拦格林母女三人前来做客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听说达西夫人非常喜欢母女三人,怕她给达西先生吹枕头风,耽误他卖地的大事。 苏叶听得无语,原来中间还有自己的锅。 不过……土地? 她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心领神会,也看了他们一眼,直接道,“出售我们同意,但买主必须是我们认可的人。” 史密斯先生多机灵啊,连忙跟着附和,“没错,我们不能让一个不符合绅士风度的人掌握德比郡的土地,那会为德比郡的安宁带来风险。” 说到这方面,还是史密斯先生最为烦恼,毕竟他是治安官,如果德比郡出现一个难搞的家伙,将会对他的工作产生诸多麻烦。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而且两千英亩,已经超过德比郡许多乡绅了,话语权也会更大一点。 格林先生不高兴的皱眉,“可是时间紧急,我到哪里去寻找买主?” 他站起来,烦躁的走来走去,英格兰的土地非常好卖,这毋庸置疑,只要去伦敦吆喝一声,就有人拿着大把英镑抢购。 但要让这些地头蛇同意,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总需要几个月的相处,让人看清人品,英国这些所谓的绅士们,才会承认他们是熟悉的朋友。 不错,英国人就是这么冷淡,而他明显等不了这么久。 他不高兴的加重了脚步声,显然是借此表达不满。 反倒是一直安静不说话的里特尔先生,看出了一些猫腻。 他知道德比郡虽然有治安官,但无论从话语权,还是地位上,都是这位达西子爵的权利更大,如果他点头同意,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其实把土地卖给达西家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可他突然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据说达西家花费了二十万英镑,得到一个爵位,那么他还有钱购买土地吗? 可德国那边确实急,因为甜菜股票暴涨的事,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优质资产。 他怕去的晚了,工厂已经卖出去了,自己重新建一个,不说耗费的时间,光是那些设备的投入都不是小数目。 最主要的,有些设备还需要从法国进口。 你说说,在战争即将爆发的当口,法国肯卖设备给德国吗?即便找关系,也是耗时耗力,相当麻烦。 所以两人才着急嘛,里特尔好不容易说服了格林先生卖土地,不能就这么浪费时间。 于是他试探的询问,“不知道达西先生是否感兴趣?” 达西先生一顿,没有说话。 里特尔先生眼前一亮,连忙道,“我们是很有诚意的,如果达西先生能接手,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包括格林夫人和两位格林小姐。我们都知道达西先生慷慨仁慈,达西夫人善良大方,有你们的照拂,格林夫人和格林小姐一定会过得非常安稳。” 格林先生得到了里特尔先生的暗示,恍然大悟,忙热情道,“是的,是的,我以后无法照顾她们母女三人,但我发誓,会让她们一直在房子里住下去。其实如果不是房子继承人不能修改,我是愿意送给她们母女的。有达西家做邻居,想必她们会很安全,而我也能安心去德国。” 达西先生当然想买土地了,但他手里可没钱。 苏叶悄悄给他比了一个手势,表示钱不是问题。 达西先生眼前一亮,立刻招手让苏叶到近前,对着众人道,“这是我的教子,大家都认识,他写的书非常赚钱,如果大家同意的话,我做主,为他购买下格林先生的土地。” 众人皆惊讶,“您要把土地送给维克汉姆?”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达西先生连忙摇头,“那些钱原本就是乔治的,我只是帮忙保管,而我作为教父,暂时帮忙管理而已,等他成年可以自己打理了,就交给他。乔治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学校一贯优秀,这次和菲茨威廉一起,被牛津大学录取,我想他的品行值得你们信赖。” “当然,”众位绅士纷纷点头,“维克汉姆先生已经是我们德比郡的乡绅了,我们相信他获得更多土地后,能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不过他们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是疑惑的,写书这么赚钱吗? 等后来他们打听到确切消息,光是写书绘画,维克汉姆先生就赚到了十万英镑,虽然是花了七八年时间,但这也足够惊人。 一时间很多人对写作充满了热情,希望自己也能这么幸运。 为了写好,他们决定学习一下苏叶的经验,于是花钱购买了苏叶的书,全套的那种,为苏叶又提供了一波销量。 至于他们自己有没有成为作家,那就见仁见智了。 这都是后面的事了,反正现在明面上,没有任何人反对,一致通过苏叶购买格林家土地。 格林先生和里特尔先生大喜,忙通知律师过来,和他们签订了提前协议。 这份协议保证双方买卖土地的意向,一旦有人违约,就要补偿给对方5%的土地价格。 这也是因为土地买卖的时间太长,过程太复杂,如果期间有人突然反悔,是相当耽误事的。 因此会提前签订这个协议,任何一方反悔,都要给对方一大笔钱,以此来保证买卖的顺利进行。 协议签订后,达西先生很快就安排了人去评估那两千英亩土地的价值,顺便和对方商量一个合适的价格。 这就需要代理人和律师上了,达西先生不会亲自出面,也不需要苏叶操心。 经过半个月的协商,最终以十一万英镑的价格购买下那块土地,原本不止这个价的。 要知道之前从布莱克特家族购买的一千多英亩土地,有一半是石楠木林,依然要了四万多英镑。 而格林家的这些土地,大部分都是可耕种的田,价值超过了十三万英镑,但谁让格林先生卖的急呢。 代理人以达西家和苏叶身上的现金不够,如果想要现金支付的话,只能拿出十一万英镑。 格林先生当然舍不得,还想着是否留下一小块地不卖了。 代理人当然不同意,直接以各种话术拖延谈判进度,打的就是他们等不起的主意。 果然,在里特尔先生的催促下,格林先生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价格。 另外,在代理人三寸不烂之舌下,格林先生还签了另外一份合同,那就是免费让格林夫人,格林小姐,格林二小姐经营那剩下的五十英亩土地三十年。 格林先生之所以会同意,是代理人道,“那块地离格林母女三人的住处太近了,作为德比郡的大地主,达西家会帮着处理那块地上的农产品,防止有外人占母女三人的便宜。” 可那土地原本是属于格林先生的,他们想帮还要取得格林先生的同意,而他偏偏要远离英国,这就很麻烦了。 不帮吧,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格林母女三人饿死?毕竟这三位可是绅士家的女眷,不懂怎么管理土地的,而她们也请不起管家和花更多的钱雇佣干活的人。 至于租给佃农,那出产都不够三人口粮的,因此她们只能自己管理,然后找人来干活。 到时候土地上的出产都是自己的,卖出去才会有一百英镑的收入。 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男人默认女人没有脑子,做不了这些复杂的活。 可帮吧,他们似乎又过界了,插手别人土地上的事,是很忌讳的一种行为。 因此代理人转达达西先生和史密斯先生的意思,想要格林先生签署一份文件,把土地和房屋以租赁的形式,免费租给母女三人三十年,这样无论她们怎么处理,都是名正言顺的。 而达西家或者治安官想帮忙,只要和格林夫人商量好就可以了。 格林先生原本也没看上那栋老房子和那卖不了的五十英亩土地,代理人一劝说,立刻就答应了。 之后很顺利的,一手交钱一手交土地,苏叶的土地变成了三千多英亩,虽然这两千英亩和之前的没有连成一片,但相隔也不远,骑马一个小时就到了,亨利管起来并不麻烦。 加上土地管理就是那么回事,远没有石楠木烟斗作坊那么复杂,亨利管家可以说游刃有余。 至于格林夫人那边,她未出嫁前是个乡绅小姐,出嫁后也只管理过房子里的事,性格还多愁善感,实在管理不好土地。 至于两位格林小姐,她们画设计图赚得比土地多多了。 而且这土地又不是她们的,早晚会被收回,因此学习管理并没有意义,关键还要和雇佣干活的人打交道,会被人暗地里瞧不起,说她们沦落为农女,这对她们的婚嫁市场相当不利。 因此,格林夫人做主,把那五十英亩土地租给苏叶,每年一百英镑,无论地里的产出多少,她们都能得到固定的一百英镑。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合适的做法。 苏叶本着为工厂培养设计师的念头,也不愿意让姐妹两个终日在土地上耗费心神,她们的才华不该如此浪费,答应下来,让亨利一同管理。 处理完所有后续,土地到手,苏叶一跃成为德比郡第三大地主,声望空前高涨,再也没有人因为她管家之子出身,或者年纪小而看不起她了。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绅士。 苏叶很满意,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了,无论是乡间地头,还是宫廷舞会,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而她也不打算继续购买土地了,有这些够了,剩下的钱投资其他产业多好,哪个都比土地赚钱。:,,. 第235章 第两百三十五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3 夏日的午后阳光明媚,正适合酣眠,在知了的声声催促中,彭伯里陷入了宁静,就连值班的仆人都找了个地方趴着休息。 苏叶拿着钓鱼竿,穿过树荫斑驳的小径,来到一处草木丰茂之处,席地而坐。 稍微整理了一下鱼竿,挂上饵料,再把鱼线甩出去,然后把随手携带的书本拿出来,半靠在树干上,慢慢翻阅着。 清风徐徐,带走了夏日的凉意,不知不觉连心情都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苏叶懒洋洋打了声招呼,又指着旁边一个位置道,“为你准备好了,威廉,这是你的鱼竿。” 脚步声顿了顿,在她身边坐下,正是刚工作完的菲茨威廉·达西。 此时他已经脱下了板正的马甲,领结也摘下了,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挽起了,露出修长有力的手臂。 苏叶意外看了一眼,虽然一直都知道,菲茨威廉·达西是一个唇红齿白小少年,皮肤也是难得的细腻,遗传了达西夫人的好肌肤,但他拥有一副严肃的面容,再加上常年骑马,脸色稍微有一点暗沉。 可从手臂上那白得能发光的肌肤就知道,他天生是冷白皮,这真的很稀少。 苏叶不由多看了两眼,菲茨威廉不自在的放下衣袖,重新扣上了扣子,目视前方。 啧,有点可惜,苏叶在心里遗憾,不过她也不打算再逗弄这个好不容易从工作中解脱的少年。 转移视线的同时,却发现某个精致的耳垂悄悄变红,红得宛若傍晚的艳霞,平白多了一丝旖旎。 苏叶不自觉伸出手,捏了捏那小巧的红豆,柔软Q弹,手感好极了。 菲茨威廉猛地僵住,然后就像是全身无法动弹般,整个人像雕塑一样愣在那里。 苏叶笑着调侃,“威廉,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菲茨威廉眼里闪过羞恼,和一丝不易觉察的欢喜,嘴上却严肃正经道,“别乱捏。” “好好好,”苏叶哄道,“天气挺热的,要不要下去游两圈?” 在夏日来临前,这个湖已经被大范围清理了一遍,现在湖底的水草已经全部不见,再加上是活水,干净清澈。 “不用,我陪你钓鱼,说好了的,”菲茨威廉一本正经道。 苏叶笑笑,躺倒在草地上,手枕在后脑勺,闭上眼睛,“那我眯会儿,你看着鱼竿,今晚有没有鱼吃,就看你的了。” 菲茨威廉没有说话,苏叶就当他答应了,心安理得的陷入知了们编织的梦境里。 菲茨威廉僵硬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回头,见她果真睡着了,不由怔怔出神。 乔治很好看,是那种超脱了性别极限,雌雄莫测的美,五官立体而深邃,偏偏却不会显得过分锐利,可能是气质的原因,多了一丝神秘的柔和。 她的神秘让人无法靠近,只敢远远欣赏,柔和又让人觉得,这是一位温和有礼的小绅士。 在她身上,兼具了西方和东方的美,就好像是专为西方人喜好,而制作的上好瓷器,温润中灼灼其华。 这样的乔治总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不是凡尘中人,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应该属于更遥远的国度,比如神的国度。 但这只是外表和气质带来的错觉,菲茨威廉知道,乔治是一个内心冷漠,且性格恶劣之人。 只不过她掩饰的非常好,平时嘴角永远翘着,好似特别亲切和善。 实际上,她在乎的只有几人而已,其他人……菲茨威廉有一种错觉,她对其他人的善良,不过是神对世人的怜悯,如此而已。 而她性格中恶劣的一面,也只对有限的几人展现,比如自己。 有时候被乔治一再调戏,菲茨威廉也是恼怒的,可当意识到,她只对自己如此,又会产生一种窃喜,一种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高兴和不知所措。 而这种暗喜,让菲茨威廉完全生不起乔治的气,只能一遍遍被她捉弄,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复琢磨,辗转反侧。 菲茨威廉知道,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为何如此? 最后也只能得出结论,他把乔治当成唯一的兄弟,当然也希望自己于乔治而言,是特别的存在,所以才会不自觉纵容乔治,又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乔治面前。 永远希望她的目光只追随自己,即便……即便她总是爱捉弄自己,也会觉得甘之如饴。 微风轻轻吹过,把苏叶金色的发丝吹拂到脸上,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无意识皱了皱眉,又晃了晃脑袋,痒意没有消下去,反而更多了。 菲茨威廉忙伸出手,为她拂开调皮的发丝,露出饱满的额头,与树荫下越发精致的眉眼。 翘而挺的鼻子动了动,对目前的状况表示满意,嘴角也微微勾起。 菲茨威廉不自觉跟着露出笑容,梦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应该是一个极好的美梦吧? 他在心里猜测到,手不自觉在对方鼻子上点了点,小拇指不小心擦过那红艳而饱满的唇,极度柔软。 菲茨威廉没忍住,用食指再次试探了一下,心变得酥酥麻麻的,不住地狂跳。 似乎感觉到了异样,苏叶的头动了动,他仿佛触电一般缩回了手,飞速背过身去,浑身僵硬,大脑空白。 苏叶的警觉性很高,只不过身边是她信赖的菲茨威廉·达西,因此被人触碰后,也只是迷迷糊糊醒来,见到菲茨威廉僵直背对自己坐着,也没放在心上,再次闭上眼,重新沉入香甜的梦乡。 菲茨威廉不知道背后的人睁开了眼,心跳如雷,脑子成了浆糊。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等到苏叶完全清醒,都没有任何变好的迹象。 苏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手撑着草地坐起来,慵懒而随意的道,“鱼上钩了没?” 菲茨威廉没反应,她疑惑,手伸向菲茨威廉的肩膀,打算戳戳他,看是不是坐着睡着了。 突然,菲茨威廉猛的站起来,语气带着慌乱,“我有点乱,下去游两圈。” 然后不等苏叶回话,他直接纵身跳入湖水中,激起强烈的水花,也打破了这一片平静。 苏叶的手还伸着,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很奇怪,菲茨威廉的状态很奇怪。 她缓缓起身,走到湖边,盯着那个奋力游远的身影,心中无数念头闪过。 这幅样子可太像做了坏事后,惊慌逃窜的样子了。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菲茨威廉·达西,一个严肃到古板的少年,是会恶作剧的人吗? 可要是没有,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忙慌? 苏叶伸头,借着平缓了些许波纹的水面打量自己,脸还是那张脸,白皙俊逸,没有多出奇怪的图案,也没有多出恶作剧的字迹。 她抓了抓头发,把上面沾染的草屑拿下来,在手里转了个圈,任由它飘落到湖面。 这湖很大,从这边到对面,游泳至少需要十五分钟才能到,菲茨威廉已经到了湖中心,却没有继续往对面去,而是暂时停了下来,很久都没有动。 苏叶能看出来,他并不是遇到危险什么的,比如脚被水草缠住了。 完全没有,只是人飘在水里发呆,是的,发呆。 苏叶挑眉,被激起了好奇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菲茨威廉情绪如此激动,居然能在湖里发起呆来。 这种行为,简直不像是正经严肃的菲茨威廉会干的事。 她决定一探究竟,悄悄下水,潜入到水底,飞快的往对方游去。 菲茨威廉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总之,他待在湖中心片刻后,转过身来,想要回头看一眼苏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没有吓到乔治。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懊恼,不该反应这么大的。 然而转身后却发现,岸边哪还有人? 他忙四下查看,鱼竿和水桶都在,那本拿来没翻阅几页的书也在,就是没了乔治的人影。 菲茨威廉心里一凸,忙大声喊人,“乔治,乔治。” 苏叶在湖底游荡,身手像鱼儿一样灵活,声音穿透水面,进入她的耳中,影影绰绰并不真切。 但苏叶不会听错,是菲茨威廉在喊自己。 她甚至还能分辨出声音中蕴含的情绪,是一种茫然中夹杂的惊慌,然后一声比一声高亮。 苏叶没有理会,再次加快了速度,窜到了菲茨威廉的腿边,一把拉住他的脚,借着这股力道,往上直接窜出了水面。 菲茨威廉吓了一跳,刚刚一心在喊乔治,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乔治是因为自己不理她,生气走开了,还是遇到什么危险。 这让他惊慌失措,完全没注意身下的水势变化,以至于被人往下扯都没反应过来,失去了平衡,接连呛了好几口水,手也不自觉挥舞。 苏叶见人下沉,忙一把抱住他,然后拍打菲茨威廉的后背,帮助他把呛进去的水咳出来。 半响,菲茨威廉终于不咳了,下巴搁在苏叶的肩膀上,整个人恍恍惚惚。 “没事吧?”苏叶没注意到他的状态,“你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菲茨威廉感受到两人贴在一起的身体,脸噌地一下全红了,“没,没事。” 他慌慌忙忙拉开自己和苏叶的距离,后昂再一次倒入水中。 这次苏叶没有去拉,狐疑的看着他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吃错药了?” “没,没有,”菲茨威廉结结巴巴,“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然后他猛地一翻身,头也不回的往前游。 苏叶双手交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往彭伯里大厦相反的方向游去,心里闪过一抹什么,却没有抓住。 这不能怪她迟钝,实在是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在她眼里,依然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屁孩,从来没往那方便想过。 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们已经到了,能模糊感知爱情的少年少女阶段。 因此苏叶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机会,也就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没注意的角落,菲茨威廉·达西经过了一段如何折磨的心路历程。 从确认自己心意的晴天霹雳,到痛苦挣扎着反复确认,绝望中无奈放弃,最后苦笑着放任自流。 菲茨威廉·达西,何等的天之骄子,然而他一生的磨难,皆都来自于苏叶。 而可笑的是,她完全不知情,甚至从来没有意识到。 等到最后真相揭开,他简直是连开口讨伐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筋疲力尽抱着人不愿意撒手。 这都叫什么事啊! 此时的菲茨威廉还不知道,他的未来是多么的坎坷曲折,逃也似的远离了湖中心,慌不择路的回到房间,把自己埋藏在文件后,生怕那奇怪的心思再被提起。 此后的好几天,苏叶都没有再见过菲茨威廉,明明住在一起,可他偏偏有本事让两人完全不相见。 苏叶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少年的青春期到了,行吧,她原谅小屁孩的别扭。 反正按照自己的经验,不去搭理,等时间过去了,自然就好了。 她开始拿起笔,写起了一份份计划书。 预计等到六月,烧碱的专利就要全部申请好了,之后她会召开一个小型的秘密拍卖会。 拍品自然就是烧碱的配方了,当然她不可能只卖这个。 据她所知,烧碱的用途非常广,除了制作肥皂,还能造纸,炼铝,练钨,人造丝,人造棉,生产染料,以及塑料,药剂,化学剂等等。 用途非常广泛,当然了,现在钨是不太需要的,灯泡还没有发明出来,塑料也还要再等等。 可除此之外,用处依然很多。 光是卖一份专利怎么行,苏叶想要的是一样物品卖出十份的价格。 因此她不仅写了利用烧碱制造肥皂,降低成本后倾销的方法,也写了怎么利用烧碱造纸,生产染料等等用法。 而这些也都是独家配方,跟着烧碱一起申请了专利的。 就是因为带上了这些,所以这一次的专利申请才会这么久。 苏叶翻了翻自己写的计划,有肥皂,干燥剂,染料……共十个项目。 很好,这些带来的财富,又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计划书写完,夏天过完了一半,最热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尤其是早上和傍晚,适合出去跑跑马。 达西先生在屋子里关的久了,也有点忍不住了,让人套了缰绳,打算出去遛遛。 苏叶和菲茨威廉自然不会让他独自出去,连忙跟着。 不可避免的,他们的相处又多了起来,只是让苏叶意外的是,菲茨威廉又恢复了以往的一本正经,面对苏叶的态度不变,就好像之前那个避而不见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叶也不揭穿,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有多别扭,就随他好了,谁让自己是大人呢,总要包容一下小孩的别扭。 两人又恢复到以往的相处模式,仿佛没有一丝丝改变。 在早晚两次遛马中,达西先生的精神好了很多,仿佛身体越发的健壮,然而苏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并不如想象中的健康,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一旦有什么外部刺激,就会迅速衰弱下去。 而达西夫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刺激的源头。 整个夏天,达西夫人都不能离开房间,外面炎热的天气不适合她,屋内又不能放冰降温,不然很容易感冒。 并且她时不时会感觉头晕,身体沉重,偶尔还会觉得眼前一黑。 其实这种症状早在圣诞节后就有了,只不过那会儿高兴,强大的精神支撑着她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异样。 可等获得爵位的兴奋劲过去,身体的不适渐渐显现出来。 好在达西夫人对自己的身体早有预料,并不因此恐慌,再加上心愿达成,儿子女儿未来都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她过的每一天都很坦然。 只是舍不得儿女罢了,安娜还那么小,威廉也还没有完全长大,就连乔治,她也是满心的慈爱。 而达西先生是她最担心的,达西先生身体不好,她怕自己的去世对达西先生造成打击,以至于身体受不住。 可人力无法与天命抗衡,达西夫人只能尽可能安排好一切,让自己死后,达西一家不过于陷入悲伤。 夏天就在这样的轻松而又略带不安的氛围中结束,苏叶打算前往伦敦,处理好烧碱相关产业的问题。 在这之前,她询问了达西先生和菲茨威廉,是否要参与这个计划,如果他们想的话,可以提前抽走自己感兴趣的项目,不说免费,却绝对是低到不能再低的价格。 然而达西先生考虑过后,放弃了这次机会。 一来他的身体注定不能再劳心劳力,而菲茨威廉即便聪慧,达西家目前的产业,已经够他劳累了。 之后他还要在大学学习四年,一边学习,一边兼顾家业,达西先生舍不得儿子这样辛苦。 二来他们也担心达西夫人的身体,希望尽可能的抽时间陪伴达西夫人,不想因为额外的事,而在外面奔波不休。 苏叶点点头,理解他们的选择,反正俱乐部会源源不断研究新的成品,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而且他隐约听到一个消息,国王陛下对从澳洲进口粮食的事非常重视,想要成立一支专门的海上运输线。 而作为给国王捐献过粮食的达西家,很有可能获得这次机会。 即便不是全权掌控,也能有一席之地。 本来这个消息该告诉达西先生和菲茨威廉的,但她不好说自己的消息来源,再加上,即便是真的,他们恐怕也无法放下达西夫人,而去伦敦筹谋这件事。 苏叶决定先帮他们探探底,如果是真的,那也该让达西家占据足够的股份,才不枉费之前献出去的二十万嘛。 等到事情办妥,她在通知达西先生过来签合同好了。 计划好了,苏叶跨上马,打算先回一趟自己的庄园,然后再去伦敦。 说到庄园,因为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身体,他们并没有去住,不过苏叶画了一幅画,描绘庄园的美景。 达西夫人看得很欢喜,特意为它取名玫瑰庄园。 苏叶没有异议,把那名为《玫瑰庄园》的同名画挂在书房,就不再管了。 抵达玫瑰庄园的范围后,她巡视了一圈,包括最新到手的那两千英亩地,发现一切井井有条,非常满意。 亨利果然很能干,看来可以给他涨涨工资,叫他更加认真干活。 经过格林庄园的时候,被格林夫人发现了。 她停下马,和格林夫人打招呼。 格林夫人显得很高兴,以前看着充满了忧愁的面容,现在也精神了很多,见到苏叶,忙招呼她进门休息,然后高声叫两个女儿下楼接待客人。 格林露易丝大小姐是个明艳大方的美人,二小姐米娜娇俏活泼,都生了一副好相貌,将来长大,或会成为远近闻名的美人。 苏叶脱帽致礼,询问了她们最近的生活如何,“有没有人骚扰你们?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去玫瑰庄园找亨利。” “感谢您的帮助,”露易丝·格林微微一笑,“我们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她看向母亲,很满意目前的状态。 苏叶一眼就看出,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母亲,包括自己和妹妹画设计图赚钱的事。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前不说,是担心叔叔……”露易丝顿了顿,继续道,“现在他去了德国,婶母也不会再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了。” 原来她一直忌惮的都是叔叔格林夫妇,格林先生虽然承诺了会让她们母女三人住在格林庄园,并每年提供一百英镑。 但婶婶是相当不满的,一直想把三人赶出去,然后把庄园租出去,那一百英镑也不想给。 如果被她知道,姐妹俩能挣钱,那离开格林庄园就是必然的结果。 露易丝知道母亲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她也不愿意,才会一直隐瞒着。 而格林夫人是个柔弱的性格,藏不住心思,她怕婶婶觉察,就连格林夫人都没告诉。 现在叔叔一家离开了英国,短时间不会回来,他们又签了那么一份契约,不用担心再被赶出去,才会和母亲说实话。 而格林夫人在知道姐妹两个有办法给自己赚到嫁妆,别提多高兴了。 反正露易丝现在还只有十五岁,等出嫁至少也要五六年后,到那时,估计已经攒到了五六千英镑的嫁妆了。 有才有貌,又有足够的嫁妆,格林夫人不担心女儿的将来,心境自然放开了些。 她也渐渐从乡绅夫人的身份中走出来,开始学着经营现在的生活,比如自己开始做衣服,收拾整理房间。 日常也节俭了很多,把用不到的华丽衣服改成日常装,同时空出时间,教导两个女儿一些东西。 母女三人的生活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加上有周围人的帮助,虽比不上以前,却也安稳舒适。 了解完情况之后,苏叶放下茶碗,提出了告辞。 母女三人送她出门,目送她骑马离开,等到身影消失,米娜才遗憾道,“威克姆真的好英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看到他。” “是啊,”格林夫人也遗憾,看看自己的大女儿,再看向小女儿,呢喃道,“他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呢,年纪这么小就这么优秀,以后……” 露易丝回过神来,接口道,“未来一定耀眼到所有人仰慕的程度,妈妈,您就别指望了,他这样的人,是我们高攀不起的。” 格林夫人默了默,心下叹息,“是的,虽然他的身份没有小达西先生那么尊贵,但他优秀到让人忽视出身,他的未来一定会走的很远。” 因为和达西家玩具厂有交易,格林母女属于知道一点内情的。 就比如他们知道,玩具工厂的设想是好几年前,乔治·维克汉姆尚且只有9岁的时候提出的,里面大部分的玩具都是她一手设计的。 现在母女三人会翻阅的设计书和设计资料,大概率也是威克姆先生写的。 另外,她还写了《奇遇记》那样大爆的书,一共七本,格林家都有,母女三人异常喜爱,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读一遍。 而且每次读,她们都能发现不一样的点,可见童话的表皮下,是多么深刻的思想和严谨的逻辑。 而这样的人,她的未来绝对超乎想象。 格林夫人再怎么疼爱女儿,也不觉得她们配得上那样耀眼的少年。 她看向两个女儿,“不要把心放在他身上,这会让你们痛不欲生。” “我知道的,”露易丝好笑,“有些人是上帝的宠儿,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安生过日子吧。” 米娜嘻嘻笑,“我以后的丈夫可以没有威克姆那样优秀,但必须和他一样英俊,唔,好吧,只要一半就可以了。” “英俊不能成为婚约的前提,亲爱的,”格林夫人不赞成道。 “不不不,妈妈你不明白,我认为,只要他足够英俊就好了,我可以欣赏他的美貌,这能给我带来更多的灵感,而有了灵感,我就可以画出更多的设计图,从而赚到更多的英镑。”米娜哈哈大笑,声音里充满了无忧无虑的快活,仿佛还是以前那个父亲还在的小姑娘。 格林夫人被小女儿欢快的笑声感染,“好吧,我的小米娜要找一位英俊的丈夫,那么露易丝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唔,”露易丝托腮想了想,“有维克汉姆先生一半的优秀就行。” “呀,露易丝,你的要求太高了。”米娜大声道。 “是吗?那一半有钱?” “这不可能!” “好吧好吧,一半善良也可以。” “这个倒是容易。” “哈哈哈……” 苏叶骑着马奔驰在田埂上,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格林姐妹未来找丈夫的样板,即便知道了,也会觉得有趣。 唔,她果然是最优秀的女性,就连女孩子都这么喜欢她,真是苦恼呢。 好在她们没有把自己当成目标,不然伤害了两位淑女的芳心,那多罪恶啊。 穿过一亩亩地,白马疾驰到玫瑰庄园,在门口长鸣一声,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通知亨利管家过来迎接她。 苏叶摆摆手,交代了几句,并和亨利说了之后半年的计划,就上楼休息了。 第二天她整理好要带的东西,打算直接骑马去伦敦。 坐马车虽然舒服,但花费饿时间长,相比之下,在马上奔驰是她更加喜欢的方式。 然而刚跨上马,就听到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远远听到一声喊叫,“有急事,找维克汉姆先生。” 苏叶停住没动,等着马匹靠近,是彭伯里庄园的马师,“出了什么事?” 马师快速喘了几口气,急切道,“罗新斯庄园的德包儿爵士去世了,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让您随他们去参加葬礼。” 苏叶一愣,“爵士的身体不是很健康吗?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世?” “好像是发生了意外,具体的不知道,罗新斯的仆人语焉不详,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也不甚了解。”马师摇摇头。 苏叶明白,当即从管家手里拿过自己的行礼,拴在马上,然后挥舞马绳,往彭伯里去。 不管怎么样,她得先回去,马师跟在她身后,却被她甩开了一大截,渐渐拉开了距离,可见苏叶骑得有多快。 这次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了彭伯里大厦门口,此时三辆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一辆由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乘坐,另外还有保姆抱着小安娜。 一辆由其他照顾达西夫人和小安娜的佣人乘坐,剩下一辆载着行礼。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和达西先生达西夫人问过好后,就直接骑马出发。 他们不等后面的人,率先赶去罗新斯庄园。 德包儿爵士去世,庄园里就剩下凯瑟琳·德包儿夫人,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儿安妮。 而安妮·德包儿小姐身体非常差,乱糟糟的情况下很容易出事。 罗新斯庄园距离伦敦比较远,乘坐马车需要三四天时间,菲茨威廉伯爵一家即便要赶去,也不可能这么快。 反倒是彭伯里距离罗新斯庄园比较近,作为凯瑟琳夫人的外甥,菲茨威廉要尽快赶过去,帮忙主持大局。 虽然他只是个少年,可在达西先生身体不好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作为一个男子汉,去为自己的姨妈撑腰。 而这也是达西先生连忙去叫苏叶的缘故,想要她跟着菲茨威廉走一趟。 他认为,有乔治在,菲茨威廉遇到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苏叶也不推脱,把行李甩到马车上,直接和菲茨威廉骑马先行。 他们骑得很快,把原本两天的路程,缩短到短短一天,在天彻底黑透前抵达罗新斯庄园。 此时的庄园由于男主人过世了,一切显得乱糟糟的。 女主人晕了过去,小姐也哭累了,差点犯病,客厅里除了德包儿爵士的亲戚,还有附近的治安法官,牧师,律师和医生,以及几位有名望的乡绅。 这很正常,德包儿家毕竟是附近一代的望族,拥有不少土地,甚至有决定当地牧师任职的权利,因此德包儿先生去世,他们赶来帮忙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有人面色沉重,有人满脸怒意,有人脸上严肃,眼睛里却露出喜色。 苏叶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跟在菲茨威廉身后行礼。 众人看到两个少年进来,先是不以为意,随即听到他们的姓名,开始郑重起来。 “小达西先生和维克哈姆先生,很荣幸见到你们,本该好好招待的,可现在真相尚且不明,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还请见谅。”其中一位绅士站起来,他是德包儿先生的表哥。 德包儿先生父母已经去世,他是独子,在场的绅士有他的表哥,表弟,表叔和表叔的儿子。 表哥金先生是德包儿爵士舅舅的儿子,表弟普尔先生是姑妈的儿子,表叔贝克先生是德包儿爵士父亲的表哥,关系更远一点。 开口的金先生一脸沉重,语气里却满是讨好。 苏叶看他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富裕的绅士,甚至算得上拮据,衣服是五年前的款式,怀表的链子也已经老旧,手上的宝石戒指看着很大,却不怎么值钱,因为含有杂质较多,并不通透漂亮。 菲茨威廉作为亲外甥,自然出面开口,“金先生不必客气,我是代表父亲先过来的,他和母亲随后就道。” 顿了顿,他提出疑问,“刚刚听你提到真相,请问是什么真相?有关于德包儿爵士的死因吗?请详细讲述一下德包儿爵士死亡的经过,他身体一向很好,年纪又轻,何以出现如此糟糕的变故?”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冷凝下来。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少年,说起一桩耸人听闻的谋杀案。 是的,谋杀! 没有人会怀疑德包儿爵士的死亡是意外,只因为在他骑着的马背上发现了针眼的痕迹,而德包儿先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马甩下来,然后踏中了胸腔,窒息而死。 很明显,那马因为针眼刺痛,发狂把德包儿先生摔下来。 而针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身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谋杀! 菲茨威廉的脸色沉下来,眉头凝起,担忧姨妈和表妹的同时,也担心自己的父母。 德包儿先生的去世已经叫他们震惊万分了,要是再知道被谋杀的噩耗,该如何接受? “凯瑟琳夫人呢?我想先见见姨妈。”菲茨威廉抿了抿嘴,决定先去看看姨妈和表妹好不好。 至于谋杀的事,他会让人调查的,一定要搞清楚真相。 众人没有阻拦,让一位女仆带他们去凯瑟琳夫人的房间。 走到一半,苏叶状似无意的握了握菲茨威廉的手,然后装作不舒服,向女仆打听了卫生间的方向。 女仆没有怀疑,指了一个方向,就让她离开了。 苏叶快步往停放德包儿爵士尸体的房间去,打算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先检查一遍。:,,. 第236章 第两百三十六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4 德包儿爵士的尸体被收藏在一楼起居室外的大客厅里,这应该是爵士时常待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些尚未整理的资料。 罗新斯庄园已经安排好了棺材,而德包儿爵士穿戴整齐,躺在棺材里。 苏叶阖上门,顺便反锁,然后把棺材推开,检查尸身。 怎么说呢,德包儿爵士的死因确实是被马蹄踩断了肋骨,断裂的骨头刺破了胸腔,导致窒息而死。 但这里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尸体不自然的僵硬。 按照那几位绅士的说话,德包儿爵士是昨天傍晚骑马的时候,摔下来的,痛苦没多久直接死了,时间差不多在7点到8点之间。 现在也是晚上7点,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差不多是24个小时,现在是夏天,尸体上呈现**血管网,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等症状都很合理,可为什么尸体会僵硬的如此奇怪? 按理来说,人已经死亡了这么久,又是高温环境,会加速尸变产生。现在应该会重新软化,然后出现**水泡现象。 可这具尸体并没有,依然僵硬着。 而且,既然已经有人整理了尸体,那么他们不应该让尸体双手握住十字架吗? 为什么德包儿爵士还是一副握住缰绳的姿势? 就好像从死亡开始,到现在尸体的姿势就没有变过,这太奇怪了。 合上棺材,她先去旁边的浴室洗了手,然后悄悄离开了这个房间,走到二楼主卧的门口。 里面传来凯瑟琳夫人和菲茨威廉的谈话,苏叶没有进去打扰,而是静静站着,做出一副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的架势。 “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亲爱的威廉,真高兴你来了,不然我该怎么办啊。”凯瑟琳夫人呜呜的哭着。 门没关,苏叶能看到凯瑟琳夫人穿着白色睡袍,半躺在床上,额头扎着白色头巾,手里拿着帕子,按在眼角呜呜的哭着。 “自从得到消息,我简直不敢置信,我的丈夫他,他居然遭遇如此噩耗,我以后该怎么办啊!”说着她又忍不住闭上眼睛流泪。 菲茨威廉都要无奈了,姨妈自从他过来,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一会儿说自己伤心难过,一会儿嚷着头疼。 等他表示要出去,为她请医生的时候,又说医生已经来过了,她也吃了药。 然后就念叨着自己可怜,表妹安妮可怜,她需要依靠。 菲茨威廉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凯瑟琳姨妈,您放心吧,菲茨威廉家族和达西家族都不会不管您和安妮表妹的,我们一定会全力帮助您。”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心疼可怜的姨妈。” 见她又来了,菲茨威廉连忙打断,“姨妈,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安妮表妹,然后和绅士们商量关于查找凶手的事。” “哦哦,好的,”凯瑟琳夫人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你也赶了一天的路才到,一定需要休息,我让管家安排好晚餐,请你替我招待好客人们,菲茨威廉。” “我明白的,”菲茨威廉点点头,终于从姨妈的房间退了出来。 走到门口,他看到了苏叶,面上露出疑问。 苏叶跟上他的脚步,往另一个方向安妮小姐的房间而去,同时低声道,“有点奇怪,菲茨威廉,我检查了尸体,发现有不正常的地方,但目前并不清楚造成这样的原因。” 菲茨威廉脚步顿了顿,停下认真看着她,“我知道你自学过医术,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你的判断的。乔治,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我明白,”苏叶知道菲茨威廉是为了保护她,一个绅士去验尸什么的,确实会被人诟病。 而且她的年龄还不大,连大学都没上,在那些所谓的大人眼中,没有公信力。 “我先看看他们查出了什么。”苏叶保证道。 菲茨威廉没再多说,去安妮小姐的房间看了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贴身女仆正照顾着,没有多说,直接退了出来。 两人回到起居室的时候,管家果然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正邀请众人享用。 普尔先生率先站起来,一副作为主人翁,要招待众人的架势,然而这时,管家却道,“凯瑟琳夫人交代,让小达西先生代她招待众位客人,她身体不适,就不下来陪众位用餐了。另外,晚餐后,请众位把查到的详情告诉小达西先生,凯瑟琳夫人会听小达西先生转述的。” 这几乎是明晃晃告诉大家,菲茨威廉·达西是她请来的主事人,可以全权做主。 普尔先生的脸色有点僵硬,可看向年纪虽小,却气派不凡的菲茨威廉·达西,想到他是一位子爵的继承人,而达西家族又富贵异常,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面色不好的看向别处。 其他人也识趣,当即表示没问题。 菲茨威廉为众人引路,去了餐厅。 餐厅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位女士,分别是德包儿爵士的姑妈怀特夫人,和他的表妹詹妮夫人。 怀特夫人正是普尔先生的母亲,而表妹詹妮夫人则是远亲,两人都是寡妇,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 怀特夫人有一个儿子,但也有人说,那是怀特夫人在丈夫去世后生下的私生子,并不是她丈夫的孩子。 而詹妮夫人则是孤身一人,丈夫去世,没有亲友,但她长相十足的美丽,是那种浑身散发着柔媚,以及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们已经听管家介绍过,因为夏季的到来,德包儿爵士邀请亲戚们来罗新斯庄园避暑。 之前介绍过的表哥金先生,怀特夫人和儿子普尔先生,表叔贝克先生和儿子小贝克先生,以及詹妮夫人都是受邀之列。 他们在罗新斯庄园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再过几天,差不多就要离开了,没想到今天就出了事。 两位夫人表现的非常伤心,但苏叶看得出来,怀特夫人的伤心是真的,但也只有几分,更多的是烦恼,不知道在烦什么。 而詹妮夫人则隐隐带着窃喜,她在高兴什么? 难道是讨厌德包儿爵士这个表哥?如果讨厌的话,为什么要应爵士的邀请,来罗新斯庄园避暑? 众人寒暄过后,坐下来吃晚餐,不可避免的说起德包儿爵士的事。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实在让人意外,哎,我可怜的侄子。”老贝克先生率先发言。 “请不要过于难过,上帝会指引他的子民,到达神的国度。”牧师连忙安慰道。 他是德包儿爵士指定的牧师,很怕德包儿爵士去世,会给自己的工作带来未知的风险,因此小心翼翼讨好罗新斯庄园的每一个人。 “要我说,他就是一个吝啬的家伙,上帝还不一定……”普尔先生开口,满脸的不以为意。 “闭嘴,爱德华!”怀特夫人连忙呵斥自己说话不得体的儿子。 “难道我说错了吗?南希,你总是向着他,可他有当你是姑妈吗?明明那么有钱,却吝啬给予我们一点,这样的人凭什么上天堂。”普尔先生冷哼。 这话说的怀特夫人面色铁青,原本刻薄的面相显得更加阴沉。 菲茨威廉拿着刀叉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继续切割面前的牛排。 “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据我所知,查尔斯给你还了不少赌债,爱德华。”金先生道。 “怎么?你也要帮着他说话,可惜,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其实很讨厌他的吧,彼得。”普尔先生挑衅道。 “你在胡说什么?”金先生一脸被冒犯了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明明那个家伙那么有钱,却不愿意出钱帮你打点一下,你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多久了,七年还是八年,依然是个小职员。瞧瞧吧,你这一身寒酸的打扮,有谁愿意把重要工作交给一个没见过世面,肉眼可见的穷酸之人。那些贵族老爷们,只会信任和培养和他们同阶层的人。”普尔先生洋洋得意,万分嘲讽的语气,把金先生怼得说不出话来,脸都涨红了。 菲茨威廉要开口让他们闭嘴,不要当着外人的面,闹得如此难堪。 苏叶眼疾手快,在桌子底下制止了他。 菲茨威廉不解的看过来,苏叶无声的道:让他们闹去。 是的,让他们闹! 只有在谈话中,尤其是多人不和的谈话中,才能把一些细节透露出来。 这不,仅仅这么一会儿,苏叶就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信息。 在场的人,怀特夫人,普尔先生,金先生已经展示了他们和德包儿爵士不和的信息。 很难想象,既然他们已经如此不满了,为何还要住在罗新斯庄园,而且一住就是两个月。 好吧,她知道这些人都缺钱,所以才会心里不满,面上却巴结着。 那么剩下的三位呢?贝克父子和詹妮夫人,他们又有什么内幕? 菲茨威廉没弄明白苏叶为什么要阻止自己结束这场闹剧,但他明白,苏叶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虽然不满,却也按捺下来。 金先生被怼得无话可说,普尔先生更加得意了,开始转向贝克父子,“别以为你们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查尔斯死了,你们有机会继承他的遗产,所以他的死肯定与你们有关。” 众人皆大惊,看向那父子两。 两人表现的倒正常,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普尔先生,你不要当着在座绅士的面,随意污蔑,我们父子虽然贫穷,却也是有骨气的。” “不错,我们是画家,想要请查尔斯帮忙举办一场画展,这是我们来罗新斯庄园的目的,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觊觎这座庄园。”小贝克先生面色严肃,对于普尔先生的指控非常生气。 苏叶能看出,他们是真的很气愤,倒是没有心虚的表现。 看来他们确实和此事无关。 老贝克先生拥有艺术家的气质,脾气也格外古怪,被冤枉了立刻气得吃不下饭,“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你们随意。” 说着他直接甩开餐巾,大步流星离开了。 小贝克先生看了眼父亲远去的背影,站起来气愤道,“还请各位绅士查清楚真相,还我父子俩清白。对了,我想起来了,罗新斯庄园不是限定继承,如果查尔斯没有留下遗嘱的话,就由凯瑟琳夫人和安妮小姐继承,所以你们的猜测完全不成立。” “当然当然,我们都明白你是无辜的,”金先生似乎和他同仇敌忾,立刻出声支援。 小贝克先生对他点点头,也离开了餐桌。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觉得这晚餐太膈应人了。 然而普尔先生像是完全没感觉一般,继续道,“还是詹妮,你……” 詹妮夫人看向他,美目盈盈,眼中满是愁绪。 “算了,”普尔先生轻哼了一声,扔下手里的刀叉,“我吃饱了。” 罪魁祸首走了,餐厅重新陷入沉默,所有人吃完这顿食不下咽的晚餐,然后迫不及待离开。 绅士们回到起居室,开始说起案件发生的经过。 庄园里的客人就不用介绍了,他们早就来了,这两个月也一直住在这里。 德包儿爵士喜欢跑马,因为夏天天气热,他把跑马的时间改到了早上7点和晚上6点半之后。 这个时间点没有太阳,会比较舒服。 而几位男士为了讨好德包儿爵士,经常会跟着他跑马,昨天傍晚跟着的是金先生,小贝克先生,以及普尔先生。 老贝克先生昨天下午沉浸在绘画中,连晚餐都没有出席,因此并没有参与。 出门的时候一切如常,四人从马厩里选好马,就骑着往对面的山坡去了。 德包儿爵士一马当先,骑得非常快,谁知马匹突然发狂,把人甩了下来,还在爵士身上踏了两脚。 后面三人连忙冲上去搭救,可惜他们并没有学过急救知识,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不能动。 他们下意识把人抬上马,打算运回庄园找医生。 然而在中途,德包儿爵士就彻底咽气了。 他们回去后大呼小叫,惊动了庄园里所有人,凯瑟琳夫人原本正在照顾安妮,得知了这个惊天噩耗,一时呼吸不畅,直接晕了过去。 好在管家训练有素,立刻派人去请了医生,然而医生来了也没用,只宣布了人已经死亡。 之后他们又请来了牧师,治安官和德包儿家族的律师。 肯特郡的其他乡绅们知道消息,也在今天赶了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凯瑟琳夫人只晕倒了一会儿,就清醒过来,让人连夜给彭伯里送信,然后拜托治安官查出凶手。 是的,凶手。 德包儿爵士被送回来没多久,那匹出事的马就被找到了,它在不远的河流边嘶鸣,似乎极度的烦躁不安。 驯马师小心靠近,并没有引起马匹的防备,被他顺利接近。 之后驯马师检查了一遍,发现马身上有一根扎得很深的针,藏在马鞍之下,所以之前才没有注意到。 那针肯定是之前放的,随着爵士骑马坐在马鞍上,奔跑的过程中,把针一点点扎进马的身体里,然后戳到了马脊背上的骨头,引起强烈的反应,才有了后面的事。 而马背上被人放了针,绝对是人为的。 治安官猜测,应该是有人想要扎骑马的爵士,让他受伤跌落,然而因为爵士骑马前突然换了马鞍,而现在的马鞍是昂贵的皮革,针扎不穿,就反向扎进了马的身体里。 这个猜测是有理由的,因为马身上的针取出来后,不是针尖对着马,而是针孔对着马。 也是因为如此,一根针放在马身上,马之前没多大感觉。 可是骑马的力道太大,针眼扎不破皮革,才导致了针一点点进到马的身体里,引得它发狂。 那么问题来了,这针是谁放的? 治安官盘问了马棚里所有人,没有丝毫线索。 他们上午给马匹刷了毛,清洗了一遍,也就是说,那会儿是没有针的,如果有,清洗的时候肯定能发现。 而下午直到6点半,也没人靠近马棚,只除了工作的马师和马童。 他们没有害爵士的道理,毕竟没有好处,还会被送上绞刑架。 6点半,德包儿爵士准时出现在马棚,金先生和小贝克先生和他一起,普尔先生慢了一步,没多久也来了。 几人不知道怎么说的,突然说起了要比一比,赢了的人有彩头。 这比普通的骑马有意思极了,德包儿爵士非常喜欢这个提议,就道,“如果谁赢了,我送他一副好马鞍。” 普尔先生立刻道,“那我想要储藏室里那副皮革马鞍。” 那是一副华丽异常的马鞍,除了上面的皮革是真皮打造,其他部分的材料都很昂贵,垫子甚至是用金线绣了华丽的图案。 这样的马鞍原本就不是拿来用的,而是几十年前,德包儿爵士的祖父在皇家赛马上赢得冠军,获得国王的嘉奖。 而德包儿祖父是家族的荣光,爵士的称号也是他打拼来的。 所以这马鞍其实是德包儿家族荣誉的象征,德包儿爵士也是非常喜爱的,时常会提到它。 现在普尔先生一开口,就想要把这马鞍要走,爵士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小贝克先生连忙打圆场,“还是换一个奖励吧,不如就书房那副风景画如何?” “呵,谁看得上一副没什么价值的画,也就你会喜欢。”普尔先生直接怼过去,并且道,“如果舍不得就算了,那也别说什么比赛。” 金先生嘀咕,“说的你就一定能赢一样。” “至少比某些人强,”普尔先生拿眼斜德包儿爵士,“是不是不敢比啊。” 德包儿先生受不住刺激,当即道,“说大话谁都会,我不信你有本事从我手里赢走。” 说着他当即让人把储藏室的马鞍拿来,换掉了已经套好的马鞍,用这新的进行这场比赛。 他的目的是炫耀,这副代表荣誉的马鞍属于他,属于德包儿家族,和普尔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谁能知道,最后却出了意外,德包儿爵士直接丧命。 治安官怀疑三人,但查问过后,发现他们都没有作案的时间。 首先金先生和小贝克先生是跟着德包儿爵士一起到的马棚,也是爵士先挑选马,两人并没有靠近那匹马。 之后普尔先生来了,也没有靠近马,新马鞍是德包儿爵士亲自套的,其他人没有触碰过。 所以针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叶听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讨论,却偏离了主题,不由嘴角抽抽。 出现的时间是重要,难道不是出现的方式更重要吗? “我想,或许那针藏在了马鞍里,”苏叶提醒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治安官惊呼,“维克汉姆先生的意思是说,是有人事先把针放在那华丽的马鞍里,然后等德包儿爵士使用这马鞍,就可以扎伤他。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很简单不是吗?” “那就一定是普尔先生,是他先提到那副马鞍的,德包儿爵士才会换上那个新的马鞍。”有绅士拍手道。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放在其他马鞍上,还要特意提到这副放在储藏室的马鞍,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有人不解的询问。 “这很简单,绅士们,”治安官连忙道,“马鞍是那些马童们套的,谁也分不清楚,马童会把哪一副马鞍装在德包儿爵士的马匹上,毕竟都是一模一样的。总不能每一个上面都放针吧,那也会害了他自己。所以普尔先生很聪明的,提醒了德包儿爵士新马鞍的存在,我们都知道,那代表了德包儿家族的荣誉,他一定会拿出来骑的,以展示德包儿家族一脉相承的好骑术。” 这话合情合理,别人反驳不了。 事实上,有限的几次接触,苏叶已经看清楚德包儿爵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他是典型的这个时代的贵族,爱炫耀,自身本事不济,就喜欢拿祖上的荣光说事。 有一定的管理才能,性格却不很讨喜。 当初布莱克特家族出售产业,达西先生也通知了他,是打算合四家之力吞下一半,然后四家一起经营,到时候获得的收益平分。 然而最后商定的结果却是,德包儿家族独吞一个葡萄种植园,其他三家合伙买下其他产业。 只因为德包儿爵士想要亲身参与管理,他的理由很简单,菲茨威廉伯爵要忙于政治,达西法官也有工作,而达西先生身体不好。 他作为合伙人之一,理所当然的帮忙管理。 然而其他人并不怎么想要这个结果,倒不是他的人品不好,会中饱私囊之类的,只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而已。 就一个罗新斯庄园,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每年的盈利不少,却从来没想过进行其他投资。 当然了,德包儿爵士绝不是一个奢侈浪费之人,也没有赌博等不良嗜好,他的钱除了留下来一部分,其他的都花在了吃喝穿戴以及出行上。 他是一个普通且有点乏味的男人,能力乏善可陈。 如果只是庄园,按例就可以管理好,顶多每年的收入减少一点点,有凯瑟琳夫人这个精明的女主人在,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可那批产业说实话,除了葡萄种植园,其他都是比较难经营的项目,除了要和各阶层的人打交代,还要妥善处理遇到的方方面面问题。 三家人都不相信他能处理好,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他独资购买下种植园。 那个比罗新斯庄园还简单一点,种植采摘葡萄,然后酿造成美酒卖出去,庄园里有熟练工,不用大改,每年过去巡视一番就行。 德包儿爵士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挤,反而觉得是其他三家让着自己。 因为这个种植园确实价值不菲,每年能收入四千英镑,再加上罗新斯庄园的六千多英镑,就是一万多英镑了。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高的收入了,能打败英国九层的贵族。 而且最重要的是,德包儿爵士没有这么多资金,用来购买整个种植园,是其他人匀了一部分资金给他,才让他顺利接手。 这还不够好吗? 让了最好的产业给你,还帮着你付了一部分钱,所以德包儿爵士非常高兴,并且志得意满的认为,都是德包儿家族的荣耀,让其他人谦让了。 他这种想法叫苏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也能明晰这个人的本性,以家族为荣,自尊自傲。 达西先生获得子爵爵位后,他或许觉得低人一等了,不再爱来彭伯里。 往年,他都会携妻女来彭伯里住上一两个月,今年夏天达西先生写信邀请了,可惜被他拒绝了。 之后没多久,就听到罗新斯庄园请了客人,达西先生没再送请帖。 苏叶可以猜到,他会邀请这些亲戚过来,有着炫耀的目的,所以在被刺激后,是真的会做出使用那代表荣誉的华丽马鞍,即便那并不舒服。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他放针的时候,难道没试一下吗?那针显然穿不过皮革,即便穿过了,也只能露出浅浅一层,并不会对爵士产生危险。”有人不解地道。 是这样的,皮革本来就厚,穿过了只留下一半,上面还盖了一层金线织就的锦缎,厚厚的一遮挡,就更是只剩下一个针头了。 普尔先生如果想要下手,这大概只能让人感觉不适,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 “或许他就是想让德包儿爵士不适,然后趁机赢得比赛?”治安官猜测道。 这个猜测被大多数人接受,比起故意谋杀,意外之举让他们觉得更合适。 毕竟在肯特郡出现命案,对他们这些当地乡绅也是一种名誉受损,他们宁愿相信是意外。 然而即便是意外,一位爵士出死了,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必须受到法律的审判。 众位绅士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普尔先生抓起来审问个清楚。 苏叶想要阻止,这也太草率了,凭一些没有证据的猜测,就判定一个人的杀人嫌疑,实在太荒唐了。 然而就在这时,起居室的门被敲响了。 苏叶有点意外,门外居然是詹妮夫人,她一脸的柔弱苍白,还有一些迟疑。 “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我们正在讨论案情。”治安官一心在自己的案子上,并没有因为詹妮夫人的柔弱而有丝毫的怜惜之情。 詹妮夫人似乎有点吓到了,惊慌失措的看着大家。 倒是其他绅士们,见到这样美丽的少妇,纷纷出声安慰,“没关系的,夫人,愿意为您效劳。” 治安官被提醒,只好闭嘴,等着她说话。 詹妮夫人为难的咬了咬唇,把原本就红艳的唇咬得更加水光诱人。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揪着帕子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从昨晚查尔斯出事以来,我就一直心里不安。不说对不起我信奉的上帝,毕竟那是多么可怕的一桩阴谋。可说了,要是冤枉了人怎么办?” “不不不,”治安官一下子来了精神,“请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夫人,我们会有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是的,您是一位柔弱的女士,不该承受这些,请告诉我们吧。”其他人纷纷出声安慰。 詹妮夫人好似被安抚了,深吸口气,胸前的饱满随着上下起伏,极为吸引人眼球。 苏叶的眼神顿了顿,渐渐深邃起来。 菲茨威廉突兀的碰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乔治,你在看什么?” 苏叶讶然,看回去,只见菲茨威廉面色严肃,隐隐透着不赞同。 她莫名其妙,“我没看什么啊。” “你不该如此盯着一位女士的……看。”菲茨威廉很是不悦,觉得刚刚那一幕刺眼极了,同时对詹妮这个女人带上了厌恶。 她怎么能如此勾引男士,那太不道德了。 还有乔治……他居然被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吸引,简直太不应该了。 菲茨威廉不明白心里的难受来自哪里,只能认为是不赞同乔治盯着一位女士的胸脯看。 苏叶更加莫名其妙了,看看詹妮的胸脯,好吧,那确实弧线优美,但这关她什么事? 她明明什么都没看啊,菲茨威廉这绝对是无理取闹。 怎么能在这个当口和她闹别扭呢,真是的,青春期怎么还没过去啊。 就在她要开口指责的时候,治安官迫不及待道,“你倒是说啊,可不能包庇凶手,那会让你成为从犯。” 詹妮似乎吓了一跳,忙道,“我,我只是怀疑,并不一定是真的,我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怕说出来,会影响绅士们的判断。” “这没有关系,我们不会因为你的话而轻易下结论。”治安官严肃的道。 “那好吧,”詹妮总算开口了,“在知道查尔斯是因为马背上有针的时候,我就想到可能是有人在马鞍上放了针,以至于马发狂。然后我听说那马鞍是德包儿家的收藏,一直放在储藏室里的那副,突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苏叶挑眉,这个詹妮夫人反应挺快,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马鞍有问题,这些绅士都没有想到呢。 好吧,或许是他们被反插入马背上的针误导了,以为针是放在马鞍下,马背上的。 “是什么事?”治安官不耐烦了,倒是说重点啊,他还等着破案好展现自己的本事。 “爱德华曾经想要偷走那个马鞍!”詹妮夫人闭上眼,咬牙大声道。 “偷走?”治安官疑惑。 “是的,这极其不名誉,所以我才迟迟不敢说,如果查尔斯的死和爱德华无关,那么我这么做,会让他陷入不名誉的境地。”詹妮夫人的眼中流下泪来。 “不不不,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名誉的事,你不该为他隐瞒,请详细说说经过。”治安官来了精神,觉得自己找到了普尔先生的动机。 果然就和自己想的那样,他想得到这副马鞍,于是率先做手脚,然后激怒爵士,让他和自己比试,然后因为意外而输给自己。 “前天晚上,我因为觉得热,想要下楼倒一杯水,你们知道的,德包儿家的仆人在10点后会离开主楼,去后面的副楼休息。一般过了10点,我们就只能亲自动手。当时已经11点了,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储藏室还亮着蜡烛。我觉得奇怪极了,这里白天偶尔有人参观,可晚上绝不应该待到这么晚,就走过去看看。然后,然后我就看到爱德华打开了储物柜的门,把那副马鞍拿出来,仔细地抚摸。我吓了一跳,出声质问。” “爱德华见到我,慌忙把东西放回去,同时呵斥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觉得他这个行为非常卑劣,让他亲自和查尔斯道歉。然而爱德华却求我,他实在走投无路,欠了一大堆赌债,如果不尽早还清,那些人会砍掉他的手。” “爱德华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让我不要告诉查尔斯,他还希望查尔斯帮他还赌债,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查尔斯厌恶。我们都知道,查尔斯是如何看重这个马鞍的,要是知道爱德华动了偷窃的心思,一定会把爱德华逐出去,再也不管他了。” “他苦苦哀求我,我真的不忍心,只好答应不告诉查尔斯。但我也警告了他,让他不要再打这个马鞍的主意,我没想到,爱德华居然想要赢过来。为了赢还不择手段,给马扎针,实在太不应该了。” “所以你认为针是普尔先生放在马鞍里的?”苏叶出声询问。 “只有他接触过那副马鞍,”詹妮没有正面回答,说完就一副虚脱的模样,被人扶去休息了。 “果然,这一切都是爱德华·普尔干的!”治安官下定论道。 苏叶想翻白眼,这么草率的吗? 要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可没忘了其中有两个疑点。 一是尸体为什么这么久了还如此僵硬。二是针尖为什么朝上,明明扎马更容易一点。三是德包儿爵士的骑术还可以,不应该如此轻易被甩下来才对。 按照众人的说法,他一点挣扎都没有,这不奇怪吗? 正常人发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拉紧缰绳,勒停马或者匍匐在马背上,尽可能让自己不被甩下去。 而爵士是有丰富骑马经验,并且受过专业训练的,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被甩下来。 其中一定有其他隐情。:,,. 第237章 第两百三十七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5 普尔被带走后,众人都没有惊讶,因为他们也觉得,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但普尔却一直挣扎着说自己是冤枉的,杀了德包儿爵士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而治安官对自己的侦查结果非常满意,高声宣布道,“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到了法庭上,你也辩解不了,爱德华·普尔,为你所做的罪恶向上帝忏悔吧。” “不不不,不是我,妈妈救我,妈妈你知道不是我干的。”普尔见众人都不搭理自己,着急的向母亲求助,然而怀特夫人只是转过头去,并不说话。 显然她的脸色告诉大家,她也认为这事是普尔干的。 但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怀特夫人是一位母亲,还是一位从小把儿子养大,相依为命的寡母,对儿子的感情很深才对,不管是不是普尔干的,身为母亲,第一反应都该是为儿子辩解,然后向治安官求情,甚至去求凯瑟琳夫人。 而这些怀特夫人都没干,甚至小心翼翼看凯瑟琳夫人的脸色,生怕儿子做的事会连累她。 凯瑟琳夫人满脸怒容,“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枉费查尔斯对你那么好,给你还了那么多赌债,结果你居然谋杀他,你这样的恶徒就该上绞刑架。是的,我一定会让你上绞刑架,你给我等着吧!” 此话一出,算是彻底了断了普尔的希望,他疯狂大喊,“凭什么,我不服,我不服!明明是兄弟,他什么都有,还能娶到伯爵的女儿,而我一无所有。我是他弟弟啊,亲弟弟,可他连为我还一点赌债都不肯,死了活该哈哈哈,他这样吝啬的人就该下地狱。上帝是不会原谅如此没有善心的人!” 众人皆惊,什么叫做他是德包儿爵士的亲弟弟? 他不是怀特夫人和前夫生的吗? 虽然也有人怀疑过普尔先生是私生子,毕竟他既不姓怀特,也不姓德包儿。 但当初德包儿家族给出的说法是,怀特夫人又秘密结婚了一次,丈夫是一名海员,可惜结婚没多久就出海了,至此再也没回来,应该是遭遇了海难。 而第二任丈夫就是姓普尔,所以才给他取名爱德华·普尔。 德包儿家族还拿出了婚姻证明,是在肯特郡的威德教堂举办,主婚人是上上任牧师。 然而谁也没见过这位海员,甚至也没有人参加婚礼,莫名其妙的,孩子就出现了。 难道……他其实是怀特夫人和......上一任德包儿爵士的私生子? 然而他们是堂兄妹关系啊!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向怀特夫人,那眼神就像看什么脏污一样。 怀特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辩解,“他不是我生的,我只是收养他而已。” 众人:…… “那他到底是谁的私生子?”凯瑟琳夫人脸色僵硬的道。 这话问的,就好像是做实了普尔先生私生子的身份,但这话也不错,如果不是私生子,早就解释清楚了,何必顶着这种流言蜚语生活。 怀特夫人抿抿嘴,显然不想说。 凯瑟琳夫人不耐烦了,直接道,“既然不说,那我就当他是您的私生子,怀特姨妈,请原谅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是不愿意和这样不名誉的人来往了。” 她这就是威胁了,威胁会断了对怀特夫人的经济援助。 德包儿爵士生前,每年会提供怀特夫人500英镑,这是爵士的父亲临终前交代的,爵士看在亲戚的份上,答应了,这些年忠实的执行这一委托。 除此之外,普尔先生染上赌瘾之后,输了不少钱,也是德包儿爵士解决的。 现在德包儿家的家产即将落到凯瑟琳夫人手里,她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但这不代表她品行就不好。 她还是比较乐于助人的,就是姿态摆的高,高傲到让人觉得不近人情,这对于很多自尊心强的人,会受不了。 但只要你不玻璃心,就可以在她的资助下过的非常好。 就比如原著女主的表兄柯林斯先生,就在她的资助下成为了牧师,并且时时被她关照着,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在罗新斯庄园就餐。 时不时还会送他们一些昂贵的用品,像是肥皂,漂亮的蜡烛之类的,着实减轻了柯林斯家的负担。 显然,怀特夫人并没有多余的自尊心,也生怕每年500英镑的援助没了,连忙道,“他是我堂兄和普尔女士的孩子。” 堂兄就是德包儿爵士的父亲,所以说,爱德华·普尔其实是德包儿爵士的私生子弟弟,那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凯瑟琳夫人脸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的逼问,问出了最不想要的结果。 倒不是心疼钱之类的,纯粹是觉得私生子的存在为德包儿家族抹黑,让她脸上不好看了。 虽然她以凯瑟琳夫人的名头被众人尊称,某些场合甚至在丈夫之前,但她的女儿安妮不能继承她的名号,甚至也不能继承德包儿家族的爵士荣誉。 这件丑闻让安妮原本就不够高贵的出身,蒙上了更多的阴影。 她简直咬牙切齿,“这位普尔女士又是谁?” 怀特夫人害怕的看了一眼她难看的脸色,讷讷道,“是我以前的家庭教师,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堂兄好上了。可我发誓,那时查尔斯的母亲已经死了,他本答应娶她的。可后来普尔女士难产死了,堂兄突然找到我,让我抚养爱德华,每年为我提供500英镑的生活费。我也觉得这种行为太不荣誉了,可是,可是……我太缺钱了,我的丈夫去世,还欠下了一大堆债,我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说着怀特夫人痛哭出声,声音之悲怆让人忍不住动容,就连凯瑟琳夫人都缓和了脸色。 虽然这件事怀特夫人有所隐瞒,但不名誉的事毕竟不是她做的,好像也赖不到她身上,对吧? 另外德包儿爵士在父亲死后,还一直提供这笔钱,就说明他有可能是知情的,不然何以这么大方,资助一个堂姑姑,兴许就是看在有一半血缘的弟弟份上? 然而怀特夫人这番作态,却结结实实恶心到了普尔,他不顾身边警探的拉扯,高声嘲讽道,“说的好听,你没办法,难道那些钱不是被你吞了,明明是给我的抚养费,可你却不愿意在我身上多花一个便士。你甚至还克扣我的学费,告诉爵士是我不愿意上学,才不送我去的。天知道我多想上公学,这会改变我一辈子的命运,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我一辈子都毁了。你是个罪人,罪人!” 这年头公学的学费可不便宜,每年至少一百英镑的学杂费,但这远远不够,学习过程中还有各种花费,比如置装,马匹,书本等等都是巨额支出,平均下来每年至少两百英镑。 四年差不多要花去800到1000英镑,当然了,这是平均消费,要是节俭一点,能稍微便宜一点,可要是想过得好,敞开了花,那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就比如奥斯·布莱克特,他当初入学的时候,布莱克特先生大手笔的给了学校5000英镑的捐赠,用来改善学生们的伙食。 这也是他能成为威思顿公学第二大势力的领头羊的原因,这一切都是英镑的魅力啊。 怀特夫人带着一个孩子,如果只是日常花销,那么500英镑能让他们过得相当富足,而且怀特夫人在伦敦有一处房产,是当初她嫁给怀特先生后,用嫁妆购买的。 但那时两人并没有签什么婚前协议,购买后的房产直接落户到怀特先生名下。 等怀特先生去世,她以遗孀的身份继承了这栋房产。 说起来也好笑,明明钱是她出的,却归为了怀特家族的产业,如果怀特夫人再嫁,那么怀特家族成员有权要走这一栋房产。 这才是怀特夫人一直当寡妇,并且说普尔先生是前夫孩子的原因,就是不想房子被怀特家族的人要走。 索性他们是威尔士人,也一直没有来过伦敦,并不清楚里面的内情。 有房产有每年500英镑,怀特夫人的生活过的相当宽裕,孩子找一个保姆照顾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她自己上手。 家庭教师也便宜,一位刚毕业的女教师,每年只需要支付40到60英镑,这点钱她还是舍得的。 可要是去公学,那花费就大了,所以怀特夫人阻挠了这件事,并告诉堂兄,爱德华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比起上公学,他更愿意待在家里。 而事实上也是,在怀特夫人不严管,女教师又不敢管的情况下,普尔先生的课业并不理想,还经常在学习的时候跑出去和外面的伙伴玩耍。 混的时间长了,完全收不了心。 他没上成公学,有一半的原因在怀特夫人,也有一半在自己,可人是从来不会怨恨自己的,只会责怪别人。 等到再长大一点,普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看到德包儿爵士明明和他同一个父亲,过的生活却和他天差地别,怨恨就一点点累积。 可是没办法,这时他们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而他和怀特夫人的生活费还要靠查尔斯。 这就让他不得不讨好这个自己嫉妒怨恨的人,为此他经常捣乱,说一些刺激爵士的话。 之后又喜欢上赌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真的只是想把那个马鞍偷出去卖掉,被詹妮看见后,就想着赢走。 普尔先生绝望的大喊,“我没有害人,我没有放针,你们相信我!” 然而在场所有人一言不发,都觉得他是出于嫉妒,和为了还赌债,故意在马鞍上做手脚,并因此害死了德包儿爵士。 因为这算得上丑闻了,凯瑟琳夫人觉得非常丢脸,打算尽快举行完葬礼,就把这件事压下去。 两天后,客人们全部抵达,葬礼在本地的教堂举行。 “我们祈求万能的主,万能的主啊,让我们亲爱的兄弟升上天堂,我们即将把他下葬,逝者已逝,尘归尘,土归土。我们祈求万能的主,可以永蒙他的怜惜。” 在牧师的主持下,棺材缓缓下葬,女士们被扶着离开,剩下的男士们垂首默哀。 经过两天的奔波劳累,加上德包儿爵士的死引发了对于自身寿命的担心,达西夫人有点坚持不住了,被扶着走出两步,就全身瘫软。 好在她身边一直有女仆照顾,直接半抱住她。 菲茨威廉吓了一跳,忙和苏叶过去搀扶,“妈妈,您怎么样?” 达西夫人无力的摇摇头,“我没事威廉,让露西扶我就是了。” 菲茨威廉皱眉,看了一眼担忧望过来的达西先生,对苏叶道,“我先送母亲回罗新斯,你照顾好父亲。” “不行,”达西夫人立刻拒绝,“威廉,照顾好你姨妈,她现在需要你。” 自从昨天傍晚抵达,凯瑟琳夫人就一直拉着达西夫人诉苦,并一直祈求让菲茨威廉帮她。 显然,相比于菲茨威廉伯爵家两个孩子,她更信任菲茨威廉·达西。 原因也很简单,在未出嫁前,凯瑟琳夫人给嫂子伯爵夫人找了不少事,姑嫂两人关系并不好。 因此她不相信伯爵夫人会真心帮自己,这也就导致了,虽然她也看重两个外甥,毕竟一个是伯爵继承人,一个嘴甜很会讨好人。 可在大事上,她却还是信赖亲姐妹达西夫人的儿子,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两个菲茨威廉会不会因为母亲的挑唆,而对她这个姑姑不满呢。 达西夫人很无奈,明明伯爵夫人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至少不会在德包儿爵士去世这个当口使绊子。 但自己的姐妹自己清楚,凯瑟琳夫人打定了主意,其他人的话她是不会听的。 没办法,她只能应承下来,并让菲茨威廉多用心。 菲茨威廉为难的看了一眼母亲,苏叶安慰道,“没事,交给我吧。” 说着她直接把达西夫人打横抱起,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苏叶的身体素质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了,抱一个病弱的女人轻轻松松。 达西夫人先是吓了一跳,发现苏叶稳稳抱着自己,又放心下来。 把达西夫人送回罗新斯庄园,安置在客房内休息,吩咐露西守好她,就出去了。 这时庄园只有几个仆人在,而且都在厨房准备午餐。 趁着这机会,苏叶搜查了一下整个庄园,包括一楼休息室,马厩,储藏室,以及普尔先生被抓前居住的房间。 在要进入德包儿爵士的书房时,突然有人来了,她只好放弃这个计划。 苏叶转身,面向来人,若无其事道,“老贝克先生,你没有去参加葬礼吗?” 老贝克先生抹着眼角,“去了,又回来了,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哎,我这辈子见了太多悲剧,本以为不会再面对这种情况,毕竟家里只剩下小辈了,然而谁能想到,查尔斯年纪轻轻就遭此厄运,实在让人难受。” 苏叶也露出遗憾的表情,“是啊,德包儿爵士是多么和善的人啊,命运总爱和我们开玩笑。”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然后各自分开,苏叶去楼下,老贝克则去了画室。 苏叶的脚步一顿,这个时候去画室,难道是想化悲痛为创作? 这个想法暂时放在心里,等人走了,她又折返去了德包儿爵士的书房和卧室,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感觉时间不够了,她没有再探查,而是去了安娜的房间,看她正被保姆带着,不吵不闹,安静的玩着布娃娃。 苏叶陪玩了一会儿,其他参加葬礼的人回来了。 同来的还有律师约翰逊先生,这是德包儿家族用习惯了的,苏叶也和他打过交道,是个正直可靠的人。 “约翰逊先生,既然你是律师,那么宣布查尔斯的遗嘱吧,”凯瑟琳夫人不客气道。 她不认为罗新斯庄园的继承会有什么问题,因此一点担心的表情都没有。 谁知约翰逊先生却露出为难的表情,“凯瑟琳夫人,是这样的,原本德包儿爵士立了遗嘱,可是三天前,他突然来到我的律所,要求把遗嘱拿回去,说是等重新考虑过后,再给我送来。然而爵士他……没等到遗嘱送来,就过世了。所以我手上也没有了遗嘱。” “怎么会这样?”凯瑟琳夫人大为不满,觉得约翰逊实在是办事不合格。 “好了,凯瑟琳,既然律师手上没有,那肯定在查尔斯的保险柜里,我们找找就是了。”菲茨威廉伯爵安抚道。 哥哥的话还是要听的,凯瑟琳夫人当即让管家把钥匙拿过来,打开了德包儿爵士的书房,找到那个保险柜。 钥匙在书房桌子的抽屉里,而那个抽屉也上了锁,原本在爵士身上,整理遗体的时候被拿了下来,管家收着呢。 看到他们打开一重重钥匙,苏叶没有兴趣,因为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她已经打开保险柜看过了,里面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却没有什么遗嘱。 果然,之后的事情变得非常不顺利,包括书房和卧室在内,没有发现遗嘱的踪迹。 那么剩下的就是储藏室和一楼之前停放尸体的临时休息室了。 那也是德包儿爵士爱待的地方。 休息室里有很多资料,以及杂乱无章的纸张,有的上面写了东西,有的没有。 众人一一检查过去,在一堆废纸的下面,找到了一张像是遗嘱的东西。 “约翰逊先生,看看是不是这个?”小贝克先生连忙道。 约翰逊接过,认真看完,又辨认了字迹,肯定道,“这就是遗嘱。” 众人激动起来,终于找到了,就连凯瑟琳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坐到起居室,等待遗嘱的宣布。 约翰逊站在最前面,认真而严肃道,“大家都知道,查尔斯·德包儿爵士指定我为遗嘱执行人,我现在宣布遗嘱,除了留给老管家的养老金,以及我的报酬外,罗新斯庄园及其产业留给凯瑟琳·德包儿夫人和安妮·德包儿共同继承,在安妮·德包儿成年前,由身为母亲的凯瑟琳·德包儿夫人监管。但是必须满足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凯瑟琳·德包儿夫人不再改嫁,如果她重新嫁人,那么庄园及所属产业将全部交由安妮·德包儿继承,监管人改给菲茨威廉伯爵和达西先生。” 这点没有异议,没人觉得母女俩得到罗新斯庄园有什么问题,都等着律师接下来的话。 “另外,彼得·金,爱德华·普尔,南希·怀特,以及贝克父子都将得到人均一千英镑,当然了,因为爱德华·普尔是谋杀的凶手,他的继承权将被取消,这是合乎法律的。”约翰逊宣布道。 “那我呢?”詹妮大声询问道,“我什么都没有吗?” “不不不,这里还有一条关于詹妮夫人的,您将得到一个葡萄种植园,位于汉普郡。”约翰逊道。 “什么?不可能!”凯瑟琳夫人大声反驳道,觉得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詹妮只是德包儿爵士的远方表妹,说起来关系并不亲近,她凭什么得到这么昂贵的遗产。 要知道那可是耗资巨大,每年能收入4000多英镑的种植园,也就比罗新斯庄园差一点点。 凯瑟琳夫人宁愿相信德包儿爵士把它送给了普尔先生,也不敢置信这会给詹妮的,毕竟普尔先生算是他的亲弟弟。 明明那种植园,还是她的娘家菲茨威廉家族和达西家族帮着买下来的,查尔斯是失了智吗,居然把它留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凯瑟琳夫人上前,一把抢过那个遗嘱,看清上面的字迹,简直要气红了眼,“这不可能!” 菲茨威廉伯爵也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从妹妹手里接过遗嘱。 看完之后他沉默了,妹夫的字迹他还是认识的。 之后在场的众人轮流传看,谁都觉得不可思议,又都看不出里面有问题。 凯瑟琳夫人红着眼质问詹妮夫人,“说,你和查尔斯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把种植园给你!快说,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看过去,脑海里各种猜测。 最直接的就是,詹妮是查尔斯的情妇,不然她凭什么得到这么珍贵的种植园? 这简直是在打菲茨威廉伯爵的脸,明明是他和达西先生帮忙获得的产业,结果却便宜了一个外人。 接触到伯爵渗人的眼光,原本一直装柔弱的詹妮夫人干脆直接摊牌。 她也怕伯爵以不符合逻辑为由,剥夺她的继承权,毕竟那是一个伯爵,权势比自己大多了。 所以她需要给出一个理由,让这份遗嘱变得合情合理的理由。 于是她面露得意,“当然是因为我给查尔斯生了一个儿子,即便是私生子又怎么样,继承不了罗新斯庄园,查尔斯依然会为他唯一的儿子考虑,把最好的种植园给了他。” 凯瑟琳夫人气的面容扭曲,“你这个……这个......” 良好的教养让她骂不出恶毒的话,只气得头脑发晕,颤巍巍往后倒。 菲茨威廉连忙扶住她,招呼管家拿白兰地来。 这个时代的人习惯把白兰地当清醒剂,即便是小孩子生病了,也会用白兰地制作蛋酒给孩子灌下去。 一杯柠檬白兰地下肚,凯瑟琳夫人终于清醒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看着詹妮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的。 “不对,这个遗嘱肯定是你伪造的,查尔斯不会这么对我。”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丈夫不仅找了情人,甚至还打算把那么大份产业留给情人和私生子。 “我觉得这个遗嘱没有法律效应,”菲茨威廉伯爵也道。 他非常不悦,看在妹妹的面上,他时时提携德包儿爵士,没想到这人死了居然摆了他一道,把他和达西出钱帮忙购买的种植园送给情人。 这简直是在菲茨威廉家族和达西家族的脸上甩巴掌,要是处理不好,伦敦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们呢。 因为帮国王解决了粮食危机,不仅达西先生得到了爵位,菲茨威廉伯爵也获得了国王陛下的青睐,这引起了许多人嫉妒和不满,等着给他使绊子。 要是让这件事变成真的,他岂不是要被人嘲笑死? 所以伯爵阁下直接顺着妹妹的话说,不过他更有条理,直接抓住了遗嘱出现的漏洞,“它是被查尔斯放在废纸下的,很明显,查尔斯把它当成了废纸。如果是真正具有本人意愿的遗嘱,应该亲自送到律师手里的,不是吗?” “查尔斯没来得及!”詹妮夫人惊慌道,“而且,而且谁知道是谁把遗嘱不小心放在废纸下的,说不定是那些不认字的仆人收拾的时候不注意,把它当成了书写过的废纸呢。” 她生怕伯爵三言两语打消了自己的继承权,脑子里飞快组织措词,反驳伯爵的话。 “可有谁能证明这是仆人干的,而不是查尔斯的意思?”伯爵轻描淡写的道,“所以我认为这不是真正符合查尔斯心意的遗嘱,不具备法律效力,我们还是再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真正的。” 众人面面相觑,老贝克突然道,“可是我们翻找了所有地方,只有这一份是遗嘱,而且这是查尔斯的字迹,不会有错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过了,”金先生连忙道,他急需得到这1000英镑,好去置办一些体面的衣服,以及购买昂贵的礼物讨好上司。 “这明明很符合查尔斯的心意,”怀特夫人也开口了,“他以前说过,将会为我们留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足够用好几年了。” “是啊,不能因为你是伯爵,就剥夺我们的继承权。” 伯爵知道他们都很不满,因为如果这份遗嘱作废,那罗新斯家族的所有钱财,都将到凯瑟琳夫人手里,到时她还愿不愿意给其他人每人1000英镑,就是未知数了。 他们认为,高傲的凯瑟琳夫人,可不像查尔斯那么好说话。 因此面对伯爵的话,极力反驳。 伯爵的脸色很不好看,正要开口,苏叶突然道,“这份遗嘱确实是假的,是有人伪造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出声质问,“这不可能,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苏叶看了众人一眼,在菲茨威廉眼中看到了焦急的神色,对他露出微笑,表示自己不做没把握的事。 而凯瑟琳夫人则是激动的凑过来,“是真的吗?你发现了什么?” 苏叶微笑,拿着遗嘱走到约翰逊律师旁边,“先生,请你来鉴定一下,这个字母g和最后这一行的g是同一个人写的吗?” 约翰逊身为律师,当然要认真负责,仔细比对起来,“好吧,看着是有差异,但是……” “你再来看看其他的g,上面几段内容的g都是一样的,可到了最后这一段就有了区别,而且不只一个,而是这一段所有的g都和上面段落的书写方式不同,偏偏它们自己又是相同的。”苏叶把里面所有的g一一指出来。 前面几行,包括宣布凯瑟琳夫人的遗产,宣布金先生等人的遗产上面的g,下面半圆都是相连的。 而最后一段,虽然也尽力这么写了,可因为书写人的不习惯,最后那一笔是超出了的,在后面留下了尾巴。 前面的就像有强迫症,两个半圆很工整,最后一段则是强迫症被治好了一般。 或者是他在模仿,却因为没有那么习惯,手不稳导致总会超出一点。 这点小瑕疵,如果不是仔细对比,是不容易看出来的,毕竟真的是很小的一点尾巴。 可要是拿放大镜来对比,就明显了。 约翰逊先生仔细看了好几遍,还让其他人也查看,最后不得不宣布,“这遗嘱作废!” 原因也很简单,即便上面的字迹和德包儿爵士一模一样,可在别人伪造添加了最后一条内容后,就会让整张遗嘱失去法律效应。 毕竟这后添加的内容,证明了这份遗嘱曾落到别人手里。 那么你如何保证,它没有被有心人篡改? “好啊,我就知道查尔斯不可能做出如此不明智的选择,果然是你这个女人伪造了遗嘱。”凯瑟琳夫人扬眉吐气,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詹妮夫人脸色惨白,“不可能,这不可能,查尔斯明明说过,会把最好的产业留给我们的儿子,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还装,打量谁不知道遗嘱就是你伪造的。”凯瑟琳夫人冷笑,面向管家道,“请通知警察,我知道伪造遗嘱可是重罪,这样的人必须受到严惩。” 詹妮夫人一个劲的摇头,“我没有,不是我。” 凯瑟琳夫人才不管她,差点错失一个种植园的郁闷一扫而空,甚至有心情关注到其他人的表情,“放心吧,既然查尔斯愿意给你们一人1000,我也不是吝啬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色好看了许多,唯独詹妮夫人,彷徨又无助。 她哀求的看着众人,“我真的没有伪造遗嘱,查尔斯就是这样决定的。不信你们问约翰逊,他是律师,一定知道查尔斯遗嘱的内容。” 闻言,凯瑟琳夫人面色不善的看向约翰逊先生。 约翰逊讪讪的,接触到詹妮夫人哀求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说实话,“三天前德包儿爵士拿走的遗嘱,确实和这份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份当时是在我面前写的,不存在伪造。因此看到这个,我才不会觉得奇怪。” 凯瑟琳夫人重新冷下脸,“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查尔斯那个家伙不仅有私生子,还打算把昂贵的种植园给私生子?” “这……”约翰逊被一位尊贵的女士质问,只能摸着鼻子道,“我必须为客户保密。” 凯瑟琳夫人脸色不善,大喊道,“管家,请警察先生把胆敢伪造遗嘱的人带走。” 其他人不说话,这时,小贝克先生忍不住开口了,“也不一定是詹妮做的,毕竟在她的概念里,查尔斯一定会把种植园留给她,完全不需要伪造。而且人是普尔先生杀的,她也不可能知道查尔斯过世会这么早,我想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说到这个你提醒了我,”怀特夫人突然道,“爱德华不可能杀人,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反倒是詹妮,她才有这么做的理由。因为知道查尔斯决定把种植园留给她,为怕夜长梦多,她就把查尔斯杀了,顺利接受遗产。这可比遗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改好多了。”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杀查尔斯,我们还有一个儿子。”詹妮大声反驳,“我知道他是私生子,可只要查尔斯在,他也有机会上公学,而不是像爱德华那样,连个中学都念不了。” “呵,一个私生子还想上公学,”凯瑟琳夫人嘲讽道。 “凭什么不能,他也是查尔斯的孩子,总比一个仆人之子好吧。”詹妮怨恨的看向苏叶,显然因为她揭露遗嘱是假的,而恨上了她。 菲茨威廉脸色不好,站在苏叶面前,遮挡詹妮怨毒的视线。 “呵呵,菲茨威廉·达西,你居然护着他,你父亲对他这么好,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肯定是达西的私生子,不然一个仆人之子,凭什么得到这些优待?”詹妮嘲讽道。 菲茨威廉的眉头深深皱起,“不要胡言乱语。” “谁会相信他不是一个私生子,听说达西先生还给她置办了庄园,查尔斯就是和达西学的。”詹妮尖叫道。 众人一时都狐疑地看过来,眼里带上了打量。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那你就错了,乔治出生在南约克郡,他母亲是那里的人。在他出生前,我丈夫从来没离开过彭伯里,他身体不好,整整三年都在休养。而老维克汉姆原本在约克郡有一份体面的律师工作,夫妻二人在那里居住了三年。是受到我丈夫的求助信,才一家三口搬来彭伯里,老维克汉姆先生成为彭伯里的管家,代替当时身体不好的达西管理庄园和产业。” 老维克汉姆在彭伯里长大,但他和乔治一样,被达西家族提携,进了公学,还读了大学。 毕业后,他短暂脱离了达西家,在约克郡成家,成为了一名律师。 后来是因为达西先生身体不好,才把他重新请回来的。 而乔治也是在那三年出生,中间达西先生没离开过德比郡,而乔治的母亲也没来过德比郡。 所以达西夫人完全肯定,乔治和丈夫无关,即便丈夫对他再好,也是为了偿还老维克汉姆对达西家的恩情。:,,. 第238章 第两百三十八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6 这段话铿锵有力的反驳了别人无端的污蔑,让那些心底阴暗,暗中揣测的人再也不敢传闲话。 达西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詹妮,第一次露出锋芒,“不要以为自己不干净,看别人也觉得脏污。” 詹妮的脸忽青忽白,最后演变成一种战栗。 她知道,自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罪了,尤其是身份尊贵的菲茨威廉家族和富贵滔天的达西家族。 而且听说达西先生的弟弟是一位**官,难保他们不会给自己使绊子。 摇摇头,詹妮夫人猛地跪下来,抱住凯瑟琳夫人的大腿痛哭,“我知道是我错了,求求你看在孩子只有一岁的份上,离不开妈妈,原谅我吧。凯瑟琳,凯瑟琳,遗嘱真的不是我伪造的,我是无辜的,我唯一的错就是成了查尔斯的情人。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求你,求你别因为这个,就让我背上伪造遗嘱的罪名。” 她哭的撕心裂肺,连连哭求的态度让众人忍不住心软。 毕竟在场的,或多或少都和她有亲戚关系,而且也相处了很多年,见她如此,忍不住迟疑道,“或许不是她做的,凯瑟琳夫人……” 然而,凯瑟琳夫人可不是达西夫人,她的善良是有条件的,有时候甚至有一点刻薄,尤其面对的是丈夫的情人,一个给她脸上抹黑的存在。 她大叫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把她拉走!” 管家连忙招呼人,拿着绳子把詹妮的双手捆起来。 下午的时候,得到通知的治安官带着囚车把詹妮夫人接走,她恐慌极了,一个劲的哀求,“安德鲁救我,求你救救我。” 众人都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关头,她求的却是小贝克先生。 就连老贝克先生都不明所以,看向儿子的眼神带着疑惑不解。 小贝克先生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上前一把抱住狼狈的詹妮夫人,“我可以作证,遗嘱不是她伪造的。” “你如何作证?”治安官疑惑道。 “因为,因为......”这时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还是我来说吧,”苏叶微笑上前,“他知道是谁伪造了遗嘱,但他不愿意揭露那个人,是吗,老贝克先生?” 老贝克先生脸上一白,强自辩解道,“维克汉姆先生,你在胡说什么?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为了那1000英镑,”苏叶道,“或许大家都觉得,既然要伪造,那为什么只要1000英镑呢,而不是价值更珍贵的东西,或者多要点钱?” “是的,他的数目和我们一样,难道,我们也是假的?查尔斯一分都不打算给我们?”金先生道。 “当然不是,我想,老贝克先生需要的仅仅1000英镑,那正好可以让他举办一个完美的画展。他是个艺术家,没错,我承认这一点,他的画作充满了灵气,可因为没有钱,就没有人认识到他画作的可贵。而老贝克显然也很自信,认为只要别人看过他的画作,就会认可他,从而购买他的画。他要的不是钱,仅仅是1000英镑的启动资金而已。” “为此,他和儿子来到罗新斯庄园,一直讨好德包儿爵士,就是为了得到这笔资助。可惜的是,爵士突然死了,承诺还没有兑现,老贝克惊慌极了。于是就想到了偷窃,趁着别人不注意,潜入到德包儿爵士的房间,想找到一点值钱的东西。” “然而,那些都被锁在了保险柜里,储物室的东西又太大,拿走一件就会非常显眼。走投无路之下,他突然发现了废纸篓里一张被撕碎的废纸,上面遗嘱两个字提醒了他。” “没错,这就是被爵士从律师手里拿走的遗嘱,不知出于哪种目的,爵士把它撕碎了,随意的扔到纸篓里。而老贝克先生发现了,仿照着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不,不是一模一样,还有最后一段看不清,因为在气愤之下,爵士把最后一段撕得粉碎,老贝克先生也拼凑不起来。但这没关系,因为上面的内容已经确保他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于是他把东西带回了画室,凭借着高超的模仿能力,画师都有这个能力,从模仿开始学画画,区别只在于,学的好与不好的区别。而老贝克显然是那个模仿的很好的人,他模仿的字迹几乎和爵士一模一样。” “模仿完后,他得想办法放回去,可书房和卧室的门都被锁上了,钥匙只有管家有,他只好一直等着。又怕东西露馅,或不小心弄丢了,就藏在画室里。因为这个画室除了他和儿子小贝克先生,其他人不会进去的,就连打扫的仆人也不会。” “谁知,他却忘了还有自己的儿子,毕竟在他眼里,儿子即便知道,也会帮他瞒着,毕竟儿子也需要钱举办画展不是吗?” “然而他不知道,儿子对他隐瞒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促使他做了一件画蛇添足的事,进而暴露遗嘱是伪装的事实。” “你说的是最后一段话。”菲茨威廉肯定的道。 “不错,”苏叶微微一笑,“小贝克先生在画室看到了那遗嘱,反应过来那是伪造的。虽然心里略微害怕,但能得到钱的欢喜让他决定隐瞒下来,同时,他还想到了詹妮,疑惑上面为什么没有关于詹妮的交待?明明詹妮和他说过,查尔斯要把种植园给他们的儿子继承,不是吗?” “小贝克先生在画室仔细寻找,发现了那份被撕毁的原遗嘱,同时也发现了一些碎纸。立刻就明白了,这分明是父亲也不知道下面的内容是什么,于是干脆没写。小贝克先生想的有点多,认为遗嘱的内容约翰逊律师肯定知道,如果上面的都一模一样,最后一段却没了,律师肯定会疑惑的。说不定就会怀疑这份遗嘱是假的,为了自己,也为了詹妮,他决定把这段添加上。至于具体的话术不一样,那没关系,查尔斯把遗嘱拿回来,不就是为了修改的嘛,只要意思不变就可以。所以他擅作主张模仿着上面的内容写了最后一段话。” “可惜,他的笔力还不过关,远远达不到父亲的那种模仿水平,被看出了破绽。”菲茨威廉看向小贝克先生,这真的是画蛇添足的典范了。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老贝克先生心里很慌,声音都带着颤抖,却强自镇定道。 苏叶微微一笑,“治安官先生,请您带人把画室里《日出》和《夏日》两幅画拿过来。” 治安官没说话,指挥着两个警员去拿。 老贝克先生脸刷得变白,苏叶微笑,“趁着中午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詹妮夫人身上,我去了一趟画室,《日出》是你之前的作品,而《夏日》是昨天连夜装订好的对吗?痕迹很明显,先生。” 等警员拿着画过来,苏叶指了指《日出》边缘的缝隙,“看这里,这明显是被人撕开过,还是两次,之后又重新装订好了。” 她用小刀沿着边缘把画布拆下来,露出里面两截废纸,以及一些碎屑。 治安官连忙把废纸展开拼凑在一起,“没错,就是遗书。” 约翰逊律师也检查了一遍,“正是从我那里拿走的那份。” 苏叶又指着《夏日》道,“看这里,依然被人拆了两次,是小贝克先生发现了端倪,拆开看到了里面的遗嘱,填上了詹妮要继承种植园的内容,又给重新装上去了。今天早上葬礼进行到一半,老贝克就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回来了。他知道宣布遗嘱的时间到了,忙把画拆开,来不及检查,就匆匆放到了一楼的休息室,放在了一堆废纸里。” “遗嘱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会放在明面上,可桌子柜子都上锁了,时间匆忙,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进入过这个房间,就只好这么干了。做完这一切,他想回到画室,把《夏日》重新装订好,却不想在走廊上遇到我。”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也许是别人放在里面的。”老贝克想要狡辩。 苏叶笑了,语气里俱是轻松,“你大概不知道,在陪达西夫人回来后,我第一时间检查了一楼的休息室,那时废纸里还没有名为遗嘱的东西。可过了没多久,大家就在那里找到了,不奇怪吗?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和我同样回来了的老贝克先生你啊。你总不会说这份遗嘱是我伪造的吧?毕竟我一分都得不到,伪造那东西干什么?我和凯瑟琳夫人又不熟,也没必要帮她,而且这份遗嘱明显对凯瑟琳夫人坏处大过好处,而其他人,我更是第一次见。 老贝克先生一脸惨白,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辩解的余地,只能颓废的道,“本来我已经得到了,查尔斯说了要给我的,为什么突然就死了,他凭什么死了?死了诺言就可以不作数吗?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错?遗嘱上就是这样写的,我没错,没有做错!”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伪造遗嘱都是一项重罪。 老贝克先生被带上了手铐,送上了囚车,而小贝克先生也是从犯,他帮忙添加了一条,也无法逃避自己的罪责。 警员们把詹妮夫人的缰绳解开,然后把小贝克先生绑起来带走。 詹妮夫人一副劫后余生的虚脱,眼里还有庆幸。 然而,于她而言就像是恶魔低语的声音传来,苏叶不疾不徐询问道,“我很好奇,小贝克先生你和詹妮夫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小贝克先生一愣。 “我们没有关系!”詹妮尖叫道,她实在太害怕了,本以为死定了,结果最后关头峰回路转。以为终于没事了,苏叶又在开口,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没这么折腾人的,还没完没了了? “没有关系?”苏叶状似疑惑道,“如果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把查尔斯给你种植园的事告诉他呢?如果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修改遗嘱呢?不如你解释解释?” 詹妮:...... 小贝克先生:...... 似乎打击力度还不够,苏叶继续道,“啊,对了,就像我的出生时间让达西夫人确定,我和达西先生绝对不存在不正当关系一样。德包儿爵士也怀疑了刚满一岁的儿子,为何会有两岁孩子的体型吧?” 众人:...... 所以你在怀疑什么? 怀疑查尔斯的私生子,不是查尔斯的? 嗯,这真是个好问题,凯瑟琳双眼一亮,盯着苏叶的眼神目光炯炯,“威克姆,你都知道什么?” 啧,苏叶真的很想说,凯瑟琳夫人,不要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她真的会像夏洛克一眼怼回去的。 她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不搭理高傲的凯瑟琳夫人,“在普尔先生被抓走后,我就做了一番调查,主要是针对你的,詹妮夫人。你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大概是成功嫁祸了普尔先生,让你志得意满,以至于没有任何防备?” 詹妮夫人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跟踪了我?” “事实上,”苏叶慢吞吞道,“我不需要跟踪,我比你更快抵达科莫沃尔旅店,你鞋子上的痕迹,裙摆上的灰尘都告诉我,你所谓的散步,去了往西的方向,那里有一条土路可以抵达最近的小镇。你时不时去一趟,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把儿子也带过来了,和照顾他的女仆一起,住在科莫沃尔旅店,对吗?” “对外的说法是,去探望一对母子,你和母亲有交情,没事的时候就会过去看看他们,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你甚至在镇上租了一个房间,居住在那里的确实有一对母子。然而你和他们并没有关系,只是高价租了房间,又低价租给他们,时不时到访,对母子说的是为了检查房子里的设施,以房东的身份。你还告诉他们,是看他们可怜,才会低价租,让他们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不然你就要收回这好处了。” “于是在别人问起的时候,他们就会回答,你是他们的朋友,是去拜访他们的。然后你就可以安稳的去到旅店,和你的儿子待在一起,多么合适的借口啊!” “我想凯瑟琳夫人一定怀疑过,还派人打听过,打听到的结果肯定是你拜访的那对母子确实存在,只是过于穷酸,让你无法带到罗新斯庄园来拜访。而凯瑟琳夫人也不愿意这样的人出现在庄园里,之后就没再管了。” 凯瑟琳夫人不满的皱眉,“我打听没有错,我不能放任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在庄园附近。” 其实她也是怀疑过詹妮和丈夫有私情的吧,只是抓不到把柄。 见詹妮时常出去,会以为是和丈夫在外面约会,或者面见其他情人,然而詹妮棋高一着,提前准备了那对母子,母亲三十几岁,儿子只有十二岁,怎么也不可能与詹妮有什么。 见被揭穿,詹妮沉默不语。 苏叶不以为意,继续道,“之所以是科莫沃尔旅店,那是因为你忽略了一种味道。” “什么?”詹妮没忍住,询问了一句。 “含有啤酒花的啤酒,”苏叶道,“据我所知,在小镇上可经营售卖酒水的,只有六家,但其中五家没有售卖含有啤酒花的啤酒资格。” 这个时代的酒水经营规则还是蛮复杂的,有全部酒水都可以售卖的酒馆,也有只允许售卖艾尔啤酒的酒屋,或者仅售卖杜松子酒的酒吧。 其中含有啤酒花的啤酒经营权是最难拿的,很少有酒馆能获得。 而整个小镇,只有科莫沃尔旅店有这个资格。 苏叶道,“你一定很喜欢啤酒。”不然小镇里有更加舒服高档的酒店,为什么不让儿子去住,偏偏住在这件旅店? 是没钱吗?显然不是,德包儿爵士肯定包了儿子所有的花销。 估计詹妮夫人对爵士说,放在这种旅店里才不起眼,那种高档酒店,万一凯瑟琳夫人心血来潮,想要过去玩一玩,很容易露馅的。 德包儿爵士能隐瞒的这么严,就说明他绝对不想让凯瑟琳夫人发现,于是就答应了。 事实上,詹妮夫人含有私心,因为她喜欢喝啤酒,每次去看儿子,总要喝得微醺,才甘心离开。 苏叶正是闻到了她身上这种啤酒的味道,才确定了是在科莫沃尔旅店。 在詹妮到之前,她就先到了,见到保姆带着那孩子在外面散步。 一岁的孩子和两岁的孩子区别非常大,别说苏叶懂医,但凡多见几个幼儿,都不会搞错。 可偏偏德包儿爵士一直没发现,是因为他是一个大男人,从来也不会关注幼儿小时候是什么样儿,家里唯一的孩子安妮,又是从出生就体弱,一直瘦巴巴的,和健康的孩子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苏叶怀疑,在这次之前,爵士应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詹妮想要隐瞒众人,就只能躲到外地去生孩子。 之后休养一年,再重新出现,而这期间,德包儿爵士很少离开肯特郡,即便离开,凯瑟琳夫人也跟在身边。 也许这次见面,就是第一次? 詹妮见爵士并没有发现端倪,就想带孩子回来,趁着凯瑟琳夫人没有生下两人的婚生子前,让爵士答应给儿子一份大大的产业,所以才会冒险让保姆带着儿子住在附近的小镇上,以便爵士有机会过去和儿子培养感情。 “然而你算计好了一切,却因为一个意外,导致了德包儿爵士怀疑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并因此拿回了遗嘱销毁。”苏叶微笑道。 “什么意外?”凯瑟琳夫人好奇询问道。 詹妮夫人脸上惨白,一言不发。 “三天前,爵士拜访了泰勒夫妇,他们的小女儿带着女婿,和一岁的孩子回来避暑。爵士见到了那个孩子,发现和自己的儿子差距很大,不由怀疑上了。之后他去了一趟旅店,越看越怀疑,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一岁,那就肯定不是他儿子。毕竟两人的情人关系,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离开之后,他去了一趟约翰逊的律师事务所,拿走了那份遗嘱,打算等质问你后,在重新考虑遗嘱的事。你从保姆那里听到了爵士匆匆离去的消息,和以往会待很久不一样,这次来了没多久就走了,甚至还询问了孩子出生日期,立刻就意识到,爵士怀疑了。” “虽然你用语言打消了爵士的怀疑,但你们两人都知道,孩子出生的日期是真的隐瞒不住,到时候他只要去你生产的地方问一问,就知道你住在那里的时候,是怀孕,还是已经带着一个孩子。” “爵士撕毁了遗嘱,尤其是有关于你的那条,打算等到调查清楚,再重新订立。而你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你必须在爵士查出来之前,做点什么,确保秘密不会被发现。” “是什么?”凯瑟琳夫人忙问道,对于看詹妮夫人的笑话,她非常乐意。 “在那华丽的马鞍上藏一根针,”苏叶道,“你想要马在奔跑的过程中被扎中,然后把爵士甩下来。你的想法也简单,摔断腿什么的,然后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抹平那件事。等之后爵士好了,重新调查,就会发现,一切的证据都表明,你并没有骗他,孩子长的大,是因为天生健壮或者营养好之类的。” “你是他的情人,在你面前,爵士当然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肯定说过很多次关于家族的荣光。你确信,只要稍稍提起,他就会当着众人的面,使用那副马鞍,以此证明他也继承了家族的荣耀。然而让你没想到的是,爵士居然死了,这给你的计划造成了麻烦。针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你必须找一个替罪羊。” “针是普尔放的,”小贝克先生帮着辩解道。 “不不不,当然不,他的目的是偷走马鞍,一来是不甘心,明明都是德包儿家族的血脉,爵士却可以得到一切,而他什么都没有,就想拿走这让爵士倍感荣耀的象征。二也是真的没钱了,欠的赌债再不还,赌场的人就要上门了。所以他只想要偷走卖钱,而不是放针对爵士造成伤害,这对他没什么好处。” “那晚,他偷潜进储藏室,却被詹妮发现了,詹妮没有说出来,却在爵士死后,治安官过来调查,第一时间透露了这件事,为的就是嫁祸给普尔先生。”苏叶道。 “你有什么证据?”治安官冷不丁冒出一句,见众人在看他,不由得意起来,自己也是有头脑的,之前是被这个叫詹妮的女人误导了。 苏叶微微一笑,“其实,早在普尔先生偷马鞍之前,詹妮就已经把针放上去了,只是她一直没找到一个不着痕迹提醒爵士使用那副马鞍的机会。她并没有想让爵士死,因此也就不想让爵士事后回想起来,是她提醒的。好在普尔先生偷马鞍被她发现,于是在劝解的时候,有意无意说了几句,想要还是光明正大得到比较好,这样卖钱时也能走正规渠道,卖得更多。” “普尔先生听进去了,并且没有听出詹妮是特意提醒他的,只以为是自己想到的。我不得不说,詹姆夫人的话术足够高明。”普尔先生也是真的蠢。 “在无意识当中,普尔先生帮詹妮完成了计划,并成为了替罪羊。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过一定会留下痕迹,而詹妮夫人也留下了破绽。” “是什么?”凯瑟琳夫人迫不及待的道。 “那就是詹妮夫人并不会骑马,平时大概对马鞍也没怎么关注过吧?当然了,那副华丽的马鞍里外造型差不多,都够华丽精致,容易让人误会。其实,那马鞍放在储物室的时候,盖绣是翻过来套着的。” “是的,是这样没错,因为里面用金线绣了德包儿家族的家徽,以及国王的权杖,使用的时候当然会放在里面,以免膈应到身体,但展览的话,当然是这一面更能代表荣誉。”凯瑟琳夫人道。 另一面也有很多花纹啦,只不过少了那权杖,当然就少了很多可炫耀的点。 “所以詹妮夫人放针的时候,放反了,以至于最后的结果变成了针眼朝下。而普尔先生这么关注这幅马鞍,又善于骑射,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詹妮夫人踉跄着后退,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嘴里喃喃,“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让他死,真的。” 然而是不是的,已经不重要了,德包儿先生确实是因此死了。 “那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治安官喃喃道。 众人有志一同的看向他,“好吧好吧,我知道是安德鲁·贝克的,只是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治安官道。 “我想,他们一直有私情,并因此怀了孕,但小贝克先生没有钱,两人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勾引查尔斯,并栽赃给他一个儿子。”怀特夫人喃喃道。 这剧情,和她堂哥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堂哥让自己为他养孩子,是有偿的,而詹妮想要查尔斯养儿子,却是欺骗。 又一个人进了囚车,治安官拍拍手,觉得今年的业绩超额完成了,仅仅一桩案子,就牵扯出这么多事,一个杀人犯,两个修改遗嘱的重罪,还有一个普尔,哦,他犯了偷窃罪,虽然没有偷成功,但确实做了。 如果要放出来,需要凯瑟琳夫人这个主人出具谅解书。 但凯瑟琳夫人......她似乎没有这个心胸。 然而,他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苏叶慢悠悠开口,“另外,除了那根针之外,德包儿爵士的死还有其他疑点,那就是爵士为什么会轻易被甩下来,一点反抗自救的行为都没有?”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治安官这会儿彻底服了苏叶,连忙跟着道。 苏叶微微一笑,给了他面子,“对于这一点,我有一个猜想,那就是不是爵士不想,而是他不能。” “不能?”其他人好奇。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半年前《泰晤士报》上发表的一则新闻,某个医生声称从非洲带来了一种便于做手术的神药?”苏叶询问道。 众人茫然的摇摇头,苏叶看向菲茨威廉,她知道菲茨威廉的记忆一向好,而《泰晤士报》又是他每天必读的报纸之一。 果然,菲茨威廉点点头,“报纸上说,这种药能让人全身僵硬,失去控制权。但不用惊慌,这只是暂时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僵硬的时候,你感觉不到疼,就连血液的循环都会减慢。这很利于做手术,因为病人感觉不到疼,就不会挣扎,而让血流变慢,是比麻醉还要好的药剂。” “但我记得,这则新闻随后就被辟谣了,因为那种药虽然有用,却会造成很大的副作用,那就是肌肉失去控制,用的多了,会彻底变成不能动弹的植物人。” “没错,”苏叶一拍手,“你们去翻去年12月3日的报纸和今年2月3日的报纸,上面就有这个内容。我看过这则报道,所以在发现詹姆斯爵士不自然僵硬后,就怀疑他是中了这种药。”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时应该把爵士送去解剖,看看是不是真的中药了。 然而在这个年代却绝对不可能,不说德包儿家族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就算他们答应了,也没有足够专业的法医。 苏叶自己上? 别开玩笑了,还没到那个程度,她还有其他方法找到凶手。 “因为有了怀疑,又试探了普尔先生,发现他完全不知情,于是在他被抓住后,我在每一个人面前,都有意无意提到,爵士的僵硬很奇怪啊,然后就等到了一条大鱼。” “是谁?”治安官急切道。 他是真的被搞头疼了,不想再动脑了,天哪,就是一场谋杀,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事,难道罗新斯庄园是一个贼窝吗?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不简单。 好在凯瑟琳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搞,像她这样高傲的女人,应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大家请跟我来,”苏叶笑笑,带着众人来到普尔先生之前居住的房间,指着里面其中一个柜子道,“大家先不要进去,警员先生,请进去找一找,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两个警员走进去,好一顿翻找,最终从床板下找到一个小小的瓶子,“是这个吗?” “交给治安官先生吧,我想那就是导致爵士身体僵硬,来不及自救的罪魁祸首。”苏叶点点头。 “难道这是普尔先生做的?”治安官迟疑道。 “当然不是,”苏叶微笑,“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而要找到这人很简单。” 苏叶拿出一瓶浅蓝色药水,让仆人拿来一个浇花的喷壶,里面装满了水。 把药水倒进去,摇均匀,喷洒到房间门口内侧的地上,“大家请看,我在这里涂抹了特殊药水,这药水干涸后就看不见了,到遇到这蓝色药水,就会显现出红色。而且最奇妙的是,它一旦沾染上了,一周内很难清除干净。” 说着她对着房间里喷洒了一点,出现了许多脚印,其中两个警员穿着警靴的非常明显,另外一个脚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床底消失,那显然是凶手的。 苏叶又在走廊上喷洒,一个个红脚印显现出来,看着怪渗人的。 跟着脚印,他们一路来到了金先生的房间,另外一个警员进去,从里面拿出了一双鞋,鞋底的花纹和那些脚印一模一样。 还有什么好说的,那瓶药明显是金先生放的。 众人完全没想到,看着格外老实的金先生会做出这种事,凯瑟琳夫人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先生的面色一阵扭曲,“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的情意吗?”凯瑟琳夫人语塞,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然而金先生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我们相爱,就因为我没钱,你就选择了查尔斯,凭什么,他哪里比得上我?” 凯瑟琳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金先生却不愿意放过她,“我知道,你不就是看不上我没钱嘛,那我努力向上爬,我成为了公务员,想要一步步成为高官。我求你帮忙,求查尔斯帮忙,可你因为之前和我恋爱的事,不仅不帮我,还让伯爵压制我的升迁。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如此高傲的人,不想我们的事被别人发现,从而影响到你的名声。但查尔斯那个家伙不值得你付出,明明什么都知道,他甚至还向我炫耀获得了你的芳心,却完全不在意你的感受。” “你知道他是怎么说你的吗?一只下不了蛋的母鸡,要不是看在菲茨威廉伯爵的份上,他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他还说,如果不是达西夫人早就嫁人了,他宁愿娶的是达西夫人。” 凯瑟琳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极其不能接受。 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自己被人如此看不起,可她心里明白,查尔斯就是这样想的,觉得她高傲,不近人情,远远比不上安妮·达西。 她呼吸剧烈起伏,简直要晕过去了。 金先生的语气陡然软下来,“亲爱的凯瑟琳,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那个家伙变得迟缓,就再也不能对不起你了。” 凯瑟琳夫人有点动容,张了张嘴想要为他求情。 苏叶凉凉加了一句,“不见得吧,你更想要的是往上爬,然后把德包儿家族和菲茨威廉家族踩到脚底下。你怨恨德包儿爵士不假,却也怨恨凯瑟琳夫人抛弃了你吧?当然,菲茨威廉伯爵这个阻拦妹妹和你在一起的罪魁祸首,也是你怨恨的一员。” 凯瑟琳夫人猛然瞪向他,恶狠狠道,“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凯瑟琳·德包儿的一生就太失败了,丈夫不喜,女儿身体不好,自己永远比不上姐妹安妮,不管是在哥哥嫂子那里,还是丈夫子女缘上。 现在就连号称喜欢她的彼得·金,也不过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金先生被揭穿,脸色顿时白了,因为他知道,苏叶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 还有什么好说的,众人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确实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深情,一切不过是怨恨罢了。:,,. 第239章 第两百三十九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7 在英国,不仅女人喜欢喝酒,男人更喜欢,很多人都有酗酒的毛病,尤其是生活不如意,觉得苦闷的时候。 而彼得·金绝对不是一个自律的人,自以为怀才不遇,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偏偏平时还要装作老实的模样,压抑的狠了,一旦喝酒就节制不了。 关键他喝完之后,酒品也不怎么样,一定要把平日的怨气撒出来,于是喋喋不休的抱怨就成了常态。 苏叶早已看出他身上常年酗酒的痕迹,但在罗新斯庄园,却很少见他喝酒。 但这不代表他就戒酒了,而是强忍着没有喝而已,这从他放下酒杯后,总忍不住搓手指可以看出来。 在调查小镇上的酒馆时,她顺便也打听了一下酒馆老板和酒鬼们对于彼得·金的印象。 很轻松的,在一家廉价的杜松子酒馆得到了诸多消息。 在各类酒馆中,杜松子酒馆是最便宜的,平日里来的只会有社会底层,在这里,往往几个便士就能畅饮一整晚。 可想而知,这样的环境有多糟糕,昏暗而逼仄。杜松子酒是烈酒,而且相当便宜,是许多想要释放压力,喝醉自己的人首选。 因此,在这样的酒馆里,到处都是喝得烂醉如泥的人。 金先生之所以会选这里,是因为他知道,罗新斯庄园的人不会出现在这,即便是最下等的仆从,也不允许出现在这样糜烂的地方,不然他们很可能被解雇。 而主人和客人们,其实不缺酒水喝,庄园里的酒是不限量供应的,酒窖里藏着上千瓶美酒,尤其是葡萄酒,品质好,数量又多。 像是老贝克先生,他绘画的时候,总喜欢喝上一杯,晚上入眠前,更是需要半瓶。 所以住在罗新斯是不缺酒水喝的,只不过金先生知道,自己喝醉后会有多失态,因此不敢在庄园里酗酒罢了。 每当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偷偷打扮寒酸,去附近小镇的杜松子酒馆喝酒。 而他的出现在众人眼里,又是多么地显眼和奇葩。 他以为自己装扮得和其他人差不多,殊不知差距简直大过天。 首先是穿着,金先生好歹是一名公务员,最差的衣服也是布衣店的成品,上面没有任何补丁,更是干干净净没有脏污。 毕竟他请不起女仆,还花不起把衣服送到洗衣店的钱吗,又不贵。 而其他人呢,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最廉价的布料,然后自己缝起来的,很多都是自家女人做的。 如果家里没有女人,男人也要拿起针线的。 而不管是男人女人,处在社会最底层,他们不会花更多的心思在衣服上,只要能蔽体保暖就行,所以看起来就歪歪扭扭的,更别说贴身舒适了。 除此之外,还有说话的方式,走路的方式,以及他不着痕迹体现出来的傲慢,让自己在这个酒馆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原因也很简单,来这个酒馆的,都是为了买醉,谁也不会去管别人的事,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没带眼睛和耳朵了。 金先生这样的人一出现,不管有意无意,总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把他说的每个字记在心里。 苏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几个英镑的酒水畅饮,就让他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他们说了什么?”凯瑟琳夫人咬牙切齿,盯着金先生的神色恶狠狠的。 金先生面色苍白,全身颤抖。 苏叶省去污言秽语,简略阐述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道,“其他也没什么,大概就是以后发达了要怎么报复你们,怎么让你们跪在他脚底下讨好而已。” 菲茨威廉伯爵冷哼了一声,“讨好你,你也配。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金先生脸色更苍白了,已经预料到了他的结局。 原本如果凯瑟琳夫人心软的话,求一求伯爵,看在他没有存心杀人的份上,还可以不死。 然而现在,他没机会了,伯爵肯定使尽手段,直接送他上绞刑架。 他和詹妮都没有故意杀人的意思,但他们的行为结合起来,恰好让德包儿爵士死了,审判的力度就有可操作的空间。 具体看法官怎么判,从判刑十年到无期徒刑到死刑都有可能,现在他彻底得罪了伯爵,轻判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金先生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眼里都是对死亡的恐惧。 苏叶看着他这样,没有任何同情。 原本她不需要说这些话让凯瑟琳夫人和伯爵恨他的,只不过他在酒馆里说的一句话,激怒了苏叶。 他说,等他成为凯瑟琳夫人的情人,找到机会,也要尝尝安妮的滋味。 该死,那还是一个孩子,彼得·金居然生出这么龌龊的心思。 这样的话她当然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会玷污了安妮小姐的名声。 至于杜松子酒馆里听到这话的人,先不说他们在底层,和上流社会的德包儿家族完全接触不到,也并不知道他口里的安妮是谁。 而且那样的酒馆,每天各种下三烂的语言无数,还真没人放在心上。 为了喝到免费的酒水,他们绞尽脑汁的想彼得·金说过的话,但其实,估计他们也分不清这是不是彼得·金说的,或许是别人说的,被自己记错了。 他们的目的是喝酒,而苏叶又不拆穿他们,于是他们想到什么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啥。 但是苏叶能分辨啊,根据金先生的性格,个人经历,以及她对这些底层人民的了解,完全能分清楚,哪些真正是彼得·金说的,哪些是他们杜撰的。 至少关于安妮这话,就不是假的。 苏叶本身也不是上纲上线的人,一些过界的言论,如果是发泄的话,她也不会太在意,但唯一不能容忍的,是对幼崽生出龌龊心思。 在她看来,幼崽是文明的根基,也是人心最后的底线,如果对幼崽都不能生出怜悯之心,那也不配为人。 所以苏叶才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金先生的怨恨。 因为她知道,凯瑟琳夫人的高傲,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当众被人嫌弃,而菲茨威廉伯爵的尊严,也不会让他轻易饶了彼得·金。 他不会死,是的,死亡是平息不了两人被愚弄的怒火的,他们只会把彼得·金送到最恐怖的监狱去,那里才是人间炼狱。 啧,苏叶背过身去,自己真是太邪恶了。 哎,这才几年啊,她从花满楼身上学到的宽容,已经在逐步退化了。 啧啧啧,如果不是她运气好,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坚持正义和真相的福尔摩斯,温和宽容美好博大的花满楼,说不定她真的会进化为超级大反派。 哎,这么说他们零度的教育不行啊,只有宇宙法则和空间规则约束,对公民不要求善恶,这样不好,不好。 世界辣么大,她遇到了那么多美好的人,实不该破坏自己在他们眼中的形象。 苏叶转个身,见到菲茨威廉正目光炯炯看着自己,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看,这不就是一个人间极品,正直善良,耐心体贴,重情重义,胆大心细,勇于承担,见解独到,责任心强…… 许多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放在他身上,只除了一点,那就是高傲,还微微有点固执。 但关键是,菲茨威廉从来没高傲到她身上,面对她永远妥协没底线。 虽然是被她的巧舌如簧逼成这样的,但菲茨威廉确实是一步步退让,答应了她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啧啧啧,这要不是知道菲茨威廉·达西是个纯纯的直男,苏叶都以为他喜欢上自己了呢。 菲茨威廉见到她明媚的笑容,皱起的眉头不自觉放松,刚刚的苏叶过于锐利,眉眼间满是冷清,仿佛与世隔绝。 这让他的感觉很不好,就仿佛,仿佛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永远也无法走进她的世界。 还好,乔治还是那个乔治,菲茨威廉的眼中也露出一抹笑意。 他当然知道,苏叶是故意说那番话的,就是想借着激怒凯瑟琳夫人,以达到让她和伯爵不要放过彼得·金的目的。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针对这人,但……算了,有时候绅士也不必太过宽容,尤其是对一个杀人犯而言。 不是故意杀人就不算杀人吗? 这个时代没这种说法,人是他和詹妮害死的,那他就必须受到惩罚。 菲茨威廉选择性的忽略了苏叶的些许不宽容和咄咄逼人,觉得这样机智果敢的人真的很耀眼。 最后,一辆囚车带走了四个人,真是闻所未闻。 整个罗新斯庄园因为这个变故,都显得冷清压抑了一些。 凯瑟琳夫人脸色很不好,打了声招呼就回房休息了。 这很不应该,她作为主人怎可如此任性,应该好好招待这些来参加葬礼的人才对。 然而……算了,想也知道她的心情会有多糟糕,众人也不想看她的冷脸,于是一个个都装作不在意,和身边人攀谈起来。 伯爵阁下看到妹妹任性的背影,低声叹了一口气,吩咐了妻子一声,就招呼大家去起居室休息。 罗新斯庄园的起居室分内外间,空间很大,绅士们在外间,女士们自然去了内间。 刚开始大家还只是窃窃私语,可很快,里面响起了钢琴声。 有了背景音,大家紧绷得着的神经舒缓起来,也渐渐正常交谈了。 在说起破案的经过,众人忍不住对苏叶大家赞赏,“维克汉姆先生实在太聪明了,你是如何想到詹妮不知道马鞍的安装方法的,观察如此细致,怪不得能写出《奇遇记》那样神奇的故事。” “那明明是靠想象力,使用的能力完全不一样,”有人反驳道。 “只能说,威克姆先生是个全才。” “不错不错。” “说起来,据说石楠木烟斗也是您研制的,你抽烟吗?我有幸购买到一支,是我生平仅见的好烟斗。” “先生,我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偶然在一本游记里看到有人夸赞此烟斗的精妙,就上心多查了一些资料,事实证明,细心和认真是有好处的,我居然能为爱抽烟的男士提供这么完美的烟斗,非常荣幸。”苏叶谦虚的道。 “不不不,不仅是男士,我的妻子,她也喜欢抽烟,在我得到石楠木烟斗后,就想方设法想要从我手里把宝贝弄走,我可舍不得给她。” “这很简单,今年新一批的已经制作完成,原本会送到伦敦商店供人选购,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会让管家送一批质量最好的过来,你们可以先选合心意的。”苏叶微笑道。 “那实在太好了,威克姆先生细心体贴。”众人更加高声夸赞。 是啊,太好了。苏叶也笑,特意送过来的,难道你们好意思不给高价?她还特意强调了是质量是最好的。 所有人都很满意,气氛越发和谐了。 等之前的阴影过去,伯爵悄悄把苏叶叫出去,“这次的事谢谢你了,乔治。” 伯爵可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对于她这个达西先生的教子,一贯的态度就是,达西看重的小辈,以往也只是叫威克姆而已。 “啊,我没有做什么,这只是一件小事。”苏叶笑着道。 “不,这于我而言不是小事,菲茨威廉家族的荣光不允许践踏。”伯爵面色严肃道。 看来比起抓住杀害德包儿爵士的凶手,伯爵更在意的还是,爵士打算把种植园给情人打了他的脸。 贵族啊,饿死了也要支撑住脸面。 苏叶不再言语,微笑应对。 伯爵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离开去招待别人。 菲茨威廉走过来,低声道,“伯爵没有为难你吧?” 苏叶摇头,不至于不至于,伯爵为难她干什么,且不说她为几家带来的利益,让他们发展得比原著里好多了,就说今天的事,那也是她帮了凯瑟琳夫人。 晚餐凯瑟琳夫人也没好意思出来,直接让人把食物送到房间,借口是丈夫去世伤心过度,其实懂的都懂,她难堪的是脸面受损,客人是伯爵和伯爵夫人帮忙招待的。 不过到了第二天,凯瑟琳夫人就恢复了一贯的高傲,如果不看她眼角的红肿,还以为她完全不在意呢。 不过她好歹是接受贵族教育长大,是个标标准准的贵族小姐和贵夫人,任性一时就够了。 所以说苏叶不喜欢在这个时代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实在是对女性的要求太高了,不能太过高兴,也不能过于难过,不能大笑,更不能大哭,一切都得恰到好处,所有的情绪只能展露浅浅一层,不然就是不得体不体面。 苏叶由于是机器人保姆带大的,从小也没有强烈的情绪变化,但这是因为她的生活环境单一,十几年如一日的平淡,生不起情感上的波澜。 长大成年后渐渐也就习惯了,但这不代表如果有了情绪,她还喜欢压抑自己。 没有是一回事,有了却要被压制,不能宣泄,就太不人道了。 所以这个时代还是男士更舒服,虽然也有所谓的绅士要求,但要是你不愿意遵守了,别人顶多不和你打交道,而不会冒然出言指责你,甚至对你指指点点。 但凡你表现的还不错,就能得到大家夸赞。而女士有了一点好名声,就会被人用放大镜观察,顺便挑刺,可谓是把双标表现得淋漓尽致。 啧,苏叶略微不满的顶顶后槽牙,但她也不打算做什么啦。 她是来赚钱的,至于其他推动历史的进程,争取女性权益,都是顺便的事。 在她看来,只要社会发展了,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女性自然而然会走出来,而当她们有了工作,有了收入,自然会想要争取更多的权利。 这一切都是历史的必然,对于那些走在前列,努力争取的先锋们,苏叶报以十二分的敬佩,有机会的话,可以大手笔砸钱支持。 但让她主动把这件事揽到身上,哦,算了吧,她只是过来赚钱,顺便享受生活的。 用过早餐,凯瑟琳夫人突然提议出去散步,有兴趣的也纷纷跟上,打算好好逛一逛罗新斯庄园。 苏叶本不打算去,可凯瑟琳夫人直接点她名了,只好跟着。 众人也明白,凯瑟琳夫人是有话想跟她说,散步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拉开了距离,最后只剩下凯瑟琳夫人挽着她的手。 又走了一段,凯瑟琳夫人终于开口了,“谢谢你乔治,我代表安妮谢过你对我们的帮助。” 苏叶挑眉,没想到凯瑟琳夫人这样高傲的人,居然还会亲口说谢谢。 “不客气,”她微笑表示接受了这感谢。 凯瑟琳夫人又顿了顿,高傲的开口道,“你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求我帮你一次,就当偿还这次人情了。” 苏叶无语,她果然不喜欢和这样高傲的贵族打交道,以后还是少接触吧。 她三言两语结束了话题,然后表示要回去。 谁知凯瑟琳夫人不知道抽什么风,硬是不肯回去,一直往前走,又迟迟不开口说原因。 苏叶等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了,“夫人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你碰了那药瓶的事吧?” 凯瑟琳夫人浑身一震,声音颤抖,“你知道?” “我还知道,你早就知道彼得·金的计划了,但是没有阻止。因为你怀疑德包儿先生有情人,可因为没有抓到证据,不能让伯爵为你做主。比起出轨让你脸面无光的丈夫,一个意外生病身体僵硬的丈夫更符合你的心意。毕竟你不缺靠山,自己也有才能管理好产业。”苏叶微微一笑,“大概在你的设想里,以后德包儿爵士会和达西先生一样,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待在罗新斯庄园,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因此在发现彼得·金的打算后,你把药瓶拿起来看了,然后什么都没做,重新放了回去,大概就连彼得·金都不知道,你是知情的。” 凯瑟琳浑身僵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在徘徊: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一切,我该怎么办? 苏叶挑眉,就这点承受能力,还想旁敲侧击从她嘴里套话? 如果她这么容易被套话,在福尔摩斯世界也混不下去。 “你不用担心,想法归想法,你实际什么都没做,凯瑟琳夫人,我这人,论迹不论心。”苏叶摊手,“我从不认为所有人都该是圣人,无论脑海里想了什么,只要没有做,那就行了。” 是的,凯瑟琳夫人什么都没有做。 她在发现彼得·金的计划后,既没有去警告他不要做,也没有提醒丈夫德包儿爵士,而是默默等着事情发展。 即便到了后世,看见犯罪不制止都不算犯法,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这期间唯一会让人诟病的,是被犯罪的对象是凯瑟琳夫人的丈夫。 可苏叶又没有夫妻必须同进退的想法,感情好人家愿意,那是人家的事。 很明显,凯瑟琳夫人和德包儿爵士的感情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互相嫌弃了,那么凯瑟琳夫人不阻止就不阻止吧,毕竟德包儿爵士的行为是够恶心人的。 “你……不觉得我的行为不好,他是安妮的父亲。”凯瑟琳夫人颤动着嘴皮,声音细如蚊蝇。 “安妮小姐又不会知道,”苏叶耸耸肩,轻松地道。 意思是说,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凯瑟琳夫人紧绷的神情陡然放松下来,眉眼又恢复了高傲的表情,“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叶看向她的手,“夫人真的很喜欢这款指甲油,请继续保持。” 凯瑟琳夫人愣了愣,不明所以,可苏叶已经转身了,显然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 冥思苦想了好久,她才恍然明白,难道是那药瓶上沾到了指甲油,而这种昂贵的指甲油,整个罗新斯庄园,只有她有。 苏叶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肯定的回答:是!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染指甲的方式,贵族小姐夫人们为了让自己的手看起来更白,会染上红色等艳丽的色彩,虽然没有后世那么丰富,但也很漂亮了。 不过有一点,这个时代的指甲油很容易被蹭掉,而且遇水就会脱落,每天都需要重新染。 大多数女人不爱弄这个,因为不方便,要是蹭到衣服上,会留下难看的痕迹。 但凯瑟琳夫人显然很喜欢,即便丈夫去世,换上了黑色的裙子,指甲依然是鲜红的。 药瓶上那点红,她已经抹去了,凯瑟琳夫人不用担心,而她未来还要不要染指甲,全凭喜好吧,没什么关系。 两人重新回到人群,大家也没有询问他们说了什么,大概是感谢的话吧。 凯瑟琳夫人这么高傲,能说出感谢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就别戳穿了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若无其事的又走了一会儿,然后回了庄园。 在罗新斯多待了一天,苏叶重新启程,这次是直接回伦敦。 耽搁了这几天,伦敦那里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拍卖会的场地不需要操心,苏叶包了最好的酒店,足够豪华,能居住两百多人,还有一个很大的会场。 邀请函也早就发出去了,英国,欧洲,北美,凡是涉及相关行业的有钱商人,或多或少都能得到消息。 而邀请函也不限参加的数目,最多可以带十人。 当然了,这些没接到邀请函的,自然不能入住她包下的梅科思酒店,需要自行解决居住问题。 拍卖时间被安排在9月底,在这之前,是她和俱乐部成员整理资料,并进行提前估价的时间。 另外,有些可以生产出成品的,也可以把成品做出来,做一个预先展览,让那些商人们看到效果,这样他们才会趋之如鹜。 而这些前期工作,包括定酒店,准备展览,筹备拍卖等等,苏叶不想自己操心,也舍不得研究员们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于是花钱雇了一个专业的团队。 说是专业团队,其实这个时代还没有举办活动一条龙服务的团队,她是花重金聘请了各环节的熟练工,让他们成立一个团队,相互合作,拿出切实方案来。 其中有安排宴席的人,有过举办拍卖会经验的人,熟悉招待流程的人,办过展览的人等等。 在她大手笔砸钱的举动下,这些人展现出了超高效率,很快就拿出了好几套方案。 苏叶选了最符合心意的一套,然后让他们再根据自己的要求改一改,使之更加现代时尚。 在这期间,她还抽空让人打听了消息,有关组建大英海上粮食运输线的事,国王已经下了命令,必须完成。 除了澳洲以外,其他航线也都有,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这条航线上的粮食,是专门供应军队,政府和粮仓的,和商人们目的不一样。 卖给政府价格可能会便宜一点,但绝对是大额贸易,而且是每年稳定交易。 命令已经下达,现在正在规划路线的阶段,以及让谁负责这件事。 这必须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面总览,而这个人选,现在被好几伙人争夺,有公爵,有高官,也有国王信任的内大臣。 苏叶决定等一等,等到最终结果出来,再来考虑怎么和这人搭上线。 反正目前四个人选,和达西家都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往日恩怨。 就算看在达西先生的弟弟这个**官面上,他们也不会明面上得罪达西家族,至于背地里,就看输送的利益有没有送到对方心坎上了。 在忙忙碌碌中,拍卖会总算要开始了,苏叶作为俱乐部的会长且创始人,以及这些资料专利大部分拥有者,当然不让得负责主持大局。 菲茨威廉在把父母和妹妹送回彭伯里后,也赶来帮忙。 为此,他跟着忙上忙下,劳累了好些天。 拍卖会开始这天,苏叶和菲茨威廉在门口迎接客人,俱乐部的成员也全来了,不过研究员嘛,除了个别喜欢交际的,大部分都不爱干和人打交道。 苏叶也随着他们,反正他们的价值在于研究,其他都是次要的。 她是请不起专业的迎宾吗,需要他们撑场面。 这显然不是的,只是她和菲茨威廉不一样,以后俱乐部这样的拍卖会还会有不少,第一次她得震个场子,顺便打个样,为以后的拍卖奠定基调。 而菲茨威廉是达西子爵的继承人,这次是难得的机会,让他把交际圈进一步扩大。 这些人可以不特意攀交情,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并稍稍了解他们的性格。 以后如果用得上,能把人想起来,顺便的也有过一面之缘,那么之后上门拜访也就顺理成章。 而只要见面了,剩下的就是利益问题了。 所以菲茨威廉只要陪着她见客就好,其他也不需要了。 六十张请帖发出来,但整个拍卖场却来了三百多人。 有的甚至用一张邀请函,带了十几个人进来,苏叶也没拦,来就来呗,最后不还是价高者得。 而且会来这么多人,她其实还挺意外的,可见之前三天的展览和赠品的效果极好。 赠品是肥皂,小袋干燥剂,以及人造纸,让他们带回去使用。 效果怎么样,用一用就知道了。 首先是肥皂,使用过后大家就会知道,烧碱制造的肥皂和草木灰是一样的,但价格却大大降低,成本被无限压缩,谁能不心动? 然后是干燥剂,这东西可太实用了,广泛用于各种物品的干燥,如仪器、皮革、鞋、服装、食品、药品等等。 别说伦敦这个常年阴雨的城市了,世界范围内,用不上干燥剂的地方实在是少数。 也只有气候干燥的沙漠地带,才用不上这玩意儿,所以产品生产后,市场非常大。 苏叶让商人们带回去,试用一下效果,让他们看看具体有多好用,能不心动吗? 最后是造纸,烧碱在造纸的作用是分解植物纤维,让能耗降低,成本自然降低了。 但这个作用暂时展示不了,可有一个更大的好处,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就是漂白的效果。 现在的纸都是微微泛黄的,少有那种白的像雪一般的纸,而那个价格,也是贵的惊人,是黄纸的好几倍。 可苏叶展览的纸像雪一样白,触手光滑细腻,这简直是梦中情纸啊。 大家都是商人,难道看不出这其中的利润吗? 纸张本来就贵,烧碱既能降低成本,还能把纸漂白,这样的好处都不赶快去占,你还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吗? 最重要的是,苏叶在条目中注明了,有全套的使用烧碱说明,这还省了他们反复实验寻求最好方法的过程,上手就能用。 还有比她更贴心的吗? 因此随着邀请函的发出,得到消息的人本就不少了,再试用过三种样品后,更是恨不得把整个会场挤爆。 苏叶不担心人太多,反正这个会场足够大,人越多越代表了拍卖的价格会更高。 作为拉普多研究俱乐部第一次拍卖会,苏叶没有请拍卖师,而是亲自上场。 第一环节,是产品解说,会比邀请函上附赠的介绍更详细一点,但也只说了它的作用和预估带来的利润。 这才是最最刺激人的,反正下面的人听完,一个个都眼红脖子粗,等着叫价呢。 苏叶一点也不意外,按照她的估算,每一项产品带来的利润都是百万英镑往上的,无论他们是打算垄断,还是和几人合伙,都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前景广泛,市场也足够大。 而俱乐部这边,除了拍卖的价格,还有每年纯利润1%到3%的专利费。 说到专利使用的付费方式后,所有人都静了一静。 苏叶也不在意,反正东西足够珍贵,也是真的利润惊人,而她收费最高也只有3%,实在很廉价了。 至于前期的拍卖价,那就看你自己了,要是觉得不值,大不了就不要拍嘛。 事实上苏叶很确定,她列出的项目产品,他们不可能不眼红,因此在说完付费方式后,还停了停,让他们有时间思考和计算。 其实,她早就计算好了,数据和结论也发下去了,每个人都能看到。 她甚至还做到了预估每年的收益情况,让下面这些商人们做个参考。 苏叶可没有夸大某些数据,相反,她还是往保守了估计的,只要经营过这个行业的人,看到这些数据,都会觉得合情合理,挑不出错处来。 有了这一组组数据作为支撑,她的发言即便没有用上煽动力,依然让所有人心跳加速。 介绍完产品,很快就开始了拍卖。 第一项当然是烧碱的制作方法,这是本次拍卖的基础。 苏叶没打算让一家得到,毕竟后面的产品都依托与烧碱,预计之后烧碱的需求量会很多,一两家工厂是搞不定的。 所以她直接拍卖五份,相对的专利费也会比较便宜,每年只需要1%,拍卖价因为有五次竞价机会,预计也不可能很高。 果然,就像她预估的那样,烧碱的拍卖价分别是6万英镑,7万,7.5万,7万以及最后的9万。 最后的总价是31.5万英镑,以及每年1%的纯利润。 她是觉得少了,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后面还有更多大杀器呢。 苏叶笑笑,继续拍卖,时间一点点过去,场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灼热,随着一个又一个天价专利被拍卖,众人不仅没有变得冷静,反而更上头了。 没办法,肉眼可见的挣钱机会,他们有机遇得到,却因为舍不得钱生生错过了,这该多糟心啊,以后但凡想起来,都得抓耳挠腮的后悔。 因此刚开始他们还是各自为政,后来就直接几人联合到一起,把大家的资金集中起来,一起拍卖,一起使用。 反正专利嘛,就是资料,又不是不可复制。 苏叶也不管,甚至给了他们时间串联,同样的道理,专利嘛,使用的人多了,利润更多,后续的专利费自然就更高了。 因此到了后面几项,基本都超过了20万拍卖价。 最后一锤子落下,以28万的高价结束了整场拍卖,除了苏叶,所有人都一副虚脱的表情,恍恍惚惚的。 有人恍惚中带着高兴,但也有人格外沮丧。 而苏叶表面从容微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本次拍卖,一共获得235万英镑,其中属于她的,有160万! 当然了,那些资料是她拿出来的,并不是俱乐部本身就有的,更不是利用了俱乐部的资金研究出来的,专利权责当然要明晰。 早在刚拿出来时,她就已经和俱乐部成员说好了,也签了相应条款,分配额度是早就决定了的,其他人没有异议。 俱乐部的钱,当然是继续投资,或者存起来用于研究。 而苏叶得到的这些,她打算拿出60万,用于公益事业,支持一下社会发展,比如慈善,工人运动,女权运动之类的。 剩下的100万暂时放着,或许等达西家把海上运输路线承包下来,就有了用武之地了,比如在澳洲购买大片土地,用于种植粮食。 任何时候,粮食都是最重要的,即便不赚钱,还能免费捐出去,救更多的人命。 这也算功德吧!:,,. 第240章 第两百四十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8 拍卖会结束后,菲茨威廉也没有离开,因为海上运输线的事已经小范围传开,达西家不可能不知道。 菲茨威廉拿着一封信进门,见苏叶正在起居室翻阅资料,顿了顿,走进来,“乔治,我或许需要你的帮助。” 苏叶抬起头来,看了眼他手里的信,明白了,是达西先生写给他的,为的是尽力拿下澳洲海上运输线的事。 和苏叶那些专利不一样,达西家族是传承了好几代人的乡绅,对于土地和粮食是放在第一位的。 商业方面的投资,他们保持着平常心,即便这个产业可能会带来莫大的利益,依然不是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不然当初达西先生也不会因为她的一些设计和计划,就大手笔的成立玩具工厂,并且还给了她两成的股份。 有眼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意的程度不够,所以才这么轻松的决定。 但粮食不一样,尤其是去年寒流差一点导致饥荒,达西先生对粮食就更上心了。 达西家在澳洲有大亩良田,能种出足够的粮食,但因为海上运输的艰难,只能卖给其他人,而不是自己运回英国。 所以有一条自己的海上粮食运输路线,是多么重要的事啊。 更何况这还是国王下令,政府牵头,也就意味着每次运输,都会有军队保护,粮食的安全性大大增加。 而一旦达西家族获得了某条线路的主导权,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首先,线路开发好了,又有士兵保护,当然不可能只运输政府要求的数量,只要达西家多准备几艘船,能额外运输很多其他货物。 澳洲地大物博,不仅可以种植粮食,还能养羊,更有让人着迷的欧珀石。 古罗马人认为欧珀石是丘比特之子,把它看成希望和纯洁的象征,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它被赋予了更多神秘的面纱。 因其独特的色彩,眼花缭乱,夺人眼球,让人产生了诸多联想,越发显得神秘,价值就更珍贵了。 几年前,法国传出消息,约瑟芬皇后脖子上佩戴了一条璀璨的欧珀石项链,引得众贵妇们趋之如鹜。 这个年代欧洲的欧珀石大部分是地中海出产的,澳洲的原石矿还没有开发出来。 苏叶正好知道其中几个地点,但以前一直没打这个主意,是因为澳洲实在太远,环境也非常复杂,不仅开采困难,运输也相当麻烦。 开采会遇到重重阻挠,当地土著的捣乱,殖民者索要好处,以及各方势力的觊觎。 要知道这可是宝石矿,谁能忍住这种诱惑? 然而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只要钱和权到位了,什么都好谈。 然最麻烦的是,还是运输的问题,如果没有一条安全的运输线,是绝对运不回英国本土的,会在海上遇到无数麻烦。 真以为海盗不存在了,虽然明面上少了一些,但他们依然无处不在。普通贸易也就算了,像这种打劫一艘船,就可以富裕一辈子的机会,就是正常的商船,只要装载了武器,遇到了也想试一试。 能挣钱的方法有很多,又何必纠结于这种困难重重,又容易遭到人惦记的法子呢。 所以苏叶想想就放弃了,继续在股市搅风搅雨。 虽然她没有再关注,也知道那个宝石矿还没有被开采出来,这种事是隐瞒不了的,一旦被发现,就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欧洲。 苏叶知道菲茨威廉开口的原因,无非是向她借钱,承包下这条线。 但她有更好的主意,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手工绘制的简陋地图,递给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不明所以,结果看了好一会儿,“这是什么?藏宝图吗?” 苏叶顿了顿,“也可以这么说。” 菲茨威廉茫然看她,苏叶笑着道,“是澳洲一个欧珀石矿的位置。” 菲茨威廉瞳孔剧缩,失声道,“宝石矿?” “是的,”苏叶点点头,给了一点时间,让他消化一下。 菲茨威廉在房内转了好几个圈,“你想怎么做?和负责人分享这个产业吗?” 随即,他又郑重的摇摇头,“乔治,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这太冒险了,达西家族无法在那些虎狼之人手里庇护下你。” 虽然达西家现在已经发展的很好了,但这不代表就是万能的。 宝石矿诶,如果被外人知道,他们就是拼着和达西家死磕,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的。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威廉,”苏叶微笑道,“这是一个敲门砖,让达西家获得澳洲海上运输线的机会。” “不行!”菲茨威廉断然拒绝,“达西家族不可能占你的便宜。” 他之前的想法只是借钱,因为知道目前乔治手里的资金足够,他只打算借出来一部分,等以后会还给乔治的。 他可没想过,让乔治拿出这么大的利益去为达西家铺路。 “你多虑了,菲茨威廉,这于我而言就是一张废纸,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也不会去动它,你我都知道,这样的赚钱方法太麻烦也太累,得时时提防别人的算计。”苏叶耸耸肩,“而实际上,这地图是有时效性的,即便我们不拿出来,未来也会被人发现。与其如此,还不如为我们做一点贡献。” 这个地点将在五年后被人发现,然后成为别人的矿脉,既然早晚会被发现,那么不如拿出来废物利用。 至于其他几个地点,等以后她在澳洲有足够的实力,再悄悄开采,不卖,直接兑换成星币。 菲茨威廉微微皱眉,依然不怎么愿意。 苏叶摆摆手,“我还有另外一个方法。根据我搜集到的消息,最后的获胜者可能是格罗夫纳伯爵,他的继承人在剑桥,我们可以通过罗斯·辛普森和他搭上关系。至于伯爵那里,我想多塞特的玫瑰种植园可以打动他。” 格罗夫纳伯爵有一个亲弟弟,两个关系相当不好,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从小他母亲就更加偏爱弟弟,把自己所有的嫁妆都给了弟弟。而伯爵阁下,只继承了父亲空头爵位。 那时的格罗夫纳家族穷的只剩□□面,家里所有的开销都要依靠母亲嫁妆产出。 在他大学毕业后,请求母亲给他一点资金,让他能顺利进入政坛。 然而这一切都被弟弟破坏了,是弟弟在母亲面前说了他坏话,导致母亲不仅不给钱,还横加干涉,想要为他定下一位携带严重疾病的妻子。 那女人无法生育,这也就意味着,即便以后伯爵有了私生子,爵位也落不到他孩子身上。 偏偏那女人的病并不致命,而她家族患有此病的女人还各个高寿。 伯爵明白,这是母亲和弟弟联合起来,想要谋夺他的爵位。 这绝对不能忍,因此他断然拒绝,生生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后来,他娶了现在的妻子,一位来自葡萄牙的豪商女儿,光嫁妆就有十万英镑,结婚之后,岳父更是大手笔的支持他参政,这才有了他现金的地位。 格罗夫纳伯爵现在是国王的心腹,也深受威尔士亲王器重,在权势上算是整个英国第一梯队了。 但他依然无法忘怀当年的屈辱,因此在母亲死后,处处针对亲弟弟。 在他的打压下,他弟弟继承的来自母亲的遗产,一点点丧失,最后只剩下那个玫瑰园了。 然而在伯爵出手前,玫瑰园直接被弟弟卖给了其他人,并且带着英镑离开了英国。 而那人正好是格罗夫纳伯爵的政敌,很难说弟弟是不是故意的,可玫瑰园在政敌手里,伯爵想尽了办法也弄不回来、 这几乎快成了他的执念,如果有人能帮他完成,那其他的就好谈了。 听完苏叶的讲解,菲茨威廉沉吟了一会儿,“那个玫瑰园在斯宾塞侯爵手里?” “没错,”苏叶点点头。 斯宾塞侯爵是个相当难缠的家伙,身家豪富,权势地位无一不缺,想要打动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天生看不惯格罗夫纳伯爵,简直到了处处针对的地步。 这次伯爵能获胜,还多亏了斯宾塞侯爵不在,去了非洲办事,如果他在,伯爵成功的机会直接被砍一半。 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敌人。 斯宾塞侯爵对伯爵了解至深,也知道那个玫瑰园是他的心结,因此开出五十万英镑的高价,不然绝对不肯卖。 好家伙,原本只要一英镑就可以买下的产业,涨了整整五十倍,傻子也不可能去买的。 而伯爵本人是没有这么多资金的,这些年为了往上爬,岳父给的资金和妻子的嫁妆都被他用光了,剩下来的包括这些年赚的,也不过六万英镑不到而已。 “这不可能,”菲茨威廉道,不是他们买不起,而是完全没必要出这个风头。 花五十万英镑买一个价值仅一万英镑的玫瑰园,然后送给伯爵,这会让达西家族沦为整个伦敦的笑柄。 “所以,我们还是选前一个吧,”苏叶耸耸肩。 菲茨威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下来,“那么,这条运输线,你和达西家共享。” “行,”苏叶当然不会推辞,两人又商量了许久,决定把这张图纸送给威尔士亲王。 一来负责的是格罗夫纳伯爵,而他是亲近威尔士亲王的,亲王的命令,他不可能不听。 二来很快就到亲王摄政的时候了,和他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这位威尔士亲王是非常喜欢奢侈享受的,从成年后,他每年都能从国会领取6万英镑的生活费,国王陛下更是每年补贴他5万英镑,然而11万英镑仅仅是他花销的一小部分。 其中花在马厩的开支,就高达每年3万多英镑,另外他还喜欢艺术,豪华宫殿,酗酒以及包养情妇,每一项耗费都是惊人的数目。 因此他债台高筑,目前已经欠下了67万英镑,这是社交季舞会众人偷偷谈论的,准确性极大。 也就是说,威尔士亲王极度缺钱,而他又将掌握大英帝国的权柄,那么提前投资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三天后,苏叶和菲茨威廉参加了菲茨赫伯特夫人举办的沙龙。 这位女士风华绝代,一颦一笑都充满了成熟韵味,风情万种。 她是目前威尔士亲王最喜欢的女人之一,两人保持着亲密关系,但因为菲茨赫伯特夫人有丈夫,这就成为了一个半公开的秘密,没有完全公开,但知道的人并不少。 两人还在热恋期,菲茨伯特夫人举办的每个沙龙,亲王殿下都会到场,这次也不例外。 苏叶和菲茨威廉带了一套价值两千英镑的首饰,作为此次牵线搭桥的礼物,菲茨赫伯特夫人非常高兴,热情的招待了他们,并贴心的为他们安排了和亲王单独谈话的机会。 看在喜爱女人的份上,亲王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可以,不过在他们拿出图纸后,那态度立刻热情起来,甚至还上前与他们拥抱。 菲茨威廉面色严肃,额角直抽,强忍着没有直接推开,不过当看到亲王想要拥抱苏叶,立刻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亲王殿下,很荣幸您能喜欢这个礼物,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请允许我们告辞。” 这不算失礼,威尔士亲王估计迫不及待想让他们赶紧走,然后立刻安排人前去澳洲探查并开采这个宝石矿。 但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尤其是面对大金主的时候,保持了十二分的热情,“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请放心,那条运输线一定是属于你们的,另外如果以后有事,也可以来找我,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菲茨威廉和苏叶对视一眼,双双答应下来。 唔,身为威尔士亲王最好的朋友,确实好处多多。 他和现任的国王陛下可不一样,是个任性的家伙,在摄政和成为国王期间,很少过问朝政,由他的“好朋友”利物浦勋爵担任英国首相,可谓是全力放权。 而与他关系亲近的,往往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苏叶和菲茨威廉没有从政的打算,但有了亲王的另眼相看,在英国几乎不会被任何人为难,做什么都畅通无阻。 这不,仅仅过了两天,格罗夫纳伯爵就送来邀请函,邀请达西先生商议运输线的相关事宜。 因为达西先生不在,菲茨威廉和苏叶共同出席,格罗夫纳伯爵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商讨过程中,出现任何分歧,他都表现的彬彬有礼,认真倾听两人的意见。 这场商谈进行了三天,最终确认了由达西家族掌握管理从澳洲到伦敦的粮食运输线,时间为二十年。 这绝对是最长的时限了,其他人花了大价钱,交出足够的保证金,最多也只能掌握十年,所以说威尔士亲王这人,能处! 不管他本性如何,又如何不符合一个好国王的标准,至少拿钱办事这条,他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菲茨威廉再出面了,由代理人和律师团磋商各种细节,预计到九月底的时候,能彻底签下合同。 在这期间,苏叶也菲茨威廉也商量了一下,她和达西家各占据50%,由达西家安排人管理。 然后苏叶火速成立了一个律师团,发往澳洲,目的就是买地。 目前的澳洲土地还是比较便宜的,分开发过的和没开发的两种,已经开发好的农场或者种植园自然要贵一点,没有开发的就便宜许多,只要给当地的管理人员交钱,就能获得大量土地。 但这也有一个问题,需要花费至少两三年的时间去开发,再加上整个澳洲地广人稀,想要开发好,就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成本增加。 律师团代表律师弗劳尔建议,购买那些已经开发好的农庄,今年购买,明年就会有收益了,反正她也不缺钱,整整一百万英镑,能直接购买六万多英亩的土地,相当于英国某郡的一半面积。 这么多土地用来种植粮食或养殖,再加上澳洲那边的气候极好,每年的收入至少4万英镑以上。 要知道达西家号称拥有德比郡一半的土地,但这不代表是德比郡总面积的一半,而是可种植面积的一半。 除了土地,还有森林,湖泊,河流山丘等不能种植的土地,因此实际耕种面积还不到十分之一,而一半就是二十分之一了。 现在苏叶用一百万英镑,就可以买到整整半个郡的种植面积,排除人工和运输,以及必要的损耗,一年至少赚4万英镑,可见数量之大。 虽然每年收入4万英镑,也需要二十年才能收回成本,可这土地到了她手里,就可以永永远远传下去,即便以后澳洲那边立国了,对于这些已经售卖出的土地也是不能收回去的。 想要得花钱买,还是大价钱! 但苏叶并不满足于此,她不想要自己的土地东一块西一块,而是打算购买一整片,然后打造成一个小郡县。 这样以后哪怕澳洲立国了,也可以运作成独立郡,不是国中国,而是由她的传人世代掌控的地方。 这样也更有利于她的管理和掌控,至于人数不够的问题,她打算设计一些大型农耕机器,有了机器作为辅佐,用到的人也不需要太多,几万人就够了,算是一个大型一点的农业集团。 对于她的设想,弗劳尔律师听的目瞪口呆,“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并没有您设想的那种机器。”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设计好了,等找到合适的机械工厂,让它为我生产出来,就可以运往澳洲了。” 其实这样的农机一点也不难,难的是批量生产,并且降低成本。 而苏叶需要的也不过几千台而已,即便多备一点,到一万台已经是顶峰了,这样的数量,只要肯砸钱,让机械厂一台台打造,也很快能制作好。 只是这样造出来的,和机床批量生产的完全不一样,坏了一台就是全坏了,很难找到合适的零件修补。 因为在生产的时候,每台机器的零件都需要准备两份,一份使用,一份备用。 最后的结果就是,成本增加了两倍,是一种相当不划算的方法。 而人力呢,这个时候的人力是最不值钱的,排除黑人贸易,就算是正规的聘请,一台机器也抵的上一百人一辈子的工资,而且是那种福利比较好的高工资。 所以在律师眼里,苏叶这种行为妥妥是大怨种,是极致的浪费。 但在苏叶看来,她这是一劳永逸的做法,现在多花点,就能为以后省下更多的事。 见识到了她的豪富,弗劳尔律师再也不说别的了,直接摊开好不容易才寻到的澳洲地图,“那么,您看中了哪块地?” 苏叶早就心里有数,很快就指了一块地方。 这里开发难度中等,相比其他被英国人占据的地方,这里开发需要多花一倍的钱,在其他地方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完之前,没人会选择这里,因此价格十足的便宜。 另外这里的地势极好,中间是平原,左边有森林,水草丰茂,两条大河经过,一年四季的气候也适宜,非常适合种植和养殖。 还有通往港口的地势平坦,修建道路非常方便,不存在什么障碍,不管是现在修公路,还是以后建铁路,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弗劳尔律师不再对她的想法提出建议,而是认认真真核算了一遍,“在这里的话,按照我们收集的资料,您大概可以购买十万英亩以上的土地,您是打算按比例分配,还是全部开发成一种?” 按比例分配,就是种植的土地,养殖的牧场,湖泊和森林的面积全都有,可如果单一开发,可以全部购买成平地,统一开发成种植园或者养殖基地。 “自然是合理搭配,这个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全都是可种植的土地看起来挣钱,但她选这里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这片森林里,就有欧珀石矿,是她目前所知的,最大的一个,连续不断开采五十年都不会断绝的那种。 只是得等她彻底掌握这片土地再开采,之后才好全部转移进系统空间。 “好的,必将竭尽全力为您服务!”弗劳尔律师微微躬身,把她的要求全部记下,然后告辞离开。 上马车前,弗劳尔律师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达西府邸,哎,他什么时候能成为这样的有钱人。 想想也不可能,他实在没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这么雄厚的资本。 不过维克汉姆先生实在大方,这一趟下来,至少能赚到三千英镑,他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让维克汉姆先生看到自己的能力和实力。 这年头,这样豪爽的雇主可太少了,好容易遇到一个,千万得抓紧。 苏叶目送律师离开,缓缓喝了一口红茶,然后思考接下来的事。 粮食问题搞定了,英国会加大对战争的投入,目前这种对峙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接下来两场战役,英国在对拿破仑的战争上是获胜的,可与北美的对战却是输了。 北美获得了独立,英国失去了控制权。 她考虑的是,要不要把现在的股票全都卖掉,转而购买战争股。 战争股在未来几年,涨幅非常大,在预知了战争结果的情况下,她只会赚得盆满钵满。 但有一点,她现在已经备受关注了,不管是因为她的作家身份,还是来自威尔逊亲王的青睐,乔治·维克汉姆已经在整个伦敦出名了。 她现在就像一个聚光体,时不时就有人讨论她又有了什么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调集大量资金去购买英国输的战争股,那将会掀起轩然大波。 可与北美的战争,她也不能去购买英国赢啊,那是把钱打水漂。 因此,她只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购买战争股。 想了想,苏叶先去了交易所,找到老熟人证券代理人金姆。 现在的金姆已经不是以前的金姆了,因为之前德国甜菜的事,苏叶和俱乐部成员不断找他做代理,光是那一个月,他就已经赚了三百六十英镑。 这是一笔不小的资金,直接让他在交易所不远处的街上开了一家事务所,并聘请了几个同学。 大半年过去,虽然金姆没有变得更精明,却已经褪去了以往的青涩,表现出的精英模样,也已经有了说服力。 另外,在这一场金融战役,许多人的暴富神话中,金姆以运气超群闻名,他帮忙处理的证券交易或多或少都赚了。 做这一行的,也相信玄学,因此许多人都认为,金姆的运气没的说,找他成为代理人,比其他人好多了。 而渐渐的,金姆也不仅是帮忙跑腿,也会帮着客户分析和指导。 怎么说呢,成功和失败是一个概率的问题,但金姆的成功多一点,也就掩盖了他失败的次数,让更多人相信了他的好运气。 也因此他的事务所快速发展起来,现在已经有五人规模了。 苏叶试探了一番,发现金姆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和赤诚,这就好办了。 她先让金姆帮自己卖掉了之前投资的所有股票,收获了六倍的利润。 当初她一共购买了七支股票,陆陆续续支出了十三万英镑,这些股票的收益,有的三四倍,有的高达八倍,全部都是赚的,综合起来,平均在六倍以上。 也就是说,十三万英镑变成了七十八万。 面对这样巨额的数字,金姆是相当吃惊的,但却没有贪婪,也没有动其他心思,比如劝她继续购买某支股票,再从中赚代理费。 对此,苏叶非常满意,这样她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她去到托尼等人的居所,现在的托尼已经完全褪去了小孩子模样,成了一个高大的少年。 他本就长相偏粗狂,再加上这些年的操劳,心志较同龄人更加成熟,反映到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少年,而是沉稳的青年。 和他一样,孤儿出身的约翰,玛丽等人,也都表现出了相当成熟的一面。 另外,他们现在已经学了许多知识,谈吐也比较文雅,看起来绝对不像一个孤儿,而是好人家培养出来的。 但他们一如既往保持了节俭的好习惯,因为在这几年间,他们又收养了十几个孤儿,因为帮着苏叶探听消息,他们的收入也多,在养十几人并不费力,但也不能大手大脚。 三人配合默契,托尼负责管理整个小分队,约翰联系和接触更多的小孩,而玛丽负责管理弟弟妹妹们的生活,以及教导他们知识。 小分队其实是分为两部分的,其中他们这群人属于蜘蛛,不需要结网,而是在网中等候消息,然后分析整理。 而外面那些帮忙的小孩,就是负责结网,收集消息的人。 这次苏叶打算用他们,并不是为了收集消息,而是让他们乔装打扮,帮她分批次的购买战争股。 明面上,苏叶会拿出两万英镑购买英国赢,全当是明面上作秀了。 暗地里,由小分队出面,帮她一点点购买对法战争英国赢,对北美战争则是北美赢。 对法战争的这个没什么特别大的悬念,英法目前的实力比较均衡,因此买法国赢和英国赢的人都很多。 最后即便英国赢了,苏叶能得到的,也不过是几倍的利润而已。 但对北美就不一样了,很少人看好北美,而事实上,前期对北美的战争,英国一直是占优势的。 后面北美能逆风翻盘,也是存在诸多原因,有必然的决心,也有带运气的巧合。 这场买赢了,就是十几倍的利润,谁也舍不得错过吧? 托尼听完她的来意,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苏叶教给他们一些伪装的技巧,用来蒙骗一下尚且稚嫩的金姆以及他的团队,还是很容易的。 此后半月,苏叶手里的七十八万英镑一点点花出去,全都换成了证券。 而经过这次的实践,托尼三人充分表现出了组织能力,以及胆大心细的特点,苏叶完全放心他们掌握小分队了,并拿出了五千英镑给他们,作为小分队的资金。 “如果用完了,可以再找我申请,但请做好账目表,先生小姐们。”苏叶带上帽子,准备离开。 “当然,一定让您满意,威克姆先生。”托尼微微鞠躬,绅士有礼。 做完这一切,苏叶提前回到了彭伯里,因为之前德包儿爵士的死,给达西夫人造成了强烈的冲击,一回来,身体就支撑不住了。 虽然请了医生,甚至还有一位国王陛下的御医,但这年头,医学还没有那么发达,苏叶都没办法的事,那些人就更无能为力了。 达西夫人一点点虚弱下去,身体里的生机在流失,这是人力无法抗衡的。 因此在结束了运输线的谈判后,菲茨威廉就匆匆回去了,而苏叶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等她重新回到彭伯里,一把脉就发现,达西夫人只剩下不超过三个月的寿命。 这位不到四十的美丽女人,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虚弱的身体,让她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 她已经起不了床了,只能躺着休养,苏叶能做的,就是为她减轻病痛,让她在死前不遭受折磨。 为此,她弄出了一本药膳,借口是新找到的,让厨师做给达西夫人试试。 药膳本身带着微苦,因此掩盖了苏叶往里面添加的零度止痛剂的味道。 达西夫人吃完,只觉得浑身轻松,不难受了,也就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对抗疼痛。 她表现出了难得的活力,在最后这三个月安排了许多事。 比如有关于达西先生的,达西夫人安排了一场晚宴,只有两人出席,他们聊天,亲吻,跳舞。 还有关于小安娜的,达西夫人在苏叶的建议下,写了三十封信,往后的每一年,小安娜都能收到一封来自母亲的信,或关怀或建议她的学习计划。 菲茨威廉和苏叶也得到了这种特殊照顾,和他们分别聊了很久,聊对他们未来的畅想,聊他们以后会娶怎样的妻子,也聊他们让她感到骄傲。 在最后一个月,菲茨威廉伯爵一家人和凯瑟琳夫人母女都来了,陪在达西夫人身边。 虽然她常常陷入昏睡,可每次醒来,都会笑着亲吻每一个人。 在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达西夫人与世长辞,虽然死时嘴角含笑,但她是如此年轻美丽,让人忍不住唏嘘。 达西先生和她的感情很深,当即晕了过去。 这给达西先生的身体造成严重刺激,再加上清醒后,依然陷入无限的悲痛中,身体越发吃不消。 菲茨威廉和小安娜也一样,小姑娘已经懂的死是什么,尤其经历过德包儿爵士的葬礼,就更明白,死亡代表了消亡,再也不得见。 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谁哄都不行,再这样下去,早晚哭哑嗓子。 苏叶没办法,只好把她抱离,然后慢慢的哄着。 小安娜哭得一抽一抽的,说话都不全了,“乔治,妈妈她,呜呜呜,我再也见不到了,我要妈妈,哇哇哇!” 苏叶拍着她的背,让她发泄完,再把人哄睡。 小安娜似乎天生比较敏锐,情绪充沛,难过了情绪就很难离开。 就像她的哥哥一样,苏叶哄完这个,找到菲茨威廉,见他紧握着拳头,掌心掐出血来都没发现,嘴巴死咬着,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但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任谁见了都知道,他的悲伤不下于父亲和妹妹。 只不过他严肃惯了,在父亲倒下,妹妹需要依靠的时候,只能强忍着,死死支撑起这个家。 苏叶在心里叹口气,上前用力掰开他的手掌,“别拽了,手都出血了,忘了你母亲说的话吗,她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在她的用力下,手掌被一点点掰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指甲印。 菲茨威廉闭上眼,声音沙哑道,“安娜……” “哭累睡着了。”苏叶道。 “父亲?” “……,晕过去了,医生看过,没事,醒来就好了。” 菲茨威廉沉默,苏叶叹息道,“我去帮你拿药。” 突然,菲茨威廉一把抱住她,力气极大,勒得她生疼,“不要走,不要离开!” 顿了顿,苏叶伸手轻拍他的肩膀,“我不会离开。” “你发誓,”菲茨威廉道,充满了悲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祈求。 “我发誓!”苏叶叹息,小孩不好哄,大小孩更不好哄。 菲茨威廉悄悄睁开眼,盯着苏叶的后脑勺,眼中是惊喜是痛苦,还有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他居然对乔治产生了那样邪恶的感情......这怎么不叫他绝望?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双倍的痛苦在心底蔓延,菲茨威廉重新闭上眼,死死咬着牙。 妈妈对不起,我骗了你,未来我不可能有妻子,只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在达西夫人畅想起他未来的妻子时,菲茨威廉就明白了。 明白自己对乔治不可描述的感情,同时也明白了他和他永远不可能。 那仿佛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他抗拒过,甚至想要远离乔治。 然而母亲的逝世告诉他,他做不到的,生离和死别都是一样的煎熬。 即便以后乔治会娶妻,和某个女人在一起,那让他备感痛苦,他也舍不得乔治离开,想要永远永远陪在他身边。 所以,乔治,不要离开我! 即便结婚,也不许离开我,你发了誓的,对不对,发誓了就要遵守! 菲茨威廉的眼中闪过固执,和不顾一切的执着,同时禁锢住苏叶身体的手更加用力了,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而苏叶完全没觉察,只以为菲茨威廉难过到控制不了自己。 算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她就好好安慰一下他吧。 这么想着,苏叶也用力回抱住他。 菲茨威廉眼中的暗光一闪而逝,偏执在内心深处渐渐发芽,悄然生长。:,,. 第241章 第两百四十一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29 此后的两天,整个彭伯里都沉浸在悲伤和繁忙中,英国的葬礼是比较简单庄重的。 在人逝世后,会在报纸上发出讣告,说明葬礼举办的时间和地点,看到的亲友会赶来送葬,如果实在离得远,也会送一封慰问信过来。 达西夫人的葬礼来了不少人,整个庄园都住不下了,只能安排到附近小镇上的酒店。 葬礼在第三天举行,在牧师的主持下,众人身着黑色,围在墓穴周围进行祷告,愿死者灵魂进入天堂安息。 达西先生在中途就坚持不住了,如果不是苏叶搀扶着他,并按住他的穴道,估计已经晕过去了。可即便如此,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了。 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感情很深,两人虽然是因利益结合,可在婚后却难得的和谐,算是先婚后爱的典范。 达西先生十分爱重自己的妻子,而达西夫人也对丈夫贴心周到,在丈夫生病的时候,细心打理彭伯里的一切。 他们以前或许有过争吵,但从苏叶穿越以来,两人一直都是互相爱重着彼此。 达西夫人去世,对达西先生的打击非常大,原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和她用营养液调理前差不多。 苏叶偷偷尝试了让达西先生喝下营养液,几乎没什么效果,他的病虽然在身体,可更多的是心病,人力不可为。 她叹息的支撑着达西先生的身体,眼睛微微看向菲茨威廉,只见他死死咬着牙,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在这一刻,他不是严肃正经,坚强可靠的菲茨威廉·达西,而仅仅是安妮·达西夫人的儿子,正沉浸在母亲去世的无尽痛苦中。 苏叶宁愿他大声哭出来,而不是一直强忍着。 从三天前开始,菲茨威廉就这样了,随时随地抿着嘴,面上肌肉紧绷,不愿意泄露任何情绪。 但他那双溢满了悲伤与痛苦的眼睛,看了叫人心里不落忍。 好容易葬礼结束了,达西先生还没有倒下,菲茨威廉却先倒了,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索性他身边的菲茨威廉表兄和宾利接住了他。 宾利是一天前看到报纸上的讣告,特意请假赶过来的。 这就不得不让人赞叹他的人品,也不怪原著里达西这么看重这个朋友,实在是因为宾利是个太真诚不过的人。 他看到的时间有点晚,再加上天寒地冻的,又下了雪,马车实在不方便,宾利是直接骑着马来的。 一天的风雪交加,让他抵达彭伯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热乎气。 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一看到惊讶迎出来的菲茨威廉,就一把拥住他,并送上了许多安慰话。 或许他的身体很冰冷,但这种行为足以让任何人动容,反正苏叶看到,菲茨威廉的眼角悄悄红了。 见到菲茨威廉晕倒了,宾利惊慌失措,差点哭出来,“天哪,威廉,你怎么样了。” 苏叶忙把达西先生交给管家搀扶着,自己上前查看,“没事,他只是三天三夜没睡觉,现在累晕了而已。” “什么?”宾利吃惊,“我明明昨晚看见他睡着了。” 因为来的晚,彭伯里已经没有房间了,再加上他抵达的时候,整个人快冻成冰棍了,不好再让他赶路去小镇上的酒店,菲茨威廉直接让他住在自己的房间,而他则是去了书房。 宾利当然不好意思,再三推辞,可他从来不是菲茨威廉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 菲茨威廉的房间和书房是相连的,临睡前,宾利曾悄悄去探望他,想着如果他睡不着,就陪陪他。 然而他进去的时候,菲茨威廉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因为壁炉烧的旺,屋内很暖和,宾利并不担心他会冻着,就小心退出去安心休息了。 难道……那会儿菲茨威廉在装睡? 苏叶叹息,“他这几天几乎没有合眼,大概是不想你担心吧。” 宾利讷讷,“那现在要怎么办?” “没事,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身体机制会自我修复,晕倒了比睡不着好,最好饱睡一顿,等醒来身体会好受很多。 宾利点点头,打算把菲茨威廉抱起,然而他尝试了一下,完全抱不动,只好尴尬的笑笑。 菲茨威廉表兄打算帮他,但两个人抱着一个人实在太不像话,苏叶直接上手,把他打横抱起。 往马车走的时候,她产生了似成相识的感觉,对了,之前不就是这样抱达西夫人的嘛。 啊这,她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分别公主抱了母子两人。 摇摇头不再多想,把菲茨威廉送上马车,然后过去接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极为虚弱,抬眼见苏叶走过来,立刻焦急的道,“威廉他怎么样了?” “没事,您不用担心,他就是累晕过去了,之前一直紧绷着,现在心神一松,就没撑住,等他睡醒就好了。”苏叶安慰道。 “这孩子,”达西先生叹息,叮嘱道,“我这里不用你,帮我看着他,让他千万别伤心过度。” “好,”苏叶看了他的脸色一眼,发现越发虚弱,立刻吩咐管家送他上马车,“我知道了,您也别强撑了,赶快休息去吧,菲茨威廉和乔治安娜我会看顾的。” 达西先生轻轻拍她的肩膀,“乔治,辛苦你了。” “无事,”看着管家把达西先生送上另一辆马车,苏叶又去了伯爵夫人那边,小安娜一直被她照顾着。 刚刚葬礼的时候,是伯爵夫人抱着她,不让她直面母亲下葬的情形,也是伯爵夫人一遍遍安抚她的情绪。 在苏叶安排菲茨威廉的时候,伯爵夫妇已经带着她上了马车,即将往彭伯里出发。 苏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安娜瞪着大大的眼睛,无声的哭泣。 她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安抚道,“乔治安娜,不要难过,妈妈在天堂看着你呢。” “乔治,哥哥他……”小姑娘声音沙哑,显然哭了许久,见到苏叶的第一件事不是寻求安慰,而是担心哥哥。 “威廉他没事,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小安娜也是,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哥哥就来陪你了。”苏叶柔声安慰。 “真的吗?哥哥不会像妈妈一样吗?”小姑娘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当然不会,威廉他健健康康的,不用担心。”看来达西夫人的死,还是给小安娜造成了阴影。 然而糟糕的是,达西先生的寿命也不长了,很有可能撑不到安娜长大。 伯爵夫人见他们说完话,抱起安娜,让她趴在自己怀里休息,同时叮嘱苏叶,“这里不用你操心,菲茨威廉那里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伯爵夫人。”苏叶脱帽行礼,然后回到菲茨威廉所在的那辆马车。 宾利和菲茨威廉表兄正帮忙照顾着,见到她来了,立刻吩咐马车出发。 回到彭伯里,苏叶没用两人插手,再一次用公主抱的方式,把菲茨威廉送回了房间。 葬礼结束,宾利就得赶回学校了,毕竟这是他最后一个学年,离毕业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有许多考试资料需要复习。 和苏叶菲茨威廉的提前毕业不一样,宾利虽然优秀,但他的优秀在骑马,音乐,绘画上,在哲学,宗教等理论课程一直是个苦手。 尤其是拉丁语,不能说一塌糊涂,只能说白学。 要不是菲茨威廉细心的给他整理了学习资料,又为他量身打造了学习计划,他这一门妥妥挂科。 这对于他进入牛津和剑桥相当不利,毕竟很多知识都是用拉丁语写的,两所学校对拉丁语的成绩都比较看重。 宾利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在拉丁语上下了死功夫,就是希望不至于拖后腿。 而圣诞节前,就是拉丁语的考试时间了,他必须抓紧争分夺秒的学习,能抽出时间来参加达西夫人的葬礼,真的是因为和菲茨威廉感情好。 苏叶自然知道,因此为他安排好了舒适的马车,至于骑马回去,别开玩笑了,这么冷的天,要是冻病了怎么办。 昨天那是意外,因为怕时间来不及,现在又不是万分紧要,还是乘坐温暖的马车回去吧。 和他一同离开的,还有菲茨威廉两兄弟,他们也都是有课业的人,在彭伯里逗留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葬礼结束就没必要再待了。 伯爵夫妇倒是留了下来,包括凯瑟琳夫人母女,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苏叶一一送走了客人们,去看过安娜,发现她已经被伯爵夫人哄睡了,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却没有病容。 这就很好,只要不生病,不影响健康,伤心是在所难免的。 又去见了达西先生,他回到彭伯里也支持不住了,医生说他的身体越发虚弱,建议用含了鸭片的安慰剂。 这种药剂是专门用来安抚人心的,无论是伤心,恐惧,激动等情绪,都可以用这个安抚,是这个时代极为普遍的一种药。 但普遍不代表就是好的,至少鸭片这种东西,就绝对不能乱吃。 相比之下,苏叶更放心白兰地柠檬水,虽然把它当成药也怪怪的,但酒精这种东西,伤害比鸭片小的多。 医生也没有异议,反正在他看来都一样,有些人喜欢安慰剂,有些人喜欢白兰地,这都很正常,不是吗? 达西先生喝过了白兰地,倒是没再□□了,而是扶着额头表示自己想要休息。 管家拉上了厚重的窗帘,让整个房间里陷入昏暗,然后把壁炉里的碳火拨弄的更加旺盛,才带着人离开。 苏叶悄悄把过脉,确实除了休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安排好了一切,她才重新回到菲茨威廉的房间,看看他怎么样了。 没想到门一开,就看到他睁着眼睛,直直瞪着天花板,无声的出着神。 苏叶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两个小时,这样是不行的,每天不吃不喝不睡,点灯熬油一般,再好的身体都要拖垮了。 皱皱眉,她走到菲茨威廉床前,认真而严肃的道,“威廉,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睡不着,乔治,”菲茨威廉用手背遮住眼睛,嘴角露出苦笑,“我刚刚梦到妈妈了,她在对我笑。” “那你就更该睡觉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在梦里见到达西夫人。”苏叶严肃的道。 菲茨威廉:……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他把手拿下来,直勾勾盯着苏叶,“乔治,我很难过,很难过。” “难过你就哭出来,没人会笑话你的。”苏叶见他这样无措,忍不住心软。 “哭不出来,堵在胸口很难受,”菲茨威廉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温软,轻的仿佛一根羽毛,在她心里挠啊挠,“乔治,我不是要面子,只是……真的哭不出来。” 苏叶叹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哭那就继续睡。” 菲茨威廉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你能不能,陪我睡一会儿?” “什么?”苏叶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菲茨威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轻不可闻,“没什么,是我要求太多了,你不必在意。” 其实苏叶怎么会没听见,只是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可看他的背影都透着难过,甚至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足见内心的煎熬。 要知道菲茨威廉·达西可是从小受正统教育长大的绅士,睡觉一直是板板正正的,很少侧睡,更少这么蜷缩着身子。 苏叶的心突然又酸又软,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个孩子啊。 她没有多想,直接爬上了床,把菲茨威廉抱在怀里。 菲茨威廉浑身一震,眼里盛满了慌乱,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叶以为他是累狠了,身体才会这么僵硬,直接把人压在床上,让他趴着,“你闭上眼,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 然后不顾他的反抗,直接把他身上厚重的睡袍扒拉下来。 少年的背白皙而修长,优美的弧度引人入胜,睡袍没完全褪下,而是停在了腰腹以下的位置,遮住了不该看的地方。 她搓了搓手,让手发热,认真吩咐道,“你趴好了,我给你按按,这样能更好的入睡。” 她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想要让菲茨威廉放松。 然而这一切,对于菲茨威廉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比之前觉察自己对乔治的心意,还要让他头皮发麻。 猝不及防之下,衣服就被人扒了,那人,那人的手还在自己的背上和腰上游走。 苏叶的力气极大,甚至用上了技巧,就是为了达到按摩的效果,在她看来,这和治病没什么区别。 然而,菲茨威廉却是全身通红,这不绝不是因为按摩,而是不可抑止的羞意,以及那不可描述的,窜上脊椎的战栗。 “不,不行,”菲茨威廉出声想要阻止,然而那声音里却不可抑止的带上一抹别样的意味,仿佛在下钩子。 他蹭的一下头发丝炸开,忙把整张脸埋入枕头。 哪怕再单纯,他也明白自己这样代表了什么。 不,不行! 他怎么能这么禽兽,即便喜欢,即便喜欢……他也不能对乔治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 因为这样是不对的,他害怕乔治会发现,从而深深厌恶这样的自己。 乔治,乔治……既然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来撩拨我。 菲茨威廉的内心因为觉察了自己龌龊的想法,而陷入深深的羞耻和自责。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可他现在在干什么?又在想什么鬼心思? 背后的动作还在继续,可菲茨威廉的身子却越发僵硬,后背的力道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反而越发凸显了那双手的作用。 所在之处,带起一片片酥麻撩痒,他只能紧绷着,更加紧绷着,才能不让乔治看出自己奇怪的反应。 他想过阻止苏叶,伸手把她推下去,然而因为用尽力气对抗身体的反应,分不出任何一丝心神,以至于完全没听到苏叶说了什么。 苏叶问了好几声,都不见菲茨威廉有什么反应,忍不住在他肩膀上一拍,“我说,你到底睡着了没有,说句话啊!” 随即,她又狠狠一拍大脑,“瞧我,都糊涂了,要是睡着了还怎么说话。” 然后压低声音,试探的询问,“菲茨威廉,你睡了吗?” 等了半响,没有任何回应。 苏叶眨了眨眼,这是睡着了,还是没有啊? 算了,她打算帮人盖好被子,按摩了这么久,应该有效果吧,毕竟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变成红通通一片,看起来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 然而这时,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NO。” 苏叶动作停住,“那你还要按吗?” 又是好半天,才传来更加沉闷的回应,“NO。” 菲茨威廉也是没办法,实在他也怕自己继续发出之前的声音,那样让人羞耻的音调,乔治绝对会发现不对劲。 他要隐瞒住自己喜欢上乔治这个秘密,不然,他可能永远失去他! “行吧,”苏叶觉得菲茨威廉奇奇怪怪的,可既然他都说了不需要,那就算了,“那你翻过来睡吧。” 她起身打算下床,被菲茨威廉一把拉住了手腕。 苏叶转头看过去,只见他依然没有翻身,脸也埋在枕头里,看不清任何表情,可手却是抓的死死的,坚决不让她离开。 苏叶都想叉腰了,搞什么鬼,小孩子怎么这么难哄啊。 明明兰伯特和花叶心从来没有这么别扭过啊。 苏叶百思不得其解,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乌黑发亮又带着点自然卷头发,略带无奈的道,“又怎么了。” 她语气里暗含的宠溺,让菲茨威廉浑身一震,头猛得转过来,目光炯炯的盯着苏叶。 见她眼里并没有任何绮思,心仿佛被浇了一桶冰水。 菲茨威廉·达西,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乔治他,从来把你当兄弟,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生出那种心思。 也只有自己这样龌龊的人,才会对兄弟产生那种上帝也无法容忍的感情。 陡然的狂喜,随即又深深地绝望,让菲茨威廉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闭上眼,一遍遍告诉自己。 菲茨威廉,不要期待,不要去想不该存在的东西。 只要,只要乔治一直在身边就够了。 再多,上帝也不会原谅你。 苏叶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一跳,然而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泪光,心底忍不住发软。 她也不离开了,单手为他穿好衣服,然后爬上床,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我陪着你。” 菲茨威廉陡然瞪大眼,全身僵硬不敢动作,身后温暖的怀抱,让他情不自禁又强忍着不敢靠近。 但苏叶的手似乎有某种魔力,在她的拍打下,精神居然渐渐放松了,疲惫重新席卷而来。 在彻底昏睡前,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能一直和乔治一起睡就好了,乔治,该一直属于彭伯里,属于……他! 似乎是因为这个念头过于强烈,沉睡没多久,菲茨威廉就开始做梦。 梦到了彭伯里的湖泊,乔治一把抱住他,两个温热的躯体,让空气都变得灼热了。 乔治顽皮的跳到他身上,压着他带自己游回去,他不愿意,搂着乔治的腰,越搂越紧,最后两个人力竭沉入湖水中。 乔治呛水了,他为他度气,水底下的唇瓣很柔软,让人流连忘返。 就当他想要进一步尝试的时候,梦境一转,两人躺在漫天星空下,旁边是他们搭起来的树屋。 两人聊着天,渐渐抱在一起,借着月色,他看向了乔治,而乔治也看向他。 乔治的眼里盛满了星星,以及……他。 画面再次一转,这次来到了玫瑰庄园,乔治的房间。 他坐在床头,看着乔治从浴室里出来,什么都没穿,在烛光下,那身体像发着光。 他激动的站起,忍不住走过去把人抱住,然后……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室内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分不清具体的时间。 但菲茨威廉有感觉,大概在凌晨一两点左右,他没去关注这个,全副心神都放在怀里的躯体上。 不知不觉,两人的姿势从乔治背后抱着他,变成了他抱着乔治,两人相拥。 黑暗中,两颗头颅靠得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乔治的呼吸,清浅而有规律的打在他脸上,让他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舒缓下来。 即便再黑,菲茨威廉也能模拟出她睡着的模样,一定非常可爱乖巧,像个出入人间的天使。 这和她表现出来的性格极为不符,但菲茨威廉想,如果真的有天使,大概也比不上她一半可爱吧。 他想要点亮蜡烛,好好看一看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的抱着她,看着她,不用遮掩眼中的深情,也不怕被人发现。 但他不能,因为怕自己看多了看久了,会忍不住动手做点什么。 比如趁着乔治还小,故意引诱她走上那条不归路? 比如,仗着她对自己的感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占她的便宜。 一想到乔治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菲茨威廉就不能呼吸。 乔治,乔治,我怎么忍心伤害你,所以千万千万不要远离我,好不好? 他忍不住凑近一点,去听她的呼吸,一下,一下,又一下。 只要你不离开彭伯里,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那么,即便让我看着你和女人卿卿我我,生儿育女,我也可以忍受。 菲茨威廉睁着眼,死死忍住亲上去的冲动。 我一切都可以忍,再痛苦也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 他就这么这么看着,感受着乔治的呼吸,直到天亮,听到了楼下仆人走动的声音,才缓缓闭上眼。 差不多了,乔治要醒了,今晚是偷来的,他该满足的。 苏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些天说实话她也没睡好,担心达西先生,担心菲茨威廉和安娜,脑海里时不时闪过葬礼的各种细节。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办葬礼,在福尔摩斯世界,有仿若神人一般的麦考夫,即便难过,也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无论是福尔摩斯夫妇过世,还是他自己的葬礼,全都有条不紊,甚至不需要夏洛克插手,就更用不到她了。 至于夏洛克的葬礼,哦,她没有参与,因为在夏洛克死后,她让自己也死了。 而在陆小凤世界,花满楼是花家七子,有兄弟们在呢,也用不到他们夫妻。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苏叶全程参与,不过英国的葬礼本来就很简单,也就是安排客人麻烦一点。 她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菲茨威廉三人的身体,一个个性格固执,内心又多情敏感,达西夫人的去世,对他们是个沉重的打击。 苏叶心里对达西夫人也是喜欢的,甚至,她把达西夫人看成了福尔摩斯夫人和花夫人那样亲近的长辈,比不上亲生母亲,却也不差什么。 毕竟她也不知道和亲生母亲的感情该是怎样的,她们三人是她最亲近的女性长辈了。 但或许是因为她天生感情较别人淡薄,或者知道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下一个轮回的开始,所以并没有过于悲伤。 毕竟于她而言,死别是和生离一样的,都是见不到了,但你知道那人在其他地方,甚至是其他时空有了新生活。 所以她的伤心在于,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而不是伤心于死亡本身。 那么这伤感就比较有限了,并不会撕心裂肺。 但她也不是全然愚钝之人,感受不到周围人的痛苦,事实上,比起自己的情绪,她更能感知其他人的痛苦,只不过,在意的程度不一样。 她现在在意菲茨威廉,在意安娜,在意达西先生,对于他们的痛苦,就越发的感同身受,忍不住多照顾一点。 这三天,即便她的身体不累,精神也是觉得疲乏的,因此躺在床上没多久,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只觉得神清气爽,透过厚重的窗帘,隐隐见到太阳升起散发的热量。 今天一定很暖和,她要不要把菲茨威廉叫起来,让他出去散散步,接触接触阳光? 可转头发现这人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比昨天更重了,就没忍心把人叫醒,而是轻手轻脚下床,再给他掖了掖被角。 室内昏暗,苏叶并没有看到菲茨威廉的眼皮动了动,径直走到窗户边,把窗帘再拉紧一点,避免阳光打扰某人的好眠。 之后她放轻动作,离开了房间,并交代佣人,让不要去打扰菲茨威廉,任由他睡到自然醒。 菲茨威廉悄悄睁开了眼,盯着被关上的门半响,嘴角微微翘起。 无论如何,乔治是喜欢自己的,即便那只是兄弟之情,他亦很满足。 不愿意辜负乔治的好意,他果真闭上了眼,让自己重新入睡。 梦中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已经无法打扰他,无论是母亲笑语盈盈的慢慢消失,还是乔治一次又一次诱惑的笑,都无法撼动他。 他需要睡眠,是的,乔治希望他好好睡一觉,那么,他不该辜负乔治的陪伴和期待。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下午,雷诺茨太太都忍不住来找苏叶了,“威克姆,小达西先生他真的没事吗?睡得实在太久了。” “没事,”苏叶看了看时间,“你让厨房准备一顿清淡的粥食,温着等他醒来就可以吃了。小安娜呢?” “伯爵夫人正在带她弹琴,那是达西夫人最喜欢的曲子,伯爵夫人说,要是以后小安娜想妈妈了,就谈这首曲子。”雷诺茨太太感激的道,伯爵夫人实在太费心了。 苏叶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信件,往琴房去,在门口听到了《雪夜》的弹奏。 这是一首非常温暖治愈的钢琴曲,说的是在雪夜,一家人在温暖的壁炉前,享受难得的安宁与休闲。 作曲者来自一个底层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家里一共有七个孩子,因此家境困难,一家人为了生活忙碌,即便是孩子也一样,难道有这样清闲的时刻。作曲者是最小的孩子,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安静待着。 这给了他更多思考的时间,正好,他家隔壁住着一位年老的牧师。 牧师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每当到了夜晚,总会弹钢琴驱散孤独,作曲者就会靠着墙壁静静的听。 他是一个敏感的小孩,又善于思考,听懂了牧师琴声中的寂寞。 偶然一次谈话,让牧师明白,这孩子是理解他的,于是开始教授他钢琴。 因为出身的缘故,作曲者永远成不了一位钢琴家,但他从不因此苦闷,创作的曲子温暖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和这个时代充满了宗教气息的音乐完全不一样,出路就更受到了限制。 而且最糟糕的是,在二十岁那年,作曲者病故,在还没有出名的时候,就与世长辞,留下的曲子也不过短短几首。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达西夫人最喜欢的曲子,她喜欢的是这位作曲者的另外一首《希望》。 那是作曲者在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对活着产生强烈的期望,然而最终失望。 曲子作完没几天,作者就去世了。 而这首曲子虽然名为希望,却处处透着绝望,达西夫人会喜欢,是因为感受到了相同的心境。 她在小安娜出生那年,就感知到了死亡的临近,虽然意外多活了几年,但这种感觉从未远离她,因此,她无法不产生一些心灵上的变化。 即便面上表现的如何淡定,内心深处依然在悄悄发生改变,比如喜欢的曲子变了,喜欢做的事也变了。 但这首曲子,是不应该让小安娜多接触的,她还小呢,可能一时理解不了,但艺术就是有这种魔力,即便不理解,也能影响人的情绪。 因此伯爵夫人换成了《雪夜》,这是真正温暖人心的曲子。 里面的钢琴声一顿一顿的,是小安娜在练习。 练习的过程发出的音乐声,并不如何优美,但苏叶却从中听出了认真。 小安娜在认真的学习这首曲子,以便感受到母亲的存在。 不知不觉,她在门口听了很久,直到菲茨威廉到来,站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倾听。 苏叶微微侧头,见到菲茨威廉眼底下的青黑褪下了一点,整个人的状态比昨晚好多了,心里舒了口气,总算没白费工夫。 看来她的按摩是有效的,要是之后菲茨威廉还睡不着,她再给按按吧,总不能让他熬坏了身体。 菲茨威廉转头,看到苏叶关切的眼神,眉眼柔和下来,无声道,“谢谢,乔治。” 苏叶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菲茨威廉:…… 温暖和心痛同时袭来,让他又无奈又挣扎。 兄弟啊,他反复咀嚼这个词,似乎要把它咽进肚子里,记在脑海里,深深烙印在心上,以免自己越雷池一步。 苏叶见他的眼神又变得沉痛,心里也很无奈,怎么又开始伤心了。 她到底哪句话说错了?还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 不料,菲茨威廉先开口,声音艰涩不已,“好,我们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兄弟就兄弟吧,菲茨威廉想,既然是兄弟,就永远不要离开。 苏叶觉得,空气突然变冷,一股阴冷的气息袭上心头,难道是降温了? 唔,让管家多加一点碳吧,别让这三个祖宗冻着了。:,,. 第242章 第两百四十二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0 之后苏叶一直待在彭伯里,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菲茨威廉和安娜,偶尔帮忙处理庄园和产业上的事务。 达西先生病倒在床上,几乎没精力管这些,菲茨威廉不得不接管所以事。 苏叶不想他伤心之余,还要忙碌这些,到时候累病就不好了,只能多帮忙看顾一下。 菲茨威廉伯爵原本目的也是这个,想着帮外甥一点忙,然而菲茨威廉安排地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他帮忙,不由万分欣慰。 私下散步的时候,他和伯爵夫人感叹,“菲茨威廉和乔治真是两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优秀了,我再也不用为达西家担心了。” 伯爵夫人横了他一眼,“你本来也没操心多少,反倒是人家带着你发财了。” “是是是,”伯爵不由失笑,自从小儿子得到一笔不菲的财产后,夫人就处处偏心达西家那两个孩子了。 不过他也很高兴就是了,这些年,菲茨威廉家族在他的带领下,财富很快就要超过祖辈了,以后在家族的辉煌史中,他也是有牌面的人了。 “对了,我看凯瑟琳的样子,好像是看中了菲茨威廉,想要他和安妮结婚,”伯爵夫人提醒了一句。 虽然剧情已经发生了改变,达西家和德包儿家和原著中完全不同了,凯瑟琳夫人还是相中了菲茨威廉·达西,想要他成为自己的女婿。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的达西家已经是贵族了,凯瑟琳夫人当然不甘心只有自己的女儿没有头衔,仅仅是一个有钱点的平民。 她也考虑过菲茨威廉伯爵两个儿子,但有伯爵夫人在,可能性不大。 在凯瑟琳夫人眼里,大嫂伯爵夫人就是一个势利眼,绝对不会让儿子娶自己的女儿,而是迎娶其他贵族小姐。 如果是以前,伯爵小儿子没有财产的时候,安妮有大笔的嫁妆,还有可能。 可现在,小儿子的财产也不比德包儿家差什么,怎么可能还会娶安妮。 但菲茨威廉·达西就不一样了,首先达西夫人去世了,而达西先生身体也不好,菲茨威廉已经接管了家族所有产业,达西先生几乎没办法管他,只要他自己愿意,就完全没问题。 至于菲茨威廉·达西愿不愿意这个问题,凯瑟琳夫人也思量了,在她看来,安妮的嫁妆足够打动任何人。 别的小姐有一万英镑的嫁妆,就已经足够体面了,但安妮却有着每年产出一万英镑的嫁妆,谁能不心动? 只是凯瑟琳夫人从来没了解过,达西家族现在到底多有钱,尤其是在他们掌控了澳洲到伦敦的粮食运输线后,每年获取十万英镑以上的利润都是很容易的事。 更何况菲茨威廉·达西从来不是贪心之人,不会为了获得更多金钱而出卖自己的婚姻。 以前达西家族心心念念有个贵族的爵位,为此菲茨威廉牺牲一下还有可能,现在爵位到手,就连达西先生都无欲无求了,不会管儿子娶什么样的妻子,只要人不坏就行了。 想必凯瑟琳夫人,伯爵夫妻对外甥的家底和品行更了解一些,“她那是痴心妄想,不说别的,就安妮那身体,如果不是贪图德包儿家族的财产,没人愿意娶她的。” 安妮·德包儿长到至今,每年大半年都要躺在床上休养,身体特别虚弱。 不是伯爵不疼这个外甥女,只是她真的不适合嫁人,光生育就很可能要了她的命。 伯爵私心里希望安妮不要嫁人,有菲茨威廉家族和达西家族在,她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但伯爵夫人却不这么想,哪个少女不怀春,现在安妮还小,等她长大一点,肯定也会向往爱情的滋味的。 而且越是被母亲管束严厉的女儿,长大后越向往自由,安妮很可能为了反抗母亲,而选择嫁给一个随便的人,比如光有长相的花花公子。 安妮这种和外人接触少的姑娘,最容易被花花公子骗,而花花公子也更愿意骗安妮这样单纯的姑娘。 伯爵夫人和凯瑟琳夫人确实不对付,但对丈夫的外甥女还有几分怜爱,有心想让丈夫劝劝凯瑟琳,别把安妮管的这么紧,连罗新斯庄园都不让出。 并且还严格教导她钢琴,画画,语言等各种淑女课程,想要把她培养成才女。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课业对安妮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反正伯爵夫人就从未在这位外甥女身上见到轻松的笑容,一直是笑不露齿的含蓄模样。 相比之下,安娜就要活泼多了,高兴了会哈哈大笑,不高兴了会哭,会闹着要哥哥和乔治安慰。 但同时安娜也很懂事,知道父亲生病了,从来不会去打扰,只每天被保姆乖乖抱着,见一面父亲。 这样的活泼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安妮那是被压制狠了。 然而伯爵先生说了,凯瑟琳夫人却不以为意,以他不懂淑女的教育,直接怼回来了。 伯爵能怎么说,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凯瑟琳不对付,要是妻子去说,凯瑟琳夫人不光不会听,甚至还会以为伯爵夫人在使坏,就只能这样了。 但凯瑟琳夫人想要把安妮嫁给菲茨威廉·达西,这绝对不可能,她太看不清形式了。 以达西家现在的发展速度,等到菲茨威廉大学毕业,到了结婚的年纪,估计达西家族的年收入将达到每年十六七万英镑的程度。 这样庞大的资产,哪里还看得上德包儿家那三瓜两枣。 排除利益方面,就单纯谈感情,菲茨威廉也只是把安妮当成表妹,不存在任何旖旎的心思。 一来或许菲茨威廉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看安妮的眼神,就和安娜差不多,当然了,比对安娜的感情差多了。 二来按照凯瑟琳夫人对安妮的培养方式,说好听点是淑女,不好听就是没有自己思想的木头人。 而菲茨威廉,伯爵摇摇头,这是一个高傲的孩子,大概看不上所谓的淑女。 他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如果乔治是女的,菲茨威廉大概会爱上他,因为他聪明,耀眼,独树一帜。 随即,他失笑,自己在想什么呢,乔治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孩。 而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出现这样多智近妖的姑娘,倒不是伯爵认为女性就一定是智力低下,而是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限制了她们的发展可能。 当你接触不到那些知识时,再聪明也是没用的。 这是这个时代赋予男性的便利,伯爵也不去思考公不公平,那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要的只是获得更大的权利,为菲茨威廉家族赢得更多荣耀,女性的事,与他无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远远见到凯瑟琳夫人走过来,立刻闭嘴。 凯瑟琳夫人完全没觉察兄嫂刚刚在讨论自己,直接询问道,“菲茨威廉呢,去了哪里?” 刚刚她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 伯爵微微皱眉,“他和乔治一大早就去玫瑰庄园了,那边的石楠木烟斗工厂,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需要去看看。” 凯瑟琳夫人撇嘴,“威克姆那个小子去就是了,菲茨威廉何必跟着,又不是达西家的产业,他那么上心干吗?” 伯爵无语,这是他坚定菲茨威廉不会娶安妮的另外一个原因,凯瑟琳实在太没眼色了。 难道她没看出来,菲茨威廉,达西先生和安娜都万分在意乔治吗? 大概在他们心里,乔治这个达西家的教子,比安妮这个有血缘关系的表妹还要亲近。 可凯瑟琳夫人不觉得,面对乔治,永远一副高高在上,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即便因为她帮了自己,不再拿她的出身说事,依然高傲不屑搭理。 乔治那个孩子是懒得理她,但菲茨威廉对于这一点明显很不满,只因为她是长辈,没有说出来而已。 而且,乔治和达西家产业大部分纠缠在一起,他帮忙达西处理都已经成了常态,石楠木工厂虽然只属于他自己,但他不在的时候,也都是菲茨威廉帮忙管理的。 甚至那个玫瑰庄园,都是菲茨威廉监督下修建的,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好。 凯瑟琳夫人对这些全都视而不见,伯爵摇摇头,“你找他有事吗?这次的事大概需要几天时间解决,他们可能会住在玫瑰庄园那边,要是紧急,可以让人请他们回来。” 反正两地也不远,乘马车的话,一个半小时也够了。 凯瑟琳夫人有点不高兴,“安妮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想让菲茨威廉陪陪她。” 伯爵皱眉,“医生看过了吗?怎么说的?” 因为达西先生生病,家庭医生是常驻在庄园里的。 “说是让安妮好好休息,不要出来吹风,彭伯里的厨师手艺不错,做的食物安妮爱吃,吃的多了点,到是比往年冬天好多了。” “既然如此,你就让她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尽管吩咐管家和女佣,达西家一定会非常乐意周到的。”伯爵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凯瑟琳夫人不满皱眉,“安妮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太无聊了,又不能看书耗神,我就想让菲茨威廉陪她说说话。” 伯爵几乎要叹气了,他这个妹妹啊,因为最小又天生喜欢争强好胜,小时候他和达西夫人都让着,结果让她养成了这幅拎不清的性格。 好在因为安妮身体不好,她一直没时间去伦敦,不然还不知道被多少人在背后偷偷笑话呢。 这不,伯爵夫人就在心里嗤笑了,挽着伯爵的手,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瞧瞧,他还怪自己不肯让着凯瑟琳,要是她有达西夫人一半懂事,自己也不会直接无视这个小姑子。 伯爵苦笑,直接质问道,“凯瑟琳,你看不到菲茨威廉有多忙吗?达西先生生病了,他需要管理整个达西家族,接手产业,还要时不时陪伴伤心的安娜。安妮有你这个母亲在,但凡有什么需求,彭伯里的仆人都会尽全力满足,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可他有时间帮威克姆那个小子处理产业上的小麻烦。”凯瑟琳夫人不满道。 在她看来,自己可是菲茨威廉的亲姨妈,安妮是他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孰亲孰远,不是一目了然吗? “那是因为达西家的一半产业,是乔治帮着菲茨威廉处理的,他总不能只接受别人的帮助,而不去回报吧?”贵族也讲究有来有往,单纯只占好处,那谁愿意帮你? “什么?”凯瑟琳惊呼,“菲茨威廉既然那么相信那个小子?那可是一个精明的小子,不行,我一定要提醒一下他,万一威克姆觊觎达西家的产业呢。菲茨威廉实在太善良了,要知道某些人为了利益可是不择手段,更何况那小子还是达西先生的教子,也有机会继承财产的。” 伯爵:…… 所以凯瑟琳夫人这些年,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难道德包儿爵士是故意不告诉她的,就为了把那些资产送给自己的情人? 伯爵不由阴谋论了,涉及到利益,他不由严肃下来,“难道这些年,我们几家的产业状况,你一个都没了解过?” 凯瑟琳夫人茫然,见哥哥的表情严厉,不由心里发怵,呐呐道,“安妮身体不好,我一直在照顾她,就没注意。” 伯爵闭了闭眼,德包儿爵士果然怀有异心。 凯瑟琳可不会是那种不关心产业,只关心子女健康的人。要不是德包儿故意隐瞒,她不会如此无知。 当初出嫁的时候,她把对方的家底打听得一清二楚,才答应嫁给德包儿爵士的。 另外,关于嫁妆方面,更是据理力争,一丝一毫的亏都不肯吃。 当初他们有一位叔祖母过世,因为喜欢达西夫人,就把自己几套珍贵的首饰给了她当嫁妆,然而凯瑟琳知道后,非常不满。 伯爵为了安抚她,又额外填了一笔钱,给她购买了同等价值的首饰。 足以见得,她对自己的财产看得有多重,这不符合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教养,但反正伯爵不在意,至少这样的妹妹嫁出去,他不用担心她吃亏了。 谁能想到,这才几年,凯瑟琳夫人就进化成,什么都被瞒住,一心只关心女儿健康的人了。 他原本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母亲照顾身体不好的女儿,天经地义。 他曾经还想过,以凯瑟琳的自私,会不会直接把女儿扔给保姆就不管了,好全力生下一个继承人,以保证自己的地位。 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女儿倒是真心实意,这让伯爵对这个妹妹倒是多了一份温情。 毕竟谁也不想宠爱一个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利益的人。 有母爱的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凯瑟琳虽然和伯爵夫人不和,但对他两个儿子还是疼爱的,这就可以了,不枉费他疼爱妹妹一场。 在此之前,伯爵从来没觉察出有问题,可现在一聊开就发现,查尔斯·德包儿这个人,实在暗藏小心思。 “到底……怎么了?”说凯瑟琳夫人看不懂眼色吧,可对于从小养大自己的哥哥,她居然还挺了解和听从,见他板着脸,立刻不敢再闹了。 或许以前不是她不懂,而是知道哥哥姐姐会让着自己,所以闹了也没关系。 就是嫂子对她不满,恼了也是不搭理她而已,有哥哥在,完全不用担心嫂子会给自己下绊子,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伯爵看了一眼伯爵夫人,示意他把这几年发生的事,全都给凯瑟琳说一遍。 伯爵夫人翻了一个白眼,该死的,就知道把麻烦推给她。 算了,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她忍! 伯爵夫人把凯瑟琳夫人带走,摆出长谈的架势,瞬间就把凯瑟琳夫人唬住了,乖乖跟着走。 等到她们回来,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凯瑟琳夫人气冲冲回来,一进门立刻吩咐人收拾行李。 伯爵阁下茫然,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伯爵夫人更想翻白眼了,冷哼一声,“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些。” “那她这是怎么回事?”伯爵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回罗新斯了,他们不是说好了嘛,就在彭伯里住到过完圣诞,算是帮忙生病的达西先生照顾两个孩子。 虽然他们也没干什么,但有他们在,其他人就不敢因为菲茨威廉年纪小而故意欺瞒了。 伯爵夫人哼了一声,“她能怎么,不就是知道了查尔斯·德包儿的作为后,担心起自己的财产安全了,只有全部抓到手里才能放心。” 之前德包儿爵士死了,遗产虽然到了凯瑟琳夫人手里,但她也没有改变,用的还是原来的人手管理。 现在知道德包儿有心隐瞒了,就开始担心产业上有人动手脚了,于是打算立刻回去,趁着年底好好查一查账。 “不对!”伯爵摇头,“你肯定还说了其他的。”不然凯瑟琳夫人不至于这么着急。 “不错,我顺便说了一下,钱财交给谁保管,都不比放在自己手里更安全,她与其培养女儿成为一个淑女,以后嫁一个好丈夫,让丈夫帮忙管理财产,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培养安妮。只要安妮能牢牢掌握住财产,任凭她身体如何,都不用担心未来的丈夫不尽心讨好。至于她所想的,找菲茨威廉·达西这种人品好的,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的心,上流社会那些人,她看得还不够多吗?” 当初凯瑟琳也不是没机会嫁给某个贵族,她是伯爵小姐,又有不菲的嫁妆,有不少贵族看中她。 可那些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喜欢在外面找情人。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体面,没有才是丢面子。 而那些人对于妻子的态度,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渣男,用着妻子的嫁妆养情人这种事,实在太普遍了。 甚至还有人为了情人,算计害死妻子的,甚至还有算计妻子出轨或私奔的,以便独吞妻子的嫁妆。 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 因此在看多了之后,凯瑟琳才放弃了贵族,转而和姐姐一样,选择一个有产业的乡绅。 可谁能想到呢,一直表面平庸却也老实的德包儿爵士,居然也生了小心思,甚至还想把一般产业给情人生的儿子。 所以凯瑟琳夫人现在肯定觉得,没有一个男人可靠,即便是菲茨威廉·达西,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难道未来见多了花花世界就不会变吗? 真正为安妮好,就是让她学会自立,能掌控住财产,这样无论遇到什么男的,都不用担心将来。 伯爵张了张嘴,简直无语,这是一个当嫂子的,该和妹妹说的话吗? 伯爵夫人似笑非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不是好男人吗?达西先生不是吗?”伯爵阁下道。 他确实从未想过找情人,甚至很少出入交际花多的场合,算得上这个时代难得的好男人,达西先生就更是,对达西夫人不仅有尊重,还有一心一意的爱意。 伯爵夫人承认这一点,就是因为伯爵这点可取之处,她才愿意为他教导妹妹,不然就凯瑟琳那样的,她不下绊子就是好的了。 “但你能保证安妮找到像你和达西先生这样的丈夫吗?即便她身体虚弱,经常生病,也不离不弃?”她反问道。 伯爵闭嘴,他不能! 好男人不会为了钱娶一个身体不好,又呆板无趣的女人。而安妮……已经能从现在看出将来的样子了,除了遇到了什么大的变故,不然她的性格已经养成。 而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住大改带来的精神冲击,还不如让她就这么安安生生活着。 至于那些为了钱而娶她的男人,自然就是需要警惕的对象。 所以说,伯爵夫人这个方法,简直是一劳永逸,只要凯瑟琳夫人不再固执,真的这么办,至少安妮的未来,安稳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伯爵夫人淡淡的道,“其实安妮也不需要太费心,凯瑟琳也没看错,菲茨威廉确实是个正直的好孩子,以后有他帮忙安妮每年一查账,代理人糊弄不了安妮。而菲茨威廉也不会贪图这点钱,和代理人里应外合。” 其实伯爵夫人对于凯瑟琳夫人不相信自己两个儿子,而只选择菲茨威廉的原因心知肚明。 反正她也不愿意儿子辛辛苦苦去帮忙,最后还要被姑妈挑刺,何必呢。 伯爵长叹一口气,“好吧,幸亏我们没有女儿,不然她怎么嫁的出去。” 有这样离经叛道的母亲,总感觉会把女儿教坏了。 哦对了,他是不是要隔开夫人和安娜,不然那么乖巧的小姑娘,被带坏了怎么办? 自认为开明的伯爵先生,依然有这个时代男人的思想,想要的是一个温顺依赖自己的妻子。 伯爵夫人以往的表现非常好,没想到这一遭居然暴露了本性。 伯爵夫人似笑非笑看着他,“你不会以为安娜以后会成为那种天真单纯的贵族小姐吧?要知道,达西家可是给她准备了十万英镑的嫁妆。”天真单纯是守不住这些钱的。 这还是能带来收益的资产,房产,地产,以及债券股份之类的,安娜每年能得到至少一万的年金,比照安妮准备的。 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珠宝首饰,光这些年菲茨威廉和乔治为她搜罗的,就价值六万英镑了。 等到安娜出嫁,光首饰可能都超过十万,所以安娜的嫁妆只会比安妮更多。 而菲茨威廉和乔治可是个小狐狸,怎么可能什么措施都不做,白白让人欺骗了安娜去。 她都怀疑,以后小安娜会成长为比自己还要厉害的霸王花。 伯爵连连摇头,“不可能的,小安娜那么温软的个性,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外甥女成为那样可怕的女人,毕竟一个凯瑟琳已经够他受的了。 “安心吧,”伯爵夫人看懂了丈夫的想法,“即便达西先生去世,安娜的监护人也会是菲茨威廉和乔治,与你没关系。” 所以不管以后安娜惹出什么乱子,自有她的两个哥哥去处理,伯爵操心什么。 叹息一声,伯爵觉得自己的皱纹又多了,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 两个亲妹妹,一个英年早逝,一个日子过的不如意,生的两个乖乖巧巧外甥女,一个身体不好,另一个也不知道未来如何。 就在他长吁短叹的时候,凯瑟琳夫人匆匆忙忙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让雷诺茨管家准备马车。 彭伯里的马车被改装的特别舒适,即便大冬天出来,坐里面也不会觉得冷。 苏叶和菲茨威廉去玫瑰庄园用了一辆,剩下的两辆都被她占用了,加上自己带来的一辆,总共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往罗新在庄园赶去。 伯爵想拦,被凯瑟琳一口拒绝,甚至还要求他跟着自己去,帮忙查账。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是真的亲妹妹了。 伯爵:…… “菲茨威廉不在,达西先生身体不好,我们要照顾安娜。凯瑟琳,看在安妮的份上,你不要闹了。”他叹息道。 凯瑟琳想了想,“是的,现在安娜比较重要,那哥哥你给我找几个代理人,我要把之前的全换掉。” 也不管有没有问题,换掉就对了。 这个伯爵倒是没有拒绝,“我写几封信,让他们去罗新斯找你。” 凯瑟琳夫人满意了,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 至于安妮,她并没有带,让她在彭伯里休养,反正医生说了,安妮暂时不能离开温暖的房间,连下床都尽量少下。 而安妮在这里她也不担心,别说留下来的保姆和女仆,就是伯爵夫人也不会不管的。 事实上,伯爵夫人是真不想管,照顾一个病人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这个病人还是凯瑟琳夫人看成命根子的女儿,但她也不能要求凯瑟琳夫人把人带走,毕竟安妮的身体是真的不能受寒。 马车里即便再温暖,也不可能保证百分百安全。 苏叶和菲茨威廉此时正在玫瑰庄园查看那一批出问题的石楠木烟斗,并不知道,让他们烦恼的凯瑟琳夫人已经离开了。 当然了,烦恼的只有菲茨威廉,因为凯瑟琳夫人总爱拉着他去安妮的房间,让他少了很多和乔治相处的时间。 因此一听说这边出了问题,乔治要过来处理,他立马跟上了。 实际上,这点小事用不到他,只是想要和乔治多相处而已。 事情确实不大,是今年年初从意大利的库内奥购买的那批石楠木出了问题,制作成烟斗后,出现奇怪的纹路,颜色也出奇的诡异。 这种色彩,看着看着,就会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毛,就好似带有某种剧毒的物质,让人心生胆寒。 但亨利找人测试过了,并没有毒,可能是因为那块土地含有某种其他地方没有的特殊物质吧,让石楠木根瘤变了颜色。 可这样奇怪的花纹和颜色,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喜吧? 亨利很担心这批烟斗卖不出去,要知道,这可是上百支烟斗,价值两三千英镑呢。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请苏叶过来亲自看一看。 苏叶拿起其中一个,细细观摩,确实,这烟斗看着属实不详,让人心生忌惮。 菲茨威廉也拿起一个,看了一会儿,见苏叶皱着眉,安慰道,“也只是一点点损失而已,不必太在意,其他烟斗我看都还不错。” 苏叶抬头,微微一笑,“不不不,你误会了,菲茨威廉,我可不是在担心损失,而是在想怎么变废为宝。” “你想要卖出去?”菲茨威廉皱眉,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既然乔治想,他也可以帮忙想办法。 “不仅要卖,而且是高价卖!”苏叶斩钉截铁,“少于一百英镑一支,我都不可能出售。” “什么?”亨利惊呼,“这怎么可能?” 菲茨威廉也看向她,“你有什么主意?” 苏叶挑眉,“这么相信我?” “当然!”菲茨威廉微微一笑,不是因为他喜欢就故意夸大乔治的本事,而是她本身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石楠木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嘛,谁能想到,这种顽固又作用不大的树,居然有这样神奇的功能,制作的烟斗大受欢迎,甚至连欧洲王室,都特意派人过来求购。 苏叶把玩着手里的烟斗,“就为它们取名恶魔的低语吧,将作为我们的特别版出售。这是值得纪念和收藏的烟斗,不是吗?” 这样奇异的纹路,在欧洲这个盛行各种□□的地方,肯定有不少人追捧。 要知道他们的收藏和喜好有多奇葩,埃及法老的干尸,非洲某神秘部落首领的头颅,还有什么兔子左腿,撒旦触碰过的物件等等。 只要作不死,他们就疯狂作,现在只不过是看着奇怪的纹路而已,不值一提。 说不定还会引来那些神秘学爱好者的追捧,尤其是某些爱搞□□仪式的,还会认为用这样的烟斗抽烟,能看见恶魔呢? “可这些,不足以让他们付出三倍的价格,”菲茨威廉现实道,爱好是一方面,广告打的好,可能引起某些人的兴趣。 但要知道,这是一批上百个,而不是独一无二,除非苏叶愿意把其他的都销毁,只留下一两个,作为最特殊的存在,方可能拍卖出这个价。 “是的,”苏叶当然也知道,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购买一个烟斗的人,都不可能傻,独一无二具有高价值,但数量多了,他们就会觉得不值,从而舍不得出高价。 “库里奥那边这种石楠木还有不少,我们今年只采集了四分之一,”亨利此话的意思就是,这个消息一旦泄露,这些烟斗的价值就更不值钱了。 苏叶点头,“这样,你即刻出发,前往意大利,盯着他们把所有这样的石楠木根瘤都开采出来,我给你三倍的工资,今年圣诞节,你就在意大利过。对了,你不是结婚了嘛,可以带着妻子一起去,我报销你们的路费。那些开采工人的工钱也可以提高,两三倍都是可以的,只要把这种奇特纹路的石楠木全部收入囊中。” 亨利张大嘴,原本叫维克汉姆先生来,是处理问题的,现在怎么演变成,开采更多有问题的石楠木根瘤? “那这些?”不过一个好管家不该质疑主人的决定,亨利也不问了,三倍的工钱,带着妻子公费旅游,就是让他去非洲大草原都乐意,更何况是意大利那个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国家。 这岂不是最好的蜜月旅行地点? 虽然他和妻子已经成婚半年,但因为两人都忙,还没蜜月过呢。 亨利的妻子是玫瑰庄园一名女仆,现在被亨利安排在厨房帮厨,顺便学习一下那些料理的做法。 这是苏叶允许的,她又不需要保密,当然越多人学会那些美味食物的做法越好。 要是会的人多了,她还可以调出去一批开餐厅,也是赚钱的。 “暂时密封保存,做好防潮处理,我找几个厉害的匠人来对它们进行加工。”苏叶道。 至于要怎么加工,她没有说,亨利也不敢问。 倒是菲茨威廉,等人离开了,直接问出了口。 他倒不是非要知道,只是不喜欢乔治对自己有秘密,那些隐秘的心思说不出口,可他想要深入了解乔治的一切,不想她对自己有任何隐瞒。 “你听说过东方古国的微雕吗?”苏叶挑眉,“他们能在一个核桃上雕刻出一条栩栩如生的船来,烟斗可比核桃大多了。” “你是想在烟斗上雕刻恶魔等形象?”菲茨威廉惊讶,乔治的想法永远出人意料。 “不错,既然它本身就具备这么神奇的颜色和花纹,那就不要浪费了。”苏叶微微一笑。 微雕可是艺术品,这样用了心的烟斗,别说一百英镑了,两三百也是有人买的,不是吗? “但那些匠人可不好找。”不说东方有多远,那个古老的国度还在实行闭关锁国,和英国的联系不深。 再说了,这样厉害的雕刻师,也不是容易培养的,古国人又讲究落叶归乡,很少会有人愿意离开故土。 有手艺自然就有饭吃,就更不愿意来英国了。 苏叶摇摇头,“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华国那边匠人学徒一学就是七八年,手艺足以雕刻出好看的花纹,而且我要的又不是顶尖师傅,只要普通学过雕刻就行。花重金聘请,不行也可以直接买人,等他们来了英国,让多看一点宗教相关的图画,很容易雕出来,至少比他们本国那些贵族要求简单的多。” 说这话苏叶是有底气的,谁让她自己就会雕刻呢,这还是前世花满楼教的,虽然不是微雕,但学过内功,手稳得很,想要也可以雕出来。 只是这里已经有一百多个烟斗,意大利那边至少还能再出三百多,她不可能自己全干了。 再说,工匠是宝贵资源,不雕刻烟斗,还可以干别的,这个时代的东方艺术品,绝对受贵族吹捧。 唯一的问题是,目前的英国,乃至欧洲,能往东方古国的船只不多,想要买工匠,就更需要和那边的朝廷打招呼。 不然那些牙人也不敢卖给外国人,这可都是要登记造册的,万一被认为叛国怎么办? 苏叶隐约记得,一年后英国会派遣使节往东方去,到时候可以拜托使团的人。 在这之前,这批石楠木烟斗就封存吧,等它们重新出山,必将震惊整个欧洲!:,,. 第243章 第两百四十三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1 虽然事情解决了, 但两人也没急着回去,而是让厨房准备了午餐,剩下的时间处理一下送到玫瑰园的信件。 虽然重要的亨利管家都会让人送到彭伯里,但像是邀请她去喝下午茶的, 或者零星的教会活动, 就直接放着, 然后等到圣诞节前,统一回报一下。 这件事说来简单, 也就是人家邀请邻居作客,但麻烦的点在于, 她本人不在,但庄园里的人一点也不少,算是常住的架势。 如果是那些大地主,还能在去彭伯里的时候,顺便慰问一下她, 而她也顺势回礼。 但附近有几家条件一般的人家, 离彭伯里又不远不近,他们与达西家没有交情, 上门或不上门都不好。 但偏偏玫瑰庄园又在他们家附近,请其他邻居喝下午茶, 或者共进晚餐的时候,不给玫瑰庄园发请帖说不过去, 万一主人在呢? 可发了, 苏叶这边不在, 只能亨利管家处理,写信告知主人不在,并感谢邀请。 次数多了, 双方也尴尬。 反正都已经来了,苏叶就想着顺便拜访一下邻居,这也是英国这边的习俗。 正好,昨天收到附近佩皮斯一家的邀请,请他们于明日下午三点参加茶话会。 苏叶当即写了回信,让人送回去,表示自己一定会到,并将携带一位朋友菲茨威廉·达西一起过去。 之后她去酒窖选了一瓶价格中等的红酒作为随礼,玫瑰庄园的内管家金太太提醒她,“佩皮斯一家喜欢蛋卷和奶油水果蛋糕。” 金太太是后来亨利忙不过来另外招的,工作范围是管理庄园内务,比如安排庄园里的仆人们干活,参与教会的济贫活动。 而亨利的工作渐渐变成了管理石楠木烟斗工厂,以及和佃农们沟通,管理那些土地。 两人的工作有部分重合,但重合的不多,亨利被她打发出去办事了,庄园的一切都得由金太太接手。 她曾经是一位贵族家的管家太太,后来这家人移民,金太太没有跟着去,毕竟她的女儿女婿都在英国,不愿意背井离乡。 但她也还年轻,闲不住,不想早早住到女婿家,让人嫌弃她是个吃白饭的,就想着再找一份工作,积攒一点养老钱。 她和托尼那位房东太太是老姐妹,暂时住在她家,伦敦毕竟是个大都市,找工作比较容易一点。 但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头绪。 有次苏叶去看他们的时候,正好碰到这位金太太正细心的教导孩子们怎么照顾更小的孩子。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女仆,后来结婚生了孩子,也当过一段时间的保姆,照顾长大的小姐嫁人了,就跟着过去当了一个管家太太,算是把女仆升职记玩明白了。 最主要的是,她本性善良,对着一群孤儿也耐心十足,愿意教导他们一些生活的技能,甚至愿意把自己当女仆和女管家的经验告诉玛丽等人。 她觉得这群孩子里的姑娘,以后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女仆,从而晋升为女管家。 相比之下,女工会更加艰辛,女仆反倒轻松一点。 虽然玛丽不需要,因为她现在不仅能识字,还能从各种驳杂的信息里,分析出重要的内容,成了苏叶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但凡苏叶没有破产,都会养着他们,毕竟这些人以后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了。 但聪明的玛丽听出了别样的意思,她突然想到,是不是能培养一些女仆后备役,以后送到那些大人物的府邸,不管是探听消息,还是做些什么,都会比满大街的小孩更容易一些。 而且她不认为这是对那些姑娘们不好,本身她们就是孤儿,在现在的大环境下,饥荒,流感等各种要人命的灾难时有发生,这些人能活下来几个都是未知数。 虽然也有专门的孤儿院,但那地方的孤儿能长大一半就不错了,资金不足,环境恶劣,还时常发生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 而且里面的人员也很杂,那些照顾孩子的义工,动不动打骂,反正玛丽去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去了,宁愿跟着托尼等人流浪。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苏叶,苏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额外给她拨了一笔资金,让她找几个退休的女管家去给姑娘们上课。 教导关于怎么伺候人,以及贵族家规矩等等。 至于探听消息的方法,只能她和托尼约翰三人偷偷的教,并且也要有个度,在外面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玛丽热情的答应下来,当即就要着手去办。 经过几年的教导,她已经成功从一个普通的孤儿,成长为有城府,思虑周到的好情报员了。 苏叶不担心她能不能办成,反而担心金太太这个精明的女人发现什么,干脆把人请到了玫瑰庄园,让她成为庄园里的内管家。 以后如果没有别的变故,她就在庄园养老了,这样她就和庄园绑在了一起,觉察了玛丽他们在做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果然,金太太自从来了玫瑰庄园,每日都很尽心负责,也从不提起托尼和玛丽等人。 作为女人,又在贵族家当了多年的管家太太,金太太比亨利更加细心,尤其在和邻居交往方面。 她把附近人家的情况和喜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让苏叶即便不在,也不会对邻居一无所知。 就比如佩皮斯一家的条件还不错,丈夫是医生,妻子有3000英镑嫁妆,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最大的孩子11岁,最小的3岁,都正是喜爱甜食的年纪。 然而今年糖的价格急速上涨,他家已经减少了砂糖的支出,但想要办好一场合适的茶话会,甜品是必不可少的。 金太太提醒她送礼可以带上甜点,一来拜访邻居这是最合适的礼物,二来讨好了孩子,就讨好了母亲,她对外就只有说你好话的份,即便还没见过你,都会把你夸出花来。 名声在这个时代的英国,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但金太太作为女管家,负责维护好主人家的名声,亦是她的工作之一。 苏叶对此,只有赞善的份,“那您让厨房准备,多准备一些,估计这次去佩皮斯家的人比较多,对了,我们有多少苹果和肉?” “后山有十几颗苹果树,都是隶属于庄园的,今年结的苹果又大又甜,做苹果派相当好,我们全都摘下来了,总共七八百斤。肉今年大部分都卖了,彭伯里那边有准备,用不上这里的,已经提前打招呼了,亨利就叫了人都拉走了,我们还剩下六头羊,两头牛,猪肉鸡肉等都有不少,一部分做成了腊肉,剩下的冻着。”金太太连忙道。 “那好,附近你看哪些人家比较困难的,送一些肉和苹果过去,也别等到圣诞节了,到时候再送就是了。”苏叶道。 今年的气候还不错,德比郡的收成比去年好,但不少人家是没有土地的,再加上冬天到了,海上贸易没那么容易,运送过来的牛羊就少了,肉类自然也跟着涨价。 金太太在心里盘算了一遍道,“首先是本特尼村的老太太,她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村尾的房子里,只收养了一个小姑娘,帮着她干一些杂活,平时也没什么进项,听说吃的节俭。我想着是否让人送一些粮食过去,正好威克姆先生您吩咐了,那我明天亲自过去一趟。” 苏叶不解问她,“这位老太太以前没听说过?” 苏叶已经善于每到一个地方,都把附近的情况了解清楚,这庄园她入手好几年了,周围住着什么人,当然得了解,可以往从未听说过这户人家。 “是一个很奇怪的老太太,从来不和人交往,整天念叨叨的,村里人都骂她是女巫,不愿意和她亲近,也只有牧师偶尔会去找她,帮一点忙。”金太太道。 苏叶恍然,原来如此,亨利事务繁忙,不可能代她去拜访附近每一户人家,倒是忽略了还有这么个人,可见金太太细心。 “既然如此,那就都交给你了,对了,给格林庄园多送一点过去,她们母女三人过的节俭,应该没置办大量肉食的。”苏叶交待道。 金太太立刻点头,并说了一下对于其他比较朴素人家的安排,然后才离开去准备了。 苏叶喝了一口热茶,挺直的背脊放松下来,半靠在沙发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壁炉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她突然觉得不对劲,转过头去,发现菲茨威廉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从刚开始,他就一直没有说话,之前有金太太在,还没觉察出什么。 可是现在只有两人,就觉得起居室的气氛怪怪的,而菲茨威廉盯着她眼也不眨,更是让人心底发毛。 “怎么了,菲茨威廉?”苏叶奇怪道。 菲茨威廉不作答,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 “是不舒服吗?”她站起来,走到菲茨威廉身边,伸手就要去把脉,这几乎成了她最近的习惯,谁让达西夫人去世后,菲茨威廉就变得很奇怪了,她总担心是不是病了。 但每一次把脉的结果都很好,除了总是心跳有点快,没别的毛病。 少年人嘛,火气旺,心跳快一点没什么问题。 这次也一样,菲茨威廉的脉搏有点急促,没有生病,反倒是像……像什么来着? 苏叶皱眉思量,对了,像情窦初开! 她恍然大悟,惊奇的看向菲茨威廉,“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菲茨威廉的心猛跳了一拍,猛然甩开她的手,突兀站起来,“没有!” 语气又快又急,完全不像没有的样子。 苏叶好笑,少年人就是如此容易害羞,“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岂不知本地无银三百两,你……” “乔治!”菲茨威廉语气急切,还带着点慌乱。 “好好好,我不说了,”苏叶摊手,忽略内心那一抹酸涩,哎,我家有儿初长成啊,都已经到了恋慕姑娘的年纪了。 说起来,菲茨威廉喜欢的是谁? 等等,她刚刚提到格林家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难道? 她没忍住,又试探了一句,“你喜欢格林家的小姐?是露易丝,还是米娜?” 谁知,菲茨威廉并不答,反而直勾勾看着她,“你和她们的关系很好?”都可以直呼其名了。 苏叶点点头,“是的,我和她们都打过交道,露易丝和米娜都是好姑娘,露易丝大方美丽,聪明有才华,米娜娇俏活泼,秀丽可爱。” 似乎哪一个都合适菲茨威廉,这么想的同时,她内心产生了淡淡的异样感。 或许是因为男主是女主的吧,菲茨威廉的官配应该是伊丽莎白才对,因此在知道他有可能喜欢格林家的小姐后,才会觉得奇怪。 她在心里轻轻叹息,嘴上却道,“要是你……”真的喜欢,不妨多接触看看。 然而这话刚开了个头,就被菲茨威廉陡然严肃下来的脸色吓一跳,“你……” “乔治!”菲茨威廉语气干涩不已,只喊了个名字就停住了,似乎下面的话怎么也吐不出口。 “怎么了?”苏叶啊了一声,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 菲茨威廉的胸膛剧烈起伏,猛吸了一口气,才哑声道,“你喜欢格林家的姑娘?” “我吗?”苏叶茫然,“挺喜欢的啊,她们都是好姑娘。” 菲茨威廉背在身后的双手猛然紧握,力道之大使得青筋清晰可见,嘴里发出牙齿相撞的嘎吱声,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你,我……”最后他猛得往外走,经过苏叶身边的时候,还撞了她一下。 苏叶转身,疑惑的唤人,“威廉?” 菲茨威廉脚步一顿,然后更快的离开了。 起居室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带起的震响就好像砸在某人的心上一般。 菲茨威廉急速上楼,三两步回到房间,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关门。 等门彻底关上,他静静站在门后好一会儿,才颓废的靠在门背上,手遮住眼睛,嘴角露出苦笑。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即便乔治喜欢上某个女人,甚至要娶那个女人,他都可以做到泰然处之,甚至帮助乔治在彭伯里举行婚礼。 这样等他们蜜月回来,就可以一直在彭伯里居住了,然后他就能一直看着他,陪着他。 在他的设想里,那个时刻还很遥远,他们甚至还没有上大学。 至少也得四年后大学毕业,或者再缓两年,乔治需要毕业旅行,紧接着回来处理各种事务,再考虑结婚也不迟。 然而,他实在没有料到,乔治居然……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菲茨威廉嘴角露出苦笑,眼里痛苦难忍。 是他忘了,乔治和他同岁,他都能在这个年纪喜欢上乔治,那乔治喜欢上一个姑娘,不是很正常的吗? 菲茨威廉靠着房门,颓废的坐下来,左手拽住胸前的衣服,只觉得闷得慌,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很难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然而这是他自找的,谁让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蜷缩着身子,躺倒在地毯上,他嘴里喃喃,“乔治,乔治……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眼角不知不觉沁出泪水,他痛苦又无奈,怎么可能是他,这时间从来不会有这么美好的事。 是啊,两情相悦从来都是奢望。 他捂住脸,承受这锥心之痛! 好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苏叶的声音,“威廉,你怎么了?” 菲茨威廉浑身一震,猛地站起来,小腿撞到桌角,传来剧烈的疼痛,这反而让他心里好过了点。 他快速整理好衣服,尤其是发型和表情,让自己显得一丝不苟,转头看向穿衣镜,练习着让自己嘴角微翘。 听到好兄弟有喜欢的姑娘,正常反应应该是什么? 对了,如果他知道查尔斯·宾利喜欢上一个姑娘,那么他会先说一声恭喜,然后让他交往的时候注意分寸,如果真的很喜欢,可以请父母帮忙定亲。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英国有这个传统,在男孩们上大学之前,父母就会带着他们进入社交季,如果找到喜欢的姑娘,可以提前订婚,等到大学毕业再结婚。 他可以得体一点,为乔治分析一下那位格林小姐的好坏,最后表示支持。 虽然一想到乔治立马要订婚了,就恨不得耍手段把两人分开,但同时他也考虑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是格林小姐,还会有其他人。 如果他用计让两人分开了,等乔治进入大学后,说不定会认识其他地区的姑娘,比如伦敦的,或者别的郡的。 这很有可能,乔治的优秀,让她很容易交到朋友,这年头,去朋友家做客是最普遍的事,他想拦都拦不住。 万一乔治在哪个朋友家里,看上了他的姐姐妹妹呢? 老威克姆先生会为了乔治的母亲住在约克郡,难保乔治不会为了某个女人,而在外地定居。 难道他也要装病让乔治回来吗?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就格林小姐,至少她的家在这里,这样……乔治也不会远离了吧? 忍着内心强烈的不愿,菲茨威廉打开房门,“乔治,我想了一下,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想要订婚的话,我想……父亲会很高兴的。” 他最终也没说出自己会高兴祝福的话,只能委婉表示不反对。 苏叶惊讶,“什么?” 难道她的任务还需要做到这一步吗?为了让达西先生高兴,娶一个女人进门?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这不是害人嘛。 菲茨威廉不看她,眼睛盯着后面走廊上的壁画,眼神痛苦。生怕自己后悔,他急促而干涩道,“我们都会支持你,你……” “不是,支持什么呀!”苏叶抓狂,“我不会结婚,永远都不会!” 菲茨威廉猛地眼前一亮,可随即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急切低头查看苏叶的表情,“真的?” 随即,他立刻严肃起来,“乔治,你要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找情人这种事实在有违道德,而且……格林小姐是个好姑娘,不该被如此对待。 苏叶:…… 这时她才发现,菲茨威廉的表情很奇怪,嘴角翘起,却完全不像在笑,反而隐隐透露着难过。 他表情僵硬,声音一板一眼的,不像正经说话,更像在背台词。 苏叶皱皱眉,觉得菲茨威廉大概是中邪了。 她转身看了眼外面那些仆人,直接把菲茨威廉推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走到床边,她直接坐下来,然后用脚尖点点书桌前的椅子,“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菲茨威廉为什么会以为她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在达西先生有生之年娶妻吗? 相比之下,他这个儿子不是更该娶妻,达西先生要担心,也是担心他啊。 菲茨威廉双腿僵硬,几乎是用挪的方式,来到书桌边,然后板正坐下。 没办法,乔治坐在他床上,双手撑在后面,似乎轻轻一推,就会陷入柔软的床垫中。 这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一晚,然后整个人血液沸腾。 一时间,他是又难过又激动,偏偏还要掩藏自己全部的情绪,不能让善于观察的乔治发现。 见他老老实实的,苏叶坐起来,严肃道,“威廉,我不会结婚,至少近十年不会。如果你担心教父的话,可以自己找一个,我想他更担心你的婚事。” “什么?可你不是喜欢格林小姐?”菲茨威廉迟疑问道,同时内心涌入劫后余生的欢喜。 即便想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他还是不愿意乔治和其他人在一起! 苏叶这才知道,菲茨威廉是误会了,“我说的喜欢,只是认同她们,而无关男女之情,就像你喜欢宾利一样,是朋友。” 那一刹那,宛如烟花绽放,菲茨威廉只觉得惊喜,内心一阵阵发麻,太好了,乔治不喜欢格林小姐! 菲茨威廉细细咀嚼这句话,眼里重新盛满了笑意,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就连小腿上的疼痛,也显得微不足道。 苏叶见他笑成这样,心里酸溜溜的,至于嘛,仅仅因为我不和你争喜欢的姑娘,就这么高兴啊,哼。 “自己喜欢就去说吧,达西先生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她轻哼了一声,不高兴站起来,就要离开。 菲茨威廉一把拉住她,双眼灼热,“我不喜欢格林小姐。” “真的?”苏叶狐疑,不喜欢反应这么大? “真的!”菲茨威廉肯定的点点头,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女人,明明,明明喜欢的是你啊!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告诉我干嘛,”苏叶的语气突然轻松起来,也不挣扎着要走了,重新在床上坐了下来,兴致勃勃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菲茨威廉看着她,小心谨慎描述,“聪明,耀眼,有见识,独一无二,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 苏叶惊讶,“这么具体的吗?”一般理想型不会这么具体的,除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菲茨威廉认真点头,同时眼底染上一抹期待,乔治她会不会听出来? 苏叶歪头,“行吧,要是我碰到了这样的姑娘,一定会为你留意。”同时心里却在想,他们周围有这样的姑娘吗? “哦,”菲茨威廉失望,语气淡了下来,“乔治,和女士交往要保持距离,你长得好,会让她们想入非非。另外,也不能对她们太和善,这更会让人误会。最好少对她们笑,你总是笑,会让她们以为你对她们有意思……” 林林总总,他说了七八条,每一条都在讲,不要和女士接近,不要对她们太和善,以免那些人喜欢上她,她的罪过就大了。 这话原也没错,但苏叶却不想听了,真啰嗦。 她身体后昂,倒在了床上,双手捂住耳朵,“好了好了,别念了,你不累吗?午休时间到睡一会儿吧。” 菲茨威廉瞬间闭嘴,心不自然的快速跳动几下,“……好的。” 他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让室内的环境变得昏暗适合睡觉,然后打开衣柜,拿出睡衣。 在玫瑰庄园,也准备了许多他能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新的,只有一两件是他穿过的。 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放在了之前穿过一次的睡衣上,扔到床上,“这是我没穿过的,你可以穿。” 说完,他不敢看苏叶,快速回过头去,翻找其他睡衣,生怕苏叶看出来他在说谎。 “嗯?”苏叶原本没打算在这里睡的,可睡衣罩到头上,她突然懒得动了,任由它盖住自己的脸。 睡衣经过浆洗,上面只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应该是衣柜里熏衣服的香包味道,很好闻,这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听到身后没有动静,菲茨威廉内心一阵窃喜,快速翻找出睡袍,然后一件件脱下西装三件套。 苏叶掀开衣服,就看到这一幕。 修长俊美的少年背对着她,脱下一件件那代表禁锢的衣服,展露出独一无二的少年风情。 苏叶突然咽了一下口水,觉得这场面,略暧昧旖旎了些。 她突然站起,拿着睡衣去了浴室,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换好了,居然真的回到床上躺着休息了。 菲茨威廉躺在她旁边,伸手为她拉了拉被子,两人并排躺在一起,盖着一条被子,还穿着相同的睡衣,身上沐浴着相同的味道。 虽然两人都小心翼翼没触碰到对方身体,可身边有一个热源存在,依然让他们觉得口干舌燥。 苏叶闭上眼,心里暗道,一定要让人在房间内多放点水,不然壁炉一直烧着,实在太干燥了。 躺了不知道多久,她睡着了,梦里,她感觉自己在泡带有玫瑰花瓣的温泉,浑身暖融融的。 突然,一片树叶落在她的额头上,又轻又软,等她伸手去抓,树叶就不见了。 她抬头,想要看一下树叶是从那颗树上掉下来的,嘴唇却意外含住了一片。 她觉得那像极了香甜的果冻,忍不住吮吸了一口,再咬了一下。 就在她想要再咬第二下的时候,果冻不见了,树叶也不见了,就连温泉也没了热度。 苏叶是热醒的,被子里实在太燥热了,她差一点出汗。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壁炉,烧得非常旺,怪不得会热了。 她打着哈欠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询问菲茨威廉,“我睡了多久?” 他坐在书桌边,身体挺得笔直,似乎在看书,声音沉闷中带着一丝异样,“三个小时。” “这么久?怪不得我头昏昏沉沉的,看来是睡过头了,”苏叶懒洋洋的道。 同时看了一眼窗外,“房间里这么暗,你还是把窗帘拉开再看书,免得坏了眼睛。” “好,”菲茨威廉站起来,僵直着往窗边走,一把拉开窗帘。 冬天的下午四点本来也不够亮堂,加上今晚似乎要下雨,就显得愈发阴沉。 苏叶指挥他,“打开窗户通通风。” 菲茨威廉手一顿,“你刚醒,容易生病。” “没事,我不起来,打开吧,屋内太闷了,”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午觉就是这样,睡得越多越觉得不够,脑子晕晕的,眼睛也想要阖上。 菲茨威廉没有再和她争论,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她盖好了被子,才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空气进来。 苏叶瞬间觉得舒服了,这才有精力注意到别的。 比如菲茨威廉非常不对劲,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背对着她,回头又立马飞速转开,好像不愿意看她一眼。 窗户打开,他再一次回到座位,然后又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这让她起了好奇,轻手轻脚起床,然后猛然窜到菲茨威廉的前面。 只见他受惊抬头看过来,别的倒也没什么,只嘴唇上又红又肿,似乎被什么咬了。 “咦,你的嘴是怎么回事?”她伸手想要检查一下。 菲茨威廉立刻避开,“没事,被蚊子咬了。” 苏叶:…… 借口这么不走心的吗?大冬天哪来的蚊子? 她笑着道,“那这蚊子够毒的,居然把你咬成这样。” 菲茨威廉不由眼神下移,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喃喃道,“是啊,真毒。” 毒到他估计永远忘不了那种滋味,如果没尝过,或许还能忍住,可一旦尝过之后,那感觉就犹如食髓知味,他差点没把持住自己。 好在就在他忍不住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是金太太过来告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通知他们可以沐浴。 冬天洗澡会比夏天麻烦,因为要保证源源不断的热水供应,就需要提前准备,然后烧很久。 很少有人会在冬天还天天洗澡,但苏叶喜欢,因此彭伯里和玫瑰庄园都另外备了一个大炉子,专门用来烧热水的。 菲茨威廉担心吵醒苏叶,就去了她房间里的浴室,然后在里面整整泡了半个小时。 他不想再回想那半小时脑海里都想了什么,总之,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火速换上了正装,衬衫,马甲,外套,一丝不苟,不容许自己有任何错误。 就仿佛封印一般,能禁锢他所有不该有的小心思。 菲茨威廉镇定的坐下,不打算解释,也不敢再看她,只淡淡的道,“我还有几页书没看完,你可以先去沐浴,热水烧好很久了。” “哦,”苏叶知道,菲茨威廉这人,但凡他不想说,你就不可能从他嘴里打听到详情,只好放弃。 她也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袍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 菲茨威廉盯着书本不动,心思早已飘远,一会儿想到自己刚刚用了乔治的浴缸,现在轮到乔治,一会儿又想到之前触碰的柔软。 半响,他才缓缓起身,盯着沙发上那随意搭着的衣服,伸出手,一点点把它们抚平,然后折叠起来,方方正正的摆在自己衣服旁边。 苏叶沐浴完,摇铃让人进来收拾,自己进到书房,打算翻一本书来看。 晚餐她不打算出去了,也省的换正装,反正只有她和菲茨威廉两人,怎么舒服怎么来。 “通知管家,晚餐直接送上来,对了,看看小达西先生在哪里吃,如果他也不下去的话,就请他过来用晚餐吧。”苏叶吩咐女佣道。 她的房间中间就是小客厅,有一个不小的圆木桌,拿来用餐没什么问题。 菲茨威廉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 他一贯知道,乔治骨子里随性惯了,从来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礼仪规矩。 以往他还会觉得烦恼,想要板正乔治这种不绅士的做法,毕竟英国人讲究礼节,像这种在别人房间里用餐的事,实在太少见了,又不是生病了。 然而现在,他只觉得欣喜,因为被区别对待的只有自己,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于乔治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或许,他以后的妻子,都不会看到他如此随意的一面。 怀抱着这种隐秘的窃喜,菲茨威廉没有等晚餐时间到,直接拿着刚刚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来了苏叶的房间。 苏叶见到他,也没觉得意外,直接摆手,“你随意。”说着她继续翻书。 菲茨威廉见她只穿了一件睡袍,下面的小腿露出来,还没穿鞋,赤脚踩在地毯上,立刻浑身僵硬,面上充血。 “乔治,”他声音沙哑道,“穿好衣服,别感冒了。” “没事我不冷,”苏叶摆摆手,眼神没从书本离开。 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羊绒毛毯盖住了,菲茨威廉还在外面牵制住她,“盖好。” 苏叶不挣扎了,随便吧,这方面菲茨威廉格外的固执。 然而,她等了半天,菲茨威廉都没有放开自己,以为在等她的回答,“好好好,行行行,你可以放开了吧。”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菲茨威廉正双手环抱着她,似乎把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这是唯一一次,她清醒的时候,他大胆抱着她,舍不得放开,这才一直不动。 可苏叶都开口了,菲茨威廉也只能遗憾放开,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在于,乔治不讨厌自己,对于他的亲近不反感。 可他也深深明白,那是因为乔治只把自己当兄弟,可谁能想到呢,他这个混蛋,居然觊觎自己的兄弟,恶心又混蛋! 菲茨威廉深深的唾弃自己,可一边又享受没有被拒绝的窃喜,整个人陷入莫大的挣扎中。 第244章 第两百四十四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2 那天的晚餐在一个意外的事故发生后, 并没有吃成。 金太太匆匆过来敲门,“威克姆先生,小达西先生, 有人前来求助, 说有佃户家的小孩不见了, 希望借庄园的马匹和猎犬使用,他们怀疑是有人拐卖小孩, 想要借马匹的便利追上他们。” 苏叶一听,立刻让金太太下去安排,“把我们所有的马匹和猎犬都牵出来,对了还有□□, 一起拿出来。” 她和菲茨威廉则飞快的换好外出服,用防水的大衣裹住自己,带上帽子,直接骑着马冲了出去。 前来报信的人,是佩皮斯家的男仆, 他匆匆跑过来,带着两人,七匹马和三把□□往西边的山林去。 因为赶路比较急,来不及多解释。 等靠近了才发现, 附近的男人们都来了,有骑着马, 拿着□□的乡绅, 也有农夫和男仆。 佩皮斯见到两个少年,立刻明白他们是谁,也顾不得打招呼了,直接道, “根据目前收到的消息,确实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的村子里,孩子们在外面玩耍,可等大人回来,去找的时候,才发现有几个长得漂亮的孩子不见了,其他孩子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之后我们召集了所有人,村尾詹妮弗老太太的养女告诉我们,看到有人往森林里跑了,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再往里就是沼泽,到了晚上会非常危险,因此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到。” 苏叶点点头,直接把马匹交给他安排,然后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率先进入森林里。 他们似乎已经探查过了,导致外围的脚步非常杂乱,有人的,也有马的,压根就看不出和人贩子有没有关系。 找不到线索,苏叶也不再耽搁,直接按照他们之前说的模糊方向,往前追去。 很快,他们进入了深林里面,环境比外面更复杂,虽然到了冬天,植物没有那么茂密了,但是地上有腐烂的树枝,躺倒的枯木,让骑马变得非常困难。 但这有利于苏叶的观察,少了搜寻人的踩踏,属于人贩子的信息就渐渐多了起来。 她现在某个不起眼的小淤泥上看见了一截脚印,那个脚印很小,是大概七八岁的孩子的。 除此之外,还在某个枯树枝上发现了一小截勾丝,就是那种衣服擦过,被勾走一两根线,导致衣服破了。 这个时代的布料很常见,布料没有那么紧实,用尖锐一点的物品擦过,就容易把线勾出来。 很明显,这是匆忙走过没注意,树枝擦破了衣服。 也就是说,他们的方向并没有错,确实有人刚刚从这里经过。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立刻上马出发,快速的往前跑。 很快就要天黑了,此时已经顾不上精心观察了,还是直接往前走,赶到沼泽附近位置。 苏叶听亨利管家说过那片沼泽,据说非常危险,不仅是沼泽本身带来的,还有那里散发着一股恶臭,会让人头昏眼花。 很多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直接晕倒在地上,然后被沼泽吞没。 没错,这块沼泽地是流动的,很可能你上一秒踩在实地上,下一秒就变成了沼泽,把你吸进去。 为什么会这样,无人知道,很大可能是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沼泽,然后经年累月,上面覆盖了一层土地。 有的地方变得硬实,而有的直接以沼泽的样子出现,但那硬实的地方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指不定下一秒泥土就被吸附进去,变成了新的沼泽坑。 外地人不知道,看着也就是零星的沼泽坑,很容易走出去。 实际上,进去了就会受到恶臭的影响进而昏迷,然后身体倒下的时候,震动了脚下的土地,让他开始下限,底下的沼泽冒出来。 刚刚佩皮斯先生分派任务的时候,是按照几个方向,让众人直接往沼泽边沿赶,然后往回搜寻,这样会比较安全。 苏叶既然已经发现了踪迹,就给后面的人留了信号,直接往前追。 跑了快二十分钟,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了那片沼泽地,两人没有靠近,而是下马缓缓移动过去。 因为靠近沼泽,谁也不能保证这里就是安全的,骑马发出的力道非常危险,因此他们不能直接过去。 苏叶从马上卸下装备,一捆长长的绳子,一根很长的木棍,前端还带着钩子。 苏叶把绳子的一头绑在参天大树上,另一端在自己和菲茨威廉身上分别绑一个圈,两人拴在一起,虽然行动会受限,却方便了他们互相救援。 两人分别拿着木棍的一头一尾,分开一点距离往前走。 刚开始还不错,土地踩着瓷实,可越靠近,他们就越有一种脚下的土在簌簌往下掉的错觉。 这让他们更加小心了,每走一步都尽量放轻放慢。 好不容易靠近了沼泽地,天色已经变黑,再加上森林里本就比较昏暗,能见度非常低。 这时,木棍就派上了用场,他们在木棍的一头绑上沁了油的火把,伸到前面作为照亮之用。 火把在棍子能伸到的范围内转了一个圈,没发现任何人影,但苏叶眼尖看到了一根小木棍。 按理来说,在森林这种地方,一根小小的木棍,应该一点都不奇怪。 但那木棍不一样,因为是特别细特别圆的那种,头部还有一点小雕刻,刻的是士兵小人的模样。 没错,这也是达西玩具厂的产品之一,尾部是棒棒糖,头部雕刻了简易的士兵头像,让小孩子既可以吃又可以玩。 而且这棒棒糖不贵,两个便士一个,无论城里的,还是乡下的孩子,都愿意收集这个。 有许多小孩还会在街上捡别人丢到的这种木棍,等多了就拿去找小伙伴炫耀。 而苏叶作为当地乡绅,一些救济的活动虽然本人不在,也会大力支持,比如给本地的救济院送吃食。 救济院里有老人也有小孩,玩具工厂生产出的玩具,除了那些比较贵重的,剩下的她都弄了一些,送到救济院。 而那种棒棒糖是最多的,不仅如此,给附近人家孩子的礼物,也多是玩具和糖,因此这种木棍在附近挺多的。 但这里的孩子都被严厉警告过,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沼泽附近。 那么那根干净的木棍,就很有可能是被拐走孩子的。 苏叶把火重新移过去,没错,上面还有达西玩具厂的标志。 两人做好记号,小心翼翼往那边走,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不明显的脚印。 显然,人贩子带着孩子往里面去了,闻着阵阵传来奇怪的恶臭,苏叶果断掏出两个口罩。 这口罩看着是用布做的,其实用的是零度的高科技,带上就能过滤各种有害气体,把净化的空气传送给你,会比那种只能隔绝的好用。 菲茨威廉有点疑惑,但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他直接学苏叶带上,然后两人小心往前走。 越往前路就越窄,渐渐变成了田埂的模样,但同时,他们前面的脚印也越来越清晰。 突然,火把照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倒在地上,脸朝下,看不清面容。 两人心里一喜,找到了。 苏叶继续用火把搜寻,把周围都查看了一遍,在不远处,看到三个小孩抱在一起,晕倒了。 而离他们三步距离,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也晕倒了,那个小孩只有三岁,倒在大人身上人事不知。 更绝的是,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他们居然被沼泽包围了,前后左右都是沼泽坑。 很可能他们就遇到了流动的沼泽,在他们走过去后,前面和后面的土地都变成了沼泽。 说他们幸运吧,被沼泽包围了,没有外人的帮助,压根出不来。 可要说不幸运,他们又正好踩在硬土地上,昏迷了都没被吞噬。 菲茨威廉见到这情形,果断掏出□□,朝天空打了三木仓。 这是他们刚刚约好的信号,要是找到人了,就连开三木仓,要是没有危险,过了一会儿再开一木仓。 停了停,菲茨威廉又开了一木仓。 之后他们也没有等待,而是小心翼翼接近那三个孩子,把他们背在身上往回走。 至于最后那一个,以及剩下的两个大人,等其他人过来,同心协力才行。 很快,他们只走了一半沼泽地,就遇到了其他赶来支援的人,把三个小孩交给别人带出去,他们带着人往回走。 再一次来到之前的位置,众人站好队形,各自把木棍伸出去,搭出一个简易的托网。 然后由村子里力气最大的人,用木棍把小孩挑起来,一点点运回来。 这是很危险的,一旦失手,小孩就会往下掉,而下面是沼泽坑,那拖网就起到作用了,能托住孩子。 因此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即便目前棍子上没有东西,也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握住,为的就是防止孩子掉下来,他们没接住。 好在那个大汉是铁匠,一把子力气,手极稳,小孩一点点接近他们,越靠近越安全。 终于,小孩顺利抵达,被人一把抱住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欢呼。 他们使劲甩甩手,让酸痛过去,然后看着那两个人贩子道,“他们呢,是干脆扔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是弄回去?” “当然要弄回去了,还不知道他们卖了多少小孩呢,必须问清楚,万一能把那些孩子们找到呢。”菲茨威廉严肃地道。 苏叶也赞同点头,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能多救一个孩子都是好的。 因此,他们重新用力,把那个人拖回来,之前救小孩的铁匠,早已因为双手脱力而先离开了,现在只能由其他人顶上。 他们没有铁匠的力气,更何况成人的重量能和小孩比吗,隔着那么远,是用一根木棍举不起来的。 他们把木棍铺在地上,然后用钩子勾住衣服,在木棍上滑行过来。 这样做省去了很多力气,至于操作过程中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像木棍也陷进去了,或者吃到一嘴泥之类的,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既然敢偷孩子,就该有受死的自觉。 果然,在滑到一半的时候,棍子全都陷进去了,偏偏他们还不能加速,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偶尔还要停下来,让钩子勾得更牢一点。 几组农夫轮流,终于把他拉出来了,带上另外一个,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去了。 之后的事,就等明天天亮,交给治安官了。 苏叶回去后,狠狠洗了一回澡,把身上的味道都除掉,然后草草吃了一点东西,就上床休息了。 没办法,那个恶臭带来的后遗症,即便她和菲茨威廉因为口罩的原因,尽量过滤了,可一开始闻到的,还是让他们的脑子昏昏沉沉。 此时需要一顿美美的睡眠,才能缓解这种症状。 第二天上午,苏叶是被饿醒的,起来洗漱后,立刻让人端上午餐。 金太太送餐的时候,菲茨威廉也下来了,坐到她旁边。 没有多说,他们各自用餐,顺便听金太太讲一下后续。 那两个人被用暴力弄醒,趁着后遗症没散去,头脑昏沉的时候,用了不温和的手段逼供。 果然,他们就是流窜的人贩子,专门去那些农村找好看的小孩,趁着他们在外玩耍,父母看管不严,抱着人就跑。 在这次之前,他们已经得手七次了,总共掳走十六个小孩,其中十三个被卖掉了,剩下的三个被他们关在一个破旧的猎人小屋。 而那里还有他们另外一个同伴看守,这伙人一共有七人,三人为一组,负责出去拐小孩,最后一人负责出货。 弄清楚这些情况后,他们当即叫来了治安官,和本地的警探,立刻出发去抓人。 “这会儿估计已经有了结果,这群人贩子,就该送上绞刑架。”金太太恶狠狠道。 果然,没多久佩皮斯家的仆人就送来消息,说是一行七人全都抓住了。 虽然他们分了组,但本质上还是一起的,并不会离开得=太远,都在德比郡内。 剩下那三个小孩也被解救出来,他们并不是德比郡的孩子,而是隔壁郡的。 隔壁郡因为小孩丢失不少,正在紧密排查,人贩子担心会被发现,就流窜了过来。 没想到死性不改,见到小孩就忍不住出手,最终被一网打击。 至于后续的审问和寻找被卖的小孩,就交给官方的人了。 那位男仆说完,忍不住炫耀道,“是我们先生带着人追击的,也是他一木仓打中了那逃跑之人的腿,让他无力再逃。” 苏叶微微一笑,“早就听说佩皮斯先生是个神木仓手,没想到技术这么好。” “那是当然,”男仆显然很为自己的主人骄傲,“每年大家打猎,佩皮斯先生都是最厉害的那个,猎物最多最难得。对了,前年他还猎了两只红毛狐狸,卖了整整一百英镑呢。” 红毛狐狸确实值钱,尤其在它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色的情况下,是那些小姐太太们最喜欢的毛皮,价格居高不下。 而红毛狐狸也是一种极度警惕的生物,速度还快,是极难猎到的,可见佩皮斯先生确实有一点本事。 哦,对了,佩皮斯先生有两百英亩土地,算是本地一个小乡绅,每年的出产不超过四百英镑,再加上家里的孩子多,两儿两女,偏偏还愿意给他们不错的教育。 他们为孩子请了两个家教,一个教导儿子,让他们以后有机会进入公学,一个教导女儿,想要她们成为合格的淑女,以后嫁一个好男人。 原本四百英镑是远远不够的,佩皮斯家之所以过的很体面,全赖佩皮斯先生的打猎技术。 他的能力是远近闻名的,也是达西先生身体不好,对打猎不感兴趣,不然每到夏秋,佩皮斯先生就该是彭伯里的座上宾。 他打猎赚钱的方法有两种,一个自然是卖打到的猎物,还有一个就是陪着贵族们打猎。 别以为只有东方有把猎物赶到一起,任由贵族们围射这种事,西方照样流行。 贵族们喜欢打猎,但一来打猎需要很强的技术,二也要吃苦。 像他们那种,穿着华丽的猎装,骑着马追赶猎物,看起来潇洒,全赖于这些陪伴们先找到猎物,然后把猎物引导去好狩猎的地区,最后由贵族们一拥而上。 而佩皮斯就是最好的陪伴,既有找到猎物的实力,又能不着痕迹的奉承,让那些贵族老爷们认为,打到猎物是自己的功劳。 他从不炫耀自己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只一味夸赞客户木仓法准,骑术精湛等等。 因此每到狩猎季,他都是最繁忙的人,陪着各个贵族去到不同的森林。 有时候赚得多可以有一千多英镑,少也有七八百。 因此哪怕佩皮斯不是附近土地最多的,却也是家庭条件最好的,而佩皮斯一家也为自家男主人的本事感到格外自豪。 这次追击剩下的人贩子,其他三人都还算顺利,只最后那一个,格外狡猾,听到动静就骑着马跑了。 是佩皮斯出手,直接对着他的腿射了一木仓,人从马上跌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射马,那当然是因为马匹是重要财产,而这匹还是那人偷来的,要是出事了,要陪的。 谁射死的谁赔,整整七十英镑一匹,其他人都有了顾及,不敢开木仓。 只有佩皮斯,精准的射中了人腿,马安然无事。 苏叶不吝啬夸赞,能在脑子受到恶臭影响,连夜不休息追人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精准的射击,这位佩皮斯先生确实有点能耐。 听到她的夸赞声,男仆更高兴了,同时开口道,“佩皮斯先生说,今天下午的茶话会改到四点举行,他需要小小休息一下,以免在众人面前失礼。” “这是应该的,”苏叶颔首,表示没有异议。 之后男仆要去通知其他客人,告辞离开了。 下午三点半,两人乘坐马车出发,正好在四点的时候抵达佩皮斯一家。 佩皮斯的房子是五六十年的老房子,木头结构,当初建造的时候,用了非常好的木料,建得又高大,住在里面冬暖夏凉。 以至于他们一家之后有钱了,也没有改住其他房子,而是一直住了下来。 进门就是大大的玄关,里面摆了一排的衣架,目前已经有一半上面挂着外套帽子和围巾。 可见佩皮斯一家是非常喜欢招待客人的,而客人们与他家的关系非常好,不然也不会提前上门。 女仆们过来帮两人脱下外套,然后敲门迎他们进入起居室。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站起来迎接,佩皮斯先生首先上前,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维克汉姆先生,小达西先生,真高兴你们能来,昨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因为情况紧急,都没有好好打招呼。” 佩皮斯先生是个看着非常和善的中年男人,说话带着笑容,文质彬彬,很难相信,他会是厉害的神枪手。 但看他的手就知道,健壮有力,身材也极为精干,似乎充满了爆发力。 他此时脸色红润,红光满面,一看就精神头极好。 苏叶知道,后遗症肯定还没有消,他这么精神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佩皮斯等两人坐下,就迫不及待开口了,“因为昨晚的事,治安官先生决定加强本郡的治安,打算招聘一队巡视的人,对深林原野等地进行巡视排查,以免危险分子进入本郡,危害我们的安全。在下不才,想要争取保安队长这个位置,治安官非常看好我,但还需要得到绅士们的同意。” 苏叶恍然大悟,怪不得发生了这件事,佩皮斯先生不好好休息,还要继续开茶话会,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用说,在德比郡,达西家的话语权是最大的,其次是治安官,然后是两个德高望重的牧师和乡绅,之后就轮到拥有三千英亩土地的苏叶了。 这个巡视是额外的支出,并不在政府支出的范围内,且巡视范围还在森林原野等艰苦的地方,要想他们好好工作,肯定要给出不菲的报酬。 而这些报酬自然不能从政府部门出,只能这些乡绅们赞助,因此他们说选谁就选谁。 现在小达西在这,苏叶也在这,他还不趁机抓住机会,就是傻的了。 只要两人发话,治安官又不反对,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佩皮斯先生会傻吗?凭他能在贵族狩猎中担任好自己的角色,就知道他不仅是个出色的猎人,还是个出色的“外交家”。 苏叶没什么好反对的,无非每月多付出50-100英镑,只要他们肯好好巡视,那也不错,好歹让德比郡更安全一点。 而佩皮斯先生,就凭昨天他展现出来的组织能力,和行事的果断负责,也确实担得上队长的职责。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由菲茨威廉出面,代表达西家表示支持,“那以后就拜托佩皮斯先生多多负责了,尤其是那些弱势群体,最好多关注一下。” 佩皮斯先生眼前一亮,“请两位先生放心,我一定认真负责。” 他在心里算了算,然后乐开了花,至少能挣两百英镑,值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心照不宣,知道佩皮斯得到了这次机会。 有羡慕的,可佩皮斯确实比自己有本事,羡慕也没用。 众人随意聊了一下郡内需要注意和额外巡视的地方,话题渐渐飘到了其他地方。 苏叶带来的甜点大受欢迎,不仅是女人孩子,就连绅士们都很喜欢。 矜持的每一个都尝尝,豪放的直接拿着喜欢的大吃特吃,一个接一个,吃的速度之快,惹哭了小孩子。 保姆们连忙上前,把他们带去了另外的房间,顺便分走了一部分甜点。 而女人们也懒得听他们聊□□啊,猎物等话题,转身去了其他地方,又转移走一部分甜点。 最后留给绅士们的,只有三分之一,他们统统吃完了,可依然觉得意犹未尽。 “哎,玫瑰庄园的点心,是我吃过最好的,比王宫内的也不差什么了。”其中一个绅士感慨道。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你去过王宫,但别得意了,这里还有小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他们一定去过无数回王宫了。”佩皮斯先生打趣道。 “事实上,并没有,”达西先生道。 “听说两位和威尔士亲王关系很好,难道没有受邀去过王宫吗?”佩皮斯先生道。 “我们是在别的场合见到亲王殿下,”苏叶微笑。 王宫他们自然有机会去,每年的宫廷舞会,他们都是被邀请的人,只是两人都没有兴趣罢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佩皮斯先生道,“我也见过不少贵族,甚至前首相都有幸面见过,唯独亲王殿下,他似乎并不喜欢打猎。” 威尔士亲王是个大胖子,这样的体型让他骑马都够呛,偏偏他还喜欢赌马,花重金养护马场。 话题不知不觉又扯到了伦敦那些贵族身上,和女士们聊八卦没有什么不同,绅士们虽然偶尔也会聊到那些人的政治主张,但因为他们都远离权利中心,知道的内容都是道听途说,或者看报纸分析来的。 这种话题远远比不上亲王殿下又和哪个情人在一起了,或者面见了哪个新贵有趣。 最后又从新贵身上,聊到苏叶和达西家。 总之,闲聊嘛,说些有的没的,就结束了。 从佩皮斯家出来,苏叶见天色还早,就打算逛逛这个村子。 这是附近最大的村子,规模只比镇子小一点,村里面有四十三户体面人家,剩下的都是匠人和佃农。 另外,村里还开了几家店,像面包店,裁缝店,铁匠铺,酒馆等等,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苏叶倒是不买什么,在村子里唯一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热可可。 这年头热可可还没有去油脂的技术,导致了冲泡的时候,十分需要有技巧,以及很长时间的搅拌,不然会黏到一起,口感极差。 菲茨威廉不喜欢吃特别甜的,就点了一杯黑咖啡。 可仅仅抿了一口,他就放下了。 这种小地方的咖啡店,自然不会有那些昂贵的品种,看周围喝咖啡的人就知道,有匠人,有农夫,也有家庭妇女。 菲茨威廉想不通苏叶为什么会在这里喝她并不喜欢的热可可,但也没有追问,而是静静陪着她。 实际上,苏叶只是想起了些往事,以前为了调查,她和夏洛克在这样的小店里用热可可和面包直接解决午餐和晚餐。 热可可能补充身体的能量,而面包是主食,不管好吃不好吃,五分钟解决,差点没给她噎死。 偏偏夏洛克还一直催催催,让她吃快一点,夏洛克永远这样,碰到案子的时候,就兴奋得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她强压着他吃东西,或许他会一整天都不进食。 好歹在她的要求下,夏洛克陪她来吃了,只是催促而已,算不得什么。 当时她就在想,等案子结束,一定要慢慢吃。 可事实上,案子结束,谁愿意来这种地方,吃这些甜腻腻又难吃的要死的食物。 刚刚经过的时候,她临时想起,就进来想要尝尝。 但事实上,她也只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满腔的甜腻味道,让她恨不得喝三杯苦茶冲下去。 坐了一会儿,苏叶也没了怀旧的心情,毕竟连对夏洛克的感情都没了,还提什么怀念。 说到感情,苏叶若有所思的看了菲茨威廉一眼,总感觉,他似乎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 可想到他的年纪,苏叶皱了眉。 算了算了,还是一个孩子,说这些太早,一切顺其自然吧。 两人都没了再继续的**,就站起来离开。 咖啡店在街角,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栋小木屋。 这木屋不大,可整体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是吉普赛风格的。 屋子经过风雨的侵袭,显得有些破旧,没有院墙的门口,堆放了许多杂物,只空出一小块地方摆了一张桌子。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妇人,面容被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只露出挺翘的鼻子,和满是皱纹的下巴。 老妇人一声黑,黑斗篷,黑外套,黑手套,就连鞋子都是黑的。 两人经过的时候,老妇人念念叨叨,“......真奇怪......明明正位有异,为什么是天生一对?这不可能......绝对是我算错了......” 她手里的纸牌翻飞,快速合拢又飞快散开,老妇人重新拿出两张牌,嘴唇不住的颤抖,“怎么会这样?” 说完,她直勾勾盯着苏叶和菲茨威廉看,就好像在盯着什么奇怪生物一样。 菲茨威廉皱眉,拉着苏叶要快速离开。 谁知,这时老妇人开口了,“占卜吗?算姻缘结果,测情感波折。” 这话听着就是骗人的,菲茨威廉没有理,走的更快了。 苏叶也不感兴趣,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位的姻缘线很奇怪,本不该有交集的,有人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真的不占卜一番吗?”老妇人幽暗沙哑的声音传来。 菲茨威廉脚步一顿,缓缓转头,声音紧绷道,“你别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占卜一下就知道了。”老妇人古怪的打量两人,喉咙里发出桀桀怪笑。 菲茨威廉想走,但苏叶却已经坐到了老妇人面前。 她倒是不相信这个,只好奇老妇人留他们想要做什么,以及.......菲茨威廉的奇怪反应。 谁知,老妇人却道,“我不给你占卜,我没那个本事,你的姻缘线占卜不了。但我可以给那个小伙子占卜,为他算姻缘。” 苏叶回头,招手让菲茨威廉配合一下。 菲茨威廉抿抿嘴,不说话,却也没有拒绝,坐到苏叶身边。 老妇人怪笑,盯着他不放,洗了牌后让他抽了两张。 菲茨威廉在苏叶的目光注视下,手指僵硬的抽出一张,又另外带出了一张。 老妇人盯着那两张牌,“奇怪,还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苏叶挑眉。 “正位是节制,说明感情渐入佳境,逆位是恶魔,象征着最终突破了心理防线,对你认为不合理不合适的感情妥协,对吗?”老妇人盯着菲茨威廉的眼睛,直勾勾道。 菲茨威廉眉头狠狠一跳,却强装镇定,“你想说什么?不要装神弄鬼了,我们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你喜欢的就是你身边的人,你对他有了不该有的邪恶的感情。”老妇人恍若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道。 菲茨威廉吓一跳,立马辩解,“我不可能喜欢乔治,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喜欢同性是要上绞刑架的,这个老妇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立刻拉开苏叶,生怕这个老妇人想要做什么对乔治不利的事。 苏叶眉头跳了跳,心里居然不觉得意外,或许她早就觉察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毕竟在她看来,菲茨威廉还是一个孩子,或者少年? 她看了一眼老妇人,微笑道,“好了,金太太不是说她有时脑子不清醒,平日里爱胡言乱语嘛,和她计较干嘛,走了走了。” 说着就拉着人离开,菲茨威廉没说什么,也快步跟着离开。 半途,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妇人的脸已经露了出来,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你会心想事成的! 菲茨威廉的心砰砰跳,虽然知道不可能,却从心底深处泛起渴望。 他突然停住脚步,对苏叶道,“看她疯疯癫癫怪可怜的,我给她留一些英镑。” 说着他果然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到桌上,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回来了。 苏叶看着这一幕,垂下了眼,遮住了所有思绪。 菲茨威廉啊,还太小了,她实在下不去口,过几年再说吧。 到时他要是感情没变,再来考虑要不要在一起的事。 第245章 第两百四十五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3 回到玫瑰庄园后,他们又多待了几天,和附近的人家都联络了感情。 因为苏叶和菲茨威廉在拐卖小孩的事上出了力,让大家充分认识到了他们的好人品,以及乐于助人的心。 所有人对他们都非常热情,即便菲茨威廉依然喜欢板着脸,见到苏叶笑吟吟和姑娘们说话,还会皱眉不悦,依然被那些人解读成不喜欢吵闹,是个喜好安静的高贵绅士。 总之,当人对你的第一印象是好的,而你又长得足够好看,让人佐证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后面除非你做出十恶不赦的事,不然这种好印象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而苏叶和菲茨威廉就是这样,在附近的名声已经好的不得了。 再加上这几年,苏叶在友爱邻居上,也是出了大力的,给那些条件拮据的邻居,送了不少食物和生存物资,算的上远近闻名的慷慨大方之人。 这样的好名声,让她更具有话语权,算是稳固了她在德比郡的地位。 剩下的,就交给金太太按照流程执行,不需要她再额外出面。 而苏叶在经过一天的修整,就和菲茨威廉回了彭伯里。 先去见了达西先生,他的身体还是老样子,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心情也时常郁郁,总爱拿着达西夫人的照片发呆。 大家都劝过他,让他保重身体,可似乎达西夫人的过世,让他感觉到了死亡是如此的临近,以至于精神前所未有的颓丧。 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应该一直待在房间里,苏叶想了个法子,让人准备躺椅放进玻璃花房,然后把里面烧得热热的,白天的时候,抬着达西先生去花房赏赏花。 里面烧了大量的碳,并不冷,再加上鲜花的香气,总能让人联想到热爱生活的达西夫人,不由会心一笑。 有时回忆并不是坏事,只要你想着某个人的时候,是高兴的快乐的,而不是惆怅痛苦的,就绝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效果比苏叶想象中要好,达西先生渐渐受到氛围的感染,从一开始的无视,到慢慢欣赏起那些鲜花来。 偶尔来了兴致,还会指挥仆从剪下几朵,分别送到大家的卧室。 加上小安娜时常跑来花房玩耍,两人的接触不只是每天早上的问安,交流多了,达西先生偶尔也会教导小安娜一些知识。 安娜有自己的家庭教师,学识渊博,性格温和的怀特太太以前是一位爵士夫人。 她和丈夫生了两个儿子,可惜一个上了战场后牺牲,另外一位去了瑞士,与当地银行家的女儿结为夫妇,继承了岳父的银行,就此留在了瑞士。 怀特太太并不想离开英国,她热爱这片土地,哪怕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也要留在这里,而不是背井离乡。 而她并不缺钱,之所以出来当家庭教师,只是个人爱好而已。 她喜欢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和她们接触,会让她觉得生命充满了活力,尤其是教导小姑娘的过程,让她们一点点变的更好,那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小安娜是她教过的第五个学生,天性温良,在家里备受宠爱,却没有任何骄纵的脾气。 再加上达西家对她的要求,几乎没有要求,只需要她快快乐乐长大,以后有意识有能力护住自己就行。 这和其他任何贵族家对女儿的要求都不一样,他们有的喜欢女儿能恭顺克己复礼,以便未来嫁个好丈夫。 有的希望女儿能成长优秀,为家族带来荣耀。 最起码也是不让家族丢脸,才会请她去当女儿的家庭教师。 而达西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明确提了,想要怀特夫人带着小安娜见识这个世界,无论是知识,还是人情往来。 小安娜可以不愿,但不能看不明白,看明白后才能为自己作出选择。 而小安娜也不需要为达西家做什么,只要她高高兴兴的,两位达西先生和那位疼爱妹妹的维克汉姆先生,就会非常满意。 对于教导这样一位学生,怀特夫人也充满了乐趣,因此她安排给小安娜的课,就很少有按部就班的。 除了系统的学习,更多的是认识这个世界,认识人心,同时也认识大自然。 小安娜非常喜欢这位老师,为此找苏叶的时间都少了。 而达西先生在知道小安娜学了一些不符合淑女规范的东西后,也没有制止,反而乐呵呵的看着,偶尔来了兴趣,也会讲一讲自己的见闻。 即便他常年生病待在彭伯里,可作为一个有本事的家主,他的见识远比怀特夫人要广,说出的故事让小安娜听得异彩连连。 站在花房门口,苏叶和菲茨威廉听见里面达西先生又在给安娜讲故事了,小声打趣道,“你说,小安娜以后会不会变成想要环球旅行的那种姑娘?” 想想还真有可能,从小就种下外面世界很精彩的种子,长大了怎么可能不向往? 菲茨威廉想想那样的后果,脸不由黑了黑。 要是妹妹真的变成野丫头,要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造一艘最好的船,给她配备最好的船员和水手,让她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带好我们培训好的人,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其他有什么关系。”苏叶对此很乐观,总比原著里那个腼腆又害羞的小姑娘好吧? 原著里,因为一场不成功的私奔,乔治安娜变得害羞,甚至害怕接触外人,身体也因为心情郁郁而常年苍白病弱。 在面对曾经的耻辱,变成嫂子的妹夫,时常要接触这种事,还不知道要怎么适应呢。 估计她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匆匆嫁出去,然后一辈子郁郁寡欢。 相比起那个结果,还是活泼肆无忌惮的乔治安娜更好。 菲茨威廉怔了怔,突然想到自己离经叛道的感情,他已经没资格享受快乐了,那又何必双标的限制妹妹呢。 他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以后即便没人喜欢安娜,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那是你多虑了,”一个活泼的,有才华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吸引男人的注意。 安娜不可能没人爱,唯一要担心的是,筛选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剩下的无论是一时的激情满满,还是细水长流的感情都不错。 反正只要他们有实力保证,在安娜移情别恋之前,对方装也要装出深情来。 或者在对方产生动摇的想法之前,就让安娜身边出现更优秀也更吸引人眼光的男人,对她深情款款,穷追不舍。 这年头,多情的女人会活的更好,尤其这个女人还不缺钱的话,那真是一辈子潇洒。 菲茨威廉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乔治,你是否也有如此想法,不结婚,然后谈一段段感情?” 他还记得之前乔治说的,她说自己不会结婚,至少近十年不会。 当时他只沉浸在乔治不喜欢格林小姐的兴奋中,一时没注意这段话的含义。 可后来想起来,他又觉得矛盾极了。 一个合格的绅士,是不应该对感情如此不负责的,怎么能只谈恋爱不结婚,这是对不起人家姑娘的。 可另一方面,他想到没人能真正拥有乔治,就忍不住窃喜。 看,他就是如此卑劣之人,明知道不对,还是喜欢乔治变成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 至少这样,他不用担心,某些女人的出现,会完全夺去乔治的注意力。 苏叶歪歪头,“不,我对感情很忠诚,要是不确定,就不会开始,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谈恋爱也是很累的一件事,轻易就不要开始,就像之前两个世界。 在夏洛克和花满楼之前,她也遇到了不少优秀又喜欢她的男人,就比如陆小凤,他绝对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是那种女人无法不产生好感的男人。 还有楚留香,在苏叶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出现,体贴周到又风度翩翩。 如果苏叶是那种轻易会动心的人,很可能就会对他们产生感情。 但实际上,她称得上冷血和保守,在没有感受到对方热烈的感情前,在没有确定自己是对方的唯一前,她轻易也不会放入过多的感情。 用几乎冷漠的方式来保护着自己,而她的冷漠,是会灼伤人的。 因此像陆小凤和楚留香这种对情感分外敏感的人,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她的刺人和不好惹,因此对她是保持情感距离的,把她当成了一个朋友,而不是女人。 但夏洛克和花满楼就不一样了,夏洛克不在乎她情感上的付出,只要能陪着他一起破案子就行,也不会去计较自己在感情上付出更多,而苏叶大部分时候在冷眼旁观,甚至是审视的姿态。 夏洛克那个家伙,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固执,他要的,恰恰是苏叶愿意给的,也给的起的。 比如陪伴和包容,比如纵容和压制,陪他破案,包容他的任性,纵容他的与众不同,以及压制住他,以免他跳得太疯狂。 她仿佛是牵着夏洛克的那根绳,让他越飞越远,却永远不会脱离掌控。 也正是这样的状态,让苏叶能全心全力投入爱情,不担心会失控,也不担心被辜负。 两人就仿佛那个世界的另类,却意外的合拍相处和谐。 而花满楼属于另一种,他的温柔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对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一开始就喜欢上的苏叶。 他用最大的温柔包裹着苏叶,不在乎她的尖锐和那仿佛会把人刺的千场百孔的冷漠,在她逃避的时候,也任由她离去,只微笑站在原地,等她回来,也沉默地给出承诺,即便她永远不回来,也会一直等下去。 这样坚定而温柔的情感,任何人都拒绝不了,苏叶当然心动,在一开始的纠结犹豫后,果断投入了感情。 苏叶在告诉菲茨威廉,我的感情很难触发,可一旦开始,就会是一辈子。 但在真的确定之前,她会给足自己犹豫的时间,所以面对现在菲茨威廉给予的感情,她选择无视,不是不心动,而是还不够。 她需要再等等,等一个她可以义无反顾的时候。 菲茨威廉不懂,也不知道这是苏叶对他做出承诺,一旦她下了决心,就是一辈子不悔改。 他现在只认为,苏叶在对未来的妻子忠诚,这让他整个人又酸又涩。 对啊,乔治这么好,好到他爱上了都不愿意悔改,又怎么会是一个渣男呢。 他居然会期待乔治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真是......晕了头了。 菲茨威廉艰难的笑笑,“这很好,乔治。” 只不过......他疯狂嫉妒未来那个会成为乔治妻子的人,嫉妒到心疼麻木了,依然一遍遍幻想,未来的维克汉姆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时间总是不经意溜走,彭伯里温馨的生活,似乎过的格外快,眨眼就到了圣诞节。 今年的圣诞,因为达西夫人的逝世,少了很多乐趣,至少菲茨威廉,安娜和苏叶,就没了来自达西夫人的礼物。 即便达西先生准备了两份,依然无法弥补这份遗憾。 小安娜在茫然的喊了几声妈妈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破天荒的大哭起来。 达西先生不得不放下惆怅怀念,让人把小女儿带到身边,笨拙而温柔的安慰着。 圣诞前,凯瑟琳夫人终于处理好了产业的问题,赶来了彭伯里。 此时的她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倔强和尖锐,隐隐有往女强人发展的去世,说话都有底气了。 这大概是金钱赋予一个女人的自信,让她变得从容不迫,坦然面对未来的风雨。 她比之前讨喜了,苏叶是这么觉得的。 菲茨威廉也认为现在的姨妈比之前好相处,至少没有总让他去陪安妮了,他多了更多的时间和乔治相处。 凯瑟琳夫人和达西法官几乎是前后脚到的,达西法官最近这两年春风得意,已经在政坛站稳了脚跟,触达权利核心。 这让他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当然也忙得无暇顾及其他。 就比如,他的女儿费丽娜喜欢上一个德国人,在反对无效后,两人即将在圣诞节后结婚。 费丽娜是达西法官唯一的孩子,比菲茨威廉大五岁,今年刚满一十。 这样的年纪,让她出嫁,达西法官和夫人真的舍不得,但姑娘倔劲上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而且这位尼克劳斯先生是一位公爵的继承人,家族显赫,自身也非常优秀,长相和气质更是少有的俊美以及稳重。 他比费丽娜大了七岁,两人因为舞会相识,迅速坠入爱河,而且尼克劳斯家族有一个非常好的传统,那就是每一位尼克劳斯都很深情。 比如他的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就没有再娶,而是一个人抚养他长大。而叔叔更绝,初恋情人嫁给了别人,他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愿再结婚。 哦,对了,这位叔叔有着伯爵爵位,没有意外的话,尼克劳斯未来也会是他的继承人。 也就是说,尼克劳斯先生,身上有着两个爵位等待继承,一个公爵,一个伯爵,何等的显赫出身。 他几乎是全欧洲数得着的黄金单身汉,达西法官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可一想到唯一的女儿,即将离自己远去,他就恨不得把那个小子打出去。 最后还是被尼克劳斯先生的一番话打动了,他承诺,婚后每年都会带妻子回英国住上两个月。 另外,他退休后,也可以去德国和他们一起居住。 相比于英国人,德国人更重视家族,不管是父族的还是妻族的,只要达西法官和夫人愿意,他们完全可以未来去女儿身边,和他们一起生活。 对于这一点,达西法官勉强满意,同意了这门婚事。 因此在圣诞节后,他们就要前往伦敦,为费丽娜的婚事做准备,他们将会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婚礼。 作为姻亲关系,达西法官自然邀请了伯爵一家和凯瑟琳母女,凯瑟琳夫人对于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参加婚礼非常兴奋,甚至还幻想着自己的安妮,以后也会在那里成婚。 过完圣诞,热闹的气氛冲淡了冬日的寒冷,做好充足的准备,达西先生也跟着他们出发了。 唯一的侄女结婚,即便身体再不好,他也不愿意缺席,哪怕费丽娜再三表示自己不介意,可达西先生在这方面格外的固执。 在确定无法打消他的想法后,苏叶只能尽可能的改造马车,把原本的座位拆了,搭建一张可供平躺的床,并在床上铺好几层被褥,让马车即便再颠簸,也影响不到达西先生休息。 这样的改造是有效果的,达西先生平平安安抵达伦敦达西府邸,在休息两天后,他能好好起身了。 虽然还是不能做什么,但至少是个好消息。 婚礼夏洛特王后亲自参加了,对了,尼克劳斯和王后还有亲属关系,王后的祖母就是出自尼克劳斯家族。 当初她家道中落,是尼克劳斯家族庇佑了她,后来,夏洛特被选为英国王后,也是他们代为出了不菲的嫁妆,没让一个公爵的女儿看着穷酸简陋。 因此在知道尼克劳斯要娶一个英国姑娘后,王后立刻做主,让他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举办婚礼。 这是一个有着非常重大意义的教堂,能在里面举办婚礼的,几乎都是皇室成员,少数其他人也是英国重要人物,或者功勋卓著之人。 因此,能在这里举办婚礼,绝对算得上英国人的荣耀。 婚礼当天,达西先生高高兴兴出席了,即便回来后累的筋疲力尽,但脸上那种兴奋,却是前所未有的。 他一直喋喋不休,“我真为费丽娜高兴,她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以后一定会幸福的。不知道小安娜以后会和什么样的绅士结婚,我不求那位先生多优秀,只要对安娜一心一意就好。” 说完,他又轻轻叹息,抚摸着安娜的头道,“威廉,乔治,我或许看不到那一幕了,作为哥哥,你们一定要帮安娜把好关,让虚情假意的家伙,远离我的安娜,好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苏叶点头保证。 菲茨威廉也认真道,“您放心吧,父亲,我和乔治会过滤掉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达西先生欣慰的看着他们,抱着小安娜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沉沉睡去。 伦敦的天气虽然不适合病人休养,但大冬天出门显然也不是一件好事,一次没有出意外,不代表就此安枕无忧。 因此在和医生商量过后,还是让达西先生留在伦敦府邸养病。 而小安娜则陪着父亲待在这里,至于苏叶和菲茨威廉,在圣诞节后,他们就要开始为进入大学做准备了。 首先,他们要处理好产业上的事,像菲茨威廉,从庄园的各项数目,到海上运输,到各个工厂和投资,都需要妥善细致的安排好。 而苏叶这边,玫瑰庄园倒是提前规划好了,但布莱克特那边的金矿以及其他投资,需要她和律师核算,海上运输线和澳洲土地开发的事不能不管,还有投资证券,俱乐部的研究方向等也需要费心。 以及没那么重要了,但苏叶本身喜欢的写作计划,《奇遇记》会在今年出第八部第九部,第八部的剧情,小安娜会进入一个神奇的书中世界,而她握住了那支可以修改剧情的笔。 这让她经历神奇世界的同时,不断因为各种意外而修改剧情,导致的结果,事件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剧情充满了不确定性,神奇而又波折不断,最后会发现,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是最开始就设定好的模样。 无论安娜怎么改,结局都会与开头的预言首尾呼应,仿佛一个闭环,而安娜的出现不是意外,是闭环中不可或缺的点。 这有点像宿命的轮回,但不同的是,这个命定的结果是好的,而安娜是推动好结果的助力,而不是无法改变的无奈。 这本会比之前的更深刻,没办法,按照她的设定,此时的安娜已经十一岁了,是该进行一些奇妙又符合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逻辑思考了。 至于第九部,就是植物世界,探索生命的奥义。 苏叶曾看过一部纪律片,在一个神奇的空间,生活着植物人,不是那种陷入昏迷,无法苏醒的病人,是单纯的植物生出智慧,被划定为人的范畴。 那些植物人生长的环境,美好的不可思议,资源富足,没有争斗,每一个人生来就衣食无忧,他们没有任何物资上的追求,唯一的目标就是享受生活的美好。 因此他们创造出了空前繁荣的艺术,并且每个人的境界都很高。 然而这样的世界却灭绝了,没有任何外因,纯粹是因为思维沉沦。 因为没有活着的强烈**,对于死亡就显得那么稀疏平常,当他们的艺术满足不了内心空洞之后,结束这一切就显得那么自然。 当群体性的思维沉沦发生,就成了不可逆转的趋势,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了,然后坦然结束这一切。 当最后一位植物人闭上眼睛时,他甚至是笑着的,因为,这个完美的世界终于要结束了。 而完美本就不该存在,任何文明变得完美,就意味着它要消亡了。 而身处这样文明的人,是笑着看它消亡的。 这则纪录片,就是一个普通的,记录了一个空间的文明消亡过程的纪录片,以往苏叶看过之后,没觉得有什么。 可在经过了三个完全和零度不一样的世界后,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零度,真的需要他们这些公民去那些所谓的小世界获取财富吗?而这些资源对于零度这个能随意带人穿梭时空的高等文明而言,难道不是可以随意攫取的吗? 那些特殊能量也很奇怪,是本不该出现在那个小世界的能量。 会不会,那本来就是零度投放进来的,为的就是给他们这些穿越者一点甜头? 没有**的社会是可怕的,完美的文明注定走向毁灭。 零度原本不居住在绝对零度领域,是后来才到那里的,在这之前的十几万年光阴是怎么生存的,她能接触到的资料库里没有。 而零度已经发展十几万年了,谁还会想到去在意十几万年之前的事。 苏叶微微歪头,或许当初的零度,也差点这样灭绝,甚至导致了他们原本的聚集地不适合再居住。 而到绝对零度之后,他们基于本地的环境,制定了这样一个规则,让每个人出生后都产生一个目标,空间大的建设空间,享受万众瞩目那种虚荣感,以及零度所富裕的一切奢侈享受。 而空间小的,在羡慕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出路努力。 在呼吸都需要星币的社会,你有资格躺平吗? 好吧,躺平也是一种追求,有卷才会有躺平的概念,这样有想法有**的文明才能延续下去。 当然了,思考这些没有异议,事实上就是,苏叶成功被培养成一个爱财的貔貅,赚钱成了她终极爱好。 管他是不是一个文明的毁灭,统统成了她赚钱的工具。 在这个世界,小安娜会发生什么呢? 苏叶转着手里的羽毛笔想,墨水沾染上手指都没有发现。 突然,一只手抽走她手里的羽毛笔,柔软的手帕一点点擦拭上面的墨水。 苏叶抬头,“菲茨威廉,你怎么来了?” “你一整天都没出房门,应该出去活动一下身体,”菲茨威廉道。 看了一眼窗外,今天难得露出了一点太阳,苏叶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她换好衣服,和菲茨威廉来到门口,见到了眨巴着眼的小安娜。 “乔治安娜,你不是在上课吗?”菲茨威廉严肃道。 小安娜拿出一本小小的素描本,“怀特女士要带我去画夕阳,去公园。” “那怀特女士呢?”苏叶弯下腰,点点小安娜的鼻子,“不乖哦,明明今天是语言课。” 小安娜是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热爱绘画,音乐,和各种形式的艺术。 相比之下,语言天赋就差一点,因此偶尔会和怀特夫人撒娇,把枯燥的语法课换成艺术课,或者口语练习。 而她练习的对象,自然是两个博学多才的哥哥。 不说苏叶,就连菲茨威廉都精通七门语言,是这几年他特意学的。 每知道苏叶擅长什么,他都会拼命学习,想要了解乔治的一切,不想跟不上她的节奏,然后在她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被扔在一边。 其中,语言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发现,乔治至少精通十门语言。 这个精通不仅仅是能交流,更是能专业书籍,甚至能用那门语言写作。 虽然乔治的书被翻译成众多语言不是她自己翻译的,但在检查翻译稿的时候,乔治能轻易的看出语法或者词汇的运用错误。 她还认识来自世界各地的读者,简直是无障碍交流。 虽然那些信件苏叶并没有瞒着菲茨威廉,碰到有趣的,还会翻译给他听。 但是看不懂让他格外难受,尤其乔治面带微笑回信的时候,他仿佛被百爪挠肝。 为了了解乔治的一切,去年在彭伯里,他硬是在繁忙的工作中,挤出时间学会了三门语言,加上公学教导的,就有七门了。 而小安娜没有这个压力,学习语言的范围都在两人会的当众,因此非常适合给小安娜当陪练。 小安娜被苏叶揭穿,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机灵的眨着眼,“我可以和乔治,威廉练口语。” 说完,她还似模似样的下了规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用德语交流吧。” “德语?你是为了和姐夫沟通才学这门语言吗?”苏叶挑眉,之前小安娜学习的语言中,并没有德语。 小安娜煞有介事点点头,“费丽娜邀请我了,让我有时间去她德国的城堡作客,作为一个妹妹,我无法拒绝姐姐的盛情相邀。但乔治你告诉过我,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提前做好计划与准备,要是去了费丽娜家,却无法和尼克劳斯交流,实在太失礼了。” “噗,”苏叶被她萌笑了,“你大概忘了,尼克劳斯会英语。” 小安娜眨眨眼,“但其他的尼克劳斯不一定会。”去德国,一定会和姐夫的家人打交道吧? “好吧,你说的对,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是和怀特女士约好了吗?”苏叶故意摊手。 小安娜叹了一口气,“乔治,你就不要逗我了,我知道威廉邀请你出去散步,就和怀特女士说好了,她可以暂时休息,我想,我两个哥哥会照顾好我的,也会完成德语的对话,对吗?” 苏叶被她这幅小大人模样逗笑了,看了菲茨威廉一眼,突然道,“可是怎么办,我只想和你哥哥一起手挽着手散步,你太矮了,加上你就不方便了。” 菲茨威廉的耳垂微微发红,想到那个场景,突然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这年头两个男人手挽手上街并不奇怪,他和乔治......一想到两人会并排靠在一起,他的手放在臂弯里,菲茨威廉突然就不想带小安娜了,实在有点碍事。 小安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乔治,今天居然拒绝她了。 好意外,好想哭!她眼巴巴看向哥哥,希望菲茨威廉为自己说话。 然而,菲茨威廉默默离开了视线,两个人逛街确实比较和谐,如果安娜想的话,下次乔治忙的时候,他可以带小安娜一起。 嚓,威廉他,他居然不反对?! 小安娜想哭,她可太委屈了,眼泪都要在眼眶里打转了。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威廉他......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缠着乔治,到底是因为吃醋自己这个妹妹不粘着亲生哥哥,而去粘着乔治,还是因为他也喜欢粘着乔治啊? 人生第一次,小安娜觉察了真相,以后无数的岁月也告诉她。 菲茨威廉·达西很疼爱她,但前提是,她不能缠着乔治,让他没机会亲近乔治。 然而现在还没有深刻意识到这一点的小安娜并不愿意妥协,顶着泪眼汪汪的眼睛,看向乔治。 她知道,乔治无法拒绝她,尤其在她哭的时候。 “好吧好吧,”苏叶扶额,“我和威廉现在就陪你去公园的湖边,你可千万别哭,哭得哥哥心都碎了。” 她就是顺嘴这么一说,谁知菲茨威廉却浑身一颤,整个人僵立在当场。 他觉得,要是乔治对自己说这句话...... 那种酥酥麻麻的滋味,一定永世难忘。 可惜,这种话只能在黑暗里反复咀嚼回味,就当......她是对自己说的。 苏叶不知道,他都想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见人不动,拉了一下,“走啦。” 菲茨威廉愣愣的点头,接过小安娜的另一只手,两人一人一边,拉着小安娜缓步往前走。 三人手牵手,背影就好像是一家三口,看着温馨又和睦。 达西先生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其实他不需要焦虑的,即便自己死了,有这三个好孩子在,达西家以后也会安安稳稳的。 菲茨威廉和乔治互为依靠,而安娜也有两个哥哥她的疼爱,他们都会很好。 很好的小安娜走在两个哥哥中间,左看看表情柔和的威廉,右看看面带笑容的乔治,突然觉得,她不应该说话。 因为,两个哥哥虽然用的是德语,但说的内容,她一句都听不懂。 明明是来陪她口语练习的,可那两人却自顾自聊的热火朝天。 小安娜苦恼了,要不要打断两个哥哥隔着自己的私语? 可他们说的好高兴啊,她很少见到威廉哥哥这么高兴的,要是打断了,威廉会不会生气啊? 突然,前面一只贵宾狗吸引了她的视线,让她顾不得纠结两个哥哥说悄悄话却不带她了,而是眼也不眨的盯着悠闲的小狗了。 哼,两个哥哥有对方,她也有狗狗。 这么想着,她挣脱了牵着自己的两只手,哒哒往某位夫人牵着的小狗跑去。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不由露出微笑,站在原地看着小安娜和那位夫人交流完,然后抱着小狗狗玩耍。 “威廉。” “嗯?” “要不要买一只狗回去陪伴安娜,她确实需要一个玩伴。” “好。” “那么你呢,是不是也喜欢宠物?” “......不,”我只想要你的陪伴。 “好!”:,,. 第246章 第两百四十六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4 眨眼就到了开学时间, 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苏叶和菲茨威廉先把达西先生和小安娜送回彭伯里,然后再一起去了牛津。 牛津大学和整个城市融为一体, 街道从校园穿过,既没有校门, 也没有围墙, 因此到了牛津城,就代表到了学校。 牛津非常大,每个学院在城内不同方位, 可能为了一节课,你要穿过大半个城市。 苏叶和菲茨威廉选择的专业不一样,菲茨威廉选了社会学和法律, 如果他以后想要成为政客,这将是最好的晋升资本。 但对苏叶来说, 研究自然远比研究人类更有用得多,因此她选择了地球科学。 地球科学是以地球系统, 包括大气圈,水圈, 岩石圈, 生物圈等构成的复杂学科,涉及到地质, 生物,化学,大气等方方面面的内容, 最后形成一个生态系统。 说起来复杂,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首先,苏叶已经掌握了数学, 化学,物理等学科,而且还是近百年后的知识,比这个时代先进的多。 之所以选择这门专业,是想要系统认识一下地球。 她发现,自己穿越了三个世界,每个空间都依托于和类似地球的星球,她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可能是无数的平行空间,也可能仅仅是类似。 但按照概率而言,她都穿越三次了,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机会穿越到类似的平行宇宙。 那么熟悉地球上的一切就是有必要的,以后要是遇到了特殊环境,还能增加自己存活的几率。 其实,研究人文科学也能帮她更好的融入穿越后的社会,顺便获取财富。 比如经济学,政治学,宗教和人文社科等等,但每个穿越的世界都有些不同,差之毫米谬以千里,细微的差距就会带来巨大的不同,因此很难说这个世界的人文,还适合另外一个世界。 武侠世界就不说了,自有一套运行逻辑,就是福尔摩斯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相隔不过百年,还都是英国,可大众的思考方式就完全不一样了。 相比起现在,一百年后明显更先进一点,众人思考的角度也从农业思维,转变为工业思维。 别看好似区别不大,其实底层逻辑换了许多。 真的要研究,也就是对这个世界,以及相类似的世界有用,像是武侠世界就完全不同。 当然了,人性这种东西,研究透了,其实也大差不差,只是环境造成的思维差异,需要灵活应对而已。 因此在学习本专业之余,苏叶也会进行心理学,历史学和政治学等内容的系统学习。 牛津的教学非常严格,每个老师带十个学生,每周学生都要向老师汇报一周的学习进度,以及上交下周学习任务。 如果老师觉得你学的不错,会布置论文要求,学生必须在一周内完成,这是记录到总成绩的。 因此开学后,苏叶和菲茨威廉就忙了起来,虽然居住在同一栋房子里,见面的时间却很少。 因为专业不一样,他们的课程和上课时间完全不一样。 相比公学有统一的作息安排,大学就靠你自己掌握,专业课,公开课,讲座,研究等等,每个时间都不一样,学生必须自己调配好。 苏叶因为学习的内容很多,几乎是早出晚归。 有一次为了做实验,直接睡在了实验室,菲茨威廉担心的找过来,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休息了两个小时,她又要继续去上课。 菲茨威廉守了她一晚上,最后在附近相邻的街道,为她另租了一间公寓,作为暂时休息的地方,目的就是在她做研究时,不用奔波大半个城市回去休息。 他们共同居住的房子在市中心,看起来似乎离哪个学院都近,但实际上,每天早上赶去上课,也颇为耗时间。 经过这一出,菲茨威廉已经不求和她住在一起了,只要苏叶能休息好就行。 为此,他在城市的另一端也租了一间房,这样第二天他们要是有课,前一晚就可以就近休息了。 这样确实让苏叶多了不少休息时间,但问题就是,有时两人一个月都未必见上一面。 忙碌的时候,很少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等苏叶把所有的学习内容理顺,做到游刃有余,才恍然想起,好像有什么事还没有办。 她放下论文,去翻找那一堆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书信,发现了其中一封厚厚的,来自托尼等人收集的情报。 苏叶把里面的内容看完,在众多信息中找到目前最重要的一条。 那就是,英国已经打算往华国派遣使团,目的是交流,如果能达成通商合作就更好了,不能的话,多带回来一些华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也是好的。 因为路途遥远,这一去大概要半年以上,而且海上从来不缺风险,因此愿意去的贵族不多,最终选定了乔休尔·赫德侯爵。 他今年三十二岁,已经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官了,曾经去过中东,印度,泰国等国家,这次访问华国,是他主动申请的。 他积极的态度,得到了威尔士亲王的认可,亲王殿下还要求他为自己带回来大量的东方艺术品。 赫德侯爵自然答应,非常乐意为未来的国王陛下效劳。 只要这件事做得好,等他回来,在英国政坛必有一席之地。 信上说,船队预计在一个月后出发,如果想要搭上线,就必须尽快了。 苏叶要的是工匠,这和物品不一样,物品买回来了只要存放好就行。 而人需要吃喝拉撒,在船上狭小恶劣的环境还容易染病,想要买回来的工匠平安抵达英国,就需要好好照顾。 能做到这一点的,非赫德侯爵这个领头人莫属。 只要他吩咐下去,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会尽心,因此,苏叶打算找机会和赫德侯爵搭上线。 写回信让托尼等人尽可能的打听赫德侯爵的消息,行踪,喜好,亲友等等,只要有用的,都要打听清楚。 经过几年的发展,小分队已经初具规模,不过三天,就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 赫德侯爵是个单身汉,妻子在成婚第二年就意外去世了,两人没有儿女。 之后侯爵没有再娶,而是在外面找情人。 他的情人换的勤,基本几个月换一个,和这些情人银货两讫,结束了也没有闹出其他问题。 听说侯爵喜欢收集各种艺术品,尤其是那些稀奇古怪又具有艺术价值的武器。 也是因为这点,他才和威尔士亲王搭上线。 亲王殿下认为他的艺术鉴赏水平不错,由他为自己挑选华国艺术品,会比那些商人的眼光更好,因此才举荐他担任大使。 苏叶在空间里翻了翻,找到了上个世界收集的一对峨眉刺。 这峨眉刺与其他的不一样,似乎是用什么动物骨骼做的,通体雪白莹润,散发着骨头特有的冷白光,看着就深深寒意。 尤其尖头上用了和血一样鲜红的颜料涂抹,鲜艳欲滴,仿若刚刚杀过人后,血还没有滴落,让人不由骨子里发颤。 苏叶是在白云城的武器库看到它的,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一眼。 谁知叶孤城以为她喜欢,就直接让管家取出送给了她。 骨头原本是很脆的东西,别说用来做武器了,但凡用力一点,都很容易被折断。 而这骨头不知道经过怎样的处理,足以承受大量的内力,灌注内力后,会变成杀人的利器。 但苏叶用不习惯,就直接放在空间里了。 正好,把它送给赫德侯爵,让他在工匠的事上多费费心。 两天后,苏叶离开牛津,去了伦敦一家叫岩石的酒吧。 这是一间高档酒吧,最低消费都要十英镑起,普通人进不来,平时也是会员制,成员都是互相推荐。 因此里面的会员基本都是小圈层的人,他们以研究岩石为借口,实际上是热衷于收集骨头的一群人。 苏叶知道赫德侯爵正是这个酒吧的创办人之一,而今晚酒吧将举办一个小型的私人拍卖会。 托尼通过搬运物品的伙计打听到,据说今晚拍卖的艺术品,都是骨头制品,有动物骨骼,有搜寻来的恐龙化石,也有人骨,被打磨成各种奇怪的所谓艺术品。 苏叶带着那对骨头峨眉刺前来,表明自己想要拍卖掉它。 既然是拍卖会,那当然越稀奇古怪的骨头制品越受欢迎,酒吧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把骨头做成武器的。 “只是,这种武器要如何使用?”酒吧唯一的鉴定师,也是经营人的豪森好奇的询问。 苏叶也没有解释,直接把峨眉刺套在手上,然后现场玩了几个花活。 是真的花活,看着眼花缭乱的,点,带,劈,甩,拨,把人家的桌子生生扎出一排英文字母来。 豪森越看眼睛越亮,好东西啊,没想到这东西真的能当武器使。 而且都这样划了,尖刺上的血色颜料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被剐蹭掉的痕迹,实在太神奇了些。 他当即表示同意收下这对骨头峨眉刺,并热情的给苏叶介绍,“维克汉姆先生,我们有两种拍卖方式,一种是内部竞价,我们俱乐部有几位老板非常喜欢这种神奇的武器,卖给他们的价格可能稍低一点,但俱乐部不会收你的佣金。当然了,我们还有另外一种,那就是公开拍卖,正好今天晚上就有一场,如果你想要采取这种方式,我们将收取13%的佣金。” 苏叶挑眉,“豪森先生认识我?” “自然,大名鼎鼎的维克汉姆先生,谁能不认识,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之人啊。只是这对峨眉刺这样好,您为什么要卖掉,想来您是不缺钱的。”豪森先生试探道。 苏叶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听说赫德侯爵领了去华国出使的差事,很好奇华国是个怎样的国家,又有什么样的特产。” 豪森顿时了然,又是一个想要通过赫德侯爵获得华国好东西的败家子。 不过这位维克汉姆先生相当的有钱,说不定赫德侯爵正需要一笔资金入驻呢? 据他所知,亲王殿下提了不少要求,却一分都没给,没有意外的话,就只能侯爵独自承担了。 而为了抵消这部分开支,顺便筹集更多的资金,去华国大赚一笔,确实需要其他有钱人的援助。 这不正好是送上来的金库? 豪森先生觉得,赫德侯爵会乐意见到维克汉姆先生的。 他微微一笑,递出一张请帖,这是晚上拍卖会的请帖,赫德侯爵将会在7点抵达岩石酒吧。 苏叶明白,这是让自己七点来,到时他将介绍两人认识。 目的达成,苏叶也没有多待,去附近酒店订了一间房间,洗漱用餐,换上华丽的礼服,等到快七点的时候,才施施然来到酒吧。 拿着请帖,她很快被侍应生迎进门,酒吧的大厅很热闹,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相比于其他酒吧的喧嚣,这里更像一个舞会,男男女女抱在一起在场中心跳舞。 不过和其他舞会不一样的是,他们的动作要大胆火热的多,时而贴在一起耳鬓厮磨。 原因也很简单,这个酒吧里只有两种人,有钱的男人,和身为交际花的女人。 除此之外,就剩下长相英俊的侍应生了。 苏叶跟着侍应生来到二楼包厢,在其中一间见到了赫德侯爵。 这是一个相貌英俊,看起来风流多情的男人,他面目和善,风度翩翩,谈吐风趣幽默,见识不凡。 看着就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但看身材就知道,健硕有力,双臂肌肉匀称,擅长剑术,射击应该也很厉害,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维克汉姆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赫德侯爵一见苏叶进来,立刻热情的打招呼,并拉着苏叶去桌边坐下。 和大多数性格冷淡的英国人不同,他极为热情,“不瞒你说,我母亲是法国人,我继承了她大多数的优点,这使得我特别擅长交际。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定要和各种人打交道,还要学会随机应变,而我的父亲给了我聪明的大脑,母亲又教会了我如何和善交往每一个人。” “是的,您的交际能力叹为观止,”苏叶赞叹道。 是真的,从她坐下,这位赫德侯爵就喋喋不休说了十几分钟,从自己以往的功绩,说到父辈的荣耀,到母亲家族辉煌的历史。 苏叶挑挑眉,任由他一直说下去,偶尔回应一下。 而赫德侯爵就真的一直在说,从非洲的气候,到亚洲的水果,再到海上的洋流,以及他爱上骨骼的经过。 那还是他一次神奇的海上经历,在他第三次远洋航行的时候,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暴,船体侧翻,所有人被卷入大海。 赫德侯爵也一样,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晕,掉落海水中,拼命下潜,借着水势躲过了海面的龙卷风。 然而不幸的是,他遇到了一条大鱼,那鱼悄无声息出没,接连咬死了好几个人,并把他们都吃了。 赫德侯爵当时都快吓傻了,就在他差点成为大鱼的盘中餐时,他意外发现了一具鱼类的骨骼,很大,却正好让他整个人躲进去。 而大鱼来追他,一口咬住骨骼,谁想到正好卡住了。 骨骼很硬,大鱼咬不动,而赫德侯爵趁机逃了出来。 后来他获救,就把骨骼当成了信仰,认为那是他的幸运物,从鱼类骨骼到动物骨骼,越收集越沉迷。从一开始单纯的收集骨骼,发展到现在,变成了所用器具全都是骨骼制品。 赫德侯爵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好的听众,越说越得意,甚至还邀请苏叶去他家做客,“你去了就会大吃一惊的,没有人会把家装修成都是骨骼的样子,我绝对是独一份。但我得说,骨骼真的是幸运物,自从得到他们,我就顺风顺水,再也没遇到过意外。” 苏叶保持微笑,半小时过去了,赫德侯爵终于说累了,停下来喝了一口茶。 “哦,对了,维克汉姆先生您送来的那对峨眉刺,是叫这个名字吧,它来自华国,对不对?”侯爵道。 苏叶挑眉,“侯爵知道?” “当然,”侯爵得意道,“我喜欢冷兵器,那可比木仓支有意思多了,我研究过各国的武器,还是华国人最有创意,他们无论是长武器,还是短武器,都有一套神奇的使用方法,可惜他们太守旧了,并不愿意教导别人。我真不明白,知识难道不应该传播,才能带来最大的经济效应吗?为什么他们要敝扫自珍,这会导致传承灭绝的,除了遗憾,没有任何好处。” 苏叶不与他谈论这个,其实在知识的垄断上,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 大哥不说二哥,英国本土,能认字上学的人,也只占极少数,大部分依然是文盲。 而之后教育改革,让工人有机会认字,目的也不是教授他们知识,而是看懂那些机器的说明书,以便更好的进行工作。 “那么看来,侯爵阁下很喜欢那份礼物了?”苏叶挑眉。 “是的是的,它们简直太美了,这是我收到过最有创意也最坚固的骨骼,请您一定要告诉我,这是什么动物的骨骼,就连恐龙的骨骼都比不上它们。” 自从豪森把峨眉刺送到他面前,赫德侯爵就爱不释手,尤其在知道他们的威力后,更是忍不住尝试了好几次。 让他意外的是,即便用锋利的大刀去砍,都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 这让他不由更喜欢了,同时对送出这美丽小物件的维克汉姆先生,也抱有十二分的好感。 “威克姆先生,请说出您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看在那对美丽小东西的份上,我一定竭尽全力。”赫德侯爵道。 苏叶挑眉,很好,她就喜欢这么干脆的,“那好,我也不隐瞒阁下,我喜欢华国那些工匠制作的手工艺品,但运到伦敦来的,往往有形无神,并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我想要工匠。如果可以的话,请为我多购买几个工匠,我要让他们按照我的要求,制作我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屈就别人的喜好。” “天哪,工匠?”赫德侯爵惊讶的睁大眼,“这可太为难我了,先生,您或许不知道,华国对于人口买卖管理很严格,绝对不允许匠人出身的人离开本土。” 苏叶笑笑,“不不不,你我都明白,规则是管不了一些人的。” 任何地方都有权贵阶级,只要利益给够,还怕他们不卖几个匠人吗? 赫德侯爵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太麻烦了,维克汉姆先生,即便你想要华国的贡品,专门供皇室成员享用的,我也有办法弄来,唯独人不行,太麻烦了。路上还要照顾他们吃喝,万一水土不服,在船上染病,那是会传染所有人的。” 苏叶掏出一张支票,上面是整整一千英镑,“这个作为他们的路费如何?” 接着,她又拿出一张一样的,“我要五十个人。” 二十英镑一个人,绝对是高价了,赫德侯爵能赚一大笔,包括那路费,加起来能赚一半。 赫德侯爵站起来,在包厢里团团转,“您实在太为难我了,先生。” “我不这么想,您要知道,人是比货物更方便带走的,只要给予保障,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甚至还能帮着干活。”苏叶知道,他心动了。 然而,在又转了几圈之后,赫德侯爵做了一个决定,“这钱我不能收,但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愿闻其详,”苏叶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用两千英镑和一副峨眉刺就打发了。 “我听说维克汉姆先生相当善于投资,您看好的项目就没有失败过,尤其去年德国甜菜的股票,您的眼光相当精准。其他人都认为会涨,就只有你犀利的看出了其背后的阴谋,及时叫停,让许多人免于损失惨重。说实话,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入场的时候,已经是最高价了,之后就一路在跌。好在看了您发表的文章,我才忍痛及时止损,虽然损失了一些,却没有像我的朋友们那样,最终面临破产。” 赫德侯爵提到这件事,又是唏嘘又是感叹。 但苏叶却从他嘴里听不出感激,很明显,他认为是苏叶的缘故,才造成了自己的损失。 如果不是她及时叫停,说不定还会再涨一点,而不是当即下跌。 侯爵会认为,或许自己会在更高价时卖出去,而不是只能下跌后卖出去。 说到底,他虽然说的是赞扬的话,却是带着埋怨的。 但投资本来就有输有赢,不可能一帆风顺,赢了是你的本事,输了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怪不得别人头上,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 因此即便不高兴,赫德侯爵也无法怪到苏叶头上。 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苏叶在背后做了什么,一手炒热又一手摁下,要是知道,就不是淡淡的埋怨了,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苏叶可不会因此感到抱歉,已经花钱托底了,让其他人及时撤出,没撤的只能怪自己贪心。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侯爵的为难,看在她是威尔士亲王面前的红人面上,赫德先生没有强硬的拒绝,而是想要拉她上船,算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但苏叶却要考虑一些,这个投资值不值? 是的,虽然赫德侯爵的话没有说完,但苏叶已经猜出,他想要的不是东西和钱,而是她的大笔投资,并借她的名声让其他投资人掏钱。 出使是政治活动,政府自然会出钱出船,船好说,目前英国的舰船质量属于全世界最好的,但钱就比较困难了。 别想政府能拿出多少,他们给船上配备的,顶多是普通军队的口粮。 说实话,那仅仅是能让人填饱肚子,难吃的程度简直让人食不下咽。 而想要在船上过的好,就需要额外的准备。 另外还有坏血病,他们需要大量的蔬菜和水果,这东西容易烂,不可能保存几个月,只能每到一个地方,就在当地补给,这也是需要钱的。 最后,赫德侯爵也想空手套白狼,就像亲王阁下吩咐他的,他也想要把这笔支出转移出去,顺便借鸡生蛋。 投资人出钱,但他要拿大头,毕竟这不是纯粹的商业活动。 所以与其说是投资,其实是赞助,回报不大,风险不小。 也因此,那些投资人宁愿交一笔保证金,然后派船跟在官船后面,来往运输自己的货物,这样风险承担了,但利润丰厚啊。 而那些保证金是交给海关和内阁的,而不是交给赫德侯爵这个大使。 “我想,以维克汉姆先生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这一笔投资绝对不会亏,所以不如我们合作?”赫德侯爵滔滔不绝说了不少好处,然后目光贪婪的看向苏叶。 苏叶撑头看向下面,男男女女已经玩兴奋了,开始聚在一起喝酒,有女人坐在男人身上,给他喂酒,也有女人在众人中穿梭跳舞,时不时被人塞一张纸币在胸口,场面十足的糜烂。 但她却无动于衷,眼神毫无波澜。 赫德侯爵见她迟迟不回话,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维克汉姆先生,我这是政治访问,不该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苏叶懂了,这就是威胁了。 威胁如果不答应,就要拒绝她的请求。 苏叶点点头,施施然站起来,收回桌上的两张支票,以及那装有峨眉刺的盒子。 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缓缓套在手上,舞了一个剑花,速度之快,赫德侯爵都来不及眨眼,就发现自己面前的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他顿时吓的冷汗都出来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苏叶微笑,“阁下误会了,买卖不在仁义在,虽然达不成合作,但我也没到就因此要威胁阁下的地步。据说法国也要向华国派遣船队,到时我向他们购买也是一样的。” 真以为我只能靠你啊! 即便法国现在没这个想法,等知道英国派了使臣过去,没多久,他们一定也会行动的。 英法那可是“亲兄弟”啊,谁也舍不得让对方单独占好处。 赫德侯爵目光一凛,“你想要干什么?” 苏叶无辜,“我能干什么,只是找法国人买些人而已,不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侯爵咬牙,只是会提醒那些该死的法国人,他们该派遣人去华国了。 如果他们英国先发起的行动,结果却被法国抢先了,爱面子的威尔士亲王一定会生气的。 而那位拿破仑皇帝陛下,特别乐于见到别国人生气,行动力也超强。 法国的舰队和英国不相上下,和英国不同的是,目前的法国,算得上那位陛下的一言堂。 只要他下令,一定能很快准备好船只,并且在海域畅通无阻。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英国政府的办事效率,咳咳,时间定在下月,结果现在连哪艘船都没确定好。 等到法国那边得到消息,一定会在海上给他们设置关卡,制造各种障碍。 想到以后无数的麻烦,赫德侯爵只觉得头皮发麻。 至于苏叶有没有这个能量,让法国国王都听她的? 算了吧,半年前的法国报纸,皇帝陛下大赞这位维克汉姆先生是难得的经济人才,并因此嘲讽了德国政府的行为,导致了德国政府隐隐有放弃甜菜制糖的想法。 仅凭一人就影响到了两国,不,英国也在内,这位维克汉姆先生的能量超乎想象。 要是她再在报纸上乱写什么,被法国皇帝看到,说不定自己的差事就要无限增加难度了。 一想到那后果,赫德侯爵倒抽口凉气。 如果仅是差事没办法,那没关系,还有机会补救。可让法国人占了先机,他就要成为英国的罪人了,说不定前程尽毁。 英法就是这么友好的关系,自己可以不行,但对海一定不能更好。 “不不不,何必找那些法国佬,他们一直都是散漫不靠谱的,”赫德侯爵连忙站起来赔笑道,“相比之下,您应该更相信我们大英帝国的实力,不就是五十个匠人嘛,我一定为你寻来。” “哦?”苏叶微微一笑,“不麻烦吗?” “自然不麻烦,实不相瞒,我曾经去过一次华国,与那边的十三行交情匪浅,他们的能量大着呢,别说是匠人了,您就是想要皇帝的珍宝,都不是没机会弄来。”他暗示般的道,“只要给足了价格。” 说着就要上手去拿苏叶手里的盒子,表示交易达成。 谁知,苏叶直接往后撤手,“我看还是算了,匠人不匠人的,不值我这幅峨眉刺的价,要知道这可是我花了六千英镑买来的。” 赫德侯爵微微咋舌,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贵,他小心试探道,“那您的意思是?” “这可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匠人有的是机会得到,实在不行,培养培养我们英国本土的也不是不行,即便买来了,没有二十年,也创造不出这八千英镑的财富,实在是不值的。还要感谢侯爵阁下的提醒,让我清醒过来,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不是?” 现在轮到苏叶矜持了,这幅峨眉刺可是儿子花叶心的师傅叶孤城送的,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她拿出来也只是想借此引起赫德侯爵的注意,而不是真的想送给他。 如果他刚刚识趣,那两千英镑就是他的了,扣除买人的钱和路上的花费,他能净赚一千英镑以上。 然而赫德侯爵贪心不足,既想要她的东西,还想要空手套她的投资,一千英镑都满足不了他。 既然如此,那苏叶索性釜底抽薪,看谁玩得过谁! 赫德侯爵脸色僵住,嘴唇颤动了几下,见苏叶真的转身就走,立刻吓得挡在包厢门前。 “维克汉姆先生,我刚刚是和您开玩笑的,我怎会夺人所好,玩笑,玩笑而已,先生千万不要介意,不如我们来谈谈,您想要什么样的工匠?”说话的时候,赫德侯爵的内心在滴血。 那可是价值整整六千英镑的骨制峨眉刺了,如果自己刚刚答应了,把东西转手给俱乐部其他人,还需要什么投资,八千英镑,已经能让他带上不少货物了。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为了不让乔治·维克汉姆这个该死的小子在报纸上乱写,他只能免费帮忙了,说不定还要倒贴。 苏叶好整以暇,“还是算了,带工匠不方便。” “不不不,非常方便,威克姆先生相信我,我一定会帮您办妥,感谢您让我欣赏到了那么完美的武器。”他还是想要试探一下,看能不能得到那昂贵的骨刺。 苏叶微笑不说法。 赫德侯爵深呼吸,感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价值千斤,一出口就要溜走了,然而他毫无办法,只能忍着心痛道,“五十个工匠是吗?人数太少,不如我为您准备一百个?万一有折损,也好不耽误事。” “折损?”苏叶微微皱眉,“阁下说的也不错,出海实在太危险了,我怕工匠折损太多,算了算了,我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不不不,我保证,不会有折损,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带来最好的工匠,并在船上保证他们的安全。”赫德侯爵擦擦脸上的冷汗,现在还想什么峨眉刺,只要这位少爷放过自己,他就心满意足了。 苏叶状似不好意思,“这不好吧,我好像什么都没付出。” “不需要您付出,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倒是您的工匠有出产,请千万不要忘了我。”他还能怎么办,只能一步步妥协。 苏叶微笑,不要忘了你,难道还要免费送你吗? 赫德侯爵咬牙,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我买!” 苏叶满意了,“那么多谢侯爵阁下了。” “不客气,”赫德侯爵生硬的微笑。 “不过......”苏叶道。 赫德侯爵僵住,内心极尽奔溃,上帝,你还想怎么样? 苏叶见他快被逼疯了,见好就收,“不过我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这样吧,我也帮你宣传宣传,算是互利互惠。” 赫德侯爵眼前一亮,整个人虚脱的瘫软在座椅上,“那就太感谢您了,维克汉姆先生!” 真心实意!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苏叶微笑,看,这不就好了,既空手套了白狼,又获得了真诚的感觉。 哎,她苏叶果然是个大聪明。 第247章 第两百四十七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5 宣传的事,暂时不能发表在报纸上,以免法国那边看见,然后捷足先登。 那么只能采取另外一种方法,从包厢离开,苏叶缓缓下楼。 她没有左顾右盼,依然被人叫住了,“请问是维克汉姆先生吗?” 苏叶转身面对出声的人,是一个高大且有点肥胖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脸上皱纹众多,眼神带着谄媚,说话的同时,还紧张的抽了一口烟。 苏叶一眼就看出,那是玫瑰庄园出品,今年限量版石楠木烟斗,一个售价120英镑。 明白了,这是一个土豪,她点头微微示意,“请问你是?” 男人立刻露出笑容,“果然是维克汉姆先生,我就说我不会认错,他们居然不相信,还说维克汉姆先生不可能这么年轻。” 苏叶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四五个中年人,看容貌基本都是中欧人,打扮各个土豪。 很好,这不就是最好的冤大头嘛,为赫德侯爵宣传找投资也不用找其他人了,这些人就很适合。 她微微颔首,“很高兴认识你,先生。” “我叫约瑟夫·西格姆,经营着纺织工厂,去年还参加了您举办的专利拍卖会,可惜并没有达成合作。”说到这件事,西格姆是非常遗憾的。 那个利用烧碱人造丝和人造棉技术,实实在在为那个同行带来莫大的好处,据说仅去年半年,就多赚了六千英镑。 今年他加大了产量,或许能同比增长两三万英镑,这怎么不叫其他竞争者眼红。 西格姆就是眼红的一员,因此牢牢记住了苏叶的长相,就想有机会和她拉拉关系。 然而遗憾的是,苏叶一直待在彭伯里,很少出现在伦敦,即便来了,也大多待在达西府邸,或者去了牛津。 西格姆也不是没想过,直接上门拜访,然而事实是,达西家的门槛比较高,他们即便送了请帖,也会被拒绝,理由也合情合理,主人都不在,没有人能招待他们。 没奈何,许多人都铩羽而归。 刚刚苏叶跟着侍应生上去的时候,他恍惚瞄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又担心没看错,不想白白错过机会,就一直盯着楼梯口。 同伴们见他心不在焉,以往喜欢的女人也撇到一边,纷纷打趣他。 西格姆说了自己的发现,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毕竟如果维克汉姆先生加入他们俱乐部的话,酒吧管理人不可能不通知。 而且想也知道,像维克汉姆先生这样高贵的绅士,不可能出现在这种糜烂的场合。 他更应该穿着得体的礼服,出现在上流社会的聚会上,然后和某个公爵的女儿,伯爵的妹妹跳舞**。 反正有公爵伯爵已经放出话来,愿意和维克汉姆先生联姻。 甚至远在法国的皇帝陛下,也表示如果他愿意去法国的话,也不是不能把自己的公主下嫁。 很多人都认为,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未来也会迎娶一位高贵的小姐,是不可能生活糜烂的。 众人纷纷嘲笑,说的西格姆都怀疑自己了,然而他就是放不下,一直盯着楼梯口。 没想到真被他等到了,居然真的是乔治·维克汉姆先生,他没有看错! 西格姆立刻上前打招呼,要在苏叶离开前留下她,或者哪怕给她留下一个印象也好,以便以后能上门拜访。 他原以为这样年少就成名的人物,一定非常高傲难相处,没想到维克汉姆先生意外的温和,可见教养不凡。 也因此他缓解了紧张,立刻介绍起自己。 苏叶微微一笑,“西格姆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西格姆顿时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恭维话来恭维眼前这位年轻的绅士。 其他人见此,也确认了她果然是维克汉姆先生,立刻围上来打招呼。 在他们眼里,乔治·维克汉姆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墨丘利,掌管经济收益,商业,信息等一切能带来财富的东西。 或许比起罗马神话里的神,苏叶展现出的实力和技术,比墨丘利还要让人趋之如骛。 从去年拍卖会结束后,一直有人接近拉普多研究俱乐部,想要得到他们的研究资料,或者高价挖走他们的研究人员,更甚至还有人妄图纵火,为的就是销毁他们的研究,手段层出不穷。 然而苏叶早就做好了预防,真正有价值的资料和研究人员,都得到了重点保护,而那些新加入的研究员们,即便被挖走一两个,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因为即便他们看了重要资料,想要弄懂它们,在没人带领和点播下,还需要好几年的研究。 而在那之前,俱乐部这边的研究进度,就足以淘汰掉那些了。 最后那个纵火事件,俱乐部的房子购买之后,苏叶就花了大价格做了防火防潮等各种处理,加上安排人日夜巡逻,火还没点燃,人就被抓住了。 之后还审问出了幕后之人,都不需要苏叶出面,写了几封信,那人就被抓进了监狱,十五年内出不来。 当时正好是圣诞,苏叶甚至都没有离开彭伯里,就解决了这件事。 因此,那些手段在她这里几乎是无效的,该做的防范已经到了最高级别。 除非有像莫里亚蒂这样的犯罪大师出现,不然很难从俱乐部弄走一张纸。 偏偏,她的技术是真的诱人,即便不是做相关行业的,听听那些购买了专利的商人,将近一年的收益数据,谁能忍住不心动? 于是他们纷纷热情的打招呼,还邀请苏叶一起过去坐坐。 苏叶没有拒绝,在一张独立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虽然是单人的,却很宽大,坐三人都绰绰有余。 然而其他人并不敢和她坐一起,而是快速的在周围或者对面坐下。 “维克汉姆先生,请问您的俱乐部什么时候再开拍卖会?” “是啊是啊,不知道你们是否有了其他研究成功的项目,我们对此非常感兴趣。” “如果有,请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相当想要得到一个机会。” “……” 苏叶听着一句句恭维,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走一杯红酒,抿了一口,微笑着不说话。 众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有戏! 于是他们赞美的更起劲了,甚至还招手叫来了两个美艳绝伦的姑娘。 在他们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这种身材火辣,艳丽多情的姑娘。 苏叶靠着椅背,双腿交握,姿态闲适,却没有任何表示。 两个姑娘都是有眼色的人,看出她微笑下的拒绝,立刻站在两边,也不故意贴上来。 苏叶很满意,又喝了一口酒。 大家这下懂了,这是看不上这样长相的姑娘啊。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招手,没多久,就见负责人带来一位相貌清丽,姿态翩跹的姑娘。 她长相极为清纯,好似那纯洁的百合,含苞待放,温婉多情,微微抿唇笑着,羞涩又美好。 负责人笑着道,“这是苏珊小姐,她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是的,就连苏叶都听过她的名字,原因很简单,她是绯闻报纸的常客。 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她的座上宾,算得上顶级交际花了。 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苏叶有注意到,就连那些中欧人都觉得意外,可见不是他们安排的。 苏珊小姐微微一笑,婀娜走到苏叶面前,缓缓在她旁边落座,修长的双腿隔着布料,有意无意触碰到她。 苏叶挑眉,看着她不说话。 苏珊小姐好似感觉不到尴尬似的,纤纤玉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下巴搁上来,对着苏叶的耳朵吐气如兰。 苏叶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一定会喜欢这种圣洁的妖精,表情清纯无辜,可做出来的动作却极致诱惑,又纯又欲,说的就是这种女人。 她倒并不反感这样的女人,只不过,她既不是男人,又没有百合的爱好,因此看到苏珊,就好像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接触到她单纯的打量眼神,苏珊呼吸一滞,眉头微微皱起,突然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酒杯,一口饮尽。 苏叶不以为意,招手让侍应生又送上一杯。 然而她刚沾唇,就又被苏珊抢了。 苏叶也懒得理会了,直接看向众人,懒洋洋道,“专利的事,今年不可能了,估计要到明年。” 众人眼前一亮,忙热切打听起来,“请问都有什么专利?” 苏叶简单说了几句,“一个是关于可可粉去油脂的技术。” 目前的可可粉因为油脂去除不到位,冲泡的时候,需要很大的力气和技巧,才能冲好一杯。 想要享受一杯不错的热可可,你需要一个长期的熟练工,因此目前除了个别几家咖啡馆会提供这种饮品,剩下的都是贵族家庭在享用。 但热可可的甜度确实受到英国人的喜爱,如果能去除油脂,使之便于冲泡,那些中产阶级一定愿意购买。 这将是一个不错的市场,在苏叶解释了此项技术带来的成果后,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眼神亮了亮。 想想现在的咖啡市场,哪怕可可粉有它一半的销量,那也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第二个,是橡胶的硫化处理技术,”苏叶用手轻拍着大腿,并没有解释这技术的作用,只简单提了一句,“和烧碱一样实用。” 实际上,这个技术更加惊人,橡胶的作用有多大,是体现在现代工业方方面面的,而这些,就没有必要和这些人解释了,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推广技术找投资,只是引出一个话题而已。 众人就好像百爪挠肝,想要知道更多,可惜苏叶已经转移了话题,只好遗憾收回心思。 好在苏叶要么不开口,开口必定言之有物。 她说的生意经让在场的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以前不明白的,只隐约觉察的商业现象,被她一解释,顿时明白过来,并理解深刻。 此时多听一听,能让他们少走好几年弯路,因此无论苏叶说什么,他们都奉若经典,听得如痴如醉。 说着说着,苏叶就说起了这次来岩石酒吧的目的,“不不不,我不是为了商业而来,只是想要几个华国的匠人,请赫德侯爵帮个小忙而已。” “原来您和赫德侯爵也熟吗?”西格姆试探地道。 “事实上,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赫德侯爵是个不错的人,答应了我的请求。”苏叶微笑道。 “据说这次访问是交流,不能进行商贸?”西格姆试探地道。 苏叶诧异,“谁说的?商贸不也是交流的一种形式吗?” “什么?那岂不是说,我们也有机会组织海船随队去华国?”立刻有人惊喜道。 “可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他们说华国是一个□□君主国家,并且他们抑制商贸,绝对不允许不符合规定的贸易出现。在他们眼里,政治是严肃的事,绝对不能和贸易沾上关系。”有人反驳道。 苏叶转动了一下酒杯,漫不经心的道,“那么告诉你的人,一定没有说,海关那边可以签署随官船出发的随船令。” 那人愕然,“您的意思是?” “大概他只是不想多一个竞争对手,”苏叶微笑。 众人这才知道,这次访问也是可以贸易的,“那我们也有机会啊。” 苏叶摇头失笑,“现在才知道消息,恐怕已经晚了。” “怎么会?”众人也反应过来,对啊,怎么不会,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跟着带有士兵的访问船出发,安全有保障,估计资格早就被那些大贵族大商人包揽了。 “哎,看来还是我们的消息太过不灵通了,”西格姆唉声叹气,又一次错过挣大钱的机会,真让人沮丧。 “维克汉姆先生面见赫德侯爵,真的是为了几个匠人吗?”有人试探道。 苏叶不在意他的小心翼翼,直接道,“我对这项投资不感兴趣,只是喜欢东方的某些艺术品,但运来英国本土的,大多都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她耸耸肩,表示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那您是觉得,访问船会非常安全?”那人眼前一亮,继续道。 苏叶佯装惊讶看过去,“你们不会没了解过此次访问的船,是全英国最好的船吧?” 这个消息是她今天过来前刚得到的,托尼等人打听到,码头一艘新船试航成功,本该在本月前就投入使用的。 可它硬生生拖了半月,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发,但是今天船上的水手换了人,并且船在重新装修。 按照信上说的那些细节,苏叶推测出,这艘船就是即将出使华国的官船。 这比赫德侯爵这个大使得到消息还快,不得不说,目前苏叶的小分队已经初具规模和实用。 所有人眼前一亮,既然他们拿不到随船令,那是否可以考虑和赫德侯爵合作。 虽然资助他可能被吞没一大笔,但也不是什么利益都得不到,区别只在于赚多赚少。 安全有保障的少赚,虽然有点遗憾,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更何况,这次出使的是华国,再怎么少,也不可能是蚊子肉。 西格姆先生试探道,“不知道维克汉姆先生能否帮忙引荐?” 苏叶故作惊讶,“你对这个感兴趣?哦,这只是一件小事。” 她随口喊来一位侍应生,“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请你带他们去见赫德侯爵,顺便帮我带一句话,请他帮忙照顾一下我的朋友们。” 那位侍应生立刻点头弯腰答应,然后躬身等着众人起身。 西格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顿时对维克汉姆大方的名声有了新的认识,“您真是一个好人,感谢您的帮助,维克汉姆先生。” 苏叶微微一笑,示意感兴趣的都可以跟着侍应生过去。 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大好人。 不过,大好人可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说此次行程能赚钱,她只是表现出了对此行安全的信任而已,剩下的全都是商人们自己的脑补。 以及他们对苏叶过于神化的想象,让他们从犹豫不决,到坚信不疑。 很快,好几个人跟着西格姆先生起身,去了二楼拜见赫德侯爵。 剩下的人要么不感兴趣,要么手头紧张,实在拿不出钱来。 说完这些,苏叶打算离开了,目的已经达成,宣传成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就靠赫德侯爵自己了。 她都把人忽悠过去了,要是还不能留下这些人,她就要考虑赫德侯爵的能力了,说不定还真要考虑一下法国船队呢? 不过想到法国人的办事效率,顿时打消了这种想法,除非惊动了那位皇帝陛下,不然要拖到猴年马月去。 为了几个匠人兴师动众,实在没有必要,不行她还可以找葡萄牙船队,他们应该更熟悉东亚一点。 刚想站起身,她的脖子就缠上了一双美人臂,柔弱无骨,却冰凉丝滑。 目前的天气还比较冷,在裙子外面需要加一件外套,然而苏珊小姐不仅没有穿外套,更甚至穿着短袖裙子,原本披着的褐色披肩,也半滑落下来,露出洁白的肩膀和手臂。 苏珊小姐轻轻挂在她身上,声音轻柔带着丝丝风情,“你就这么走了?” 苏叶挑眉,“不然苏珊小姐以为呢?” 她倒是好奇了,刚刚这女人一直安分坐着听他们说话。 她还以为对方老实了,不打算勾引她了,之所以没离开,是不好在男士们聊天的时候,直接抽身离开。 看来不是,这女人一直在等着自己。 她微微转头,看了眼苏珊近在咫尺的面容,确实好看的过分,比刚刚的自信多了一丝我见犹怜,更加诱人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不感兴趣?” “为何?”苏珊不甘的咬咬下唇,“我不美吗?” “很美,”苏叶诚实道,和她真实的容貌不相上下了,只不过她的相貌因为她灵魂的入驻,显得生机勃勃,充满了英气和神秘感,是那种一眼就无法移开,又不敢亵渎的美,仿若神女。 而苏珊,她清纯又诱惑,楚楚可怜的同时,又能表现出倔强,是纯洁的妖精。 苏叶得承认,如果两人站在一起,还是苏珊这样的女人更受男人欢迎。 但苏叶一直认为,自己美就好了,何必男人来肯定? 如果一个男人因为她好看而爱上她,呵呵,这样的男人压根入不了她的眼。 所以她从不嫉妒其他女性,也因此,她能很真诚的赞美苏珊的容颜,“你是我见过的,最具有诱惑力的女人。” 石观音都比不上她,石观音是高傲的,即便诱惑人,也显得高高在上,而苏珊就不一样了,她似乎天生就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并因此做出调整。 苏叶确实欣赏这样的姑娘,美丽动人,姿态柔弱但内心倔强。 可惜啊可惜,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或许苏珊伪装的很好,但苏叶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别有目的。 苏叶可没时间和一个女人虚与委蛇,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或者通过自己达成什么目的,她都不感兴趣。 谁知,苏珊一手抚摸上了她的假喉结,并在那里用手指绕圈圈,这于男人而言,极具诱惑的动作,苏叶毫无反应。 她甚至都不担心,苏珊能摸出那喉结的不对劲,因为就连夏洛克尝试无数遍,也没能分辨出真假的区别,更何况是她。 “好冷漠的男人,”苏珊嘟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苏叶挑眉,“我为何要有同情心?” “难道你眼见一位美人落难,都不愿意搭救一下吗?”苏珊泪眼汪汪,声音哀怨无比。 苏叶懒得和她演戏,站起来就想离开,然苏珊好似不愿意放过她,一把把她推到在椅子上,自己骑在她身上。 苏叶微微眯眼,“小姐,请适可而止。” 是的,要不是看在角落里那个监视的人份上,她怎么可能被苏珊一次次拦下。 为了不让苏珊的处境更糟,她已经给足了面子,让她去找别人。 “那是我的继兄,三年前我还没有成年,就把我,把我……”苏珊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角落,觉察到男人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之后他又逼着我做这种事,我实在没办法了。帮帮我,维克汉姆先生,我可以当您的情人,免费的,不要一分钱。” 苏叶轻哼,“我不缺情人,更不缺一个满嘴谎言的情人。” 那个男人似乎发现了这边情况的不对劲,想要走过来,苏珊立刻俯身,仿佛整个身子都在她的怀里。 男人没有动了,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苏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然而,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苏叶:…… 天,菲茨威廉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忙推开身上的女人,转头看向身后。 菲茨威廉脸色难看无比,手紧紧拽着,眼底深处都是不敢置信和悲痛。 他强忍着才没有吼出声,可身子隐隐的颤抖显示他忍得有多痛苦。 乔治!乔治!乔治! 为什么?为什么才几天,乔治就……抱了另外一个女人,甚至是在这种地方! 菲茨威廉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乔治了,他实在忍不住,因此在下课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乔治。 然而实验室没人,三个住所没人,就连乔治的导师那里都去找了,也没有人,最后还是拜托一位老师查了记录,才知道她今天居然请假了。 花了一点时间,菲茨威廉在乔治的那封信中,找到了托尼送来的情报,想到那批石楠木烟斗的事,立刻猜到他是来见赫德侯爵的。 菲茨威廉原本打算在房子里等着她办完事回来,然而等来等去,心情越来越焦虑,没由来的烦躁。 他没忍住,直接骑了马赶往岩石酒吧,甚至连下午的课都顾不得了。 他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酒吧里热闹非常,尤其那男男女女抱在一起的场景,更是刺激了他。 一想到乔治可能和这些男人一样,和某个女人抱在一起,他就抑制不住的生气加愤怒,以及无法自控的恐慌。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乔治不会的,他是一个正派的人,他甚至说过,此生只会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这里和女人搂搂抱抱?! 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震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乔治躺在沙发上,一个女人坐在他身上,甚至俯身去亲吻他。 菲茨威廉只觉得全身冰凉,害怕与痛苦溢满了整个心脏,即便已经猜到,可这一幕带来的冲击,依旧叫他难以承受。 他愤怒的上前,打断了两人的“好事”,“乔治,跟我回去。” 菲茨威廉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制在胸口,憋闷到差点无法呼吸。 但他不敢大声,因为他的感情见不得人,因为他不想要乔治厌恶并远离自己,只能装作一个看见弟弟堕落,不高兴的兄长,声音僵硬,却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情绪。 “乔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如是说道。 苏叶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菲茨威廉也来了这里,还被他看到了刚刚的一幕,不会误会吧? 她仔细打量菲茨威廉的神色,发现他确实紧绷着,似乎真的非常不高兴,没说什么,起身打算直接跟着离开。 等下再和菲茨威廉解释一下好了,她可没有和一个交际花交往的意思,刚刚都是误会。 然而,苏珊眼见她要走,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求你,威克姆,求你,带我走!” 她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彷徨又无助,就好像被爱人抛弃的姑娘,正楚楚可怜哀求着。 菲茨威廉终于正眼看向苏珊,这确实是个好看的女人,但他却只觉得碍眼,分外碍眼。 那娇美的容颜,楚楚可怜的姿态,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菲茨威廉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主观臆测,对面的女人并不是他认为的那么糟糕。 但他控制不住,一想到她求着乔治,想要成为乔治的情人,就恨不得眼前的女人立刻消失。 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僵硬着转过身,不去看,不去管,不能让乔治看到自己眼里的恶毒,他如是想。 菲茨威廉啊菲茨威廉,你还发誓会守护乔治的幸福,然而仅仅是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变得如此疯狂了吗? 面目可憎的不是那个女人,是他才对! 一切的教养,在爱情面前不堪一击,可那爱情……菲茨威廉露出苦笑,此时除了逃避,他还能做什么? 菲茨威廉踉踉跄跄往外走,生怕再听到女人撒娇的声音,他会冲动的过去把人挥开,然后霸道地抱住乔治,宣示主权。 他有什么资格宣示主权?乔治从来都不是他的,以后也不会成为他的,不是这个女人,还会有其他女人。 菲茨威廉很难受,胸口发闷,眼神发黑,巨大的恐慌和痛苦包裹着他,让他听不清苏叶的声音,也听到周遭的惊呼。 苏叶不明白为什么菲茨威廉说了一句话,转身就离开。 但在她眼里,自然是跟上菲茨威廉比较重要,因此也没在意苏珊的做戏和挽留,直接拂开女人的手,就要追上去。 然而菲茨威廉动作太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就仿佛在这样的环境多待一秒都无法忍受。 苏叶好笑的摇摇头,真难为他还能为了找自己,进来这里。 她笑着上前,然而下一秒,面色大变,惊声叫菲茨威廉闪开。 可菲茨威廉就像什么都没觉察,直直往前冲。 在苏叶眼中,二楼栏杆旁的高脚凳上摆着一个骨头制品,那东西又尖又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掉了下来,直往下面行人的脑袋上砸。 而菲茨威廉正好在下方,他完全没反应,只一秒,就要被砸破脑袋了。 苏叶眼神一厉,一脚踏上椅背,然后纵身一跃,扑倒菲茨威廉,又借力抱着人转了半圈,躲过骨头制品下落的范围。 菲茨威廉被她一扑一抱,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蒙蒙的,茫然无措的看向身下的人,眼底还是之前的挣扎与自我厌弃。 他看向苏叶,苏叶也看向他,说了一句什么,可他整个脑子都嗡嗡的,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有。 苏叶皱眉,难道是伤者了? 她连忙伸手要给菲茨威廉做个检查,同时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然而下一秒,她“嘶嘶”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也惊醒了菲茨威廉。 他立刻惊慌的坐起,一把抱住苏叶,“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并意识到,乔治刚刚救了自己,然后受伤了。 面临危险,乔治毫不犹豫的扑向自己,这让他的心里又酸又胀,还有慢慢的感动和情绪想要宣泄。 然而他更想要大声责问,责骂乔治不该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乔治伤到一丝一毫。 “你你你——”他想开口,让苏叶以后顾着自己。 然而接触到苏叶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乔治不会听的! 他心里酸软异常,同时明白,自己完了,再也挣扎不出去了。 刚刚,他之所以失神,是在考虑要不要远离乔治,不然看着他和女人亲热,他迟早要变成一个面目可憎之人,对那些女人出手了。 多年的教养告诉他,绝对不允许这样做。 因此他打算远离,等乔治恋情结束再出现,这样,他就不用看见那会让他发狂的一幕了。 然而这个决定是多么难办到,他内心疯狂的不舍和不愿意,巨大的挣扎和痛苦,让他完全无暇顾及周遭,没有觉察到危险的降临,以至于让乔治受到了伤害。 可是乔治对他的奋不顾身,让他彻底躺平。 算了,就这样吧,他怎么可能远离。 就这样看着他吧,看着他和女人亲热,痛苦也好,艰难也罢,他......都忍的,不能也得忍。 菲茨威廉深呼吸,想要上手抚摸乔治,确定他哪里受伤了,被苏叶一把按住,“我没事,只是手臂刚刚触到地面,碰着了,过几天就好。” 菲茨威廉不相信,坚持要带她去看医生,并且还不肯让她走路,一把把人打横抱起。 苏叶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快,她去年才公主抱了菲茨威廉,现在就被他反抱了回来。 她轻咳一声,“我是手受伤了,不是脚。” 菲茨威廉不听,双手用力,抱得更紧了。 “好吧好吧,”苏叶妥协,“那个苏珊小姐,请跟我们离开。” 菲茨威廉脚步顿了顿,随即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苏珊茫然了一瞬,立刻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走到两人后面。 苏叶会叫上她,是意识到刚刚的事件并不简单,之前那骨头制品还好好待在高脚凳上,怎会突然就掉下来? 她怀疑有人动了手脚,而目标是她还是菲茨威廉就不知道了。 但这人一定和苏珊有关,所以控制了她,就不担心找不到真相。 至于现在就过去查看线索,看菲茨威廉这么坚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让她放着伤不治,而去查所谓的真相。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苏珊带上,至于真相,她早晚会查到的。 菲茨威廉把苏叶送上马车,自己也跟着坐到她旁边,小心的注意着她受伤的左手。 苏珊走到马车边,迟疑了一瞬,也跟了上来。 菲茨威廉抿着嘴,没有说话,眼神都没给一个,只牢牢盯着苏叶的手看。 是的,他妥协了,还能怎么办呢,乔治都受伤了,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把所有痛苦压在心底,菲茨威廉只小心的护着苏叶,避免她在马车的颠簸中受到二次伤害,至于某个女人,不看不理,采取无视的态度。 当爱情深刻到一定程度,除了妥协,你也无可奈何。 菲茨威廉不无苦闷的想,这一切,都是他爱上不该爱的人的惩罚,他受着就是了。:,,. 第248章 第两百四十八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6 马车很快来到最近的诊所, 医生检查过后,细心的包扎好了, “没有伤到骨头, 但后续会青紫一大片,不能碰水,也不要用力, 及时更换药物。” 菲茨威廉看着白皙的手臂上那肿起来的一大块,眼神暗了暗, 认真点头,“我会看好他。” 苏叶倒是无所谓, 如果不是菲茨威廉全程看着,她直接用上零度的药,立刻就好了。 而且只是看着吓人,实际那阵痛过去, 此时已经不怎么疼了, 只是手臂麻麻的,不好用力。 从诊所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自然不好再赶路。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中档酒店, 暂时入住。 菲茨威廉办手续的时候, 要了两间房, 一件给苏珊小姐住, 一间他和苏叶一起住。 因为他不放心把苏叶交给苏珊照顾, 打算亲自来。 索性这酒店虽然比不上豪华酒店, 但也有两间套房,是那种带有起居室,书房, 浴室和卧房的整套房间。 菲茨威廉和苏叶一个住书房,一个住卧室,倒没什么不方便的。 出门前已经沐浴过,现在手臂又不方便,苏叶就没再清洗,让人送来一些吃的,吃完早早睡下了。 菲茨威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她确实不需要照顾,就去洗漱休息了。 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然后又经历了各种情绪起伏,他也有点累了,想到明天要早点起床安排好回牛津的事,就没有再多想,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菲茨威廉爬起来,先回达西府邸,让人准备好马车。 要论马车的舒适程度,还是达西家的最好,那是经过苏叶改良的,不仅安装了弹簧,还在车轮上装了充气的橡胶轮胎,让马车跑起来的时候,减少了七成的颠簸,实在是极为精妙。 菲茨威廉一直都知道,乔治在科学研究上极为擅长,动手能力也好。 其实橡胶处理,然后制作成轮胎的技术她早就有了,只是从实验效果到大规模生产,还需要解决很多问题,因此才迟迟没有公布。 为了能跟上苏叶的节奏,菲茨威廉也是在拼命学习,可能在科研上没有乔治那么厉害,但他会在搞懂里面的原理后,着重计划怎么投入生产。 之前那次拍卖会,因为达西先生的身体不好,他还要适应达西家目前的产业,以至于腾不出手来好好开拓一番。 经过一年的努力,现在菲茨威廉已经做到游刃有余,他决定把达西家再做大一点,至少和乔治齐头并进,不能被甩开太远。 他一直都知道乔治优秀,也极为擅长赚钱,但同时,他也清晰的看出了乔治的弱点,那就是不喜欢经营,也懒得和人打交道。 她能做的这么好,纯粹是技术碾压,以及对那些商人的心理把握精准。 可即便如此,乔治依然让了最大的利出去,为的就是给自己节省麻烦。 菲茨威廉知道,乔治享受赚钱的过程,也喜欢赚钱的结果,虽然本人并不奢侈享受,也不知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赚钱。 可这既然是她的兴趣爱好,那么他就想要帮助她,让她赚的更多。 菲茨威廉思考过了,如果自己掌握橡胶等相关产品的经营权,再拉一些人入伙,而乔治和拉普多俱乐部技术入股,那么他至少可以给乔治三成,而不是只有专利费。 而乔治再给俱乐部分一分,她至少能拿到20%以上的纯利润,1%和20%,可是整整20倍的差距。 而他同样也不需要乔治参与经营,让她能放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 更甚者,他完全可以按照乔治的喜好来经营,而不是像那些商人,得到好处后,总暗搓搓想要耍手段。 他可是知道,目前乔治已经聘请了一个百人规模的律师团,就是为了监督那些人不在合同和账目上做手脚。 可即便他们防范再严,那些商人依然能闹出层出不穷的问题,需要乔治解决。 每天光是处理这些信件,乔治就要花去一个小时,有的甚至还要亲自出门一趟。 其中有多少故意的成分,菲茨威廉想一想就知道了,因此也很烦这些人。 这还是烧碱相关专利,而橡胶的运用更广,所涉及的领域也更加繁杂。 菲茨威廉不想乔治那么劳累,就想着达西家族承包下这个产业,然后拉一些同伴入伙,他占据主导权,亲自参与经营管理,这样既能发展壮大达西家族,又能帮乔治赚更多的钱,还能免于她的麻烦。 菲茨威廉一向懂得,把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位置上,既然自己在科研上并不能帮到乔治,而乔治也明显不需要,那就换个方式,成为她最好的投资人,为她处理好一切杂事。 为此,大学一开学,菲茨威廉就火速结交了几个豪商家族的继承人,同时也拉了一些有钱的贵族入伙,开始筹办建立厂房。 同时他也没忘了宾利,在知道菲茨威廉和苏叶都选择了牛津后,没什么想法的宾利,也果断选择了牛津,并且还选了和菲茨威廉相同的专业。 这点让苏叶非常意外,本来还以为他会选择艺术相关,毕竟他明显更擅长。 没想到一次聚餐时询问,宾利却理所当然的道,“我又不打算成为艺术家,以后还是要继承家业的。” 但他也没有学习经济金融等新型学科,只因为宾利家在北方郡原也是个乡绅阶级,后来落魄了。 而他父亲是个对经商有头脑的人,在娶了他母亲后,获得了一笔嫁妆做起始资金,索性放开手脚去干。 正好又遇上了工业革命,英国腾飞的好时机,做什么生意都赚,挣下了偌大家业。 但老宾利终究忘不了家族的荣光,一直想着恢复以前乡绅阶级的地位,不仅在考虑买地置办家产,也想了办法把儿子送进公学,以及大学。 索性宾利是个特别争气的家伙,即便功课不是最优,但他的交际能力实在叹为观止。 他倒没有那么灵巧的心思,只是用真诚的心对待同学。 或许有人会因为这么不设防而受到伤害,然而他好就好在,即便脑子不够聪明,却也足够敏锐,精准的在人群中,发现了菲茨威廉这个表面严肃不好接近,却真真正正是个正直又爱操心的人。 成为朋友后,菲茨威廉就非常乐意为他打算,对于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会事先提醒宾利,还会帮他挡一挡。 而宾利把菲茨威廉当朋友了,就全身心的信任,不管明白不明白,菲茨威廉交代了,他就照办。 或许有人觉得,这样没有主见实在不好,但某方面来说,能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也是一种能力。 苏叶觉得,自己就做不到。 这也是菲茨威廉交往了那么多人,独独对宾利不一样,大概是对他产生了一种责任感。 朋友这么信任依赖他,当然要多照顾一点。 而且更要命的是,宾利不仅信赖菲茨威廉,还格外肯定他的能力,肯定他的眼光和见识。 公学毕业后,老宾利先生和宾利谈过一次他未来的发展,宾利这才知道,原来父亲也没打算让他继续当商人,而是购买土地成为乡绅,至于工厂,就交给经理人管理就行。 所以大学的专业,他可以按照喜好来的,反正该学的管理学知识,他在公学时,已经跟着菲茨威廉学过了。 而宾利想也没想,就跟着报了菲茨威廉相同的专业,还从他那里抄了书单,打算继续跟着他的节奏走。 当然了,相比枯燥的学习,宾利更喜欢交际,而大学和公学还不一样,管理不严格,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再加上大学的人员也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宾利格外好奇,就特别乐于交往不同的人,包括一些性格古怪之人。 可在繁忙的行程中,他依然能额外辟出时间,来和菲茨威廉一起学习,不是真的爱学,而是他觉得,菲茨威廉太可怜了,要学习这么多东西,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更没有时间结交朋友了。 那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一定要多花点时间陪他。 可他有时间,菲茨威廉没有啊,日常除了管理家族产业,要学习大学知识,还要花 时间去研究苏叶搞出来的那些项目。 最后有空闲了,他还要去找一找乔治,实在空不出哪怕一丁点时间,用来陪宾利。 宾利丝毫不介意,既然山不能来就我,那我去就山也行,反正不能让菲茨威廉落单,那就太可怜了。 于是他跟着菲茨威廉一起学习! 知道他的心思后,菲茨威廉又好笑又感动,同时也觉得多学点不是坏事,就默认了他这种奇特的陪伴方式。 同时还空出了一点时间,额外帮宾利做了计划,让他只学对他以后有利的知识。 可以说,为他也是考虑得相当周到,亲儿子也就这样了。 苏叶知道后,只能感慨两人果然是好基友,如果不是确定菲茨威廉喜欢的是自己,而宾利妥妥爱妹子,真以为他们有什么。 事实是,在进入大学没多久,宾利就喜欢上一个姑娘,他正热切追求着。 但菲茨威廉对此不看好,因为那位姑娘比宾利大了整整六岁,而她对宾利的态度,只能说,当成了备胎。 菲茨威廉原本想要阻止的,但苏叶却开玩笑道,“无论成与不成,宾利都没有损失的。” 成了,那姑娘出身教养都不错,娶回家也没什么,年轻有地位的姑娘,还不允许人家多为自己挑选挑选了? 何况这个时代的未婚姑娘,即便备胎再多,也不是真的就吊着你,往往社交季结束不久后,在下一个社交季到来之前,就会决定好归属,而不是真的一直吊着。 所以即便不成,那也只不过是浪费一年时间。 但说实话,宾利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呢,又不能立刻结婚,他这么着急干什么? 再加上,苏叶看他挺快乐的,至少每天都笑容满面,比菲茨威廉这个板着脸的人好多了。 苏叶也知道,菲茨威廉在纠结什么,有时也会觉得心疼……一下下。 好吧,她确实看戏看得有点欢乐,倒不是故意折磨菲茨威廉,这点她得强调,只是觉得,菲茨威廉还没有足够成熟到,能为一辈子负责。 她不想他贸然和自己在一起,以后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苏叶遇到夏洛克的时候,他23岁,经过几年的相处,快30了才结婚。 遇到花满楼的时候,他已经27,早就有了自己成熟的爱情观和婚姻观,也是相处了两年多,到立之人才成婚。 现在菲茨威廉才多大,还是一个少年,至少也要等大学毕业吧? 苏叶想要菲茨威廉再成熟一点。这么重大的决定,不能草率下定论,尤其不能在爱情上头的时候。 说她冷血也好,自私也罢,她只是想要独一无二的感情,希望这份感情能坚持一辈子,而不是中途分崩离析。 以她的能力,和菲茨威廉情淡后,也能过的很好,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菲茨威廉的情感更浓,以至于未来离不开她。或者感情变淡,激情退却后,给他一个后悔重新选择的机会。 至于他现在遭受的心理折磨,苏叶遮住自己的良心,装作看不见。 哎,谁让菲茨威廉眼神不好,道德感还强呢,哈哈哈。 像夏洛克,他在还不确定苏叶是女性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就毫不犹豫接受了。 嗨,喜欢一个男人算什么,只要他想要,就千方百计的把苏叶留在身边。 后来知道她是女人,也丝毫没有迟疑的接受了。 反正他要的就是苏叶待在自己身边,男女都没有关系,至于法律规定,同性相恋要上绞刑架,那不让人发现就是了。 他不享受什么禁忌的快感,但要让他因为道德而妥协,那绝对不可能。 但菲茨威廉就是另外一种人,正直善良,道德感极高,是个正统的绅士。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苏叶,第一反应就是约束自己,绝对不能为苏叶带来困扰。 暗自纠结挣扎,宁愿自己一个人痛苦,也不愿意诱惑苏叶和自己一起沉沦。 他想着怎么守护苏叶,想着怎么帮助苏叶,却从未想过对苏叶提出任何一个要求,唯一一个,还只是让她哪怕结婚了,也不要离开彭伯里。 这属于是自我折磨的最高境界了,然而这样道德感极高的人,却非常让人有安全感,因为你永远不用担心他会伤害你。 他就是折磨死了自己,也会为你安排好一切,让你过的很好很好,甚至都不会觉察他的感情,并因此困扰哪怕一秒。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苏叶在心底叹息,好心动,想要引诱他……突破底线,彻底沉沦。 苏叶忙捂住脸,不行,太邪恶了。 她怎么能逼着菲茨威廉·达西这样的人堕落呢,那太过分了。 最终苏叶也没有做出这么恶劣的行为,实在是不好意思太过欺负老实人。 主要她也知道,这个老实人为了自己,做了多少努力,她再欺负就实在太过了点哈。 吃完早饭,两人坐上达西家的马车回牛津,至于苏珊,她坐另外一辆马车。 虽然达西家马车足够大,坐三个人绰绰有余,但菲茨威廉强调,她受伤了,马车不能太挤,避免碰到她的伤口。 苏叶微笑,表示没有看到他暗搓搓的小心思,默认了这种做法。 苏珊当然什么都不敢说,能跟着维克汉姆先生离开,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即便她知道那位达西先生相当看不上自己,但良好的教养让达西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视,她就可以当作看不见,继续跟着维克汉姆先生。 虽然她不明白,维克汉姆先生明明没有喜欢上自己,又为什么愿意带她走,但这至少比落到那个男人手里好。 想到那个男人,苏珊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在车厢里抱紧自己,同时缩在阴影里,面色也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相比起这里的安静沉郁,前一辆马车就要轻松的多,菲茨威廉相当珍惜和苏叶相处的时间,不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只能扯到橡胶产业上去。 “我打算拉宾利他们,在北方购买地皮,成立工厂,最快在年底就可以投入生产。” 苏叶沉吟了一下,“技术那边没问题,但你真的确定要自己全包吗?这将会非常麻烦,一开始的投资也会很庞大。” 那可是橡胶诶,涉及交通运输,工业矿山,农业水利,军事布防,土木建筑,电气通信,医疗卫生等方方面面,用途之广,简直数也数不清。 即便有些像电气通信目前还用不上,但其他涉及的产业已经多达上百种,菲茨威廉真的要一口吞下? 这不仅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更是吞下了,要怎么发展壮大的问题。 很可能会因为阻碍到其他人的利益,而被人群起而攻之。 菲茨威廉自然知道,“前期我会选择产生容易,来钱快的行业。等迅速累积资本后,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以橡胶为基础,出技术和资金,扶持新式工厂和新的商人,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股份方面占大头,还不需要参与管理。” 苏叶懂了,他就是想要成立一家上游控股公司,而这家公司对旗下上百个企业工厂,都占据大额股份,对旗下所属公司拥有控股权,但不参与经营。 这类似于后世的集团管理模式,大型跨过集团旗下拥有大大小小数个公司,子公司的管理人,如果管理的好,就继续任用,要是管理不好,拥有大头股份的他们,也拥有罢免权。 这种方式在这个商业刚刚起步的年代,还是一种比较新颖的方式,没想到菲茨威廉会想到这点。 她不由大赞,“方法不错,但你打算拉多少人入股?” 人多了不行,股份分散后管理起来麻烦,人少了也不行,更是需要位高权重,或者身份地位极其珍贵之人,不然以后发展壮大了,会面临别人的打压。 王室,贵族,内阁高官,商人,每个阶层都要拉拢一些人进来,而选谁不选谁,将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 菲茨威廉笑笑,“这个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行了。” 他是不爱和人交际,但不代表他做不到,另外还有宾利帮他,为了乔治,这件事一定要办好! “好吧,”苏叶摊手,“那我就不管了,交给你我放心。” 闻言,菲茨威廉脸上露出微笑,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盛满了星星,“既然橡胶不卖专利了,那么明年的拍卖会是否要取消?” 苏叶摇摇头,“不必,除了橡胶,我们还有其他成品呢。” 像是挖煤和挖矿的机器,像是大规模播种的农机,这些都已经有了成品,并且解决了大部分扩大生产的问题。 相比起大家还没有充分认识的橡胶,这些成品才是一目了然的,好不好,能不能赚钱,商人一眼就能认出。 因此她从不担心没有专利可卖,只担心专利太多,没有足够多的羊给她薅羊毛。 既然菲茨威廉帮她解决了最大也最杂的一个,那剩下的明年就可以全部拿出来了。 想到又有一大笔的钱即将进账,苏叶心情大好,“如果资金不够,可以和我说。” 拉拢的这些人中,有些是不出钱的,纯占干股,那么剩下的人想要凑够,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能每人至少需要十几万。 没有筹集到百万,这个偌大的摊子是铺陈不开的。 菲茨威廉也知道这点,同时他也知道苏叶手里不缺钱,更不缺现金,因此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达西家目前的现金储备不够,自然需要苏叶支援一二,另外,“宾利家的资金或许都在工厂,他可能拿不出这么多来。” 但这是难得的机会,菲茨威廉不想宾利错过,可他总不能让宾利说服父亲卖了工厂,来做这个吧? 所以可能需要苏叶暂时借宾利一部分。 至于宾利敢不敢借,那是肯定的,不说宾利对菲茨威廉的信任,就是老宾利,也不会舍得放下这么大一块蛋糕。 现在乔治·维克汉姆的威名谁人不知道,有他的技术,以及威尔士亲王为首的贵族参与,这门生意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宾利是运气好,和菲茨威廉·达西成为了朋友,这才有这个机会。 其他人,如果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又和达西家关系好,还真不一定能获得这次机会。 所以即便是举债,老宾利也不可能不答应的。 而且他还聪明的,把这份产业的所有权放在了儿子名下,让宾利全权管理,并且交代,让他一切听小达西先生的。 干这样的大事,小达西先生都愿意带上自己的儿子,其他就更不用说了。 老宾利觉得,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让儿子上公学。 而儿子查尔斯也相当能干,居然认识了菲茨威廉·达西,以至于搭上了这次让宾利家腾飞的机会。 未来他也不用为宾利家发愁了,儿子不设防没关系,谁让他运气好的碰到了小达西先生呢,而小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又亲如一家,简直是上帝的恩赐。 “没问题!”苏叶笑眯眯答应,借钱而已,反正放在银行里那些利息她也看不上,能让菲茨威廉主动帮忙开口,可见他对宾利的好感,苏叶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关于成立这个集团的诸多细节,马车进入牛津城,在城中心那处公寓停下。 虽然手臂受伤,但该上的课还是要上,之后一周的大课都在附近的学院,住在这里当然更方便。 下车的时候,苏叶突然发现,苏珊乘坐的马车并没有跟过来。 她疑惑的看向菲茨威廉,用眼神询问,人呢? 菲茨威廉僵硬了一瞬,随即干巴巴道,“我安排她住到城南的公寓里了,那里有女仆照顾她,你不用担心。” “我……”苏叶想说,我知道了。 然而被菲茨威廉急切的打断,“我不阻止你去……看她,但也要等手臂好了之后,苏珊小姐明显不是会照顾人的女人,等你好了,我才能放心。” 他不是故意要拦着乔治和那个女人亲近的,只是,只是……等她手臂好了,自己才能放心。 菲茨威廉想要亲自照顾苏叶到痊愈,至于之后……他想拦也拦不住吧? 他苦涩的想,同时背过身去,做出拒绝苏叶反驳的姿态。 苏叶顿了顿,哑然失笑。 她懂了菲茨威廉的小心思,忍不住暗暗好笑。 自己在菲茨威廉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急色鬼吗?即便她真的急色,也是对某人啊。 还有,他既然认为苏珊是她的情人,却亲自帮她安排情人的住处,这也未免……太体贴了吧? 苏叶快走几步,想要解释几句,真不像他以为的,自己看上了苏珊小姐,想要在身边养一个情人。 然而菲茨威廉觉察到她的动作,加快了脚步,三两步就上了楼,只急急留下一句,“你先去休息,我等会儿过来帮你换药。” 苏叶:…… 这可是你不想知道的,心里难受就怪不得我了。 虽然她有恶趣味,但也没想过总是让菲茨威廉误会,进而自我折磨。 但……非是她不解释,而是人家不愿意听呢! 苏叶暗笑,放慢了脚步,施施然回到自己房间。 另一边,菲茨威廉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他今天太急切了,或许...或许...乔治已经觉察了。 她刚刚那了然的眼神,让菲茨威廉整个人恨不得躲起来,同时又忍不住猜测。 她猜到了吗? 她是不是猜到了自己说不出口的感情? 那她会怎么想?厌恶?还是恶心? 不不不,乔治那么好,她不会这样对自己,或许会装作若无其事,等自己对她的感情消失,这样不会伤害兄弟之情。 菲茨威廉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一会儿想苏叶没有觉察,一会儿又觉得,乔治即便觉察了,顶多是不理他,应该不会厌恶的……吧? 这种不确定,让他整颗心都煎熬起来,站起来走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到苏叶的门口,却又徘徊起来。 想进去确认一下,苏叶是否发现了,又害怕不敢敲门。 屋子里,苏叶脱下了西装加马甲,衬衫也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本打算立刻换睡袍,后来想想,等下菲茨威廉要过来帮忙换药,还是等弄完再说吧。 没觉察到菲茨威廉的心思之前,她还能坦然地穿着睡袍出现在他面前,察觉了还这么做,就有故意引诱的嫌疑了。 她也总算想明白了,按摩那晚,菲茨威廉奇怪的表现了。 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 门外的脚步声她听到了,等着人敲门,然而那人在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进来。 苏叶忍不住失笑,真可爱。 也不出声喊人,就一直这么等着,她倒要看看,菲茨威廉能纠结到几时? 好在,菲茨威廉虽然少男心思多,却也考虑到了苏叶需要换药,没有真的一直磨蹭。 他一敲门,苏叶就直接出声,“进来。” 菲茨威廉推开门,迎接他的是苏叶笑吟吟坐在沙发上,外套已经脱下来了,衬衫松松垮垮遮住了如雪的肌肤。 这副不羁的样子,让他心头一热,同时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乔治真好看! 苏叶用右手撑着下巴,歪头看他,同时还眨眨眼,“我好看吗?” 菲茨威廉好似被诱惑般,点点头。 “所以喜欢我很正常对不对?”她在暗示菲茨威廉,啊,实在没忍住,小小诱惑一下。 谁知,菲茨威廉刷的脸黑了,“我没有认为她跟你,是为了钱。” 他还以为苏叶说的是苏珊小姐呢,怕他误会苏珊小姐是贪财的人,所以乔治才急切解释。 苏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菲茨威廉,啊菲茨威廉,你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谁要解释这个?还有,即便苏珊真的是她情人,那菲茨威廉的看法也不重要,只是情人,又不是妻子,还怕兄弟知道了反对吗? 真是,真是......太可爱了吧。 她在乎苏叶,所以也就认为,苏叶会在乎他的看法? 好吧,苏叶确实挺在乎,但不是这种啊。 总之,太好玩了哈哈哈! 苏叶笑得前仰后合,左手差一点撞到椅背,还是菲茨威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在笑什么?”菲茨威廉不明所以,随即立刻严肃道,“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这样不在意!” “好好好,”被愉悦到了的苏叶格外好说话,索性把手更伸过去一点,“喏,上药。” 菲茨威廉顿时认真起来,按照医生的交代,小心翼翼解开绷带,为她涂抹伤药。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会弄疼苏叶,好容易全部弄好,头上居然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可见刚刚极为紧张。 苏叶拿出手帕,顺手为他擦了一下汗。 菲茨威廉一愣,身体僵住了,片刻过后,他小心接过手帕,为自己擦了一下,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得苏叶又想笑,终于不逗他了,“好吧,我并不介意你对苏珊小姐的看法。” 菲茨威廉抿起嘴,心里微微有点难过。 “因为我和她实在也没什么关系。” 菲茨威廉眼前一亮,期待的看过来。 苏叶一笑,“她应该是有难言之隐,想要借我摆脱困境,但她并不愿意对我坦诚。如果她愿意说实话,我或许还会帮忙,但她满嘴谎言,我也不是冤大头不是?” 菲茨威廉心里一松,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顿时觉得天也蓝了,地也阔了,心情更好了。 他抿抿唇,压下唇角的笑意,但眼里的欢愉和浑身轻松的样子是骗不了人的,“那你为什么要带上她?” “那个砸向你的骨头制品,我怀疑是人为。”苏叶眯起眼,眼神变得锐利。 菲茨威廉心一软,喜悦的泡泡充斥整个胸腔,原来是为了他。 “这事我去查,你好好养伤。”他轻声道。 苏叶摇摇头,“不急,酒吧人来人往的,估计很难查到线索,又过去了这么久,证据早就被毁掉了。不过有苏珊在,他早晚会冒出来的,我们等着就是了。至于苏珊,先晾一晾她,等她着急了,就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了。” “那我让那边的仆人看住她。”菲茨威廉点点头。 “好,”苏叶站起来,去浴室打算换下衬衫。 菲茨威廉以为她要洗澡,想到医生的交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来,“我帮你。” 苏叶惊奇,转身打量这个虽然年轻,却已能初现英俊挺拔的少年,难道是开窍了,知道暗搓搓给自己谋福利了? 她当然知道菲茨威廉只是为了帮她,但对方能突破心理防线,要帮她洗澡,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菲茨威廉被她看得极为不自在,他本不该去看乔治身体的,毕竟他喜欢她,看她身体就是占便宜,即便都是男性,但和普通兄弟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思不对,这种行为代表的含义就完全不同。 但他也怕苏叶的手臂沾到水,会引发感染,即便觉得自己卑劣,还是开口了。 苏叶被他的小纠结再次逗笑,摁下想看好戏的心情,拒绝了。 她不是真的男性,衣服脱光就真的什么都藏不住了,所以,帮她洗澡什么的,以后......有机会吧。 第249章 第两百四十九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7 洗完澡出来, 苏叶本以为菲茨威廉已经离开,没想到他依然等到房间,为的就是检查她的手臂有没有沾水, 有够执着的。 苏叶只好把睡袍的袖子撸起来让他看, “我很小心, 手臂没问题。” 菲茨威廉轻咳了一声,略有点不自在,但依然认真检查一遍,确定是真的没问题,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晚饭过后没多久,苏叶就上床休息了, 但她其实没怎么睡着。 时间走到九点,整座公寓陷入安静, 就连外面的夜色也变得静悄悄, 她感觉房门被小心翼翼打开, 一个修长的人影悄悄靠近床边。 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菲茨威廉, 只是不知道他偷偷摸摸过来干什么? 苏叶闭上眼,感受到菲茨威廉停在床边, 弯腰为她盖好被子,停顿了片刻,修长火热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睫毛。 苏叶没有动,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任由那手指想靠近,又停在毫米之外。 空气中响起“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她以为是自己的,其实不是,她固然有点心跳加速,但还能稳得住自己。 这么剧烈的心跳声,明显来自上方那个人影。 菲茨威廉心跳的很快,几乎要蹦出胸膛,没办法,人在想做坏事的时候,总不能很好的掩藏自己。 是的,他想做点什么,以缓解白天剧烈的情绪起伏,带来的不安。 刚刚只是想过来看一眼乔治,看着她确认一下,乔治说不喜欢那个女人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臆想。 然而进来后,他尤觉得不足,想要更多,激荡的情绪在心间翻腾,手不知不觉伸向那完美无瑕的脸,却在最后一刻停下,落在了那纤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上。 又轻又柔的睫毛在指尖留下柔软的触感,也在心里荡起一层层涟漪。 菲茨威廉几乎看的入神,仿佛被蛊惑般,脸不自觉靠近,亲在了某人的眼皮上。 苏叶:…… 她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看见洁白修长的脖颈和快速上下抽动的喉结。 她想,要是这时睁开眼睛,菲茨威廉岂不是要吓死?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而菲茨威廉也没有更近一步,停顿了一会儿,好似突然惊醒,猛地直起身,快步离开。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迟疑停下来,转身看了床上的苏叶一眼,低低呢喃,“乔治。” 门轻轻被阖上,苏叶睁开眼,眼底都是笑意,翻了个身,盯着门下那投进来的一点阴影,久久没有离开。 啧,少年人的青涩。 因为这一出,她一整晚的心情都极好,即便睡不着,依然不觉得烦躁。 躺在床上,思考自从认识菲茨威廉后的点点滴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菲茨威廉对她产生了那种感情? 可想了许久,她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不是她不够敏锐,而是以往没注意这个,等发觉的时候,对方早已投入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好在,目前看他们是两情相悦,这很好,不是吗? 一夜美梦到天亮,苏叶早早起床,洗漱好下楼吃早餐,菲茨威廉已经等着了。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吃完拿着书各自去了学院。 因为手臂受伤,实验暂时停下,苏叶花了更多的精力在课本上,认真起来,进度就非常快。 中午的时候,她看书入迷,下课了都没发现,菲茨威廉提着食盒过来,她才恍然到了午餐时间。 城中心公寓的厨师是专门从彭伯里调来的,负责两人的三餐,以及他们招待同学客人时,负责餐食。 贵族的享受体现在方方面面,出行不仅要带仆人,还要带用惯的厨师,甚至是食材。 菲茨威廉没有这些讲究,但他知道乔治不太喜欢外面的食物,是为了她特意安排厨师过来的。 以往基本都是厨师做好,由马车夫送到她所在的地点,但今天菲茨威廉亲自来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一起用餐,苏叶看着满桌的食物含笑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也很忙,不必事事都顾及我。” 菲茨威廉摆放盘子的手一顿,“等你好了,我就不送了。” 苏叶失笑,“我只是左手受伤,右手还能用。” 而且,这种程度的伤实在不算什么,前两个世界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就是刚穿越的时候,也严重好几倍。 然而菲茨威廉在这方面却格外固执,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听。 甚至第二天,他还带着宾利过来了,因为觉得宾利会说话,有他在,苏叶不会觉得那么闷。 而宾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好朋友达西心里,就是一个解闷的。 听到苏叶受伤,立刻表示了关心,专门准备了礼物送给她,预祝伤势痊愈。 苏叶还能说什么,只能接受他们的善意了。 一周后,苏叶受伤的绷带拆了,手臂除了还有一些红肿,已经没多大问题了,找了本地一位医生检查,说再涂几天药就可以了。 菲茨威廉松了一口气,苏叶也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被自己感兴趣的少年无微不至照顾着,她也很有压力。 尤其,时常能感受到某人用热烈而又压抑的眼神看着自己,就更想挠痒痒了。 是的,她心痒了,想扑过去狠狠亲一口,实在是这样的菲茨威廉,很有让人打破他禁欲的冲动。 回到城中心公寓,苏叶收拾了几本书,打算去城南公寓暂时缓一缓,哎,还不到揭穿的时候啊。 菲茨威廉看到她的动作,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知道苏叶是想去找苏珊,顺便调查之前的事。 “不行,”苏叶一口回绝。 “为什么?”菲茨威廉顿时皱起来眉头。 苏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故意道,“苏珊小姐勾引我一定有目的,只有等她露出马脚,我才好一步步逼问,你去了或许她就不肯说了。” 菲茨威廉抿着嘴,知道苏叶说的有道理,但让他就这么放她去和苏珊相处,他又满心的不乐意。 苏叶挑眉,“难道你是担心我会喜欢上那个女人?放心吧,威廉,你该对我有点信心。” “可是……”菲茨威廉不愿。 “听着,威廉,我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好吗?”苏叶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担心我受伤的胳膊,为此,我听你的,在这里养好伤再行动。但请给我一点信任,让我把这件事办好。” 菲茨威廉心漏跳了一拍,无可奈何道,“好吧,”他总是无法拒绝乔治,无论她是笑着的,还是严肃的,都只有妥协,永远妥协。 最终,菲茨威廉也只能让苏叶独自离开,他站在窗前,默默看着苏叶上马车,然后消失在街角。 窗帘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也把不舍掩盖在心底深处。 城南公寓没有城中心那套大,只有一个客厅和两个卧室,原本是她和菲茨威廉一人一间。 不过菲茨威廉并没有课要在这附近的学院上,因此这里的房间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 送苏珊小姐过来的马车夫,已经交代女仆把他的衣服送到苏叶的房间,空出那间给苏珊居住。 女仆是附近人家请的,上半天工,每天上午过来打扫一次,并不负责饭食。 因此当苏叶进门时,闻到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味,还有点惊奇。 她放下书,打开厨房的门,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穿着简单白色条纹长裙的姑娘在里面忙碌。 听到声音,苏珊回头惊喜极了,“维克汉姆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苏叶点点头,扫了一眼客厅某个抽屉,“看来你在这里住的不错。” “是的,感谢您的收留,”苏珊面露感激,然后不好意思道,“我,我实在没钱了,就拿了您抽屉里的钱。” 说完她又忙着急解释,“我不是故意乱翻的,是米莉听说我一整天没吃东西,告诉我那里有零用钱的,我,我只是借用一下,以后一定会还的。” 那个抽屉里的钱是苏叶放的,作为日常开销,如果他不在,女仆需要支付账单的话,就可以从里面拿,只要记好账目就行。 为此,她还特意找了一个识字的女仆。 米莉曾跟着母亲认识几个字,后来当了一家咖啡馆的店员,下午的班,上午没事就接了苏叶的工作。 她的工钱会高一点,只因为识字。 苏叶猜,米莉大概是误会了,以为苏珊是她养在这里的情人,才会提醒她抽屉里有零用钱。 说是零用钱,其实里面有整整一百英镑,而且每过一个月,苏叶都要补充一次。 看苏珊身上的裙子,和她购买的食材,极有分寸,并没有花费太多。 苏叶点点头,表示无妨,“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取用。” 苏珊小姐闻言,顿时充满了感激,语气变得轻快柔和,“我准备了土豆,奶酪和甘蓝,先生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了,”苏叶摇头,“我已经用过餐了。” 说完,她就关上了厨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晚上都没有出去。 她能感受到,苏珊有好几次走到她门边,想要敲门找她,然而都迟疑着放弃了。 苏叶不着急,看完书上床睡觉,第二天去上课。 回来后和苏珊小姐打个招呼,又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她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苏珊越来越着急,可又迟迟不肯主动来找苏叶。 她想等着苏叶来找自己,然而苏叶表现的十足铁石心肠,先是晾了她整整一周,回来了也不闻不问,这让苏珊无所适从。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就好似对她的美貌不感兴趣,对她突然变得贤惠温良的目的也不感兴趣,直接把她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无视了。 然而苏叶不着急,她着急啊,那个男人一再逼迫她,要是他的目的迟迟不能完成,谁知道那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是,无论是她怎么明示暗示,甚至想过半夜去勾引,可维克汉姆先生硬是表现的无动于衷。 苏珊很无奈,却毫无办法。 这天,一封信送到城南公寓,没有寄信人,只有维克汉姆先生签收几个字样,另外这信很厚,似乎是很重要的文件。 苏珊找不到靠近苏叶的办法,看到这封信,突然动了心思,做贼一般打量四周,下午只有自己在,维克汉姆先生要上课,米莉下午不会过来。 确定安全,她小心翼翼沿着边缘把信封拆开,从里面取出信纸,然后脸色大变。 她颤抖着把内容看完,脸上已是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站起身就想要往外冲。 然而下一秒,她顿时全身僵硬,只因为笑吟吟依靠着门口那人。 乔治·维克汉姆,他怎么回来了? 突然,一道灵光出现在她脑海,中计了! 这一切都是维克汉姆先生算计好的,让她看到这封信,好看她的反应。 而她的反应告诉这位精明的先生,信上的内容是真的,那样不堪的过往都是真的! “你你你……”苏珊全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叶一步步靠近,她就一步步后退,直至跌坐在沙发上,然后整个人恐惧的缩成一团。 苏叶没有理她,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顺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信纸,微笑道,“都看见了?唔,让我看看,我亲爱的朋友查到了什么?” 她的语气很轻松,甚至带着丝丝笑意。 然而那听到苏珊耳朵里,就好似恶魔在低语,恐惧从心头蔓延至全身,她不敢看苏叶的表情,只把头牢牢埋在膝盖里。 苏叶展开信纸,一页一页看过去,看完没有任何表情。 这信是托尼写给她的,信上几乎把眼前这位交际花小姐的一生概括的清清楚楚,包括她几时出生,几岁进入修道院,又几岁离开学校,然后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都在上面了。 苏珊小姐并不叫苏珊,真名是卡伦,纯洁的意思,然而她整个人和纯洁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是贵族的私生女,母亲是交际花出身,后来做了妈妈,专门诱骗那些无知的美丽少女,让她们成为自己赚钱的机器。 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苏珊夫人,没错,她母亲的艺名就叫苏珊,真名知道的人少,至少这资料上没有。 对于女儿,苏珊夫人表现出了难得的慈母心,从小就把她送到以严格著称的修道院,然后借里面德高望重修女的手,送女儿进入一家有名的女子新娘学院。 等她毕业,再弄一个远方亲戚的遗产,把自己赚来的那些钱,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转移到女儿身上,成为她的嫁妆。 这样苏珊小姐就有一个良好的教养,以及丰厚的嫁妆,再加上她从小就长的好,说不定未来会成为某位落魄贵族或乡绅的妻子,过上体面的生活。 不得不说,这番打算实在不错,为了不让人知道苏珊私生女的身份,她很少去看女儿,几乎是每年一次。 时间安安稳稳来到苏珊小姐十六岁,成功进入女子学院,并顺利成为里面最漂亮最优秀的学生。 然而这一年,神奇的转折来了,苏珊小姐父亲安德鲁勋爵破产了,为了还债,他找上了老情人苏珊夫人,希望她能帮助自己。 苏珊夫人又不是傻白甜,自然不可能答应,不过之后她想到了一个摆脱低贱身份的好方法,那就是安德鲁勋爵娶自己。 这样她就成为了贵族夫人,再也不是交际花了。 安德鲁勋爵当然不想答应,此时的苏珊夫人已经老了,没了以前的风情,但说实话,他也没有选择。 再一次被债主堵在家里,安德鲁勋爵最终下定了决心,几天后,勋爵夫人去世了。 然后没多久,安德鲁勋爵就和苏珊夫人成了婚。 苏珊夫人帮丈夫还了欠债,之后两人还打算移民去法国生活,因为在那里没人知道,勋爵夫人不体面的出身。 这时,苏珊夫人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而勋爵也不想面对前妻留下来的儿子,两人偷偷离开了。 勋爵的儿子马克十七岁,公学上了几年就退学了,因为家里无法负担他的学费,之后一直无所事事待在家里。 那天他回到家,突然发现母亲死了,然后父亲娶了一个交际花,并且家里的欠债也还了。 之后没多久,父亲和他的新夫人离开了,两人谁也没管马克母亲的葬礼。 马克本来就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因为父亲经营不善导致欠债,让他在周围人眼里抬不起头来,孤僻,沉郁,性格糟糕,但他极爱自己的母亲。 经过这一些列的事,他断定母亲是被父亲和苏珊那个女人害死的。 之后马克混迹在伦敦,通过讨好一些老交际花,打听到了苏珊夫人很多消息,包括她还有一个女儿在女子学院就读的事。 既然找不到苏珊本人,那他就去找她的女儿报仇。 就这样,马克伪装了一番,进入女子学院,成为一个杂工,然后引诱尚且单纯的卡伦小姐,两人有了肌肤相亲。 之后等卡伦小姐怀孕,马克直接变脸,说出了他其实是她异母哥哥的事实,逼着她退学,然后跟自己离开,不然就要告诉所有人。 卡伦这个贱货,居然勾引亲生哥哥,还怀孕了。这个消息一定惊爆眼球! 卡伦被这一番变故,吓的整个人都蒙了,但也知道,如果这个丑闻曝光,她几乎无立足之地。 这件事一定会上报纸头条,然后她会成为所有人鄙夷的对象,比那些交际花还要遭人厌恶。 卡伦没有办法,只能受马克威胁,退学跟着他离开。 之后她被逼着生下孩子,而那个孩子又成为她的软肋,让她成为一个交际花,为马克赚钱,且名声越传越广。 为了让苏珊夫人听到她的名声,进而出现,马克让她以苏珊为名。 卡伦毕竟从小接受良好的教养,比那些底层出身的姑娘,只经过短短时间培训的姑娘们好多了,她很快就以美貌,学识,气质以及少见的我见犹怜等特点,闻名整个伦敦,成为最受欢迎的交际花之一。 那天晚上,她会出现在岩石酒吧,是马克得到消息,赫德侯爵会出现,他想要苏珊小姐迷住他,然后跟着他去东方淘金。 然而在进入酒吧后,马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叶。 被一众或肚子凸起,或秃头的男人围在中央,苏叶整个人仿佛在放光,雌雄莫辨的美少年,再加上一举一动hld住全场,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能注意到她。 混迹三教九流时间长了,马克自然会了解一些大人物的样子,一看到苏叶,顿时欣喜若狂。 相比起去东方淘金,当然是巴结上苏叶更快也更安全的得到大笔金钱。 他立刻改变主意,让苏珊去勾引苏叶,务必成为他的情人,以便他从苏叶身上捞金。 苏珊不敢不听他的,也不敢失败,那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她有多肮脏。 信件里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连那个孩子目前的住址都有。 他被寄养在一户农民家里,生活极为艰难,几乎成了那家免费的奴隶,小小年纪几乎瘦得不成人形。 马克完全不在意这个孩子怎么样,只把他当成了威胁苏珊的筹码,对农户唯一的要求就是,人不能死了。 在一日日磋磨下,那孩子显示出了头脑迟钝,口吃,交流困难等问题。 托尼去打听消息的时候,见到这个孩子正被其他更加高大的孩子当马骑,整个人脏兮兮蓬头垢面的趴在地上。 托尼把人带走了,至于地址,信上没写。 看完信,苏叶把它轻轻放在桌上,语气平静道,“苏珊小姐,你想要见见你的孩子吗?” “不!”苏珊惊恐出声,“我不要,他是个怪物,我不要见他!” 苏叶微微皱眉,“严格来说,这不完全是你的错,是马克胁迫你的。” 当然了,苏珊小姐也不是什么错都没有,如果她能坚持本心,不被引诱,或许情况会好一点,但马克已经盯上她了,在无知无觉中,她很难不中招。 看完经过,苏叶还比较同情她,对于她之前的谎言,就不追究了,只要她能交代清楚,马克为什么针对菲茨威廉,或者说达西家? “不要,不要,”苏珊小姐连连摇头,恨不得那个孩子从未出现,就连听都不想听到。 苏叶见此,眼神眯了眯,“那么,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什,什么?”苏珊透过缝隙,小心翼翼的看向她,生怕她再次提到那个让她倍感耻辱的存在。 “我让那个孩子从你的生命里消失,从此无影无踪,你告诉我,马克为什么针对小达西先生。”苏叶道。 这件事托尼没有调查出来,马克的人生轨迹,和菲茨威廉完全没有交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否幕后还有人指使? 没错,那个推倒骨头制品的人已经找到了,正是马克。但更多就没有查到,好似马克这样做只是临时起意,但这很奇怪不是吗? 他正利用苏珊去巴结苏叶,却又要伤害苏叶的好兄弟,这到底是巴结还是结仇?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当然,这个猜测没有写在这封信里,是因为这信本来就是揭露苏珊马脚用的,更多更确切的消息,苏叶已经提前知道了。 而她没想到苏珊小姐看过信后的反应这么大,那就干脆不试探了,直接逼问吧。 苏珊一愣,“真,真的可以?” 随即她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想要杀了他吗……也好,这样也好,他本来就不该存在。” 苏叶面色不变,内心早已不悦,“所以,你的决定呢?” “我答应!”苏珊深呼吸,抬起眼,咬牙切齿道,“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马克必须死!而且这件事不能暴露出去,尤其是我和他的关系。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我就……” 后面的内容她说不出来,因为短短不过十天,维克汉姆先生就可以查到这么多这么隐秘的消息,能量超乎她的想象,这也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几乎不可能威胁到对方。 苏叶垂下眼,“他敢对菲茨威廉下手,本来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她不介意杀人,上辈子在武侠世界,出手的次数不少,杀人也不少。 但她不会让马克那么简单就死,正好,现在很多犯人会被送往澳洲,而她正好在澳洲有农场,马克会在那里深刻的意识到,做了不该做的事,要受到何等残酷的惩罚! 苏珊舒了口气,忙保证道,“您放心,我什么都肯做,只要他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急急忙忙站起来,脱下了自己的裙子。 美好的**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然而苏叶却是微微皱眉。 她知道,这位苏珊小姐已经彻底堕落了,不是因为被逼迫而导致行为失常,而是她的心态变了。 她开始认同以美色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可以用□□去换。 即便马克被解决,她也变不回卡伦了,苏珊永远是苏珊。 苏叶没有说话,只淡淡道,“不需要,我是为了菲茨威廉。” 苏珊小姐咬了咬下唇,心里有难堪也有欢愉,难堪在于,维克汉姆先生眼里没她,而欢愉,一想到能脱离马克那个恶魔的掌控,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她简直要兴奋死了,摆脱了那个恶魔,然后那个孩子也消失,她从此就自由了,再也没有比这还叫她激动的事。 “先生,”苏珊靠近一步,“我等会儿就可以去找他,不过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需要您的帮助。” 苏叶抬头,“说。” “我需要您……对外宣称我是你的情人。”苏珊咬牙道,见苏叶皱眉,立刻解释,“只有这样,他才会高兴,然后对我放松警惕。” 苏叶轻轻敲打了一下椅背,“可以,但我不会配合你的演出,顶多让你继续住在这间公寓。当然,有人问起,我也不会否认。” 苏珊偷偷看她一眼,“那我……可以拿一点钱吗?不多,只要五十英镑,去买一根项链,就说是你送我的。” 苏叶直接拿出两百英镑的支票递给她,“不够再找我要,不过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你明白吗?” 苏珊猛点头,“明白,我这就去。” 之后的几天,苏珊时常出门,然后傍晚回来。 从她的打扮和身上的气味看,她去了中档酒吧,在那里醉生梦死。 苏叶一早就看出,她有酗酒的毛病,那钱也不是真的要买项链,而是拿去喝酒了。 不过苏叶不着急,马克一直被监视着,他也来了牛津,日常混迹在底层酒吧,然后偶尔出没在公寓附近,应该是找机会见苏珊。 在苏叶巧妙的安排下,他碰到了故意躲着他的苏珊,然后跟着苏珊去到酒吧。 之后两人发生的事,被苏叶的眼线一一汇报过来。 马克把苏珊掳走,搜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因为她的不安分,想要打她一顿泄气。 但苏珊聪明的把苏叶抬出来,说她极喜欢自己的身体,每次都要她光着身体欣赏好久,兴趣来了还会作画。 要是被维克汉姆先生发现,她身上有了其他不是自己弄出来的痕迹,很可能怀疑。 她好不容易勾引的维克汉姆先生喜欢上自己,不能功亏一篑。 “你知道那位先生是多敏锐的人,他还是一个画家,对细节把握精准,要是我今天回去和昨天不一样,他肯定会起疑。”苏珊强忍着胆怯道。 马克眯了眯眼,一脚踩在苏珊脸上,不过没有用力,他也怕发财的机会白白没了,“你最好给我安分点,要是被我发现你的某些小心思,呵呵,鼎鼎大名的苏珊小姐,居然勾引亲哥哥的丑闻,就要名扬整个英国,乃至全欧洲了。” 苏珊身子抖了一下,恐惧道,“知,知道了。” 对于自己的威慑力很满意,马克这才放下脚,询问道,“你说他喜欢你,就给你这点钱,还是别的已经被你花掉了?” 苏珊缩着身子站起来,“这不是他给我的,是我拿的。” “哦?你还学会了偷东西?那感情好,听说那家伙手里有不少价值连城的专利,你去给我偷一个来。”马克眯起眼,上下扫视苏珊,仿佛在思量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苏珊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会,要是去偷,肯定会打草惊蛇的,我拿的是他放在公寓的日常花销,就放在房子抽屉里,平时任由女仆取用。” “该死的有钱人,”马克咒骂一声,“随随便便就放一百多英镑在抽屉里,这维克汉姆还真有钱。你直接拿了,就不怕他发现生气?” 马克多疑,害怕苏珊糊弄自己,她实际从维克汉姆手里弄到更多的钱,却不愿意给自己。 “不会,他从来不管这点小事,女仆也说,直接记账就行,我到时就说买了几瓶酒。”苏珊连忙道。 “行吧,”马克脑子转了一圈,“你加把劲,让他给你花钱,这点零花钱够干什么。还有,他那么厉害,身边随时都有赚大钱的商机,机灵点,发现了就偷出来。” “好,”苏珊低着头答应。 马克也不去管她,又交代了几句,就拿着搜来的钱去酒吧了。 苏珊回到公寓,见到苏叶在,心虚的向她汇报进度,说马克已经相信了她成为维克汉姆先生的情人。 苏叶微微抬眼,看到了她的心虚,决定帮她加快进程,让她没机会逃避。 第二天晚上,她出现在酒吧,和一个同学喝酒聊天。 没多久苏珊也到了,见到人群中居然有她,顿了顿,这才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哈尼,你来这里怎么不告诉我?” 苏叶瞄到她身后躲起来的男人,笑了笑,没说话。 同学看着一个美丽的女人靠过来,顿时明白了情况,暧昧的笑着离开了。 苏叶一手揽着苏珊的腰,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任由她给自己喂酒。 苏珊时而巧笑倩兮,时而嘟嘴不满,就好像两人在调笑一般,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对有情人。 然而事实上,苏叶一句话没说,全程都是苏珊在表演。 苏叶只喝酒,到了十来点,她似乎喝醉了,和同学打了一声招呼,搂着苏珊离开了。 回到公寓,里面静悄悄的,然而苏珊刚点亮蜡烛,就被吓了一跳。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浑身散发这寒气,脸黑的吓人。 苏珊嗫嚅了一下,“小达西先生,”接触到菲茨威廉冷厉的眼神,立刻吓得跑回房间。 苏叶有点微醺,整个人懒散散的,看见菲茨威廉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如果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如此胡闹!”菲茨威廉的声音又冷又硬。 天知道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乔治的八卦,还是包养了一个情人的绯闻八卦,他有多气愤,以及......慌张。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乔治在演戏。 可他依然担心乔治会假戏真做,毕竟从一个男人的视角出发,苏珊小姐确实是个极擅长勾引人的女人。 一下课,他就迫不及待来了这里。 菲茨威廉告诉自己,他不是真的不相信乔治,只是,只是......生怕乔治年少不知事,被那个女人迷惑了。 然而来了之后,屋内空无一人,一直等到现在,都快凌晨了,乔治才喝的醉醺醺回来,还被那个女人搀扶着。 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恐慌事情似乎朝着自己害怕的方向发展。 自从喜欢上乔治,他似乎一直被恐慌包围着,这种感觉极为不好,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即使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迟早的事,依然恐慌它的到来,以至于日日不安。 这种失措感折磨得他日日失眠。 苏叶揉了揉眉心,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和烟味,难受的皱了皱鼻子,“我们等下再谈,我先去洗个澡。” 然而这一次,菲茨威廉没听她的,直接跟进了浴室。 苏叶喝了酒,对菲茨威廉又一向不设防,没注意,直接把兑好的热水从头淋下,打湿了全部的衣衫,曼妙的曲线显示出来,看的菲茨威廉不由睁大眼。 第250章 第两百五十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8 菲茨威廉狠狠握紧双手, 呼吸急促,他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不想这么美好的场景被第三人看到。 苏叶听到关门声吓了一跳, 立刻想要转头, 却被人一把抱住了。 菲茨威廉的手臂,牢牢锁住她,让她除非用力, 轻易动弹不了, 而她喝了酒, 怕控制不好力道, 伤了菲茨威廉。 苏叶试探道,“威廉?” 菲茨威廉不说话,抱住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苏叶能感觉到,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某人呼吸格外急促加灼热, 紧贴着后背的身体也一直在颤抖。 这不是冷的, 而是用尽全力在控制,却无法控制后的颤抖。 她刚刚只脱了外套和马甲,衬衫还在身上就直接淋水了,现在浑身湿哒哒的,本应该觉得冷,然而她仿佛置身火炉, 整个人都被灼热气息包围。 苏叶微微用力,想要挣脱,总觉得再这么下去, 菲茨威廉就要激动的晕过去了。 然而菲茨威廉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动,声音低沉而沙哑,“别动, 求你。” 苏叶忍不住喉头一哽,实在是这声音太诱人了,让她心里发痒,脚趾不自觉蜷缩。 “求你,”菲茨威廉又重复了一遍,更加灼热的呼吸打在脖颈,几乎要把她烫伤,下面某个不可言说的物体,也直直戳到了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浑身一僵。 似乎以为她在抗拒,菲茨威廉眼神一暗,语气里都带了自我厌弃,“乔治,我……” 后面的话细若蚊蝇,苏叶没听清楚,正要出声询问,就感觉到脖子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水,“乔治,不要厌恶我,求你。” 苏叶忍不住瞪大眼,细细密密的情绪爬上心头,沾满整个胸腔。 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本来她就湿透了,那应该不是少年的泪水,对不对? 然后,越来越多的泪水砸下,伴随着菲茨威廉僵硬的放开手,一步步后退。 苏叶立刻转身,见人绝望又痛苦的望着自己,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扯下他的领带,亲吻在他唇上。 此时,还有什么比亲吻更能安慰一个少年的心? 菲茨威廉不敢置信睁大眼,垂眸盯着自己和苏叶接触的嘴唇,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这美好而梦幻般的场景会被打破。 苏叶咕哝了一声,伸手抱住对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从细细研磨,到掠夺对方的呼吸。 菲茨威廉一直没有反应,只屏住呼吸承受着,生怕轻轻一吹,眼前的美梦就消失了。 就在苏叶吻过瘾了,打算退出来,少年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反手抱住她,还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少年极擅长学习,把刚刚苏叶对他做的,都反过来做了一遍。 苏叶本就喝了酒,加上美色醉人,头脑愈发昏沉。 两人亲吻了很久,菲茨威廉是在她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才肯放开她。 放开之后,两人依然紧紧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在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 好久好久之后,菲茨威廉才恍惚开口,“乔治,我……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情?” “什么心情?”苏叶挑眉,这是打算告白了? 唔,也不是不行吧,反正她已经冲动的把人吻了,那也不能当无事发生。 菲茨威廉顿了顿,才继续道,“乔治,我,喜欢你!是爱情那种喜欢!”他特意强调,害怕苏叶误以为是兄弟情。 说完,他就屏住了呼吸,等待苏叶的宣判。 苏叶眼中染上一抹笑意,看来菲茨威廉是发现了她的身份,不然何以告白的这么干脆。 按照他那道德标准,该会为了两人好,继续掩饰加逃避。 “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她轻轻道,既然知道了,那他们就偷偷谈恋爱吧,好像也挺刺激的。 这样也好,多谈几年,要是以后菲茨威廉的想法改变了,他们还可以恢复到朋友的状态。 不过她得说好,她女性的身份暂时瞒着。 菲茨威廉先是不敢置信,似乎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美妙的答案,一个几乎让他一秒入天堂的答案。 他立刻双手捧住苏叶的脸,小心翼翼的,盯着苏叶的眼睛确认,“真的吗,乔治?如果,如果……” 他想说,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可以忍,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然而他舍不得说出口,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激动,又有多害怕,激动乔治和他有一样的感情,乔治喜欢他呢,又害怕这一切都是乔治的恶作剧,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只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故意逗弄他呢。 苏叶轻轻笑了,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喜欢你,威廉,以此吻为证!” 菲茨威廉的眼中染上巨大的惊喜,以及真的获得爱情后的失措,“乔治,乔治,乔治……” 他一遍遍重复,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堵在胸口的庞大惊喜,让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一遍遍发泄。 许久之后,菲茨威廉才仿佛接受了一般,不再这么慌张,只抱着苏叶笑。 “不过,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苏叶提出条件,她还想以男性的身份做很多事呢,维克汉姆的身份,她打算一直保留。 如果以后感情稳定打算结婚的话,她可以制造一个新的女性身份出来,披马甲,已经是她的传统技能了。 “好,”菲茨威廉一口答应。 这件事当然不能让人知道,虽然有点对不起乔治,但两人同为男性,实在不能让这种感情公开。 但他发誓,一定一辈子对乔治忠诚,绝对不会爱上其他人,更不会娶妻。 至于达西家,菲茨威廉早就想好了,等以后小安娜结婚,就把彭伯里交给她的孩子继承。 在没有得到乔治的爱情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更何况是现在。 菲茨威廉觉得,他已经获得了莫大的幸运,居然能拥有乔治的爱情,即便未来只能暗中在一起,但已经足够了。 是的,和苏叶以为的不一样,菲茨威廉并没有发现她是女性这个事实。 他刚才之所以激动到告白,只是经受了太大刺激,以至于没忍住自己的情感。 他想要忍住的,可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湿身,再是品德高尚,也无法抑制发自身体的本能。 除非他一点都不爱,不然怎么可能不在意。 正因为看到了美好的春光,他用尽了全部力气,也没能抑制住抱住苏叶的冲动。 后面惊醒过来,他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因为知道,凭着乔治的敏锐,不可能还没有觉察他的感情,一想到乔治可能厌恶他,就不想面对这么可怕的场景,惊慌的后退。 然而后面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菲茨威廉一遍遍强调,“你给了我这么大的荣幸,我真高兴,乔治。” 是的,乔治也喜欢他,这是多么荣幸的事,人生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件事,让他如此高兴。 至于性别障碍,在乔治也喜欢他的巨大惊喜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两人温存了很久,一个以为对方知道,答应自己继续隐瞒身份而满意,一个压根不知道,以为隐瞒的事,是两人同性相恋的事。 想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但达成了和谐统一,可喜可贺。 虽然已经互诉衷肠,但毕竟刚刚开始爱情长跑,菲茨威廉也没想着,因为是同性,就可以不在意那些大妨,在拥抱了一会儿之后,就退出了浴室。 而苏叶则以为,他是尊重自己,也没多想。 她洗漱出来,让菲茨威廉也进去洗了洗,刚刚抱在一起,衣服都弄湿了,反正她的房间里还有菲茨威廉的衣服,那又何必穿着湿衣服。 等收拾完,已经快12点了,两人自然上床休息。 菲茨威廉的房间给了苏珊,因为刚刚的告白,也无所谓避嫌了,自然而然一起躺下了。 被窝里,两人并排躺着,手臂挨着手臂,大腿挨着大腿,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猿意马。 但他们都明白,还不是时候,因此也都规规矩矩的。 突然,菲茨威廉动了动,伸手握住了苏叶的手,十指相扣,温暖而灼热,“乔治,晚安。” 苏叶笑了笑,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年,“晚安,威廉。” 一夜无梦,苏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感受到身边人的注视,才缓缓睁开眼,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含糊,“早,威廉。” “早,”菲茨威廉微微一笑,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飞速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就去了浴室。 听到砰砰两道关门声,苏叶忍不住微笑,少年人真精神。 她也没有赖床,起来换下睡袍,重新穿上衬衫,马甲,西装,再次变成那个雌雄莫辨的美少年。 换衣服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现在只是小笼包,宽大一点的睡袍就能遮住,衬衫加马甲也非常方便,以后等到身体发育,就不能如此简单了。 还是需要用到零度的内衣,能完全遮盖住曲线。 吃完早饭,苏叶和菲茨威廉一起上学,她的教室就在附近的学院,而菲茨威廉就要远一点,必须骑马过去,因此早餐后,他就得匆忙出发了。 期间,苏珊小姐一直待在房间里,不知道是没醒,还是醒了不敢出来面对两人。 苏叶看了一眼苏珊的房门口,无论对方是不是想要拖延,她都不会让她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等到下午下课,苏叶在街上接到一个小孩送来的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 她把书本交给小孩,给了他三个便士,让他跑腿把自己的书本送回去,就往这家赌场去。 在那里,她见到了苏珊和马克。 此时里面正热火朝天赌着,但在其中一个角落,众赌徒围成了一个圈,显然正在看热闹。 而圈中央,正是苏珊,马克,以及一个打扮的像暴发户的中年男人。 马克正在和中年人赌牌,而苏珊是那个赌注。 如果马克赢了,中年人就要给他一千英镑,而他要是输了,那苏珊就要成为中年男人的了。 站在人群中央,苏叶通过绝佳的耳力,听清楚了前因后果。 原来,昨天马克看见苏叶和苏珊当众亲热,确定了苏珊是她承认的情人,高兴不已,觉得发财的机会近在眼前。 之前从苏珊身上搜走的钱,也敢大方花用了。 混迹底层久了,马克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勋爵继承人,染上了不少坏毛病。 比如酗酒,赌博,玩女人,以及偶尔还会抽烟,只不过现在的烟叶大部分是海外进口,比较贵,而那些劣质的,又比较呛人,相比起便宜又好喝的松子酒,这种烟叶并不那么容易接受,不然他也会成为广大烟瘾人员之一。 拿着那一百多英镑,马克直接来了赌场,上半夜运气极好,连连赢钱,可到了下半夜,运气似乎用光了,他直接输了个精光,还倒欠赌场不少钱。 马克坚信自己还能赢回来,但赌场已经不愿意借钱给他了,并且要求他立刻还钱,不然就把他卖到鸭馆。 不要以为英国禁同行相恋,发现了就要被送上绞刑架,就以为这种事绝无仅有。 实际上,暗地里这种行为还真不少,伦敦地下这种鸭馆就多达几十家,有些混的好的,还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当然了,他们打出的口号是为贵妇人服务的,如果一个贵夫人想要找情人的话,那么这地方出来的,比自己找的要好。 一来他们个顶个英俊,而且被□□的有学识,会说话,讨人欢喜,比外面那些大男子主义,或者保持绅士风度的男人好多了。 英国的绅士,说到底是一种自我约束,让他们保持良好习惯和品行的同时,也要求他们不能随意玩笑,更不能嬉皮笑脸讨好女人。 两厢一对比,哪种男人更好,就一目了然了。 贵妇人们只是想要一个知情识趣又听话的情人,又不想要这件事威胁到自己的婚姻,因此选择什么,还用说吗? 但这种贵妇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女人还是遵循着传统,即便丈夫养情人,她们依然会洁身自好,顶多对丈夫无视。 毕竟女人不像男人那般,把xing看得很重,她们要的是真正的爱情,如果没有,那富裕安稳的生活也是追求的目标。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鸭馆还那么多? 那当然是因为,这些男人不仅服务女性,暗中还服务男性,只要你不大声说出来,自己喜欢男性,那么两个男人关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就连身为妻子的女人都管不到。 毕竟很多家庭,丈夫的书房是女人的禁区。 就苏叶知道的一件特别奇葩的事,某个著名的花花公子,不仅是妻子的情人,还是丈夫私下密友,更是和他们的女儿偷偷谈起了恋爱。 为了不被阻挠他们的爱情,那位迷人的先生,把女儿的未婚夫也拉下了水。 刚开始他们或许互相不知情,可到了后来,几乎是心知肚明了,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家人居然还很和谐的相处着。 最后女儿和未婚夫结婚,跟着父母住在一起,包括那位英俊的先生,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当初知道的时候,简直震碎了苏叶的三观,然而夏洛克却不以为意,还点评道,“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居然没有发生凶杀案,果然人类虽有共同性,但个性也不容忽视。” 苏叶简直无语,果然夏洛克的思维,只要没发生案件,一切都是无聊兼不用在意的,即便再离谱,他依然能轻飘飘忽略过去。 言归正传,一百年后的英国能发生这样的奇葩事,一百年前也不逞多让。 总之,鸭馆相当红火,据某个掌握了大英一切秘密的人统计,愿意去那里的男性,远远超过了女性,并且上至某个皇室成员,再到红衣主教,军队高级将领或官员,都爱养一两只鸭子。 虽然苏叶没调查过,也知道一百年前这种情况也不会少,但对于直男而言,真进了那里,那简直是灾难。 所以马克吓坏了,立刻表示自己能弄到钱。 等天一亮,他立刻找人送了一份威胁信给苏珊小姐,警告她拿钱过来赎自己。 而苏珊害怕丑闻被曝光,自然不敢不听,偷偷拿了苏叶的钱,就过来了。 因为不知道需要多少,就拿了整整三百英镑。 还掉马克的赌债之后,还剩下一些,马克没忍住,觉得自己的好运气还在,就把剩下的钱抢走了,打算继续赌。 赌场的人见到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轻松拿出这么多钱,顿时就上心了,偷偷派人通知了中年男人。 这人是最近五六年发迹的,因为在海外淘到了矿山,卖出去赚了一大笔钱,至少超过三十万英镑。 之后他就回国享受起生活,喜欢赌博,喜欢美人,烟酒还有鸭片,总之,玩得很花。 但他有钱啊,经常大把大把撒钱,让一群人很乐意帮他办事。 中年人一来,一眼就看中了苏珊,那精致美丽的五官,那清纯又暗含诱惑的气质,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在知道这样的角色和马克有关系后,他就提出赌一场,如果马克赢了,可以拿走一千英镑,如果他赢了,美人就是他的了。 马克心动了,反正怎么赚钱不是赚,从中年人手里得到,和从苏叶手里得到没区别。 而且他还抱着别的心思,比如他看出眼前的男人只是有钱,但论有势力和影响力,那还得是乔治·维克汉姆。 目前,维克汉姆已经喜欢上了苏珊,自然不会让她被人抢走。 马克幸灾乐祸的想,说不定两人还会进行一场决斗,最后维克汉姆会因为更有权势而获胜。 因此他毫不犹豫答应了,苏叶接到消息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比了两场,双方打平,最后一场定胜负。 苏珊见到人群中的苏叶,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瑟瑟发抖。 不因为别的,而是苏叶太神通广大了,这才多久,就找到了这里。 而她之前明显拖延的行为,显然已经惹怒了那个厉害少年,不然她不会只是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着。 说起来苏珊也很矛盾,既想快点摆脱马克,又害怕目前的生活被打破。 在苏叶的公寓,她过得实在太舒服了,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没人限制自己。 她明白,只要苏叶没查出是谁要害小达西先生,就会一直纵容自己。 她想着,这样的生活多过几天都是好的,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开口,询问马克为什么要害小达西先生。 然而马克是个混蛋,这点毋庸置疑,现在居然把她当赌注,要是输了,以维克汉姆先生目前的态度,是不会救自己的。 想到自己即将落到那个男人手里,苏珊一时间茫然无措。 苏叶冷笑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阻止,甚至还离开了包围圈,找了个座位静静喝酒。 一会儿之后,人群里传来欢呼,中年男人志得意满站起来,一把拉过苏珊,直接亲了一口。 粗鲁的动作,把她手腕都捏红了,丝毫不体贴的行为,让苏珊明白,这个男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她焦急地想找苏叶,然而苏叶在得到答案后,就直接离开了。 有些人啊,你不逼一逼,她就学不乖,永远抱着侥幸心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知道,她苏叶也不是好脾气的。 两天后,苏叶和菲茨威廉正在城中心公寓用晚餐,一个小孩送来一封求救信,是苏珊写的。 苏叶没有理会,不紧不慢吃完,就和菲茨威廉一起出门散步了。 回来他们一起看书,偶尔四手联弹,谈恋爱谈得不亦乐乎。 只不过菲茨威廉毕竟是绅士,那晚过后,就再也没有和她一起睡了,各自回房。 在佣人眼里,他们还和以往一样相处,没有任何改变,但只有两人知道,他们甜蜜着呢。 在入睡前,菲茨威廉会过来,索要一个晚安吻,虽然每次都吻在苏叶额头,依然觉得心满意足。 苏叶被他的小心翼翼逗笑了,也随着他的节奏来。 啊,谁让少年正经又诱人呢,她愿意纵着。 第二天,她还在上课的时候,就发现对面的街道上站着一个女人,正是苏珊。 没管,慢悠悠上完课,和同学交流完,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附近的公寓。 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的苏珊直接跪了下来,“维克汉姆先生,求求你帮帮我。” 苏叶冷眼看她,“我为什么要帮你?像你这样没有合作精神的人,我何必浪费时间,有这工夫,我不如直接把马克抓进来审问。” “不不不,我知道了,我已经向他打听过了,知道是谁在针对小达西先生。”苏珊连忙道。 “哦?”苏叶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漫不经心询问。 “是真的,只要你肯帮我脱离苦海,我就告诉你,”苏珊急切道。 “苏珊小姐,”苏叶不紧不慢道,“请你把钥匙放下,然后离开吧,我的公寓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苏珊脸色一白,哀求道,“维克汉姆先生,您不想知道了吗?” “我想,在你拖延的时候,我已经得到一些消息了,”苏叶指着壁炉上几封信纸,“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还有信要看。” 苏珊顿时害怕的颤抖,“我说,我说,只求先生帮帮我。” 此时的她再也不敢提条件了,而是把自己好不容易从马克嘴里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是一位姓史密斯的先生,在暗中找人要杀小达西先生,或者老达西先生,不过他开的价格不高,只有几百英镑而已,那些人没人肯干。因为现在的达西家是贵族了,贵族遇害,苏格兰场一定会重视,他们认为不值,就没接。马克原本也没想对付小达西先生,只是那天正好看到了,想到那几百英镑,就灵机一动,推了那骨头制品。成功了,他可以去领钱,没成功,也没关系。” 苏叶垂下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动了怒。 史密斯,她在心里琢磨,然后想到一个人。 达西家从布莱克特家族接手的产业中,有一个纺织工厂,当时的规模只是一般,工人也不过几百人,机器是好几年前的。 达西家接手后,就对这家工厂进行了升级改造,首先机器用了目前最先进的,另外苏叶还帮助升级了,让效率更快。织布更精美。 然后是厂房环境,工人福利,达西家都提高了许多,工人们感恩戴德,做事更加卖力了,再加上别的工厂有经验的老师傅,以及掌握了原料和销售渠道的工厂中层,听到达西家纺织厂待遇这么好,纷纷过来投靠。 正好,因为效率的提高,原料不够,机器精密度加深,织出的布能媲美手工的精美了,导致产品立刻销售一空。 总不能就这么闲下来吧,于是工厂开始扩大规模,对人才来者不拒。 不过一两年,纺织厂就超过了当地大部分同类工厂,抢了他们不少生意。 自然就有人耍手段,像是截断货源,或者抢占市场,这都是正常操作,还有恶心人的破坏机器,火烧布匹等等。 这些统统被菲茨威廉挡了回去,并且为了起到震慑效果,他还揪出了罪魁祸首,并把人直接逼破产。 其中就有一个姓史密斯的,他想煽动达西纺织厂的工人闹事,然后趁菲茨威廉过去解决的时候,安排人藏在其中伤害他。 被发现后,他是被报复的最惨的一个,其他人只是经营不下去,但依然可以把工厂卖出去,带着钱去其他地方置产。 只有这个史密斯,手段格外下作,菲茨威廉也没有客气,直接让他欠下了一大笔钱。 之后他就消失了,卷走了厂里剩下的钱,留下妻子儿女,以及工厂里那些工人,面对来追债的人。 不得不说,菲茨威廉实在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他居然还帮忙善后了,安排了史密斯的妻子儿女去别的地方定居,安稳过日子。 工厂里的工人都接手了,那些机器和工厂地皮被收债人收走,剩下的钱他给补上了,为的是不让那些人去找史密斯家人的麻烦。 这要是苏叶,是绝对做不到如此仁慈的,她可能会做的,就是查出史密斯的行踪,然后告诉那些追债人。 然而等她知道此事,菲茨威廉已经处理完好久了。 没想到好心没换来好报,史密斯居然贼心不死,还想要继续报复菲茨威廉。 这就是一条毒蛇,只要他人还在,就不会放过达西家,既然如此,那就要趁早解决,免得威胁到达西一家的安全。 听完了苏珊的讲述,苏叶终于正眼看她,“说吧,你想我帮你什么?不要太贪心。” 不然她可不会惯着,如果苏珊早这么行动迅速,也不会有如今的麻烦了。 仅仅两天,她就撬开了马克的嘴,可见也不是没有对付马克的办法。 “求你帮我离开那个男人,那人……那人......简直是恶魔。”苏珊急切道,说话的时候,还拉下自己的衣服,让苏叶看清自己身上的伤。 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不是做那事留下的,而是被人用很细的鞭子抽打的。 看来那个男人有特殊的癖好。 “你想我如何帮你?”苏叶微微皱眉,对于这种男人,她也相当讨厌。 “帮我离开他,”苏珊连忙道。 “然后呢?”苏叶挑眉。 “什么?”苏珊不明所以。 “我可以送你出国,甚至去北美,让他永远找不到你,”苏叶低下头,与她对视,“但你甘心吗?像一只丧家犬般,被人驱赶出英国,然后身无分文待在国外,为了生存,或许还要重操旧业,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另外一个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到时,你又要如何躲过?别说不会,你当交际花这么久,该知道的,有这种癖好的男人并不少,甚至还有更奇葩也更残酷的。” 苏珊泄气,知道苏叶说的对,即便离了这个,也不过是刚脱虎口,又进狼窝,只是她没钱,只要她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命运就绝不会优待她。 “那我该怎么办,”她呐呐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苏叶微微一笑,“不如,我给你指一条路,就看你能不能对自己狠下心了。” “什么?”苏珊骤然眼前一亮,期待加忐忑的看向苏叶。 “那个男人生病了,如果不在烟酒和美色上加以节制,绝对活不过半年。”苏叶道。 “你是说......”苏珊呼吸急促。 “他没有其他亲人,或许有,但遗孀有优先继承权,只要花些钱打点,一个好律师能帮忙办妥。”苏叶语气平静的道。 苏珊激动站起,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苏珊夫人能从交际花变成勋爵夫人,苏珊小姐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有钱的寡妇? 她目光炯炯看向苏叶,想要得到她的认同。 然而苏叶早已转开视线,“钥匙留下,以后别来了。” 苏珊嗫嚅了几句,想要说话,最终什么都没说,弯腰道谢后,匆匆离开。 等到大门关上,苏叶的房间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 菲茨威廉不赞同的看向苏叶,“你不该对她提这种建议,我们可以给她一笔钱,送她离开。” 这种知道人家要死,提前谋夺遗产的做法,实在有违绅士精神。 苏叶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然后按住菲茨威廉的头,嘴对嘴灌入他的口腔。 两唇相接,菲茨威廉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并没有及时关注红酒,以至于呛进了喉咙,忍不住低低咳嗽。 苏叶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轻轻按捏他的耳垂,低声道,“威廉,你觉得我错了?” 菲茨威廉被呛得眼尾泛红,显出旖旎的红晕,眼波流转间,刚刚反对的神情早已不见。 他不说话,心跳却陡然加速。 “威廉,你知道的吧,我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所以......你得适应啊。”她叹息般的道。 菲茨威廉浑身一怔,双眼紧紧盯着她,“我不管你是个怎样的人,不要离开我。” 苏叶噗呲一声笑了,搂住他的脖子,献上深深一吻。 这是他们第三次接吻,第二个深吻,两人都有点沉迷,最后还是苏叶先停下。 她在菲茨威廉耳边低低的道,“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糟蹋了不少好姑娘,等苏珊得到他的遗产后,我会让她拿出一半,去补偿那些姑娘的。” 是的,这两天她已经派人查清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知道他不仅玩的花,还喜欢玩强迫的把戏,拿出一点钱,诱惑姑娘的家人,逼姑娘答应成为他的情人。 等他玩腻了,那些姑娘几乎是身心俱残,还会被家里人放弃,一辈子直接毁了。 如果是男人的家人得到遗产,那么那些姑娘们一分都没有。 可苏珊得到了,她还有把柄在苏叶手上呢,自然得按照她的要求办。 让拿出一半,就得拿出一半,十多万英镑,那些姑娘们分一分,每人都能得到一万,然后苏叶安排一番,送她们去不同的地方,安稳过日子去。 至于苏珊,既然她是这件事的操作者,那么得到一些奖赏,不是应该的? 而且半年呢,她得想办法让男人娶她,又千方百计的应付那个男人,获得一些精神损失费是正常的。 菲茨威廉听完,眼底露出歉意,“对不起,我不该指责你。”明明乔治做的是好事,他实在不该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去约束她的行为。 苏叶忍不住一笑,“说不上指责,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误入歧途。” 菲茨威廉忍不住表情一松,是的,灰色地带走多了,总会沾染上一些灰尘,他希望自己的少年永远阳光,生命里只有鲜花和赞美。 “不过,”苏叶狡黠一笑,“我们这算不算歧途呢?” 还这么小,居然偷偷谈恋爱,菲茨威廉的教养,不该是恋爱了就告诉家长,然后定下婚约吗?这么偷偷摸摸,真不该是他的作风。 所以,他果然是被自己带坏了吧? 然而菲茨威廉却是浑身一僵,对啊,自己和乔治在一起,本来就是歧途。 但他绝对不会放手,即便下地狱,他也要牢牢抓住乔治。 他只能是自己的! 歧路就歧路,只要能和乔治在在一起,他愿意一条道走到黑! 第251章 第两百五十一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39 既然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 马克就不用留了。 他很快被逮住,然后火速被定案,送上前往澳洲的轮船, 速度之快, 让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未来他将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至于史密斯先生,苏叶撒开了所有消息网, 全力追捕这个人。 之前马克一直待在伦敦, 很大概率, 史密斯也在伦敦。 果然, 在一周后,发现了这人的踪迹,他也被迅速抓进了苏格兰场,他的罪名更多, 无论是□□, 还是放火,都够他喝一壶的。 最后这人被安排去了最凶险的监狱,在那里,即便九死一生活下来,依然会活得非常痛苦,而他是无期。 之后的日子恢复宁静, 屋子里没了其他人,菲茨威廉几乎每天都能猜到她会住在哪,然而骑马赶来。 即便只在睡前见一面, 留下一个晚安吻,他亦很满足。 菲茨威廉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偷来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然而事实上,他再怎么努力,两人见面的时间都有限,随着成立的新塑胶处理工厂进入正轨,以及新的材料集团成立,他肉眼可见忙了起来。 有时候一连几天都回不了学校,可他同时还要兼顾学业,交给导师的论文从来没落下过。 这让菲茨威廉几乎没有一点空闲时间,每天晚上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别说他了,就连宾利都累瘫了,整个人像是挤干了水的花朵,奄巴了。 苏叶见到菲茨威廉越来越重的黑眼睛,忍不住心疼,“慢一点也没关系,不必要如此拼命。” 菲茨威廉翻过文件的最后一页,在上面签下名字,停顿了一会儿,解释道,“我想在毕业前处理好。” 苏叶明白了,“你想陪我毕业旅行?” 菲茨威廉点点头,乔治那么优秀,又那么受欢迎,这让他一直很不安,总觉得一时不看着,人就会跑了。 苏叶抚摸他的额头,揉平皱起来的眉头,吐槽道,“别皱眉,你才几岁,别弄得像老学究一般。” 菲茨威廉一怔,透过镜子打量自己的脸,发现他确实不知不觉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也没办法,一个偌大的集团在草创阶段,需要忙碌的事有很多,而菲茨威廉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很多都不懂,需要细细思量,找到解决办法。 “我帮你吧,”苏叶叹息,也不能太压榨她的少年了,这要是少年就秃发,那实在太不美观了。 菲茨威廉抿了抿嘴,忽然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努力,只有做到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才配得上这样好的乔治啊。 但他也没有拒绝,盲目的固执只会让人无知,更何况……菲茨威廉偷偷的想,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了吧? 想要更多的相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苏叶分摊了菲茨威廉一部分压力,并且以高速处理完,但很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不是待在牛津就能处理好的。 因此她不得不一趟趟出门,倒也不是讨厌这种生活,更甚至是驾轻就熟 但她的时间和菲茨威廉总是错开的,她回来的时候,菲茨威廉不在,等她离开,菲茨威廉又回来了。 原本多相处的计划无疾而终,但也不是没有效果,至少在苏叶的强大行动力下,进度加快了不止一成,而菲茨威廉也不用点灯熬油一般,牺牲自己所有的时间。 等到情况稳定下来,他们也找好了负责管理的人,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大三下半年。 苏叶从导师办公室出来,思考他刚刚提出的建议。 目前她的学分已经修完了,可以申请毕业,但有一个本专业的大拿,见过她写给导师的论文后,非常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学生。 这位利奥教授的大名苏叶自然听过,算得上本世纪这个专业最权威的教授。 其实她的研究已经很深入,不比这位教授差,但教授手里有一个她很感兴趣的项目,如果能参与,对于她之前想要写的论文有很大助益。 这个论文和学院要求的不一样,是苏叶对这三年学习的心得体会。 她打算以一篇足够震撼世界的研究,来为自己的学生生涯划上完美的句号。 其实苏叶自己一个人也能做,毕竟她不缺资金,也不缺人手,现在的拉普生俱乐部已经发展出三百人规模,而且多的是研究员想要申请加入,各专业都有。 但自己弄的话,想要证明她那些超前理论,就需要自己对前期的数据和理论一遍遍解释,形成一个完整的推导链。 这样有点麻烦,还会耗费许多时间,至少一两年。 但有了利奥教授就不一样了,据苏叶所知,教授的研究团队已经有了相关数据,只不过还没有公布出来而已,但计算模型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大量重复计算,一遍遍推演这个模型,总结出更多数据加以作证模型的正确性。 而这只需要大量相关人才的辅助,不需要苏叶上手,她可以在模型的基础上,推演自己的数据。 等到模型公布后,她就可以顺势推出自己的论文了。 那样时间会缩短一两年。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她去了意大利,将有半年不能和菲茨威廉见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闹脾气。 为了和自己多相处,他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容易把集团的事理顺了,两人都有了空闲,她又要去意大利这么远,期间想要见面就难了。 一来既然她急于完成,就不可能期间空出时间回来看他,二来菲茨威廉也不能离开英国,家里还有达西先生和小安娜需要照顾。 就在她思考着怎么抉择的时候,一个仆人的到来,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达西先生病危了! 自从达西夫人去世后,他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即便苏叶用心在调养,也没多少气色。 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苏叶早有准备,因此在知道后,并不多意外,只是担心菲茨威廉和安娜难过。 她立刻换上骑装,骑马赶到学院门口,菲茨威廉今天有课,不过现在快下课了。 只站了一会儿,教室的门就打开了,学生们鱼贯而出,菲茨威廉一眼就看到了苏叶,脸上就带了笑容,可见到他凝重的神色,立刻明白出事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书本扔给宾利,朝着苏叶走来。 苏叶没有犹豫,低声把事情说了。 菲茨威廉脸色一白,随即当机立断,“走!” 说着他就翻身上了苏叶带来的马,宾利靠近听到了一点点,立刻道,“你们先回,这里的事交给我,等处理完,我就去彭伯里。” 这边课业需要向老师请假,材料集团那边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要留一个人下来,宾利主动承担了这份工作。 随着近三年的历练,别说菲茨威廉了,就连一向热情开朗处处与人为善的宾利,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投资人,以及家主。 菲茨威廉朝着他点点头,没有多说,直接打马离开。 朋友之间,不需要过多客气,之前老宾利先生去世,宾利伤心过度,以至于手足无措,还是菲茨威廉帮忙操办的丧事。 两人关系极好,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交代了。 两人一路骑着马,走最近的路,仅仅花了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彭伯里。 此时的达西先生已经不容乐观,躺在床上时常昏睡。 他们到的时候,达西先生正睡着,两人向医生询问病情。 医生为难地摇摇头,“顶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菲茨威廉身体一晃,竟然直直往后退,好在苏叶眼疾手快托住了他,“威廉,你没事吧?” 他恍惚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抿着嘴不说话,只摇摇头。 苏叶叹息,扶着他在床边坐下,“你陪陪詹姆斯,我去看看安娜。” “好,辛苦你了,乔治。”菲茨威廉低低地道,声音里尽是难过。 “说什么傻话,”苏叶揉揉他的头,即便现在的菲茨威廉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至极的青年,可她依然舍不得他独自面对风雨,尤其是父亲过世这么痛苦的事。 趁着管家和医生都出去了,达西先生还睡着,她偷偷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还有我,和安娜。” 菲茨威廉一怔,勉强扯起嘴角,“嗯,我还有你们,放心,我没事的。” 苏叶又抱了抱他,才从达西先生的房间离开,去到小安娜的房间。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已经懂得很多事了。 她正坐在一幅画前发呆,那原本是挂在书房里的,小菲茨威廉画的搭建树屋那天的场景。 这事安娜有参与,但那时她还太小,不可能有记忆,后来她慢慢长大,也去过几次,但能记得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怀特夫人正陪着她,见苏叶进来,就悄悄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教导的孩子,对这位没有血缘的哥哥极为有感情,甚至达西先生还动过,把安娜嫁给威克姆先生的念头。 可后来不知道安娜说了什么,达西先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怀特夫人还询问过,为什么不要? 因为她也认为,乔治·维克汉姆是难得的好丈夫人选,不仅是因为他聪明,有钱,英俊,还因为他是真的疼爱安娜。 或许两人之间暂时是兄妹情,但相处久了,也不是不可能发展出爱情。 毕竟没有人能否认维克汉姆先生的魅力,至于他对安娜,怀特夫人冷眼看着,大概安娜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姑娘了。 维克汉姆先生固然风度翩翩,对谁都彬彬有礼,但那只是出于个人修养,而不是他真的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就连附近的格林姐妹,维克汉姆先生很赞赏她们的努力和为人,却也并不会因此产生更多的感情。 本质上,这位先生是个相当冷清的人,只是掩盖在温和有礼的外表下。 但达西一家,却是真真正正被他放在心上,会担忧照顾达西先生的身体,会帮助和捉弄小达西先生,但对安娜,却是百依百顺,并且什么都为她想到了前面。 方方面面,细致周到,怀特夫人甚至觉得,威克姆先生比小达西先生这个亲哥哥还要周到。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他没有对安娜产生爱情,那只要两人成婚,他肯定会把安娜捧上天。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但凡有人获得了安娜的爱情,那他非得让那人骗也得骗一辈子,而不是让安娜伤心。 说实话,这样安娜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她不明白安娜为什么拒绝,难道她不是很喜欢很依赖乔治吗? 可怀特夫人询问的时候,安娜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带着点怪异和向往。 但安娜并没有解释,只道,“她会是达西家的人,一直都是。” 怀特夫人不理解,但也没有追问,即便和雇主家关系再好,涉及这些隐秘的私事,还是不要多加探寻的好。 见到维克汉姆先生进来,怀特夫人松了一口气,因为达西先生重病的原因,她这位女学生已经沉浸在悲伤中很久了,时常发呆,经常流泪。 谁都知道,即将失去父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但安娜一直默默忍着,当着达西先生的面,还强装笑容,这对于一个小姑娘而言,太艰难了。 她需要发泄一场,大哭一场,不然悲痛郁结于心,于身体不利。 达西先生不就是这样吗,因为达西夫人的去世,一直沉浸在难过中,最终导致身体越来越弱。 而小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是安娜心里的依靠,比父亲还值得信赖,现在他们回来了,她总该找到了主心骨。 果然,安娜转头看见苏叶,立刻抱着她哇哇大哭,声嘶力竭般发泄自己的悲痛。 怀特夫人悄悄关上门,淑女不该哭成这样子,但只要外人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安娜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都流干了,才抽抽噎噎停下来,“乔治,我好难过,人为什么要死?” “嗯……你是想我和你讲物种起源,生命进化,还是哲学大道理?”苏叶故作沉吟,逗小姑娘转移注意力。 安娜从她怀里挣脱,气恼地瞪着她,“你就欺负我不懂,这些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苏叶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坐下,“你听我给掰扯掰扯死亡的含义,我们可以从几个不同的维度解读。” 小安娜气鼓鼓,“乔治,你变坏了,你从前不这样的。” 苏叶单手撑着后面的地面,还能空出一只手来为她擦眼泪,“那不是你以前小,欺负起来没成就感嘛,我就只能捉弄菲茨威廉了,现在他长大了,你是没看见,天天板着一张脸,被欺负了还一脸无奈加纵容的表情看着我,就好像我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欺负起来就没劲了,只能换成你了。” “噗,”小姑娘被逗笑了,“哥哥才不会这样看你,他把你当,当……” 后面的话她默默咽下了,苏叶歪头,“当什么?” “没什么,”安娜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那幅画,“这是威廉小时候画的,那你画的呢?詹姆斯说,你的画技比威廉还要出众,我为什么没有找到你那天的画作?” 苏叶挑眉,“就是太好了,我怕拿出来打击威廉的自信心,所以一直偷偷藏着。你要是不难过的话,我可以偷偷送给你哦。” “为什么要偷偷?难道你是怕威廉吃醋吗?”安娜突然道。 “哈?小丫头懂得还挺多。”苏叶笑道。 小安娜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挺多的,毕竟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秘密。” “这么厉害啊,那我就好奇了,可爱的乔治安娜都知道了什么?难道和《奇遇记》里的安娜一样,也是个好奇宝宝吗?”苏叶笑着摸摸她的头。 安娜不服气,“我才不是宝宝,我已经十一了,怀特女士说,再过两年,她就没有什么可教我了。” “哦,看来我得和菲茨威廉商量一下,给你找一个更有学识的老师来,或许一个不够,放心安娜,我们有钱给你请许许多多老师。”苏叶俏皮地眨眨眼,仿佛在预示小安娜未来的悲惨学习生涯。 小安娜才不吃这套,“为什么要找老师呢,明明你和威廉就学的很好,为什么不是你们教我?” 苏叶挑眉,“你这句句试探的,看来我的小安娜是真的长大了,都会和乔治哥哥耍心眼了,伤心。” 她故意捂着胸,装作伤心欲绝的模样。 小安娜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这幅样子太假了,也只有威廉才会一次次上当。” “好啊,你不仅看不上乔治哥哥,还嫌弃上菲茨威廉了,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心目中乖巧可爱的妹妹,已经成长为言语犀利的少女了,伤透了大哥哥的心。”苏叶倒在地毯上,一副伤心过度起不来的模样。 安娜忍不住噗呲一笑,可能觉得不妥,又背过身去,“说好了,你那幅画给我。” “当然,小安娜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可以给你摘下来。”苏叶一口应下。 安娜露出笑容,看着那幅画,再不觉得伤感了,只觉得画面美极了。 妈妈很美,爸爸也很英俊,两个哥哥还小,却已经很有派头了,和现在一样。 苏叶见她终于不再伤心难过,也看向那幅画,“达西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希望你们都能快乐呢,所以小安娜一定要快快乐乐长大,这样达西夫人和达西先生才能放心呀。” 小安娜点点头,突然吞吞吐吐道,“那个……你和威廉......” 苏叶揉揉她的头,柔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知道你想问很久了,对吗?” 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掩饰都被乔治看穿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去年夏天,我,我看到你和威廉……在书房里亲吻。” 苏叶一愣,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 去年,书房? 她想起来了,去年因为材料集团的事,她和菲茨威廉并没有在彭伯里待多久,而且还是错开回来的,好容易见了一面,两人都有点忍不住确实在书房里亲热了很久。 “你看见了?”苏叶讶异,也怪她当时被美色所迷,都没发现书房内还有其他人。 小安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询问道,“你们,相爱了吗?” “是的!”苏叶没有隐瞒,这件事早晚要告诉安娜的。 安娜眼前一亮,双眼亮晶晶,“真的吗?那太好了。” 苏叶惊奇,“你居然不反对吗?”小安娜应该还不知道她是女性才对。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打脸了,“为什么要反对,你成为我的嫂嫂,我们就能永远不分开了。” “嫂嫂?”这下苏叶是真的惊讶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娜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那个,反正就是知道了。” 苏叶盯着她的表情,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喜欢过我,结果就发现我和威廉的不对劲,对不对?” 少女怀春总是敏锐的,她们善于抓住细枝末节,对情感的变化也更为敏感。 安娜蹭的一下脸红了,“没,没有,你胡说。” 苏叶轻笑,“哎,我也知道我魅力大,你喜欢上我也正常,毕竟你哥哥也喜欢我不是吗?” 她这自恋的发言,让安娜不由瞪大眼,“乔治,你……” 苏叶对她潇洒一笑,“不好看吗?” 安娜脸更红了,双手捧着羞得说不出话来,“讨厌。” 苏叶笑倒在地毯上,小安娜气恼,扑过来打她。 两人闹了一阵,才重新说起之前的事。 安娜这才说起自己发现苏叶是女性的经过,她确实因为少女怀春而特别关注苏叶,但她的感情并不深,只是女性意识慢慢觉醒,对异性抱有好奇。 然而她接触最多的就是父亲,威廉和乔治了。 而乔治又那么优秀,她产生好奇和向往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在这段感情还没发展起来时,她就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哥哥和乔治经常黏在一起,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安娜想了半天终于搞明白,那就是他们互相喜欢。 这个发现让安娜大吃一惊,然后她细细观察,确实是这么回事。 之后她觉得困惑不解,毕竟在她的概念里,并没有两个男人也有可能相爱这种事,因此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人中必有一个是女孩。 抱着这种想法,安娜遗憾又不意外地发现,乔治居然真的是女的。 这是她在哥哥菲茨威廉在湖里游泳后,显示出平坦的胸脯知道的,既然哥哥是男的,那乔治当然是女的。 这个推论…… 苏叶只能说,自己没有丝毫破绽,但耐不住安娜的前提条件如此单纯,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居然真猜对了。 苏叶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叫什么? 最简单的人,也最直击核心? “好吧好吧,小安娜果然聪明,那么,我聪慧又可爱的安娜,你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谁?”苏叶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自己身份了。 安娜摇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迟疑道,“我不确定爸爸他知不知道?” “哦?”苏叶挑眉,“为什么这样说?” 安娜纠结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天,父亲叫我过去,说他命不久矣,但哥哥和你会好好照顾我,他并不担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不能亲自把我交到一位可靠的男士手里。他想要提前给我订下一门婚事……” “是我,”苏叶了然,这些年达西先生一直病着,认识的和安娜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有限。 而唯一能让他放心的,毫不客气的说,就只有她苏叶了。 “是的,”安娜迟疑的点点头,然后立刻道,“我当时就拒绝了。” “詹姆斯问了你拒绝的原因,你说了什么?”苏叶大概知道,小安娜露了马脚,被达西先生发现了。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你有了喜欢的人。”安娜咬着下嘴唇,“父亲看了我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说也好。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父亲的表情很奇怪,我就不敢再问了。” 叹气说也好,又表情奇怪,苏叶敏锐觉察了其中的矛盾点,“你没和他说我是女性吗?” 安娜茫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要强调? 苏叶忍不住笑了笑,在安娜头上摸了一把。 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小安娜终究单纯,不知道大人的心思复杂。 她摇头叹息,打算和达西先生好好解释一下,总不能让他临死前都不得安生吧? 然而刚这么想,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威克姆,你在里面吗?达西先生找您。” 苏叶摸摸安娜的头,起身出去了,门外是管家,表情很严肃。 苏叶没和他多说,径直来到达西先生的房间。 菲茨威廉站在起居室里,面色凝重复杂,见苏叶进来,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闭上眼,什么都没说。 苏叶进到卧室,达西先生已经醒了,此时面无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苏叶坐到他床前的椅子上,“詹姆斯,你还好吗?” 达西先生不答,久久凝视着她,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冷肃。 苏叶眉目不动,依然笑着询问他是否哪里感觉不适。 “乔治,”达西先生出声打断他,“你是真心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苏叶挑眉。 “你一向聪慧,优秀理智到可怕,应该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我不说为了达西家那些话,因为我知道菲茨威廉有多固执,一旦下了决心,就绝不会再改。而他刚刚站在我面前,是那么坚定地说喜欢你,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但你呢,乔治,我很意外你会和他走上这条不归路,你该知道的,这将永无天日。你真的能为了威廉坚持住吗?”达西先生越说,眉眼越冷峻,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苏叶。 苏叶平静如常,只淡淡地笑,“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坚持不下去?” “因为是威廉先动心了,而你对他的感情,或许没有他对你这么深,”达西先生越说越皱眉,“你可以随时抽身,而威廉不行,他陷得如此深,宁愿违背我这个父亲,也不愿意放弃你。” 知道他们居然在一起后,达西先生是相当震怒的。 他和所有的家长一样,第一反应就是乔治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让菲茨威廉堕入这段不正常的感情中。 可冷静了几天,他无奈地发现,乔治太过优秀,他并不需要用勾引的手段,是自己那个傻儿子,自己傻傻地沦陷了。 谁让乔治如此优秀,耀眼到不像一个真人。 威廉和他日夜相处,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很正常。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乔治居然会回应威廉。 是的,他很意外,乔治不同于一般的孩子,他的见识远超常人,肯定明白,两个男人在一起,要面临多大的挑战。 被发现是一回事,即便没发现,难道他们就能永远忍受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吗? 达西先生打定了主意要阻止,这是为了威廉好,也是为了乔治好。 然而事实是,他那个让自己骄傲的儿子,早已泥足深陷,回不了头了。 他就更担心了,乔治他,真的愿意为儿子放弃正常的风光生活? “我想您是多虑了,”苏叶嘴角抽抽,“相爱不代表我们就要放弃目前的生活,您知道整个英国有多少单身男女吗?只要我们都不娶妻,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达西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能做到吗?你发誓?” 苏叶歪头,没有说话。 达西先生的心一直往下沉,而站在外面起居室,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菲茨威廉,心也提了起来。 达西先生的声音陡然变得急切,“菲茨威廉当着我的面向上帝发誓,此生只你一人,为什么你不可以?”难道真的只是对威廉玩玩? 苏叶神情奇怪地看向他,“我想,或许有一封信,你可以看一下。” 苏叶最终决定说实话,至于对维克汉姆先生的承诺。 她衡量了一下,达西先生在死前,最担忧的是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伤心于老伙计的儿子早早去世? 她想,达西先生再喜欢乔治·维克汉姆,也比不上儿子的幸福吧。 达西先生不明所以,接过她递来的信,打开后立刻神色大变。 这居然是老维克汉姆的亲笔信,信上亲手写了当年追捕绑架犯的经过,以及乔治·维克汉姆早已去世的事实。 以及他为什么找来苏叶冒充的原因,希望达西先生能好好保重自己。 如果达西先生已经去世,那么就请小达西先生帮忙安排一下苏叶未来的生活。 达西先生看完,整个人呆立在那,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看向苏叶,眼前英俊好看的少年,哪里都看不出是个女孩,“你......” 他想说点什么,询问是真的吗?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信上已经说明了一切,最终只道,“你出去,我要好好想一想。” 苏叶点点头,走出卧室,见到菲茨威廉直直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眼神沉郁的看向自己。 苏叶挑眉,示意他跟上,先离开这样,让达西先生清净清净。 两人走到苏叶的房间,门刚关上,她就被菲茨威廉一把摁在门背上。 苏叶一愣,“威廉,你......” 下一秒,菲茨威廉的吻就劈头盖脸落下,仿佛如飓风骤雨,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此时的菲茨威廉不像以往那般温柔小心翼翼,仿佛从内心深处迸发一股怒气,烧得他失去理智。 他不管不顾,直接把苏叶的嘴唇都咬疼了。 她眉头一皱,推了一把菲茨威廉,“你发什么疯?” 菲茨威廉没说话,抬起她的下巴继续吻,力道丝毫没有减小。 苏叶都感觉,自己的舌尖发麻,呼吸不过来,然而身前这个男人丝毫不打算放过她。 她也来气了,用力狠狠一咬,趁着人刺痛,然后发力一推,把人推到在沙发上,并迅速坐上去,控制住让他动弹不了。 苏叶没好气,“说吧,好端端你发什么疯?” 菲茨威廉看着她,眼神里都是执拗和痛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苏叶实在不懂,他到底在问什么。 “你明明答应了和我在一起,你甚至也说过,永远不会和我分开,为什么不愿意发誓?难道你还想着娶一个女人,好生儿育女吗?我不允许,乔治,你既然答应了我,我就永远不允许你离开我!乔治,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这辈子你别想逃!” 苏叶眨眨眼,再眨眨眼,迟疑道,“所以你是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菲茨威廉眸光沉沉,誓要苏叶把刚刚在达西先生的房间没说完的誓言说完。 苏叶惊奇的看着他,发现他居然真情实感这么认为,忍不住噗呲一笑,笑倒在他身上,这是什么人间极品? 所以菲茨威廉并不知道她女性的身份,居然还告白了? 那他到底是喜欢女的,还是男的? 苏叶觉得这么问题有点大,慢慢从他身上退下来,她得好好想一想,万一菲茨威廉只喜欢男性的她,那乐子就大了。 然而她这个动作,看在菲茨威廉眼里,就是不愿意,逃避,彻底被激怒,翻身直接把她压在身下,声音压抑道,“乔治,你不要怪我。” 说着他就直接亲了上来,还动手要脱她的衣服。 第252章 第两百五十二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0 苏叶本来要反抗, 想到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好整以暇的等着他扒掉自己的外套和马甲。 等到衬衫的时候,菲茨威廉迟疑的停下来, 抿了抿嘴, 不敢看苏叶的眼睛,“对不起。” 但手里的动作却继续了下去,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把她办了。 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以前是因为尊重苏叶, 也想等两人大学毕业后, 去国外旅行, 秘密找一个教堂结婚,婚后再做这种事,才显得郑重。 然而刚刚苏叶的态度,让他觉得, 苏叶并没有打算和自己在一起一辈子, 她不愿意发誓,是因为想要娶妻。 菲茨威廉很痛苦,却再也不愿意像未告白前那样,只打算默默守候。 不可能的,在得到乔治的爱情后,他怎么还能忍受退回到朋友的状态?! 所以, 乔治必须是他的,即便是强迫,他也要把乔治留下! 然而内心再叫嚣, 菲茨威廉依然不敢看苏叶的眼睛,生怕看见她眼底的后悔,只能盯着她领口的扣子, 手颤抖的摸上去。 解开第一颗,第一颗......全程手抖得不像话。 苏叶完全没动,戏谑的欣赏着他这番痛苦纠结,想知道他得知真相后,是如何的惊讶。 终于,衬衫上所有的扣子都解开了,菲茨威廉呼吸猛然变的急促,他闭上眼,缓缓拉开衣领。 苏叶身上穿的零度内衣暴露出来,有衬衫遮挡,视觉效果上就是平坦的胸脯,可没了衬衫,里面的曲线就露了出来。 菲茨威廉睁开眼,就看到了这美好的一幕,震惊的瞪大眼,久久失语,“你,我......” 苏叶挑眉,看着他惊讶的回不过神来,伸手缓缓一推,人直直往后倒,后脑勺撞在沙发扶手上。 剧烈的疼痛终于唤醒了他的神智,“乔治你怎么会......” 苏叶也没理他,直接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往浴室走,然后脱下剩下的衣服,躺进满是热水的浴缸里。 浴室的门并没有关,菲茨威廉全程看着她去掉身上所有的衣服,也清晰的意思到一个事实。 乔治他,居然是一个女人!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己纠结痛苦了这么多年,然而事实却是,乔治是女的,他们在一起没有任何障碍。 那么他的痛苦纠结......简直像一个笑话! 不,菲茨威廉清醒过来,不是笑话,只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才让他明白,自己爱乔治有多深,深到一切阻碍都不能阻止他! 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喜欢同性,他对其他任何男人,都产生不了那方面的想法。 他喜欢只有乔治,哪怕他是男性也喜欢。 而现在,乔治变成了女性,菲茨威廉奇异的没有任何不适,不觉得为难,也不觉得欣喜若狂,似乎乔治变成什么样儿,他都无所谓,只要她还是乔治就没问题。 菲茨威廉走到浴室门边,面容沉静的打量着浴缸里的苏叶,表情和缓,眼底溢满了爱意。 苏叶抬眸和他对视,故意伸出手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似乎在邀请,又似乎在指责他不该那么粗鲁,把她的嘴唇都咬破了。 菲茨威廉不说话,笔直站在那里。 苏叶挑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刚刚不是还想做点什么嘛,这会儿奄巴了? 菲茨威廉开口,“乔治,你发誓,永远和我在一起,不会爱上其他任何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 苏叶:...... 你看了半天,就......还在纠结这个? 她懒洋洋道,“你刚刚这么对我,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菲茨威廉突然动了,脱下自己的衣服,一步跨进浴室。 哦豁,这是打算把之前没干完的事做完?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菲茨威廉,苏叶摸摸下巴,难道自己一直看错了他? 然而事情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菲茨威廉没有对她的身份提出任何疑问,也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抱住她,目光坚定,誓要一个答案,“乔治,你发誓。”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菲茨威廉从背后抱紧她,一遍遍重复,“乔治,发誓。” 好家伙,苏叶心里直呼好家伙,这人今天是魔怔了吗? 她被念的耳朵快生茧子了,无语的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我说威廉,我们现在脱光了待在浴室里,你就什么都不想做?” 这是憋久了,直接憋坏了? 当年他只不过看到她湿身,就激动到抑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告白,怎么现在她都脱光了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他却无动于衷,执拗的要自己发那个没有用的誓言。 可不是没有用嘛,她是女的,哪里会娶一个女人。 可偏偏菲茨威廉就像是鬼上身一样,坚持要她发誓。 苏叶执拗脾气也上来了,就是不说,还伸手在他胸前画圈,想要勾引他忘了这件事。 她能感觉到,菲茨威廉被刺激的全身战栗,甚至下面隐隐有抬头的趋势,然后他依然什么都不做,只坚持的看着她。 苏叶:...... 她的魅力已经这么无足轻重了吗?好打击人啊! 她想吐槽,疯狂吐槽这个男的,行为怎么这么离谱? 这时,菲茨威廉靠过来,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细细研磨,电流袭遍全身,直击她的心脏,痒痒的,麻麻的。 她动情了,想要吻回去,然而菲茨威廉躲开了,等她恼怒瞪他,又再次咬住她的耳朵。 一连好几次下来,苏叶也无奈了,全身瘫软,如果不是被他抱在怀里,都要滑到水底了。 她气若游丝,声音里带了欲求不满,“你想怎么样嘛!” “你发誓,一直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任何人。”菲茨威廉开口,生声音又低又哑,明显他也快忍不住了,却依然语气坚决。 “好好好,我发誓,我乔治......” 耳尖被重重咬了一下,“真名。” “......行吧,我发誓,我苏叶这辈子永远和菲茨威廉·达西在一起,除他之外,不会喜欢任何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以了吧?” 菲茨威廉轻轻吐出一口气,“乔......苏叶,发誓了就要做到!” “当然,我不是说过嘛,我对感情一直很认真,既然认定了你,这辈子就不会改。”苏叶认真道。 菲茨威廉这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见他笑了,苏叶也松了口气,可算解决了,那么现在,他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然而下一秒,菲茨威廉突兀的站起来,跨出浴室,打开柜子,拿出一件浴袍,披好就往外走。 苏叶:...... 神情呆滞,目瞪口呆,瞪目结舌! 嘛意思?骗了告白就跑?! 她用力拂起一捧水,往菲茨威廉拨去,这个狗男人,在干什么?! 菲茨威廉脚步顿了顿,站在浴室门口背对着她,“我会尽快安排一场秘密婚礼,在父亲和安娜的见证下。” 他缓缓转身,盯着苏叶的眼睛,“不准跑,苏叶!” 你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包括婚后依然男装,或者你要去意大利,我也可以安排好英国的一切陪你去,唯独结婚这件事,必须越快越好。 苏叶满头黑线,“狗男人,你不把我伺候舒服了,别想着我答应。” 菲茨威廉神色不动,“等婚后,你想干什么都行,婚前,不行!”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决,丝毫不动摇。 苏叶的视线缓缓下移,“你真的不要?”憋着不难受吗? 菲茨威廉转过身,果断离开了。 苏叶:...... 她沉默了半响,突然噗呲一笑,好家伙,菲茨威廉这是憋变态了吗? 她撩了一点水在自己脸色,给自己降降温,感受着还没有散去的男性气息,忍不住又好奇又好笑。 结婚啊,也不是不可以吧。 毕竟某个少年已经长大,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这年菲茨威廉的变化是巨大的,不仅身高长到了6英尺高,就连相貌也越发的英气,更是多了成熟稳重的风采。 因为历练足够丰富,再加上本身学识极为优秀,他一举一动都特别吸引人,再加上......八块腹肌真的好诱人啊。 浴缸里的热水已经有点冷了,她站起来擦干身子,穿上睡袍出了浴室。 菲茨威廉已经离开了,脱下的衣服也带走了,房间还被收拾过,显得一切那么井井有条。 她挑挑眉,没有说话,休息了一会儿,换好衣服下去吃晚餐。 晚餐是她,菲茨威廉,安娜和怀特夫人一起吃的,达西先生在房间用餐。 吃饭的时候,安娜很高兴的和哥哥分享自己的生活,以及她的学业完成情况。 菲茨威廉神色温和听着,全程没有看向苏叶。 苏叶还以为,他要一直这样呢,谁料饭后,各自回房休息,她刚躺下,菲茨威廉就过来了。 苏叶挑眉,懒洋洋道,“干什么?” 菲茨威廉没接话,直接上床躺在她身边。 苏叶踢了他一下,“不是婚前不能亲密嘛,你还过来干什么?” 菲茨威廉眼神亮了亮,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苏叶,你答应了。” 苏叶的手在他腹肌上摸了摸,“看在这个份上,也不是不行吧,不过我们得约法章。” “好,”菲茨威廉立刻答应。 “第一,结婚归结婚,我不会一直以你的妻子身份经常出现。” “好。” “第一,你下次再敢像今天这样对我,那我可去找情人了。” “不行!不许!”菲茨威廉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保证道,“我满足你。” 苏叶嗤笑,“第......” “嗯,”菲茨威廉看着她。 “这第嘛,我要你以后每天都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能拒绝,无条件满足。”苏叶无理取闹道,欲求不满的女人,可不会有什么好性儿。 “好,”菲茨威廉松了口气,他本来也无法拒绝乔治的任何要求。 苏叶被他好声好气哄着,也没那么大火气了,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一天一大早,她被达西先生叫过去。 此时的达西先生,少了昨天的锋芒,多了一丝伤感,“孩子,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苏叶张了张嘴,报了自己真实的名字。 “苏叶,”达西先生念了下这个拗口的名字,“好吧,苏叶小姐,前因后果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感谢你肯为了老威克姆瞒着我,虽然最后为了让我安心,你还是说了实话。但不得不说,我确实好过了一点,虽然遗憾小乔治已经去世多年,而我这个教父居然不知道。但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相比乔治死亡的真相,我更想在死前得知威廉幸福。” 他顿了顿,看向对面墙壁上达西夫人的画像,“你不知道,自从知道威廉喜欢你,我有多煎熬,我觉得我对不起达西夫人,让我们的孩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苏叶也看过去,画上的达西夫人温柔笑着,充满了母性光辉,“我知道,所以我决定说实话。” “这是我的自私,不是你的错,乔治...好吧苏叶小姐,我很高兴你是一位女性,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威廉未来会一直活在惶惶不安中。”达西先生叹息一声,嘴角却露出笑容,“威廉和我提到,想要尽快和你结婚,举办一场秘密的婚礼,我很乐意见到这个结果,毕竟我快要死了,在临死之前,能看到儿子获得幸福,将了无遗憾。” “我没有意见,事实上,我已经答应了菲茨威廉的求婚,”苏叶眨眨眼,“那么作为教父,詹姆斯,你该和我的未婚夫谈一谈了。” 达西先生露出笑容,“好的,亲爱的苏叶,我会和他谈,警告他不准欺负我的教女,要好好对她,两人要永远幸福在一起。”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请给他一拳,毕竟他要娶走你其中一个女儿。”苏叶笑道。 “那我或许力气不够,”达西先生遗憾道,“不能替你好好教训那个臭小子。” 苏叶上前,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感谢您的认可,我很高兴,詹姆斯。” “我也很高兴你成为我的儿媳,乔治。”达西先生微笑道。 苏叶从房间里出来,见到菲茨威廉依然站在那里,虽然身材笔直,却能看出神色忐忑。 苏叶眨眨眼,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的教父,达西先生,请你进去聊聊。” 菲茨威廉神情一松,脸上露出笑容,走进房间,站在父亲的床头,“父亲,感谢您的支持。” “这没什么,”达西先生轻笑,“乔治是多么优秀的人,整个世界再也找不到比她还优秀的姑娘了,我甚至担心,你会配不上她。”毕竟这样的女人,已经不需要依靠男人,而她见识过更多更优秀的男人之后,真的能做到不动心? “威廉,你告诉我,你有信心吗?”秘密结婚就意味着不公开,没人知道乔治是小达西夫人,婚约无法成为她的约束,那么,威廉有信心一直留住乔治吗? 菲茨威廉一愣,没想到父亲会这样问,随即严肃的点点头,“是的,我有信心。” 即便内心依就忐忑,可在病重的父亲面前,他必须让他安心。 达西先生露出微笑,“那么,我很高兴你们走到一起,结为夫妇。作为过来人,我有几条建议给你,希望你能听一听,这或许会对你们夫妻之间的相处有好处。” “请说,父亲,我一定认真听从教诲。”菲茨威廉也担心自己会做不好一个丈夫,让苏叶不高兴,闻言立刻全神贯注。 “尊重她,时时注意她的情绪,听她的唠叨,不要觉得不耐烦,还有,和其他任何女性保持拒绝,即便是安娜,也不要因为安娜而忽视了她。”达西先生道。 菲茨威廉点点头,这似乎很简单,苏叶的一举一动几乎牵动着他的心,对方任何一个举动,他都要琢磨很久,又怎么可能忽视呢? 至于安娜......说起这个,菲茨威廉还有点吃醋,苏叶对安娜明显比对自己更用心。 她面对自己的时候,还会不耐烦,可面对安娜,就全程耐心十足。 而安娜也更依赖她吧?有事情找苏叶,没事也要粘着她,害得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达西先生见此,忍不住会心一笑,年轻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炙热。 只希望他们的爱情渐渐退却后,还能如此甜蜜。 聊完之后,达西先生似乎放下了心事,昏睡的时间更长了。 菲茨威廉明白,父亲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他得尽快和苏叶结婚,让父亲没有遗憾的离开。 而他定下的结婚时间在天后,就在彭伯里辖区教堂举行,牧师先生忠诚可靠,再加上他就要退休了,菲茨威廉承诺给他一笔不菲的退休金,让他帮忙保密。 牧师先生非常乐意,提前安排好了教堂,在那一天,除了他们之外,不会有任何人闯进来打扰。 时间过的很快,周眨眼就到,一大早,达西先生就表示要坐马车出去兜兜风,他不让任何人陪着,只有菲茨威廉,苏叶和乔治安娜。 架马车的是菲茨威廉,一家四口赶着车,去到教堂,附近空无一人,确实被清空了。 几人下马车,菲茨威廉护着达西先生进去,暂时由牧师和安娜陪着,两人进到里面的隔间,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特制的婚纱和西装。 苏叶本就擅长打扮,花了十分钟画了一个美美的妆容,就和菲茨威廉相协走出去了。 教堂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苏叶惊讶的发现,宾利居然也在。 他满脸笑容,阳光又灿烂,“嗨,达西,威克姆,我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你是不知道,我接到达西的秘密邀请后,有多惊讶,差一点就从马上掉下来。不过你们的婚礼,我一定得参加,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是挺惊喜的,苏叶对菲茨威廉道,“我没想到你会请他来。” “除了父亲和安娜,我也想要有其他人见证我们的婚礼,宾利是最好的人选。”菲茨威廉也露出微笑。 宾利是他最好的朋友,在结婚这件事上,他非常想和他分享喜悦。 “我还为你们带了新婚礼物,”宾利兴奋的道,同时掏出两根手杖,“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会是一对,但两个大男人用一对这么独特的手杖,也太奇怪了吧?可知道你们的婚事后,我就觉得,它们天生是为你们准备的。” “哦?”苏叶打开礼盒,发现里面手杖的造型非常华丽独特,通体呈金棕色,纹路像是蛇身,两根放在一起,隐隐像要纠缠在一起。 这和女娲伏羲的权杖极为相似,传说女娲和伏羲就是蛇身,并且他们的蛇尾是纠缠在一起的。 这两根权杖就有点这个意思,换成两个男的拿着,确实有点奇怪,送给一对夫妻就更奇怪了,毕竟女性用不上。 但苏叶和菲茨威廉就不会,毕竟他们是夫妻,却大部分时候以男装示人。 这确实是一份很用心的礼物,既能明面上使用,又符合暗喻,“谢谢你了,宾利,我们很喜欢。” 宾利笑容灿烂,“你们能喜欢,就太好了。” 交流结束,牧师看时辰差不多了,当即主持婚礼。 “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在上帝面前,我承诺,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作你的丈夫/妻子。” 苏叶和菲茨威廉相视而笑,接受来自亲友的祝福。 完成了这些流程,两人正式结为夫妻,从此荣辱与共。 在亲吻后,他们回到后面的隔间,换下礼服,然后扶着达西先生回去,宾利和他们一起去彭伯里。 他请了好几天假,集团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可以多待几天。 回去的马车上,达西先生还有点遗憾,“你们本该有一个蜜月旅行的,可现在为了我,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这没关系,等我们毕业,我们会有为期一年的毕业旅行,到时候一起补上就是了。”苏叶笑着道。 马车回到彭伯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主人小达西先生结婚了,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 他们只是自然的迎接主人的回归,然后为新客人宾利先生安排房间。 由于他经常来彭伯里,仆人们已经熟悉了他,都不需要主人特意交代,就能准备好一切。 虽然不能公开,但今天的午餐格外丰富,还准备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婚礼蛋糕。 切开后分给了彭伯里庄园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没觉得奇怪,只以为是为了招待宾利先生。 午餐吃完,达西先生就回房休息了,留下暗含激动的安娜和宾利。 安娜小脸红扑扑的,一早上都很兴奋,又怕自己过于激动,泄露了这个秘密消息,只好以起得太早,想要午睡为借口,躲回了房间。 而宾利也很有眼色的表示自己需要洗漱一番,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虽然不是连夜赶过来,但昨晚一直很兴奋,都没怎么休息,现在婚礼结婚,他的兴奋劲也过去了,疲惫感上来,确实是累了。 两人都走了,苏叶和菲茨威廉相视一笑,双双起身,去了菲茨威廉房间的小书房。 自从接手家业后,他就一直在大书房办公,这里就闲置了下来,平时除了日常打扫,几乎没人过来, 进门后,菲茨威廉反手关上书房的门,并去到窗边,拉上窗帘,然而转身一把抱住苏叶。 苏叶挂在他身上,任由他带着自己去沙发上。 两人躺倒,菲茨威廉就在她正上方,她还以为他想做点什么呢,没想到他只是看着她,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她刻进骨子里。 苏叶无语,只好伸手出,搂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菲茨威廉回应,却是温柔至极,既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又不会太用力,以至于伤了她。 他答应过的,不会再那样对她,所以他极尽温柔缠绵。 苏叶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整个人晕淘淘的。 许久许久之后,菲茨威廉才停下来,抱着她挤在狭窄的沙发上,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对于彼此身体的变化了若指掌,但菲茨威廉没有再进一步,而是抱着她,述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把目光放在苏叶身上,然后又是怎么觉察自己的心意,以及怎么下定决心守护苏叶,在知道她也抱有同样的感情后,如何的欣喜若狂。 此后甜蜜又聚少离多的年,他虽然忙碌,但心里是快活的,每一次和苏叶相见,都非常愉悦。 但同时,喜欢上同性的阴影也从未褪去,虽然他从不后悔爱上苏叶,却也会时时担心,担心她早晚有一天离开自己,把他从天堂打入地狱。 苏叶吐槽,“那晚,我衣服都湿了,你居然没有发现,我还以为你发现了,才会和我告白呢。” 菲茨威廉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说自己被美色所迷,晕了头了,什么都没注意到。 苏叶也不追究,只道,“那你知道我是女的后,就没什么想法?” 菲茨威廉想到那天的震惊,失笑,“有点惊讶,也有点高兴,毕竟你是女性的话,我们的障碍就更少了,尤其可以结婚,让你永远和我绑在一起,这点我很高兴。” 苏叶能怎么说,菲茨威廉确实很爱她,不因为性别或其他,只单纯爱她这个人。 她抬起头,在对方的颈窝里蹭了蹭,表达自己的满意。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聊了整整一下午,从刚开始的谈情说爱,到人生理想,到对婚后生活的安排。 虽然他们一起长大,但像这样促膝长谈还是第一次,这让互相更了解了对方一点,双方都很满意。 晚饭并没有下去吃,而是让人送到了小书房,佣人们也不觉得意外,还以为他们是在忙工作呢。 饭后倒是分开了,沐浴总不能还在一起,因此苏叶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洗漱好收拾完,不到九点,菲茨威廉就过来了,他也已经沐浴好了,穿着浴袍,头发还是湿的,整个人色气满满。 苏叶看了忍不住眼前一亮,白日成熟禁欲的青年,换了一声装扮,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撩人心弦。 她没有动作,坐在单人沙发上,等待菲茨威廉一步步走过来。 菲茨威廉被她看得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没了那天的怒气上头,羞涩和紧张占据了大脑。 他轻咳一声,放下手里的红酒和酒杯,然后把苏叶抱在怀里,声音又低又磁,带着诱惑的钩子,在她耳边响起,“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爱你,你占据了我全部的躯体和心灵,就连上帝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苏叶听了,异常感动,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反驳你,你的表述有问题,事实上,不分开只能在心里层面做到,即便是夫妻,也不可能永远不......唔唔唔。” 最终她也没能说出更多煞风景的话来,只因为菲茨威廉果断地堵住了她的嘴。 被带来缓解紧张情绪的红酒已经被抛到一边,菲茨威廉觉得,苏叶总是能挑动他的情绪,让他又气又恼,却也......欲罢不能。 这个夜晚很漫长,新婚夫妇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甜蜜。 此后半月,他们几乎日日如此,白天腻在一起,或者一起散步,或者缩在书房里甜言蜜语。 佣人只觉得他们感情好,从不觉得有何不对。 然而甜蜜的气氛很快被打破,达西先生的身体恶化,医生下了判断,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菲茨威廉和安娜陷入巨大的悲痛中,日日守在达西先生身边,亲友们也陆陆续续赶来。 苏叶也很难过,从来到这个世界,达西先生就给了她最大的善意和包容,无论她做什么,达西先生永远持支持的态度,不然她也不能迅速积累一大笔财富。 如果不是达西先生,她即便有想法,也只能做一些不起眼的工作。 比如写作,仅仅会发表一些文章,然后赚取稿费,剩下像开报社,甚至涉及政治,那都是在达西家会为她保驾护航的前提下,才敢如此高调。 说到底,虽然她帮了达西家不少,让达西家族比原著更显赫,但没有达西先生的庇佑,她也不会如此轻松。 这个宽和的老人,庇佑了苏叶长大。在伤心之余,她只能尽可能的为他操持好丧事。 这本该是菲茨威廉这个亲子做的,但苏叶知道,相比起做这些,他更想守在父亲身边。 因此她就直接接手了,以她今日今时的地位,以及达西先生教子的身份,出面操持丧事,接待前来吊丧的客人,没人会觉得不妥。 对于菲茨威廉和安娜而言,她是达西家女主人,这本也是她该做的,名正言顺。 达西先生在最后一次醒来时,一一见过了各位亲人,满含不舍的看了菲茨威廉,安娜和苏叶一眼,然后眷恋的看向画像上的达西夫人,“不必为我难过,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好了,达西夫人还等着我呢。” 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房间内一时寂静,然后爆发出巨大的哭泣声。 安娜哭得声嘶力竭,被伯爵夫人抱在怀来,苏叶默默站在菲茨威廉身边,当着众人的面,不能抱他,但在他身边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菲茨威廉什么都不说,用力抓住她的手,声音干涩沙哑,“乔治。” “我在。”苏叶坚定的道。 “乔治。” “我一直都在。”苏叶知道,他只是想要寻求心灵的寄托,母亲去世,父亲也走了,剩下和他关系最亲的,就只有她和安娜了。 菲茨威廉看了一眼安娜,缓缓走过来,抚摸着安娜的头。 安娜转头见到哥哥,扑过去抱住他,哭得更大声了。 菲茨威廉一边安慰妹妹,眼神却看向苏叶,他眼睛红肿,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滚出,但他却没有闭眼,而是牢牢盯着苏叶。 苏叶也一直注视着他,目光坚定。 再怎么伤心,人死了就是死了,葬礼很快到来,达西先生的葬礼非常隆重,参加的宾客格外多,伦敦那些贵族也千里迢迢赶来,甚至就连威尔士亲王,也特意派了人过来。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宽慰失去亲人的痛苦,葬礼后的第一天,小安娜就病倒了,早上女仆发现她在发烧,医生来开了药,却无法退烧。 苏叶把了脉,发现这场高烧把小安娜潜藏在身体内部的病灶都引出来了,再加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伤心郁结,让病情加剧爆发。 她给喂了退烧药,但身体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养好之后,安娜的身边会变得很健壮,不再容易生病。 到了下午,安娜的烧退了,菲茨威廉这才放心,站起来想要离开,却眼前阵阵发黑。 这些天,他也没怎么休息,再健康的人也熬不住。 苏叶扶他回房休息,把人放在床上,“好了,你安心睡一觉,安娜那里有我。” 菲茨威廉睁着眼,一把搂住她的腰,“别走。” 苏叶无奈,“行行行,我陪着你。”她伸手合上他的眼睛,“睡吧,我一直都在。” 菲茨威廉不想睡,因为梦中他总是恐慌亲人的离去,母亲,父亲,还有......乔治。 明明已经结婚,可他依然觉得抓不住眼前人。 对于菲茨威廉的撒娇,苏叶总是忍不住心软,柔声道,“放心,我一直都在,睡吧,睡醒了就能见到我了。” 然而她最终失言了,一份加急信,彻底打破了平静的生活,也把未来搅得腥风血雨。 第253章 第两百五十三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1 苏叶感觉到菲茨威廉的呼吸越来越平缓, 已然陷入沉睡,不由松了口气。 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再不休息, 身体肯定吃不消。 菲茨威廉睡着后, 她起身拉好窗帘,出门打算继续忙别的事,比如招待那些客人们。 然而, 雷诺茨管家匆匆拿着信过来, 信封上打着特殊的标志, 并且标了加急。 苏叶一看就知道, 这是海上运输线出了问题,接过一看,果然,他们从澳洲运送来的粮食, 被扣在了海关。 负责运送的船长, 想办法打点了海关检验人员,可人家说他们带了违禁品,必须严格检查,不然不允许领走。 但关键是,这粮食是和政府签约的,必须要在今年四月底前交货, 而现在已经四月中旬了,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出海海船被查出违禁品这种事很寻常,目前的海关对这方便还没有非常严格的规定。 它分为两种情况, 一不是明文规定可进口的商品,都可以归类为违禁品,这种的很明显, 就是海关人员给自己谋福利。 交一笔钱,或者你有上面的批条,那么很容易就过去了。 而第二种是明文规定的,哪些东西不允许进口,如果被查出来,那就得交罚款,而且是十倍百倍的罚。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价值极高,才值得偷渡,不然何必冒险。 但目前海贸是大英重要经济支柱,对这方面极为宽松,被明确为违禁品的没有多少。 当初苏叶和达西家组建船队的时候,已经三令五申,绝对不允许碰单子上的东西,剩下的,只要不是运送粮食的船,允许他们随船携带一部分自己的货物,不过要经过严格检查。 另外在货物上船前和上船后,都要对整艘船,以及船员们进行检查,以防夹带私货。 尤其是运送粮食时,要经过三道全面检查,和时不时抽查。因为这毕竟是粮食运输线,只要在这上面不出大差错,剩下的几趟运输其他货物的船出问题,都可以摆平,不会影响到这条航线的使用权。 所以现在看到信上说,船上有违禁品,导致了全部粮食被扣下,她第一反应是不信。 为了保险,她有在船队里放进自己人,是托尼等人培养后长大的孤儿,在十几岁混进那些船队里,然后通过船长的手招进去。 没有人会防备他们,而他们的任务,除了船员日常工作,还要监督其他人的行为。 偷偷携带一些货物,赚个外快,苏叶不会管,但她明文规定不许的,就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她的船上。 这些人经过培养,眼明心亮,这么大的漏洞,不可能无一人觉察吧? 又不只是一艘船出问题,而是整整六艘都被扣押了,每艘船上都有她两到三个人,结果无一人发现不对劲,这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苏叶当即写了两封信,一封留给菲茨威廉,交代了自己要去伦敦港解决这件事,让他不必担心,她能处理好。安娜这里离不了人,他得留下处理葬礼剩下的事,比如遗嘱等等,还要照顾安娜,就不要操心了。 一封派人送往玫瑰庄园,安排亨利去处理一些事。 信写完,她立刻换上骑马装,直接快马赶去伦敦港口。 他们的货物就是在这里被人扣下,不允许被带走,船员们也被要求停留在码头,不能离开,也不能接近船,生怕他们架着船逃跑。 苏叶抵达后,很快有人过来迎接她,“维克汉姆先生,我是船员托里,船靠岸后,我提前下船,之后等我回来,发现他们都被关了,于是匆忙给您写信。” “托里,”苏叶看了眼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我记得你,你是海鸥号的三副,为什么提前下船?” 一般三副得负责船靠岸时在船头指挥,靠岸后留守几天,等船上的货物全部运到仓库,他们和船长才可以离开。 “我上船之前,妻子已经怀孕,估算时间差不多要生了,就和船长提前请了假,先回去看看她。”托里连忙道。 “嗯,你妻子生了吗?”苏叶点头。 “生了,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托里满是大胡子的脸上,满是高兴,可随即又严肃起来,“见过妻子女儿后,我就返回码头,打算把剩下的工作做完,再好好陪她们母女。但我一回来,就碰到了熟悉的水手,他们告诉我,我们的船上查出违禁品,所有的粮食被扣押,船员们也被关了起来。我当即意识到不对,立刻写信通知您。” 查出违禁品扣押货物很正常,但关押船员,尤其是那些普通的水手就很奇怪了。 这个年代的船很多都是私人的,船主购买船之后,会高价聘请一位船长,几位经验丰富的大副和二副,剩下的三副,船员以及水手,都是临时招聘的。 尤其是水手,其他人如果和船长大幅二副合作的好,会一直雇佣下去,但水手很少有这么固定的。 其一,一艘船出海可能一年也就三四趟,大概半年时间,剩下的半年需要检修,更换零件,或者用作其他用途。这样一来,出海的时间就少了,而水手的工资很低,船不出海,他们就没有收入,薪资是和船上的时间挂钩的。 所以在这艘船不出去后,他们会火速加入另外一艘船。 其二,船航行的路线不同,需要的人员也不同,最方便的做法是临时招聘去过此次目的地的人,这会给航线减少很多麻烦。 也因此,船上的货物出了任何问题,其实和水手的关系都不大。 而他们也没钱购买携带什么违禁品,往往拎着一个行礼,几件衣服就上船了。 所以海关扣人,也仅仅是船上有限的几个负责人,剩下的都会放了。 毕竟如果真的有违禁品,也是判这些人获罪,也不可能连坐到整艘船上的人。 因此这里面的问题很大,苏叶停下脚步,看着托里,“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托里皱皱眉,“我听到有人在码头议论,说我们的船员和水手都是固定的,全都签署了博海船务公司,所有才会全部被扣押,这件事会不会是冲着您和达西家族来的?” 博海船务公司,是苏叶和达西家为了海上运输,成立的一家公司,包括船只在内,船员和水手的劳务关系,确实挂靠于这家公司。 他们的运输线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单一固定的从澳洲到伦敦,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航线,因此在招聘的时候,他们首先摒弃了临时招聘海员的做法,挑选了经验丰富的船员后,签署了长期合作合同,托里就是其中一个经验比较丰富的老船员。 剩下的就是招收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让他们在有经验的人带领下,进行固定来回的运输,虽然有时会换船,但换来换去,都是他们自己人。 而这些人因为是新人,和其他任何势力都不牵扯,便于苏叶掌控,也好管理。 但这件事知道的人比较少,船员们也都被警告过,如果他们泄露了消息,目前这个福利高,待遇优渥的工作很可能被别人顶替,所以千万别说出去。 问就是他们换船了,上半年在这艘船上,下半年在那艘船上。 码头上人员来往繁杂,也没人会去注意这些底层船员的动向,也没有一个管理海员的系统需要去登记,因此知道这件事的,除非是有心人。 苏叶懂了托里的暗示,他认为,应该是有人想要对付她和达西家,因此一早就摸清楚了他们船务公司的状况,知道那些船员和水手,都是他们内部自己人。 为了怕人泄密,干脆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而托里是唯一的漏网之鱼,因为他回家心切,在船还在排队靠岸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跳下水,游到了岸边,然后狂奔回家。 而船上的三副是没有定额的,多一人少一人,并不会被人觉察,只要船上其他人不交代,他暂时就不会被人发现。 而博海船务有十二艘船,剩下的还在海上飘着,即便对方知道他们的船员有多少,也不可能觉察到这艘少一人。 “什么违禁品打听出来了吗?”苏叶没有多说,只问道。 托里摇摇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就很不对劲了,既然说发现了违禁品,在码头这样人员繁杂的地方,海关人手也不可能多到封锁现场,查出什么,肯定很快会传出来。 即便码头上的人没看到,海关内部也会有消息传出,毕竟这又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 托里显得很焦虑,“维克汉姆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因为这事,他已经在码头上呆了好几天了,原本和妻子说好的,昨天就该回去了。 然而船出事了,他根本不敢离开,只希望这位有钱的雇主,能有办法吧。 苏叶看了一眼码头外停泊的自家船,直接转身,“走吧,去海关。” “去做什么?”托里不明所以。 “自然是捞人,”苏叶没有多说,直接上马离开。 托里目瞪口呆,就这么直接过去吗?难道不是打听清楚线索,然后托关系之类的,直接上门,人家会答应你? 然而他终究对苏叶的能量一无所知,一路小跑跟着来到海关门口。 这里是有士兵守着的,其他人轻易进不去,然而苏叶都不需要打招呼,直接往里闯。 其中一个守卫原本还想拦,立刻被另外一个制止了,那人笑着招呼,“维克汉姆先生,很荣幸见到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乐意为您效劳。” 苏叶也没为难他,直接道,“我找你们署长。” 海关署长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但她只不过在大厅站了半分钟,立刻有人过来招呼她,然后亲自迎向署长办公室。 来迎接的人是一位中年人,表情很恭敬,甚至隐隐还带了讨好。 托里看得目瞪口呆,这地方他做了十几年海员,愣是没机会看一眼,可维克汉姆先生却是被人小心迎进去的,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署长办公室门口,现任海关署长也没有拿大,见到苏叶进来,立刻热情的打招呼,还招呼那个中年男人送上红茶。 “维克汉姆先生,真是许久不见,今天的天气不错,您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署长笑着邀请她在沙发上坐下。 苏叶开门见山,“我听说海关扣了我的船,说查出违禁品,请问是什么违禁品,从哪艘船查出来的,还是每艘船都有?” “有这种事?”署长一愣,他立刻看向秘书。 秘书放下泡好的红茶,立刻出去找人打听。 “维克汉姆先生,您不用着急,我已经派人去问了,如果是底下人不懂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署长笑着道。 “那就多谢了,”苏叶也没说什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华国进口的?” 虽然是问句,但她说的很肯定。 “是的,”署长果然很得意,“据说这是华国的贡品,只有皇室的人才能享用,我也是意外才得到一些,比不上先生您富裕。” 自从赫德侯爵成功访问华国回来,两国之间的贸易就加强了一些,华国那边的统治者,对于他们的东西很感兴趣,愿意拿出一部分好茶叶,丝绸,和瓷器进行交易。 和以往只能买到普通货品不同,这次有了官方背书,他们得到的商品更精致,价值也更高。 很有一段时间,伦敦掀起了华国热,许多贵族和有钱人,对来自神秘东方的美丽物品趋之如骛。 借着这股东风,苏叶顺势推出了东方特殊技艺——微雕,并且是结合了西方审美做出的独特雕刻,还是雕在石楠木烟斗上的。 巴掌大的烟斗,却能雕刻出恶魔与神灵大战,雕刻出祭祀恶魔的场景,或者恶魔降临人间,带来灾厄的画面,栩栩如生,如梦似幻。 对比纯粹的东方古韵特色,还是这种更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容易获得大家的芳心。越是奇诡,他们越喜欢。 因此,这批石楠木烟斗,卖出了惊人的高价,最好的一个,甚至超过了五百英镑。 原本就有一百多个,后来又小心挖掘,挖出能制作两百六十个烟斗的石楠木根瘤。 最后凭借这一手,她赚了十多万英镑,而付出的,不过是几句无足轻重的宣传而已。 那些匠人们,苏叶给了极好的待遇,甚至还承诺,等他们教会了徒弟,并为她工作十五年,要是想要回去的话,她可以解除双方的买卖关系。 这些匠人欣喜若狂,做事和教徒弟都极为认真。 而徒弟,是苏叶从托尼手下的孤儿中挑选,共选了三百人,随着学习深入,会渐渐筛选掉一部分人,剩下的即便手艺达不到华国匠人的水平,也能做一些木匠的话。 至少有了这份手艺,他们长大后,能谋一份手工活,而不是进入工厂被压榨。 许多人都知道,玫瑰庄园是她的,那些石楠木烟斗也是她开发的,即便有后来人跟风,可无论在设计上,还是技艺上,都远远比不上玫瑰庄园出产。 如果有条件,他们还是更愿意购买打上了玫瑰庄园标签的石楠木烟斗。 就比如署长先生,他不爱抽烟,只喜欢酒精和茶叶,却也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摆放了一只石楠木烟斗。 因此,他属于是那个知情人,知道苏叶在这方面赚了多少钱,内心相当羡慕。 “那署长就谦虚了,您在这个位置上,什么好东西没有。”进出口贸易都要过他的手,几乎所有的好东西,商人们都不会落下他,免费送或者低价卖,总之署长用的,都远超他的收入水平。 署长哈哈大笑,“那也比不过您拥有点金之手。” 两人互相恭维着,不一会儿,秘书回来了,在署长耳边嘀咕了几句。 署长听完,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一脸歉意的看向苏叶,“维克汉姆先生,这件事是稽查部负责的,我立刻给您一道指令,让他们即可放人。” 苏叶站起来,感谢他的帮助,并顺势邀请他参加今年年底的专利内部拍卖会。 署长本人不经商,但他背后的家族肯定有人经商,只要他把这个机会让出去,也就能拿到一部分分红,是个相当合算的买卖。 而拉普多俱乐部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已经不再是单一的拍卖会了,而是分两种,内部小型的会给有限的几人发出邀请。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研究越来越高端,前期耗费巨大,不是资金雄厚的财团,都不可能吃下。 但苏叶也不想让大财团一次次扩张,最终形成庞然大物,因此她就要多扶持几个出来,因此每次内部拍卖,都会给有限的几人发出邀请。 并且这次他们买到了,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这样一来,单一专利虽然会被某个财团抓在手里,可以垄断,却无法通吃。 之后她又给小商家开放了小型专利,专利可以卖好几份,他们分一分,每个人都能赚钱,付出的专利费又都不高。 这样也能保证,一些小点的商人借此赚钱崛起。 署长能成为海关的负责人,可见背后家族的强大,如果没有足够雄厚的政治资本,以及他本人的能力,是坐不上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所以苏叶给出的,是内部拍卖名额。 而提前拿到了名额,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想办法筹集资金,在其他对手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准备充足。 有时候,消息就是资本,是获胜的关键。 苏叶送出了这个消息,就是送出一份厚厚的人情,而署长得到了,为家族谋了福利,他在家族的地位上升,将会得到更多资源。 署长当然高兴,立刻安排秘书带着苏叶去找稽查部找人。 稽查部的部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叫西特尔,为人相当不好说话,听到秘书说明苏叶的来意,当即拉下脸来,“还没有检查完,不能带走。” 苏叶眯眼,打量了他一眼,“那么请问部长,多长时间能检查完?” “货物太多,至少需要一个月。”西特尔部长道。 秘书立刻皱眉,“什么东西需要检查这么久?按照我们海关的规定,查出违禁品,需要在七天内做出抽检,要是还发现了,就需要在半月内进行全检。你们的动作太慢了,不符合要求。” 部长抬起眼皮,懒得搭理他,“是的,你说的都没错,但是我们需要检查的东西太多,那些粮食排在了后面,回去等着吧,等查完自然会通知你们。” “这不符合规则!”秘书拉下脸来,要是事情没办好,署长肯定会不高兴。 但这个西特尔,仗着背后的靠山,一点也不把署长放在眼里,早晚要把他弄下去。 “这当然符合规矩,先来后到不知道吗?前面的已经等了很久,总不能你们厉害,能找到署长说好话,就让你们插队吧?”西特尔部长不屑的道。 苏叶微微挑眉,眼里的锋芒一点点汇聚,“西特尔先生,按照扣押流程,三天内进行通报扣押理由,现在已经超过72小时了,所以请告诉我,查出什么违禁品?” 西特尔一愣,看了眼时间,“这个是内部问题,不该你这个外人知道。” “那么我可以知道吗?”秘书打算他的话,“署长先生可以知道吗?他也很关心这件事,毕竟那批粮食是政府需要的,署长接到议员的询问,想要查探清楚,那批粮食里混进了什么违禁品,如果不合格,他们将拒绝这批粮食的合作。粮食安全享有最高权限,任何部门在被询问有关于粮食的问题时,不得推诿或搪塞,不然我想议员们不会答应的。” 西特尔面色一僵,半响说不出话来,突然他道,“那些粮食里被检查出含有有毒物资。” “什么有毒物资?”秘书追问道。 “是黄曲霉毒素,”西特尔被问的答不上来,看到报纸眼前一亮,自信的道,“他们这批粮食是小麦,被我们发现了黄曲霉毒素。” 秘书闻言,偷偷看了一眼苏叶,面上一言难尽。 而苏叶则是含笑不语,看了那报纸一眼。 西特尔没有注意到这个,得意洋洋道,“这种毒素造成的危害非常大,常因为食物没有晒干,或储存不当而产生,而这些小麦,在海上运输的时候就发霉了,我们正是检查出了这点,才会扣押下来。” 他说的极为自信,然而秘书只觉得无语。 以前怎么没发现,西特尔是这样的蠢货,枉他还觉得对方难缠呢。 苏叶微笑,看着西特尔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所以这批粮食必须扣下,不能让它流通到市面上,更不能交给政府储存进粮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政府,为了大英帝国,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海关人员,我绝不允许含有毒素的粮食进入英国,毒害国王陛下的子民,这是我神圣不可亵渎的使命......” 秘书终于忍不住了,“西特尔先生,难道你不知道,这篇关于黄曲霉毒素的文章,是维克汉姆先生写的吗?” 没错,这是苏叶在研究生物时,发现的现象,黄曲霉毒素存在于土壤,动植物和各种坚果,以及粮食当中,其对身体的危害非常大,但人不能不吃粮食,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辨别和稀释方法,不要稀里糊涂吃下去,然后中毒。 但目前而言,她只是发现了这种毒素广泛存在食物中,而检测方法目前还在拉普多俱乐部的研究中,并没有特别好的检测剂出来。 报纸上也只是教了一些简单的分辨,比如黄曲霉素很苦,如果在食用花生,核桃或者小麦的时候,发现味道很苦,马上吐出来,并漱口。 所有西特尔说检测出黄曲霉毒素,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怎么检测?用什么检测?难道是口尝吗? 可难道那些不是生小麦粉吗?稽查人员还能亲口尝一尝? 所有这就是一个贻笑大方的借口,说的人洋洋得意,听的人一脸无语。 西特尔脸色一僵,快速扫了一眼报纸,果然在上面作者的位置,看到了乔治·维克汉姆的名字。 他面色渐渐变得铁青,苏叶也懒得和他纠缠了,直接道,“先生,你们说的是查出违禁品,而不是黄曲霉毒素,这不属于违禁品,所以你的话前后矛盾了。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故意找借口,为的就是破坏我和政府的合作,你的目的是什么,外面那些商人知道,你一个海关官员,针对本分商人吗?是否还有人和我一样,因为无缘无故的理由,就被人扣押了货物,面临巨额赔款?” “我想,这件事需要向上反应,国王陛下和摄政王阁下对海贸,尤其是海上粮食运输线相当关注,如果他们知道,有人为了私心,扣押海上进口的粮食,使得政府得不到充盈粮仓的粮食,帮忙运输的人面临巨额赔款的风险,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商人愿意承担这一风险巨大的任务,而国王陛下和摄政王阁下又会做何想?” 目前,乔治三世国王已经因为生病而休养,威尔士亲王掌握了权利。 他不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摄政王,把权利都下放给了亲信,但这不代表他是好说话的人。 要是有人犯到他手里,除了亲信,其他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据苏叶所知,这位西特尔部长,和亲王八竿子打不着,这件事揭发,亲王只会下令处理了,而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西特尔噌的一下站起来,“你不要危言耸听,我说有违禁品,就有违禁品,我们在粮食中间查出了皮斯克,这是我们国家命令禁止售卖的酒。” 不错,这个时代对于酒类售卖有很多奇葩细致的规定,比如同为啤酒,正常的啤酒可以卖,加了啤酒花的就不允许。 比如国王下令不允许售卖烈酒,但分了种类,有些烈酒可以,比如琴酒,龙舌兰,但皮斯克不行。 在英国售卖皮斯克就是违禁,但这不意味着,你携带进入英国也是违禁,毕竟这酒除了售卖,还可以自己喝,还可以送亲友。 你如何证明,我带入关就是为了售卖呢? 苏叶微微挑眉,“你们查出有多少这种酒?” 在她合理的安排下,这种酒不可能大规模出现在船上,她给船员们配备的酒,都是白兰地和红葡萄酒,以及杜松子酒。 但杜松子酒太烈了,规定每人不得超过两瓶,他们只能节省着喝。 而皮斯克在当前欧洲的售价还比较贵,有人携带一些很正常,可要说很多,绝无可能。 “虽然我们只找到了两瓶,但这是因为我们只检查了其中几代小麦粉,而那些酒就藏在小麦粉里。我们有理由怀疑,剩下的小麦粉也藏有皮斯克,所以那些粮食在没有检查完之前,绝对不能带走。” 这简直是鬼扯,查出两瓶,就怀疑你们有许多瓶,而因为你们有这些酒,就一定会售卖,所以就违禁了,必须扣下来? 不说别人了,就连门口站着的托里都一脸不可思议,原本这些高高在上的海关大人们,也这样耍赖吗? “西特尔,我警告你,这里是海关,不是你的一言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秘书非常生气,自己代表了署长前来办事,然而这人,居然一再推脱,关键理由还这么站不住脚,这是在给海关抹黑。 “我不管,反正我们查出了违禁品,就绝对不允许没查清楚前,货物流通进国内。”西特尔干脆破罐子破摔。 “那么时间呢?”苏叶再问了一句。 “等着吧,等我们查完排在前面的货物,自然会轮到你们。”已经这样了,西特尔干脆不装了,直接扣下了事,至于时间,什么时间? 那可是小麦,保存不好就会发霉不是吗? 维克汉姆自己说了,发霉的食物不能吃,到时候他就说,那些食物发霉了,他们不能让其他物品也沾染上黄曲霉毒素,就干脆拉走倒掉了。 这是符合规定的,在海关腐烂的东西,他们有权处理,不然呢,放在哪里不管吗? 至于商人的损失,这些人才不会管。 秘书脸色铁青,这明显是不把署长放在眼里,摆明了为难他要照拂的人。 这件事一定要告诉署长,让他把人踢出去。 反倒是苏叶,表情平静的站起来,“那么,仅仅是皮斯克而已,没有售卖,那些船员被扣押的理由又是什么?因为携带皮斯克吗?” 这当然不是罪过,西特尔就算再无赖,也不能承认,他当即道,“当然不是,但他们携带了皮斯克,我怀疑有人想要售卖,于是把人抓进来审问,这符合正常流畅,等问清楚皮斯克是谁的,会放了其他人的。” “哦,”苏叶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衣袖,“那么,你不用查了,那酒是我的,我喜欢喝而已,让人帮忙带回来。所以你可以把他们放了吗?” 既然耍无赖,那她何妨一试? 总没人会相信,她这个身价几百万英镑的大富豪,会看上那一点走私小酒的钱吧? 除非一整艘船的皮斯克,但利润也不超过几百英镑,为了几百英镑,她在自己运输粮食的船上搞事?正常人也做不出这种为了几个便士,把钻石扔到海里的傻瓜举动。 而西特尔真想这么诬陷她,就需要准备足够多的皮斯克,谁的损失更大,一目了然。 西特尔没话说,苏叶身为船主都承认了,那酒是她的,而以她的身份,实在不需要走私贩卖几瓶不上不下的烈酒,又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他咬咬牙,只好道,“那些船员会被释放,但货物你别想拿走。” 苏叶哼笑,知道他们就是冲着自己的粮食来的。 这批粮食被扣下,过了交货时间,她必须赔付政府一大笔钱,好几十万英镑呢。 这背后肯定有人想从中捞钱,但为了一点钱,就得罪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针对她和达西家的阴谋。 而时间又正好卡在达西先生去世的当口,或许背后的人认为,她和菲茨威廉会因为达西先生去世而无暇他顾,接手产业也得手忙脚乱,所以出手对方他们,狠狠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如果能把她和达西家达到,接受他们身后的产业,就更好了。 既然如此,她倒要好好看来,这幕后之人都有谁? 正好,趁此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苏叶也没有坚持,把船员们捞出来就算了。 离开了西特尔办公室,秘书相当不好意思,“维克汉姆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和署长先生提,他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叶似笑非笑,“满意的答复啊。”我不需要呢,要什么答复,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至于这海关中得罪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别以为她不知道秘书的小心思。 署长真的这么无能,还命令不了手下的部长? 不过是知道西特尔敢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而他不想得罪而已。 反正他已经派秘书出面了,但人家西特尔不听,他也没办法不是。 既然没办法,那苏叶当然不会勉强,她这么善解人意,当然是......成全他们! 至于之后,这个海关里的人还剩下多少,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嘛! 第254章 第两百五十四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2 一离开海关, 苏叶就开始部署,先让托里去接其他船员,然后安排他们各自回家休息, “告诉他们, 我给所有人放假,资薪照付。” 托里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欣喜不已, 高声道, “是!” 他当然高兴了, 不用干活就能拿钱, 还有时间在家里陪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换谁都兴高采烈。 至于担心会不会失业的问题,别搞笑了,别人不知道, 他们这些船上的管理员都了解, 这几年海博船务运了多少货,而且基本都是苏叶和达西家自己的货。 他们早已在海贸中赚的盆满钵满,就连他们这些被允许携带限额私人商品的船员,收益也远高其他船只的船员,五六倍都不止。 因此,目前这点小事, 对于维克汉姆先生和达西家完全不是问题。 即便粮食不能按时交货,面临巨额赔偿,对他们而言, 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看维克汉姆先生的意思,那是有动作,托里乖觉地立马应是。 “至于什么时候再出海, 我会另行通知。”苏叶说完,直接离开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一次不搅得天翻地覆,她就不叫苏叶! 她首先去找了托尼,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小分队已经形成了规模,不说各行各业,但在底层已经渗透进方方面面。 像码头这种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小分队的人,而且为数不少。 苏叶来的时候,托尼已经等着了,他也接到了消息,本打算先查清楚,再往彭伯里送信。 毕竟他也知道,达西先生去世,维克汉姆先生可能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这些。 但前不久,他收到消息,维克汉姆出现在码头,那就意味着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他要亲自处理。 托尼立刻调动了所有信息网,筛查可能有的一切消息,整理成册,等待苏叶的到来。 对于他的工作效率,苏叶非常满意,接过那份资料从头看到尾。 因此时间紧急,这资料还没有做过分析,也没有进一步调查确认,而且内容零零散散,有的甚至只有三言两语。 但苏叶从中看到了几点,首先,西特尔背后确实有人,而这人和波普家族有关,是波普家族一个旁支。 而波普家族在英国,乃至欧洲,也都赫赫有名,是一个相当富有的家族,发迹于两百年前的西班牙。 那时西班牙的航海属于巅峰时期,无数商人跟着崛起,波普家族就是在航海中,从一个小小的水手,变成了船长,到统领好几支船队。 曾有人怀疑,波普家族曾当过海盗,或者是黑白通吃,一方面当着海贸商人,一方面化身海盗,进行劫掠。 但时间过去许久,传说只是传说,一百年前,西班牙舰队衰弱,可这些吃到了红利的大商人,却没有就此消亡,他们在全欧洲投资,分散风险。 在欧洲大陆上的战争从未停止,国家起起伏伏几乎成了常态,因此许多豪商渐渐消失,而波普家族是其中一个幸运儿,他们分散开来,有的投资了法国,有的来了英国,也有去其他地方的。 其中大部分家族成员都失败了,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但来了英国,意大利和德国的几支却是支撑了下来,并守望相助。 因此波普家族现在依然赫赫有名,不仅有钱,还有底蕴。 他们和贵族联姻,积极参与政治,在每个国家都努力经营,并几方下注,不惜付出大笔金钱,来保证在当地国家的社会政治地位。 就苏叶所知道的,伦敦的莫斯丁·波普,早在十年前就交好威尔士亲王,每年大手笔给亲王阁下送钱,还会努力讨好他的历届情人,关系维护做的相当到位。 而巴黎的费思定·波普,之前支持国王路易十六,后来拿破仑势力增强,他又大手笔投资他革命,因此在拿破仑上位后,他才能在法国安枕无忧呆着。 这样擅长投机和保存自己的家族,按理来说,是不会轻易树敌的,毕竟他们已经足够有钱,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 海上粮食运输线,乔治三世一共规划了四条,其中达西家得到了从澳洲到伦敦的航线,而波普家族得到了亚洲运输线,可以从印度,马来西亚,泰国等国家运送粮食。还有另外两条,一条是美洲,除了北美以外,还有加拿大。一条是到非洲,南非,尼日利亚等地。 大家互相没有影响,只要对国王负责就行。 因此他们基本不存在利益牵扯,只有一点竞争关系,可仅仅这点小摩擦,就让波普家族对达西家族出手? 苏叶觉得事有蹊跷,让托尼再查。 托尼点点头,记下来,然后飞快吩咐下去。 苏叶继续看资料,发现了一些小细节,那些粮食在入库后,好像被动过,“这条,有人发现半夜运输是真的吗?” 托尼看了看,“这是老约翰说的,他是码头一个看守仓库的老头,经常半夜值班打盹,那天晚上他也睡着了,后来被尿憋醒,出去方便,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在搬货。他还以为有人在连夜上货,就没再在意,回去继续睡觉了。” “上货?”一般把货物运送到船只上,叫做上货,而把货从船搬到码头的仓库,叫卸货。 老约翰在码头待了几十年,对上货和卸货不可能没有感觉,也就是说,他没搞错,是有人往船上搬运货物。 “去查,看那晚有哪艘船上货了,既然要连夜上货,那么船只必然在第二天离港,再查一下第二天离港的船只都有哪些,装了什么货物。” 苏叶沉吟了一下,“启动我们埋在海关里的钉子,让他们想办法进去一下扣押货物的仓库,检查我们的粮食还在不在?” 托尼一惊,“难道您是怀疑,我们的粮食被弄走了?可为什么啊?” “为什么?”苏叶眼神微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批粮食可供一支军队吃半年,而现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谁知道这粮食被送到了谁的手上。 托尼没说话,很快就出去了,而苏叶也离开,先回了一趟伦敦达西府邸。 果然,菲茨威廉的信已经到了,他在信上没有多说,只让她小心自身安全,并说到了她交代给亨利管家的任务,“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你放心吧。” 末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交代了一句,“尽快回来。” 苏叶忍不住失笑,菲茨威廉依旧这么别扭,明明想她却不肯说,只说安娜知道她有事离开,难过了很久。 到底是谁难过,那就见仁见智了。 写完回信,苏叶洗漱休息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托尼过来了,带来了她要的最新消息。 “维克汉姆先生,您猜的不错,我们的钉子潜进仓库,里面已经没了那批粮食,倒有一些滥竽充数的,是往年扣押下来,依旧烂掉了的粮食。我怀疑,如果我们强烈要求拿回来,他们就会对外公开,那就是我们要和政府交易的粮食。是我们想要以次充好,害怕被查出不对,所以才想方设法地找关系施压。他们根本没想过把粮食还给我们,还要给我们泼脏水。”托尼气愤的道。 “那么,我想这批烂掉的粮食的销毁记录也都有咯?”苏叶挑眉。 “不错,不仅有,而且真是往年填写的,并没有造假。”托尼肯定地点点头。 他们安插进海关的,是一位对造假相当精通的文员,他不属于稽查队,因此事先并不知道仓库里的情况,但查资料是轻而易举的。 这次也是因为西特尔不合作的蛮横行为,惹来了署长的不满,故意给他找麻烦,说是对仓库里现存的被扣押下的货品做一个登记,好快速合理的安排检查工作,以免被扣押的货物一直堆积,造成商人们的损失。 这算是权责范围内的,西特尔想拦也拦不住,毕竟他是稽查部部长,又不是仓库后勤管理部部长。 即便两人狼狈为奸,但明显是西特尔得罪了署长先生,后勤部长当然不会明面上一起反抗。 但仓库里堆积的货物何其多,甚至好几年前的都有,署长不可能亲自去检查核对。 这就给了两人操作的空间,收买这些登记人员,而没有被收卖的,只安排在仓库外面坐着听里面人的汇报。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署长钦定的,其他人不敢得罪,于是把最轻松的活让给他们。 至于苏叶的人,他接到任务,顺势就收下了西特尔的贿赂,然后成为进入仓库的一员。 整整六艘轮船的粮食,目标巨大又明显,所以很轻易就能看出不对劲。 数量明显不对,登记员们就像是看不见,统统忽视过去。 钉子装作和他们一样,视而不见,只在躲着其他人时,打开了现有的那些装粮食的袋子,然后就发现,里面的小麦粉都发绿了,而且结成了块。 这怎么可能是博海船运输来的今年新粮,翻过记录就发现,这些是往年被扣押下的粮食,内容和数目都对得上。 只不过袋子上被打上了博海船务运输队的标签。 至于往年的坏粮食为什么一直堆放着,而不是被清理了,原因也很简单。 那些被扣押下来的货物,仅有一半被商人们领回去了,剩下的直接扣下,值钱的会被稽查队和仓库管理员偷偷运出去卖了。 但这显然是违反规定的,不能让人知道,于是就需要伪装。 有很多商品是有时效的,时间长了,就需要清理销毁,不然就会烂了,因此仓库里有耗损是非常正常的。 于是那些值钱的东西,就以销毁的名义运出去了,而真正需要销毁的,比如发烂发绿的粮食,因为体积大,一直放着,以免仓库显得空荡荡。 档案上,这些是已经被处理了的,所以袋子上的标签,自然贴了别的。 海关那些人是不愿意这件事暴露的,如果苏叶坚持要拿回自己的粮食,还请动了上面的人施压,他们一定会把这些烂粮食说成是她的,然后扣一个欺瞒政府,妄图以过期陈粮蒙混过关的罪名。 苏叶轻轻敲打着桌面,“查清楚了是谁运走粮食的吗?” 整整六艘大海船的粮食,要全部运走,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查清楚了,第二天出海的一共有十八艘货船,六艘载客船。货船中,其中大型货船有七艘,分属于几家不同的船务公司,他们的货物都是提前上好的,我们有人帮忙运货,说他们的仓库早在那晚之前就已经装满八成了,不可能一夜之间全换了。剩下九艘中小型的,目的地各有不同,其中第二天当天上货的有三艘,上完了立刻出发,剩下的六艘加起来也装不完那些粮食。” 苏叶细细思量,“当天帮忙上货的人有没有说过,那些货物的重量是多少,他们搬运过程中,能感觉出什么吗?” 托尼一愣,“您是怀疑,粮食被伪装成了其他货物,大白天送上了货船?” “一晚上不可能全部搬运完,但可以给外面套个壳子,那三艘很有可能就是装运的粮食。” 为了节省时间,晚上上货的有很多,上好了清晨检查一遍,太阳出来前就可以出发了,这样不用排队等着出港口。 但白天上货的也不少,毕竟你不赶时间的话,何必大晚上黑灯瞎火让人运货,要是出了差错,对商品造成损失算谁的? 而商人们往往会看着自己的货运上船,让他们大晚上盯着,很多人会嫌弃麻烦。 因此白天上货才是常态,既然都白天上货了,就说明并不着急,那又何必连夜出发呢。 所以这三艘必定有蹊跷,“剩下的六艘中,找人打听一下上货情况,看都有谁帮忙上货了,上的又是谁的货。” 托尼立刻点头,然后迟疑道,“可这也不够啊,总不可能六艘都是假的吧?” 苏叶的船是目前最大型号的轮船,六艘运载量,比得上中小型货船的十二艘,要是路途不远,九艘也是够的。 排除了那七艘大船后,剩下的货船怎么算也装不完,那剩下的粮食去哪儿了? “既然仓库里没有,当然是被运走了,”苏叶轻笑,“去查一下那些客船,看看都有哪些人上了那六艘客船。” 托尼恍然,“您是怀疑那客船是伪装的,货船伪装成了客船的样子离岸。” “那天是汉诺威国王节,”苏叶道。 汉诺威国王节属于一个比较小众的节日,但在这个时代,还比较流行。 自从汉诺威王朝统治英国后,贵族们为表示对国王的欢迎,就选定了4月的某个日子,一起去向国王敬献礼物,以此来表达忠诚和臣服。 这个日子发展到民间,就变成了拜访上司,表示感谢上司照拂的日子,因此在这一天,无论是不是工作日,大家都很忙,忙着去上司家拜访送礼。 与此同时,学生会去拜访老师,孩子们会给家长准备一份小礼物。 当然这是讲究的人家,大部分底层人民则是聚在一起,和上司喝酒庆祝。 所以这一天出行,尤其是坐船远行的人较少,六艘客船换做平时,是很正常的,但在这一天,就显得奇怪了。 是不是真的,只要查一查票务公司当天的购票记录就知道了。 这对于其他人很难,对托尼来说很简单,因为他们有人在票务公司任职。 很快,名单就送来了,三艘客船很正常,登船的人都是五花八门,男女老少都有。 但剩下的三艘就比较奇怪了,买票的都是男人,而且年纪不超过四十六,每艘船的人也少,只有不到六十个乘客。 这哪里是乘客啊,分明是船上船员和水手的数量。 托尼也看出了不对劲,“这些都是什么人?海盗吗?” “或许吧,”苏叶淡淡地道,比起海盗,他们其实更像军人吧?至于是那个国家的军人,那就见仁见智了。 但这点就不用告诉托尼了,和别国的军队沾染上关系,不管是不是被算计的,她和达西家也讨不了好。 很可能被人诬蔑,他们通敌叛国,把粮食移花接木送给别**队。 即便亲王阁下相信他们,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很可能弃卒保车。 时间一点点过去,查探消息的人来给他们回话了,确实有人在帮忙运货的时候,感觉到了货物不对劲。 那份量很像一袋袋粮食,只是外面套了另外一个袋子,而负责指挥他们搬运的管事却说,这是容易破碎的商品,让他们轻拿轻放。 于是他们下意识地小心翼翼,也就忽略了那一丝不对劲。 通过他们的叙述,苏叶很快锁定了其中九艘船,三艘晚上上货,第二天一大早出发的。三艘白天上货,连夜出发,还有三艘客船。 记录下这九艘船的名字,托尼仔细看了看,“现在要怎么办,组织人去追吗?” 出发不过两三天,又载着那么重的的货物,行程肯定会被耽搁,他们现在开着空船过去,加大马力,一定能及时追上。 至于追上后要怎么操作,他们的船上可是装备了火炮等杀伤力大的武器。 这也是拿到国王首肯运输线的好处,不仅有军队保驾护航,还能在货船上装备武器,有个万一,海军赶来救援不及时,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干。 苏叶失笑,“追上去干什么?” “当然是把粮食抢回来啊,”托尼道,不然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查是为了什么? 苏叶淡淡的道,“我缺这些粮食吗?” 这一批整整六艘货轮的粮食虽然多,但她也不是赔不起。 她要的,从来不是把粮食拿回来,然后平息此事。 “那您的意思是?”托尼连忙道。 “放出消息去,那天晚上海关仓库被海盗光顾了,存在里面有价值的货物全都被这批人盗走,而海博船务公司的粮食也全没了。海关害怕这么大的事泄露出去,所以才托词查出违禁品,不让我们把东西领走。”苏叶道。 “海盗?”托尼疑惑,这和海盗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九艘都是海盗船?” “是的,”苏叶道。 其实怎么可能,能让海关的稽查队和后勤帮忙打掩护,能伪装成客船,进入票务系统,怎么可能是海盗。 不过这件事就不必告诉托尼了,必须当成海盗来对待! 托尼见苏叶这么肯定,顿时相信了她的判断,二话没说,下去吩咐人散布消息。 仅仅一天,整个码头,乃至伦敦都知道了,就在汉诺威国王节的前一晚和当天,他们休假的时候,伦敦港居然被海盗袭击了。 而且这群海盗胆大包天地闯入了海关稽查仓库,把里面扣押的商品都抢走了。 大家一开始还不相信,毕竟他们英国海军已经很强大了,沿海也一直有海军巡逻,怎么可能把海盗放进来。 结果现在告诉大家,港口被抢了,海军丝毫没有觉察,还直接抢了海关机构。 这是□□裸的挑衅! 紧接着,就有海关内部人员透露消息,是真的。 因为他们前不久还安排了人核对仓库里的货物,肯定是要查清楚,到底有多少货物被抢了。 这是许多人看到的,也有许多人参与。 而这个消息出来之后,海关后勤部部长眼前一亮,这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他完全可以把那些暗中被运走倒卖的商品,全都栽赃到这所谓的海盗身上。 这样只要修改一些账本,就不会再有人发觉他和西特尔做的倒卖事了。 而他们的手下人也不会提,因为大家都获得了利益,又不用付出代价,多好的事啊。 于是他找到西特尔,和他商量把这件事做实了! 西特尔内心有鬼,害怕维克汉姆发现不对劲,他不知道海盗的谣言是从哪里来的,但这对自己无疑非常有利。 只要推到海盗身上,他做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这让他在听到流言一瞬间的错愕后,就是狂喜。 现在后勤部部长找来,听到对方兴高采烈地讲述,怎么推到海盗身上,才能让大众相信。 首先他们一定要遮掩,否认这回事。 但是他们越是半遮半掩,相信的人就越多,毕竟大家会认为,他们是害怕被追责,才会隐瞒不报的。 然后安排手下的人,在喝酒的时候透露出去,“没错,仓库确实被抢了。” 紧接着,他们可以假装再也藏不住了,向上打报告承认错误。 这样一来,他们以前做的那些,就彻底可以洗清,变得清清白白,再也不担心被查出中饱私囊了。 西特尔被他说服了,压下了内心隐隐的不安。 之后,他们按计划行事,一点点对外向媒体透露消息。 海关仓库被抢的新闻,彻底成了伦敦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在两人的配合下,仓库里损失了什么,都是哪些商人的货物,都被一一披露出来。 其中,苏叶就是那个最大的倒霉鬼,她损失了整整六艘大船的粮食。 有人帮她做了统计,这些粮食的价值在四万英镑,但这是和政府合作的项目,签了高额的赔偿金,赔偿金是十倍。 也就是说,现在粮食被海盗抢走了,她很可能损失四十万英镑! 报纸上分析,以维克汉姆先生和达西家目前的身价,四十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也负担的起。 只不过这件事过后,他们可能保不住海上运输线,即便这件事不是她的错,粮食是在海关仓库被弄走的。 但国王陛下和威尔士亲王殿下看重粮食安全,当初也是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允许粮食出现任何差错。 虽然他们付了远高于粮食的赔偿金,但粮食保障出了漏洞,摄政王阁下很可能另选一位更有能力的人接替维克汉姆和达西家。 报纸上还煞有介事地感叹,达西家在失去达西先生这个家主后,就如同失去了支柱,两个还没大学毕业的毛头小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这还算是好的,有些小报直接把海关仓库被盗事件栽在了他们博海船务头上。 说正是因为他们运输粮食时不小心,才会被海盗盯上,引来了抢劫。 对于海盗们而言,粮食非常珍贵,他们常年漂在海上,食物来源比较紧缺,干了这一票,就可以好几年不用操心粮食问题了。 只不过他们被海军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海盗只能抢劫仓库。 而其他商人的损失,也是因为他们,维克汉姆先生和达西先生应该做出赔偿,以减轻其他商人的损失。 这番毫无逻辑,牵强附会的话,居然引来了一批支持者,苏叶不用打听都知道,背后一定有那些损失了货物的商人推波助澜。 他们知道从海关手里得不到赔偿,以后想做海贸生意,还要人家的允许,又不想自己承担损失,于是就想威逼苏叶和达西家答应赔偿。 托尼看着这些报纸,简直要气笑了,“他们怎么能这样睁眼说瞎话?” 苏叶却是笑了,“他们要是不贪婪,我怎么找到机会实施报复呢?” “先生,您想怎么做?”托尼立刻站直,目光炯炯看向她。 苏叶微笑,“你去,在所有的报纸上投一条广告。” “什么广告?”托尼一愣,不知道苏叶想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苏叶轻哼。 第二天,全伦敦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同一条广告,或者说宣言。 海盗猖獗,竟然敢袭击抢劫海关仓库,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英国人,以及一个长年经营海贸生意的商人,鄙人乔治·维克汉姆,代表本人,达西家,以及众多在此事中被牵连蒙受损失的商人,正式向那些海盗宣战。 我将拿出四十万英镑,支持海军,请他们前往各个海域,清扫海盗! 好家伙,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整整四十万英镑,那不就是即将要赔付给政府的钱吗? 维克汉姆先生居然拿来请海军清扫海盗?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所有人都觉得很魔幻,你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四十万英镑啊,那能请动多大一支队伍出动啊,现在又不是以前,海盗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别说是海军了,就是普通的警务人员,也可以对他们进行打击。 而更让他们深感魔幻的是,不过两天,立刻有皇家海军表示支持,他们收到威尔士亲王的命令,一定要保障商人在海上运输的安全。 所以,整整三万人的海军,真的出发了,去海上扫荡那些海盗去了。 其行动之迅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前一秒说要去,下一秒就准备好了,直接出发了,这还是英国皇家海军的速度吗? 有这个行动力,北美战场和英法战场早就该结束了才对。 然而事实上,那是英镑的魅力,去的人从上到下,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军功,英镑和名声,以及未来的晋升渠道。 而能去的,都是摄政王派系的海军,是摄政王阁下亲自交代手下军官去办的。 大家有理由相信,经过这次扫荡,海上的海盗会清洗一空,毕竟海盗不是真的来无影去无踪,只是为了目前已经不成气候的海盗,耗费人力物力去海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寻找,实在不值得。 然而现在,海军所有的花销苏叶全包了,只要能打击海盗,就可劲地花,真有海盗能在海军的扫荡下存活? 别傻了,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好消息传来,一个个海盗窝被消灭,一时间海边城市风声鹤唳。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所谓海盗在海上四海为家,那都是假的,是故意放出来迷惑众人的。 其实他们在岸上都有着自己的身份,甚至连海岛遗民都少,很多都和海港城市的地下势力勾结在一起。 不然他们的食物从哪里来?消息渠道从哪里来? 而这些,政府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必要而已,大家相安无事即可。 可当有一份巨大的利益放在眼前,只要他们配合清扫掉这些蛀虫,那么他们当然愿意了。 也因此,不仅海上的海盗,就连海滨城市,都发起了行动,围剿了不少与海盗有牵扯的势力。 而伦敦,反倒成了最安宁的城市,大众吃瓜吃到飞起,原来那个谁谁谁,家里的叔叔就是海盗。原来那个谁祖上就是海盗,现在倒是洗白了。 这样的事到处都在发生,众人赫然发现,自己身边居然有人和海盗牵扯甚多。 或许是邻居,或许是某个认识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海盗或者海盗的后代接触过。 怎么说呢,就很魔幻,一时间人人自危。 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人来劝说苏叶,让她不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这些人的祖先虽然是海盗,但他们已经从良了,不能因为祖先做过的事,就怪到他们身上。 可被苏叶一闹,很多人的身世被揭露,导致生活都受到了影响。 苏叶微笑表示回应,然而等这些人走了,直接去了黑市。 做什么呢? 当然是花钱重金购买海盗的人头! 海军和政府清扫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找到抢劫海关仓库的那群海盗,可见他们隐藏至深,或许就藏在了民众中,更甚者可能是别国人。 别国公民,英国海军和政府就管不到了,总不能让她送钱给其他国家的政府吧。 且不说有没有必要,就是要送,你也得知道那些海盗是哪国人,才能叫人家政府配合对不对? 这太麻烦了,所以她要采取更加简单有效的方法,那就是去黑市买他们的人头。 对于黑市的人而言,国籍那都是小事,今天可以是英国人,明天就变成法国人,而且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合作的其他国家地下势力也多,几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地下网络。 既然明面上做不到,那就暗地里也一起清扫好了。 某个□□老大很好奇,“据我所知,维克汉姆先生已经为此花费了六十多万英镑了吧,再加上要赔给政府的,都快一百万英镑了,这可真是个让人吃惊的数字,花这么多钱,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苏叶晃了晃酒杯,淡淡的道,“给得罪我的人一个教训,让人知道,我和达西家不是好欺负的。” 老大哈哈大笑,“谁敢欺负你们啊,不要命了。”有钱到上帝都要让步的程度,居然还有人敢对付他们,老大为那个幕后之人默哀。 “是啊,所以我要取走他们的命,”苏叶挑眉,云淡风轻的道,“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小世界的钱,对她来说,仅仅是一堆数字,她花的毫不心疼,就是厌烦这群人居然敢在达西先生刚刚去世,菲茨威廉正伤心难过的时候出来搞事。 老大被她轻飘飘的语气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忙打哈哈,“你提供的那九艘船的信息,我们已经找到了,目前停留在三个国家的港口,不过他们并没有卸货,我怀疑......” “目的地是马赛港,”苏叶道。 “您知道?”不知不觉,老大对苏叶充满了敬畏。 苏叶笑笑,“很难猜吗?”其实一点也不难,她早已知道了幕后黑手,现在不动,不过是逼他自己跳出来。 做出了这种事,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不过苏叶打算在别人反应过来前,把他所有的资源一口吞了。 她的百万英镑,不能白白损失了,总要双倍三倍的还回来才行! 第255章 第两百五十五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3 回到达西府邸后, 克莱尔夫人拿来两封信,“威克姆先生,你离开不久, 这两封信就送到了。” 苏叶接过, 拆开一看,顿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其中一封是政务议事厅的帕特尔先生写的,他将会在明天一大早前来拜访。 帕特尔先生是议事厅一名官员, 专门负责管理协商粮仓入库事宜。 一般流程是, 粮食到了码头, 由帕特尔先生带着人验收签字, 批下条文,然后苏叶这边拿着条文联系同业公会,由他们派人把粮食运送进粮仓,再给苏叶这边一个签收的条文。 两张条文到手, 才算是完成了今年的粮食交接和入库, 此后出现任何问题,都不关苏叶的事。 如一旦苏叶不能如期交粮,协商赔偿的事,也是由帕特尔先生负责。 他这是知道了粮食被盗的事情,特意上门的。 苏叶看了眼时间,距离月底还有天, 不知道帕特尔此来的目的是为何? 另外一封信则更糟糕,是拉普多俱乐部寄来的,说的是有一位研究员亚当斯失踪了。 信上说, 天前亚当斯如常来了俱乐部,但有其他研究员发现,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在实验中频频出错。 有人问询,只说自己太累了,以至于精神不济。 大家也没有怀疑,纷纷劝说他回去休息,毕竟俱乐部并没有强制规定上班时间,只要能在规划时间内完成布置给他的研究任务就行。 而那人也接受了建议,在中午大家一起出去聚餐的时候,离开了俱乐部,下午没有再出现。 第二天他依然没来,有人觉得不对劲,因为亚当斯是个相当认真的人,自从加入俱乐部后,很少会这样缺席,猜测他应该是生病了。 这事报告给了书记员斯诺格拉斯,按照俱乐部对研究员们的优待,如果生病是真的,俱乐部会负责医药费,以及送上养身体的补品。 而斯诺格拉斯正是负责这项工作的,于是他带着礼物上门,谁知,去到亚当斯登记的地址,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这栋房子只有亚当斯一家居住,虽然是租的,但由于亚当斯的薪水相当充足,他们租了一整栋屋子。 邻居听到斯诺格拉斯的来意,立刻回忆说,前天晚上听到亚当斯家有奇怪的动静,昨天他家人都不在,亚当斯也没有回来过。 斯诺格拉斯当即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回到俱乐部检查,发现一份关于苏打水制造机的专利文件不见了。 这份专利是在苏叶的启发下,由几个研究员共同完成,其中亚当斯就是其中一员。 在福尔摩斯世界,家用小型苏打水机已经非常普遍了,反正夏洛克挺喜欢用这玩意儿的,除了弄水喝,他偶尔还会用来做实验。 以至于家里常年备着好几个,因为这个大部分材质是玻璃,实在很容易爆炸。 但在这个年代,还没有苏打水机的出现,但苏打水已经由化学家约瑟夫·普利斯特列发明出来,小范围流传。 说是小范围,其实就是一些化学家以及少有的几个店铺售卖苏打水,作为一种特殊的区别于酒精的饮品。 发展成为后来的日用水,还需要几十年,那时因为长年的工业化,伦敦不仅成为了雾都,就连泰晤士河也变得臭不可闻。 大家不敢饮用自来水,要么购买从郊外运来的水,要么喝红酒,苏打水等饮品。 因此到了百年后,才出现家家购买苏打水机的盛况。 而现在发明出来,虽然也可以卖专利,但绝对不会有其他那些产品受到欢迎,因此研究完后,这份资料就被搁置着,一点也不着急售卖出去,没想到却随着亚当斯一起消失了。 斯诺格拉斯怀疑,是亚当斯偷了资料,然后带着家人一起消失。 但苏叶有注意到,邻居描述,他家在他偷资料的前一晚发出过奇怪的声音,不是争吵,不是打架,而是奇怪的声音。 然而第二天亚当斯出门上班,只半天就告假离开,而他家里没人,他也没有回去过。 也就是说,他带着资料直接离开了,并没有回家。 邻居没人见过他们一家搬家,也没有见到亚当斯的妻子和父母,很可能他们不是自愿离开的。 苏叶想到一个可能,亚当斯或许是被胁迫的。 这种手段,绑架研究员的家人,胁迫他们带着研究资料赎人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 不过因为苏叶早有预防,对每个研究员都有明确的分工,他们只会负责研究的其中一个部分,重要但少了其他人的拼图,想要把全部专利弄出来,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在这期间,俱乐部其他人早已研究完,并提前注册好专利,到时候即便他们知道了制作方法,也不过是偷偷做一点,大肆售卖的话,会被告上法庭。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种种措施,保证了研究员们的安全,这样的事已经两年没有发生了。 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粮食的事还没有解决,那边俱乐部又出事了。 苏叶眼神渐渐变得冷淡,看来,趁着达西先生去世,想要搞事的人不止一波啊。 她看向北方,如果要搞事的话,橡胶集团才是最大的目标。 想了想,她坐下写了几封信,一封给帕特尔先生,表示很荣幸他的拜访,明天上午等候他的到来。一份写给托尼,让他调动伦敦所有关系网,把亚当斯找出来,以及查清楚他偷文件的原因。 如果是被胁迫的,那苏叶当然要把人救出来,可如果是他自己贪心,想要拿着专利跑路,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第封信和第四封信是分别写给菲茨威廉和宾利的,让他们注意橡胶集团,做好提前布局。 她感受到了风雨欲来,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克莱尔夫人帮她把信送出去,苏叶这才解开衣领,让自己稍微闭目养神,之后需要处理许多文件。 第二天苏叶很早就起来了,吃完早餐,就静静等着帕特尔先生的到来。 帕特尔五十左右的年纪,非常富态,个子也不高,只到苏叶的肩膀处,但他一脸笑吟吟的,显得极为和善的样子。 然而一开口,就打破了和善的表象,把虚伪表现得淋漓尽致,“我真的很遗憾,维克汉姆先生,本以为您会是我最好的工作伙伴,为我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工作,毕竟以往的四年,您的粮食都是最好最安全的,没想到今年居然遇到了这样的意外,实在太让人痛心了。” 苏叶无语,如果你遮掩一下眼底的幸灾乐祸,或许我还会相信你。 她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如此,因为博海船务总是提前,并保质保量地完成运输任务,每次运来的粮食,都是当年的新粮,而且品质非常好。 这样的粮食入库,任谁都找不出错来,因此帕特尔能捞到的好处,也不过是日常的打点。 可其他条线路就不一样了,他们喜欢用去年乃至前年的陈粮交付,新粮的价格更高,能让他们从中赚一笔差价。 而因为是陈粮,自然要打点这位负责验收的帕特尔先生,给的好处还不少,他自然轻轻放过。 其实只要保存得好,陈粮也没有问题,只不过口感略差,时间长了也容易变质。 那么一个很有效的手段,就是先把陈粮放出去,新粮多存放两年,这是惯用的手段。 一般从粮仓出来的粮食,都是低价的陈粮,也因此,进去的是新粮还是陈粮,只要上面不追究,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四五年下来,帕特尔先生活得相当滋润。 然在别处赚得越多,他就对苏叶和达西越不顺眼,只因为他们太本分了,让他捞不到更多的好处。 但他也不敢明面上说什么,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和威尔士亲王的关系很好。 而威尔士亲王这个人,任人唯亲,凡是和他关系好的,说的那都是对的,和他关系不好的,甚至到不了他跟前。 他生怕苏叶和菲茨威廉给他在摄政王面前上眼药,因此只能心里不忿,明面上却不敢做什么。 然而这一次,苏叶的粮食明显遇到了问题,就不知道他是来幸灾乐祸加嘲讽的,还是有其他目的了。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知道帕特尔先生能否通融,等粮食找回来,我们再交割,放心,有所向披靡的皇家海军出面,清扫那些海盗一定没问题。”苏叶淡淡的道。 帕特尔眼露得意,嘿,纵你家缠万贯,也有求到我的时候。 他故作为难道,“维克汉姆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帮您,实在是粮食的事上面盯得很紧,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苏叶叹气,“是我为难帕特尔先生了,我再想想法子吧。” 见她居然说了一次就放弃,帕特尔不由急了,拉近两人的距离,“其实,维克汉姆先生,这事不是不能解决,不过是粮食而已,总有办法能弄来。” 听这意思,他是有办法了? 苏叶不答,示意他继续说。 帕特尔嘿嘿一笑,神秘道,“我认识一位粮食商人,拥有大量的粮食,只要你愿意,那些粮食他都可以提供。” 苏叶故作惊讶,“这么厉害?我竟然不知道,伦敦还有这样厉害的粮食商人。那么,他的价格一定不便宜吧?” 现在谁不知道她缺粮,如果交不上,就要面临十倍的巨额赔偿,趁火打劫是商人的常态,他们可不会讲究道义。 能八倍九倍卖给你,都属于良心了,毕竟比起政府要的赔偿金十倍,还是少一点的,不是吗? “这个你放心,我和他关系很好,有我的面子,他一定会按照市价卖给你。”帕特尔得意的道。 “市价?”苏叶惊讶,“我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帮我。” 迟疑了一下,她继续开口道,“帕特尔先生,你我都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需要我做什么,才能得到这份珍贵的帮助?” 帕塔尔哈哈大笑,“维克汉姆先生多虑了,这只是一场正常的交易。” 苏叶见他居然打哈哈,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那么那些粮食,是否是今年的新粮呢?” 帕特尔眼神一闪,“自然是新粮。” 苏叶微笑,“那么是否能告诉我,粮食的来源?” “这……”帕特尔迟疑,“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 “先生,我想您明白,我不做粮食生意,实际上,除了澳洲的农场提供给政府粮食,以及彭伯里土地上的出产,我和达西家族从未涉足粮食买卖。”苏叶道。 “是的是的,你们都是做大买卖的人,”帕特尔不明就里,但还是恭维了一句。 “因此,告诉我们那位粮商的粮食来源,也只是让我们心安而已,并不会对他产生影响。我想,如果是英国本地出产,我们才会更放心一点,不然交给政府的粮食出现一点差错,那对维克汉姆和达西的名誉,都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作为一名绅士,我们宁愿亏钱,也不希望名声受损,我想这点你是了解的吧?”苏叶循循善诱。 帕特尔一想也对,维克汉姆先生和达西家有橡胶集团那么庞大的生意,据说仅去年一年,就赚了上百万英镑,是肯定不会把粮食买卖那点收入看在眼里的。 于是他轻了轻嗓子,压低声音说了一个来源,“是埃布里亚郡,那位先生收购了埃布里亚郡所有粮食。” 苏叶的脸顿时拉下来了,真以为她待在伦敦和德比郡,就对其他地方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埃布里亚郡从年初开始,就一直在下雨,导致了粮食严重减产。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麻烦的是,往年这个郡日照充足,常年干燥,以至于他们郡内建造的粮仓都没做过多的防潮处理,今年一直大雨,又不能晾晒,那些粮食不生霉才怪。 而那位粮商能弄到那么多粮食,大概都是埃布里亚郡内保存的往年陈粮,估计他是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了陈粮中生霉的粮食,不然何以在明知道从苏叶这里,可以大赚特赚的情况下,依然市价卖给她? 别忘了,这钱还要喂饱帕特尔这个介绍人,这可是一头饿狼,一点两点是满足不了他那日渐膨胀的胃口的。 见她脸色不对,帕特尔先生住了嘴,“维克汉姆,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叶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不知道帕特尔先生有没有看过今年一月的《外交报》?” “什么?”帕特尔不明所以。 “上面有一篇文章,关于潮湿环境下,粮食如何产生黄曲霉毒素,产生后会造成什么后果,”苏叶一句句讲述,默了加了一句,“我写的。” 帕特尔脸色陡然变黑,“维克汉姆先生,你在胡说什么?你在指责我这个议事厅官员卖发霉的粮食给你?你这是诬蔑!是莫须有的指控!” “帕特尔先生,你太激动了,”苏叶冷淡的道,“我只是和你分享一期报纸而已,千万不要多想,什么污蔑,什么指控,你想太多了。” “哼,”帕特尔啪得一声搁下茶杯,然后匆匆离开了。 克莱尔夫人送完人,立刻过来,“先生,达西先生送信让我收拾房间,说是要带安娜过来住几天。” 见到起居室里杯子斜倒在茶托上,茶水流了出来,忙道,“您和帕特尔先生发生了不愉快吗,他好似很生气?” 苏叶起身走到窗边的桌子上,抽出纸笔,“你立刻让马车夫回去一趟,就说这里出了些意外,让菲茨威廉不要带安娜过来,把她送去伯爵府邸,或者达西法官府上。” “这不行的,伯爵一家去了温莎小镇,达西法官和夫人也离开伦敦去了伯克郡。”克莱尔夫人道。 苏叶这才想起来,自从国王陛下搬到温莎城堡去疗养,许多与他亲近的贵族也一并过去了。 而达西先生身为**官,不会一直待在伦敦,事实上,他一年有大半年游走在英国各大城市,只是时间不定。 不过由于目前国王在伯克郡的温莎小镇,他也就先去了那边。 “那么,”苏叶想了想,“暂时送到罗新斯庄园吧,让安娜陪陪她的姨妈和表姐,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和菲茨威廉再去接她。” 克莱尔夫人不由担忧道,“威克姆,事情很严重吗?” “您多虑了,只是接下来我和菲茨威廉要忙起来,放安娜一个人在伦敦和彭伯里太寂寞了,虽然有怀特夫人,但亲人都不在身边,她又没有同龄人相处,肯定会很无聊的。干脆让她先去和安妮小姐做个伴,等这边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带着她去旅游好了。”苏叶宽慰道。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有办法解决,不会波及到乔治安娜的。 闻言,克莱尔夫人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立刻派马夫回去传话。” “嗯,”苏叶坐下来继续写信。 这次她用了一种以前完全没使用过的字体,写了一封举报信。 这封信是写给帕特尔的政敌哈里斯先生的,哈里斯和帕特尔同属于政务议事厅主管粮食安全的官员,帕特尔因为年龄大一些,为人又圆滑善于经营,拿到了管理海外进口粮食的管理权。 而哈里斯是个严肃较真的性格,少了溜须拍马的虚伪,被委派管理国内粮食的收购与存储。 粮仓入库的粮食自然不能只靠海外进口,本国的粮食也有一部分会入库,而购买谁的粮食,购买哪些,就是哈里斯的工作。 说起来,他的油水也不小,但苏叶有注意到,他是个相当节制的家伙,生活也一板一眼。 这不是说他就没有拿好处,而是克制了没有伸手多拿。 从托尼调查出的信息也显示,他批准购买入库的粮食,都是合格的,并没有超出规定,至于那些好处,自然是被选中地主的回馈。 这种事无法避免,只要他把事情做到实处,上面也不会管。 说实话,就这方面而言,两人的上司还是更欣赏哈里斯,不过帕特尔爱专营,讨好了上司的上司,导致的结果就是,等他们上司退休离职,帕特尔很可能接任上司的职务。 而哈里斯是帕特尔最大的对手,因此两人颇为不对付。 原本苏叶是不打算管的,像这种中饱私囊的事,白厅里实在太多了,管也管不过来。 但帕特尔触到了她的逆鳞! 以往,他只是放手让其他人入库陈粮,陈粮也是粮,只要同业公会那边勤劳一点,时常翻晒,再储存两年也没有问题。 而且陈粮出仓,是低价卖给穷人的,年份越久,价格越低,某种程度上,也是解决了最困难人群的吃饭问题。 因此苏叶即便知道,也没有去管,反正她存入的是新粮就够了。 然而这次,帕特尔居然想要她购买入库有可能发霉的粮食,那可是会吃死人的! 这已经不是贪婪了,而是丧尽天良,绝对不能让帕特尔更进一步,掌握整个粮仓的动向。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苏叶的粮食马上要入库了,而今天她得罪了帕特尔,这人肯定会给她使绊子,让她不能按时交粮。 没错,苏叶要按时交粮了! 至于粮食从哪里来?很简单,彭伯里和玫瑰庄园的出产,以及德比郡其他地主的粮食,要是不够,还可以去其他郡买粮。 她之前离开的时候,特意写信给亨利管家,就是让他去办这件事的,趁着消息还没有披露出来,先和那些地主们签好合同,以高于市价的成买粮,他们会同意的。 首先,彭伯里拥有德比郡一半的土地,今年的新粮和去年年底收获的那一批都没有售卖,加上玫瑰庄园的,就能抵得上两艘大船的粮食数量了。 而德比郡那些地主们,多多少少都受过达西家的恩惠,即便不看这些,未来他们还要在德比郡生活呢,得罪最大的地主非常不明智。 而苏叶又打了一个时间差,让亨利提前和他们谈妥和签下合同。 只要不傻,他们就不会违约,剩下的去周围几个郡,多派几个人,分散着去找那些大地主购买,很快也就集齐了所有的数量。 之前苏叶收到的菲茨威廉的来信,说的就是这件事。 在提前签好了合同的情况下,菲茨威廉会确保他们拿出合格的粮食,而不是耍手段或以次充好。 这就显示出了一个贵族的地位了,如果是以前的乡绅,德比郡的地主会给面子,其他郡就不一定了。 但菲茨威廉现在是子爵,国王亲封的爵位,那些乡绅们也知道他在国王和摄政王面前说得上话,不敢对他耍手段。 也因此,粮食已经凑齐了,而且全部是今年的新粮,目前正由雷诺茨先生和亨利管家带着人运往同业公会的临时仓库。 所谓的临时仓库,并不属于同业公会,而是他们租下来,临时存放粮食的地方。 比如哈里斯和某个地主商量好,要在什么时间把粮食送到同业公会入库,那么体积庞大的东西,想要运送,自然得提前送过去。 万一路上遇到意外,赶不及就麻烦了,这个年代还没有火车,一切只能靠畜力和人力,因此不能卡着时间到达。 那提前到了,又不能立刻安排入库,毕竟还没有检查,万一混入不好的东西怎么办?万一不合格怎么办? 因此同业会就近租了十个大仓库,谁的粮食提前到了,需要使用,就交钱拿仓库的钥匙,然后把自己的粮食放进去。 这个得粮食主人自己管理,直到粮食被运到公会自己的仓库。 苏叶一早就租好了一个大仓库,但她不是亲自出面,因此没人知道,这些天源源不断往里运送粮食的,是属于苏叶和达西家的。 现在粮食准备好了,为防帕特尔给她使坏,她必须提前把这人踢出局,因此就给哈里斯先生写了一封举报信,并且附上了足够详细的资料。 但凡哈里斯先生对他的事业还有一点在意,都不会让帕特尔压在自己头上。 果然,在信件送出去不过两天,政务议事厅就下达了通知,暂缓帕特尔的职务,要对其进行调查。 至于他手上的工作,暂由哈里斯先生接手。 第天,苏叶立刻拜访了哈里斯,表示自己的粮食已经准备好了,希望他能尽快带人检查接手。 哈里斯怀疑地看着她,苏叶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无非是觉得她趁着哈里斯刚刚接手的当口,还什么都不熟悉做手脚而已。 苏叶很坦然,“我知道帕特尔先生被调查的原因,无非是他中饱私囊,伙同粮食商人以次充好,把陈粮当成新粮充入仓库。您调查后就知道,我们每年交的都是新粮,而且是最好的,处理非常到位,能保存好几年的新粮。同业公会那边,会把我们入库的粮食,单独放在一个仓库存放,为的也是同其他陈粮隔开,以免那些生了蛀虫,影响到新粮。如果您去检查,就能发现,那个仓库里从四年前到现在的粮食都在,都是我们博海船务入库的,因为哪怕过了四年,那些陈粮也比其他仓库的要好。” 哈里斯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你知道,为何?” “先生,我是个商人,负责供应粮食,我做到了我能做的极限,说实话,在粮食上,我和达西家是一点利润都没有的。土地是我们之前花了大价钱购买的,至今别说回本了,排除成本和人工,把粮食运回来,我们还要搭进去运费。”其实说到底,这就是个赔钱赚吆喝的买卖。 这次更惨,直接把彭伯里的库存都用上了,预计下半年和未来一年的彭伯里产出,他们都不能售卖,不然遇上天灾**,会饿死很多德比郡的穷苦百姓。 哈里斯是个眼神犀利的中年人,“我不相信商人会做赔钱的买卖,”他上下打量苏叶,一身极度精致又低调的打扮,“尤其是你这样的乡绅和地主。” 苏叶笑了笑,“是的,我们有十二艘海船,除了每年一趟运输粮食,剩下的时间自然也不会闲置着。” 六艘运春夏的粮食,六艘运秋冬的粮食,因此一艘船只要运一次就够了,差不多个月时间,剩下的个月到半年,肯定运送其他商品,然后个月检修和调整。 哈里斯明白了,怪不得所有人都说维克汉姆和达西家会做生意,他们是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他们的粮食品质足够好,又能低价让政府赚到便宜,那任何人都不可能夺走她的运输线。 而有运输线在,他们又大手笔购买了十二艘大货船,每年的载运量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粮食对他们还真是蝇头小利,拿这给政府卖一个人情,是惠而不费的好事。 可惜很多人看不穿这点,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想尽办法捞得更多。 哈里斯在心中冷笑,某些人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只不过是关心粮食安全的国王陛下病倒了,而摄政王一点也不关注政事,首相等人还要面对战争等更严重的问题,顾不上他们而已。 哈里斯能年纪轻轻就拿下这个位置,自然有一定的见识,知道怎么操作才能让自己更进一步。 以往是没机会,现在他抓住了帕特尔的把柄,自然要全力出击。 当然,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他也不会马虎,对于苏叶干脆利落地交粮,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意外重重,也十分满意。 “那么,维克汉姆先生,我会立刻安排人进行检查,今天是交粮的最后的一天,为了节省时间,我会安排同业会的人一起,检查完立刻入库。”哈里斯也不迟疑了,办完了这件事,他还要对之前帕特尔入库的今年新粮进行筛查,争取把帕特尔的罪名做实。 苏叶当即表示感谢,然后离开政务厅。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消息,哈里斯果然带着人来检查了,她亲自去了一趟,和哈里斯寒暄一番,就离开了。 整个检查过程,将持续天,因为哈里斯非常细致的,把每袋都打开来查看了。 并且他还去了苏叶所说的存放了她四年交的粮的仓库,从最外围查起,这次是抽查了,看一看粮食怎么样,要不要出售掉,还是继续存着。 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坏了的,以及仓库的环境是否合格,能否继续储存。 苏叶让雷诺茨先生和亨利管家留下,自己回了达西府邸。 刚进门,就看见了菲茨威廉,青年拿着一封信,眉头紧锁,眼里都是凝重。 “怎么了?”苏叶关上起居室的门,走过去抱住他。 菲茨威廉的眉眼柔和了下来,伸手抱住她,用了些力气,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似乎这还不够,他又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大半个月没见,又是新婚,两人都有点没忍住,沉迷其中。 要不是外面传来敲门声,他们可能就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进来,”菲茨威廉后退一点距离,声音沙哑的道。 克莱尔夫人推开门,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是茶壶和茶杯,还有几碟子小点心,“威克姆,达西先生,你们可以先享有下午茶。” 她看见小达西先生伸手为威克姆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背上,有点点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只以为两人关系好, “好,你放下吧,”菲茨威廉控制着嗓音,不让人觉察不对劲,“出去吧,我和乔治有重要的事要谈。” “好的,”克莱尔夫人放下茶和点心,利索的出去了,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苏叶似笑非笑看着某个面带红晕的男人,“有事要谈啊,那谈吧。”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来到单人沙发上。 菲茨威廉坐着,而她坐在菲茨威廉身上,两人重新吻到一起。 刚刚那简直是饮鸩止渴,本以为能一解相思,没想到触碰后,就像失去了阀门的水龙头,更加忍不住了。 这次菲茨威廉没有那么急切,在她唇上细细研磨,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甜蜜。 半小时后,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菲茨威廉为她整理着弄乱的衣衫。 别误会,他们除了亲吻,也没做别的,菲茨威廉是想借此平息躁动的心。 他整理的很细致,一点点抚平褶皱,打好领结,半响才吐出一口气,“好了。” 苏叶心里也松了口气,刚刚他表现的这么激动,仿佛无法自控般,还真怕他在这里就忍不住了,那可能就真的瞒不住了。 苏叶轻了轻嗓子,也没有从他身上下来,问道,“你刚刚皱眉,发生了什么?” “如你所料,橡胶集团那边出了问题。”菲茨威廉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狙击。” “嗯,看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苏叶似笑非笑,“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去格拉斯哥,看看他们到底想闹什么吧?” 目前是集团旗下一家工厂出了问题,此工厂位于格拉斯哥,说是在生产橡胶的过程中,产生有毒物资,让许多人中毒。 苏叶敢确定,只要规范生产,绝对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然而偏偏现在发生了,而这很可能不会是一起,要是大部分工厂里都出现这种情况,那么问题就大了,需要及时处理。 “不,”菲茨威廉拒绝,“这件事我去处理,你忙了这么久,需要好好休息。另外,俱乐部那边似乎有了新消息,也需要你在。” 苏叶想了想,俱乐部研究员被绑架的事迫在眉睫,另外那些‘海盗们’还没处理完,她确实走不开。 “好吧,你小心一点,”她亲了亲菲茨威廉。 “好,”菲茨威廉声音暗哑,然而却只能克制,喝完下午茶,他直接离开了。 啧,真是一对多灾多难的小夫妻,新婚才多久,就已经分别两次了。 第256章 第两百五十六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4 菲茨威廉离开的当晚, 苏叶也收到了托尼的消息,关于研究员亚当斯的。 他确实不是自愿偷窃离开的,而是被人威胁了。 那晚, 四个大汉闯入他家中, 把他的妻子和父母都迷倒,绑起来威胁他,如让他去俱乐部偷研究资料。 亚当斯大学毕业三年, 家里只是中产, 父亲是律师, 母亲是家庭主妇, 他们原本生活在伦敦附近一个镇子上,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毕业后就结婚了。 在大学的最后一年,他被学校的教授带领, 进入了一个研究小组, 因为认真负责,毕业后就被推荐进入拉普多俱乐部。 虽然仅仅只工作了三年,可因为他所在的小组,研究出了两个项目,级别接连跳了两次,再加上年底额外的奖金, 居然让他仅仅三年就攒够了在伦敦购买一栋房产的钱。 可见这份工作前途可期,他们一家对俱乐部都非常感激,而亚当斯对于自己的研究工作, 也报以十二分的热忱。 因此当有人威胁他去偷俱乐部的研究资料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为此惹来一顿毒打。 这也是他第二天脸色非常不好的原因之一, 心理因素固然占一部分,可身体上的疼痛也让他冷汗连连。 关键为了父母和心爱妻子的安全,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早上去上班的时候,他发现其中有一个人跟着他,虽然那人不能跟到俱乐部,但他们说,在俱乐部里有他们的人,他千万不要耍花招,不然他们一家就只能在坟墓里相见了。 自己被打,亚当斯还能忍,可眼见父母和妻子遭受折磨,他也只能无奈答应了。 在同事都去吃午餐后,他偷偷进了一级资料库,带走了里面他认为价值最低的专利,也就是苏打水机。 离开俱乐部,拐过两个街口,还没到家,他就被两个壮汉劫持带走了。 按照托尼查出来的消息,他先被带到伦敦东区一栋破旧的老房子里,在里面待了一夜,然后第二天,一家四口就被马车带走了,目的地应该是曼切斯特。 按照时间算,他们应该到了曼切斯特,至于具体的落脚点,小分队在那个城市的人员比较少,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这也并不是难事,因为那些人明显没有反追踪技巧,即便有,也抵不过受过培训的小分队成员。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或许会先把人解决了,”托尼皱眉道。 无论是找到人,还是实施营救,都需要时间,就怕亚当斯一家坚持不住。 “这一点不用担心,”苏叶微微一笑,亚当斯拿走的那份文件,是经过两重加密的。 这一点也是苏叶坚持救人的原因,一级资料室里的资料没有那么珍贵,因此只要权限在三级的研究院都可以随意进去阅览。 而亚当斯正好是三级,在资料室里,有全公开的,方便他们,也有一重加密的,那就是按照苏叶编写好的加密方式,把那些字母变成数字,因此所有的资料看起来,都是一堆堆有序的数字。 不知道加密方法,想要解开这厚厚一摞纸,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另外还有两重加密的,那就是在数字的基础上,用一本通用书,按照上面的数字,在书里把字词找出来,变成一本似是而非的内容。 原本一级资料库里的资料不需要这么复杂,只是研究员嘛,都喜欢这样的小游戏,让他们在研究之余,放松一下脑子。 于是放松多了,每份重要资料都有这样的加密本。 亚当斯在一级资料库拿资料的时候,意外发现旁边还有别人制作好的加密本,于是就拿了那个,放弃了最简单的资料。 这为他争取了时间,也是那些绑匪把他们一家都带走的原因。 估计是在东区的那个晚上,有人看了资料,发现看不懂,需要亚当斯来解开加密,又不敢在伦敦多待,才会带着人离开的。 而这也给营救争取了时间,只要他们还需要亚当斯帮忙破译,就不会对他们一家动手。 得到了具体的去向,苏叶当即和托尼骑马赶去曼切斯特。 曼切斯特在英格兰西北部,路途算远的,即便他们骑马,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这种时候苏叶就格外想念火车了,在福尔摩斯世界,虽然火车依然坐着不舒服,但速度是真的够快,可以节省诸多时间。 苏叶想到现在这个时间点,乔治·史蒂芬森应该已经发明了火车,不过才刚刚发明出来,想要推行,至少还需要十五年。 等回去就让托尼把这人找出来,然后投资他全力建设火车铁路吧。 相信在钞能力的作用下,五年时间,她就可以坐上火车通行了。 在骑马途中,苏叶已经构想好了完美的铁路建设计划,不过抵达曼切斯特后,她立刻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目前还是先营救亚当斯要紧。 他们来之前,托尼已经提前通知了当地的小分队负责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叫杰西,为人非常机灵,还专门为他们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杰西带着他们来到某条僻静的街道,这里有联排的三层建筑,是这个时代比较新颖时尚的房子了。 里面设施齐全,相比于现在普遍的房屋结构,更像是公寓,每层一户人家,有的是买的,而有的是租的。 杰西这栋就是租的,上月租好的,本来打算用作小分队其中一个据点,没想到就这么巧的,他们追查发现,那伙绑匪带着亚当斯一家,居然住在对面。 于是杰西果断地带两人住了进来,负责监视那些人。 主要是看他们和谁有接触,幕后黑手是谁。 苏叶没想到,一来就有这样的惊喜,对于杰西的安排非常满意。 “你们检查过没有,亚当斯一家有没有危险?”苏叶道。 虽然抓幕后主使重要,但还重要不过研究员一家的性命。 “您放心,我们观察过了,亚当斯先生一家被关在三楼的房间里,都没有事。”杰西做事非常有分寸,知道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救人,自然不会本末倒置。 苏叶跟着他上楼,来到顶部的阁楼,透过缝隙用望远镜观察,果然看到对面三楼某个房间里的一家四口。 虽然绑匪们谨慎地拉上了窗帘,但这个时代的窗帘布料并没有那么紧实,像这种普通的房子里,也用不起珍贵厚实的布料做窗帘,用上望远镜,就可以透过布料看到里面一家人的状况。 亚当斯坐在桌前正在书写,而他的家人都被绑在椅子上,不敢动,似乎是门口有人守着。 不过这个位置看不到门口的情况,但凭他们的肢体语言,苏叶也能大致判断出,这人肯定是拿着木仓,所以亚当斯一家不敢大动。 这种情况下,她先从楼顶突袭,解决掉威胁人质安全的绑匪比较好,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苏叶做了一番部署,就让杰西带着人过来,不是让他们突袭救人,而是全方位地盯着这栋房子里出来的所有人,然后跟上他们,看他们都去了哪儿,和谁接头。 和杰西想的不一样,苏叶打算速战速决,解决完这件事,她还要赶时间完成“海盗们”的打击工作。 杰西很听话,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出去叫人了。 很快,这条街就在监视当中,苏叶立即行动。 她先从隔壁的阁楼跳到这家阁楼,然后通过阁楼的窗户进入房子里面,在绑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打晕了守着亚当斯一家的两个绑匪,收缴了他们的武器。 亚当斯惊得站起来,“维克汉姆先生!” “嗯,我下去解决他们,你先给家人松绑。”苏叶点点头,然后关上门,直接下楼了。 按照杰西的情报,这里一共有九个绑匪,三楼倒下两个,还剩下七个。 刚刚观察的时候,二楼的房间里有人活动的痕迹,她直接用发卡开锁,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 绑匪们会在二楼,是为了睡觉的,他们大概昨晚值夜,现在睡得正香。 苏叶毫不费力地把他们都打晕,一共解决了四个,剩下三个在一楼大厅守着。 这次她没有悄无声息,而是直接开木仓,不过并没有打在他们关键部位,而是手上和腿上。 连开六木仓,伤了三人拿木仓的手,以及右腿,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然后收缴了所有武器。 之后她打开门,招呼外面等候的托尼等人进来,让他们把这些绑匪捆了,也不带走,就地分开审讯。 杰西没进来,和苏叶对视一眼,立刻出去了。 和她预料的一样,除了这栋房子,周围还有监视的人,看到他们这边出事,立刻小心翼翼离开,生怕被他们发现。 而杰西带人跟上去了,他负责调度这次跟踪行动,争取把人一网打击。 短短不过五分钟,苏叶就解决了一切,坐在客厅里等候托尼等人问询的结果。 亚当斯和妻子珍妮护着父母下来,真诚地感谢了苏叶的救命之恩。 “不必如此,你是我们俱乐部的一员,俱乐部当然要保障你一家的安全,这次的事是谁做的,你们知道吗?”苏叶笑着安抚几句,让他们坐下来暂时休息一会儿,等事情结束安排人送他们回伦敦。 亚当斯摇摇头,他全副心神都在家人的安全和解谜上,还真没注意这个。 反倒是珍妮,想了想突然道,“我听他们的口音是威尔士斯旺西人,而且他们皮肤黝黑,身材健壮,指甲缝里有着洗不干净的黑色污垢,很有可能是煤矿工人。我怀疑让他们做这件事的,是他们的煤矿主。” 这年头工业兴起,煤矿成为日益重要的能源,煤矿行业也是蓬勃发展,而斯旺西蕴含大量的煤矿,并建有港口,以输出煤,焦煤为主。 因此在这里发家的煤矿主非常多,而煤矿工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凡砸下一块石头,十人中就有六人是煤矿工人,剩下的四人是煤矿工的妻子,或者配套行业从业人员。 总之,在这座城市,有地位的不是那些乡绅,也不是地主,而是这些煤矿主。 因为利润惊人,市场又不规范,时常发生械斗,抢夺矿场成了煤矿主最喜欢的活动。 因此,他们需要养一群打手,除了和别的矿场的人干架,还负责监视管理其他煤矿工人,让他们努力干活。 什么九九六,零零七,那都是妄想,现在的煤矿工人平均每天干11个小时,长年无休,而且是重体力活。 不要说男人了,就是女人和孩子,都需要帮忙运输煤炭,小小年纪就累出一身病。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有人直上天堂,有人直下地狱。 而这些煤炭工人,就身处地狱。 煤矿主们为了更好地压榨他们,通常会把一批人养成忠心耿耿的狗,帮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所以很明显的,这是其中一个煤矿主想要俱乐部的专利,又不愿意花钱购买,就想通过这种野蛮的方式抢夺。 但他又怕苏叶发现,于是让这些人掩藏身份,带着亚当斯一家来了曼切斯特。 可惜啊,就连珍妮这个普通长大的姑娘,都发觉了不对劲,更不用说苏叶了。 一个照面,就把他们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目前需要确定的是,他们身后的煤矿主是哪个? 审讯的过程很简单,几乎用不到暴力手段,一点小技巧就让他们全招了。 据这些人交代,他们的雇主姓伦恩,在斯旺西是一个中等煤矿的矿主,之前五年,他们的矿场产量很大,而且大部分在地表,开采非常方便,伦恩赚得盆满钵满。 随着煤炭价格的持续走高,伦恩加大了开采,原本只请了两百个工人,一下子增加到八百个,产量直接翻了好几倍。 伦恩更加有钱了,资金和人力甚至可以媲美那些大煤矿主。 尝到了甜头,他就想再买一个矿,但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都被人买下了,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在更偏远的地方,也零星发现了小煤矿,如果他能仔细寻找,未必没有再拥有一个煤矿的机会。 或许是上帝也偏爱他,经过半年的努力,他居然发现了一个新矿,而且这个矿的范围非常大,占据了两座山头,这是多大的产量啊! 他当即欣喜若狂,用了全部身家,买下了那两座山头。 然而他的好运到此为止,那两座山头的地表确实有煤矿,但却只有浅浅一层,下面是黑色的石头,和可燃烧的煤矿完全没关系。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花掉全部身家购买的矿场,只够开采三个月的,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他那个中型煤矿也被挖掘完了,剩下一点点,仅够半年的。 也就是说,伦恩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全都赔进去了,剩下最多不过几千英镑。 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然而趁你病要你命,周围的矿场主们知道他的下场,立刻群起而攻之,害得他不得不逃离斯旺西,那个煤矿和剩下的工人也不管了。 离开了斯旺西,他也去过几个地方,最终因为听人说了证券交易的事,知道这是来钱最快的渠道,而来了伦敦。 伦恩想要东山再起,再买一个煤矿,但几千英镑远远不够,于是就打起了股票的主意。 可惜的是,他没有这个本事,赔掉了五千英镑,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在和人交流过程中,他最羡慕的就是乔治·维克汉姆了,这家伙在股市翻云覆雨不说,还创办了日进斗金的俱乐部。 听人说,里面一个专利,卖出去就是十几万英镑。 于是他心动了,想着偷出一个专利来,卖了之后就可以买煤矿了。 但俱乐部防卫严密,他几乎找不到漏洞,最后只能狠狠心,想办法绑架了亚当斯一家。 而他确实也顺利的拿到了一份专利,只不过,苏叶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在那些人交代地址后,苏叶立刻带着人杀过去了,与此同时,杰西也带着人摸清楚了伦恩的住所,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防御,只有男仆和女仆在,立刻带人冲了进去,把伦恩一家都抓了。 显然伦恩并不觉得维克汉姆会找来,之所以让那些打手看着亚当斯一家,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的。 而他自己则带着家人,租了一栋高档公寓,此时正享受晚餐呢。 杰西进来的时候,他极为错愕,可在木仓的威势下,连大声呼救都不敢。 一家人被绑在一起,连连求饶,伦恩吓得整个身体抖动的不行,“你们要钱是不是,都给您,都给您,就在保险柜里,千万不要伤害我。” 杰西看着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忍不住嗤笑,“我说,你就这胆子,居然还敢打维克汉姆先生的主意。” 伦恩恍然大悟,然后脸色一白,“不不不,我没有,一切都是误会。” “是吗?那你解释解释,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你敢绑架我的雇员?”苏叶挑眉,缓缓走进客厅。 她让人把所有的蜡烛都点亮,毫不在意周围是否有邻居看见。 “偷窃罪,啧啧,这是可以判处死刑的,不过伦恩先生您放心,我不喜欢死人,所有你不会有生命危险。”苏叶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道。 这个时代的法律很奇葩的,杀人或许还可以减刑,但偷窃绝对是重罪。 曾经有一个例子,一个年轻小伙因为太饿偷了一块面包,就被判处牢狱三十六年。 而伦恩偷的可是价值十几万的专利,死一百次都够了。 他抖得更厉害了,连连求饶,“维克汉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求您放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叶没理他,只道,“我在非洲和澳洲都有矿场,你想去哪个?” 伦恩连连摇头,“不不不,求您了。” 伦恩的家人也吓得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苏叶笑了笑,“你真的可以选,我很慷慨的,你应该知道,我教父的弟弟达西先生是**官,有他的面子在,审理你这个案件的法官,一定会参考我的意见,让你去合适的地方服刑,所以,你喜欢澳洲的气候,还是非洲的天气呢?” 伦恩整个人都吓傻了,他作为煤矿主,当然知道那些煤矿工人过得有多惨。 以往他丝毫不以为意,然而到了自己身上,就发现恐怖至极。 一想到他未来要和那些低等人一样,挖矿,然后驮着背运送那些矿石,日复一日的劳作,周而复始,就吓的涕泗横流。 “先生,先生,你给我一个机会,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您千万不要把我送进监狱。”伦恩整个人瑟瑟发抖,还要努力向苏叶求情。 “是吗?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苏叶挑眉。 “是是是,”伦恩连连点头。 苏叶挥了挥手,“这第一件事呢,签下它。” 身后出来一位律师,拿着一份刚拟好的文件,是矿场转让书。 伦恩那两个矿场,目前还属于他,并没有人接手,毕竟在所有人看来,那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苏叶也不确定,那两矿场还有没有挖掘的价值,但伦恩身上也不剩下什么了,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拿不出来。 伦恩毫不犹豫,立刻签下了转让协议,同时期待的看向苏叶。 苏叶慢条斯理的翻看了一下合同,“这第二嘛,听说亚当斯为你破译好的一半资料,你已经交给买主了?” 伦恩脸色一白,战战兢兢道,“是,是的。” “定金呢?”苏叶示意他把定金交出来,“你们谈的价格是多少。” “十,十万。”伦恩有点舍不得,但也知道,这件事已经容不得他选了,只能忍痛说出了保险柜的密码。 托尼进书房,拿出保险柜里的东西,交给苏叶。 苏叶翻了翻,其中一万英镑的支票一张,一千英镑的支票一张,然后是一些英镑,以及几条看着品质还不错的宝石项链。 她随意的把项链放到亚当斯母亲和珍妮的面前,“给两位美丽的女士压惊。” “这……”两人惊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收。 苏叶含笑看了亚当斯一眼,他立刻示意母亲和妻子收下。 两位女士战战兢兢收下了,眼里闪过一抹欣喜。 苏叶含笑对珍妮道,“你很聪明,也很敏锐,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玛丽学习一点东西,也不需要做别的,就是多和俱乐部其他研究员的妻子接触,教导她们一些该如何协助丈夫,提高警惕,避免今天这种事发生。” “啊,我吗?”珍妮惊讶的睁大眼。 “是的,”苏叶看向托尼,“你让玛丽安排一下,找人给珍妮女士授课,我相信,女士们远比男士更敏锐,或许她们会在事情发生前,就觉察有人盯上了她的丈夫和家人。” “好的,”托尼立刻答应。 珍妮见他们决定了,迟疑的看向丈夫,收到鼓励的眼神,不由欣喜的答应下来,同时坚定的道,“我会更谨慎的,保护好亚当斯。” 苏叶微笑赞许,“好姑娘,亚当斯娶了你,非常幸运呢。” 她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让研究员们的妻子保护丈夫,而是让她们提高警惕,告诉她们一些防范突发意外的技巧。 这对她们自身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这个时代,并不是那么安全,女性尤其容易受到伤害。 保护身为研究员的丈夫,那都是额外的事了,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苏叶又抽出那一千英镑的支票,交给杰西,“做的不错,这是你们的奖励。” 杰西眼前一亮,“谢谢维克汉姆先生。” 伦恩看到自己的财务被分走,顿时心痛不已,然而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苏叶,期望她在拿到这些后,就放了自己。 然而事实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苏叶从亚当斯手里拿过剩下的破译好的专利资料,对着伦恩扬了扬,“现在,我们去收尾款吧。” “什么?”伦恩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有几个大汉进来,把伦恩扶起来,还为他整理了一下西装。 而托尼也换了一身打扮,拿着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那份资料,走在伦恩身后。 等他们走到门口,苏叶淡淡的道,“伦恩先生。” 伦恩站住,僵硬的转身,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维克汉姆先生请吩咐。” “我们玩一个游戏如何?”苏叶挑眉,“游戏规则是,用钱买命,五千英镑一年。十万英镑是底线,你每从对方手里多获得五千英镑,我就减轻你一年刑罚。如果能把这份专利卖出二十万英镑的价格,你就自由了。盗窃专利,我仅仅判你二十年,是不是很划算?” 伦恩顿时苦着脸,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十万虽然有点贱卖了,但超过十五万,也很难有人愿意付这笔钱的。 “先生,我……”伦恩想要挣扎。 “二十年,你看你是想去非洲呢,还是澳洲?”苏叶微笑,“我觉得澳洲不错,气候湿润,物产丰富,你们一家人在那里生活会很美满的。” 伦恩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看了一眼家人,战战兢兢答应了。 之后的事苏叶没有参与,但也知道的详详细细。 向伦恩购买专利的,是伦敦富商约翰逊,和法莫子爵是姻亲,富商的女儿嫁给了法莫子爵的次子,带去了十万英镑作为嫁妆。 自从和法莫子爵搭上线后,约翰逊做生意就有点不择手段,许多人都很厌恶他。 但因为他常年给法莫子爵送钱,而法莫子爵又是威尔士亲王信任的人,目前还掌握了不小的权力,导致法莫子爵水涨船高。 也正因为这样,约翰逊才敢买这种偷窃的专利,不然换了其他人,就算得到了也不敢用,因为会招致苏叶的报复。 而他自诩自己靠山雄厚,一点也不担心。 既然他敢买,那苏叶就敢卖,这份专利买断价格差不多在十五万英镑左右,如果伦恩能诓来二十万自然是好事,不能十万她也不亏。 因为她已经决定,等过几天,就会把这个专利所有内容发到报纸上,然后免费共享给所有人。 苏打水机的制作原理并不复杂,只要找一两个学过化学的人来帮忙解读一下文件,很容易就制作出来。 专利免费,就意味着所有人商人想用就用,不用担心任何侵权问题,毕竟专利俱乐部已经申请好了。 而约翰逊付出的英镑,就是打了水漂,最后什么都没有捞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苏叶就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所有人,敢觊觎我的东西,我就敢免费公开它,让你所有的手段白费。 她乔治·维克汉姆,一点也不在意这点研究成果,看谁的损失更大! 伦恩身为一个极度自私的煤矿主,在生命安全威胁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硬生生从约翰逊手里拿到了十八万英镑。 因为他耍赖,如果约翰逊不给钱,他就说自己是受约翰逊雇佣去偷东西的,那一万英镑的支票,就是雇佣费用。 而法莫子爵再有地位,法庭方面还是掌握在达西法官手上的,只要伦恩咬死了是约翰逊让他做的,那约翰逊不死也要脱层皮。 约翰逊倒是想对付伦恩来着,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然而去的是托尼带着人,手里还有木仓,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动手。 最后没办法,约翰逊只能亲自去了银行,取出了十七万英镑,交给托尼。 而托尼也很讲信用的,把专利的资料给了他。 伦恩被带回来,苏叶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并立刻安排人送他们一家去了澳洲那边的农场。 不过是作为移民,而不是囚犯,伦恩一家在那边不会受到压迫,只要好好工作,不离开农场势力范围,二十年后他就自由了。 是的,二十年,刑罚变成了移民,还给安排了工作,她可真是个大好人,两年变成二十年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至于二十年后,到时威廉四世都上台了,法莫子爵自然没了现今的地位。 她的动作非常迅速,等约翰逊反应过来,伦恩一家已经消失了,而那些打手,也被送进了监狱,刑期从五年到十五年不等。 几天后,苏叶回到伦敦,而报纸上是铺天盖地的宣传,全都是关于苏打水机的制作方法。 标题五花八门,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手把手教你如何制作苏打水这种饮料,以及手工简单制作苏打水机。 报纸上对于伦敦的饮用水问题,表示了深深的忧虑,然后大力夸赞乔治·维克汉姆先生和拉普多俱乐部的高风亮节,居然把这样有用的机器直接公布出来。 这样他们就不用将就那些不知道干净不干净的水了,可以喝这种滋味奇特的饮料。 总之,报纸上大夸特夸,苏叶几乎成了本年度最善良的商人。 不,他是真正的绅士,也只有一名有学问有见识的绅士,才会这么关心民生问题,我们为拥有这样一位英伦绅士而骄傲! 报纸上这么宣扬着,苏叶绅士之名深入人心,是众所周知的完美绅士。 然而完美绅士在某些人眼中,简直是恶魔。 付出了那么多英镑,约翰逊是非常心痛的,但想到那份专利带来的价值,又洋洋得意。 他和那些买维克汉姆专利的傻蛋可不一样,他们每年都要付出不菲的专利费,多的一年就是好几万英镑,而且一共要付三十年。 他就不一样了,仅仅花了十八万英镑,就可以得到一个很有价值的专利,而且这个制作方法并不难,投入成本也相对较少,他特别满意。 然而回到伦敦后,看到那铺天盖地的报纸,以及上面的内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仿佛要无法呼吸了。 乔治·维克汉姆,居然把专利公开了! 现在谁都能造苏打水机,甚至有些手巧的人,还可以自己制作自家用,即便他做出来了,利润也非常少。 这份专利没利用价值了,想到他白白花出去的十八万英镑,他就恨苏叶恨的牙痒痒。 约翰逊好容易平缓了呼吸,忙乘坐马车去找法莫子爵。 子爵听完他的讲述,眉头一皱,“伦恩一家呢,找出来,收买他,然后让他指控乔治·维克汉姆指示他偷你的钱。” “这样可以吗?”约翰逊迟疑道。 “当然可以,他能用那个伦恩威胁你,你反威胁回去就是了,反正钱到他手里了,不是吗?”法莫子爵视约翰逊是自己的钱袋子,知道苏叶从约翰逊手里弄走了十八万,就好像是从他的口袋里掏钱,当然不乐意了。 然而他们此时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伦恩一家已经消失不见。 偏偏他们都知道,伦恩一家就在苏叶手上,这就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那个伦恩什么时候就跳出来说约翰逊指使他偷东西。 想到这一点,法莫子爵和约翰逊同样心情不好,这相当于有一个把柄,放在别人手上。 约翰逊有点慌,没想到维克汉姆居然这么狡猾,“子爵阁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子爵冷哼一声,“暂时让他高兴高兴,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真的吗?”约翰逊惊喜,“难道您已经在对付那个该死的乔治·维克汉姆了?” “不止是他,还有达西家和宾利家,橡胶集团那么大块蛋糕,他们三个年轻人就想吞下,做梦!”法莫子爵满脸贪婪。 “可是......威尔士亲王那里?”约翰逊迟疑道。 “放心吧,我既然敢做,自然有办法让亲王阁下支持我们。”法莫子爵想到那个日进斗金的赚钱机器,就忍不住心中一热。 他很快就要成为全英国最有钱的人之一了! 第257章 第两百五十七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5 回到伦敦, 菲茨威廉那边也传来消息,而且不是什么好消息,继第一个工厂因为生产不当中毒事故后, 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工厂出事。 问题五花八门, 有因为生产产品不合格,被购买方退货的;有工厂厂房起火,烧掉关键原料的;也有厂附近的居民闹事, 说他们的生产机器惊动了当地沉睡的恶魔, 导致怪物苏醒的。 总之, 什么奇葩理由都有, 按理来说,这种事工厂主应该有能力解决,无法是花钱了事,或者调查真相, 看是谁在背后挑事, 都是处理的办法。 但那些工厂主就像是集体失智了一般,一个个好似什么都干不好,只能写信给菲茨威廉和宾利求助,希望他们出面解决。 但这些工厂在全英国不同地方,累死他们也不可能来来回回的跑去解决。 事情越处理越多,就像是商量好的, 不让他们消停。 苏叶当即给菲茨威廉写信,让他在处理的时候,故意拖延一下, 她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要冒出来,干脆等所有的事集中爆发, 再一次性处理好了。 总好过按下葫芦浮起瓢,事情一茬接着一茬,让人焦头烂额累坏了身体。 正好,这边“海盗”事件也要收网了,皇家海军在海上扫荡了一个来回,打击了十几个海盗窝点,基本肃清了近海活动的海盗们。 海商们很高兴,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意又安全了一层,但那些和海盗有勾结的地下势力,就非常不高兴了。 这年头海盗们不像百年前那么猖獗,海盗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海盗,或许把他们叫做海上投机分子更恰当一下。 这些人在岸上也是有身份有势力,出海是为了贸易,甚至有可能是正经的海商,但人都喜欢做无本的买卖,尤其是在海上茫茫四下无人,要是有机会,或者对方船上拥有足够珍贵让他们动心的货品,那么化身为海盗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把船抢了,人杀了扔进海里,货物带走,至于船,会开去其他地方,等到换一身皮重新出现在海面上。 而换皮的地方,就是他们比较重要的窝点,那里留守的人也很多,通常是这些海盗们的亲友长辈。 因此被端掉之后,就是抓了他们的亲人,这叫人怎么能不恼火。 可偏偏他们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自己好歹有良民身份,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和海盗们一伙,那必死无疑。 对于海盗的处罚,各国都是差不多的,审问后直接送上绞刑架,而审问也不是问他们犯过哪些罪行,而是问他们的财宝藏在哪里? 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都没做,一旦冠上海盗之名,哪怕是一个六岁小孩,一样要被处死。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保你,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能放出去了。 而是那人和你一起被盯上了,等到钱被掏空,你们依然会被抓起来处死,而那人是你的同伙。 除非你们可以在这期间逃离,现在不是百年前了,逃到海上还能存活,只要有艘船,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现在海上活跃的是各国海军,货船,甚至是客船,只要被他们发现你是逃犯,就可以直接开火把你击沉,然后回去领赏。 而且随着报纸媒体的发达,逃跑海盗的脸必定被宣传到世界各地,到哪里都有可能暴露,因此生活并不安稳。 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和一个被判定为海盗的人联系在一起,不小心就会被连累。 所以没被抓到的那些人,恼怒之余,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友赴死,而他们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冲着罪魁祸首去。 这个罪魁祸首有两个,苏叶和那些抢了粮食的“海盗们”,苏叶他们不能也不敢动,这时候针对苏叶,岂不是相当于直接告诉别人,他们和海盗有关? 更何况苏叶虽然有错,但人家损失了大笔财物,难道还不允许人家报复? 没这个道理,对吧。 顶多是他们倒霉,遇到了财大气粗的维克汉姆,宁愿大笔花钱,也要找回自己的面子。 苦主他们动不了,自然所有的怒气都落到了那些“海盗们”身上。 正好,苏叶在地下势力也花了大笔金钱,购买他们的人头,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赚一点外快,他们出手都不算是错的。 再加上其他的地下势力,也想分一杯羹,不约而同出手了。 很快,那群“海盗们”的身份就查清楚了,是法国不在役军人。 他们曾经是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役了,可在退役后,又被秘密召集了起来,执行着各种任务。 而充当海盗的这些人,总共有八十多人,其中三十五人在伦敦居住生活,剩下的分散在其他国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伦敦,然而被组织在一起,共同抢劫了海关仓库。 说抢劫也不合适,他们只是帮忙运货而已,仓库明明是西特尔亲自打开的。 在货物运完后,他们又改装一番,以顾客或者船员的身份,登上那九艘船,负责运送粮食回国。 苏叶的要求是,那些粮食可以不管,但这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这也是因为她知道法国等着粮食救普通百姓的命,不然她不会这么好说话。 因此在他们离开马赛港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故死了。 有的被人当场木仓杀,有的被疾驰的马车撞死,有的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生病死,也有的突发心梗等等。 总之,等苏叶决定收网的时候,已经剩下四人了。 而这四人也被秘密带回了伦敦,等到所有的证据都消灭干净,法国的报纸上立刻报道了有海盗秘密入境,却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消息。 据调查,这些海盗正是在英国犯下事,抢劫了海关仓库的“海盗们”。 或许是遭受了上帝的惩罚,他们在偷偷潜入法国境内,就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仿佛被下了死亡诅咒。 然而他们虽然死了,抢劫的仓库货物却无疾而终,很可能失落在某个地方。 这样一则带着神话诅咒色彩的新闻报道,是最能引起观众兴趣的,再加上报纸上还强调了,有一批价值不菲的货物被‘海盗们’藏了起来。 这更是引起了淘宝的兴趣,许多人赶往马赛港,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看是否能把那些货物找出来。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些货物谁找到了,就是谁的。 当然了,你不能大肆宣传,不然还是要还给主人的,可如果你偷偷藏匿了,然后找人帮你卖掉,也是很容易拿出去换钱的。 有的是人愿意做这种暗地里生意,只要没证据,主人也不好对你做什么。 因为这样的热度,也彻底做实了那些人“海盗”的身份,就连法国政府方面,也不能出面说他们是军人,而不是海盗。 毕竟退役的军人就不再是军人了,不代表国家,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招募这些人办事的原因。 一旦出事,就可以推脱说他们的行为和政府无关,或者他们在为其他组织办事,毕竟人家都退役了,做出什么和政府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底,就是弃子。 苏叶原本也不打算因为一些粮食,就和法国政府对上,这是不明智的。 更何况,法国现在的皇帝是拿破仑,他可是个铁血的主,真惹急了那是不管不顾的。 因此苏叶操作一番,让那些人做实了“海盗”身份,逼着法国政府放弃他们。 而事实正如她所料,哪怕这些人立功了,帮法国带来了足以支撑好几个月的粮食,度过眼前的危机,却也被毫不犹豫放弃了。 这些人原本是法国安插在英国的钉子,从事各行各业,虽然没有进入核心权力层,但让他们站稳脚跟,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之所以为了一点粮食就动用了他们,是因为从年初开始,法国北部就一直在下雨,再加上洪水侵袭平原,把所有的粮食都冲毁了。 糟糕的是,他们的运粮船被比利时劫走,导致全国上下一时间供应不上,只能另想办法。 但现在的法国和全欧洲的关系都不好,原本瑞士答应了提供粮食救济,现在也缩了,拖拖拉拉不肯给一个准确的答复,粮食自然也没运来。 没办法,他们只能打抢劫的主意,原本是想要从比利时劫回来的。 然而比利时一不做一不休,直接把船带粮食一并沉入大海。 为了应急,他们盯上了老对手英国。 算算时间,现在正好是英国海外粮食入仓的时候,同业公会他们没法靠近,里面全都是伦敦本地人,就连外地人都没有。 因此只能另外想办法,正好费思定·波普正在运作,想要在议会占有一席之地。 而他有族人莫斯丁·波普在伦敦,负责其中一条英国的海上粮食运输线。 法国政府给出了承诺,只要费思定能把粮食弄来,那么他就有机会成为议员。 成为有钱的大商人,只能说你拥有了一定的地位,让人高看一眼,但真正想改变出身的阶级,就必须掌握政治上的优势。 就好比达西家,以往是靠着家族在教会的地位,把达西法官推上位。 但这也仅仅成就了他一人,如果他退下来,达西家又会落回以往的乡绅地位。 后来达西先生成了子爵,是一位真正的贵族了,不仅在德比郡备受尊重,就算在伦敦,也拥有了不容人轻视的地位。 也因此苏叶和菲茨威廉才敢那么大刀阔斧的,直接成立了橡胶集团,是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份,足以守住这份财产。 不过总有人觉得他们年轻好欺负,蠢蠢欲动的想要争夺,但苏叶敢肯定,这背后一定是某个有权有势的贵族在推动,而且此人肯定和摄政王的关系不错。 至于其他商人,还不敢这么大胆。 因此她才让菲茨威廉慢慢来,总要等这人暴露出来,然后一举铲除,不然始终有个人隐藏在幕后,对他们虎视眈眈。 怕倒是不怕,只是很影响生活质量啊。 要是你美美的在度假,这人又在背后搞事,害得你不得不立刻赶去处理,多烦人啊! 这就是目前的现状,而法国和英国又不一样,他们的革命比较彻底,贵族的权利大大降低,议会掌握了所有权力,而议会成员大部分是小贵族和资产阶级。 因此只要进入议会,商人们就拥有了和贵族平起平坐的权利,更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所以费思定迫不及待的来说服莫斯丁,而莫斯丁也心动了。 虽然从他祖父就来了英国,可因为外国人的身份,他无法拥有一块土地,而英国的风气虽然经过资本主义改革,上议院依然掌握在贵族手里,下议院人数最多的也是小贵族,乡绅,以及本国的大资本家。 外来人口虽然在英国经商不受丝毫限制,但在权力和阶级跃层方面,相当不容易。 达西先生能那么容易受封子爵,一来达西家世世代代在德比郡掌握话语权,在教会拥有势力,可以说,除了一个贵族的名头外,其他方面并不比那些贵族差。 一来达西法官在国王麾下,是备受他信赖的大臣,再加上又解决了燃眉之急,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受封。 别说一个外国人了,就是乔治·维克汉姆这样的本国人,除非他娶一个贵族小姐,还是那种能继承岳父头衔,没有限制的贵族,献上大笔金钱,才有可能把岳父的爵位和头衔弄到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机会,而她进入议会的方法,是通过自己的本事,在报纸上连续发表了多年的时事政治向文章,成功在公众心里塑造了一个聪慧,关心民生的乡绅形象。 但她进的依然是下议院,再加上她没有进入政府部门工作的意思,因此除了两年一次的投票权,其他也没什么。 莫斯丁·波普很有钱,但商人就是商人,在这个时代依然受到贵族的鄙夷和排斥,这让他的权利欲更重,因此在费思定再三劝说下,答应了给法国送一批粮食。 目前拿破仑的势头很猛,虽然遭到全欧洲的合围,但胜利依然在法国这边。 要是能在法国成为议员,会比他在英国的发展更容易。 但莫斯丁也不愿意轻易舍弃现有的成果,于是他想出了一招,那就是拖西特尔下水,嫁祸给苏叶好达西家,如果事情成了,被查出来,也是苏叶和达西家有嫌疑,和他波普家族有什么关系。 这样即便他去了法国,还能保有英国的资产。 西特尔的贪婪,莫斯丁深有体会,原本他入库的也是新粮,可西特尔再三暗示和胁迫,他不得不花了更多的钱打点这个贪婪的家伙,为此只能把新粮换成陈粮。 这种事迟早会被揭露的,又有博海船务在那里做对比,他早就想把西特尔弄下去了。 于是拿出了西特尔中饱私囊的证据,威胁他如果不帮忙,就直接举报他。 当然他不会说那些粮食是被运到法国的,只是说想给苏叶和达西家一个教训,让他们也同流合污,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会去举报了。 西特尔也担心苏叶和达西家过于正直了,于是答应了这件事。 他们制定了一系列计划,首先由西特尔出面,以查出违禁品的名义,扣押下那批粮食。 然后莫斯丁安排人把粮食运走,他说是自己的伙计,其实是法国那些退役军人,目的是保护粮食安全,不容有失。 紧接着西特尔拖延时间,让法国人顺利脱身,拖延不住的话,他再出面,说服苏叶从他手里按市价买粮。 等到那批发霉的粮食以博海船务的名义入库,他就可以发难了,说苏叶和达西家以此充好,妄图以发烂的粮食蒙混过关。 为了躲避检查,苏叶还买通了海关的人,蒙蔽了他,假装搜出违禁品,等时间快来不及了,再和同业会的人里应外合把粮食直接运进去。 其实压根没有这回事,粮食早就运到了同业会的仓库,所以海关的人在检查仓库的时候,才没有找到真正的粮食。 到时西特尔就可以推出一个倒霉鬼来定罪就是了。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苏叶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直接拒绝,甚至还火速的筹集到了足够的粮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事情就是这样,在地下势力把那四个“海盗”带回来后,经过一番缜密的审问,真相很快浮出水面。 莫斯丁·波普和西特尔被抓,帮着他们做事的人,也被清剿得一干一净,另外,那四人不仅吐露了这件事的经过,还说了一些法国派到英国的间谍,有和他们身份相同的退役军人,也有一些普通人,从事着间谍的工作。 政府忙着处理这些间谍,以及调查他们的交际网,看有没有被策反的其他人,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趁着这段时间,苏叶吩咐自己人,直接吞下了莫斯丁·波普大半家产,剩下的留给其他人。 好处不能她一个人得了,不然会引起众怒的。 而仅仅是这些,又为她增加了四五十万的身家,最重要的是,在她的运作下,波普掌握的那条海上运输线,也被博海船务收入囊中。 但她也仅仅是拿了这个资格,剩下的船只,以及波普的粮食来源,和商贸渠道都没有要,还是那句话,得分别人一杯羹。 但有这四五十万在,置办十艘大海船不是问题,还能在上面装备最先进的武器,至于人员,她早就培养好了,可以直接上岗。 再拥有了一条海贸线,这让苏叶和达西家的资产在原基础上,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西特尔被快速审判,以叛国罪被关押,会在一个月后处死。 而莫斯丁·波普却被人保了下来,用金钱开道,费思定付出了大笔英镑赎罪,让他暂时被关押,之后遣返回国。 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足够多到买命的时候,因此莫斯丁还真的被短暂释放了。 苏叶看他还安稳的待在家中,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布置了一番,让人诱惑他逃离英国。 一旦逃了,他就不是被保护的法国间谍,而是逃犯,那么他在英国所有的资产,全部被查收。 那些获得好处的人,肯定会把这个罪名做实了,并且在报纸上登报。 这样一来,莫斯丁会被要求永久不得入境,成为英国的黑名单。 而因为他做的事,在全欧洲都会得到消息,如果他有钱,还能成为某些贵族的座上宾,可一穷一白之后,是个人都能欺负他。 至于费思定,为了捞他已经花去了十几万英镑,难道还能一直供着他? 而且苏叶也不打算放过费思定·波普,算计了她哪能让他轻易脱身。 人不在英国,她就没办法了吗? 苏叶冷笑,然后在莫斯丁耳边散播消息,那些拿了他家产的,肯定会弄死他。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奉行的法则,钱财神圣不可侵犯,即便他被抓了,犯了死刑,财产也是属于他或者他继承人的,政府不能动。 可现在,他的钱都被瓜分完了,这些人怕他到时候回来讨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着。 至于费思定,出钱赎他不是为了所谓的同族之情,仅仅因为他在粮食这件事上立了功,而费思定除了说服他,什么都没做。 要是法国那边以退役军人全军覆没为理由,责怪他没把事办好,就可以把莫斯丁推出来,说是莫斯丁这边泄密了,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等法国那边的怒火落到莫斯丁身上,费思定就可以顺利脱身,然而再花点钱,安抚那些退役军人的家属,营造有担当的人设,获得他们的好感,就可以顺利成为议员了。 这番推论合情合理,莫斯丁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周围打听到的消息,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而已。 此后他遇到了几次刺杀,一次是有女仆在他的食物里投毒,那苦杏仁味被他灵敏的鼻子闻出来,顿时警觉。 还有一次他散步的时候,差点被人推下河里。 以及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闯入他家里,被他用木仓吓退。 如此种种,莫斯丁坚信了有许多人想要他死,费思定也不会帮他。 因此他考虑了一晚,就在某天半夜偷跑了,好在他在威胁西特尔之前,就已经把家人送出了英国。 原本他的逃跑不会这么顺利,几次差点被巡警发现,但这不是有苏叶嘛,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让他顺利躲过巡逻,顺利坐上一艘立刻出发的货轮。 他以为这货轮的目的地是北美,毕竟他的家人在那,家人手上还有一些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生活一辈子了。 他还可以拿着这些钱东山再起,反正北美那边和英国已经闹翻了。 在这边被通缉,到那边反而可能因此得了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上的压根不是去北美的,而是巴黎港。 等船出发,立刻有人通知了费思定,费思定知道后,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莫斯丁消失了,在英国政府还没有允许的时候,就成了畏罪潜逃,而他肯定会被认为是帮助莫斯丁逃跑的人。 那么他的身份就很可疑了,很有可能被打成间谍,来英国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帮助同族,而是营救重要的间谍同伙。 莫斯丁手上一定掌握了什么重要秘密,要不然这都解禁了,只等走完程序就遣返,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逃? 只能是因为,莫斯丁偷走的东西很重要,不尽快送出去的话,会被发觉然后控制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带了什么走吧,但肯定很重要,那费思定这个策划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而因为这样的怀疑,费思定也没了被赎买和遣返的机会。 他如何能不害怕,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简单收拾一下,连夜离开了。 他会走近路赶往巴黎,然后在巴黎港拦截莫斯丁,到时候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把一切推到莫斯丁身上。 苏叶更快一步,让人前往巴黎,放出风声,说莫斯丁确实拿到了重要东西,关系到两国的前线战场,但因为这一次损失惨重,莫斯丁和费思定想要待价而沽。 在莫斯丁和费思定在巴黎港上演猫捉老鼠的时候,两人已经被法国政府盯上了,就连拿破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期待他们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秘密消息。 然而一天后,费思定虽然带着他的同族回来了,却并没有上交那个秘密消息。 他们又等了等,费思定还是没有动作,而莫斯丁被他关押在房子里,限制了行动。 好家伙,这是真的想待价而沽啊! 拿破仑很不高兴,让人直接询问费思定,如果有,尽快说出来,要是法英战争能打赢,少不了费思定的好处。 然而费思定哪里知道是什么消息,不过他也被洗脑,认为莫斯丁之所以要逃走,肯定是掌握了什么重要消息,只能支支吾吾。 这更加深了他想待价而沽的猜测,让法国人对他的印象都变糟糕了,认为他果然是西班牙商人,贪得无厌。 某种程度上,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海商,被和海盗打上了等号,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和海盗没什么区别,是狡诈奸猾的代名词。 法国人自诩高贵,对这种贪婪只辈相当看不上,但同时也觉得,费思定既然敢待价而沽,说明他是真的有重要消息,所以放了一点耐心和他周旋。 甚至还许诺了重要的政府位置,只要他能做出突出贡献,就可以接纳他成为自己等人的一员。 费思定疯狂的心动,回去一遍遍询问莫斯丁。 而莫斯丁当然没有这些,被费思定折磨后,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想要把那些退役军人的死推到自己身上,这样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两人彻底决裂,谁也不信谁。 就在僵持之际,英法战争突兀的结束了,英国赢了,而法国战败,拿破仑气急败坏,觉得都是费思定耽误了他的事。 但他也没时间来管这个小人物,随着法国战败的消息传开,欧洲其他国家蠢蠢欲动。 他们认为法国人败在了英国手里,拿破仑不像他们以为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就想要打回去,夺回自己的地盘。 一时间,整个欧洲蠢蠢欲动,时不时爆发小规模冲突,局势陡然紧张起来。 英国会赢,除了英军强大之外,法国因为粮食危机,导致了法国士兵无心应战,再加上那些退役军人透露出来的一些消息,让英军在小规模冲突中,屡屡获胜。 此消彼长,法军气势越发低迷,再一次两兵相接的时候,被英军冲垮了防线。 输了立刻就跑是传统,在防线被破后,立刻四散离开,就这样彻底奠定了败局。 英国可高兴坏了,从上到下欢欣鼓舞,摄政王阁下甚至还在报纸上大肆嘲讽拿破仑,并且拿他矮说事,制作了五短身材的拿破仑小雕塑,散给小孩子砸着玩。 拿破仑气不气苏叶不知道,但她对摄政王这种行为挺无语的。 虽然输了一场,可法国依然是欧洲最厉害的国家,到拿破仑下台为止,法军都所向睥睨。 有道是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法国也是这样,是那些老牌贵族想要重新掌权,暗中支持路易十六复辟。 要是没他们在,英法还可以持续斗一百年,一时的得失真的算不上什么。 但或许这就是导火索,让人发现拿破仑也不是坚不可摧,于是搞事搞得更起劲了 但在他倒台前,实力依旧雄厚,威尔士亲王这么拉仇恨真的好吗? 总之,苏叶理解不了,也懒得管这种事。 她再次发动了舆论攻势,在法国散布谣言,英国之所以能打败法国,是因为英国从费思定·波普手上得到了一些消息。 但这些消息确定需要时间,部署战略计划也需要在法国放松警惕的情况下,因此两位波普先生特意回去法国,用一个所谓的假消息蒙蔽他们,让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身上。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精力注意英国的举动了,让他们顺利的验证了消息,并借此打败了法军。 此消息一出,顿时在法国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要求处死莫斯丁·波普和费思定·波普。 法国的耻辱必须用鲜血来洗刷,尤其是这些该死的间隙! 原来一切都是英国的阴谋,派费思定·波普说服他们启动在法国的棋子运粮,让英国人对这些英雄一网打击,还输掉了战争。 该死的英国人,该死的莫斯丁·波普和费思定·波普! 等到威尔士亲王的矮小拿破仑雕塑传到法国,那矮小的形象在□□裸嘲笑他们法国人输了,更是引起了民众的怒火。 为了平息这一切,拿破仑宣布,莫斯丁·波普和费思定·波普是英国间谍,并且立刻处死,为死去的士兵复仇。 两个波普家族消失了,并且以间谍的罪名被历史铭记,剩下的波普族人被各地政府以有色眼神打量,只能迅速变卖财产,离开之后火速换了姓氏。 至此,一个发家超过两百年,经商有道的波普家族彻底消失在历史上,或许他们还会有后人留存,但早已改掉了波普这个姓氏,谁也无法确定,他们真的和那个波普有关。 事情的发展在苏叶预料之内,而她这一系列的手段,彻底震慑了幕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就连约翰逊也忍不住找到法莫子爵,“我们真的要那样做吗?” 他咽了咽口水,“其实......” 其实,动了橡胶集团,对苏叶和达西家也不是伤筋动骨,毕竟他们还拥有土地,还有两条海上运输线,苏叶更是拥有赚钱机器一般的拉普多俱乐部。 抢了他们的东西,又不能一杆子打死,约翰逊总觉得胆战心惊,实在是苏叶表现出来的手段和强势让他忍不住害怕。 一个偌大的家族,说没就没了,关键维克汉姆好似什么都没做,仅仅花了点钱请海军和地下势力,甚至都没有明面上对付波普。 但可能吗?傻子都不会觉得维克汉姆什么都没做。 做了,还能清清白白,甚至都没有找上其他人帮忙,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法莫子爵此时也有点焦虑,但想到那每年几十万英镑的进项,一狠心,“反正已经动手了,没有回头路可走。有摄政王阁下在,维克汉姆不敢做什么,除非他不担心得罪亲王殿下。” “可是......亲王不是拿了他的好处吗?”那个橡胶集团,也有威尔士亲王一份股份。 “你懂什么,那点股份每年给亲王的分红也不过七八万,可这个集团到了我手里,亲王至少能分到一十万,你说亲王支持谁?”法莫子爵在心里说服自己,维克汉姆再睚眦必报又怎么样,只要亲王支持自己,他就得忍着。 “这......好吧,”约翰逊犹豫着离开了,继续去干他煽风点火的活。 在他的推动下,橡胶集团旗下一半的工厂都出了问题,纷纷停产,剩下的一半也开始罢工。 那些工厂主也不出面解决,甚至说那些工人要求提高待遇也合理,毕竟橡胶生产好像很危险,所以纷纷上书请求集团同意,给工人提高几倍的待遇。 苏叶看到之后,都忍不住气笑了,这哪里是帮工人提高待遇,是他们不满集团拿了大头的利益,想要借工人的口,昧下一部分。 至于这钱最后到了谁手里,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不可能是工人。 行吧,既然你们不想要好好做生意,那索性一次闹个够,看到时候谁的损失更大! 她直接把书信放在一边,不去处理,转而问起海关那边的调动问题。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几乎是从上到下的贪腐,海关署长难辞其咎,尤其还牵扯上了法国间谍活动,他更是直接下台了。 上去的这位,和达西家关系不错,以前和达西先生,老维克汉姆先生是同学,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亏了达西先生暗中支持。 而他能获得今天这个位置,苏叶也是出了力的。 但关系再好,苏叶也不会掉以轻心,暗中在海关各个部门安排了自己的人,并且他们还互相不知道对方。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掌握海关的动向。 没办法,现在她和达西家掌握了两条运输线,以后的资源不可避免的往这边倾斜,毕竟海贸赚钱是十倍十几倍的利润,别的产业远远比不上。 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为了保障海贸顺利,海关必须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不过她做的隐蔽,大家仅知道达西家和新署长交好,却没人知道,海关里有许多他们的人。 这就很好,苏叶已经决定了,等橡胶集团的事解决,就慢慢隐在幕后,不再锐意扩张了。 毕竟会发生现在这种被人围攻的事,是因为他们太高调了,财富也太惹眼了。 既然如此,那就隐藏下来,好好享受生活吧! 第258章 第两百五十八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6 工人罢工要求提高工人待遇, 这无可厚非,苏叶对待旗下的员工相当优厚。 拉普多俱乐部就不多说了,因为研究员的情况特殊, 没有可比性, 但玫瑰庄园的石楠木烟斗作坊,和海博船务旗下的员工,享有同行业两倍的工资。 另外, 作坊那边还会安排学习工匠技术, 考虑了他们未来的发展就业, 年底的时候奖励三到六个月的工钱作为年终奖。 这在这个年代是绝无仅有的, 而博海船务更优厚,除了其他船员两倍以上的工资,他们还被允许随身携带一定数量的货物。 但凡不是一个傻的,都能从中赚到一年的收入了, 除此之外, 公司还为他们购买了保险。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保险的雏形了,分为两种,一种是意外险,就是当人意外死亡后,保险公司会赔付一笔英镑。 另一种是失业险,这种也最常见, 但凡有一点见识的都会购买这种保险,因为英国一向都是付周薪,也就意味着大多数人的工作是按照周来计算的。 而且打零工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失业的概率极高,所以即便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咬咬牙也会每周花费四便士购买这种保险。 而苏叶的公司直接给所有员工都购买了, 包括那些佃农们,而且买的是最高档,即便发生意外或失业,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生存压力。 因此,苏叶和达西家的产业从来没发生过罢工运动,毕竟他们的待遇已经足够高了,再争取还能高到哪里去? 而橡胶集团是个例外,集团内部的员工待遇倒是不错,但旗下那些工厂,因为表明了不参与经营,只有决策权。 虽然集团给工厂制定了一些必须遵守的规则,比如工人的待遇不低于多少,必须如何规范生产等等。 但规则是规则,钻漏洞不遵守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集团内部时不时会抽查,难免遇到一些意外情况。 就比如某家工厂,工厂主是个比较善心的人,招收了十几位残疾人,这些人因为身体不便的原因,做的事不如其他人多,也不能坚持十来个小时,时不时需要停下休息。 他们的工钱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不然就会让人觉得不公平,因此他们的薪水是减半的。 干了三分之一的活,拿的却是一半的薪水,这不是工厂主在欺负残疾人,实在是这样才会让那些正常工人心里平衡,在遇到额外重体力活,像是搬运货物时,才不会斤斤计较。 也不会想着怎么把这些残疾人弄走,换自己的亲友进来。 别以为这种事很少,其实非常常见。 工人也时常抱团,几个健壮的围在一起,欺负那些弱小的,甚至想办法把他们赶出工厂,好让自己认识的人顶上。 苏叶的严厉规定杜绝了这种事的发生,但有些东西是无法避免的,人心也往往不可控。 因此在知道那位工厂主善心,招收了一批残疾人时,苏叶就提醒过他。 不是要让他故意区别对待,而是不区别对待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工厂主得到她的提醒后,思索再三,听取了建议,假装对身边的秘书抱怨,“要不是维克汉姆先生非要给这么高的待遇,我何必招收那些残疾人。哎,开给工人的薪水实在太高了,和其他工厂一样不好吗?” 秘书配合演戏,“您也知道,像维克汉姆先生和达西先生那样的绅士最善心不过,他们想要博得一个美名,自然要对工人们好。” “你说,我能不能扣下他们一半薪水,”工厂主异想天开地道。 “这恐怕不行,那些工人知道后,一定会闹的,到时候坏了维克汉姆先生的名声,他一定不会善不甘休,您也知道他多强硬的手段啊。”秘书劝说道。 “那我们多招几个残疾人干活吧,反正他们只要一半的薪水,两个人拿一个人的钱,却可以干三个人的活。”工厂主道。 秘书笑道,“这不正好,据说集团对招收残疾人有补贴,到时候这些钱您可以留下,那些残疾人想必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还会感激您为他们提供工作。” “也是,要不是集团规定,补贴的残疾人必须在一定比例内,不能太多,不然我干脆全招残疾人好了。”工厂主道。 “这样也不错,总需要那些正常的工人干一些重体力活,看在这个份上,您就留下他们,反正有残疾人补贴可以领,这就相当于你只给他们开一半的工资,不是和其他工厂一样了嘛。”秘书笑着道。 “也对,便宜他们了,要不是集团对残疾人有补贴,我肯定不会让他们拿到这么高薪水。这年头工人多容易找啊,一半的钱愿意来干活的有的是。 ” 两人打着机锋,见到门外的人若有所思走了,不由相视一笑。 而那个偷听的人叫约翰,就是正常工人中一个刺头,总喜欢欺负一下那些残疾人,也觉得,如果把那些残疾人赶出去,或许自己等人能赚到更多。 然而他现在却偷听到,有那些残疾人在,工厂主才会给他们开双倍的工资,不然就要扣掉他们一半的工钱。 这怎么行? 你说向集团上告,县官不如现管,你敢告,人家就敢解聘你,然后招收那些听话的工人。 即便是一半的工钱,也多的是人趋之若骛。 工厂主一点也不担心招不到听话老实干活,又要求不高的人。 约翰在心里咂舌,还以为工厂主招收那些残疾人是善心呢,他还想着是不是闹一闹就可以提高自己的待遇。 且原来,是为了集团的补贴啊,说到橡胶集团,约翰心里遗憾,要是自己识字,念过几年书就好了,要是能进入集团总部,那才是发达了呢。 听说里面最基础的打字员,都有30先令一周,他们还不用干重活,只需要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打打字就好了。 虽说自己每周也差不多这个数,但他累啊,每天还得工作10个小时。 啧啧啧,回头就送家里的小子去亨利先生的班上认一些字。 十便士一周,有点贵了,不行,得让那小子好好学,回来再教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这钱可不能白花,一定要家里每个人都学会才行。 心里打着这些主意,约翰回到工作岗位。 工友们纷纷围过来,询问提高待遇的事,工厂主有没有答应。 “不答应我们就罢工,凭什么让那些残疾人和我们干一样的活,吃一样的东西。” “就是就是,我们还要干重体力活,他们不用。” “他们还能时不时休息呢,我们停下来就要被扣工钱,不行不行,这不公平。” 没有一个人提到那些残疾人的工钱是他们的一半,涉及到自身利益,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吃亏了,除非他们明显占了大便宜。 约翰看着这群人,机灵了一回,知道工厂主对他们拿高工资不满,要是这些人还闹事,说不定就要开掉他们,然后另外招一批了。 他当即添油加醋的把听到的话说了一遍,末了还强调,“你们不担心被解雇,就去闹吧,我反正不干,我还要养家呢。” 说着他就开始干起了活,这番以退为进,反倒让那些工人们惴惴不安,不敢再闹腾了。 平日里最活跃的约翰都乖乖听话了,这说明工厂主确实打着开除他们的心思,只不过碍于集团的面子,不好直接这么做而已。 要是他们真的闹了,工厂主正好有借口开除了,耽误生产就是最好的理由。 所有人顿时乖觉下来,也不去欺负那些残疾人了,因为知道,他们的高福利,都是从残疾人补贴中抠出来的。 他们不安了,自然就老实了。 而对于那些残疾人而言,能拿到和其他工厂工人一样的工资,做的活还轻松,坚持不住了可以休息,是多好的事啊。 他们一点也不羡慕那些正常工人的双倍工资,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能有一份工作糊口就不错了,而现在,他们甚至还能想一想,多攒点钱,说不定可以娶一个妻子,生几个孩子,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 看似是区别对待,却让所有人都满意,这让工厂主对苏叶的智慧深深佩服。 然而像他这种善心的商人实在少见,而且即使是善心,为了压制下面的人,也不得不装出资本家的刻薄嘴脸。 但其他人,就算不是百分百刻薄,也占了七八十。 苏叶和菲茨威廉在选人的时候,已经尽量挑选有底线的了,但再有底线,面临利益诱惑的时候,依然会化身恶魔,明里暗里和他们作对。 不需要苏叶怎么调查,菲茨威廉已经搞清楚了所有状况。 这一切都是一个人挑起的,那就是法莫子爵。 法莫子爵这人,以前不出众,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建树,他被人认识,是因为时常出现在威尔士亲王面前。 不为别的,他特别擅长溜须拍马,亲王阁下喜欢什么,他就会想尽了办法弄来讨好。 就比如威尔士亲王喜欢艺术,尤其是法国那些艺术品,被收藏在卢浮宫的他弄不到,但总有流落在外的。 无论花多少钱,他都会想办法为亲王殿下弄来。 还有女人,亲王的情人一大半是他介绍的,通过这些情人吹枕头风,他算是确定了在亲王面前亲信的位置。 说宠臣算不上,在政治方面,亲王更加依赖利物浦勋爵,根据收集到的情报,这位勋爵很可能就任首相。 而他和法莫子爵也不是一挂的,一个受摄政王信赖,委托全部政事,一个是面前讨好奉承的人,两人走的路线不一样。 法莫子爵当然嫉妒利物浦勋爵,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才能,在政治上也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就算是当了首相,很快也会被顶下来。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好好奉承摄政王阁下,为他收集钱财,美人,艺术品等等,顺便还能截留一部分,壮**莫家族。 而他现在看中了橡胶集团和拉普多俱乐部。 但拉普多俱乐部经过探查后发现,里面的研究人员虽然厉害,但耗费巨大,而且许多研究都是维克汉姆提供的思路和资料,没有他在,研究很难运转下去。 他刚开始还想要成为俱乐部的管理员,然后把俱乐部的资金抽出来,因为他听说,俱乐部有很多资金。 然而第一关就难倒了他,进入俱乐部就必须拥有研究员的学识,首先你得考试,其次你还要有自己的实验课题。 在做过三年研究员后,实在不合适,才会被安排在管理岗。 但即便是管理岗,也没资格动用俱乐部的财务,因为那些财务是独立运行的,研究员需要资金,写报告申请,然后随即抽出好几位研究员开会研究,决定这个项目值不值得投钱。 即便投钱,也会有会计监督,除了用在实验上,不允许任何其他花销。 由于俱乐部的资金足够多,而且现在的研究项目,已经能够保证源源不断注入资金,因此苏叶已经不再用俱乐部的钱生钱了,而是设定了一套独立自行运行的系统。 它不属于俱乐部任何人管辖,包括苏叶自己,俱乐部拥有五十人以上的会计和律师团,负责对每一笔钱的动向监督,但他们没资格挪用和花费。 真正的大笔支出,只有研究员申请,但要受他们的监督。 除此之外,俱乐部每三年,会秘密聘请一批会计,对俱乐部各项账目进行审查,要是发现不合格,会对会计团进行清扫,查出蛀虫。 在重重设置下,别说夺取了,就是想要找出漏洞都难。 法莫子爵没办法,只好把主意打到橡胶集团。 相较于俱乐部完整而严格的制度,橡胶集团就要好找麻烦的多。 像那些工厂主,被集团拿了大头利润,他们是不甘心的,哪怕集团提供专利,又出一半的资金,他们依然觉得自己亏了。 主要每年都分出去好几万,他们如何不心痛。 于是在法莫自己暗中联络后,一个个都心动了,有的是想要获得更多利益,有的想通过法莫子爵搭上摄政王,还有的纯粹是被裹挟,别人怎么做,他也就跟着怎么做。 在这一十几个工厂主中,只有三人保持了安静,其中一个就是上面提到的那位工厂主。 他是真正的良心商人,而且脑子清明,对苏叶和菲茨威廉也是万分信任。 剩下的两位,是达西家出去的代理人,他们之前为达西家族工作,在管理产业上兢兢业业。 获得足够的回报后,出去单干,赚了一点钱,但没有想象中的多。 说到底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最终认清了现实,即便自己有能力,但这个世道,不是你有能力就有平台的,还需要拼命和运气。 他们只是有能力的普通人,为达西家族工作安稳了那么多年,已经失去了拼命的勇气,运气又欠缺一些,最终也只是成了普通的中产阶级。 想要过的更好,势必需要找一颗大树依靠,而老主顾达西家就是最好的大树。 一来他们有互相信任的基础,一来达西家蒸蒸日上,发展速度超出想象。 于是他们厚着脸皮上门了,想要寻求合作,或者说庇护。 菲茨威廉也没有拒之门外,果真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出钱出资源帮助他们建立了工厂。 工厂成立几年,他们获得的利润都偿还了欠达西家的债,但从今年开始,工厂四成股份的收益都是自己的,想想每年五六万英镑的收入,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两人充分信赖达西家,相信他们看着长大的苏叶和菲茨威廉的实力。 因此在别人过来联络的时候,不仅没有答应,甚至还想办法摸清楚了他们的打算,告诉了菲茨威廉。 这也是菲茨威廉没费什么心思,就查到了这么多消息的原因之一。 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他就明白,症结压根不在那些工厂主身上,而是法莫子爵,以及……威尔士亲王。 他干脆叫上宾利一起回来了,何必耽误时间,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麻烦。 宾利很奇怪,但也乖乖跟着回来了,不过他心里很焦虑,在起居室走来走去。 “达西,威克姆,你们心里有什么章程,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件事?”他满脸担忧,同时忍不住揉揉眉心。 苏叶见他眼底青黑,整个人和之前相比,消瘦了好些,明显是这些天被那些工厂主折腾的够呛。 菲茨威廉也瘦了,但他的瘦不是因为忙乱,而是达西先生去世,心里难过而已。 工厂主找事,反倒是转移了他部分注意力,让他不至于沉浸在悲伤中。 但苏叶也心疼,那些人既然不想好好赚钱,那最好一分都别赚了。 不过这个集团毕竟是菲茨威廉和宾利一手创建的,除了赚钱,还体现了他们的能力和价值,苏叶也不想直接推倒,破坏了他们的心血,一时倒有了顾虑。 菲茨威廉从来把她的一切记在心里,见她面带为难,立刻道,“乔治,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宾利来了精神,“是的,威克姆,本来就是你们带着我赚钱,现在我已经赚的够多了,十辈子都花不完,知足常乐,所以你说吧,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和达西一样支持你的。” 苏叶讶然,问宾利,“你真觉得够了?” 按照宾利的股份,这些年的分红,他差不多拿到了三十六七万英镑,真的够吗? 宾利连连点头,“父亲给我留了十万英镑,再加上这几年赚的,除去花销,还有四十五万英镑。我打算按照父亲的遗愿,购买土地和房产,以及海外的种植园,然后好好享受生活。” 说到享受生活,他突然乐了,“路易莎结婚,我在她2万英镑嫁妆的基础上,又准备了3万,根据你的建议,这5万英镑购买国债,现在每年都有11%的利润。路易莎每年拥有五千五百英镑,完全看不上我了,带着赫斯特先生正四处旅游呢。” 说起这个,还有一桩趣事。 宾利从小就怕路易莎这个姐姐,因为相比父亲,姐姐对他的管束更为严格,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真的很怕姐姐,以至于都不愿意回家。 后来路易莎结婚选了赫斯特先生,一个拥有爵位却没什么家产的平庸男人。 宾利没什么想法,反正在他看来,姐姐很厉害,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而且他还有点窃喜,以为姐姐出嫁了,就再也不会管着自己了。 然而苏叶戳破了他的幻想,只要一天路易莎还要靠着他生活,就绝对不可能对他放手。 这年头很少有姐妹对兄弟的事指手画脚,路易莎这么做,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和提款机。 丈夫提供了身份地位,兄弟提供金钱,这在她看来很合理,为了这份金钱不断供,她必须要保证兄弟的品行,不染上黄赌毒,并且对她有感情,愿意在她婚后还供养她。 说起来,路易莎是个相当聪明而且实际的姑娘,她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宾利虽然怕她,也敬畏她,愿意养着她。 但对宾利来说,姐姐婚后还会和自己住在一起,管着自己,简直是晴天霹雳了。 他想要自由啊! 宾利为此很苦恼,要怎么才能让姐姐高兴,又不会管束自己呢? 他把问题抛给菲茨威廉,希望聪明可靠的朋友,帮他解决这个烦恼。 菲茨威廉当然知道,那就是给路易莎·宾利足够的嫁妆,让她不用靠着兄弟就能过得很好,按照那个女人的聪明和识时务,自然会放下对宾利的管束。 然而他比较纠结,因为宾利在他看来,太过于和善,如果没人管着,很容易被骗。 自己只是朋友,不可能时时看着他,路易莎就不同了,可以和他一直住在一起。 苏叶笑他多虑,宾利已经不是原著里那个傻白甜了。 要知道,偌大的橡胶集团,可有宾利一半的功劳,他帮菲茨威廉处理了多少交际相关的麻烦。 要是还认为他是当初那个热情开朗,没见识过一点人心黑暗的查尔斯·宾利,就太看不起他了。 菲茨威廉听了一怔,“是我忽略了。” “你啊,总想着保护身边所有人,但大家却都在成长,你不需要如此有责任感的。”苏叶笑着道。 菲茨威廉就是这样,对谁上心,就恨不得护着他的方方面面,对苏叶,对安娜,甚至是身为朋友的宾利都一样。 他或许不像宾利的性格那么外放,但他们都有一颗热忱的心,对关心的人毫无保留。 这样的人,如何不叫人喜欢呢。 苏叶忍不住扑上去,狠狠吻了他一下。 菲茨威廉眉眼柔和,眼中是满满的柔情,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么阿叶,我要给出什么建议呢?” “听我的?”苏叶挑眉。 “听你的!”菲茨威廉温声道。 “那就多给点嫁妆购买国债吧,”未来几十年,乃至百年,英国国债都是很保值的存在,或许某些年有动荡,但属实是旱涝保收的好资产,而且利润丰厚。 只要路易莎聪明一点,不每年都花个精光,留下一部分应急,那么即便在不那么好的年份,也可以过的很滋润。 而宾利听了这个建议,也相当大方,在父亲给的2万基础上,又添加了3万。 5万英镑的年息,每年就有5千多英镑,这可是一笔大钱。 原著里,宾利每年的收入也就是5千英镑到7千英镑,现在路易莎有这笔资产,哪里还需要靠着兄弟。 当然,国债虽好,但不代表每年年息都有这么多,是有浮动的。 路易莎也干脆,和丈夫约定,一年只花3千英镑,剩下的都存起来,无论是留着当准备金,还是未来孩子的教育费和嫁妆,都很合适。 而一年3千英镑,在赫斯特勋爵有房子的情况下,可以活的很潇洒。 因此婚后,路易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家里,和丈夫四处游玩。 有钱谁还愿意管着傻弟弟,反正弟弟再傻,也有像达西先生那样的大好人看顾着。 她只要享受生活就好,真就一拍屁股离开了,至今还没有回来过。 宾利对姐姐这么大方,对喜欢的妹妹卡洛琳当然也不会吝啬。 宾利小姐原本是看上了达西先生的,在知道他拥有彭伯里和德比郡一半土地后,就觉得和自己身份很合适。 她和姐姐不一样,姐姐只要面子,还打算婚后靠着查尔斯生活。 她不想要过这样的生活,不仅要地位,还要金钱,她未来的丈夫,必须满足这两个条件,才有资格娶她。 看来看去,就达西先生最符合她的要求,然而他们除了在宾利先生去世时见过,此后就再也机会。 卡洛琳不止一次的想要哥哥把朋友带来,然而那时宾利忙着学业和橡胶集团的事,实在没时间管妹妹的小心思。 卡洛琳只好打消念头,等待哥哥和达西先生毕业,之后会拥有更多相处时间的,她坚信。 然而老达西先生去世,宾利去参加了葬礼,卡洛琳抱怨,他应该带着自己的。 如果她能在达西先生伤心的时候安慰他,说不定两人就会产生情谊,然后顺利的在一起。 此时的宾利先生,已经不是之前的傻白甜了,一眼就看出妹妹的小心思,目瞪口呆的同时,立刻打消她的想法,“达西已经结婚了,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 宾利思忖着,用青梅竹马合适吧?或者竹马竹马? 哎,谁能想到那样厉害的维克汉姆,居然是一个女人,真叫人吃惊,这世上大概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她,卡洛琳就更不可能了。 不不不,连男人都比不上,就别为难卡洛琳了。 他的思维不知不觉飘远,没注意到卡洛琳错愕的神情。 卡洛琳不敢置信尖叫,“结婚了?” “是,是的,”宾利被惊得回过神来,“这不奇怪不是吗?如果我也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那么我也会在父亲去世前结婚,让他高兴。” 卡洛琳:…… 她气咻咻站起来,“笨蛋哥哥!”然后大步往楼上跑。 宾利看了好笑,妹妹的心思浅薄,她也并不是真的喜欢达西,只是觉得他的身份和自己最配而已。 于是他扬声安慰道,“我为你准备了5万英镑嫁妆,和路易莎一样,所以,我认为你嫁给谁都会非常合适的。” 卡洛琳果然站住了脚,满脸高兴的回头,嘟囔道,“要是我嫁给一个伯爵,就不够了。” 这年头一个伯爵是不可能娶商人的女儿,除非他遇到了财务危机,需要妻子的嫁妆解决危机。 但伯爵的财务危机,五万可能不够。 宾利哈哈大笑,大方的承诺,“要是我的卡洛琳真的能嫁给一个伯爵,那我愿意出10万嫁妆。当然,前提是你喜欢他。” 卡洛琳眼前一亮,“这可是你说的,查尔斯,不许反悔。” “不反悔,”宾利不以为意,不觉得自己的妹妹真的能嫁给一个伯爵,他认为,年轻的姑娘都向往爱情,喜欢英俊的小伙子,卡洛琳也不会例外。 而伯爵,很少有年轻的,即便有,也大多娶了妻,或者家里的要求高,看不上卡洛琳这样的出身。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或许不像姐姐那么精明,但她执着一件事后,专门盯着没有妻子的伯爵找,还真让她找到一个合适的。 虽然是个中年人,女儿都快出嫁,但伯爵确实是伯爵,而且没有儿子。 卡洛琳嫁过去,生下一个儿子,就可以继承丈夫的爵位。 这个伯爵除了穷一点,女儿的嫁妆都需要她出,老一点,和英俊的哥哥以及他的朋友们没法比外,完美符合她的要求。 卡洛琳很快乐的成为了伯爵夫人,在宾利心痛的目光下,高高兴兴嫁给了地位。 爱情是什么?谁规定女人一定向往爱情,她很实际好不好,贵族身份才是她的追求。 此时的宾利还不知道,因为自己大方许诺,妹妹彻底抛弃了爱情,转向更加‘务实’的交易婚姻。 早知道,早知道......他依然愿意成全妹妹的愿望,就是吧,把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一个老男人,好心痛啊! 但他现在还没有到心痛的时候,正因为姐姐路易莎的放手兀自快乐着。 他是一个知足常乐的青年,没有多大的野心,对金钱也没有**,当初会投资橡胶集团,是因为菲茨威廉要做,他自然而然跟着而已。 现在集团出了问题,苏叶隐隐想要砸锅的意思,让大家都没饭吃,他一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反而松了口气。 虽然游刃有余,但他确实不喜欢这么忙碌的生活啊! 难道他的生活不应该是,早起散步,和人愉快的聊天,骑马打猎,钓鱼,参加舞会吗? 听到他对未来毫无追求的设想,苏叶进一步认识了这个人,在权力和金钱的**中打转,依然能保持如此纯良的心性,实在难得。 她看向菲茨威廉,菲茨威廉眼中流露出笑意。 他本也不是金钱和权利欲旺盛的人,虽然性格不同,但两人的追求是一样的,所以才会一见如故,然后成为至交好友。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得,你们都高风亮节,平淡如水,只我贪得无厌是吧? 菲茨威廉一眼就瞧出她的想法,不由笑道,“阿叶是我见过最耀眼的人。” 无论他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生活,都敌不过苏叶在他心里一分重要。 不管苏叶想要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奉陪到底。 “得得得,别撒娇啊,”苏叶心里高兴,嘴上却强调道,“关于这个集团,我有两个建议,看看你们想要哪个?” “你说,”宾利立刻打起精神。 “其一呢,就是快打斩乱麻解决此事,找一个出头鸟,狠狠震慑一番,然后想办法把搞事的法莫子爵处理了,那些事情自然而然会平息,以后集团还会和以前一样赚钱。”苏叶道。 这是大众意义上的处理方法,而且想要把法莫子爵搞下去也很简单。 毕竟苏叶的情报网这么发达,在这段时间,早就收集了法莫子爵截留钱财的证据。 他是帮着威尔士亲王搂钱的,而搂钱的法子,除了那些正常来源,大头还在那些想要求亲王办事的人送上的孝敬。 正常的来源,像苏叶这种给出橡胶集团股份,每年拿四五万分红,对于威尔士亲王是远远不够的。 去年他动工开始建造一座城堡,成本至少四十一万,而且他还不仅规划了这一处,北方要有,南方也要有,海滨城市想有,度假圣地也希望有。 总之,他花起钱来没有节制,赚得再多也不够花。 但偏偏他现在还能做到收支平衡,就是因为法莫子爵牵线的特殊来源。 而这些涉及到了钱权交易,外人不可能知晓的,但苏叶依然查到了。 并且有意思的是,法莫子爵作为中间人,抽取了其中一半!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每年至少七八万,多的时候十来万英镑。 威尔士亲王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办事,居然被法莫子爵坑走了一半,他肯定恨不得弄死这个人。 毕竟一个摄政王,连政务都不愿管,要不是为了钱,他何至于去干活。 所以法莫子爵好解决,解决了法莫子爵,再杀鸡儆猴,就相当于把事情解决了。 “那么第一个方案呢?”宾利不觉得,威克姆会选择如此简单的方法,一定还会有其他打算。 苏叶微微一笑,肆意又张扬,“那自然是毁掉它,让所有人赔得底掉。” 唔,破坏欲又上涨了,这样不好不好,需要......狠狠的发泄! 第259章 第两百五十九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7 在宾利想要咸鱼, 苏叶需要发泄,菲茨威廉毫不在意的情况下,他们果断选择了第一种解决方案。 不过在这之前, 苏叶打算去试探一下威尔士亲王的态度, 毕竟之前他们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某种方面来说,威尔士亲王还是比较讲信用的,介于他的地位, 苏叶并不想直接把人得罪死。 可如果谈不拢, 她也不会白白吃亏。 三人一起去拜访威尔士亲王, 然而亲王却避而不见, 他们当即明白了亲王的态度。 肯定是被法莫子爵说服了,想要独吞橡胶集团,一年七八万英镑,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苏叶看了眼管家身后雄伟的建筑, 淡淡的道, “既然亲王没有时间接待我们,那么就不打扰了,请管家代为传达一句话。” “什么话?”亲王阁下的管家出自宫廷,自有一副气派严肃的模样。 “橡胶集团遇到了大问题,要破产了,既然连亲王都没办法处理, 那我们肯定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倒闭了。”苏叶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静的就好像一棵树倒了, 一朵花掉了。 管家一怔,随即目露迟疑,“破产?什么样的问题是连维克汉姆先生和达西子爵都没办法解决的?” “自然是因为我们得罪不起亲王殿下啊, ”苏叶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菲茨威廉和宾利也没有停留,和苏叶一起上马离开。 管家顿了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总觉得维克汉姆先生话中有话,看似示弱,但怎么可能呢? 从他以往的作风就能看出,维克汉姆先生实在是一个狠辣之人,得罪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作为管家,对于法莫子爵的打算,和亲王阁下的默许一清一楚,自然也知道,维克汉姆此来的用意。 原以为他会纠缠一番,强烈要求见到亲王阁下,没想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而且那话也意味深长,这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说实话,管家觉得亲王这次的决定有点草率,维克汉姆先生实在是个有能力又大方的人,亲王要是和他打好关系,金钱源源不断的来。 他们能成立一个橡胶集团,难道不能成立第一个第三个? 要知道维克汉姆先生手上的专利是香饽饽,目前为止,已经塑造了多少一流富豪? 然而亲王阁下被法莫子爵说服了,认为就算耍手段把橡胶集团弄到手,维克汉姆也不敢做什么。 毕竟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英国人,即便他可以离开英国,那达西家族呢? 他们是德比郡老牌地主,是不可能放弃地产离开英国的,而只要在英国境内,就不可能反抗摄政王的权威。 但管家总觉得,维克汉姆这个人,手段强硬,行事狠辣,是不可能轻易妥协的。 他思考再三,还是去向威尔士亲王汇报了此事,希望亲王能考虑一下。 然而威尔士亲王已经被每年一三十万英镑的数字迷花了眼,听到管家的担忧,丝毫不以为意,“你想多了,他难道还能直接毁了橡胶集团不成?” 说完他直接打发了管家离开,重新和人讨论起城堡的装修风格来。 管家无奈,只能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和他想的不一样,苏叶没有丝毫的愤怒,早已猜到的事情,又何必浪费情绪,过来一趟只是做一个不成功的通知而已,身为集团的话事人,有义务通知一下股东们集团接下来的变动。 不仅是威尔士亲王,其他人他们也通知了。 有些人直接避了,也有人焦急起来,再三询问苏叶三人该怎么做。 对于询问的人,苏叶很好心地给出了建议,“找接盘侠。” “什么?”他们不敢置信瞪大眼,不明白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要么把股票卖出去,要么等集团倒闭后,股票变成一堆废纸,”苏叶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不过在股票卖出去之前,千万不要透露消息,不然谁乐意接盘啊。卖出去之后也最好出去避一避,免得那些接盘侠找你们的麻烦。” 苏叶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泄露这件事,毕竟人只有涉及到自身利益,才会又谨慎又细致。 从这些人家里出来,宾利好奇的道,“威克姆,你提醒他们,是害怕他们有损失吗?你真是一个好人!” 毕竟这些没有避开的人,一看就不是和法莫子爵一伙的,那么好心提醒一下,不枉费之前的合作关系。 苏叶神奇的看着他,“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好人?” “当然!”宾利点点头,乔治·维克汉姆实在是他见过最善良的人,他的善良不体现在同情弱者上,而是尽力提高工人的待遇,急工人之所急,为他们考虑到方方面面。 他之前去参观过玫瑰庄园的石楠木烟斗作坊,因为石楠木根瘤的稀少,威克姆也不知道烟斗作坊能经营多久,但里面的匠人已经好几百人了。 要是作坊开不下去,这些人就要失业了。 威克姆充分考虑到了这点,不仅安排工坊里的人学习匠人技术,还教他们识字,为的就是未来他们也能有谋生的技能。 凡是和她接触过的人,都能受到她的庇护,这是一种悲天悯人的大情怀。 因此不管她手段如何,宾利都认定了她是一个大好人,和菲茨威廉一样,难怪他们会相爱,本来就是同一种人嘛。 苏叶无语看向菲茨威廉,发现他居然很赞同,忍不住扶额,“他没看出我的目的,你不会也没看出吧?” “我自然知道,你想借他们坑法莫子爵,但也是帮了他们。”菲茨威廉一点也不觉得苏叶的手段有什么不对,法莫子爵要对付他们,难道还不能反手算计回去吗? 他是个绅士不错,但掌管家族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烂好人。 “咦?坑法莫子爵?”宾利兴奋了,双眼亮闪闪期待的看向苏叶。 那眼睛实在太亮了,菲茨威廉眉头一皱,忍不住插入两人中间,代为解释道,“法莫子爵的手段并不隐蔽,大家或多或少得到了消息。那些避而不见的人,要么已经投靠了他,要么想要站他那一边,或者坐山观虎斗,好浑水摸鱼,不用我们管。而剩下的这些,是还没有搭上法莫子爵的。乔治提醒他们,尽早卖掉股票脱身。” “嗯嗯,然后呢?”宾利完全没注意菲茨威廉的小心思,期待的问。 “法莫子爵既然想要掌控橡胶集团,就不可能让股份外流,所以这些人想卖,他就一定会收购。即便不想卖,也会被法莫子爵逼着卖了。等到集团倒闭,这些股票自然成了一堆废纸,而法莫子爵会损失不少英镑。”菲茨威廉道。 宾利越听眼睛越亮,赞叹道,“威克姆,达西,你们实在太厉害了。” 苏叶挑眉,“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的交易尽快进行。” “好,我能做什么,尽管吩咐!”宾利兴致勃勃。 苏叶摊手,“不用了,我已经布置好了。” 是的,从猜到有人想要对她和达西家下手时,就已经在开始布置了。 橡胶集团就是一个活靶子,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真等着事情爆发再解决,那就太被动了。 从第一天开始,罢工的和闹事的陡然增加,别说开工了,厂房都被破坏了一一。 很多人还跑到集团的办事处,围着要求给一个说法。 集团发出命令,让那些工厂主立刻解决这些事,然而他们推脱没有决定权,需要集团同意。 苏叶和菲茨威廉,宾利坐镇总部,听到外面楼下一声声抗议,面前这些人却好似听不到一般,一个个借口找的飞起。 苏叶喝了一口咖啡,也不说话,等他们把各种有的没的理由说完,才慢悠悠开口,“既然要集团同意,那你们章程总有吧?” “章程?什么章程?”其中一个工厂主道。 苏叶似笑非笑,“别告诉我,你们身为工厂主,却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思考怎么解决问题,也没有去和那些闹事的罢工的人谈判,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需求是什么。那我会怀疑,那些人是你们自己找来的,为的就是威逼集团让步。毕竟自己动的手,当然不会着急。” 众人心里一凸,以为他们的行为被维克汉姆发现了,当即着急道,“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他太着急了,反而显得苏叶的猜测可能性更高,其他人忙打哈哈,“维克汉姆先生,达西先生,宾利先生,我们当然有想办法处理,但他们的要求实在太高了,我们不可能答应的,除非……” “除非?”苏叶挑眉。 “集团签字同意。”有人补充道。 说完,他们就期待的看向苏叶三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然而苏叶只懒洋洋道,“什么条件,我看看集团能不能同意。” 话音刚落,他们就七嘴八舌地道: “我的工厂有十一个人中了毒,他们要求每人一千英镑的赔偿。” “工人们罢工,要求提高待遇,毕竟生产橡胶会产生毒素,他们要求医药费,每人每年一百英镑。” “我们工厂被那些村民包围了,说我们惊动了恶魔,他们要搬家,必须补偿每家七百英镑。” “……” “嗯,很合理,”宾利点点头,觉得赔偿虽然多了亿点点,但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众人不可思议看他,他是认真的吗?这么明晃晃的挑事,他真觉得合理? 宾利好似看不见他们看傻子一般的眼光,对着苏叶和菲茨威廉道,“既然危害到了他们的健康,那么赔偿是应该的。” 菲茨威廉露出一个微笑,“宾利说的对。” 苏叶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就赔偿吧。我会派会计下去,协助你们核算工厂资产,按照那些人的意愿赔偿,如果不够,按股份比例从工厂主手里和集团出,你们有没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寂静无声。 “怎么了?”苏叶懒洋洋扫视了众人一眼,“说要赔偿的是你们,现在集团答应了,也愿意出资,你们反倒不说话了?不愿意也行吧,那就继续让他们闹,我反正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一家出事,其他家也跟着出事,岂不是太奇怪了,唔,或许容我查一查,能找出幕后黑手也不一定。不过查探需要时间,你们身为工厂主,想办法安抚一下下面那群人。” 众人闻言,生怕她真的查出他们背后那些勾结,连忙道,“我们没有异议,同意赔偿。” “是的是的,我们想尽快解决此事好开工,耽搁一天,损失就多过一天。” 苏叶掀掀眼皮,“是真的乐意吗?我不强求的,毕竟以我的能力,想要调查出来是迟早的事。” “愿意愿意,”工厂主一个个表衷心,好似他们多为工人着想一般。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签同意书吧,我立刻派会计团下去处理。”苏叶说着摆摆手,几个律师进来,给每人递上了一份同意书。 她见有些人犹疑,还强调了一句,“可以慢慢看,慢慢考虑,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他们闹着闹着,也就消停了。” 众人被这么一催促,顿时什么疑虑都打消了,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三位站在苏叶这边的工厂主,看了菲茨威廉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所有的工厂主都签好了,接下来就是雷厉风行处理赔偿事宜了。 怎么处理呢?很简单! 集团派了会计下去,迅速接收了工厂的财务,因为里面原本就有集团的人,几乎没有什么障碍,很快掌控了工厂所有资产。 然后就是让那些闹事的人进来,说说你都要什么赔偿? 一百英镑? 给!现金现结! 那人拿着一百英镑的支票出去,犹自不敢相信,居然……居然真的给了? 其他人见他神情恍惚,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 他恍恍惚惚说了,其他人闻言,顿时激动了,然后一个个进去,开口就是一百英镑。 会计室的人笑吟吟拿出收取证明让他们签字,然后直接开支票。 后面有贪心的人,尝试着要了两百英镑,会计们也毫不犹豫,签字拿支票。 所有人都动容了,一个个狮子大开口,有说五百英镑的,有说一千英镑的。 不过这次,会计室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两百以内都给了,要的多的就直接赶出去。 这些人当然不甘心,想要闹,然后他们就被一排木仓定住了。 苏叶怎么可能不给这些会计们配备安保力量,毕竟从他们手里过的钱,已经多到超乎想象。 所以几乎是一个会计配一个保镖,这些保镖不仅是退伍军人,身手了得,还每人身上都配备了武器。 那些人吓得哑口无言,只能讷讷的退回去。 除了这些贪婪之人,其他人都得到了一百或两百英镑的赔偿,不管他们的借口有多扯。 甚至还有人借口说孩子来看他,呼吸了工厂的空气,就生病了的。 会计们面无表情听完,对此不发表如何想法,只认真负责的让签字,发支票。 第一天,第一天,第三天……随着支票越发越多,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很快工厂的资金就出现了缺口,但赔偿远远没有结束,外面从早到晚排着长龙。 工厂主们看得心惊,想要出声阻止,然而会计们可不会搭理他,保镖们也不会让他们碰会计一下。 很快,工厂主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工厂的资金没了,人却没有减少。 他们有请这么多人吗? 显然没有! 那剩下的人是哪来的? 他们悚然而惊,立刻强硬要求会计们停止,可会计们哪里会听他们的,直接开口要求工厂主们拿出自己的资金。 “这不可能!”工厂主们怒吼,他们怎么可能答应,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然后给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然而……会计们掏出一份同意书,深然一笑,不答应,由得了你们吗? 那上面可是写了,要是工厂资金不够,就需要工厂主和集团共同出资赔偿,如果哪方违约不肯出资,就要赔付五十万英镑! 工厂主们:…… 目瞪口呆,感觉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他们茫然的往外走,之前签字的时候,为何没看到这样的霸王条款? 然而恶魔般的声音还在后面响起,“各位,千万别想着逃,有人盯着你们的。” 工厂主们机械的回头看向那些黑洞洞的木仓口,然后左顾右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他们走出去,离开工厂,走在大街上,可被人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他们真的被监视了,监视着他们不准逃,只能老老实实的把钱拿出来,去偿还那该死的赔偿。 一个工厂主在大街上遇到了另外一个工厂主,两人面貌不同,身材也不同,但都是一样的脸色惨白,惶然又惊恐。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还有什么好问的,他们都被算计了,被维克汉姆那个恶魔算计了! 他们怎么会如此愚蠢?居然会认为维克汉姆那样的人会吃亏,他简直比恶魔还要恐怖! 可让他们交出自己的钱,又实在不愿意。 有人就想到了逃跑,什么都不要了,出了工厂就直接离开,反正资产是自己的,即便他不在,其他人也不能动。 然而没逃出几步,他就不敢动了,因为街上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 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买东西的,卖东西的,行人,玩耍的小孩,全都停下来盯着他。 他走一步,那些人的眼睛就跟着他移动,再走一步,再移动。 啊啊啊!工厂主们实在受不了了,狂叫着跑走,然而那犹如陷入丧尸城的恐怖感,怎么都消除不了,无论他们走到哪,都被人盯到哪里。 工厂主们吓得瑟瑟发抖,维克汉姆是恶魔吧? 他肯定是恶魔,给这些人身上施了魔法,让他们变成恐怖的怪物。 不错,苏叶施展了钞能力魔法。 她早已摸清楚了这些人的心理,知道他们在工厂被刺激后,会做出什么反应,然后开始了一系列布局,用这样诡异的场景,给他们心理下暗示。 暗示他们,永远也摆脱不了她的掌控,永远在她的监视下。 这些没见识过什么叫做心理学的古人,很快就被大街上随时随地盯着自己的人逼疯了,大喊大叫,然后疯狂的冲出去。 等他们一走,这些人立刻围拢到一个十几岁少年身边,从他手里领取五便士。 这条街压根没有几个真行人,全都是带着任务等在这里的,只为了工厂主们出来好演一场好戏。 即便有真的行人路过,见到所有人都看向一个男人,也会好奇看过去。 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工厂主们被吓傻了,然后被小分队成员,一个个带回来。 他们犹如一条死狗般,被人带回自己的工厂,当着所有人的面,签下大额欠条。 三天内,他们必须拿着金钱来兑换这些欠条,不然就会被告上法庭,然后没收全部财产,以偿还债主的损失。 工厂主去筹钱了,而赔偿还在继续,排队的人好似无休无止,队伍拉得好长好长。 等集团的资金到位,工厂主的身家也变成了一张张支票赔付了出去,终于轮到了工厂主体了。 没钱赔怎么办? 当然是变卖资产,于是工厂加上里面的机器,一起打包出售。 专利是集团的,工厂没资格卖,但购买了工厂资产,再聘请一些懂行的员工,也能搞清楚生产方向。 产品都能生产了还怕什么,到时候再找俱乐部商量专利的事,相信能以极低的价格使用。 毕竟资料泄密了,他们也不敢开高价,逼急了就去那些没有专利法的国家生产,难道他们还能限制进口不成? 限制了说不定还是好事,走私从来没有断绝,越是限制,价格反而更高了。 橡胶制品,这些年可太流行了,各行各业都少不了。 而苏叶也很果断的,专利打包出售,也就是说,如果你购买工厂,那么专利也一起卖给你吧,价格不高不低,在可接受的范围,大概十万英镑。 而专利是属于苏叶和俱乐部的,集团可以使用,却没有售卖权,因此这部分钱,全都属于苏叶。 工厂出售的价格,属于集团和工厂主按股份分,但是很快地,这些钱也赔偿了出去。 工厂倒闭了,集团的资金也消耗一空,成了一个空壳子。 工厂主们全都傻眼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直接卖了……卖了...... 本以为没有那么多人会来买,然而邪门的是,集团一公布售卖工厂和机器,立刻有人上门。 这些人中,有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欧洲各国乃至北美,没有一个国家是重复的。 就像是商量好的,这就是商量好的。 这些上门购买的人,早就有心仪的目标,不需要争夺,也不需要互相竞争,他们互不干涉,开出的价格也极低,是原本工厂价值的三分之一。 工厂主不想卖的,他们还想着靠着工厂挣钱,投靠亲王殿下呢。 然而,现在还能由得了他们吗?欠条已经欠了,他们原有资产压根就不够,不过加上这工厂卖出去的分红刚刚好! 这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苏叶算计好的。 先让他们签下同意赔偿的合同,然后不管那些工人要求多少钱,借口又有多蹩脚,统统赔偿,直接把他们所有的钱都赔进去了。 然后轮到她找来的商人上场,把工厂连同专利一起买走,最后他们一无所有! 但工厂主们想不通,真的不明白这对维克汉姆有什么好处? 集团倒了,里面的资金全都便宜了那些该死的穷人,维克汉姆,达西和宾利不也损失惨重吗? 除非…… 他们猛地扑向那些购买工厂的商人,“你们是维克汉姆的人,对不对,为的就是要空手套白狼!” 那些商人哂笑,“想多了,我们只是和维克汉姆先生谈了笔交易而已。” “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工厂主们连连摇头。 “我怎么会亏本呢,”苏叶笑着走进来,“我一点都不亏,而是大赚特赚。” “什么?不可能!”每个工厂主都至少赔出去七八万,一家工厂损失十一一万,这么多工厂,整个集团至少损失了两百多万英镑。 如果不同意赔偿,集团里的资金加变卖后的资产,她至少能分到三四十万。 然而这些,全都成了那些穷人的! 想到这些,工厂主们就面前阵阵发黑,恨不得立时晕过去。 “这些商人是我提前通知好,来自各国的商人,以后橡胶事业会在全世界遍地开花,而不是仅仅限制在英国,”苏叶笑着道,“就当我为了全人类的工业发展做贡献了,专利嘛,我不缺的。反正这些橡胶已经为我,为拉普多俱乐部带来了足够的利润,我们不贪心的。” “你,真的把它们卖掉了?”工厂们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样的摇钱树,就这样随意的卖了? “对啊,”苏叶歪头,“十万一份,这里有十六份,就是一百六十万英镑,这是我和俱乐部的。至于菲茨威廉和宾利……”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门口走进来一群人,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大叠支票,正是会计们之前开出去的那些。 工厂们惊得整个人都麻木了,“怎,怎么会?” “你们不会以为,只有你们会找人闹事吧?”苏叶哂笑,“只有第一天才是你们的人,而剩下的那些天,进来领赔偿的,可都是我的人,瞧瞧,你们的资产和工厂都化成了这些,又回到了我手里,所以我怎么会亏呢,反而是赚了,大赚特赚。” “你这是欺诈,我要去告你!”工厂主们怒吼。 “告我?”苏叶失笑,“你告我什么呀,我可没骗你,同意书是你们自己签的,欠条也是你们自己写的,至于这些……” 她摆摆手,让那些人下去,一合掌,“看,我都没有接手,你要告就只能告那些编各种理由从会计们手里骗钱的人。事先说明哦,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谁知道他们为什么带着支票闯进来,大概是为了羞辱我来了。看呀,大名鼎鼎的维克汉姆先生,居然是一个大傻子,被一群工人骗了两百多万。哎呀,我这个傻子还被认为心怀不轨,和工人们合伙套走集团的资产,达西子爵,宾利先生,你们也如此怀疑吗?” “不,”宾利狠狠摇头,“维克汉姆先生怎么会如此做呢,他只是在发现集团问题太多,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大发善心,把集团的资产全部下发给了需要赔偿的工人。” 他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样子,像极了傻白甜,然而这话听到工厂主们的耳中,就像一击重锤,狠狠击打在他们心上。 “谁不知道我乔治·维克汉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谁敢算计我,我就要狠狠报复回去!哎,我的钱太多了,不介意拿出来收买海军,收买地下势力,当然也乐意拿出来派发给那些工人了。” 说着,苏叶扬声对门外吩咐道,“亲爱的先生们,听到了吗?那些支票就拿出去分了吧,这是维克汉姆,达西和宾利的慷慨。” “听到了,感谢维克汉姆先生,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 外面顿时传来欢呼声,还有一阵阵刺破耳膜的感谢声。 工厂主们头晕目眩,血色尽失,他们,他们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恶魔? 好一个金钱多到花不完的维克汉姆,他们败的毫无悬念,和这样的疯子战斗,谁又能赢呢? 不说他们了,就连威尔士亲王都输惨了,原本每年固定七八万英镑的收入没了。 每年能为大英带来大笔税收的橡胶集团也没了,散布到了全世界。 目测维克汉姆先生还和他交恶了,或许以后拉普多俱乐部的研究专利,英国不享有优先权,英国的商人也没有特权了。 工厂主们踉跄着离开了,他们已经一无所有,除了一栋房子和少得可怜的资产,浑身上下拿不出一百英镑,比那些工人们还不如。 他们也没机会请律师,因为他们就连告谁都不知道。 苏叶告诉他们,领取赔偿的总人数达到了两千多人,呵呵,他们就是告一辈子,也告不完。 就算告赢了又怎么样,人早就消失无踪了。 问维克汉姆?他只会把你整得更惨,他们再也不敢招惹这个恶魔了! 苏叶特意给他们留了房子和一点点够生活的资产,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把人逼到绝境,就是触底反弹。 可当他们还抱有一点点东西的时候,为了那些,他们会放弃反抗,因为害怕这点也不留不下。 他们充分见识过了苏叶的撒钱**,没有几个人能抗住的。 因此,哪怕知道,是苏叶坑了他们的钱,也不敢再反抗,更不敢报复。 等到人离开,苏叶才重新和那些购买了工厂的商人们,签订了一份契约。 当然不可能十几一十万卖出去,只是做的一场戏而已。 苏叶原本不需要暴露那些工人的存在,是为了遮掩这些商人和他们有合作关系,才会让那些工厂主们把视线放在‘工人们’身上。 这份契约也很简单,苏叶,俱乐部,菲茨威廉,宾利,每人拿5%的股份,剩下的不管。 商人们不管是继续经营,还是扩大生产,他们既不出钱,也不出力,只拿干股。 5%并不多,再多一倍都是可以的,但既然想要休息,就不多掺和了。 而且橡胶真的大有前途,这些商人即便不是精挑细选,也都是筛选过的,有能力也有野心,而加起来仅仅20%,他们也犯不着做手脚。 毕竟维克汉姆的雷霆手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实在不想领教一下。 因此,苏叶只需要往工厂里派遣一位会计就够了。 至于那三个工厂主,此次他们为了帮助苏叶布局,损失了一些财务,作为补偿,他们以相似的价格,购买了原本属于他们自己的工厂,给苏叶等人的股份和其他人是一样的。 等到所有事情结束,苏叶给会计们和保镖做了结算,让他们狠狠赚了一笔。 她又开了一张一十万的支票,交给宾利。 然而宾利并不肯收,“我没什么损失,反而可能赚了。” 原本是集团16.3%的股份,变成现在每个工厂5%的股份,看似每年获得的英镑减少,实际长期效益可能更好。 因为在集团旗下,这些工厂会被限制发展,即便效益再好,也很难发展壮大。 但到了那些商人手中就不一样了,扩大了能赚的更多,交给股东的不过是20%,他们肯定会全力发展,说不定总价值远超之前。 宾利已经接受了破产的设想,现在不仅没有,还换了一个方式持股,他不觉得自己有理由收苏叶的钱。 苏叶见他态度坚决,耸耸肩,“好吧,你们视金钱如粪土。” 宾利都不要了,菲茨威廉就更不可能要,更何况,他们夫妻一体,他还想要把自己所有的都给苏叶呢。 托尼推门进来,询问那些支票要怎么解决,苏叶让他分批次打入两个账户。 其中一个作为小分队的资金,现在已经不是小分队了,每年消耗的资金都很大,因此拿出一半的钱用作运转。 剩下的一半成立一个基金,专门用来支持工人运动,为他们争取福利和权益添砖加瓦。 这也算得上有始有终了! 解决完这些,苏叶伸了个懒腰,“最后,就剩下法莫子爵和约翰逊了,真希望他们购买了足够的股票。” 第260章 第两百六十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8 橡胶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些关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股东们一个个跑来兴师问罪,就连威尔士亲王, 也派出了自己的管家。 苏叶让他们直接在会议室等着, 直到人来齐了,才慢悠悠出场。 她打量了一下众人,发现多了几个生面孔, 有一个见过一面, 但不熟的人, 正是约翰逊。 然后之前她提醒让卖股票的人少了一半, 剩下一半如丧考妣,见到苏叶三人进来,立刻像找到了救星,紧张的看过来。 苏叶施施然在首位坐下, 菲茨威廉和宾利在她两边。 场上众人叽叽喳喳, 一个个愤慨不已,“维克汉姆,请你解释清楚,你凭什么把钱都赔偿给那些该死的穷人,理由还是这么可笑。” “就是就是,虽然你们三人的股票更多, 但不代表可以不经过我们的允许。” “没错,你必须负责这件事,偿还我们的损失!” 苏叶笑眯眯看着他们生气的模样, 在众人发泄一通后,慢悠悠打了一个响指,“尊敬的先生们, 我,乔治·维克汉姆,作为橡胶集团最大股东,在此宣布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经过三年的迅猛发展,橡胶集团被有心人盯上,在各位股东的不作为下,本人以及菲茨威廉·达西,查尔斯·宾利的努力下,终于......破产啦!让我们鼓掌欢呼,一个成立四年,为各位带来不菲收益的集团,失去了它赚钱的属性。然而但是,我非常努力的,让你们不至于赔钱偿还那些工人的补偿,落得和工厂主们一个下场,是不是要感谢一下我?” 众人:...... 厚颜无耻!卑鄙下流!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直接把一个集团搞破产了,居然还想要他们这些股东感谢,他还有脸皮吗? “维克汉姆你!”一位股东愤怒的站起来,指着苏叶的鼻子就想破口大骂。 苏叶淡淡开口,“杰夫·泰勒,三月五日和法莫子爵在波尔酒吧相谈甚欢,此后工人闹事,躲得不见人影。” 泰勒一下子脸色苍白,不敢再说话了。 苏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但这不代表泰勒先生什么都没做,相反,他做了不少事呢,联系了工人头领艾凡,让他带头闹事,要求高额赔偿。” 其他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泰勒,眼里都是谴责。 苏叶好笑,“你们看他干什么?你们做的也不少啊,为了帮法莫子爵,手段百出,有收买集团财务,想要转移资产的,有出主意放火烧工厂的,还有煽动工人罢工,居民闹事碰瓷的。要不是你们在背后提供资金支持,那些工人哪里舍得放弃工作时间,去做这些换不来任何好处的事。我为你们的高风亮节称赞,一个个都是心怀工人的好股东,为了成全你们,我干脆同意了。要赔偿?赔!赔偿金不够?怎么会呢,工厂有资金,集团也有钱,要是不够,那就卖掉固定资产,一定会赔到那些人满意为止。看,我做到了,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现在我帮你们做成了,不该高兴吗?” 众人嘴皮子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没想到他们做的一切,全都被苏叶了如指掌。 而他们也没想到,乔治·维克汉姆居然这么狠,直接让集团破产。 他们只是想闹出一点事情来,逼着那些股东们卖掉股份,然后以维克汉姆,达西和宾利掌管不利为由,罢免他们的经营权。 这样集团的管理就落到他们手里,然后再想办法弄走三人手上的股票,最后把人踢出局。 法莫子爵承诺他们,只要办成了这件事,就把他们介绍给亲王。 然而乔治·维克汉姆太狠了,直接掀桌子,把集团彻底搞垮! “你你你,没有这个权利这么做!”约翰逊满头冷汗,激动的道。 他知道法莫子爵在收购股票后,也跟着买了不少,为了筹钱,甚至把家族的地产都卖了。 结果现在,集团破产了,那些股票变成了一堆废纸! 他现在身无分文,而法莫子爵更惨,把这些年的经营,全都搭了进去。 约翰逊整个人都不好了,期待的看向那几位法莫子爵派来的代表。 为了不让维克汉姆事先觉察,然后和他们抢购股票,子爵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派了好几个人出面作为代表,现在他掌握在手里的股份高达23%,几乎是法莫家族全部的资产换来的。 加上约翰逊的5%,其他人的17%,总数是45%。 这么多股票,话语权不容小觑,乔治·维克汉姆凭什么绕过他们,独自决定赔偿? 这个决定他们不同意,维克汉姆必须偿还他们的损失。 法莫子爵的代表,果然出面了,说苏叶擅自代表集团决定,不符合法规。 苏叶直接打断了他,“首先,这是股东们投票决定的,股东投票的规则想必大家都知道,不是按人数来的,而是按照股份来的。” 说着她就举起了手,菲茨威廉和宾利也举了手,“看,我们加起来有53%的股份,我们三人同意,就代表集团同意。” 其他人脸色顿时漆黑一片,他们不明白,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为什么要跟着他胡闹,难道损失的不也有他们的利益吗? 他们看看一脸严肃的达西先生,转而谴责的看向宾利,“你为什么任由他胡闹?” 宾利无辜的眨眨眼,“可是我觉得这是对的啊,那些工人们太可怜了,是需要赔偿的嘛。” “那是我们的钱!”有人怒吼道,“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其次,”苏叶冷笑,“合同你们都有,签合同的时候也详细给你们解释过,你们只享受分红的权利,不参与经营,也不能对集团发展提出异议。我想你们还记得这一条。” 所有人面色灰败,对啊,他们怎么忘了,他们的股份属于干股,集团做任何决定,他们都没有资格反对。 啊这!所有人被打击的回过神来,不管是股票的数量,还是他们股份的性质,都不允许他们对苏叶三人做的决定提出异议。 约翰逊一下子就慌了,绝望的瘫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约翰逊先生,真遗憾您在这个关头购买了股票,相信我,那个卖你股票的人一定不怀好意,怎么能在明知道集团要出事的时候,还把股票卖给你呢,这不是明晃晃坑人嘛。”苏叶一脸的真诚,“啊,对了,这几位先生也是,你们该去找卖你们股票的人算账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看苏叶的眼神,简直像看什么怪物一般。 “为什么这样看我?”苏叶无辜的摸摸自己的脸,“真不是我有意坑你们,我事先通知了所有股东,集团要出事,不然你们问问他们,是不是我亲自上门通知的?啊,管家先生,当初拜访威尔士亲王的时候,就是你接待的我们,我还专门让您转告亲王了,对不对?” 咻——一剑正中心脏! 维克汉姆就是故意的,打定了主意摧毁整个集团,还故意通知股东们卖掉股票,引他们入局。 然而他们这些傻子,还以为维克汉姆中了他们的圈套,真的加价把犹如一堆废纸的股票买了回来! 就连管家先生也陡然变色,没想到乔治·维克汉姆竟然敢做到这种程度,就连亲王阁下都不放在眼里。 他神色凝重的站起来,打算回去禀告这个坏消息。 苏叶懒洋洋的叫住了他,“管家先生,有一份资料亲王殿下一定会很感兴趣,这次千万不要轻视了,毕竟人不能也不该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对吗?尤其是亲王殿下,他可是摄政王,要是被人知道,他连着被同一人耍了两次,实在大失颜面了。” 管家脸色变得铁青,“维克汉姆,你想干什么?别忘了你还是英国人......”居然敢戏耍王位继承人! “不不不,你误会了,”苏叶轻笑,“你看了资料就知道,我说的可不是自己,我如此尊敬殿下,创办一个小小的集团,都要送殿下一些股份,怎么可能戏耍大英帝国未来的陛下。那份资料上说的是其他人,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证据呢。” 管家不明所以,接过办事员送上来的密封资料,顿了顿方才离开。 看着他远去,苏叶和菲茨威廉,宾利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有这份资料在,威尔士亲王的怒火冲着谁去,一目了然。 解决了亲王这个大麻烦,剩下的这些人,呵呵。 苏叶懒洋洋的开口,“要吵尽快吵吧,这里也被卖出去了,很快就有人过来收房子了。哦,对了,破产程序全部走完,偿还给工人的赔偿也都到位,你们实不用付出一英镑,相比那些工厂主,实在太走运了。” 然而所有人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因为他们或许或少都又买了一些股票,花去了以往橡胶集团给的分红。 也就是说,忙了三四年,他们一分没赚! 苏叶欣赏完他们心如死灰的表情,施施然站起来,和菲茨威廉,宾利一起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很快,里面几个股东追出来,是苏叶通知过,却没有舍得卖股票的几人。 他们也有损失,股票变成废纸,但好歹前面三年的红利吃到了,但仍然不甘心,巨大的利润哪里舍得,于是期期艾艾看向苏叶,“维克汉姆先生,不知道您的专利?” 苏叶微笑,“你们是想要自己开厂吗?” 他们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是的,您看,能不能谈谈?” “不能哦,”苏叶轻声细语,“已经连着工厂,一并卖出去了,不然那些商人何必当接盘侠?”少了专利,一个工厂就少了灵魂,买来干什么? 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正因为懂,才觉得心痛嘛。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不去听维克汉姆先生的劝告? 早就该明白的,他一向是个大方的主,跟着他有饭吃。 然而,由于他们的优柔寡断,已经被苏叶排除在合作伙伴之外,只能又难过又遗憾的离开。 走出集团的办事处,迎着伦敦难得热烈的阳光,苏叶不由露出笑容,“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又忙乱又紧张的反击战,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要干什么?”宾利询问道。 “我打算去德国一趟,参加一个研究小组,”苏叶道。 “我陪你,”菲茨威廉凝视着苏叶的笑颜,认真道。 “好,”苏叶歪头,看向宾利,“你有什么安排?” 宾利想了想,“先毕业,然后带卡洛琳去旅游。” “去旅游?”菲茨威廉意外,宾利小姐不像是喜欢旅游的人,她更喜欢呆在纸醉金迷的伦敦。 “是的,她说要去寻找伯爵当丈夫,为此还给路易莎写信,希望路易莎在旅游过程中帮她留意,”宾利先生说起这个,不由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天真的妹妹实在太可乐了,没结婚的伯爵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他觉得这都是妹妹无知的幻想,但身为好哥哥,也不会去打破妹妹的美梦,等她再长大一点,就明白现实是怎么样的了。 不急,反正卡洛琳只有十六岁,还有时间慢慢长大。 “那么,一路顺风,”菲茨威廉想了想,“多带一些保护的人。” “当然,”宾利不会觉得,国外会比英国安全,自然不会带着妹妹涉险。 三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就各自分开。 苏叶和菲茨威廉回了达西府邸,一进门,就看见笑吟吟坐在那里的乔治安娜和安妮。 苏叶很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安娜眨眨眼,讨好的对苏叶笑笑,“我之前接到哥哥的信,说要和你去一趟德国,大概半年左右,乔治,我也想去,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国呢。” 苏叶笑着打量她,十一二岁的少女含苞待放,小巧精致的容貌对你软乎乎的笑,实在很难让人拒绝啊。 她看向菲茨威廉,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笑道,“你也就算了,为什么把安妮小姐也带来了,她身体不好,难道凯瑟琳夫人放心她跟着我们出行?” “不不不,”安娜连连摇头,“姨妈要带着安妮去巴斯休养,顺便送我过来而已。” “去巴斯?”在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去有温泉的地方?这个时间选的,格外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妮脸色苍白,声音细声细气的,“妈妈听人说,泡温泉能让身体健康,就想着是否带着我长期住在那里。” “长期的话,你们需要自己的房产,”菲茨威廉沉吟道。 安妮点点头,偷看了一眼菲茨威廉,低头不说话。 安娜见表姐不好意思,立刻接口道,“凯瑟琳姨妈是希望哥哥你能帮她在巴斯购买一处庄园,最好带温泉的山庄。” “这可不好买,”苏叶道。 巴斯现在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度假胜地,很多贵族有钱人到了冬天就会去那里度假,凡是是有温泉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几乎没人愿意出售。 安妮点点头,轻声道,“我和妈妈说,租房子或者住酒店也合适,但她不愿意,认为不是自己的房子,住着不会舒心的。” 她为难的咬着唇,知道这是妈妈在为难人。 安娜见此,立刻安慰她,期待的看向菲茨威廉和苏叶,希望他们能有方法。 在她看来,哥哥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哥哥不行,还是嫂子呢,嫂子比哥哥更厉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非常喜欢安妮,如果是别的事就算了,可为了安妮的身体,她觉得为难一下哥哥嫂子,也......没什么的吧? 安娜眨着纤长的睫毛,双眼亮闪闪的,又紧张又期待看向两人。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最终败下阵来,谁让妹妹这么可爱,拒绝不了啊。 两人点头答应,安娜欢呼一声,跳起来抱住苏叶,“嫂,乔治,你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菲茨威廉轻咳一声,“我呢?” 安娜顿住,歪头想了想,“第二喜欢哥哥?” “哼,”菲茨威廉轻哼了一声,“我也第二喜欢你。” 安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噗呲一声笑了,“知道知道,你最喜欢......唔,乔治,对吧?” 菲茨威廉一顿,居然认真的点点头。 安妮惊讶的睁大眼,而安娜却是哈哈大笑。 安妮见此,还以为菲茨威廉在开玩笑,不由放下心来,露出轻松的笑。 苏叶觉得,这个安静的姑娘可比凯瑟琳夫人敏锐聪慧多了,可惜身体不太好,又被管得太严。 说笑间,外面传来马蹄声,凯瑟琳夫人回来了,一脸怒气冲冲。 见到苏叶两人,也只是顿了顿,然后生气的在沙发上坐下,“野蛮人,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人。” 安妮见此,立刻坐到她面前安慰,“妈妈,不生气了,发生了什么吗?” “哦,我的宝贝,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接触那些野蛮人呢,”凯瑟琳夫人一把抱住女儿,语气里愤愤不平。 “凯瑟琳姨妈,你快别用力,安妮要快不能呼吸了,”安娜见安妮脸色涨红,显然是抱得太紧了,立刻上前解救好姐妹。 凯瑟琳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道,“安妮,安妮,你没事吧?都怪妈妈不好,妈妈太激动了。” 安妮虚弱的笑笑,“妈妈,我没事,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凯瑟琳夫人顿住,眼神扫向菲茨威廉,在他旁边的苏叶身上停顿了数秒,又重新看回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知情识趣,开口问询,“凯瑟琳姨妈,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凯瑟琳夫人满意,觉得好外甥还是好外甥,没有被某个野蛮人带坏。 她轻咳一声,“是这么回事,安妮的身体不好,我想带她去巴斯休养,那里的气候适宜,也能扩展一下交际,因为要长期居住,就想着购买一栋房屋。日前,我听人说,有人想要出售当地的房产,并且那房子里附带温泉池,就赶了过去。没想到那房子居然是低劣的旅店,早已破败不堪,结果那房子的主人还想狮子大开口。我绝不容许那些底层人把德包儿家族当成冤大头......” 苏叶懂了,所以凯瑟琳夫人就和房主吵了起来,说不定还高高在上说了一些羞辱的言语,导致了人家的反击,最后凯瑟琳夫人不敌,被气回来了。 “那么,他们开价多少?”苏叶询问道。 凯瑟琳夫人顿住,背过身去,声音里带着火气,“我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不值那个价,明显是想宰人。” 苏叶叹息,示意菲茨威廉上去问清楚。 菲茨威廉眼中流露出笑意,知道阿叶不耐烦应付了,于是上前,三言两语让凯瑟琳夫人讲出了价格。 两万四千英镑,确实不是小数目,德包儿家不吃不喝得攒两年半,而凯瑟琳夫人一向生活奢侈,至少得攒七八年,才能结留下这些。 现在让她拿出来,估计是拿不出来的,怪不得这么生气。 估计她生气的点不是人家开价高,而是自己居然买不起吧? 菲茨威廉也想到了,问到了价格,就不再去撩虎须了,尤其是暴怒中的母老虎。 他出去了一趟,找房主打听了一下情况。 房子确实老旧,但地段却极好,风景优美,交通方便,最主要的是,房子里一共有三个天然温泉池。 而且地方很大,建一栋带花园的庄园都绰绰有余了,要不是房子老化严重,价格还会更贵。 原本的建筑主体是旅店,一到冬天收入不菲,可因为房主人年迈,无力经营,他的儿子又一心在政坛,想要父母卖掉旅店换钱为他打点。 老两口自然也希望能帮到儿子,于是起了变卖的心思。 然而两万多英镑,不是一笔小钱,很少有人能拿的出来,可以拿出的,又不愿意买一栋这样又破又旧的旅舍。 他们来巴斯度假,宁愿住酒店,谁也没考虑过在巴斯常住,即便那里气候好还有温泉,但也离伦敦等大都市很远,平时只有几千人,偶尔去玩玩就算了,长期住着得无聊死。 而且两万多实在太贵,伦敦好地段的房产,也不过三四千一栋,带花园的别墅,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英镑,因此出手相当不容易。 了解过后,菲茨威廉也觉得这个价格有点不值,但考虑到凯瑟琳夫人是为了表妹安妮的身体,那值不值就不是第一位的。 他没有犹豫,直接和凯瑟琳夫人表示,可以先出资帮忙盘下来,以后凯瑟琳夫人慢慢偿还就是。 凯瑟琳夫人心动了,她也确实这么想过,只是不好意思向外甥开口而已。 现在菲茨威廉一说,她立刻露出笑脸,倒是安妮,有点为难,小声道,“偿还需要很久。” 她知道自己的妈妈绝对不愿意降低生活质量,而且,为了能在巴斯住的舒心,妈妈肯定会大手笔的购买那些昂贵的装饰,甚至可能把房子推到重建,然后弄出一栋装修豪华的建筑来,花销远远不止2万。 这就意味着,十年以内还不了这笔钱。 她知道表哥有钱,不缺这点,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能心安理得的赖着不还了。 她和凯瑟琳夫人不一样,是个心思敏感的小姑娘。 菲茨威廉明白表妹的性子,怕她一直放在心里惦记着,拿出一张图纸,“这是我找人画的设计图,地方够大,完全可以建成内外结构,外面一栋营业,作为度假酒店,中间是花园,后面一栋作为主人的居所。花园中可以用小溪隔开,这样前面的客人就不会到后面来,不打扰你休养身体,要是你和凯瑟琳姨妈想要和人交往,也可以从小溪上的木桥散步过去。” 这设计极好,光从图纸上看就已经美不胜收了,凯瑟琳夫人听完满意极了。 但也造价不菲,安妮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呼吸都要停顿了。 “那么?”她轻轻的道,“要花费多少?” “3万英镑左右,但你不用担心,按照巴斯的客流量,度假酒店经营五年就可以回本了,我会为你们找好经营的人,剩下的就不用管了。”菲茨威廉道。 看在凯瑟琳夫人照看安娜的份上,这次菲茨威廉可谓是尽心尽力,苏叶也出了一份力,设计图就是她画的。 两人出钱出力,只要了五年的利润,之后包括居所和酒店,都属于安妮母女,算是格外大方了。 凯瑟琳夫人相当满意,恨不得房子立刻建好,然后带着安妮搬进去。 然而安妮听完,却不肯接受,她看了表哥一眼,突然道,“我和安娜一起吧!” “什么?”菲茨威廉挑眉。 “我和安娜一起,妈妈出2万5千英镑,你也一样,然后所有权我和安娜一人一半。妈妈拿不出钱来,就从酒店的利润中扣,直到扣满为止,表哥你看,可不可以?”安妮道。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凯瑟琳夫人,轻轻的喊了一声妈妈。 凯瑟琳夫人思考了一下,一口答应了,“我同意。” 安妮又看向安娜,知道如果她撒撒娇的话,菲茨威廉一定会答应。 安娜目光闪闪,经营一家度假酒店,好像很有趣啊! 她期待的看向哥哥,菲茨威廉为难的皱起眉头,安娜才十二岁,怎么可能经营得了这个? 安娜多了解自家哥哥啊,当即眼巴巴看向苏叶。 苏叶失笑,“听着不错,让两姐妹练练手也好,以后就不愁她们不懂怎么打理嫁妆了。” 把嫁妆交给丈夫全权管理,总归不如她们自己懂好。 一家度假山庄给她们练手,即便以后倒闭了,也不会影响她们嫁妆的数量,要是能经营下来,两个小姑娘能学到不少。 即便她们只隐在幕后,由经理人管理,也是一种积累经验的好方法。 苏叶开口,菲茨威廉看了爱人一眼,觉得他好像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他的妻子就是这样一个厉害的姑娘,那妹妹向嫂子学习,没毛病。 “好吧,”他最终答应下来,选择性的忽视了,心中对于淑女的标准。 即便强悍到建起一个商业帝国的苏叶,在他心里也是完美的淑女。 那些受传统教育长大的淑女和她不一样,是她们的错,而不是阿叶错了。 既然阿叶没错,那安娜和安妮学她,也没有错,对吧? 顶多为了不惹来闲言碎语,她们不出面就是了。等到嫁出去,夫人打理产业,就名正言顺了。 菲茨威廉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快速行动起来,先是出钱买下那个旅舍,然后找了一个优质的建筑团队,之后聘请了一位经验丰富,又相当靠谱的酒店经理人。 在一切安排就绪后,他们坐上马车,先去巴斯,找了一家合适的酒店,帮凯瑟琳夫人母女安顿下来,然后再出发去德国。 原本安娜是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的,但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房子和酒店建起来的机会可不多,她相当为难。 最后菲茨威廉一句话,打消了她的纠结,“等你长大一点,有的是机会旅游。” 是的,以后机会多多,所以就不要跟着去当电灯泡了吧? 苏叶似笑非笑看了菲茨威廉一眼,看得他耳朵微微泛红。 安娜福至心灵,在哥哥嫂子身上打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哥哥嫌弃了。 难过,想哭! 然而那可是一个度假酒店诶,可以按照自己和安妮的喜好设计,想想又觉得,哥哥付出了这么多,只是想要一个和嫂子度蜜月的机会。 她作为好妹妹,当然要成全他们了。 哦,当然,礼物不能少,安娜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把她从书里看到的,德国的特产都写上去了。 菲茨威廉接过,严肃的点点头,妹妹放心,只要你不打扰我和你嫂子的蜜月旅行,什么礼物都可以满足。 苏叶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晚餐过后,趁着走廊上没人,悄悄潜进他的房间,一把把人扑倒。 菲茨威廉先是一愣,然后一个用力翻身,把人压在自己身下,哑着声音道,“阿叶,我想你了。” “唔,我也想了,”苏叶故作为难道,“但是我们这样,凯瑟琳夫人不会发现吧?” 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带着勾人的尾音,就好像有一只小猫,在心间挠啊挠。 菲茨威廉低下头,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嘶哑充满了□□,“你过来的时候,她看见了?” “那谁知道呢,就在我们隔壁,”苏叶故意逗他,“房间门开着,说不定看到了。” 菲茨威廉却没有任何迟疑,从耳尖吻到脖子,一路向上,擒住那惯爱说话的红唇,“看到就看到,告诉她也行。” 苏叶睁大眼,“你认真的?”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在下议院的位置就保不住了,还会惹来抨击和谴责。 不为别的,光她是女性这一点,就会让许多男人看不惯,到时就别想要清净的日子了,天天听他们指责吧。 “不会,”菲茨威廉停下来,盯着苏叶的双眼,“我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境地。”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苏叶挑眉。 菲茨威廉没有说话,吻上了她的眼睛,轻轻的,柔柔的,却带上了郑重其事的承诺,“以前我不在乎,但我现在想要我的妻子,妹妹,女儿有选择权,有选举权!我希望你们恣意活着,不必依靠任何人,也不用女扮男装,想以什么面目出现,就以什么面目出现。想出现在任何场合,都不会被人指责。” 苏叶一愣,然后灿烂一笑,“菲茨威廉。” “嗯?” “我有没有说过,爱上你,我很幸运。”他或许有这个时代男人的局限性,但为了苏叶,他愿意一次次突破底线。 “能被你爱上,我更幸运,”菲茨威廉的声音闷闷的,显然是忍耐到了极限,“还有,我也爱你,苏叶,达西夫人。” 两人耳鬓厮磨,在房间里折腾很久。 几个小时过去,他们气喘吁吁,身上是黏腻的汗液,混着事后奇怪的味道。 苏叶懒洋洋用下巴蹭他的颈窝,“唔,不舒服,要洗漱。” “好,”菲茨威廉低下头,亲了她一口,然后起身去拿浴袍,先是给苏叶穿上,然后在为自己找。 苏叶就这么静静欣赏着美好的□□,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大腿修长而有力,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最关键的是,即便他勤于锻炼,皮肤依旧白皙,像上好的羊脂白玉,而且没什么茂密的毛发,看着像极了完美的雕塑。 她的眼光十足具有穿透性,菲茨威廉身体僵了僵,微微吐出一口气,从柜子里拿出浴袍,火速给自己披上,然后伸手就要拉苏叶起来。 苏叶撒娇,声音像猫儿一样,娇软又傲慢,“累,不起。” 菲茨威廉无奈,面对这样的爱人,却也无可奈何。 他先去门口,看走廊上没人,飞速把苏叶打横抱起,一路穿过那些房门,往温泉浴室走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了,由于没什么舞会之类的,大家睡得都很早,倒是没人看到这一幕。 推开温泉浴室,菲茨威廉选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进去反锁上门,为苏叶脱下衣服,放进温热的池水里。 全程苏叶没动一下,哦,不,她手指动了,很不安分的在某人的胸膛上划来划去,激起一片战栗。 夜很长,温泉池很热,某人的体温更热,像团火一样,一直燃烧到天明。 第261章 第两百六十一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49 巴斯既然是度假胜地,自然有很不错的酒店,当然价格也很美丽,和伦敦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伦敦最好的酒店,住一晚大概每人1英镑,早午餐加起来5先令,晚餐更贵,因为这一餐非常丰盛,5先令到2英镑不等,看你吃什么,是否需要酒水。 也就是说,每人每天2英镑,新房子要建好,至少需要3到4个月的时间,在这之前,如果一直在酒店居住,三人需要花去600英镑。 另外,她们身边还带了不少仆人,安妮和安娜都有家庭教师,她们的居住环境不能太差,至少6先令一晚的独立房间,林林总总1000英镑是少不了的。 菲茨威廉想要让妹妹住的舒心,直接预订了三个套间,定了4个月之久,交了1500英镑,好处是,每个套间都有三间房,还有客厅,阳台,书房,两个独立浴室。 客厅宽大,设有钢琴,再加上她们自己带来的画板,安娜喜欢的全都齐了。 她自己单独住一间,剩下的两间给怀特夫人和贴身照顾的两位女佣,这样会更安全一点。 为妹妹定了最好的,自然也不会对凯瑟琳夫人母女吝啬,所以她们三人占据了酒店顶楼最豪华的三间。 凯瑟琳夫人非常满意,一点也没有花外甥钱的自觉,挑拣了一番,立刻让女仆把里面的装饰全换了,换成自己带来的。 对此,安娜和安妮无奈相视一笑,手拉手去外面散步,任由凯瑟琳夫人折腾。 而凯瑟琳夫人对两个小姑娘确实上心,亲自盯着女仆收拾她们的房间,自己的都排在了后面,而她对安娜和安妮的用心是一样的。 菲茨威廉要的就是这个,只要凯瑟琳姨妈能尽心照顾安娜,他多花点钱也无妨。 本来为了和苏叶度蜜月,把安娜撇到一边,他就有点心虚,再加上凯瑟琳夫人挑剔,还有点刻薄,和她相处并不舒服。 安娜在彭伯里自在惯了,虽然怀特夫人会教导她礼仪,但那是对外得大方得体,私下里没有那么苛刻。 凯瑟琳夫人就不一样了,她时时刻刻把贵族礼仪刻在骨子里,就算在卧室,也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失礼。 和她相处,难免被时时指点,非要你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也不能说她有坏心,只是相处起来让人烦闷而已。 菲茨威廉虽然没看出安娜有何不适应,但仍然觉得辛苦她了,因此在物资上格外大方。 离开之前,他还给了安娜一千英镑,让她不需要担心钱不够,想买什么尽管买,不够了给他写信。 巴斯因为是度假胜地,到了冬季人流量大,店铺自然不少,琳琅满目,因为都是本地人开的,平时客少的时候也不会关门,照常营业。 而且离的不远,下楼走几步就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咖啡店,甜品屋,首饰店,缎带店,凡是女性喜欢的都可以找到。 以往安娜常住彭伯里,很少有机会想买什么亲自去买,通常都是记下来,然后让管家统一采购。 购物也是一种乐趣,在不缺钱的情况下,想买就去买吧,反正达西家有钱,就是把那些店铺都买下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安娜第一次拥有这么大笔资金,顿时双眼亮晶晶,拉着安妮就要出门。 因为离得近,凯瑟琳夫人也没有阻止,只让两个贴身女仆跟上去,帮她们拿着斗篷,遮阳伞,和小手提包。 看着两人快快乐乐消失的背影,菲茨威廉露出一抹微笑,转身和凯瑟琳夫人提出告辞。 “你现在就要走?”凯瑟琳夫人皱眉。 “是的,姨妈还需要我做什么吗?”菲茨威廉微微点头。 凯瑟琳夫人想了想,一切都安排妥当,好像真没需要用到他的地方,于是大手一挥,“去吧,安娜你不用担心。” 菲茨威廉点点头,回到房间,见苏叶已经醒了,却赖在床上不肯起。 他们胡闹了一整晚,天光大亮才睡下,他只闭目了两个小时,就起来处理好这些,而苏叶一直睡到现在。 见到菲茨威廉进门,苏叶懒洋洋掀了一下眼皮,翻了个身,不理他。 菲茨威廉顿了顿,眉宇间闪过一抹歉意,他昨晚太激动了,走到床边,单膝下跪蹲下和她面对面,轻声安抚妻子,“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吗,想吃什么?” 苏叶不搭理他,又翻了个身。 菲茨威廉好脾气的哄了又哄,把所有能想到的甜言蜜语,都说了一遍。 苏叶听完只觉得,“你但凡和宾利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好听话都说的磕磕绊绊。” 菲茨威廉眼中闪过一抹羞意,嘴上却坚强道,“我给你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苏叶想想,也行吧,他的声音好听,读诗肯定很有韵味,“每天一首,不能重复。” “好,”菲茨威廉神情柔和,内心松了一口气,“想吃什么,我去拿吃的。” “不用了,”苏叶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菲茨威廉愕然,因为他看见苏叶已经穿戴整齐,马甲外套一应俱全,甚至连靴子都穿好了,一副立刻出发的架势。 他第一反应:上当了! 随即,好气又好笑,阿叶总爱逗他骗他,“你要让我做什么,可以直接开口。”又何必穿好了衣服,还躺在床上蒙骗他去讨好她。 苏叶笑嘻嘻,“我午餐已经用过了,知道你已经处理好了这边的事,走吧,我们回伦敦。” 菲茨威廉无可奈何,只能把人摁在怀里,狠狠亲一口,“身体真的没事。” 苏叶故意扶着腰道,“你说呢,但伦敦还有事,我们不能久留。” 其实她哪会有什么事,就她本世界顶尖的身体素质,再大战三百回合都不是问题。 她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想……逗逗他而已,哈哈哈。 说真的,菲茨威廉一脸不好意思,又不得不说那些甜言蜜语的样子,是真的很可爱啊。 换做平时,他肯定开不了口,也只有在这种他认为自己太过分的时候,才会绞尽脑汁去想好听的话。 但其实他哪里知道,这都是苏叶故意撩拨的,不然他耐力那么好,何以频频失控。 可聪慧敏锐如他,在遇到苏叶的时候,总是担忧关心在前,被牵着鼻子走。 这不,他再次上当,“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们可以再住一晚,明天赶回去也来得及。” 苏叶心里偷笑,大手一挥,“不用,这事要紧,我们先回吧。” 菲茨威廉心里又酸又软,疼惜占了上风,轻声承诺道,“我会每天给你念诗,一天不落。” “要是诗歌不够念呢?”苏叶挑眉,故意道,“我们可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那……我给你写,”菲茨威廉眼中闪过一抹不好意思,神情却很认真。 苏叶心里笑翻了,脸上不由带了出来,“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反悔……” “不会,”见她笑了,菲茨威廉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可是怎么办呢,无法拒绝啊! 不就是写诗嘛,他一定会好好学,争取让她满意。 而且……读自己写的诗和阿叶告白,好像也不错。 他的底线在苏叶面前,就是这样一次次打破的,从说甜言蜜语都难,到督促自己写情诗,跨步不可谓不大,但他心里却丝毫没有不情愿。 大概这就是爱情,不是相互妥协,而是为你做任何事,都觉得甘之如饴。 既然苏叶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两人自然立刻动身离开。 和来时乘坐马车不一样,这次回伦敦他们是骑马,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伦敦确实有一件要紧的事等待处理,他们前脚抵达巴斯,后脚信就跟来了。 这次的事和北美战场有关,继英法战争获胜之后,英军被鼓舞了士气,北美那边也频频传来好消息,似乎很快就要赢了。 然而一场意外发生,把形势瞬间逆转,英军在乘坐海船赶往费城,打算一举攻破费城时,遭遇了暴风雨。 这场暴风雨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损失,却让船队偏移了航道,而英军居然没有觉察,等他们发现不对劲,重新调整航线,已经过去了11个小时。 他们抵达费城后,遭遇了伏击,不管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还是费城那边提前预料到了,总之偷袭不成反被包围,最终这一支英军损失了一千多人,而北美仅仅损失了三百人。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英军气势大跌,在久攻不下,和一次次被人骚扰之后,英军已经出现了疲态。 这个状态很难再取得好的进展,果然,此后英军被逼得节节败退。 威尔士亲王大发雷霆,一再强硬要求,必须镇压北美殖民地的反抗。 然而颓势已显,无力扭转战局。 这些和苏叶的关系不大,但她之前购买了北美战争北美赢,因为这个消息,这支股票节节攀升,从原本的7先令一支,涨到了现在3英镑一支。 战局瞬息万变,证券市场也一样,现在涨了,转瞬就会跌的惨不忍睹。 现在的证券交易还没有跌停的说法,跌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直接停售,或者涨到了一定程度,也人为关闭。 之前她关于证券市场的规范写过一篇论文,国王陛下也采纳了,但实行有个过程,改革在逐步进行,关于这一条,还没有研究明白。 跌倒多少就强制停止,是合理的,或者涨到多少是合理的? 这统统需要时间验证,然而近几年几乎没有这种起落严重的股票,因此目前还没有明确规定。 所以苏叶得回去亲自盯着,股票不是持有的越久越好,战争股更不可能等到战争结束才去结算,这就落了下乘。 或许今天因为北美传来的消息,股票在一天之内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到了明天,大家心思扭转,股票又回落。 或许以后它还会涨回去,但再无可能涨到像今天那样的高度。 原因也很简单,激情的产物。 当北美战场的消息传来,北美居然赢了,这在以前大家想都不敢想,因此这一支战争股才会这么低廉。 可等听到居然是真的,想到才几先令一股,想要投机的心顿时激动起来,来不及细想,凭本能行动,立刻去购买股票了。 一些人买了,另外一些人也就忍不住了,生怕自己不买,价格就涨上去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一晚上过去,情绪回落,理智占了上风,他们开始谨慎购买。 尤其这时候价格高了,要是赔了就是一大笔,赚的话,好像又不多,而风险却极高。 因为大众的观点里,对于北美的看法,还是蛮荒之地,即便不是,也远远比不上英军的强大。 谁也不觉得北美能打过英军,花高价购买一支十足危险的股票,利润还没有很惊人,很多人就会犹豫了。 所以最高价可能就在那一天,或者那几天,错过了就会损失很大一笔。 苏叶必须在其他人得到消息前,提前坐镇伦敦,指挥托尼操作这支股票。 他的消息是布莱克特家族用了自家渠道加急送来的,比大部分人都早。 说来也有意思,她和布莱克特家族的金矿生意做了这么久,至今收到不过十七八万英镑,剩下的全部投入新的投资。 经过一轮轮的投资,她和布莱克特家族签的合同越来越多,所持有的股份也在逐步降低。 金矿她拿了四成,钢铁生意变成三成,后面还有修建运河,煤矿等,仅仅剩下一成。 这倒不是布莱克特家族故意坑她,而是除了出钱,她什么都没干。 布莱克特想要承包下这些大工程,成本,精力耗费无数,给她一成就已经是看在她给钱大方的份上了。 可不大方嘛,这么多产业,六七年下来,至少有两三百万英镑的收入,却被一次次变成了那些股份,占股却越来越低。 而苏叶从未多说一句,也没故意为难,比银行贷款轻易靠谱多了。 布莱克特现在已经成为北美首屈一指的家族,成为当地富商第一梯队。 几年就发展成现在的规模,苏叶的资金支持功不可没。 如果她坚持每笔红利都收回来,布莱克特不可能发展这么迅猛。 对于这点,他们心知肚明,因此对搜集消息很上心,但凡有和英国相关的风吹草动,都会给苏叶送一份,而且比其他人都快一步。 信息差就代表了利润,像这次这样,她收到消息,在巴斯停留了一晚,再赶回去依然来得及。 回到伦敦后,她没有先回达西府邸,而是直接去了托尼的住处。 现在他们已经换了新的地点,原本那里依然有孤儿入住,由房东太太帮着照顾,给她付房租和管理费。 剩下的人成年后要么有钱了自己买房子,要么搬出去独立生活。 托尼的住处也用作小分队消息的集散地,一般苏叶找他,就会来此。 除此之外,她还会去找玛丽和约翰,剩下的人几乎不见了。 因此知道她和小分队有关系的并不多,至少下面庞大的情报人员,是不知道他们在为谁服务的。 托尼见到他来,立刻猜到了她的来意,把打听到的股市消息说出来。 苏叶听完,去了一趟证券交易所,亲自看了,才放下心来。 此后的两天,依就风平浪静,等到第三天,才是彻底炸锅。 英军输了的消息传回来,在其他地区情绪低迷的时候,交易所却是沸反盈天。 股民们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挥舞着钞票冲到交易大厅,要购买北美股。 而另外一波人,则是急切的想要卖掉英国股,生怕崩盘的太厉害,自己不卖就要跌惨了。 正因为有这样心理的人太多,导致了整个交易所人声鼎沸,交易量成倍增加。 苏叶坐在不远处的咖啡馆内,冷眼旁观他们的激动。 托尼安排的人一遍遍过来汇报涨跌起伏。 “现在已经涨到5英镑了,6英镑,7英镑,16英镑……” 数字越来越高,在傍晚交易所关门时,已经到了26英镑一股。 托尼询问她的意见,是现在卖了,还是等明天开市再说? 交易所关门,不代表交易就完全不进行了。 还有大额交易可以私下里进行,只要你得到了特许,而苏叶正是那个有特许的人,因为她之前撰写的关于证券交易规范的论文。 苏叶没有说话,而是仔细观察在交易大厅关门后,依然进入里面的人。 其中有几位代理人,托尼也认识,并且详细了解过他们目前是谁的代理人。 苏叶不用知道是谁,也大致猜到了他们想要进行什么交易。 有人想要购买北美股,有人想要购买英国股,也有人抛售,每个人的目的不一样,但都认为自己可以掌控股市。 能事后交易的,除了有地位,还要有雄厚的资金,而他们大概是看了苏叶的书后,觉得自己也行吧。 等所有人出来,苏叶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有人想要趁机炒高北美股,而有人想要做空英国股,反正股票在他们手里,就像是玩具,任由搓圆捏扁。 然而这些人,苏叶一个也不看好,或许他们有这份实力,却没有这份眼界。 人心从来不好把控,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想法走。 而且以为看了一本书,就可以学习上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那实在太高看自己了。 书里能写出来的东西,某种意义上说,已经丧失了它的功能,尤其是手段。 苏叶那本《距离》是畅销书,目前为止,全球范围已经卖出了六十七万册,其中肯定很多人研究过,尤其是伦敦这些股民们。 或许他们没有那么多金钱,但照猫画虎套一套,还是懂的。 有钱人总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其实他们只是掌握了太多资源,消息也往往快人一步,所以才显得能量很大。 苏叶垂下眼,决定不跟他们玩,“事后交易太打眼,明天你多召集一些人,把我们的股票陆续抛出去,如果发现跌到了20英镑一支就停下,套现的钱一半留着,一般购买英国股。” “什么?”托尼错愕,今天很多人抛售英国股,到了明天不是会跌的更厉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入场。 苏叶冷笑,“有些人想要炒高英国股,迷惑股民,让他们产生怀疑,认为英股不会有问题,从而不仅不抛售,反而加仓购买。” “那您是想?”托尼询问。 “多买一点,然后一次性抛售,我们的资金足够充足,能在短时间内压下5个点,要是这么疯狂的跌幅,他们还不警醒,那亏钱了也只能怪自己没眼光还贪心。” 苏叶也不打算做什么,就是借机警示一下股民而已。 她在书上一再强调,如果股票出现大幅度跌落,又大幅度上升,那就要警惕了,因为这是有大资本下场。 普通人和资本玩不起,乖乖套现离开吧。 只要看过她书的人,一定知道这点,结合英股的今天大跌,明天大涨,没过几天又大跌,他们也该警惕了,即便再此涨了,也该明白,这明显是有人炒热的。 托尼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放心,我会处理好。” 苏叶离开交易所,回到达西府邸。 此时的菲茨威廉正在看一些消息,关于法莫子爵的。 送给管家的那些资料,最终到了威尔士亲王手里,亲王看完,大发雷霆,当即吩咐人去找那些求过他办事的商人或官员贵族。 直截了当的询问,他们给法莫子爵送了多少钱和好处? 有些人说了,而有些人遮遮掩掩,以为法莫子爵仍然是亲王面前的红人,不敢透露。 可仅仅是说了的那些,就已经叫威尔士亲王火冒三丈。 那些人求办事,首先要给法莫子爵送上重礼,让代为说话,亲王答应后,他们会送上不小的数目,少则七八千英镑,多则好几万,看事情的难易程度,有不同的价格。 而无论多少,法莫子爵都会扣下一半,剩下的才送给威尔士亲王。 等事情结束后,这些人还会给子爵送上感谢费,为了以后有需要再合作。 也就是说,前前后后法莫子爵获得的,是威尔士亲王的两倍。 这也就算了,别忘了法莫子爵还为会亲王殿下全世界各地寻找艺术品,他会提前付费,到时候亲王会让他直接把账单给管家。 在这方面,亲王很大方,从来也不会让子爵吃亏。 子爵倒是不敢以次充好,只不过他会把价格稍稍说高一点,至少是那件艺术品在市面上的最高价。 他只会和威尔士亲王说,找到这件物品有多不容易,又耗费了多少时间和功夫,或者在拍卖会上花了多大的代价,总之就是突出困难。 实际上,他基本可以取中间值买到,因为借用了威尔士亲王的名头。 除了是真的以吝啬出名的商人,其余人知道英国王位继承人看中了自己的东西,都不会狮子大开口。 不看僧面看佛面,万一以后要去英国呢? 得罪一位王位继承人,实在是不明智,反正中位数他们也是赚的,那何不卖个好? 然而这些事法莫子爵从来不提,威尔士亲王见价格都在自己预料的范围内,也从未猜疑过法莫子爵。 现在只稍微算一算,就知道法莫子爵从中贪墨了多少,而这些都是亲王他的钱! 这叫威尔士亲王如何不生气? 自己的钱花就花了,可被别人明目张胆的搂到自己怀里,就不能忍了。 而他本身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因此没多久,法莫子爵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并为此被威尔士亲王以国王的名义,去掉了爵位。 法莫子爵本身就不是多有才能的人,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一靠威尔士亲王的信任,二靠祖上的爵位,让他有机会和富商联姻。 他的妻子,他两个儿子的妻子都是富商女儿,带来了大笔嫁妆。 他也是靠着这些钱,混到了威尔士亲王面前,之后见他能在亲王这里说上话,约翰逊等一干商人,才愿意源源不断给他提供资金。 这形成了一个正循环,他有钱了可以讨好亲王,讨好了亲王,就能得到更多的钱。 可忙忙碌碌一场,那些钱都化作各种各样的物品,送到了亲王面前,而他自己却留不下什么,官职没有,钱也花光了。 在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讨好,政治上,威尔士亲王只信赖利物浦勋爵,他就彻底转变了策略,利用威尔士亲王赚钱。 以往他大方撒钱的举动,成全了现在的他,让亲王及亲王管家都没有怀疑过他。 渐渐地,他就得意忘形了,从抽成一点,到抽一半,到拿的比亲王还多,也不过就是短短五年之间。 不管他之前做的多好,现在的罪名依旧是罪名,威尔士亲王直接把他打落尘埃。 没了爵位,又没了亲王的宠幸,甚至连金钱都被苏叶掏空了,他直接跌落谷底。 菲茨威廉看的正是他最近的遭遇,苏叶回来时,他正好看完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随着法莫子爵的倒台,彻底没人敢惹苏叶和达西家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些麻烦事,他可以好好陪在阿叶身边了。 苏叶见他高兴,不由也笑了,“与其操心这个,你不如看一看女校的资料。” “女校?”菲茨威廉一愣。 “是的,安娜和我说,怀特夫人明年就要离开了,她不想再一个人待在彭伯里学习,想去女校交一些朋友。” 怀特夫人教了这么久,安娜基本已经学会了,但她又还小,才十二岁,不可能就放弃学习了。 所以另外请一位家庭教师,教授怀特夫人没教过的知识,或者去女校接触更多的知识,就成了唯二的选择。 一个人待久了确实也寂寞,安娜需要同龄的朋友,也要学会和人相处。 安妮一个人不够,苏叶……好吧,虽然她是女的,但在安娜面前,像母亲像哥哥,更是嫂子,或者良师,却不会是那种交换小女儿心思的密友。 苏叶天生少了少女的细腻心思,即便通过观察和心理分析,能摸准少女的脉门,可这和闺中密友是不一样的。 “安娜想去什么样的学校?”菲茨威廉立刻认真起来,相比法莫子爵的结局,还是妹妹的事情更重要。 “她提了三个要求,”苏叶笑着伸出三根手指。 “嗯?”菲茨威廉认真听讲。 “第一,我喜欢的。” “啊?”菲茨威廉面露不解。 “第二,我乐意上的。” 菲茨威廉若有所思。 “第三,只要我选中的,你不可以插手。” 菲茨威廉彻底明白了,妹妹是在嫌弃他的眼光? “她觉得我会为她找一家不合适的学校,所以才偷偷找你这个嫂子?”他哭笑不得,自己在妹妹面前,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大概是……古板,严肃,一本正经,没有情趣......唔唔唔......做什么堵住我的嘴。”苏叶把人推开,抗议道。 菲茨威廉眼露委屈,“你也这么看我?” “当然不是!”苏叶很明白,兔子顺毛摸的道理,尤其是炸毛的兔子,“在我眼里,兔子哥哥英俊,聪明,会说甜言蜜语,会读十四行诗,那什么功夫也很好呢……你怎么又捂住我的嘴,我是在夸你。” 菲茨威廉额头直抽,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压下被撩拨起的火气,“所以你打算为安娜选什么学校?” “首先,排除掉那些条件不好的,其次,教会学校不要,最后,我看中的只有一家,路西亚女子学院。”苏叶道。 菲茨威廉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路西亚女子学院是哪所?不由看向苏叶,等待她的解释。 “不是你印象中的高等女子学院,条件只能算中等,创办二十六年,院长换了两届,里面的教师都是女性,教导六门乐器,绘画,十一种语言,算术,和管理,以及自然科学。” “你为什么会选中它?”菲茨威廉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学校,而且这些学科那些学校里也会教。 苏叶歪歪头,“我说两个理由,其一,里面的女教师虽然性格各异,但各有各的擅长。朱迪老师姓莫扎特,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位擅长钢琴的莫扎特。她的钢琴造诣和自己父亲相比也不逞多让,然而只因为是女性,才没有传出什么过人的名声。詹妮老师是拉普多俱乐部五级研究员的女儿,在生物学上有极高的造诣,我原本想招揽她进俱乐部的,单独开一间实验室都可以,然而她更喜欢教学生,想要教出更多女性科学家。学校其他女教师们,也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有着深厚的造诣,最重要的是,她们内心丰富也智慧,不会被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束缚而同化。安娜和她们多接触,学习知识是一方面,学会她们坦然处之的态度也很重要,不是吗?” 菲茨威廉被她说服,“那么第二?” “第二,学校会组织学生读报,每天一个小时,然后分析上面的政治军事经济新闻。”苏叶笑着道。 “你还是想把安娜培养成和你相同的人?”菲茨威廉疑惑道。 “当然不是,”苏叶摇摇头,安娜和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会养成关注时事的好习惯,人不能活在象牙塔里。” 正确认识这个社会非常有必要,反正就苏叶知道的,这个时代的女性,对世界的认识充满了幻想的色彩,和真实世界相差十万八千里。 有很多人甚至会把书上的内容当成真实世界,分不清现实和艺术加工的差距。 其实,这个时代也不是完全隔绝女性的,就比如报纸,如果她们愿意,也是时常可以的。 但读什么,读懂了什么,那是另外一回事。 每个人对于读过的内容,都会经过自己的经历加工,然后形成自己的理解。 同一篇文章,政治家看到了阴谋,热血少年看到了正义,你能说他们是错的吗?只是阅历不同,形成的思维偏差而已。 所以,女子学院会引导学生们去看报,在一定基础上引领她们理解上面的内容,正确认识这个世界,是很难得的。 至少就苏叶所了解的,其他女子学校,没有一所学校会这样做,甚至还有学校严厉禁止女学生看报,认为那会教坏了学生,让她们变得不再淑女,甚至生出妄念。 这种行为,苏叶不敢苟同,却也不会没事干涉。 可让她选,只会选择路西亚女子学院,自由,开放,沉浸在知识和真理的海洋。 菲茨威廉想了想,上流社会那些笑不露齿,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木头淑女,和一个不符合要求,但真实有自我追求的妹妹? 好吧,他选择让妹妹有脑子有想法,而不是大脑空空。 恍惚间,菲茨威廉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的话:淑女要精通音乐,歌唱,绘画,舞蹈以及现代语言等各方面的知识,除此之外,她的神态,步姿,声音,谈吐,表情都得有一定风范,至少要超越常人。 现在的安娜似乎相去甚远,表面的东西安娜都懂,可内心,她早已和普通淑女完全不同,就像......苏叶。 不知不觉间,达西一家受她影响良多,而他居然不觉得有错。 菲茨威廉忍不住苦笑,阿叶,真是他的劫! 可他欢喜至极!:,,. 第262章 第两百六十二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50 花了五天时间,苏叶手里的北美股全部套现,每当价格压到20英镑一股时,托尼就让人停止,因此反映到股票市场,就是北美股趋于稳定,好像不再增长。 这让那些疯了一般购买的股民们渐渐头脑清醒,好像北美股已经到了最顶点,想要再涨也很难了。 有那些脑子精明的,会在每天一大早,价格涨到25,26英镑一股时,直接抛售,一股能多赚上几英镑,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那些想要炒高北美股的资本们,在苏叶大量抛售下,想接盘都有点费劲,钱花出去不少,然而股票一直没有涨。 他们也在暗暗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压线,要不然何以每次都会降到20英镑左右就停止? 然而他们调查来调查去,却没有任何线索,确实是一批散户趁好就收,抛售了。 这些可都是小分队的精英,怎么可能让那些资本家调查出来,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小分队情报网早就暴露在人前了。 作为麦考夫·福尔摩斯一手设计出来的完善又隐秘的情报系统,苏叶觉得,一般人哪里能发觉? 因此,任凭那些资本家怎么调查,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正常。 至于到了20英镑为什么不再抛了,笑话,他们又不傻,晚上抛少赚好几英镑呢,反正到了第二天早上,又会变成25,26,甚至27英镑。 这说辞合情合理,资本家们毫无办法,只能拉来更多的人头。 他们甚至还想说服苏叶投钱支持,有了她的专业背书,那些股民们还不得疯狂购买啊! 苏叶直接以之前花的太狠,现在手头没钱拒绝。 毕竟谁都知道,她在粮食问题上,花去了七八十万英镑,紧接着橡胶集团又倒闭了,虽然收回了成本,但也只是成本,钱都散给了那些工人们了。 资本家们对于她这种善财童子的行为不以为意,但这个借口他们却真的相信了。 于是,就有银行找上来,说可以给她贷款。 苏叶:…… 都是千年的狐狸,居然在她面前耍起了聊斋。 既然想拉她下水,就不要怪她动手脚,于是没多久,乔治·维克汉姆并不看好北美股的事悄悄在股民之间流传。 “你听说了吗?我家的女仆是达西家女仆的舅舅的朋友的妹妹的女儿,从她那里传来的消息绝对错不了,有资本家想要游说维克汉姆先生购买北美股,却被拒绝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了维克汉姆先生不看好这支股票啊。” “你的意思是说,维克汉姆先生看中了英股?” “不不不?谁说的。” “可不是北美股,就是英股啊,而且她不是直接投了一万英镑吗?” “哈哈哈,你这人,谁不知道维克汉姆先生钱多的花不完,几十万英镑说花就花了,要真看好,他会买区区一万英镑?” “好像是啊,可为什么呢?” “只能说明,维克汉姆先生认为战争股不赚钱,即便赚也赚得不多,不然还能是他真的没钱吗?” 经过海关仓库被劫,苏叶大手笔撒钱,以及橡胶集团倒闭,许多工人获得了一两百英镑的赔偿,所有人都默认了乔治·维克汉姆钱多到没处花。 所以他不投北美股,是真的不看好,即便涨了,涨幅也不大。 看这些天的情况就知道,每每早上涨到26,7英镑,晚上就又跌回去了。 一时间再也没人购买了,甚至还有一些人在出售,以至于那些资本家们又投进去不少钱,依然没有炒热这个这支股票。 他们倒没有怀疑是苏叶在背后搞鬼,因为这个消息只在底层股民之间流传。 当然了,能去买股票的,有资格买股票的,一定是中产以上,工人哪有这个节余购买股票。 而中产基本能雇佣一个女仆,消息就是通过女仆传达给自家主人的,而能获得消息的女仆也是经过了筛选,因此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和小分队,乃至苏叶有关。 最后的结果就是,资本家们白忙一场,只能按照目前的价格套现离开。 这让北美股的价格有所回落,但也在15英镑左右,之后随着战争的胜利,可以涨一点,但绝对不会超过20英镑。 这样的价格,让一开始就入场的人能赚一大笔,之后的人赚的不多,亏得也不多。 但苏叶却是赚麻了,直接狂揽四千多万英镑。 她拿出五百万英镑,分批次购买英股,然后一次性抛售出去,导致英股直接大跌,而且是跌到股民心惊的程度,资本家想救就救不起来。 眼看着就要崩盘了,苏叶又大手笔的买入,让股票价格维持在10英镑左右,接连三天都是如此。 部分谨慎的股民趁着这机会直接套现离开,而剩下的,要么艺高人胆大,要么贪心不足。 既然如此,苏叶就不管了,逐渐抛售了所有的股份,股票价格再一次狂跌。 本以为会跌到谷底,然而这时有资本家出手了,他们开始出资购买低价股。 这就是抄底了,先让股票价格暴跌,然后他们趁机大规模购入股票,紧接着放出英股利好的消息,让股民对这支股票产生信心,疯狂购买。 最后资本家再高价卖出去,等到英军彻底失败,遭殃的就是这些后入场的股民。 但苏叶出手了,不仅卖出手上所有英股,还让股民们对战争股丧失信心。 北美股是这样,每天都在疯狂跳动,英股也这样,心脏正常的人都受不了。 因此除了少数胆大爱冒险的,大部分股民都持谨慎态度,即便要买,也只会买一部分,而不是倾家荡产支持。 他们再一次感受到了,股场如赌场,赢家从来不会是玩家。 苏叶的目的基本达到,不过那五百万英镑只剩下一百万,这些就拿去购买那些她看中的股票吧。 作为长期持有的债券,她一共选了二十种,在未来长达二十年,这些股票都会赚,只是赚多赚少的不同。 而剩下的钱,她一共分成几个部分,其中最大的一份,有一千万英镑,购买英国国债和北美债券。 目前只是北美某地区债券,等到立国后,会变成北美国债。 一部分拿去投资建设,分成两部分,基础建设和铁路建设。 在刚上公学的时候,苏叶就弄了一份伦敦城的改造建设图,想要合理规划整个伦敦,其中包括交通,绿化,地下水系统,以及泰晤士河的治理。 但那时没人放在眼里,财政也不可能拨款支持。 现在她成了议员,而菲茨威廉是上议院的议员,再加上他们结交的人脉,在今年新开的议会上,提出了这项建议,经过努力,获得了大部分人支持,伦敦改造计划正式启动。 不过启动归启动,政府的钱仍然不够,摄政王宁愿把钱拿去打仗,也不愿意浪费在改建伦敦城上。 在他看来,伦敦已经是全世界最大最豪华的首都了,任何地方都比不了,完全没有改造的必要。 但议会已经同意了,他也无法强烈反对,可他能在其他地方找茬,比如拨款。 政府也不是不肯拨款,威尔士亲王也不可能让政府一分不出,只是拨下来的款项很少,而且往后的数年都可能这么少。 这还怎么改建,没钱就只能一直拖着,可能百年,两百年都弄不好。 怎么办呢,苏叶想了一招,那就是由资本投资建设,政府规划,商人承包。 资本负责出钱,但与政府签订合同,往后每年财政都会拨款,偿还一部分这个钱。 这就相当于政府向资本家贷款了,但贷款的金额巨大,利润又比较少,1%不到,还分五十年偿还。 政府减轻了压力,而资本可以拿着这个作为抵押物,去银行融资贷款,套现资产的几倍出来都不是问题。 当然,这要看这位资本家受不受银行的信任了。 像苏叶和菲茨威廉,可以直接加杠杆到十倍,没人觉得他们还不上。 只不过她不需要而已,仅仅股市里弄出来的,她就可以直接拿出两百万英镑借给政府,再拿出两百万以达西家的名义借给政府。 政府核算的规划中,前后共计花费五百万英镑,她就拿出了五分之四,剩下的其他资本家凑一凑,很快就凑齐了。 有钱了,伦敦市政务厅的热情空前高涨,火速成立了市政改造部门,里面有上百位办事员,分在不同的组,负责不同的项目。 菲茨威廉伯爵瞅准机会,把次子塞了进去,因为有苏叶和达西家的引荐,约瑟夫·菲茨威廉成为了副部长之一,分管交通规划和市貌。 未来只要他做的好,能凭此正式进入政坛,成为政坛新秀。 毕竟在四个副部中,他的年纪是最轻的,其他都已经步入中老年,再加上背景雄厚,既有菲茨威廉家族支持,又有苏叶和达西家。 这部分投资是长期的收益,每年都有,每年都很稳定。 毕竟从政府手里掏钱,哪有不稳定的,除非整个政府倒台,但未来一两百年,是不可能的。 而另外一个撒钱大户,就是铁路建设了。 托尼已经帮她找到了乔治·史蒂芬森,在福尔摩斯世界,此时的史蒂芬森还没有发明出火车,只是有了大致构想,离实现还有四五年的路要走,再到建设铁路,至少需要十五年。 可能是平行时空的进程不一样,也可能是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此时第一台蒸汽机车已经出现,依然被史蒂芬森称为“旅行者号”。 苏叶见过那辆车,前面一个大大的蒸汽罐,拖着一辆马车在小范围跑,速度之慢,人小跑就能跟上。 其他工人都觉得这纯粹是浪费时间,发明这玩意儿,什么都做不了。 为此,史蒂芬森还难过了好一阵儿。 托尼找过来的时候,他还不敢置信,真有人欣赏他发明的东西? 待听到是赫赫有名的科学家兼发明家乔治·维克汉姆让托尼来找他的,顿时兴奋不已,带着那辆比马车慢多了的火车,和全部发明资料,就来了伦敦。 苏叶对他非常重视,安排了独立的住处,以及专门打造的实验室,里面各种材料和器具一应俱全。 另外,苏叶还给他准备了足够多的资料,让他学习之后加以改良。 现在的蒸汽机车当然不行,还得经过一代代改良,最终发展成后世那种能拖着长长的车厢运行的火车。 在史蒂芬森改良的同时,苏叶还派人申请了铁路建设,即便现在火车还没有被大众知晓,但有她这个外挂在,知道什么样的铁路才是符合标准的,并且在各种气候环境下,都能安全运行。 本来在做市政规划的时候,她就预留了铁路和火车站建设的地址,而现在又正好是城市规划刚开始,听说是维克汉姆先生申请的,市改部立刻批了下来。 有那些消息灵通的,知道她又有了动作,纷纷表示愿意投资,即便火车他们还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苏叶做的是什么玩意儿。 但他们就是觉得,像乔治·维克汉姆这样的人,已经不屑去赚小钱了,有动作肯定是大钱。 给政府放贷他们没有资格,那参与参与这个,可以的吧? 苏叶来者不拒,全英国这么大,要形成完整的铁路网,需要的投资和人力物力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资金她充足,但人手不够,精力也不够。 而且苏叶的目的不在赚钱,只是想要出行方便而已。 可以的话,她想修遍全欧洲,但去其他国家,还是比较麻烦的,总要让他们先看到成果,然后才好和各国政府商谈。 而这些事既麻烦又琐碎,她不耐烦去弄,有这些大商人加入,倒是免去了她的麻烦。 于是苏叶非常热情的召集所有有意愿投资的人,给画了一块大大的饼,把他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成立一个铁路运输集团,大家共同出资,打造一个遍布全国的铁路网。 苏叶和菲茨威廉,宾利出资最多,其他人也拿出不少。 但苏叶三人都推辞了管理权,而是由董事会决定,任命能力最出众的董事成为管理人。 人选是苏叶和菲茨威廉选出来的,和达西家关系优厚,在老达西先生去世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时,还试图出手帮助他们,只不过苏叶和菲茨威廉不需要而已。 这人值得信赖,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 当然,这只是铁路集团,而火车是另外一回事。 苏叶出面找了律师,帮乔治·史蒂芬森申请了全世界专利,然后投资他建立了火车生产厂,一边研究改良,一边生产适合运行的火车。 这家工厂由史蒂芬森和他们聘请来的经理人管理,史蒂芬森负责开发,经理人负责经营,苏叶和菲茨威廉基本不插手。 等到铁路网建设好,两家公司属于合作关系,而不是同一家,只不过苏叶和菲茨威廉在两家都占有股份而已。 两边都投了钱,又消耗了苏叶一部分资金,还剩下一大笔。 她取出一百万英镑,成立了一个秘密基金,专门用来支持女性运动和工人运动。再用三百万设立了一个慈善机构,资助穷人,老人和孩子,教育以及医疗等。 剩下的钱她打算全部换成黄金珠宝,然后收入系统空间,兑换成星币。 虽然也只有两三千,但她的钱越来越多,不可能等要离开的时候一次性兑换,只能从现在开始,慢慢转化成星币。 伦敦的事情彻底处理完,就已经花去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而他们还没有出发去德国。 所幸这件事并不急,两人商量了一下,在出发之前,先去一趟斯旺西。 主要那里还有两座空矿等待处理,苏叶打算先去看一看,如果是真的没有价值,就不管了,万一有其他用处,而伦恩没发现呢,物尽其用嘛? 况且斯旺西属于威尔士,两人还没有去过,作为蜜月的第一站也不是不可以。 菲茨威廉对此,接受良好,虽然这段时间很忙,但他们确实天天在一起。 毕竟两人的事业高度融合,白天一起出门,晚上回来又住在一起,虽然不是游玩,但只要能互相看见对方,菲茨威廉就很满足。 斯旺西的矿产储量丰富,这些年逐渐发展成重工业城市,人口密集,只是环境不太好。 它是比伦敦还早出现空气污染的,但没有办法,无论挖矿还是生产铜铁,都带来大量的污染。 这里的人整体灰头土脸的,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是生机勃勃的,走到大街上,所见都是来去匆匆,充满了斗志。 和伦敦的严肃又糜烂不同,和农村的悠闲也不同,这里整体是一种向上的情绪,只是每个人都显得疲惫。 当然这也是因为苏叶和菲茨威廉到达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大家做完了活回来。 晚上的斯旺西会更加热闹,大大小小的酒吧营业,即便不是人声鼎沸,也显得喧嚣吵闹。 两人住的酒店因为靠近街边,时不时能听到醉鬼的大吵大闹。 这也没办法,一天繁重的工作之后,他们需要发泄,缓解压力,而酒精成为最好的消遣。 苏叶和菲茨威廉本打算让酒店换朝里的房间,但斯旺西显然人流量大,居然没有了合适的房间。 一晚上,他们就在外面吵闹声中度过,好不容易到了清晨,外面终于安静了。 可等到太阳出来,街道上又是人来人往,两人对视一眼,只好无奈的起身。 蜜月第一晚,被吵得睡不着,也是没谁了。 收拾好没有多耽搁,直接去了伦恩那两个坑死他的矿场,前一个煤矿没什么好看的,确实被他挖空了。 就连苏叶偷偷拿出零度的探测器,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矿物质。 两人又去了第二个,和伦恩说的一样,整整两个山头被黑色的石头覆盖,只零星还剩下一点煤矿。 这些黑色石头又黑又硬,而且似乎整座山头是个整体,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几乎无法切割。 所以这确实是废弃的矿场不错,但苏叶一靠近,就止不住狂喜。 原因很简单,她的手臂一直在发烫,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黑色石头是特殊能量啊啊啊! 苏叶很激动,整整两座山头的特殊能量,她已经不是发财了,而是可以直接原地升天了。 这么多特殊能量兑换成星币,她怕不是有几百上千亿星币? 苏叶的心怦怦直跳,却还要强制压抑着激动,不能让菲茨威廉看出来。 菲茨威廉还以为她失望,想了想安慰道,“如果你想投资矿场生意,我们可以看看别的。” 苏叶灿烂一笑,“不用了,本就是随意坑伦恩的,反正我的目的早已达到,这些没用就没用。啊,对了,这种黑色石头我在别处没见过,可以弄一点回去慢慢研究。” 这要还不满意,岂不是要天打雷劈了! 菲茨威廉以为她是真的想研究这种石头的成分,没说什么。 两人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小块,其实是苏叶偷偷用零度的切割机切下一小块,菲茨威廉在另外一边,并没有觉察,见她拿到了,也就不再寻找。 他们一起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苏叶暗中扔下一台全自动挖矿机器。 这是零度最先进的设备之一,集挖矿,切割,储存,运输为一体。 而且她还给机器设置了免打扰模式,它会时时调整光线,让人看不到机器的存在。也会最大化减轻噪音,让人听不见。 也就是说在矿山的范围外,大家是看不到这机器在工作的,进入矿山之后,也会在原地打转一圈,然后慢慢转出去。 即便没人看管,这套机器也会非常安全,等到它切割完所有的特殊能量,会带着它们运输到苏叶输入的目的地。 目前她把目的地设定在彭伯里的树屋那,到时候她回去直接收取就可以了。 这套设备因为功能强大,直接卖出了六千万星币的高价,换作之前,她是舍不得购买的。 然而眼前这不是有了一座特殊能量山嘛,姐不差钱! 苏叶美滋滋,拿着一小块黑色能量石回去,然后就好似不在意的随意扔到一边。 解决了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在斯旺西停留,而是转道威尔士几个著名的景点,正式开始了他们的蜜月之旅。 之后他们去了德国,在那里仅仅待了四个月,在圣诞节前离开。 在这四个月当中,苏叶完成了自己的论文,登上了欧洲各国的权威科学杂志,算是为她的学生生涯,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在离开德国前,那位教授万分不舍,想了各种办法让她留下,然而苏叶却是微笑不语。 从德国离开,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月,菲茨威廉提议,去其他地方继续旅游,在圣诞之前回去就行。 苏叶答应了,想到这四个月,自己忙着查资料写论文,而菲茨威廉一直帮着她的忙,两人确实都没有好好逛一逛。 将近一年过去,英法战争的影响已经渐渐消减,两国之间的交往放宽了,他们身为英国人,进入法国境内,也没有受到任何区别对待。 因此,他们先去巴黎,然后转道意大利,游玩了一圈,重新回到伦敦。 在达西府邸住了一晚,趁着大家还不知道,直接去了巴斯。 实在是因为两人的名气太大,只要在伦敦,交际就没有停过,源源不断的请帖送来,去了一家,剩下的也就不能推脱了。 然而如果他们在,某些人的邀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 就比如威尔士亲王,因为之前的事,他们已经断绝了和威尔士亲王的交往。 可亲王阁下似乎是想要重新续上这段关系,一直源源不断往他们的住所送请帖。 作为一个英国人,你不可能一直不给摄政王面子,但苏叶现在也不想继续和这位亲王阁下交往。 倒不是记恨之前的事,而是没有必要。 她现在已经把想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以后不再锐意发展,只要让现在的钱按照设定的轨道生钱,然后每年把利润抽出来,兑换成黄金珠宝,宝石钻石等物,扔到空间去。 也就是说,她属实用不上这位摄政王阁下了,所以何必交往呢。 她本身也看不上威尔士亲王的奢侈无度,骄奢淫逸,之前是为了省麻烦,现在都没有麻烦了,继续交往才是最大的麻烦。 但心里想归想,你不能当面不给面子。 因此他们就不在伦敦停留了,直接去了巴斯。 菲茨威廉打算接安娜,凯瑟琳夫人和安妮去彭伯里过圣诞,如果可以的话,请伯爵一家和达西法官夫妇也过来。 然而安娜一听,就满脸的不乐意。 苏叶惊讶,“你不愿意离开巴斯,难道是温泉把你迷住了?” 安娜摇摇头,又点点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哥哥,低声道,“圣诞节正是巴斯最热闹的时候,许多人来这里过圣诞节呢,我们何必回彭伯里?” “你是为了做生意,还是觉得在巴斯比较热闹啊。”难道安娜一个十二岁,马上十三岁的小姑娘真的迷上了经营游戏? 经过半年的建设,规划的房子和酒店全部建好,就连花园也栽种了不少草木,剩下鲜花等到明年慢慢完善。 房子是最先建好的,建好之后,安娜三人就搬了进来。 按照凯瑟琳夫人一贯喜好豪奢的风格,这栋房子的装修,极尽奢侈,光壁炉就花去了三千英镑,起居室一个,餐厅一个,还有各个房间,都在壁炉上加了大量华丽的装饰。 然后是温泉池,为了方便泡温泉,房子直接把温泉容纳起来,因为水汽多,这部分用的是原石,毕竟木头容易腐烂。 然而凯瑟琳夫人对于没有美感的石屋非常不满意,特意铺设了一层木板,并刻上了精美的花纹。 一个温泉池子,被她整出了花样,还分了男女两间,男性在房子左边,女性在房子右边,完全不挨着。 无论是把池水分开,还是重新装修,都造价不菲,花去了整整五千英镑。 之后还有墙纸,家具,摆设,装饰用的布料,华丽的烛台等等。 凯瑟琳夫人几乎花光了德包儿家族所有的现金,如果不是安娜给菲茨威廉写信要钱,她都要去银行借款了。 在这方面,凯瑟琳夫人倒是没有让菲茨威廉付款的意思,不过他也不能让姨妈这么花,自己分文不出,毕竟这房子,还有一半属于乔治安娜呢。 相比起度假别墅,这里更像是某个贵族的豪宅,处处奢华。 而度假酒店的画风却截然不同,受到苏叶的影响,安娜和安妮在设计上,大胆发挥想象。 她们设计了各种风格,都觉得不合适,后来看到《安娜奇遇记》,灵光一闪,安娜尝试着设计了一个精灵王国为主题的房间,顿时引来了大家赞赏。 两人都觉得这样的房间,一定能吸引许多客人,于是她们挨个设计了动物王国,深林丛林风格,和机械风格等等,按照《奇遇记》上的插图来设计装修,每个房间都不一样,风格独特,独树一帜。 对此,凯瑟琳夫人没发表任何意见,她从来关注的就是安妮能不能好好养身体,而不是这个度假酒店能不能赚钱。 没有大人的阻挠,两个小姑娘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把酒店的房间装饰的与众不同,花枝招展。 终于,经过半年的建设,这栋与其他酒店格格不入的度假山庄建好了。 里面共计三十九个房间,有专门为孩子设计的儿童房,少年少女喜欢的机械风或浪漫风,也有大人喜欢的奢华风或简约风。 其中一间就是按照《奇遇记》中海洋王国的宫殿打造,里面的贝壳床,是真的用大型贝壳拼接而成,整间房被刷成了蔚蓝色,墙体的花纹呈现水波一样的纹理,房间里还摆放了各色海洋装饰,像珊瑚,以及那些桌椅沙发,都是海洋特产制造。 这样精心打造的房间,自然造价不菲,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期。 为此,请来的经理人好几次去德国,为的就是和菲茨威廉解释清楚,钱都花到哪里去了,还需要多少。 终于,在造了八万英镑进去,耗时半年后,这家度假山庄终于建成。 建成之后,安娜还非常有生意经的,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投放了广告,又花掉了三千英镑。 圣诞节前五天,是山庄第一次开业,而安娜不愿意离开,也是想知道,客人们对自己设计的房间是否满意,以及,这家酒店是否能回本? 其实她心里也是发虚的,因为实在花销太大了,远超当初哥哥给的预算。 可当初设计的时候,她和安妮是真的很快乐,觉得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一个也舍不得放弃。 安娜甚至还想着,不行就用自己的嫁妆吧。 反正哥哥和乔治不是给自己准备了二十万英镑的嫁妆,用这个钱建造一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酒店,以后能源源不断盈利,总比钱放在银行或者买成国债好吧? 虽然没接触过家里的产业,但安娜已经受到了苏叶和菲茨威廉的影响,对投资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只不过,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就这酒店的造价,以及后续运营的成本,十年内不要想着回本。 至于十年后,客人们估计早就厌了,或者有其他酒店参考了她们的模式,也设计出了不同风格主题的酒店。 也就是说,十年后,除非他们换风格,不然冲着这种装修来的顾客会很少,到时想要赚钱,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安娜睁大眼,听着苏叶给她介绍暗淡的前景,不由泪光盈盈,面上全是焦急,“那我要怎么办?” 苏叶点了下她的鼻子,“哭什么,有我在,这算什么问题。” “真的?”安娜瞪大眼,“乔治,你真的可以解决吗?” “不相信我?”苏叶挑眉。 “相信!”安娜狠狠点头,乔治比哥哥还靠谱,她怎么可能不相信。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对外打出广告,安妮度假山庄是唯一被兰伯特授权运营的酒店吧,里面的风格受到兰伯特先生的指点,完全按照《安娜奇遇记》书中打造的奇妙王国,对了,名字最好也改成安娜的世界。” 没错,苏叶就是要打造IP的概念,在来巴斯之前,她已经以专利的形式,注册了《奇遇记》的知识产权。 现在还没有完善的知识产权法,只能用专利的方式注册,告诉大家,《奇遇记》里的所有设计都属于作者本人,别人用需要授权,不然就是侵犯了专利权。 “这样真的可以吗?”安娜双眼亮闪闪,期待能得到苏叶肯定的回答。 “当然可以,前十年可以走新奇路线,之后是怀旧。”苏叶打算把《奇遇记》一直写下去,那么依靠这个大IP,打造一个奇遇游乐园,就像是后世的迪士尼乐园,也能源源不断带来金钱。 酒店只是其中一项,最重要的还是里面的游玩项目。 这将是本世界最早的游乐园和文化产业,相信未来一定会成为英国的地标建筑,闪耀整个欧洲。 安娜听着苏叶的介绍,双眼迸发出激动的光,“乔治,交给我来设计好不好?” “也不是不可以,”苏叶故作沉吟,“但你真的可以吗?想要设计好一整个游乐园,你不仅要精通建筑学,设计,艺术,园林规划,还要了解人类心理,研究市场喜好,才能打造出一个让许多人都喜欢的梦幻游乐场。” “我可以!”安娜狠狠点点头,设计房间让她觉得很快乐,极度的兴奋,那么一整个游乐场呢? 安娜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目标,一个她为之奋斗终身的坚定目标。 从此刻起,她不在是一个十九世纪初的普通小姑娘,而是未来的伟大设计师,儿童灵魂导师。 如果说,在十九世纪最著名的人是谁,所有的孩子都会告诉你,乔治安娜·达西! 因为那是从他们记事起,就带给他们无数快乐的游乐场设计者。 你可以不记得任何人,但乔治安娜·达西这个闪闪发亮的名字,是所有孩子的童年,永远也忘不了!:,,. 第263章 第两百六十三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51 六年后 苏叶懒洋洋躺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随风轻轻飘荡,早春的太阳不够灼热,却驱散了清晨露珠带来的寒凉。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就连含苞待放的鲜花们,也争相绽放属于自己的芳华。 从圣诞节开始,苏叶和菲茨威廉就没有离开过伦敦,实在是最近杂事缠身,好不容易处理完了,生物钟依然尽职尽责,导致了她大早上不在被窝里,而是被鲜花包围。 菲茨威廉拿着一封信,脚步轻快的走来,停在苏叶上方,遮挡了所有直射来的阳光。 苏叶微微眯眼,见他神情柔和,“心情很好?” 菲茨威廉底下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宾利写信邀请我们去他新租住的庄园小住,他在赫特福德郡租下了內瑟菲尔德庄园。” “哦,他又去乡下了,这次是为了什么?看上了那栋房子,还是看中了附近的土地,或者……当地的美人?”苏叶笑着道。 这六年,他们说得上悠闲,偶尔回英国处理一下产业问题,比如铁路集团和火车厂,但为时都不超过三个月,剩下的时间在世界各地旅游。 安娜在找到自己的目标后,一心沉浸在她的游乐园设计建造中。 在路西亚女子学院学习的六年中,她找到了合适的老师,志同道合的伙伴,每天都过得繁忙而充实。 即便是圣诞节,也不一定和苏叶菲茨威廉一起,有两年,她都是和同学老师朋友过的。 苏叶见她乐不思蜀,也没有强求,而菲茨威廉虽然挂心,却也尊重妹妹的想法。 他是一点点看着妹妹蜕变的,从天真带着一丝狡黠的小姑娘,变成如今有想法有决断力的聪慧姑娘。 对此,菲茨威廉既欣慰,又觉得惆怅。 以往遇到任何事都要找哥哥的小安娜长大了,大部分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叫人觉得失去了当哥哥的乐趣。 但这样的妹妹,也让他放下了心,因为安娜有足够的智慧面对未来的生活。 在安娜学成离开学校后,带着两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直接去了巴斯,和安妮一起开始一点点设计她们理想中的游乐园。 经过几年的调养,安妮的身体确实在好转,尤其近两年非常明显。 对此凯瑟琳夫人非常高兴,在知道安妮还想要建造经营大游乐场的时候,都只是抱怨,而没有强硬制止,这不是淑女应该有的行为。 而安妮也成长了,不再像之前一样,一味听从母亲的话,现在的她懂得了如何委婉的让自己母亲支持她的想法。 此消彼长,在被女儿一次次拿捏后,凯瑟琳夫人的脾气居然也好了些许。 这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凯瑟琳夫人最在乎的是女儿,因此当安妮懂得反抗母亲之后,她自然而然就妥协了。 因此安娜几人住在巴斯,不仅不会受到凯瑟琳夫人的节制,还会被照顾的很好。 考虑到安娜还没有到进入社交季的年纪,那么让她在巴斯待两年也没什么关系。 看着她带着两个朋友安顿好,然后兴致勃勃展开工作,苏叶和菲茨威廉没有再停留,圣诞节后就回了伦敦。 之后就是连着三个月的忙碌,本来宾利也该出现的,铺设在全国各地的铁路网,已在去年初全部竣工,而火车的运行已经开始三年。 现在的大家已经接受了出行靠这种大家伙,在不需要持续投入后,去年终于迎来了收益。 这当然不足以弥补他们这几年的投资,但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圣诞节旅行是铁路繁忙的高峰期,因此核算放在了每年年初。 作为股东之一的宾利居然没出现,属于他的工作也被委托给了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倒是不介意这个,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请好会计和律师团,对账目进行核算就是了,还用不到他亲自动手。 但两人依旧这么繁忙是因为,在见识过英国极为便利的铁路交通后,欧洲其他国家,乃至北美,都想要建成这样的铁路线。 无数合作和订单蜂拥而至,扩建或者授权都需要大量的谈判,而这非苏叶和菲茨威廉在场不可。 宾利对于这些,一向是苦手,基本是两人搞定了,他跟着签字就行。 因此他在与不在,都不是很重要,只是往年无论他在哪,在圣诞节后都会赶回伦敦。 因为知道菲茨威廉在这个时间一定在,他是特意回来找菲茨威廉相聚的。 说起来宾利这几年过的非常潇洒,毕业后就带着妹妹全世界旅行。 因为卡洛琳·宾利的目标,找一个伯爵嫁了,他们时常出入各种有钱人的奢华场合,比他们在伦敦参与的都要多得多。 宾利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渐渐觉得无聊,开始向往乡村悠闲的生活。 没有攀比,没有试探和你来我往,有的只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八卦,然后享受下午茶,兴趣来了就去打猎或者钓鱼。 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也不会有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打他和妹妹的主意。 在日复一日的舞会中,宾利终于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为宾利家购买一处房产,和一些土地,好重新进入乡绅的阶级。 宾利写信征询菲茨威廉的建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每年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去不同的乡下居住,想要找到合适的房子或者土地。 他也考虑过是否就在德比郡寻找,和达西挨得近,以后就可以时常去彭伯里拜访了。 见识过花花世界之后,宾利依然认为菲茨威廉是他最好的朋友,想要永远住在一起。 他的情感真挚而热忱,为此,菲茨威廉兢兢业业打听了德比郡还有哪些土地需要出售。 然而遗憾的是,在达西家族的带领下,这些年德比郡发展的非常好,土地成为稀缺资源,几乎没人愿意变卖这里的土地。 于是菲茨威廉就想在附近郡县找一找,然而和长久而真挚的感情不同,宾利总是三分钟热度,在花了一段时间寻找无果后,他的兴趣就消失了。 被卡洛琳纠缠着,再一次步入了上流社会的舞会。 卡洛琳实在是一个很有坚持的女性,说要嫁给伯爵,这些年就真的一直在兢兢业业寻找,哪怕中途遇到了英俊的小伙,有才华的男士,甚至是前途无量的政府新秀,都没有改变她的想法。 好几次,宾利都来信抱怨,说卡洛琳错过了一个很棒的丈夫人选。 但宠妹妹的他,抱怨过后,又热情洋溢的带着妹妹参加下一个舞会。 他总是这么反反复复,终于在去年八月,结束了长达五年多的寻找。 卡洛琳·宾利出嫁了,嫁给了一位伯爵,成为伯爵夫人。 这位莱克伯爵今年三十七岁,十八岁结婚,目前妻子去世六年,女儿十七岁。 莱克伯爵祖上显赫,拥有世袭的爵位,然而到了他祖父那一辈,因为失败的政治投资,不得不远走欧洲。 他们去过法国,德国,芬兰,比利时,然而政治影响如影随形。 好容易在父辈时安稳下来,娶了当地有钱人的女儿,并生下了现在的莱克伯爵。 但他的父母实在不擅经营,在伯爵长大前,家里的资产一再缩水。 而他经历过良好的教育,但确实教学那种以品行为主导的虚无主义,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是人人称颂的好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 之后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一位子爵的女儿,然而这位子爵日子清贫,女儿也没什么嫁妆。 但好在莱克伯爵夫人善于打理,在他父母相继过世后,接管了家里剩下的产业,虽然没有让财产变得更多,却也维持了当前水平。 可一场生育破坏了这一切,伯爵夫人难产,生下女儿后缠绵病榻。 伯爵实在是个有良心的人,对于病床上的妻子没有丝毫嫌弃,花了大价钱去各地寻访名医,就希望治好妻子。 然而最终妻子还是去世了,而他们家的钱财也耗光了。 伯爵其实没想过再娶,他觉得和女儿相依为命也没什么不好,即便日子清贫一点,也知足常乐。 然而在他女儿十六岁那年,认识了另外一位伯爵的继承人。 小伙子英俊潇洒,两人一见钟情,互许终身,但南方的家里却不同意,因为女儿没有嫁妆。 为了成全女儿,伯爵打算娶一位有钱的寡妇,只要她愿意承诺,给女儿一万英镑当嫁妆。 他不在乎寡妇是谁,多大年龄,只要答应这个条件就行。 而他会拿出伯爵夫人的名头去换,这是一个相对公平的交易。 因此不少有钱的寡妇心动了,她们有的是商人的遗孀,不缺钱,也不缺英俊的情人,但缺一个挤进更上层圈子的身份。 有的是以前从事过不名誉的职业,比如情人,这让她们生活富足的同时,也一直备受其他人的流言蜚语,而成为伯爵夫人,不仅说明了她们的魅力,也代表她们摆脱了以往身份的影响。 但一万英镑实在太多了,她们或许有钱,可拿出一万白白便宜了别人的女儿,怎么也得斟酌一下。 就在这时,卡洛琳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让她眼前一亮,三十七岁不算老,只能算中年,姐姐路易莎的丈夫赫斯特勋爵,结婚的时候也已经三十了。 而且因为性格温和,为人克制,或者是没钱,莱克伯爵的身材相比其他这个年纪的其他男人,显得挺拔修长多了,一点也不显老,反而成熟稳重。 而和赫斯特勋爵相比,他还有一个突出亮点,那就是英俊,即便人到中年,依然能看出来的英俊。 卡洛琳觉得,带出去也不会丢自己面子,而他还能给自己带来伯爵夫人的名头。 于是这个被宠着长大,从来直来直往的姑娘,直接找上了人家,以一种开门见山的方式,直接表明自己的目的。 她是谈判去的,当然要提出要求。 而一向温和,接触的所有人都温和有礼的莱克伯爵,被她的行为震惊到回不过神,被卡洛琳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当然,卡洛琳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其一,她答应给伯爵女儿一万英镑的嫁妆,但未来伯爵必须是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的丈夫。 前妻生的女儿即便是长女,也失去了继承权。 其二,婚后,伯爵必须跟着她回英国,倒也不必依附哥哥宾利生活,但他们可以在宾利周围买下房子,然后和路易莎一样,把剩下的钱购买国债,或放在银行吃利息。 其三,婚礼必须在英国举行。 这三点都不算苛刻,而卡洛琳·宾利除了行为大胆一点,属实是个漂亮的姑娘。 娶这样的姑娘,当然比娶一位寡妇来的好,伯爵回去和女儿商量了一下,真就答应了。 半月后,他们就回到了伦敦,举办了一场婚礼,而卡洛琳·宾利,正式成为莱克伯爵夫人。 随后没多久,伯爵的长女就带着继母资助的一万嫁妆,嫁给了法国伯爵的继承人,跟着他回了法国。 这样一来,在英国居住的只剩下莱克伯爵夫妇,伯爵先生本来就不是擅长处理杂事的人,因此在购买房子和资产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而卡洛琳当然也更相信自己的哥哥,或者说她相信哥哥一定会问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 而当今世界上,还有谁比维克汉姆先生更懂投资吗?没有了。 宾利真的很疼爱这个妹妹了,当初说好了给卡洛琳十万英镑嫁妆,就一点不打折扣的进行。 在被妹妹拜托后,他果真去找了苏叶和菲茨威廉。 苏叶给他推荐了国债和几只股票,宾利毫不犹豫帮妹妹买了,八万英镑直接变成了每年八千多英镑的年金。 剩下的一万英镑是预留下来妹妹和妹夫买房子的,但卡洛琳想住在哥哥附近,于是又催促着哥哥完成父亲的遗愿,购置一处房产,或地产。 对此,宾利又重燃了之前的热情,开始去往各个地方的乡村,考察当地情况,以及房产的基本信息。 他每看中一处,都会给菲茨威廉写信,而菲茨威廉则每一次都会提出各种一针见血的问题,问得宾利哑口无言,然而被打击到放弃。 不怪菲茨威廉如此,实在是宾利看哪里都好,看哪里都觉得合适,在眼里,就没有一处不好的。 交通便利的地方,他觉得方便,交通不便的地方,他觉得清净。 风景优美的地方,他觉得心旷神怡,风景不好的地方,他也觉得充满自然野趣。 这就好像他总是喜欢上一个姑娘,觉得她处处都好,处处都可爱。 可等两三个月过去,他的热情就会消退,而选择房产也是一样,一眼就喜欢,然后就想买。 要不是菲茨威廉拦着,他真可能买下那些毫无价值的房产,然后压在手里卖不出去,又住不了。 次数多了,菲茨威廉就建议他,在购买之前先租下来,如果他住满一年还想要,那就是真的喜欢了,到时候再买也不迟。 菲茨威廉的建议,宾利就没有不听从的时候。 于是之后大半年,他住了好几个乡村的房子,然而都是没多久就搬走了。 期间他浪费了不少租金,但这点钱对于现在的宾利而已,已经是极小的开销了,总比他冲动买下房子,之后又不住好。 这次也一样,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建议,宾利跑到赫特福德郡,去看了一栋乡间别墅,之后直接找了律师过去,都来不及和菲茨威廉说一声。 好在他只是租了一年,而不是直接买下。 苏叶怀疑,他这么急切的原因,是看中了当地一位姑娘,只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爱啊,还是依旧是过客。 “阿叶,”菲茨威廉不赞同的看着她。 在他看来,宾利不是这样的人,他或许三分钟热度,但宾利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在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前,是不会去招惹那些姑娘的,正常的跳舞交际,也只是加深了解的开始。 然而往往还没有开始,宾利的兴趣就转移了,并不会对女子造成伤害,所以阿叶对宾利的看法是不公允的。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所以呢,他没有提到一位让他心动的姑娘?” 菲茨威廉哽住,看了看信,又看了看一脸我已经猜到了的苏叶,默默闭嘴,把信递过去。 苏叶接过展开,发现这信一如既往是宾利的风格,总是说不了几句正事,就开始热情洋溢的介绍他认为美好的一切。 美丽的风景,雄伟而舒适的房子,热情的邻居,以及……班纳特家的大小姐,简·班纳特! 宾利用了一半的内容描述她美丽的容貌,温柔的性格,让人愉悦的谈吐。 另外,他还提到了小时候那次相遇,菲茨威廉和宾利在回伦敦的路上,帮助了马车出问题的班纳特姐妹。 他认为这事特别的缘分,并且强调,这一次他的感情前所未有的强烈,他认为自己真的恋爱了,喜欢上了一个好姑娘。 然而这句话,他不止一次和菲茨威廉说过,只因为他对好朋友无话不谈。 之前苏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这次却来了兴趣,因为是官配啊! 不过,在已经改变原著良多的情况下,这对官配还能走到一起吗? 原著里,宾利和简也是一见就相互有了好感,在接触中渐渐加深,但由于简的家庭并不那么优渥,导致了来自宾利姐妹和男主达西的劝说和阻挠。 为此他们经历了分别,故事发展从乡村转移到城里,最终走到一起,也是因为两人都坚定的认为自己已经爱上了对方。 那么这次,是否有意外呢? 苏叶扬了扬信封,“去不去?” 菲茨威廉见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顿了顿,还是答应下来。 阿叶是去看戏的,但他可不是,他是真的担心好朋友的婚事! 菲茨威廉默默告诉自己,然后昧着良心写下了回信,表示会和苏叶一起去,在三天后的下午四点抵达。 时间是计划好的,因为趁着这两天,他们完成了手头上所有细碎的工作,等去到乡下,就可以好好度一个假,而不必因为琐事赶回来。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了,有了火车之后,出行的速度提高了好几倍。 他们现在去赫德福特郡,已经不需要花费一整天时间,只要三个小时就到。 然临出发前,约瑟夫·菲茨威廉突然上门,他有一个月的假期,原本打算去巴斯度假,顺便看一看乔治安娜。 听到他们说要去內瑟菲尔德,当即表示很感兴趣。 这些年,约瑟夫已经升任为部长,事业蒸蒸日上。 相对的,他也兢兢业业,好几年都没有休假了,这次是因为彻底坐稳部长的位置,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菲茨威廉对此没有异议,三人一起出门,去到火车站,拿到内部票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出发了。 约瑟夫看着窗外渐渐倒退的景色感慨,“我不止一次的感觉世道变化太快,似乎眨眼就要变得面目全非,尤其是伦敦。现在的伦敦和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了,我能很自豪的说,伦敦现在就是一座花园城市。而这一切,居然都和威克姆息息相关,想想都不可思议。” 苏叶挑眉,“你特意跟上来,难道就是为了吹捧我的?” “不不不,我只是有感而发,乔治,你还能为大家带来多少惊喜?”约瑟夫感叹道,语气里充满了热情。 菲茨威廉皱眉,握住苏叶的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们坐的是独立包厢,因此不担心其他人看见。 至于约瑟夫·菲茨威廉,已经知道了真相,在几年中,他们陆续告诉了比较亲近的人,比如菲茨威廉伯爵一家,达西夫妇。 安妮也知道了,只是凯瑟琳夫人还不知道。 而彭伯里和伦敦达西府邸的下人,也有一些知道了,毕竟两人是正经夫妻,在家里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 不过这些人都帮着保密,对外,苏叶还是那个乔治·维克汉姆,但在庄园里,她偶尔也会穿女装。 看着表弟这番表现,约瑟夫不由嘴角抽了抽。 他只是很佩服威克姆而已,绝对绝对没有觊觎表弟妹的心思。 但菲茨威廉总是觉得,所有人都会和他抢妻子。 好吧,他承认,乔治·维克汉姆该死的有魅力,但那是男性对于强者的崇拜,不知不觉追随而已。 毕竟她的伪装实在太到位,看着这幅装扮,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一位女性。 即便在已经知道的情况下,依然不知不觉当成了同性,是比自己厉害的人,不自觉去听从。 这样拥有绝对领导力的人,他怎么可能生出其他心思来。 至今他都没想明白,达西是如何在认为威克姆是少年的时候爱上她,难道爱情真的可以无视性别? 在知道真相后,约瑟夫一度怀疑达西喜欢男的,真的! 但看过他和女装时的威克姆相处,又觉得,他就是喜欢这个人,无关性别。 约瑟夫决定不和爱吃醋的表弟计较,转移视线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春天的郊外格外美丽,地上是一大片一大片青绿的嫩芽,偶尔几朵颜色不一的野花点缀其中,远处高大的树木呈现出不同绿色的枝丫,层次分明又好似融为一体。 绿色是能让人舒心的颜色,而漫山遍野的绿,带来的不仅有生机和活力,还有期待和希望。 约瑟夫饶有兴趣,“许久不出来了,乡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美,看来这次我选择休假是对了。” “或许吧,”菲茨威廉不觉得以他的性子,能在乡下待多久,除非有佳人相伴。 火车很快抵达,三人一起下车,在车站见到了兴奋的宾利,他正冲着这边挥手。 见他们看见了自己,宾利这才放下手,艰难的穿过人群,来到三人身边,热情洋溢的道,“达西,威克姆,菲茨威廉阁下,你们终于到了。” 苏叶扫了他一眼,惊讶道,“你从早上就等在这里了?” “是的,”宾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来这里办事,顺便来接你们。” 他确实是一大早就来了,办完事后本打算回去的,可想到达西他们会在今天抵达,就来了车站等候。 “我们快点回去吧,卡洛琳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的房间,希望你们会喜欢。”即便等了一天,宾利依旧精神奕奕,兴高采烈。 大家关系都这么熟了,自然不需要礼貌问候之类的,交谈了几句最近的情况,就直接出发了。 宾利是骑马过来的,不过考虑到苏叶三人长途跋涉,他又租了一辆马车。 从火车站到麦里屯并不远,马车走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再到內瑟菲尔德,仅仅花了十五分钟。 时间卡在下午四点,他们正好抵达,莱克伯爵夫妇和赫斯特夫妇已经等在大门口,迎接客人了。 互相打过招呼,众人一起进去,在起居室落座。 宾利非常热情的给他们介绍內瑟菲尔德,和他信中讲的一样,这确实是一座不错的房子,不仅有历史,而且保养的还可以。 最主要的是外面的花园,面积大,且花卉种类多,好些已经露出了花骨朵,等到全部绽放,一定美不胜收。 而这个时间相信不会太久,只需要一场春雨,和几场清风。 按照宾利的说法,这边的天气极好,几乎都是大晴天,只偶尔才会下雨。 除了美丽的花园,內瑟菲尔德还有一处非常亮眼的地方,那就是它的装饰和书籍。 装修风格充满了复古风,却不会显得沉重,而且窗户很多也很大,围绕起居室的三面墙都是窗户,这让整个房间明亮异常。 而不是窗户的那面墙,有一整面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摆放的方式没有章法,似乎是看完随手一放。但苏叶粗略扫过,看到几本很有意思的书,彭伯里都有收藏,只是没想到这里会有。 见她感兴趣,宾利连忙介绍,“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房,至少上千本书,你们也知道我的,从来对这些不感兴趣,要是有喜欢的,尽管带走。” 苏叶惊讶,“你把这些都买下来了吗?” “是的,我是最先决定买下这些书,以及一些画作,之后,才决定租这里的,因为我觉得,让这些书放在这些架子上好像很不错,而我也没有其他地方摆放他们。” 宾利在伦敦当然有房产,只不过那房子是当年老宾利先生购买的,并没有那么宽敞,只有上下两层,一共七八个房间,每一间都有用处,而上千本书确实有一点多,带过去就只能压在箱子里了。 菲茨威廉有点无奈,但这就是宾利的风格。 购买一些他不需要也不喜欢的书籍,然后为了存放这些书购买一栋房产,说起来和冤大头无异。 但受到菲茨威廉和苏叶的影响,宾利把买书当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在做,即便他不读。 就像在游历的时候,发现彭伯里可能没有的书,他就会一连购买三本,自己一本,菲茨威廉和苏叶各一本,然后一起寄到彭伯里。 虽然他已经知道,苏叶和菲茨威廉是夫妻,但依然会把他们当成两个独立的个体,无论送什么都是双份。 而他自己的书在购买后,会寄存在彭伯里,到目前为止,他还有上百本在彭伯里的书架上。 宾利没想过带走,甚至连拆封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买来是为了什么。 这大概就是有钱任性! 不过买书也是好事,宾利有钱,喜欢是买好了,实在不必为此节制他,反正他花的冤枉钱也不止这一点点。 在参观过书房之后,苏叶回房休息。 宾利非常贴心的,以房间不够,可能有其他客人到访,需要预留房间,安排苏叶和菲茨威廉住了类似主卧的套房。 这是专门给夫妻准备的,是那种一人一个房间连在一起,中间是书房或者浴室。 夫妻既可以保持亲密作息,又不互相打扰。 宾利家其他人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没有怀疑什么,见宾利和约瑟夫一脸平常,理所应当,就以为他们关系很好,住同一间也没什么。 而且那房间确实是除了主人房外最好的一间,宾利会特意留给达西先生,丝毫不感觉意外呢。 这间房的格局,中间是浴室,很大,一共两个浴缸,仆人们在里面加满了热水,又在旁边的壁炉里架上了水壶,壁炉烧着,水壶在咕噜冒着热气。 这原本是预备贴身男仆女仆帮忙冲澡的,但苏叶和菲茨威廉的房间自然不能让他们进来,因此帮苏叶冲洗头发的重任,就落到了菲茨威廉身上。 赶了一天的路,尤其现在的火车密封性还不是很好,煤灰很容易吹进车厢,让人变得灰头土脸,自然需要好好清洗。 苏叶闭眼躺在浴缸里,能感觉到菲茨威廉身体的变化,但他却什么都没做,一丝不苟的为她清洗头发和身体。 苏叶轻笑,任由他拿着帕子为自己擦拭。 “轰隆——”窗外清晰的传来雷声,随即是淅淅沥沥的大雨落下。 宾利刚还说这里天气不错,现在就下雨了,果然英国的天气说变就变。 苏叶伸手,把菲茨威廉拉进浴缸,就着雨声的遮掩,洗了一个两人都欲罢不能的鸳鸯浴。 等他们穿好浴袍,坐在壁炉前擦拭头发,已经是两个小时候后了。 管家前来前门,“达西先生,维克汉姆先生,请问你们好了吗?有客到。” “客人?”这个时间? 苏叶看一眼窗外,雨水越来越大,天色也暗了下来,谁这个时候出门拜访? 菲茨威廉高声道,“我们收拾一下,等下再下去。” “好的,”门外管家离开。 然而菲茨威廉并没有动,坚持帮苏叶擦干头发,才换上晚礼服。 没错,这个时辰到来,一定是被邀请来吃晚餐的,为了节省麻烦,他们直接穿正式一点,免得等下再换了。 收拾完,两人再次出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但这并不出奇,因为约瑟夫比他们还要晚。 这家伙一向精致,在知道有客人后,一定会精心打扮。 而客人正是宾利在信中提到的简·班纳特,她是骑马来的,半路正好遇到了下雨。 今天的雨来的又快又急,不可避免的,整个人都淋湿了。 卡洛琳和路易莎带着她去房间洗漱并换干净的衣服了,女生在这方面,显然花得时间更长。 直到晚上七点,三位女士才姗姗来迟,互相介绍一番,就正式落座就餐。 简·班纳特果然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她是典型的英伦美人,五官惊艳,气质温和,声音温柔似水,一颦一笑含羞带怯,可在交谈时又落落大方。 这既展现了她的少女姣态,又极为有涵养,加上甜美的笑容,让相处的人如沐春风。 苏叶对她非常有好感,而且也想知道,她和宾利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于是不免多观察了几次。 菲茨威廉在桌下偷偷握住她的手,苏叶看过去,他却又一本正经。 苏叶在他手心里挠了挠,手蓦地被握紧,动弹不得。 苏叶心里好笑,压低声音道,“你握住我的手,我还怎么吃东西?” 菲茨威廉一怔,耳尖渐渐泛红,“别太明目张胆,班纳特小姐会误会的。”阿叶她可还是男装。 苏叶挑眉,“你是担心班纳特小姐会喜欢上我?”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好几个原本喜欢宾利的小姐,仅仅见了阿叶一面,就被她迷住了。 但菲茨威廉不承认自己在吃女人的醋,只道,“宾利这一次很认真。” 他相信苏叶能看出宾利眼里从未有过的热切,这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所以阿叶就不要去捣乱了。 “那不是正好,我提前帮宾利验证一下,看这位班纳特小姐是不是真心喜欢宾利,如果真心的话,她就不会被其他人迷惑,再优秀也不会。”苏叶笑道。 “不行!”菲茨威廉断然拒绝,“宾利会伤心。” 其实是他不愿意妻子和其他女人说说笑笑,然后在舞会上一起跳舞,总觉得......很碍眼! 但这绝对不是吃醋,只是担心阿叶露馅而已。 苏叶被他的口是心非逗笑,承诺道,“你放心,我绝对不请她跳舞。” 菲茨威廉面上露出笑意,缓缓松开了手。 苏叶微笑,没有女二,不是还有女主嘛,比起简·班纳特,她更好奇伊丽莎白·班纳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264章 第两百六十四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52 机会很快就来了,简·班纳特小姐在餐桌上晕倒,被焦急万分的宾利送到客房。 医生来了之后检查,是重感冒,伴有发烧,开了药让女仆灌下去,然后让人好好照顾。 第二天一大早,就往郎博恩送信,早餐刚结束没多久,女主伊丽莎白·班纳特就出现了。 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五官昳丽,虽然没有姐姐那样明艳大方,却也是一个俏丽的美人,运动过后的身姿亭亭玉立,脸色红润,生机勃勃。 苏叶和菲茨威廉散步的时候,她突然从树后冒了出来,见到两个陌生男士,先是吓了一跳,目光盈盈,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落落大方行礼,“伊丽莎白·班纳特,你们大概就是宾利先生提到的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吧,我来看我的姐姐。” 即便她的鞋子和裙摆都占满了污泥,本人却丝毫不以为意,不显得拘泥,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这从容的姿态,相比这个时代大多数被要求着淑女,无形中被牢牢束缚的女性而言,独特而熠熠生辉。 这是一个特别容易叫人产生好感的姑娘,不仅因为容貌,还有那尤为活泼自由的性情。 苏叶点头致意,笑着打招呼,“伊丽莎白小姐,早上的天气真不错,非常适合运动,看来您对此深有体会。” 伊丽莎白眼前一亮,内心唯一一丝局促也消失不见,不由对眼前英俊逼人的青年产生好感,“是的,我想非常适合骑马,如果您感兴趣的话。” “有一点,但我更好奇宾利都帮我们宣传了什么好名声,要是他说了我们的坏话,伊丽莎白小姐可一定要告诉我们,然后请你当证人,我们一起去讨伐他。”苏叶伸手,让她挽着自己往回走。 菲茨威廉眉头皱了皱,看了眼他们搭在一起的手,抿着嘴走在苏叶另一边,一言不发。 伊丽莎白觉察他似乎在生气,莫名其妙,悄悄看了苏叶一眼,迎上她笑意盈盈的眼神,不由双颊一热。 倒也不是就喜欢上了苏叶,而是她的容貌实在好看,任哪个少女面对这样英俊青年的笑容,都不由觉得羞涩。 然这看在菲茨威廉眼里,忍不住青筋直冒。 阿叶又在散发她的魅力,他没忍住,在背后抓住苏叶的另一只手。 苏叶回头,见他脸色不好,不由一笑,眨眨眼,示意他放开自己。 太失礼了,达西先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伊丽莎白好奇看过来,奇怪两人在干什么。 苏叶忍笑解释,“他在怪我对你散发魅力,哎,我这个兄弟道德要求太高,认为我结婚了,就不应该再和姑娘们聊天,不然会对不起婚约另一半。天知道,他太多虑了,姑娘们哪里会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一个男人,除非她们在男人身上感受到类似于好感的表达,你说对吗,伊丽莎白小姐?” 伊丽莎白收回视线,想了想,“姑娘们总是谨慎的,不会盲目对一位已有婚姻的男性表达好感。”除非对象是您这样的美人。 但这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就是嘛,”苏叶点点头,“我从不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对待女性也从不逾矩,只是说说话而已,这个世界一半是女性,难道我只能和男性说话吗?” 她故意冲着菲茨威廉眨眨眼,暗示性的道,要是她真的和某个男性相谈甚欢了,难道他不是更应该担心吗? 菲茨威廉:...... 黑脸,运气,然后大踏步向前走,不搭理两人。 “嘿,你看他,”苏叶故意扬声,让前面的人也听到,“整天吃醋生气。” 伊丽莎白没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达西生气离开是显而易见的,不由轻声道,“他在为什么生气,难道维克汉姆先生娶的是他妹妹,所以他担心你对不起他的妹妹?” “不不不,我娶的是一位达西,但不是乔治安娜,我把乔治安娜当成亲妹妹,”苏叶忍笑道,“不知你是否从宾利那里得知我和菲茨威廉的关系。” “稍微知道一点,他说你们一起长大,关系非常亲密。”伊丽莎白不好说宾利和简说了很多,简直知无不言,这显得宾利是个大舌头一般。 其实宾利只是热爱和简聊天,他对自己的经历相当坦诚,从不做任何隐瞒。 而他的人生经历中,有一多半是关于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的。 另外,她们姐妹小时候还承蒙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帮助过,虽然当时只见了一面,但她们还记得好心的达西先生,以及他的好兄弟维克汉姆先生。 宾利知道后,不免就多说了一些他们的境近况。 可此时提出来,就好像宾利在谈论别人**一般,所以伊丽莎白只浅浅提了一句。 苏叶没有勉强,不说她也能猜到,宾利这个家伙,到哪里都乐意称赞他的朋友们,“我的父亲是达西家的管家,在我小时候,遇到一件绑架事件,父亲因为救我感染上了病毒,不幸离世。后来老达西先生收我为教子,给了我和菲茨威廉一样的教养。乔治安娜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一个刚出生的娃娃,到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和亲妹妹没什么区别。” “那达西小姐有来吗?”伊丽莎白道。 “没有,她从女校毕业后,就去了巴斯,那里有她的姨妈和表姐,气候宜人,她喜欢那里的环境。”苏叶道。 “许多人都爱在冬天去巴斯度假,听说那里有一座非常独特的酒店,是按照《安娜奇遇记》里面的场景打造的。”伊丽莎白向往道,“我从小就看兰伯特先生的书,真是太神奇太美妙了。” “那么,你最喜欢哪一本?”苏叶眨眨眼,好奇的道。 “维克汉姆先生也喜欢吗?”伊丽莎白惊讶,“我还以为男士们都不喜欢这样的童话书。” “哦,谁说的,”苏叶故作神秘的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男士们也很喜欢,只是他们羞于承认,所以都是买了偷偷躲起来看。” “真的吗?”伊丽莎白瞪大眼。 “你想想,你的父亲是不是在书本一发售就为你们姐妹购买了,但给你们的却不是包装完整的,而是已经被拆开的?”苏叶笑着引导。 伊丽莎白仔细回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有一次,她去父亲房间,发现书桌上就摆着《奇遇记》第六册,当时只觉得惊喜极了,还以为父亲是特意为她们姐妹购买的。 现在想想,那书已经去了封皮,而且明显被人翻阅过。 没想到父亲这样的人,也喜欢看这种书,那其他男性呢? 苏叶又给她举例,“你别看菲茨威廉这么严肃,《奇遇记》他看了不止一遍,或者说,他每年都要翻一遍。” 那是当然了,苏叶写的书,菲茨威廉想起来总要去翻翻,而且婚后,他还会帮忙整理书稿。 伊丽莎白用手捂着嘴,觉得惊讶极了,很难想象,像达西先生那样的人,居然会喜欢童话。 “那么,他喜欢什么角色呢?”好奇,实在太好奇了。 “当然是兔子哥哥,”苏叶毫不犹豫。 伊丽莎白回忆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是第一二册出现的,安娜的兔子哥哥威廉?我也很喜欢这个角色,勇敢无畏,聪明机智,可惜后面就没有再出现了,等等,它叫威廉,是安娜的哥哥……” “你也发现了吧,”苏叶俏皮地眨眨眼,“兔子哥哥哟。” 伊丽莎白也跟着眨眨眼,然后噗呲一声笑出来,兔子和达西先生,带入想一想,还真是挺有趣的。 “达西先生结婚了吗?他的妻子是否知道这件事?”想想都挺可乐的,妻子知道丈夫喜欢兔子哥哥,两人还都有安娜妹妹,不知道这位达西夫人会不会借此调侃丈夫呢? “结婚了,她从小就知道哟,还经常拿这个打趣菲茨威廉呢。”苏叶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 可不嘛,她经常在床榻之间喊兔子哥哥,每喊一次,菲茨威廉就气恼一分。 发展到后来,兔子哥哥这个称呼,都带上了别样的色彩。 伊丽莎白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真是太有意思了。” 是的,非常有意思,苏叶笑眯眯。 前面的菲茨威廉听到两人的笑声,忍不住脸黑了黑,转过身来,无声催促他们快点。 苏叶和伊丽莎白相视一笑,然后加快了脚步。 宾利等人见到伊丽莎白到来,都有点意外,尤其她还显得有点狼狈,但毫无疑问,她一脸的笑意,以及落落大方的态度,让人看不出丝毫局促。 对此,在场众人都没有不好的印象,只除了卡洛琳略微嫌弃。 在成为伯爵夫人后,她对自身和其他人的礼仪要求高了不止一层,然而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哥哥宾利,都有点不拘小节。 如果莱克伯爵真的那么在乎贵族的颜面,就不会为了女儿的嫁妆,而打算娶一位有钱的寡妇。 再加上几年的清贫日子,让他学会了节俭的生活,而人一旦节俭起来,在礼仪方面就不能面面俱到。 就比如,上流社会参加舞会,不能穿同一套礼服出席,不然就显得失礼。 可节俭的生活,能有一套合适的礼服就不错了,毕竟这种动辄几十英镑,极不好清理,又不常穿的衣服,实在耗费巨大。 而宾利呢,有钱,也喜欢华服,把自己打扮成光鲜亮丽的花孔雀,但他本身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对礼仪实在不怎么看重。 而且他还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修剪整齐的花园是美,富有自然野趣的也是美,对于妹妹那斤斤计较所谓礼仪,完全不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 时间长了,卡洛琳自己都泄气了,被路易莎劝了几次,想想也对。 自己想要的都得到了,她又何必累死自己,反正这里是乡下,也没人会挑拣礼仪不对,何况那些野蛮人懂吗?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对伊丽莎白的感官都很好,觉得她自然不做作,尤其是约瑟夫。 苏叶走在伊丽莎白旁边,亲眼见到约瑟夫眼前一亮,然后目光炯炯移不开眼。 众人行礼完毕,宾利作为主人,率先开口,“伊丽莎白小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简见到你一定特别高兴,请你一定要住下来,相信简有亲人的陪伴,才能安心养病。” “不不不,你们把简照顾的很好,我只是过来看看……” “请千万留下来,”约瑟夫上前一步,噙着迷人的微笑,“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亲人的安慰。” 约瑟夫和表弟菲茨威廉有三分相像,他们同样的身高腿长,相比菲茨威廉的严肃,他更具有亲和力。 在政坛历练几年,此时的约瑟夫兼具青年的热情洋溢,和成熟男人的稳重魅力。 任谁见了,这都是一位优秀至极的青年。 他的态度热情,目光灼热,伊丽莎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那,那好吧。” 宾利顿时高兴了,“我吩咐仆从去你家取衣服,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为简带的,请一并吩咐。” 苏叶在心里吐槽,帮伊丽莎白取衣服是假,带简需要的东西才是真吧? 看来宾利在面对喜欢的姑娘时,也会动心眼嘛,这是想让班纳特小姐安心多住一段时间。 而约瑟夫也显得极为高兴,午餐的时候主动坐在伊丽莎白身边,时不时低声和她交谈。 两人笑意盈盈,显然都对对方极为有好感。 苏叶托腮看着这一幕,原著里,菲茨威廉上校对伊丽莎白也有好感,但他作为次子,是没有家产可以继承的。 为了以后的生活着想,不得不娶一位有钱的妻子,像安妮小姐那样的。 只不过安妮身体不好,伯爵夫人和小姑子的关系也不好,是不可能答应次子娶安妮的,而伊丽莎白这个嫁妆只有一千英镑的姑娘就更不可能了。 但菲茨威廉上校对女主的好感毋庸置疑,而当时伊丽莎白也拒绝了达西一次,两人正是交恶的时候,但凡菲茨威廉上校有足够保障生活的钱财,都会对她展开攻势。 说不定男主达西,就要因为傲慢看不起人,而错失真爱了。 而在这个世界,菲茨威廉的眼中,是没有女主的存在的,在知道他结婚后,女主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想法。 而约瑟夫是否能和她走到一起呢? 苏叶戳戳菲茨威廉,示意他去看向伊丽莎白大献殷勤的约瑟夫,低声道,“你舅妈会不会反对?” 菲茨威廉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切割牛排,“或许。” “或许?”这是什么答案? “你应该知道,伯爵夫人是一个高傲的人,她一直想要为约瑟夫娶一位大贵族的小姐,借此获得岳父的提携。”菲茨威廉淡淡地道。 “不错,那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约瑟夫既是伯爵次子,又前途光明,而且还有一份丰厚的产业,说起来,比起他的哥哥,他在姑娘们面前,应该更具有竞争力。 约瑟夫长相肖似伯爵,而他哥哥像伯爵夫人。 菲茨威廉一家的基因极好,伯爵虽然年老,却也相貌堂堂,年轻的时候更是英俊不凡。 两个妹妹安妮·达西和凯瑟琳·德包儿,都是美人儿,相比之下,伯爵夫人的容貌就相对寡淡,但她气质绝佳,为人精明,是个极为合格的贵族夫人,帮助伯爵搞定了许多夫人外交,是个超出标准的贤内助。 在自己两个儿子都有财产继承的情况下,她不看重女方嫁妆,但也想要按照自己的标准找儿媳。 约瑟夫的哥哥已经结婚,妻子是标标准准的贵族小姐,礼仪规矩一点不错,只是在精明方面差了一点。 但伯爵继承人也比较平庸,比不上父亲和弟弟的能干,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但好在他管理产业从不出错,菲茨威廉家目前的权势地位已经够了,产业也足以传给几代人。 对于长子的平庸,伯爵有点遗憾,又觉得还行。 毕竟世界格局越来越复杂,局势瞬息万变,聪明人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那还不如不扑腾,只静静守好现有家业就行。 虽然眼馋外甥菲茨威廉和外甥媳妇乔治的能力,但有些事强求不得,他只能让外甥在菲茨威廉家族遇到危机的时候,拉一把。 他对达西家属实不错,菲茨威廉和苏叶自然也不会不管。 所以在求稳的情况下,一个没有特别精明,但胜在听话的大儿媳,让伯爵夫人勉强满意。 可面对走仕途的约瑟夫,她估计想要一个更好的儿媳,这些年也没少相看,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菲茨威廉看了表兄一眼,“他喜欢漂亮的。” 漂亮有地位又聪明的姑娘,不说绝无仅有,在上流社会,还是能巴拉几个出来的。 “他有依仗,想找自己喜欢的。”菲茨威廉道。 苏叶心领神会,约瑟夫这是被母亲管多了,独立后开始生出逆反心理,不想按照母亲的标准选人。 “那他和伊丽莎白小姐有机会吗?”苏叶很好奇。 “这就要看他们多坚持了,”菲茨威廉能看出伊丽莎白小姐内心的不羁,不能说讨厌,苏叶和妹妹安娜都是这样的姑娘,但他敢肯定,伯爵夫人不会喜欢。 或者说,这样的姑娘她可以接受,就像接受苏叶和安娜一样。 但她不想要这样的儿媳,除非伊丽莎白能像苏叶这样厉害。 但显然,伊丽莎白即便聪明,出身和教育限制了她的发展,不可能像苏叶这样能力凌驾在大多数男人之上。 所以,在没有特权情况下,伊丽莎白的不羁在上流社会就是格格不入的。 苏叶歪头想了想,“如果他们真的深爱彼此,愿意为了对方努力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伊丽莎白聪明有见识,又善于思考,交际能力还很一流,总是用俏皮的语言,让与之对话的人感觉到愉悦。 只要她想,就能很好地融入上流社会交际圈,但很明显,她是不会甘心成为男人身后的‘贤内助’的。 而这方面,约瑟夫需要做出妥协,把自己的事业,看成两个人的事业。 菲茨威廉计划的女性继承权和选择权运动已经逐步推进,目前伦敦已经有不少人认为,女性也该走出来,承担社会责任,而不是一味待在家里。 英国的发展,需要人,与其用国外的人,还不如本国的女性。 约瑟夫对此没有任何想法,他既不大男子主义,觉得女性天生低男性一头,但也没有对女性生出同理心,觉得她们该有和男性一样的机会。 不过菲茨威廉要推动此计划,他和表弟站一头,自然也会适当参与。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他能转换一下想法,为女性的权力做出贡献,但这件事他不明着干,而是交给妻子,夫妻共同努力。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夫妻合作,为他谋取更高的位置。 想必在此激励下,伊丽莎白是愿意全力以赴的,她如此聪明,只要愿意,用心,就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而当她积极去谋求了,结果自然而然达成,她会成为丈夫的贤内助,帮助他更进一步。 而这正是伯爵夫人想要的,因此不仅不会为难她,还会精心教导,然后帮助她。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两人深爱对方,愿意为了对方心甘情愿付出,不然很难做到共同努力,甚至一开始就不会在一起。 想到这些,苏叶不由一笑,伊丽莎白果然不愧为女主角,即便和男主达西没有缘分,和其他人的恋情也会一波三折。 但闯过去就康庄大道,幸福美满。 菲茨威廉看出她蠢蠢欲动看戏的心,不由低声劝阻,“不要做多余的事,人心不可控。” 尤其是爱情,最不可捉摸,对此他深有体会。 他很确定自己是异性恋,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爱上了乔治,并且接受了他是男性这一事实,有过挣扎,却不是因为爱上同性,而是不能让乔治面临风险。 他很幸运,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并且两人顺利走到一起。 但他偶尔也会觉得心有余悸,好在他坚持了,即便不知道苏叶是女性,也依然坚持爱着。 但凡他当时动摇或者逃避了,都不可能和阿叶有未来。 而也正是当初备受折磨,叫他在得到后倍感珍惜。 如果伊丽莎白小姐和约瑟夫真的走到一起,那未来面临的挑战会很多,如果不够坚定,将是一场悲剧。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他不让苏叶掺和,是不想未来她被两人埋怨。 苏叶知道他的想法,点头答应,“我只是看戏,”掺和什么的,实在没必要。 午餐结束,伊丽莎白继续回去照顾班纳特小姐,宾利姐妹回房休息,剩下的男士相约去赛马。 午后阳光热烈,微湿的空气吹打在脸上,叫人心旷神怡,精神百倍。 六匹马一同出发,没什么具体的目标,骑到哪算哪,渐渐地赫斯特先生和莱克伯爵落后,然后是宾利和约瑟夫,苏叶和菲茨威廉越骑越快,跨过山丘,越过小溪,一头扎入原野中。 远处是绿叶和鲜花点缀的地平线,前面有成群的牛羊在吃草,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它们也不避不让,悠闲自得。 苏叶和菲茨威廉左右分开,从牛羊群两边包围过去,然后在前面会合,把牛羊甩在身后。 速度越来越快,马高高跃起,又稳稳落下,风一般穿过一幅幅美丽的风景,直到一处悬崖边,才轻巧的停下。 两人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辽阔的风景,相视一笑,手自然的牵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两匹马靠近,是宾利和约瑟夫,他们见到前面两人的小动作,不以为意,直接无视过去。 他们也停下,驱马到两人身边,一起看向远方。 好一会儿,赫斯特先生和莱克伯爵也到了,两人骑术差一点,体力也跟不上。 但他们性格温吞,对此不以为意,六匹马并排,在险峻的悬崖上,也显得极为有气势。 “这样的生活棒极了,不是吗,达西?”宾利高声喊道。 “是的,”菲茨威廉看了苏叶一眼,回应道。 苏叶回视,两人相视一笑。 回去时是慢慢走着的,马匹偶尔停下来吃草,他们也不催促,聊着男人间的话题。 从政治到经济,再到艺术,甚至是打猎的技巧等等。 可惜现在是春天,不适合打猎,宾利提议,等到秋天,他们可以再来,据说赫特福德郡有红狐出没,那是最好的猎物。 几人都答应了,表示有时间一定来。 其实在场的,只要想就都有时间,除了约瑟夫,想要往上爬,就不能多休假,得兢兢业业干活去。 几人回去后,宾利和约瑟夫第一时间去了简的房间。 宾利是去关心简的情况,而约瑟夫纯粹是想见伊丽莎白了。 苏叶溜溜达达跟在身后,美其名曰探病,实则是看戏。 简已经醒了,正在和妹妹伊丽莎白说着闲话,宾利一出现,立刻对她嘘寒问暖。 简微微有点脸红,眼中羞涩,但因为生病未愈,分不清是不好意思,还是病情后遗症。 但她显然是很愿意和宾利说话的,对于他讲的趣事,听得极为认真。 这边,约瑟夫和伊丽莎白走到窗边,先是问候了一句简的病情,得到已有好转的回答后,立刻说起别的话题。 他语言风趣幽默,又有意在心动的姑娘面前展现自己,于是越发健谈,逗得伊丽莎白连连露出笑容。 见此,苏叶感觉自己吃了一口好狗粮,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拉着菲茨威廉离开了。 两人回到房间,换了骑马装,窝在一起看书。 菲茨威廉揽着她,她依靠在菲茨威廉的胸膛,各自拿了一本书细品,看到有趣的地方,还会互相分享。 整个房间陷入安静,只壁炉里偶尔发出燃烧的噼啪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旁边的烛台提供了所有的光源,不过比起白天,依然昏暗。 苏叶感觉眼睛有点干涩,看了蜡烛一眼,突然道,“电已经在发明了,再等两年,我们就可以用上电灯了。” 菲茨威廉拿开她的手,不让她用手揉眼睛,起身为她拿来一块湿热的帕子,“不着急,你不是说电的发明会对目前的工业造成冲击,会是一场大变革。既然需要沉淀,那我们慢慢等着就是了。” 苏叶歪头,“虽然如此,但我们可以在彭伯里装上,自己用一用还是可以的。” 虽然担心会影响巨大,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已经发明出来了,那她自己先用着好了。 “好,只要你不累着自己,”苏叶一做起研究来,就非常痴迷,有时觉也不睡,饭也不吃。 菲茨威廉不在意她做什么,只是不喜欢她这种状态。 苏叶敷了敷眼睛,感觉不难受了,把帕子还给他,“放心吧,这次不赶时间。” 两人闲聊着,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通知两人下去用膳。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包括伊丽莎白小姐。 询问过简的情况,知道她已经用了清淡易消化的食物,就不再过问。 晚餐通常持续的时间长,聊天的时候,就聊到了伊丽莎白的家世,她相当坦然,直言舅舅是商人,住在吉普赛街,姨夫是律师,继承外祖父的班。 在市政改革之前,吉普赛街是贫穷下等人聚集地的代名词,即便伊丽莎白的舅舅在那里有房产和店铺,属实是中产,依然被宾利姐妹看不起。 但其实现在的情况大改,那一片是市政改革的重点之一,被打造成为特殊文化街,整个社区不仅有吉普赛相关的特殊文化表演,还有各民族的特产售卖店。 改造过后,变得干净整洁,一家家袖珍小店售卖各种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物品,已然成为非常适合闲逛的步行街。 而加德纳在那里拥有三间合在一起的大店面,里面售卖各种物品,从舶来品到特色民族物品,这两年赚得盆满钵满。 可即便如此,宾利姐妹依然觉得不体面。 不过她们出于教养的关系,没有说出来罢了,但两人明里暗里挤眉弄眼,打量谁不知道呢。 伊丽莎白是个敏锐的姑娘,当即就发现了,暗暗翻了个白眼,故意大声道,“赫斯特夫人,莱克夫人,以前只听说宾利家是做生意发家的,据说在北方拥有工厂,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赫斯特先生噗呲一声笑出来,食物呛在喉咙里,连连咳嗽,忙喝一口酒缓缓。 不过他眼中的笑意太明显了,路易莎恼羞成怒,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赫斯特连连抽气,不敢再笑了。 宾利见两个姐妹脸色不好,连忙道,“不错,不过我父亲大概是觉得,我没有继承到他的优点,在临死前把工厂卖了,免得我把他辛辛苦苦开办的工厂直接搞垮。”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挤眉弄眼,一副自己好失落的模样。 伊丽莎白不由笑了,“哦,如果宾利先生都能说没有优点,那大概这世上就没有优秀的人了。” “那你可错了,”卡洛琳似乎找到了可以反驳的话,大声道,“看看吧,在场的男士全都比查尔斯优秀,他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宾利一点也不介意,打趣般开口,“达西比我聪明,威克姆比我英俊,菲茨威廉阁下比我和善有见识,莱克伯爵成熟稳重,赫斯特......额......” 说道赫斯特先生他突然卡壳,而赫斯特自信整理衣服的手僵住,看向自己的妻弟,表情空白。 “额......赫斯特先生比我随分,”宾利忙机灵道。 他是如此善于夸赞别人,让整个晚餐的氛围都变得欢快起来,每个人都很满意,除了被怼后还有一丝丝不满的卡洛琳。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道,“菲茨威廉阁下,您是否也觉得伊丽莎白小姐的眼睛美丽动人,它是如此的好看,让人心驰神往。” 伊丽莎白连忙道,“莱克夫人过誉了,我担不起这样的夸赞,要说眼睛最好看的,当属维克汉姆先生,他的蓝眼睛就像碧波一般,又像清透的蓝宝石。” 苏叶抿了一口酒,笑意盈盈道,“感谢伊丽莎白小姐的夸奖,冲着你这句话,我一定要邀请你跳一支舞,让你好好欣赏我的蓝眼睛,毕竟,我对此可是相当自豪的,千金不换呢。” “乔治!”菲茨威廉低低叫了一声。 在场的人都知道,菲茨威廉不喜欢维克汉姆和女士跳舞,知道原因的,明白他在吃醋,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管着兄弟,避免容貌过于出挑的兄弟伤害了姑娘们的心。 哈,菲茨威廉·达西在众人心里就是这样光明的形象,即便他某些时候行为奇怪,也会被人合理化。 苏叶转头,对他俏皮眨眨眼,无辜的大眼睛在明晃晃告诉他:我答应了不请简·班纳特小姐跳舞,可没答应不请伊丽莎白·班纳特小姐跳舞哦! 菲茨威廉再次黑脸,对妻子却无可奈何,只好看向约瑟夫。 约瑟夫被表弟用眼神威胁,忙放下餐刀,扬声道,“威克姆,这你可不能和我抢,我早就想和伊丽莎白小姐跳舞了,只是没有场合让我发挥而已,请问宾利,你是否有意愿准备一场舞会呢?” 宾利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笑道,“当然,已经有计划了,等简小姐好了,我们就举办。” 重点,简小姐好了,不然舞会上,他找谁跳舞去?! 饭毕,菲茨威廉没有停留,拉着苏叶回房,说是有公务需要一起处理。 实际是,两人跳了一晚上舞,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至于谁跳男步,谁跳女步,这是可以商量的嘛!:,,. 第265章 第两百六十五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53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神清气爽推开窗户,鸟叫声和楼下窃窃私语声同时传来。 低头一看,是伊丽莎白和约瑟夫围绕着小径散步,他们的声音不高不低,语言优美,时不时传出笑声,可见相谈甚欢。 苏叶托腮,觉得两人性格非常相似,一样的风趣幽默,活泼开朗,而且长相不俗,走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菲茨威廉起身,来到她的身后,手微微揽住她的腰,一起看向窗外。 “你不饿吗?”他低头看着某个大清早就饶有兴趣看好戏的女人。 苏叶挑眉,“刚起,胃还没有苏醒呢。” 着什么急啊,欣赏俊男美女,能让她之后的胃口更好。 菲茨威廉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下楼拿了一壶茶和两份早餐上来,摆放在窗边的茶几上。 他没要佣人帮忙,自己倒好茶放在苏叶手里。 苏叶接过喝了一口,清香馥郁,正是她喜欢的口味,往外面看了看,趁着没人注意,飞快的在菲茨威廉嘴角亲了一口。 菲茨威廉顿了顿,在茶几对面坐下,插了一块面包在餐盘里,然后一点点抹上奶油和果酱,再把餐盘放到苏叶面前。 苏叶喝完大半杯茶,感觉整个人都苏醒了,直接用手拿起那块面包,漫不经心地啃着。 菲茨威廉对此,只是手顿了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继续敲开蛋杯里的水煮蛋,用勺子挖出,放到苏叶的餐盘里。 水煮蛋苏叶并不是很喜欢,因为不是全熟,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半熟的溏心蛋,菲茨威廉也不例外。 但他也没有强求让苏叶和自己吃一样的,特意吩咐了厨师煮全熟,但全熟的却是少了一丝独特风味。 苏叶瞄了他一眼,见他又在一丝不苟的切割牛骨肉,终于老实坐下来吃早餐。 菲茨威廉见她终于肯自己动刀叉了,也就没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插了一块面包。 到别人家做客,自然不能自带厨师,因此內瑟菲尔德的厨师,做的都是传统的英式早餐,面包,吐司,黄油,牛羊肉,鸡蛋,红茶和咖啡之类的,或者还有鲱鱼。 而且基本每天都在重复,偶尔加入香肠和一些用于做沙拉的蔬菜。 苏叶吃了几天,就没什么兴趣了,但她本身也不是挑剔的人,有条件就吃好点,没条件也能吃下任何能饱腹的东西而面不改色。 但菲茨威廉显然知道她的口味,想了想,提议道,“早餐过后,我们去麦里屯小镇,购买一些肉类?” 这个肉当然不是牛羊肉,而是各种鸟类,或者火鸡和大鹅之类的。 宾利家的餐桌,因为宾利一家的喜好,也或许是厨师处理水平的问题,牛羊肉居多,其次是鸡肉和鸭肉,其他的比较少。 菲茨威廉这样提议,是想着买回来让厨师做烧烤,只要有作料,烧烤的味道都不会太差。 苏叶把最后一口牛骨肉放入嘴里,抿了一口茶,表示自己饱了,“何必这么麻烦,你直接告诉宾利,就说我们的厨师到了,让他帮忙招待一下,宾利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毕竟宾利也非常喜欢彭伯里的食物,只不过这个年代,大家似乎默认厨艺是每个家族的秘方,不允许外传,也绝对不会教给别人。 因此他从来没和菲茨威廉要求过,但在彭伯里住着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吃撑是事实。 菲茨威廉想了想,觉得这行为有点失礼,毕竟你住在人家家里,居然还带厨师,摆明了嫌弃人家招待不周。 苏叶见他皱眉,也没有强求,“没关系,反正这些味道也不错,不必强求。” 可她越是这样说,菲茨威廉越是皱眉,突然,他站了起来,收拾好餐盘。 苏叶跟在他身后,见他把餐盘交给楼下的侍者,就去了台球室找宾利。 几分钟过后,台球室里传出惊喜的声音,“真的吗,达西,这真是太好了!” 然后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苏叶能想象到,一定是宾利围绕着台球桌绕圈圈,“我太想念彭伯里的食物了,厨师能来,实在太好了。达西,我得谢谢你,让我再次品尝到美食。对了,我要去告诉简这个好消息,如果她能吃到那些美味又有营养的食物,一定会好的更快。” 显然,他是完全没觉得冒犯,还因此感到高兴。 就是因为知道宾利的性格,苏叶才会如此提议,才不是想看菲茨威廉的好戏。 虽然兔子哥哥为难又无畏的,为她冲锋陷阵达成心愿这一幕,实在有点可爱。 但她怎么可能就因为想看兔子哥哥羞赧的表情,就提出一个失礼的要求呢,对吧? 台球室的门打开,宾利一脸高兴的冲出来,“哦,威克姆,你也在啊,对了,你是厨艺方面的专家,那么请你一定为我列出一个单子,我好在厨师到来前,准备好一切需要的食材。”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让厨师把需要用到的带过来就是了,伦敦毕竟比这里的食材更丰富。”苏叶笑着道。 “你说的对,彭伯里的菜单那么丰富,一定需要很多材料,或许这里没有,”宾利很兴奋,“请告诉厨师先生,多多益善。” 苏叶比了一个好的姿势,宾利立刻高兴地跑出去了,显然是上楼去和简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她转头看向菲茨威廉,只见他一脸轻松的走出来,轻咳一声,“我们出去散步吧。” “好的,”苏叶伸手,和他手挽手。 这个时代男人手挽着手,一点也不突兀,大家习以为常。 两人闲聊着,在低矮的树丛里穿梭,想到什么说什么,半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 他们离开了尼日菲花园的范围,靠近了大路,又走了一段,后面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 两人回头,马车正好停下,里面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哦,你们一定是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我们是班纳特,正好要去內瑟菲尔德拜访,你们瞧,这实在太有缘分了,正好就碰到了宾利先生的客人们。两位先生,请不要客气,让我们带你们一程吧。” 苏叶猜到,这就是女主的母亲,热衷嫁女的班纳特夫人。 “不用了,夫人,我们正在散步,慢慢走回去就是了。”苏叶微笑,迷人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花了四位女士的眼。 “天哪天哪,您真是我见过最英俊的先生,比红制服还要英俊,”容貌最艳丽的姑娘激动尖叫道。 “莉迪亚!”一旁容貌寡淡,戴着近视眼镜的姑娘不满打断她,“迷恋表象从来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行为,他们应该欣赏内在的品质,而不是一些……” “够了够了,”莉迪亚不耐烦的打断,“玛丽,不要再吊你的书袋了,没有人喜欢你那一套。” 眼见着两个女儿就要当着外面的人吵起来了,班纳特夫人连忙制住,微笑道,“莉迪亚说的不错,我也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先生,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也一定会被你迷倒的,维克汉姆先生,不知道你是否已有婚约,或者心上人?我敢说,我的女儿们,是附近最漂亮的姑娘,如果你还没有……” 眼见她要说出一番类似推销女儿的话,菲茨威廉立刻严肃制止,“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的话一出,班纳特夫人顿时对两人丧失了兴趣,而且菲茨威廉冷峻的表情也招致了她的反感,嘟囔了几句抱怨的话,立刻让车夫驾车离开,再也不提请他们上车的话。 苏叶看了忍不住失笑,好一个现实的“丈母娘”。 她拉着菲茨威廉加快脚步,回去估计有好戏了,或许会比原著还精彩。 毕竟原著里,內瑟菲尔德只有一个班纳特夫人看重的女婿人选,那就是宾利。 可现在有两位,还要加上约瑟夫,凭班纳特夫人的火眼金睛,一定能看出这位先生和自己二女儿之间的张力。 不知道急于嫁女儿的班纳特夫人,会做出何种拉郎配的行为呢? 真值得期待啊! 菲茨威廉真不想看这所谓的好戏,可在苏叶献上一个热吻之后,无奈继续妥协,跟着她加快了脚步。 他们回去的时候时间卡得刚刚好,马车已经到了,班纳特夫人和三位班纳特小姐已经看过生病的简,和伊丽莎白一起,下楼来和宾利等人寒暄。 班纳特夫人一开口,目的就很明显,直接说简的病情还很重,不适合移动,她今天就不带回去了,让宾利好好照顾。 其他人听了,都忍不住为班纳特夫人的急躁无语,伊丽莎白格外羞窘,阻止了几次。 然而她哪里是妈妈的对手,班纳特夫人完全没给她插嘴的机会,坚持说完了。 其实简的身体已经好了一半,不发热了,只是还残留着高烧的后遗症,比如四肢乏力等等。 可她们是坐马车来的,回去休养也未尝不可,只是班纳特夫人想要让简和宾利多一点相处时间。 怎么说呢,这无可厚非,只是在这个时代显得不够矜持而已。 其他人听了都一脸无语,不过宾利很高兴啊。 他当然听出了班纳特夫人的小心思,但老话怎么说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宾利非常乐意简继续住下来,为此他立刻就答应了,还连连保证会照顾好简小姐。 伊丽莎白一脸生无可恋,觉得妈妈丢脸极了,可看到热情的宾利,和一脸善意对着自己笑的约瑟夫,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班纳特夫人得到满意的答案非常高兴,眼珠子一转,立刻看见了和伊丽莎白相视一笑的约瑟夫,眼前一亮,“这位先生是?” 宾利连忙介绍,“菲茨威廉先生,他是我朋友达西的表哥,趁着休息过来度假的。” “原来如此,菲茨威廉先生是从事什么职业?我猜一定非常繁忙,请问你多久没有休假了?”班纳特夫人的打探可谓直白。 “妈妈!”伊丽莎白无奈的喊道。 “我在政府部门任职,”约瑟夫笑笑,并没有觉得冒犯。 大概是他对伊丽莎白有意思,所以对这些略显失礼的话,也不以为意吧。 “哦,那你一定见识过大场面,”班纳特夫人打量了一下这个高大的男人,觉得他相貌英俊,态度和蔼,配自己那个倔强的二女儿绰绰有余,更加热情了,“但我敢肯定,无论你见识过多少,都会喜欢我们这里的。” 约瑟夫看了伊丽莎白一眼,笑着道,“这里的风景甚美,让人流连忘返。” 伊丽莎白脸颊泛红,微微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相当不错,菲茨威廉先生非常有眼光,我敢断定,全英国再也找不出比这里还美的乡村了。”班纳特夫人自豪地道。 “那你可太小瞧其他地方了,”卡洛琳忍不住发出嗤笑,“不说别处,达西先生的彭伯里庄园,和维克汉姆先生的玫瑰庄园,就比这里好了不止一倍。” 宾利姐妹在未出嫁前跟着宾利去过彭伯里度夏,但她们却没有住过玫瑰庄园,只是乘坐马车参观过而已。 但不得不说,这两处的风景极好,被打理得非常优美。 “哦,是吗?”班纳特夫人敷衍了一句,随即又热情地看向约瑟夫,“菲茨威廉先生,请问你休假多长时间?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大概一个月,我想会的,”约瑟夫笑着道。 “那真是太棒了,你一定要参加我们的乡村舞会,那绝对不会比您参加过的任何一场宫廷舞会差。”班纳特夫人滔滔不绝,脸上的表情得意又自豪。 伊丽莎白捂着脸,给约瑟夫打眼色,让他说些什么,来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然而约瑟夫却促狭一笑,附和道,“当然,我已经请了伊丽莎白小姐当开场舞舞伴,就等一场舞会的到来了。” “哦,天哪,这是真的吗?”班纳特埋怨的看向二女儿,“你怎么不告诉我,丽兹,早知道你已经如此和菲茨威廉先生相谈甚欢了,我就不答应带你回去了。” “妈妈,”伊丽莎白无奈喊道,内心几欲尖叫,妈妈,真的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你两个女儿的脸都丢光了。 “你要离开吗,伊丽莎白小姐?”约瑟夫脸上带出焦急的神色,“我想班纳特小姐还需要你的照顾,请一定留下来。” 说着他还给宾利使眼色,宾利当即配合点头,“是的,是的,简一定希望你留下来,请不要拒绝,伊丽莎白小姐,为了简的健康着想。” 伊丽莎白还想说什么,班纳特夫人不给她机会,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丽兹留下来照顾简。” 话音刚落,她立刻起身,带着三个女儿离开。 莉迪亚小姐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苏叶道,“维克汉姆先生,你喜欢跳舞吗?” 苏叶歪头,露出一个俏皮又迷人的微笑,“我的爱人不允许我和其他人跳舞。” “哦,太无趣了,”莉迪亚嚎叫了一声,转头对宾利道,“宾利先生,你可不要忘了承诺,不然我会嘲笑你的。” “好的,好的,”宾利连忙道。 目送马车远去,伊丽莎白再也忍不住了,匆匆告辞上楼了。 约瑟夫大踏步跟上,两人站在楼梯间低声交谈了几句,伊丽莎白重新露出笑脸,然后才推门进了简的房间。 进去后,她立刻关上门,背靠着房门,捂着脸,深呼吸好几下。 “我亲爱的丽兹,发生了什么?”简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 随即,伊丽莎白收拾心情,坐到床边,检查姐姐的情况。 简温柔的笑笑,“我没事,丽兹,是不是妈妈在下面说了什么?” 丽兹没有隐瞒,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你不知道,简,我恨不得立刻消失,妈妈总是不分场合说话,我真不敢想象,宾利先生会如何想你。” 简温柔的伸出手,覆盖在伊丽莎白的手上,“没关系的,你看宾利先生完全不介意,他真是一个好人。” “是的,是的,你的宾利先生非常好,和他两个姐妹完全不一样。”伊丽莎白缓过劲来,打趣道。 “他不是我的宾利,而且,赫斯特夫人和莱克伯爵夫人或许并没有那么坏,”简轻声道。 “我想会是的,我们都看的出来,他对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伊丽莎白道。 “那么你呢?”简转移话题,“我能听出来,你对那位菲茨威廉先生很有好感。” 伊丽莎白恍惚了一下,然后坦诚道,“是的,他英俊,风趣幽默,谈吐优雅,没有人不会对他产生好感。简,你能想象吗,他的范围非常广,和他聊天很愉快。” “那很好不是吗?”简微笑,“你们兴趣相同,都喜欢和散步。” 伊丽莎白露出羞涩的笑,“他举止坦率,乐观向上,简,我承认我很喜欢他。” 简闻言,稍稍有点忧虑,“可你们认识的时间如此短暂。” “我想,这不是问题,他是一个真诚有原则的人,如果不是抱有和我相同的心思,不会做出那些举动的。” 相比起简,伊丽莎白对感情更坦率,尤其在亲姐姐面前。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宾利敲门进来,才结束了姐妹之间的私密话。 而这边,约瑟夫看着伊丽莎白进门,想了想,找到在画室的苏叶和菲茨威廉。 “达西,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约瑟夫一脸的郑重,“还有威克姆,请帮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苏叶在画布上填上一笔,然后换了一支笔继续涂抹。 “我想娶伊丽莎白小姐,但我母亲那边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请你们帮我想一个法子。”约瑟夫见两人都不在意,还在继续画画,焦急地走到两人前面,挡住了窗外的风景。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可能受到阻挠。 因为班纳特家不仅是嫁妆不够丰富,地位不够尊崇,包括班纳特夫人在内的一干亲属的行为,也会让伯爵夫人万分排斥这个儿媳人选。 而他绝对是无法搞定伯爵夫人的,只能来寻求两人的帮助。 菲茨威廉无奈放下画笔,“约瑟夫,你太冲动了,你和她才认识。” “真挚的爱情从来不是由时间判断的,”约瑟夫道。 “但经得起考验的爱情,需要时间来打磨,”菲茨威廉看着他,认真道。 约瑟夫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当初喜欢上威克姆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立刻向她求婚?” “没有,”菲茨威廉淡淡道,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隐瞒下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约瑟夫哽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类比,“那你知道自己喜欢维克汉姆时,难道没想着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菲茨威廉抬头,“你这句话里有陷阱。”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阿叶时,当然想和她在一起,但因为那时她是男性,只能远离。 可这话要是说了,阿叶肯定会借题发挥。 他知道阿叶一直想让他穿上兔子睡衣,这家伙也知道,专门在这里套路他呢。 所以他到底是来寻求帮助的,还是来坑自己的? 约瑟夫当然是来寻求帮助的,但他确信,搞定威克姆一人,就能得到两人的共同帮助。 而他实在没什么办法说服维克汉姆,那就只有一个,牺牲表弟,成全表弟妹的恶趣味。 他看向苏叶,对苏叶眨眨眼,表示这个交易怎么样? 苏叶也眨眨眼,意思是,这个交易我答应了! 约瑟夫眼前一亮,继续给表弟挖坑,“你想过的吧,虽然你当时想的是,让维克汉姆娶了妻依然住在彭伯里,这样你就能一直看着他,那么你自己呢?你是否规划了为彭伯里找一位女主人?” 菲茨威廉冷淡瞥他一眼,“约瑟夫,不要胡乱猜度我的心思。” “不不不,这不是猜测,菲茨威廉,你大概忘了,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约瑟夫笑着道。 菲茨威廉猛地瞪向他。 “我可没有故意偷看,”约瑟夫举起手,“只是那天正好去找你,看到桌上摊开的日记本,见到那一页而已。” 苏叶双眼亮晶晶,“那本日记本在哪?” “乔治!”每当菲茨威廉生气的时候,都会喊乔治。 苏叶见他眼底闪过羞愤,知道他确实恼羞成怒,于是伸手搂住他的腰,安抚性的道,“好嘛好嘛,我不看就是了,不过……兔子睡衣?” 菲茨威廉羞恼转身,离开了画室,但那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耳垂,却显示了他的内心已经松动。 苏叶兴致勃勃看着某人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约瑟夫,提前祝你求婚成功。” “啊,真的吗?你决定帮我了吗?”约瑟夫兴奋道。 “只是帮你搞定伯爵夫人,剩下的只能你自己来,”苏叶道。 感情的事她不插手,要是约瑟夫自己不能取得伊丽莎白小姐的同意,一切都是枉然。 “当然当然,”只要搞定伯爵夫人那个最大的障碍,其他都不是问题,约瑟夫对此有信心。 有了苏叶的承诺,此后约瑟夫几乎没有顾及,对伊丽莎白发出了猛烈的攻势。 而伊丽莎白也是个坦率的姑娘,知道自己对约瑟夫的感情,也积极回应。 不过几日,两人已经如胶似漆,面对众人的打趣,也落落大方承认了。 “你要求婚了吗?”宾利羡慕道。 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简的,为什么反而是菲茨威廉先生和伊丽莎白小姐先在一起了? “我想现在就求婚,”约瑟夫道,“但需要等等。” “等什么?”宾利询问,想要参考一下,以备以后需要。 “等我获得父母的同意,这是对伊丽莎白小姐的尊重。”约瑟夫笑道。 伊丽莎白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心上人愿意娶自己,并尊重自己,这比任何事都叫她高兴。 “那么你要如何取得父母的同意?”宾利不是真的傻白甜,也接触过伯爵夫妇,伯爵还好,但伯爵夫人却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约瑟夫微笑,看了苏叶一眼,“这得等我成功后,才能揭晓。” 又过了几天,简的身体彻底好全了,两姐妹商量了一下,给郎博恩写信,希望妈妈派马车来接她们回去。 然而班纳特夫人装聋作哑,就当自己没收到过信。 两人无奈,只好请宾利派马车送她们回去,宾利有点舍不得,但在简的坚持下,还是答应了。 姐妹俩在门口,和宾利约瑟夫一一惜别,然后坐上马车离开了。 而两人一直望着马车远去,满脸的不舍。 等到马车彻底消失,约瑟夫立刻接过马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我要回伦敦一趟,”想了想,他交代了一句,“请帮忙转告伊丽莎白小姐,我会在宾利举办的舞会前赶回来。”他还记得开场舞的承诺。 他去伦敦,为的当然是搞定自己的母亲。 苏叶非常守信用的给他出了连环招,目的就是让伯爵夫人放弃以前的打算,转而支持约瑟夫的选择。 其实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首先,约瑟夫不能强硬的反对,不然会引起伯爵夫人的逆反心理。 其次,要让伯爵夫人认为,约瑟夫娶她选中的那些人都不合适,出于政治考量,得选一个背后没势力,清白出身的。 再然后,这个人选得聪明,能在仕途上对约瑟夫有帮助,不能是木头美人,也不是能按部就班的淑女,更不能只有一些小聪明和心机。 最后这人还得善良,可以和家族成员相处得来,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和妯娌斤斤计较。 总之,就是给伯爵夫人看中的人,挑出各种毛病,让她认为不合适。 而在这些操作过程中,少不了伯爵的帮助。 所以,约瑟夫趁着伯爵夫人不在,去看望自己的兄嫂时,先回去说服伯爵先生。 有了伯爵出面,那些所谓的政治考量才值得伯爵夫人信服。 伯爵和夫人不一样,其实不太在意儿媳的身份和嫁妆,在他看来,如果男人有出息,那女人只要让男人省心就行。 他和伯爵夫人是利益结合,爱情的成分很少,但伯爵夫人做好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事,还能帮助他更进一步。 而现在,约瑟夫其实用不着其他人帮忙,有他的外甥和外甥媳妇在,约瑟夫的未来一片坦途。 他只要不作妖,由着自己散漫的性子来,是不用担心未来的。 苏叶一针见血指出了这点,“只要你保证在仕途兢兢业业干下去,不会中途因为不感兴趣了就放弃,并且在一定范围内护着你哥哥和菲茨威廉家族,伯爵会成全你的愿望的。” 约瑟夫听完,当即明白了核心,“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你开始厌倦官场?是的!”苏叶肯定地点点头。 先不说约瑟芬这个人,也是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再加上这六年,在官场上遇到了不少糟心事,被陷害,背叛,各种利益诱惑,任何一个正直阳光的人,遇到这些都会觉得厌烦。 而约瑟夫出现这种情绪很正常,或者说任何一个进入官场的人,都会有这个阶段。 但有些人跨过去了,甚至转化为动力,而有些人跨不过去,选择离开这个是非场。 伯爵很了解儿子的性格,知道他可能坚持不下去了,为此还找菲茨威廉和苏叶谈过,让他们帮忙劝劝。 但这种事,谁经历谁知道,外人实在不能感同身受。 因此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劝约瑟夫暂时放下工作,休息一段时间。 但市政改革到了最后阶段,收尾尤其重要,毕竟收的好了,就是大功一件,收不好功反而会变成过。 因此从去年圣诞到今年,他一直空不出时间来休息。 约瑟夫不好意思笑笑,当初这个位置,是自己想要的,而苏叶和达西家花了功夫推他上去的,然而不过六年,他就厌倦了,这多少有点对不起两人了。 他本来也没决定是否辞职,毕竟厌烦只是一半,还有一半是成就感和往上升的**。 现在有了喜欢的姑娘,他想要给伊丽莎白小姐最好的,突然又觉得,男人面对这些算什么,他该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想到自己担起一切,给伊丽莎白小姐一个家,他就觉得人生很美好,官场也没那么讨厌了。 因此,他愿意对父亲做出承诺,换取他同意这门婚事。 伯爵很欣慰,不管儿子是为了什么打算坚持下去。可结果是好的,一切就都可以商量。 他这个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权利欲小了点,不过现在有想要结婚的姑娘,反倒刺激了他**的增长,这是好事。 在伯爵的帮助下,很快,伯爵夫人就意识到,自己看中的那几个姑娘,可能不适合约瑟夫。 其中一些是国王亲信的女儿,然而现在国王病情加重,据小道消息,国王大概可能已经疯了。 一个疯了的国王永远不可能再掌握权柄了,未来一切都得听摄政王的。 而摄政王和国王的关系不睦,对国王的亲信也充满了敌意,处处打压。 伯爵告诉她,自己和达西法官就是亲信中的一员,未免碍了摄政王的眼,达西法官在一两年内会辞去**官一职,而他也会淡出权利中心。 伯爵夫人看中的那几个姑娘,有三位都是国王亲近过的下属,在摄政王那里绝讨不了好。 “那约瑟夫?”伯爵夫人很担心儿子的前途。 “这个你放心,他不是爵位继承人,进入仕途是走了达西和威克姆的关系。”伯爵安慰道。 也就是说,他们属于年轻一辈,只要不是坚定的王党支持分子,摄政王也不会揪着你不放。 也因此,王党成员是不能联姻了,那么,选择摄政王一系是否合适呢? 这个也是不可以的,虽然别人不知道,但苏叶知道,一二十年内,摄政王的王位就要被弟弟乔治四世继承了。 苏叶通过合理的分析,让伯爵知道,和摄政王走的太近不会是好事。 二十年后,约瑟夫还不到五十,正是仕途最重要阶段,如果到时换了一位国王,而他和前一任关系过于亲密,毫无疑问,这是要面临打压的。 但目前依然是摄政王掌权,你也不能明着和人对着干,因此不去接触高官或者大贵族之女,就是一个好办法。 既然现在依然在低层,就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好了。 在排除了出身之后,伯爵夫人能选择的范围,就变成了姑娘本身优秀。 嫁妆都不是第一位的,毕竟约瑟夫并不缺钱,而伯爵夫人一个贵妇人,也不会时常把钱财放在心上。 到这里,约瑟夫就需要花费一点心思,不动神色给母亲描述出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让伯爵夫人按照这个标准找。 而苏叶确定,像伊丽莎白这样的姑娘,在这个时代很少见的。 同时兼具了她的优点和约瑟夫需要的特质,苏叶也是绞尽脑汁。 伯爵夫人起初没发现什么,认为儿子提出的条件很合理,毕竟他们现在要避摄政王的锋芒,就得低调一点,那么一个安贫乐道的姑娘就很不错。 但约瑟夫不会仅仅如此,所以这姑娘还得有一颗野心与上进心。 一个人,同时能守住寂寞,又富有野心,她还懂得隐忍,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不焦躁,不冒进,能安下心来学习,以便未来丈夫一飞冲天时,她能保驾护航。 这......能是普通人? 伯爵夫人巴拉了半天,找不出一个兼具了这些特点的姑娘。 然后她就慢慢意识到,这些要求太具体了,这不该是一个没有谈过感情的年轻小伙子能想出来的。 一般的小伙子,对于未来另一半的畅想,都是年轻漂亮,美丽优雅,活泼可爱等等。 野心?见鬼去吧! 伯爵夫人冷着脸,拎着约瑟夫的耳朵盘问。 约瑟夫也非常识趣,因为苏叶已经交代过了,到这里就可以适度坦诚了,再演就过了。 他老老实实的说自己看中了一位乡绅的女儿,不过在纠结,因为这姑娘确实不错,但是否能适应她妻子的身份,还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 他知道这姑娘好学,但不知道找谁能教好她,于是想到了母亲。 如果母亲能帮忙□□好,那他认为,这是最符合他心意和实际情况的姑娘。 当然,前提是能教好,不然再喜欢,他也只能放弃,毕竟自己的情况复杂,他不想拖一个好姑娘下水。 这话说的,就好似他身边是龙潭虎穴,处处惊险。 伯爵夫人没有全信,但经过伯爵一番分析,也知道官场和贵族圈子,还是有一定的区别,不能再按照以前的思维行事。 她持保留意见,决定先见过伊丽莎白再说。 于是在宾利举办舞会前一天,伯爵夫人出现在內瑟菲尔德。 她见到苏叶和菲茨威廉两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都是这两人给自己的儿子出主意。 不然她这个儿子,哪有那个本事套路自己。 但要说生气,却也不见得,毕竟儿子往上走,需要菲茨威廉和苏叶为他出主意和保驾护航。 既然在婚姻这件事上,他们都愿意掺一脚,在官场也不会含糊。 而这姑娘既然两人都看好,说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只看,差的地方是什么? 苏叶见伯爵来了,就知道事情成了,未来已经可以预料。 她对着菲茨威廉眨眨眼:我赢了,你可以履行承诺了。 哦,对了,她和菲茨威廉打了一个赌,赌约瑟夫能不能套路住伯爵夫人,如果她赢,菲茨威廉就不能再生气,还要穿兔子睡衣。 要是她输了,那她答应菲茨威廉三个要求,像把下本书里再次出场的兔子哥哥删掉之类的。 结果很明显,她赢了,某人的兔子睡衣穿定了。 唔,她还要画下来,偷偷保存,等到后世被人发现,兔子哥哥居然还有原型,一定会非常有趣吧?:,,. 第266章 第两百六十六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54 一场考察在內瑟菲尔德的舞会上进行,在伯爵夫人强烈的要求下,对伊丽莎白和班纳特一家保密。 约瑟夫想到班纳特夫人,以及伊丽莎白妹妹们的做派,急出一声冷汗。 但他也不敢偷偷的通知伊丽莎白,让她做好准备,生怕弄巧成拙,反而让伯爵夫人反感。 他急切的来找苏叶,想要她再给自己出出主意,怎么叫班纳特一家表现好一点。 苏叶画了一整晚兔子哥哥,在清晨终于画完,之后没忍住,把某只兔子扑倒了,虽然睡到中午才起,依然哈欠连连。 她觉得下午可以继续睡,不然晚上都没精神看戏,岂不是很可惜? 听到约瑟夫着急上火的话,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就是要让伯爵夫人见到最真实的一面,这样才能打消她的顾虑。” 其实情况可能会比约瑟夫想象中还要糟糕得多,按照原著的说法,这一晚,班纳特一家出尽了洋相,让人看尽了笑话。 先是班纳特夫人当着众人的面高谈阔论,和卢卡斯夫人炫耀,自己的大女儿简马上要嫁给有钱人啦。 要不是宾利心胸宽广,可能就要看不起简了。 然后是玛丽,非要霸占着钢琴,然谈的琴声和唱的歌,让人半响无语,倒尽了胃口,在班纳特先生严厉的呵斥下,才含泪停止。 紧接着柯林斯表哥不顾场合,不顾礼仪,向没经人介绍的达西搭话,谄媚的态度让人深感不适,又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引来达西先生的鄙夷和不耐烦。 这还没完,两个最小的妹妹基蒂和莉迪亚缠着两个军官玩闹,行为之放肆,笑声之大,半个舞厅都看到听到了。 班纳特家人的缺点,在这一晚集中爆发,所有的不足一览无余。 至于当商人的舅舅,和当律师的姨夫,这只是亲戚而已,班纳特一家的性格脾性才是重点。 之前苏叶和菲茨威廉,宾利骑马去麦里屯小镇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班纳特姐妹。 其中就有他们的表兄柯林斯先生,这就说明,这人也会来参加內瑟菲尔德的舞会。 所以该出的洋相照样会出,不过苏叶没说出来打击约瑟夫。 或者说,她在等触底反弹的机会,让伯爵夫人了解了班纳特家所有的缺点之后,她可能有的反应,苏叶已经大致猜到了。 首先肯定是反感的,但伯爵夫人不是一般人,她信奉不与傻瓜论短长,如果看不上你,压根不会搭理。 但相比反感不聪明的人,她更厌恶自私的人。 如果一个姑娘为了一个所谓的金龟婿,而对自己出错的亲人百般嫌弃,那等她嫁人后,会不会也看不上自己的丈夫? 见多了上流社会,夫妻互相看不上,表面还得表现恩爱,其实私下各谋前程的做法,伯爵夫人更希望儿子的妻子能全心全意为了儿子。 这样想或许很自私,但她作为一个母亲,自然只为自己儿子打算。 而在这一方面,苏叶相信女主伊丽莎白不会让她失望的。 即便内心也不喜家人出的洋相,但她绝不会任由别人奚落自己的家人,即便这人是约瑟夫的母亲,而她反嘴很可能遭到伯爵夫人的厌恶,从而让两人再没有可能,她依然会去做。 原著中,难道男主达西不好吗? 那几乎是伊丽莎白能够到最好的婚事了,嫁过去一辈子都有了保障,但她依然在第一次达西求婚的时候,拒绝了。 这在当时的社会,是一件非常难以置信的事。 瞧瞧达西的求婚词,说伊丽莎白出身低贱,她的家人粗俗不知礼数,自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决定,并在伊丽莎白拒绝后,感到非常生气。 这固然是他的傲慢导致,但其实也表明了当时就是这样,达西自信于自己能成功,因为当时的风气就是如此,被奚落几句怎么了,能嫁给一个金龟婿,就是最重要的事。 就比如夏洛蒂·卢卡斯小姐,她难道不知道柯林斯是多么可笑的人吗? 她不止一次从好友伊丽莎白嘴里,听到对柯林斯的厌恶和吐槽,然柯林斯的身份和财富,对于她而言,依然是个金龟婿。 所以哪怕她自己也看不上柯林斯的愚蠢和惺惺作态,依然主动积极争取。 就连柯林斯这样可笑的人,都能因为牧师的工作,和一份稳定的收入,而被女性主动追求,达西比他好了何止百倍。 所以他自信自己能成功,但千算万算,伊丽莎白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聪明,独立,有自己的想法,别人认同的,她未必认同,别人认为是对的,她依然抱有批判精神。 伊丽莎白打定了主意嫁给爱情,而不是有钱人。 可当这份爱情是靠侮辱父母亲人而获得,她也不愿意默默忍受。 或许就连班纳特夫人为了伊丽莎白能嫁给约瑟夫这个好女婿,而忍受伯爵夫人的冷嘲热讽。 但伊丽莎白自己绝对不会允许母亲受辱,而装聋作哑。 这就是女主独特的魅力所在,而苏叶确信,伯爵夫人会欣赏这一点的。 即便她自己不是这种人,利益为重,但谁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人当家人呢。 至少她不用担心伊丽莎白在嫁给儿子后,会生出外心。 她可以全心全意教导,然后把自己一手打造的人脉网交给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可以做的很好,并以此帮助约瑟夫。 这一点,她的大儿媳就做不到,那是一个普通的平庸的贵族小姐,是做不到不动声色和人交谈,收集信息,分析每个人言语背后的目的和深层表达。 职场如战场,夫人的交际场也不逞多让,尤其是上流社会这些女人们,说出的每句话,都可能有深意。 或许她们自己没意识到,但通过她们,就可以得知一些她们丈夫或父亲兄弟的想法和行为。 伯爵夫人虽然还没有建立完整的信息搜集体系,却已经通过敏锐的思维,做到了这一点。 但这纯粹靠自己的悟性,很少有人能做到她这种程度,男人都不行,更何况那些只接受了淑女教育的女人。 但伊丽莎白不一样,她天生善于观察,也喜欢研究人性。 原著里,她就有说过,自己会观察附近的邻居,观察他们性格特点,以及背后的说话逻辑。 虽然当时达西反驳了她,认为乡下的人太少,来来去去就这些人,观察没有意义。 但苏叶要说,虽然大城市人确实多一些,也汇聚了形形色色的人。 但人性中的底层逻辑是一样的,无非是利己或利他,每个人都有追求,摸清楚了他深层次的追求,反推到行为上,就合情合理了。 不过那就涉及到了心理层面,倒也不用这么深入研究。 提到这个只是说明,伊丽莎白在这方面有兴趣也有天赋,伯爵夫人很难找到这样的继承人了。 相比这个难得的优点,班纳特一家造成的小小笑话是事吗? 其实压根不会对约瑟夫有影响,其一,在班纳特先生未去世前,他们一家都会住在郎博恩,不会跟着伊丽莎白去伦敦。 即便班纳特先生去世了,班纳特夫人也会跟着大女儿简生活。 而在看出宾利对简的心思后,伯爵夫人就可以断定,班纳特夫人肯定更乐意和宾利夫妇生活在一起。 至于剩下的那三位小姐,只要伯爵夫人想,总能把她们嫁出去的。 说到底,班纳特一家造成的笑话是有限的,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且仅仅是笑话,并不是麻烦。 至于小女儿莉迪亚私奔这件事,维克汉姆都不在了,自然就蝴蝶掉了。 她或许会如愿嫁给一个红制服,顶多以后生活不如意的时候,需要姐姐们接济一二。 可有宾利在,也轮不到其他人,宾利可太富了,而且慷慨大方,拿出一点小钱,接济一下妻妹,完全是小事。 所以班纳特一家虽然是约瑟夫和伊丽莎白之间的阻碍,其实只是一些小问题。 真正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能不能正确认识自己和彼此,以及是否已经足够深爱,并愿意为了对方做出努力。 事实也正如苏叶所想,舞会开始后,伯爵夫人的脸色就一次比一次差,在最后柯林斯当着她的面,喋喋不休说凯瑟琳夫人好话的时候,反而平静了。 其实,这个世界因为苏叶带来的变化,凯瑟琳夫人和德包儿家族远比原著里更有钱,有钱到让德包儿夫人任性的住在巴斯不回来。 而每年一次回到罗新斯处理产业相关问题,就已经让她很忙碌了,至于当地教区牧师更换这种小事,她完全没在意,就是随手一指。 毕竟不管牧师换成谁,都得对她毕恭毕敬,那弯腰躬身行礼最谦卑的那个,在她眼里自然就最合适。 所谓凯瑟琳夫人对他看重,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把人叫来问了几句话,然后六人共进晚餐。 介于柯林斯说了很多好听的奉承话,她也不介意鼓励几句。 可就是这几句,让柯林斯相当的自豪,认为自己受到了凯瑟琳夫人的提携和恩惠,因此在知道伯爵夫人是凯瑟琳夫人的嫂子时,滔滔不绝夸赞。 伯爵夫人甚至有点想笑,谁不知道她和这个小姑子实际上并不对付,即便现在凯瑟琳夫人略微懂得低头了,她依然不愿意搭理。 所以没人会在她面前提凯瑟琳夫人怎么怎么样,唯独这个柯林斯,就好像完全看不懂脸色一般。 哦,身后那位班纳特夫人也一样,没发觉人家都不耐烦搭理她了吗,还一直在喋喋不休炫耀着大女儿简即将成为这栋房子的主人。 伯爵夫人觉得儿子在和自己开玩笑,有这样的母亲和亲戚,他看中的那位姑娘又能有多出色?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反对这门婚事,并且决定让那姑娘知难而退,不再纠缠她的儿子,不然她就要出手了。 “伊丽莎白小姐,我想你知道我的来意!”伯爵夫人让约瑟夫为两人介绍,就打发他离开。 约瑟夫一脸为难担忧的看了伊丽莎白一眼,可面对强势的母亲,只能扯起嘴角笑笑,然后走到不远处观察。 刚刚发生的一切,即便他一直在认真和伊丽莎白聊天,也注意到了,这让他心情越来越沉重。 见到那边两个他最在乎的女人,都一脸严肃,约瑟夫实在忍不住了,去另外一边寻找苏叶和菲茨威廉。 因为昨晚菲茨威廉满足了她的要求,苏叶决定不再刺激他,于是在舞会开始后,就拉着他站在一个角落。 这里的视野极好,能关注到全场,也能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同时还隐蔽,很难被其他人发现。 据她所知,即便她结婚了,那位莉迪亚小姐也不打算放过她,想找她跳舞来着。 当然,这位小姐并没有勾引的心思,她只是小孩子心性,想要找英俊的男士跳舞嬉闹而已,还没有生出要勾引男人,展现魅力这种心思。 这是一个单蠢到近乎小学鸡的姑娘,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爱找人打打闹闹。 但她也绝不懂看人脸色,所以如果被她逮到,肯定会缠磨着苏叶跳舞。 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拒绝淑女的邀请呢,可她要真答应了,菲茨威廉该不高兴了。 介于他昨晚表现优秀,苏叶当然要先顾及顾及好先生的想法。 约瑟夫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对于此间格局当然有所了解,也断定了他们一定会躲着看好戏,立刻找了过来。 “威克姆,达西,你们一定要帮帮我,班纳特一家的表现,你们也看到了,我绝对不能让那些影响到伯爵夫人的想法,从而对我们的婚事横加干涉。”约瑟夫道。 “可事实是,伯爵夫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苏叶喝了一口红酒,示意他去看那边两人的脸色。 伯爵夫人高傲中带着严厉,而伊丽莎白一脸羞愤,脸色涨红,显然是听到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 “威克姆!”约瑟夫更加着急,满脸期盼的看向苏叶。 “心急水不沸,越是心急,等待越长。”苏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淡定。 站在这个位置,三人是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的。 但苏叶精通唇语,正好把伯爵夫人和伊丽莎白的对话看的一清二楚。 伯爵夫人不是宾利姐妹,不会拿出身说事,也不去扯什么嫁妆门第,这会显得她很势力。 伯爵夫人高端的只谈教养,因为任何一个有羞耻心的人,被指出教养不好,都无法忍受,“伊丽莎白小姐,日前,我的儿子急匆匆赶到伦敦,否决了我为他挑选的贵族小姐们,并对我和他父亲坦白,说喜欢上一个聪明美丽的姑娘。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惊讶吗?他快三十了,比达西还大一点,可达西都结婚六七年了,他却一直单身。这些年,他也接触了无数优秀的好姑娘,但他全然没有动心,没想到这一次,来了一趟乡下,就有了想要娶的姑娘。” “我很意外,就连伯爵也是,我们的儿子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轻易就许下婚约。这只能说明,他确实爱慕着这位姑娘,伯爵有公务走不开,委托我来见一见这位姑娘,到底是如何优秀的姑娘,能俘获约瑟夫的芳心。” “约瑟夫对我们的决定非常高兴,带着我来了这里,我也满心欢喜,还以为能亲眼见到一位优秀有见识的好姑娘。事实上也是,你是一位聪明的,懂得审时度势,并且见识不凡的美丽小姐。我本已被你打动,然今晚发生的一切,伊丽莎白小姐,你告诉我,如果你有一位注定在官场沉浮的儿子,你愿意让他和这样一户人家结亲吗?” 她的话好听又委婉,还处处表达了约瑟夫是真心的,但伊丽莎白的家人实在不配。 伊丽莎白脸色发沉,知道来者不善,但她依然保持沉静,没有立刻出口反驳,“我不明白夫人您想表达什么?” “不明白?”伯爵夫人似笑非笑,“我不介意亲家的家世比不上菲茨威廉家族,也不介意姑娘嫁妆不多,只要人足够聪明,爱他,且拥有良好的品行。但教养不足,是无法忍受的,这会让约瑟夫成为笑柄,并在官场寸步难行。”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夫人,”伊丽莎白完全明白了,对面这位夫人的意思,她是极力反对自己和约瑟夫在一起的。 “哦?你有什么指教?”伯爵夫人漫不经心道。 “我也是体面人家的女儿,我的家人教养不会差,我绝不容许别人侮辱他们。”伊丽莎白心底发沉,却掷地有声地道。 “哦,难道你竟不对他们的行为感到羞耻吗?”伯爵夫人没有发出任何嘲笑的语言,但这种平淡的反问,更叫人心底不适。 “他们的行为有错吗?值得被人大肆批判吗?”伊丽莎白沉声道,“玛丽只是在舞会上表演了一曲,是的,她的技艺还不够成熟,歌声也不够动人,但难道就因为她不够优秀,而完全不允许表演吗?我的妈妈喜欢高谈阔论,可其他人不爱说这些话吗?她唯一的错是不该很大声,吵到了别人,可其实去舞会上转一圈,大家聊的也不过是这些话题。炫耀或许有错,但这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而且我知道,妈妈是爱我们的,她在为简找到喜欢的人而由衷高兴。任何人都可以批判她,觉得她的行为可笑,唯独我们这些做女儿的不行。” “莉迪亚和基蒂爱玩,喜欢和人打打闹闹,这只是单纯的好玩,她们活泼单纯,或许达不到淑女娴静的标准,可她们还小,谁也不能要求淑女得一步到位,而没有一个学习的过程。” 柯林斯她没有提到,毕竟在她看来,柯林斯和班纳特家和她关系都不大,只是远亲而已。 唯一觉得丢脸的,是柯林斯是班纳特家带来的。 “你在强词夺理,”伯爵夫人冷静指出问题,“玛丽小姐意在炫耀却本事不足,爱出风头却没有能力,这难道不可笑吗?你的妈妈,口口声声女儿要嫁给有钱人,这难道是纯粹的母爱,而没有虚荣心和贪慕富贵?最后那两位小姐,她们真的能被教好吗?或许我得问,你们一家有打算管教她们吗?” 伊丽莎白深吸口气,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而正因为这些是实话,叫她完全明白,伯爵夫人看不上自己,她决意阻挠自己和约瑟夫的感情。 难过吗?伤心吗?生气吗?愤怒吗? 全都有!可也不全是! 她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你说的都对,夫人,但她们是我的家人,您这样一位高贵的夫人,当着别人的面指责她的家人,这难道也符合礼仪吗?” 打人不打脸,上流社会尤其讲究脸色,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有什么龌龊,都不能当面讲出来,最好客客气气的,不然只会显得你教养不足。至于做其他的报复行为,私下来就行。 伯爵夫人被指责行事无礼,还是一个喜欢她儿子,想要嫁给她儿子的姑娘,简直要气笑了。 这就是约瑟夫看中的姑娘,如此的,如此的……没有教养! “我想,我的意思表达很明显,如果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该主动和约瑟夫说清楚,而不是肆意纠缠。”伯爵夫人沉下脸。 “当然,”伊丽莎白已打定了主意,临危不惧,“我当然明白您的意思,夫人。” “那么,你的意思呢?”伯爵夫人要一个答案。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虽然我不明白,菲茨威廉先生那样和善优秀的绅士,为何有一位如此不同的母亲,但既然这是您的愿望,我想我会告诉菲茨威廉先生,让他不要再来找来,这是他母亲的期盼,作为好朋友,我乐意成全!” “你!”被反将一军,伯爵夫人面色不善,“你以为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吗?” “当然不,如果菲茨威廉先生因此而埋怨您,那我会说,我看不起他。事实上,他是一个绅士,不可能因为一段感情的失败,就去怨恨任何人,尤其是他的母亲,那不可能,夫人,我们得对他有点信心。”伊丽莎白平静道。 “那你何必说这样的话。”伯爵夫人沉下脸。 “我说的是实话!”伊丽莎白嫣然一笑,“这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绅士,而我也不想叫我喜欢的人误会我,虽然不能在一起了,但我也衷心希望,他想起这段过往时,是美好而不带一丝阴霾的,所以我得说实话。不是我不够好,也不是他不够好,只是因为现实不允许,仅此而已!” “你可真够自信的,小姐,”伯爵夫人嗤笑,“我能细数出你无数缺点,尖酸刻薄,小心思多,巧言令色……” 伊丽莎白耸肩,甚至还能轻松一笑,“说的没错,夫人,我确实很自信,我的自信不来源任何东西,纯粹是因为,我足够了解并爱自己!” 任何人,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的说出爱自己的话,因为那代表着自私,不乐意奉献,这简直违背教义。 可谁又不是自私的?一个被教育只懂奉献,而不会好好爱自己的人,只是一台没有独立人格,让人生厌的机器。 如果伯爵夫人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这会儿该疯狂尖叫了,然后迫不及待把伊丽莎白打成异端,疯狂针对。 然而事实是,她只是一愣,淡淡道,“小姐,注意你的言辞,有些话真不该说出口,保持缄默是个好品质。” 她居然在认真警告,这大概是今晚她对伊丽莎白态度最好的一次。 伊丽莎白向她微微行礼,转身离开,打量了一圈,找到约瑟夫的位置,直直朝他而去。 伯爵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苏叶和菲茨威廉走到她身边,看着角落里交谈的那两人。 约瑟夫一脸焦急,时不时回头来看伯爵夫人,似乎在承诺,自己一定会搞定母亲,让她再等等自己。 而伊丽莎白微笑,却坚定拒绝。 她也喜欢对方,甚至错过了会后悔终生,可能她就要一辈子不嫁人了,但是此刻她很坚定的拒绝了约瑟夫。 有些底线,是爱情也无法越过的。 伯爵夫人看了半响,喝了半杯红酒,“威克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欣赏她,你就是这样的人,就连安娜和安妮也被你影响了,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们这些长辈不用担心她们以后嫁人了会吃亏。但她不适合约瑟夫,你该知道官场险恶,她太口无遮拦,太自以为是了。” 苏叶失笑,“我亲爱的舅妈,你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什么,”伯爵夫人语气艰涩。 “我知道,您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姑娘,或许您的个人意识更强一点,只是环境不允许,让你不得不改变策略。”苏叶转身,和伯爵夫人对视,并微微弯腰,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我知道您参加了女权组织。” 伯爵夫人吃惊的瞪大眼,“我明明……” “伪装的很好?”苏叶挑眉,“玛丽,那个教导你们伪装,以及如何正确一步步抗争掌握话语权,你们的组织者之一,是我培养的人。” 苏叶得说,这件事她起初并不知情,玛丽和小分队一干女性,都成为了女权成员。 但想想也很容易理解,首先,苏叶给了她们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还教导她们知识,让她们轻而易举获得消息。 有学得好的,甚至会好几国语言。 想想吧,仆人比主人还厉害,她们精通外语,懂得隐藏和跟踪,甚至还能不动声色影响主人的决定。 次数多了,她们就会意识到,大部分男人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愚蠢,可她们偏偏被这样愚蠢的人压着,在意识到被剥削被压迫之后,反抗之心不可避免。 在一人加入女权组织之后,剩下的人当然一一响应。 小分队苏叶是全权交给托尼和玛丽,约翰管理的,正好那时候又和菲茨威廉在海外旅行,知道消息不及时。 可当她从玛丽身上看出端倪后,并没有反对,甚至另外资助了一笔钱,还为她们制定了详细的抗争计划。 而小分队成员对女权组织的渗透是方方面面的,因此苏叶也就知道了,伯爵夫人居然也参与其中。 她本身是个有能力的人,大概也不甘心,实现抱负只能通过男人。 年轻时妥协了,因为没有资本,可现在,她也想要为其他女性争取一下。 伯爵夫人深吸口气,“我小瞧你了,威克姆。但你也要知道,这是我的事,大不了出事了和约瑟夫断绝关系,但他的妻子会和他绑定一辈子,决不能让一个不利因素,待在他身边。” “您多虑了,”苏叶道,“这事没有您想象中的复杂,在您看来,这是在帮助女性和男性抢权利,必定引起所有的男性不满。其实,这是在解放劳动力,想想吧,全世界有一半的人类是女性,这就意味着还有一半被浪费掉的人力,如果她们都走出来,可以创造多大的财富啊!” “现在是机器时代,有许多工作,已经抛开了体力的限制,女性也能参与其中。商人们可不会在乎为自己工作的是男是女,只要能创造财富,那性别还重要吗?所以你们要做的事,不是与男性对抗,而是让所有人意识到,人代表了财富,无论男人女人,而人越多,就能带来更多的财富。” “不久之后,你们会迎来一个绝佳的机会,让女人出现在职场,替代男人的工作。在这之前,做好准备吧,女性既然承担了社会责任,当然要争取权利。” 苏叶说的是战争,很快他们会迎来大规模的英法战争,拿破仑已经准备好了,进军全欧洲。 在这个关头,英国无数男性上了战场,但工厂要生产,社会还要维持稳定发展,那当然少不了劳动力。 没了男人,自然需要女人顶上,那么在这个当口,同时为女性争取一些权利,就会比较容易。 不答应,罢工哦,看谁熬得过谁,是商人,贵族,工厂主们能忍受工厂不开工,整个社会停摆,每天损失一大笔英镑呢,还是女人们能忍受一段时间不工作,节衣缩食过日子? 要是没有提前准备,那毫无疑问,肯定是女人们输,不吃饭是要死的。 可要是提前就在家里备好了口粮,房租的钱也预存下了,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也不是不能忍,对吧? 至于可能会面临血腥镇压,这不可能,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上了战争,结果你却在后面杀他们的亲人,这会引起军队哗变的。 再加上有苏叶等一干位高权重的人在后面控场,不会叫事态发展到那一步。 当然,这是第一次,女性们要求也不能太高,不要想着一步登天,底线总是一步步打破的,先从女工人的待遇提高,以及允许招收女性职员开始。 按照苏叶规划的路线,这条路没有想象中的难,冲突不可避免,但却不是完全对立。 只要不是生死对立,就一定需要有人从中转圜,而这个人选,一定得是双方信任的。 要是约瑟夫能在伊丽莎白和伯爵夫人的帮助下,取得这些人的信赖,帮助双方一次次达成协商,就是一个个特别大的功劳。 他能凭此平步青云,甚至作为一个象征,被政府摆在明面上,这对他只有好处。 当然了,其中的艰险也是有的,毕竟处于争斗的正中心,而且要使得双方都满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这不是有苏叶和菲茨威廉在背后控场嘛,会让事态按照他们预设的方向走。 有时候台风中心反而是安全的,这有违常理,却符合实际。 听完苏叶的话,伯爵夫人眼神闪了闪,“我需要思考。” “当然,您请随意,”苏叶抬手,思考多久都没关系,约瑟夫和伊丽莎白的感情也需要时间发酵呢,说结婚还太早。 等人离开,菲茨威廉终于开口,“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知道伯爵夫人是女权主义者,肯定欣赏有独立思想的女性,所以推动约瑟夫去坦白,然后好让伊丽莎白顺利的加入这个组织? 苏叶对他俏皮的眨眨眼,“你太高看我了,威廉,我怎么可能如此神机妙算、” “不,往往等我以为足够了解你时,你总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菲茨威廉沉声道,眼里满是柔情。 “那是信息差的问题,我只是多收集了一点点消息。”苏叶微微一笑。 很多时候个人和整个社会息息相关,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能联系起来,织就一张大网,然后让这张网上每一条线互相影响。 婚姻,事业,未来,都和这张网有关,没人可以脱离大网而独自存在。 “我都要怀疑了,你当初是否也给我织了这样一张网。”菲茨威廉道,语气里居然还有点期待。 苏叶瞪大眼,“你可不要冤枉我,分明是你居心不良,先诱惑我的。” 呲溜,想到少年时的达西,那仿佛神赐一般美好的□□,苏叶忍不住在心里一再回想。 没错,她就是被某少年诱惑了,才不是一开始就心怀不轨。 菲茨威廉有点失望,还以为阿叶这样算无遗漏,自己对他的喜爱也是算计的一环呢,原来不是啊!:,,. 第267章 第两百六十七章悠闲的庄园主生活55 三人的对话并没有透露给约瑟夫,因此他在被伊丽莎白说清楚后,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就此错过真爱了,伤心不已。 从那天开始,他再没有见过伊丽莎白小姐,偶尔宾利去班纳特家拜访,带回来的也是不怎么美妙的消息。 比如,柯林斯先生对伊丽莎白小姐大献殷勤,而班纳特夫人也认为,既然伊丽莎白和他没可能了,那嫁给柯林斯也未尝不可。 要知道这样,未来伊丽莎白就会成为郎博恩的女主人,而她和剩下的三个女儿也不会被赶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约瑟夫当即就要冲出去,可看到母亲的脸色,又不得不僵硬的停下脚步。 然而内心的焦躁是遮掩不住的,他在內瑟菲尔德急的团团转,还想撺掇宾利去郎博恩打听消息。 伯爵夫人只冷眼看着,没发表任何意见。 好在传来的是好消息,伊丽莎白一如既往的坚持,并没有因为被伯爵夫人当面拒绝,就羞愤的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约瑟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有点想不管不顾了,直接去求婚。 如果妈妈不答应,大不了不要那些产业,他已经是一位政府官员的,每周的薪水不高也不低,而且为了他上班方便,伦敦他住的那栋公寓也被买下,放在他的名下。 所以薪水完全能够支撑他和伊丽莎白过日子,虽然这样做对不起为自己谋划的父母,但这是他人生中难得想要的,如果错过,他可能会后悔。 但在做决定之前,他跑来咨询苏叶。 苏叶给的建议是,忍着! 其实伯爵夫人已经松动了,只不过这么重大的决定,不是轻易就能松口的,约瑟夫还得多有点耐心。 然时间不等人,约瑟夫的假期在一天天消磨中结束了,他得启程回伦敦。 正好宾利那边也有事要处理,就打算和他一起去。 苏叶和菲茨威廉收到安娜的来信,说需要他们的支援。 相比看热闹,当然还是安娜的事更要紧,两人二话没说,直接骑马赶去火车站,购买了去巴斯的车票。 在他们之后,约瑟夫和宾利也出发去伦敦,伯爵夫人一起。 再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伯爵那边也需要她。 在几人离开后的第三天,宾利姐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给简·班纳特小姐留了一封信也回了伦敦。 苏叶大致能猜到事情的发展,还是那句话,感情的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各种滋味,也唯有自己能做决定。 原著里宾利要是坚定对简的爱意,那光姐妹和好友劝说,是不可能让他表现迟疑的,唯有他内心也不确定,才会左右摇摆。 等到回到伦敦后,再一次见到简,他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也感受到了简的爱意,才下定了决心。 而在这个世界,卡洛琳和路易莎都没有表示过强烈的反对,只是有意无意挖苦而已。 说她们讨厌简,那也没有,只是希望兄弟能娶一个更加高贵的姑娘,比如乔治安娜。 但要是宾利态度坚决,她们作为已经嫁出去的姐妹,话语权也不足。 而菲茨威廉,好吧,他还是对宾利说了一些中肯的话,但和原著中不一样,因为现在的宾利也不一样了。 菲茨威廉只是分析了利弊,把和班纳特家结亲的优缺点都罗列了出来,供宾利参考。 如果宾利只是一时昏了头,那么这些缺点也能让他清醒一二,不至于等之后爱情退却,再来后悔。 可要是他下定了决心,那么那些问题,可以提前做好应对,也不用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这是当初他们建立橡胶集团的时候呀,习惯的处理模式,宾利接受良好,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多说。 菲茨威廉明白,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考虑好,还需要时间。 感情的事本来就急不来,也没到危急关头,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候。 所以哪怕猜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苏叶依然听之任之。 两人赶到巴斯,在度假酒店的门口见到了安娜,她身边还有一位英俊的青年。 菲茨威廉心里一咯噔,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随即,他就放下心来,因为两人只是做了几句简单的交谈,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暧昧之情,甚至还有点剑拔弩张。 安娜原本还板着脸,见到飞速奔来的马,以及马上那两位英俊挺拔的青年,顿时眼前一亮,“乔治,威廉。” 苏叶翻身下马,打量了一下安娜,发现她脸色红润,精神奕奕,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不由好奇道,“你着急叫我们来,是发生了什么?” 安娜脸色一僵,对着苏叶露出讨好的微笑,“是有一点小事,”见哥哥脸色不善,误会了,忙道,“我绝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是这个家伙,非说我们设计的房间不对,要求重新装修。” “怎么回事?”苏叶不明所以。 经过安娜介绍才知道,原来那位青年是一位公爵继承人,虽然高大挺拔,面色冷峻,行动间一板一眼,一看就是军人,却也只有二十三岁。 维克多·奥利弗是个天才,从小智商就超过一般人。 作为奥利弗家族唯一继承人,公爵父亲对他尤为严厉,三岁后就不允许和母亲多接触,从早到晚做不完的功课,六岁开始接受军事训练,十三岁公学毕业,没有上大学,去了专为培养军官的军事学院。 这所学院只有他这样的贵族子弟,而且家里基本在军队供职的孩子就读,因此十六岁毕业后,直接去了战场。 现在不过二十三,已经是少将了,可见他作战之勇猛。 可也因为太过有冲劲,和整个军队的作风出现断层,导致他在一场突袭过程中,因为冲的太快,直插敌人肺腑,好不容易打开局面,却因为友军不给力,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导致全军覆没。 没错了,就是之前英对北美战争,一支军队居然在海上迷失了方向,最后这支军队自己被包围,先遣部队全军覆没。 而奥利弗少将奋战到最后一刻,全身十一处大小伤痕,有三处是子弹伤。 他差点就死了,昏倒在战场上,还能有什么希望吗? 所幸敌对的主将和他关系匪浅,是奥利弗的堂舅,他去世母亲的堂兄弟。 说到他的母亲,是在他刚加入战场的时候,因生病去世,可残酷的公爵却没有告诉他。 相比起儿子,反倒是身处北美的堂舅知道的更多一点。 奥利弗被堂舅希尔带回了家养伤,也是在那里,他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父母家族原本是世交,两人的联姻也是在两家人的祝福下完成的,然而在奥利弗出生的第二年,希尔家族出事,奥利弗一家不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 最后希尔家族断尾求生,牺牲了好几位家族成员,在公爵夫人的帮助下偷渡出国,辗转来了北美。 他们失去了金钱和地位,但敢打敢拼,直接进了军队,又牺牲了一部分人,获得如今的地位。 而另一边,知道是公爵夫人帮助他们逃离,奥利弗公爵相当不高兴,直接把公爵夫人变相软禁。 奥利弗的印象里,三岁被带离母亲身边,其实不然,他早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少能见到母亲了。 只是他天生记忆力比别的小孩好,能记得母亲和他说过的一些话,讲过的一些故事。 在看不到母亲的日子里,他会一遍遍去回想,可能是因为回想的次数太多,让他误以为母亲还陪在身边,出现了小小的记忆错乱。 公爵为了不让希尔夫人影响到儿子,想要完全隔断他们相处,但孩子天生亲近想念母亲,如果不满足他们,会惹来出乎意料的反抗,尤其是聪明的孩子。 维克多·奥利弗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让他们帮忙瞒着父亲,偷偷和母亲见面。 当然孩子毕竟是孩子,怎么可能一直瞒住大人,很快公爵就发现了,发了狠,直接把他们隔开,一个居住在老宅,一个在伦敦。 这下子,两人完全没了见面的机会,在一日复一日的繁忙功课和训练中,维克多渐渐变得冷硬,对母亲的印象变得极为浅淡。 公爵的目的达到了,把儿子训练成了战争机器,而这个机器因为太勇猛,在二十三的年纪折损在战场上。 好在他幸运的碰到了堂舅,生生把他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也是在堂舅这里,他得知了母亲已经生病死亡的消息,而且是在四年前,整整四年,父亲居然没想过通知他一声,这太可笑了不是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从那天起,他时不时陷入沉睡,有时一睡就是好几天,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沉睡时会进入一个个千奇百怪的梦境,有时是美梦,有时是噩梦。 他梦到过自己成为了一只作恶多端的恶熊,某天,他在神奇森林再一次欺压那些小动物们,把他们揍得呜哇乱叫,这时,出现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娃,一个人类。 神奇森林从未出现过人类,他觉得好奇,也隐隐觉得这种奇怪的生物很熟悉,想要带回去养。 然而那些被他欺压过的动物们,一个个跳出来反抗,保护那个小姑娘,最后还出现了一只兔子,居然想要打败他,拯救女孩。 可笑,他怎么可能被一只兔子打败。 好的,他输了,在被兔子手里的剑击中心脏的时候,他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第一反应,这位兔子的剑法真标准,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干脆利落。 这一次他昏睡了一天半,可因为他本身就重伤,没人觉得不对劲,认为他在通过睡眠休养身体。 可之后不久,他又开始了第二次昏睡。 这一次他变成了海底的巫师,巫师从出生就是巫师,从生下来就具有别的海洋生物没有的能力。 他能控水,还能利用水幻化成各种生物。 在开始时,他受到所有人的欢迎,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小人鱼们,他们欢呼着让他幻化珊瑚,珍珠,用以装饰他们的家。 巫师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生活,可那个小女孩又出现了,比之前大一点,没有鱼尾,却可以在海底自由遨游。 海洋生物对她感兴趣极了,总是凑到她的面前,和她聊天,和她打闹,为此还冷落了巫师。 最过分的是,他们居然把巫师幻化出来的东西,拿去送给那个小姑娘。 巫师很生气! 明明自己才该是最受欢迎的人,凭什么那个小姑娘不和自己玩? 于是……他把所有人都赶走,自己一个人霸占了小姑娘。 见鬼,梦到这一幕的时候,维克多简直目瞪口呆,他居然还偷亲小姑娘,简直丧尽天良。 他祈祷着这个梦快点结束吧,轻薄一个小女孩什么的,简直太羞耻了。 终于,巫师因为犯了众怒,被人围剿,关在了海底深渊。 海底深渊不恐怖,甚至很漂亮,但这里没有海洋生物,安静的连水都不流动。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这里是最可怕的地方,巫师也一样,因为他控水的能力,在海水不流动的情况下,失去了作用。 他认为自己完了,这辈子都要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可这时,小姑娘出现了,带着一只兔子。 嗯?兔子? 见鬼,海底怎么会有兔子? 好吧,这还是一只聪明的兔子,他找到了此处奇异的原因,那是一颗定水珠,能把所有的水定住,不叫流水移动。 定水珠被取走,巫师恢复了自由,然后……他兴奋的抱住小姑娘,又又又......亲了一口。 最后他被愤怒的兔子打了一拳,醒了。 之后他养了几个月的伤,又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堂舅一家很担心他,询问之后听他讲完,全都一脸古怪。 然后他们给了他一套书,整整十六本,书名是《安娜奇遇记》。 看完之后,维克多也懵了,他明明没有看过这些书,为什么会梦到那些? 还有梦里的发展,和书里相似,却也不尽相同。 书中,恶熊没有被杀死,而是被小姑娘感化,成为神奇森林的守护者。 而巫师一直没有被放出去,被一直禁锢在海底深渊,最后成长为邪恶的巫师,每个向他求助的人,都要拿最尊贵的东西来换。 第二部也没有兔子出现。 当然了,即便是童话,也要讲究逻辑,海底怎么可能出现兔子,但做梦不需要。 所以,他的梦绝对是假的,是出现了臆想。 维克多安慰自己,他身受重伤,双腿很可能残废,脑子还出了问题,其实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做梦就做梦吧。 然而前不久,英国突然传来消息,公爵重病,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但维克多不想,很可笑不是吗,母亲的最后一面没见到,父亲的为什么要去呢? 可他不想去,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他,军队给他下了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去。 谁让公爵是军队的统帅,有这个实权呢。 他拖着恢复了一半的腿,回到英国,见了那个男人最后一面。 弥留之际,这个冷硬了一辈子的男人,也没有多温情,只询问了他是否还能回到战场,得知不能后,失望的闭上了眼。 维克多也很失望,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 他埋葬了父亲,继承了爵位,还授勋成为少将,在军部任职,但因为身体的缘故,这个任职时间无限期推迟。 之后他一片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直到听人说,巴斯有一栋度假酒店,是完全按照《安娜奇遇记》打造的,突然来了兴趣,就来了巴斯。 然后他非常失望,这和他梦里的《奇遇记》世界完全不一样!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强烈要求酒店的主人重新装修,钱他可以出,图纸他也要自己画,不然就不允许这家酒店再开业。 这不是欺骗大众嘛,那么粗糙,错漏百出的设计,哪里和《奇遇记》里一样? 安娜气急败坏,哪里不一样,明明都得到了乔治的认可,作者本人都喜欢,他凭什么说不行? 可这位年轻的公爵,战功赫赫的少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抓着这个不放,犟得像个说不通的小孩。 安娜没办法,这才写信叫来苏叶,由原作者和他说,总不该再胡搅蛮缠吧? 维克多定定看了苏叶一眼,冷硬的脸部线条显示决不妥协的气势。 可在一本童话上纠结,有必要吗? 就连菲茨威廉听完,都觉得啼笑皆非,这可是一位公爵,一位将军! 但苏叶却隐隐明白了点,这位公爵大人,自小就失去了童年,现在又失去了所有目标,可以说,他的人生一片荒芜。 不纠结这个,他又能纠结什么? 要真的什么都不纠结了,或许等待他的,就是一颗子弓单送自己离开。 可虽然理解,看到他像个小孩般无理取闹,还是觉得很无语。 苏叶摆摆手,“这确实是我作为作者,认同的。” 维克多抿了抿嘴,随即轻嗤,对安娜道,“他只是个作者,他懂什么奇遇记。” 好家伙,苏叶直呼好家伙,被一个读者怼到了脸上,她这个暴脾气啊! “那又怎么着呢,书是我写的,版权属于我,我想开放给谁就给谁,安娜想修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儿,外人,管不着!”苏叶摊手,看不惯啊,打我啊! 维克多很生气,啪得一声抽出随身携带的重剑,指着苏叶生气道,“我们决斗,我赢了你把授权给我,只能给我,当然我会付钱。” 苏叶挑眉,看着他站了一会儿,就隐隐打颤的双腿,这是还没有好全,“你确定你能行?” 维克多握剑的手一紧,闭上眼遮掩身体无力带来的悲痛,“当然!” 苏叶摊开手,后退一步,拍了一下菲茨威廉的肩膀,“上!” 菲茨威廉无语的看着她,欺负一个病人,真的好吗? 苏叶挑眉,你不去,让我去? 她下手可更重,更打击某位战场英雄的自信心! 苏叶忍不住琢磨,这难道是新型的战后创伤应激障碍,居然会让人的智商性情退化成一个小孩子,任性的哦。 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和人击剑,而且他拿的可是重剑,手臂都颤抖了吧。 菲茨威廉无语半响,见这位公爵大人,脸色渐渐苍白,额头冒出冷汗,却依然坚持着,就知道不可能让他打消主意。 菲茨威廉无奈,去酒店取了一把轻剑,这是酒店里装饰在兔子哥哥身上的佩剑。 当然,这是真的轻剑,纤细轻巧,装饰华丽,上面点缀着宝石,拿来参观最好不过,但也能用于决斗。 两人摆好架势,维克多率先出手,动作稳健有力,带着战场特有的杀伐之气。 即便身体不佳,这一剑也稳稳击向菲茨威廉,速度,力道都在水准之上。 从这里就能看出,维克多剑术极佳,是经受了艰苦训练,又在战场磨炼过的。 这种人有着顽强的意志,即便只剩下一只手能动,那击出去的动作,依然精准而有力,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 菲茨威廉手里的是轻剑,自然不可能硬抗,而是以灵活的走位,躲过这一击,然后翻身横扫一剑。 他的动作极为标准,就仿佛模板一般,这源于他的性格,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一丝不苟。 即便他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没和人比斗过,可这么标准找不出一丝破绽的剑术,却也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 两人一个欠缺经验,一个身体不佳,反倒斗了个有来有回。 安娜着急跳脚,过于凶险的比斗让她担忧哥哥的安危,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把哥哥和乔治叫过来了。 苏叶倒是在一旁安然看戏,这在她这个曾经的武术宗师,剑术高手眼里,就是花架子,看似凶险,很简单就能破局。 信不信,她能用两颗花生,瞬间让两人失去战斗力。 不过,这场表演还挺好看的,力道,姿势,以及配合都很完美,谁能拒绝两位英俊的青年打架呢。 半响之后,维克多率先松手,任由手里的重剑掉落,而自己直直往前倒。 菲茨威廉收力不及,差一点就把维克多刺个对穿,还是苏叶见势不对,一个硬币弹了过去,打偏了剑头,任由它穿过维克多的腋下。 人没受伤,但维克多倒在地上,冷汗涔涔,对于自己的狼狈他没说什么,只是看向菲茨威廉的剑发呆。 总觉得这剑术很熟悉,对了,像极了梦里的兔子先生,它的剑术也是这么标准。 最后这场闹就,以维克多病情复发结束,他不得不躺在万分嫌弃的酒店客房里休养。 此后他就一直住着,到也没有再缠着安娜要求重新装修了,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画好设计图,一遍遍让人送到安娜面前。 不能强硬要求,他就用实力打动,非得把这些错漏百出的设计换了。 安娜都被他弄得没脾气了,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懂什么叫衍生,什么叫艺术改编吗? 艺术不是一比一还原,而是在此基础上,美化或者改造,不可能真的和原本一模一样。 然而维克多却坚持己见,严谨到一朵花的颜色不对,都不能忍。 苏叶见了他们鸡飞狗跳的对峙,针锋相对的讨论,莫名有一种欢喜冤家的即视感。 可再看,两人眼里一点情意都没有,只有对对方的嫌弃。 好吧,或许是她多虑了。 因为有维克多的存在,菲茨威廉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待在巴斯,暂时住了下来。 直到几个月后,发现维克多这个人,除了在还原奇遇记的造景上有点执着,没有任何毛病,正直,忠诚,拥有军人一切优良特质。 菲茨威廉放下心来,这才和苏叶回了伦敦。 回去后,他们立刻接到了宾利的拜帖,表示下午登门拜访。 苏叶不想也知道,宾利肯定是和简有了进展,想要和好朋友分享。 事实正是如此,宾利满面春风的来,兴奋的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将在不久后,向简·班纳特小姐求婚。 几月前,宾利的姐妹离开內瑟菲尔德,还给郎博恩送去了一封似是而非的信。 也正好是那时候,柯林斯向夏洛蒂·卢卡斯小姐求了婚,两人还在当地的教区成了婚。 这下可好了,简直是捅了班纳特夫人的马蜂窝,她一边呼叫神经痛,一边喋喋不休抱怨,甚至痛哭流涕。 简本来就不高兴,母亲这样,更加剧了她难过的情绪,晚上偷偷哭了好几次,甚至都生病了。 伊丽莎白觉得这样不行,也想脱离母亲的指责,于是和父亲申请,和简一起去加德纳舅舅家住一段时间。 她们还抱着一个希望,万一宾利先生知道简的到来,会有别的行动呢? 班纳特先生并没有阻拦,给加德纳先生写了信。 对于这两个外甥女,加德纳夫妇非常欢迎,热情的招待了她们,知道她们的心情不好,还特意带着她们游玩伦敦城。 可简一直打不起精神,伊丽莎白下定决心,劝说简给宾利姐妹寄去拜访信。 宾利姐妹接到信后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但也按礼仪给简写了回信,表示欢迎。 不过在那天,卡洛琳使了一个坏,指使着宾利先生出门了。 而且在这之前,姐妹俩并没有告诉宾利,简会来拜访的事。 简到了之后,知道宾利不在,非常失望,打起精神和宾利姐妹寒暄。 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下午茶喝完了,简不得不失望告辞。 谁知缘分这东西,没有理由可讲。 就是这么巧的,宾利突然回来了,在大门口碰到简。 他原本是要去帮卡洛琳买东西的,可在中途,碰到了一个老朋友,两个人聊着聊着,渐渐忘了时间。 等宾利想起来,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赶过去,估计那家商店已经关门了。 于是他打算先回去,第二天再去,就是这么巧的,撞见了要离开的简。 两个有情人再次见面,都不免觉得激动,两人热切的看着对方,眼底是不容忽视的情意。 就此,宾利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情意。 之后,他们的来往就频繁起来,直到宾利决定向简求婚,而他也确定,简会答应他的。 “恭喜!”苏叶鼓掌,为宾利送上祝福。 菲茨威廉见他考虑清楚,也送上真挚的祝福。 得到两位好朋友的祝福,宾利非常高兴,觉得人生圆满了,只等求婚了。 然而一件意外的发生,让他不得不把时间推迟。 伊丽莎白出现在伦敦,伯爵夫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苏叶让人递的消息。 看着每日眉头不展的儿子,伯爵夫人叹了口气,安排了人给伊丽莎白送请帖。 不是请伊丽莎白见面,而是给她上流社会舞会的邀约。 在这些舞会上,伊丽莎白表现上佳,不过分表现,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觉得自卑。 因为这样自信大方的态度,加上美丽的容貌,活泼的性情,倒引起了一些贵族青睐。 可伊丽莎白一个都没有动心,或者说,她还没忘掉约瑟夫,在那之前,是不会嫁人的。 这一系列表现,伯爵夫人都看在眼里,最终松口答应了这门婚事。 约瑟夫万分惊喜,重新出现在伊丽莎白面前,两人的感情开始回温。 可就在这时,郎博恩的一封信,打破了两对小情人的甜蜜时光。 莉迪亚被求婚了! 没错,是求婚,而不是私奔。 莉迪亚的性子,喜欢红制服,对于一切穿着红制服的人极为热情,其中就有一个小伙子乔治,家里是匠人出身。 他的父亲和兄弟都是石匠,收入还可以,却绝对属于普通人行列。 乔治自小就不甘于这样平凡的生活,通过帮助牧师干活,学会了认字,之后在他的推荐下,进入了军队。 原本是最低等的士兵,可他幸运的是,加入战场半年,英国就赢了,胜利回来后,他讨好了上级,获得一个下士的军衔。 紧接着,他继续活动,加入了民兵团,成为了所谓的红制服。 这个乔治善于专营,长得也不错,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很快就哄得莉迪亚喜欢上他。 通过莉迪亚的叙述,他很快抓住了重点,或许莉迪亚本身没什么价值,但她有两个好姐姐,一个即将嫁给宾利那个有钱人,一个要嫁入伯爵家,成为官员夫人。 这样的连襟,是比金钱还能带给他好处的,乔治果断求婚了,而莉迪亚更是兴奋的答应了,什么都没考虑,只知道,自己要是在姐姐们之前结婚,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然后给她更多的零花钱买缎带。 真是天真又无知的姑娘! 简和伊丽莎白接到信,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无奈,她们只能动身回郎博恩,包括加德纳一家,毕竟外甥女要结婚,身为舅舅得在。 而宾利和约瑟夫也打算跟着去,宾利在內瑟菲尔德的房租还有两个月到期。 他决定购买下这栋房子,已经在走流程了,打算等房子到手后就结婚。 他依然邀请了苏叶和菲茨威廉一起,反正也没事,他们就跟着去了。 这个同样叫乔治的家伙,怎么说呢,和乔治·维克汉姆相比,没有赌博的恶习,也没有那些无法忍受的缺点,就是一心往上爬,偏偏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不然也不会转岗到民兵团了。 民兵团的成就也就那样了,不会有太大的前途,但在钱财方面,却不会缺。 因为大部分民兵团的军官,私下里都兼职走私,收入可谓不菲。 对于这样一位连襟,宾利和约瑟夫都没什么表示,反正压制的住,这就够了。 莉迪亚的婚礼准备的很简单,唯一耗费多一点的,还是一套婚纱。 莉迪亚强烈要求,要伦敦最流行的婚纱,其他的都可以不在意。 班纳特夫人对于这个最疼爱的女儿,当然愿意满足,缠磨着丈夫拿出五十英镑,去置办婚纱。 班纳特先生被缠得没办法了,向加德纳先生借了一笔钱,反正等女儿们出嫁后,他能省下一部分开支,到时候再还给加德纳先生吧。 最后婚纱一共选了三套,宾利和约瑟夫趁热打铁,也向简与伊丽莎白求了婚。 一场婚礼婚礼变成三场,班纳特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那高亢的声音,就仿佛自己办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或许,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事吧! 苏叶看着这一幕,觉得事情兜兜转转,又和原著莫名相合,也挺有趣的。 简依然和宾利在一起,伊丽莎白没有了达西,依然嫁给了菲茨威廉,而莉迪亚也嫁给了一位乔治,这大概就是缘分。 苏叶看向菲茨威廉,两人相视一笑,他们也挺有缘分的。 在这里可以感谢一下老维克汉姆先生,要不是他,两人或许就没有那一段青梅竹马的缘分。 而少了小时候的互相影响和关心,他们会走到一起吗? 未必! 按照原著长大的达西先生固然很好,但那可能打动不了苏叶的芳心。 而没有长年累月的相处,苏叶的离经叛道,或许会招致严肃高傲又守礼的绅士厌恶。 所以,老维克汉姆先生真是一个不错的媒人呢。 “达西,看在好媒人的份上,你是不是该给我读你写的情诗了?” “好的,达西夫人,请躺下来,这是我刚刚完成的,希望你喜欢。” “我喜欢,只要是你写的!” “是的,但它只有一句。” “哪一句?” “我爱你,从生到死!”:,,. 第268章 第两百六十八章后世番外1 【彭伯里庄园一日游Vlg】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让我们来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爱情圣地吧! 各位朋友大家好,看过我们视频的人都知道,我和小明结婚了,这是我们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 在拍完这条视频后,我们就要回国了,欧洲游结婚之旅,正式结束。 在选择最后一站的目的地时,我和小明都很犹豫,到哪里合适呢,是我们相识的卢浮宫,还是告白时的维也纳? 这两个地点都对我们很重要,当时我和小明第一次见面,就在卢浮宫,参观一副画作的时候。 那是一副特别神奇瑰丽的画,画的作者是乔治·维克汉姆,绘于九岁那年。 没错,对维克汉姆事迹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传世的第一幅画作。 在这之前,他还有没有其他画? 那肯定是有的,肯定是经过了大量的练习,才能画出这么美轮美奂的场景,充满了想象的瑰丽世界。 但无论是在彭伯里庄园,还是在玫瑰庄园,乃至大英博物馆等等收藏了无数维克汉姆先生画稿的地方,都没有九岁之前画作的存在。 所以这是他存世的第一幅画! 伟大的梦想家,我们永远最爱的幻想家乔治安娜·达西,哦,后来她改名乔治安娜·奥利弗,但那不重要,反正大家耳熟能详的是乔治安娜·达西。 在这里,我们就以乔治安娜小姐尊称,因为她就是我们永远最爱的安娜小姐! 这幅画的第一位拥有者,自然是我们的安娜小姐。 而这幅画,也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影响,通过后来她设计的无数美丽神奇的游乐园场景中,都能看到这幅画的影子,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幻想与创造。 说一句起源不为过吧? 所以这幅画相当重要,不仅代表了维克汉姆先生的艺术和审美水平,也是连接他和安娜小姐的起源之一。 说是之一,我们都知道,他们之间门还存在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相当引人遐想。 说句不该提的话,很多人磕他们的CP,也有很多人怀疑,安娜的初恋就是威克姆先生。 当然,会这样想,是有证据的! 绝对绝对不是我们信口雌黄,信口胡诌,磕CP磕傻了。 郑重强调,不是!绝对不是! 这是有证据显示的,在安娜私人日记里,有过这样一段关于朦胧初恋的记载。 插一句嘴,安娜的日记分三种,一种是读书学习工作日记,已经全部公布出来,大家能在大英博物馆看到,也能在网上搜到全文。 说到这个,我们不得不佩服她,整整一百本日记啊,光看就需要十天时间门,而她坚持写了六十年! 即便后来有了打字机的发明,安娜依然喜欢用手写,而且字体非常漂亮,你们看了就知道,好看得不得了的花体字,nice! 第二种呢是生活日记,记录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心情变化,从小孩子的懵懂,到少女时代对爱情的向往,以及长大后找到了愿意奋斗一生事业的欣喜和执着,和丈夫从一开始两看两相厌,到慢慢欣赏并爱上对方。 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欢喜冤家,比爱情还甜。 我当初不懂事的时候,还磕过乔安CP,自从看完安娜私人日记,就只剩下感叹,她和奥利弗公爵真香! 是真的,你们别不行,一定要去看啊啊啊! 那就是一场救赎与被救赎的完美爱情,而且你们万万想不到,历史上,那么严肃正经的奥利弗将军,居然......这么可爱和幼稚! 他们的相遇,简直是天作之合! 甚至有人怀疑,两人从相看两相厌,到莫名其妙突然就相爱了,是不是一起穿越过? 这是有证据的! 想不到吧,这也有证据,哈哈哈,我看完都惊呆了! 还是安娜的私人日记,我截图了一段放在屏幕上,大家可暂停观看。 一定要看!绝对要看!不看要后悔的! 好的,一秒过去了,你们肯定看完了,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想法? 是不是觉得特别神奇?特别不可思议? 这要都不是穿越,那什么是穿越?! 安娜在日记里写到,她在和维克多又一次吵架后,哦,维克多就是奥利弗将军,这是他的名,奥利弗是姓。 当时,是奥利弗从战场回来,身受重伤,全身上下十一处重伤,其中三处还是被子弓单打出来的,差一点就死了。 醒来过后他躺了好几个月,在这期间门,经常陷入昏睡,然后就会梦游进《安娜奇遇记》的书中世界。 而且他的梦异常清晰,醒来后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 其中很多细节,就连原著作者维克汉姆先生都没有想到的。 最最神奇的是,他是没有看过奇遇记系列书的。 奥利弗将军从小被教导成一位军人,是在严酷的环境下长大的,不要说看童话书了,就是连和母亲的见面次数都不多。 说一件心酸的事,奥利弗将军刚上战场那一年,母亲就病死了,可他父亲却没有通知他,只因为不想耽搁他在战场挣军功。 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四年后了,他重伤醒来。 大家能想象吗?自己差一点就死了,而且有80%的可能变成残疾,一个从小为战场而活的人,再也打不了仗,他的人生失去所有意义。 偏偏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母亲死了,而不久后,他父亲也死了,所有的羁绊和怨恨都消失了。 如果不是在养伤期间门,他一次次梦到奇遇记,并对里面的女主角小安娜产生喜爱之情,很可能就因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而结束生命。 所有,在失去所有之后,他对奇遇记里的东西就特别执着。 而这也促成了他和安娜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的安娜从路西亚女子学院毕业,正要大展手脚,和表姐安妮,以及同学一起,设计建造全世界第一座游乐园。 那会儿,她和安妮已经拥有了一间门度假酒店,钱是安娜的哥哥达西先生出的,里面的装潢是按照她和安妮的想法设计的,参考奇遇记场景装修的,算是全世界第一次IP改编。 可因为当时她和安妮年纪小,再加上两人都是浪漫主义,对细节并不会过多纠结。 这就戳了奥利弗将军的肺管子,他当时只有二十三岁,明明已经是少将,却和安娜杠上了,认为这些装修处处是漏洞,要求重修。 我们都知道,由安娜设计建造的三十座大型主题游乐园,其细节之严谨,至今让人叹为观止。 你几乎找不到一处漏洞,它们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真实合理。 这就多亏了奥利弗将军这个细节控,他能严谨到什么程度呢? 这里有一则小故事,花园精灵大家都知道吧? 这是奇遇记第五部,魔法世界的花精灵,原著作者威克姆先生并没有详细介绍,这些精灵到底是两对翅膀,还是四对翅膀,每对翅膀分别是什么颜色,统统没有。 可奥利弗将军梦到了啊! 每个不同的花精灵,翅膀的多少都不一样,而且每对的颜色都不一样。 在制作的时候,有位工匠就把其中一个花精灵的某对翅膀颜色涂错了,在一百多只花精灵,好几百对翅膀中,奥利弗将军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要求工匠必须重新制作! 从这里你们就能看出,这位将军有多执着了吧。 就难怪他会看不顺眼安娜前期的设计,两人几乎是相看两生厌。 可突然有一天,他们莫名其妙就变了,然后没多久,就决定在一起了。 奇不奇怪?当时众人知道后,都惊呆了! 安娜在日记里俏皮的写到:这是第一次,我见到哥哥菲茨威廉和乔治错愕的表情,他们永远那么镇定,运筹帷幄,没想到吧,这一次他们被我惊到了。惊喜哦,我亲爱的哥哥们!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们好不好奇? 我相当好奇啊,可惜那一段内容,我没机会看到。 直到我去了维也纳,通过小明的关系,认识了一位姓宾利的富N代,那是小明在艺术学院的同学。 听到这个姓氏,大家就明白了吧? 不错,就是那个宾利家族啦,他们和达西家时代交好,知道我的诉求后,答应了帮忙引荐。 经过一番折腾,我们终于在奥利弗公爵府邸,看到了那日记的后半部分。 我都要惊呆了! 原来,在两人再一次因为理念不和吵架后,安娜居然也做梦了,梦见自己成为了奇遇记里的小安娜。 然而和书里不完全一样,她的经历更奇葩一点。 比如,她很喜欢第一部里的大反派恶熊,而兔子哥哥也让她感觉非常像现实里的哥哥菲茨威廉·达西。 假设,假设一下哈,说不定达西也做梦了呢。 而第二部海底世界,她又觉得巫师先生特别好,在知道他被众人关在海底深渊后,特意找兔子哥哥帮自己把人救出来。 哦,对了,第二部原著中是没有兔子哥哥哒! 毕竟一个正常人,写海底世界,怎么可能会写兔子呢。 别说维克汉姆不是正常人,你们看完他所有的书就知道,他是非常非常严谨的,即便是童话,可里面的逻辑自洽,设定合理。 为什么这一套书会成为全世界孩子必读书本之一? 不只是因为它描述了一个个神奇的世界,而是作者以自己的笔力,让你感觉那个世界确实存在,而不是虚构的。 许多科学家都试图找出里面的漏洞,可惜没有! 它真的很完美,完美到不像写给小孩子的! 所以,第二部书中是不可能出现兔子的,可奥利弗将军梦到了,安娜也梦到了。 他们梦境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从不同的视角展现而已。 而且两人做梦的时间门也不一样,相隔半年,却完美对上了! 这难道还不够神奇吗?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突然相爱的原因,因为在梦中世界,他们一起经历了整整十六个世界。 从三岁的小安娜,到二十岁的成人安娜,他们共同成长,经历风风雨雨。 说一句青梅竹马不为过吧? 也正是这些奇妙的世界,让安娜救赎了奥利弗将军,也让奥利弗将军在梦中一次次保护安娜,打动了她的心。 多么多么美好的爱情啊!既美妙,又神奇,这不比电视剧还精彩? 反正我磕上了,嗑生嗑死,至爱这一对,啊啊啊! ——这时,视频外传来画外音:“你走题了,我们不是在说维克汉姆吗?” ——啊这,画面里,女主角尴尬的捂住脸:“不行了,一旦说起我的墙头,就控制不住,打住打住,我们言归正传,对了,我说到哪了?” ——“安娜的日记。” ——“哦哦哦,我知道了,你别总打岔。” ——男主角目瞪口呆,他明明是提醒好吗?但能怎么办呢,刚结婚,总不能离吧,只能闭嘴。 我们说回正题啊,上面这些内容,都是安娜私人笔记里的。 她还有第三种笔记,想不到吧,安娜简直是笔记狂魔,可太爱记了,并且不同的内容,还分不同的笔记。 据说这第三种是观察笔记,至于观察什么,听说是观察哥哥菲茨威廉·达西,和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哥的乔治·维克汉姆。 很多人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特别的那什么,暧昧,大家懂的! 毕竟到目前为止,CP榜单第一名,还是他俩。 真的,你见过有谁能做到,一辈子形影不离吗? 夫妻都不行吧?毕竟夫妻子没结婚前,不可能一直待在一起的。 他们就可以,小时候青梅竹马,长大了一起开创事业,之后过着旅游和隐居的生活,也一直在一起。 但这段关系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们无从得知。 各种消息都显示,两人应该都是结婚了的,要不然现在的达西家族和维克汉姆家族为什么会存在? 当然是有孩子了! 可是吧,他们的妻子就好像神隐一般,谁也没见过,知道时他们已经结婚,再听说就是生了两娃。 好奇啊,百爪挠肝一般好奇,可公布出来的那些资料,没有一个涉及到达西夫人和威克姆夫人的。 所以大家就默认她们不存在,至于那两个孩子,要么收养的,要么他们自己生的。 别说做不到啊,威克姆都那么厉害了,很多人都怀疑他是外星人,说不定雌雄同体呢,哈哈哈。 当然了,这是一个笑话,言归正传,我们都知道安娜小姐写过一本哥哥观察日记。 所以这个大大的谜团,一定在那本日记了。 可惜,我们看不到,据说被锁在彭伯里的密室里。 而那个密室是维克汉姆打造的,用的技术至今无人破解,只有达西家族成员和维克汉姆家族成员,才能进去。 而玫瑰庄园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密室,里面也放了无数秘密。 可惜了,这两个家族的人真的很低调,也真的很能保密,什么都不肯说。 小明那个好友宾利都不知道,每当问起,达西家族和威克姆家族的人都笑笑不说话,神秘的一比。 ——这时,画外音又传出声音:“你又偏题了。” ——“哪有?”女主角不满,觉得新婚丈夫在找茬,可以扔了。 ——“不是说安娜的初恋?” ——“啊这!”女主角尴尬的笑笑,继续讲解。 那什么,我们说回来说回来,安娜的初恋啊。 根据生活日记的内容,安娜的初恋发生在她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时父亲还没有去世,她跟着父亲居住在彭伯里大厦。 那个年代大家都懂的,未成年的姑娘是没有社交的,尤其她两个哥哥在上学,父亲常年生病,因此她常年待在彭伯里,身边是怀特女士教导学习。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认识的男性极为有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虽然安娜没有写名字,但通过一些描述,我们也能推测出来。 她这位初恋兼暗恋对象,英俊,好看到像上天恩赐,优秀,耀眼到闪闪发光的程度,而且对她非常好,百依百顺。 符合这些要求的,不必猜了吧? 肯定是维克汉姆先生啊,他的画像有许多,有达西先生画的,也有安娜画的。 不管是少年还是青年,他都好看到不可思议。 相信你们也看过,有没有对着这样的美少年流口水啊?呲溜! 总之,在身边有这样一位优秀的,还不是亲哥哥,还对自己这么好,任何一位青春懵懂少女,都忍不住爱上他吧? 然而安娜的这段暗恋只持续了很短时间门,然后飞快的消失,很奇怪,但这是事实。 在后面的日记里,安娜对威克姆的称呼,是乔治哥哥这样亲密却不含特殊感情的称呼。 为什么要说不含特殊感情呢,因为在暗恋之前,安娜小时候也是这样称呼威克姆的,乔治,乔治哥哥等等。 这等于说,她对威克姆的感情又恢复到了小时候纯兄妹的关系。 有点神奇,感情还能退回去的,但这是事实! 而这位她暗恋了很短一段时间门,却一辈子疼她爱她的哥哥,给安娜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其一是关于艺术创作上的,安娜被维克汉姆深深影响,继承了他那种华美瑰丽的画风。 其二是事业上,安娜笔记里记载,哥哥菲茨威廉是个严肃守礼的人,所以当她有离经叛道的想法时,就会去找乔治哥哥,而乔治哥哥把菲茨威廉哥哥吃的死死的。 反正只要乔治同意了,菲茨威廉一定会同意。 基情,看到没?! 而她一辈子,乔治都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 啧,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为什么我的哥哥就是一个大怨种,人家的哥哥就这么好? 想想都糟心,我们说回来。 因为有维克汉姆的存在,安娜一生可谓是顺遂无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她才会成为那个时代女性的先驱,被无数职业女性奉为偶像。 她是艺术家,创造家,给全世界的孩子,建立了梦想的乐园。 我还记得小时候,每学期开学前,都要去一趟安娜的主题乐园,痛痛快快玩一场,以祭奠我即将逝去的美好假期,如果没这个仪式,我都不甘心上学了。 相信大家也和我一样,反正到了开学前几天,游乐园就人满为患。 即便我们那个城市,有三个不同的安娜主题乐园,而且很大,每天能容纳上万人游玩参观,人依然多的不得了。 哦,现在也是,两年前我开车从那边过,正好是暑假结束,一群群小孩子排队入场,那场面,简直了。 大家热爱安娜的心都是一样的,而这一切,都多亏了维克汉姆的成全。 啊,我好像又走题了,说回那幅画哈。 不知道为什么,那幅画会流落到卢浮宫,我去欧洲留学,当然要去参观一下,这幅被称之为‘不是人间门物’的画作。 于是在某个假期,我屁颠屁颠去了,然后在那副画作前,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维克汉姆先生的画作,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复印版或者照片之类的。 他的画作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你看了之后不知不觉沉迷进去,就好像那画是一个通道,带你遨游那神奇的世界。 不仅是这幅,是他的每一幅,都有这样奇怪的魅力。 所以他被人称为灵魂画手,作的画能夺魂勾魄。 有机会,大家一定要见识一下,真的真的特别神奇。 目前,全球十大博物馆都有收录其中一副,最多的当属彭伯里,据说有一整个房间门都是他的画。 但每年仅仅展出一副,能看到哪一副,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我们这次去,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他的成名作,也就是《安娜奇遇记》第一部的绘画插图。 插图大家都见过,绘画是一比一还原,但比插图大好几倍。 或者说插图是按照绘画一比一缩小的。 这也是迄今为止,我最喜欢的一副,被收录在彭伯里庄园。 那天,我就那么站在那幅画面前,直愣愣看了两小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明站在了我身边,他也看了很久,然后我们就交谈起来,说自己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因为维克汉姆的画! 之后我们一个在维也纳,一个在英国,但经常通过手机联系交流。 告白那天,就是我听说他认识宾利同学,能带我看到安娜一部分生活笔记,就乐颠颠去了。 看完之后,我太激动了,忍不住感慨,这么甜蜜的爱情,要是我也拥有就好了。 然后小明在旁边说:可以有! 他跪下来从宾利手里接过一朵玫瑰,向我告白,想到甜甜的恋爱,我鬼迷心窍答应了。 想到安娜日记,我和小明说:要不然我们拍视频记录吧,把我们经历过的都纪律下来。 或许我们没有那么成功,记录的视频也没多少人看,但我们可以强迫孩子看,让他感受一下,父母爱情! 于是就有了这长达六年的视频,拍了我们就想要分享,于是上传了网络。 没想到,居然能迎来这么多人的喜欢,到目前为止,我们流量最大的一条视频,已经突破了百万,很感谢大家的喜欢。 在这期间门,我们收获了无数祝福,很感动,真的! 所以在选择蜜月路线时,我们也参考了很多网友的意见,顺便带大家参观一下,我们眼中的欧洲。 在这次视频结束后,我们就要回国工作了,以后再来也只是旅游,或者出差之类的。 因此,这最后一站的蜜月之旅,我们想选一个对我们最有意义的地方。 在卢浮宫,维也纳和彭伯里庄园之间门,我们纠结了许久。 彭伯里庄园我们也来了许多次,这并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最后纠结来纠结去,我们还是选择了彭伯里! 因为这里是维克汉姆和安娜长大并长期居住的地方,而我和小明因为他们结缘。 再加上,我们确实很喜欢很喜欢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大部分话题都是因为他们。 安娜就不用说,维克汉姆的成就也举世瞩目,但凡上过学的,就不可能不认识他,这简直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从小学一年级,学到博导毕业,你永远离不开他的科学领域。 小时候背诵那些内容有多咬牙切齿,长大后,磕CP就有多欢乐,嘿嘿嘿。 哦,对了,不知道你们对于维克汉姆的一生了不了解,对他那众多头衔,又有什么看法? 我在这里解释一下,虽然我们从小到大,看了无数维克汉姆的事迹,无论是语文数学英语,还是生物化,政史地,都永远绕不开他去。 但那都是片段化的信息,大家很难把他的人生串联起来。 由于我们的课本上,配图永远是那副他中年时唯一一副正装画像,所以大家一想到他,就是那个样子。 其实不是的,私下里,维克汉姆相当的不羁,而且他还是那种上天恩赐的美少年,美青年,美中年,甚至美老年。 用美字形容一个男人,尤其是西方男人,你们肯定会觉得很夸张。 但其实,他就是这么夸张。 据说,他即使老了,也非常好看,吸引无数少女对他疯狂示爱。 而且他基本不蓄胡子,也不会像课本中带着那么夸张的头套。 至于为什么课本中是那副形象,那是因为,这是他当选为皇家首席科学家,科学院士时画的,这幅画至今被挂在英国皇家科学院。 这里面其他科学家的画像,都是那个画风的,中年,戴头套,有胡子,唯独他,一个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又被印回画中。 和其他人简直格格不入,偏偏以他的成就,肯定站C位。 想想,最中间门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周围都是一群老头子,那画风怎么想怎么不对。 于是画师在科学院强烈要求下,给维克哈姆加上了胡子和头套,也就成为了我们课本中的形象。 但他其他画像,全不是这么回事。 今天我们就带你们去好好欣赏一下,说起来,彭伯里庄园有许多画像,达西家族历代家族成员,以及他们为家人画的画像,偏偏维克汉姆这个外人的画像是最多的,占据了一个整个房间门。 而这些都是对外开放的,今天就带你们好好欣赏一下,什么叫做美少年! 哦,对了,这是连玫瑰庄园都没有的福利哦,在那里,只有一副维克汉姆画像,是年老的时候,作为维克汉姆第一任家族,被挂在那里。 除此之外,有菲茨威廉·达西的,有安娜·达西的,也有维克汉姆的好友,例如宾利,托尼,玛丽等人的,他自己的却很少。 大概是因为,这座庄园虽然是他购置的,且是年轻的时候,还在上公学的时候就购置的。 但其实他本人住的时间门不长,偶尔过去处理一下产业上的事,或者和菲茨威廉去度假住几天。 大部分时间门,或者说绝大部分时间门,他都住在彭伯里。 不仅是他,就连他的儿子也是在彭伯里出生,长大,然后......住了一辈子。 直到孙子大学毕业,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在外,老了之后回到玫瑰庄园居住。 所以大家能看出维克汉姆和达西的关系有多铁吧? 就这,你还能相信他们是兄弟情吗? 如果说小维克汉姆和小达西是兄弟情,那我相信,毕竟他们都结婚了,妻子有名有姓,儿女也生了一大堆。 可从头到尾,维克汉姆和达西的夫人都没有出现过,既没有在彭伯里庄园留下画像,也没有在玫瑰庄园留下记录。 再想想腐国的传统吧,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合情合理!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发现都没有讲到正题。 今天是带大家参观彭伯里庄园的,在庄园里能参观什么,我先和大家说明一下。 首先是书稿画稿,维克汉姆的《安娜奇遇记》的初始稿件,都被全部保存在彭伯里。 据说是菲茨威廉·达西背着维克汉姆收集的。 前面几部写完之后,维克汉姆是直接给了合作的报社,当时他还在公学就读,和达西不是一个公学。 所以达西不知情的可能性比较大,对了,大家应该注意到,兔子哥哥的名字叫威廉,而达西的名字菲茨威廉,简读就是威廉,或者是昵称。 而乔治安娜的昵称是安娜,所以兔子哥哥的原型是菲茨威廉·达西,这是大家公认的吧? 那会儿估计两人的感情还没有后面那么暧昧,所以书稿一直在报社。 可后来,达西瞒着维克汉姆先生,把书稿以及缩小的画稿都弄回去了。 甚至之后,维克汉姆每写一本,达西就要抄写一本,把维克汉姆的原稿留下,抄写的版本送到报社。 基情! 所以彭伯里有最全的手稿和画稿! 其二,我们能看到诗集,在英国历史上,有两位写爱情的诗人最出名,其中一位就是菲茨威廉·达西。 别人的诗,总会有悲伤和难过,或者失恋什么的。 唯独达西诗集,清一色的热恋与爱慕,似乎,在他的爱情世界里,只有美好,读起来相当治愈,让人永远相信爱情是甜蜜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 出版的达西诗集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据说描述了少年达西的暗恋,充满了挣扎和绝望,那一部分并没有登载过,只留存在彭伯里。 而这些诗集也是今年展览的一部分,不允许拍照,只能现场看。 大家或多或少都从网上翻找到一些,是大家参观后记录下来的。 这部分诗集有一个特点,前面再怎么挣扎痛苦,结局都是美好的,但那些挣扎的过程,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到底是一段怎样的感情,能让他写出如此刻骨铭心的诗句。 同时大家也产生了一个疑问,菲茨威廉·达西暗恋的是谁? 会是乔治·维克汉姆吗? 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个年代,不允许同性相恋,违背者要上绞刑架。 那么当达西意识到对维克汉姆不正常的爱恋,该有多绝望?! 看,基情! 而第三部分,就是有关于维克汉姆和达西的成就了,他们的头衔实在太多了。 像维克汉姆,股神,证券规则制定者,作家,伟大的发明家,女性运动的先驱,工人革命领导人,世界首富,当代最伟大的慈善家等等。 对了,他们还在全球都有产业,富得流油的那种,被全世界的历史书写进本国历史的那种。 想知道他们有多富吗? 来来来,让我给你们一一列举出来,那是比现在的首富,还要多两倍财富的存在! ——画面里的女主角,吸溜了一下口水,然后刷地一下,掏出一张长长的,长长的单子。 我记不住哈,你们听我给你们念,就这上面的内容,我可以给你们念十分钟。 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在拖时长,没有!就是让你们也馋一馋,查到这些时,我都惊呆了好吗! ——就在她要念的时候,旁边的男主角接起一个电话:“喂,宾利,我正要去参观彭伯里庄园......什么?你说真的?能带我们去参观没有展览的部分?那能拍摄吗?可以是吗?太好了!” ——男主角正要说话,被女主角一把打断了,“你不用说了,我全听见了,什么都可以吗?啊啊啊,我要看安娜观察日记,还要知道维克汉姆和达西到底有没有奸情!” 啪的一声,镜头砸在地上,镜头黑屏。 过了一会儿,镜头重新亮起,女主角出现,“你们等着,给我等着下一期,哈哈哈,带你们解密!哇塞,老公我好爱你的朋友,彭伯里,我们来了!”:,,. 第269章 第两百六十九章后世番外2 【彭伯里之维克汉姆与达西世纪大揭秘】亲爱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们,想不到吧,又是我,你们最爱的小花,以及不重要的小明! 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了,直播,对直播,哈哈哈! 在这里郑重感谢宾利先生,是他,是他,就是他,让我们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这样完美的场合,揭开开乔治·维克汉姆与菲茨威廉·达西的神秘面纱。 啊啊啊,我好激动啊! 老公,我太爱宾利了,怎么办? ——“要不,我让位?” 那倒也是不必,毕竟宾利虽然有钱,长得帅,有才华,但他有钱啊,我还是爱你的朴实无华,真的,老公,我只爱你! [这时,直播间涌进来一批观众。] “是的是的,她还爱你的穷,爱你会插嘴。” “我天,这是真的吗?直接直播解谜吗?啊啊啊,我也好爱宾利,最爱宾利!” “有生之年,难道这样的世纪谜题,就要在一个穷酸直播间揭晓吗?” “胡说,哪里穷酸了,他们还能去欧洲留学,并旅游结婚,比大多人都富了,肯定是富二代。” “又紧张又期待,我磕的CP要成真了吗?” “也许是澄清视频呢,之前听说BBC要拍一部商战剧,以维克汉姆和达西为原型,但两人是相爱相杀的恋人,分了合,合了分的那种,听说相当狗血,一开始在一起,然后因为供职不同的金融公司,分手互相下绊子,还各自找人结婚生娃,之后又同时失业又离婚,两人一起创业,结果理念不合,又分手,各自成立一家公司打擂台。大致情节就是如此。大概维克汉姆家族和达西家族不堪其扰,想要澄清一下。” “哇塞,你怎么能发出这么长的弹幕?” “这得是钻石VIP才能享受的待遇吧。” “关键,他是怎么知道人家剧本的?” [女主角在许出一盒冰激凌后,终于哄好了难搞的老公,转头看向直播镜头,就看到了这些话。] 对啊,我也好奇,这位小可爱是怎么知道的? “本人伦敦大学传媒专业毕业,目前就职BBC。” 好的,大佬,请说出你的故事。 [弹幕也跟着刷] “请说出你的故事。”“请说出你的故事。” “剧本就是狗血的达维恋嘛,你们在很多翻拍两人的剧中都能磕到,只不过这次明晃晃是爱情。我听说没有得到达西家族和维克汉姆家族的授权,他们还打算起诉BBC,认为他们胡乱改编,有损祖先形象。” “完了,我的CP估计要凉了。” [屏幕前的女主角也是笑脸一垮,想到是直播,勉强打起精神来。] 那什么,这都是小道消息啊,在没有确实证据前,不听不看,我们现在就是去找证据的。 来来来,大家快看,我们已经进入了彭伯里庄园的范围。 没错,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刚刚一块石碑过去了,大家没看到可以回放。 从那里开始呢,就属于私人领域了,虽然没有设置什么栅栏之类的,但通常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进入的。 只不过现在彭伯里庄园变成可供参观的博物馆,当然,是达西家族私人所有。 他们自己一家搬离了这里,还是住在城市更方便一点,但到目前为止,这座庄园还是属于他们的。 你们看到这些被修剪打理很好的树木,草坪,干净的河流,那可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据说一年就要花掉40万英镑,以前这里还有农田,那边,看到没,当初就是供彭伯里庄园里的人食物的地方。 彭伯里很大,除了主人以外,还有上百个仆人,每年的食物消耗都是产自那一片。 后来达西家越来越有钱,几乎不靠土地的产出之后,大片的良田就被草地覆盖,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 再往前,会有一片看着比较原始的森林,没怎么打理的样子,不要以为真的没打理,其实是故意那个样子的,因为里面养了不少动物,像马和鹿之类的。 以前贵族保持秋猎的习惯,一到秋天就会去打猎,狐狸,各种鸟之类的。 达西家族的成员也有这样的爱好,据说维克汉姆先生百发百中,而那片森林就圈养了这些动物。 要是有客人感兴趣,就可以进去狩猎一番,是不是特别壕? 这和我们古代那所谓的皇家猎场是一个意思。 “天,这也太有钱了,这么大片土地就这么放着吗?种花家的基因蠢蠢欲动,想要给它种满!” “我要有这么土地,每年得收获多少啊!” “禁止猎杀野生动物,禁止吃野味,哦,家养的啊,那可以。” “小花小花,那这庄园靠什么收入,门票贵吗?” [女主角看了一眼弹幕] 庄园以前的收入当然是农产品和畜牧业,据说鼎盛的时候,马场养了三百多匹马,而且一大半是顶级的赛马。 赛马的价格那可太贵了,300英镑一匹,是那个时代的300英镑。 赛马是很难养的,淘汰率非常高,不仅要求血统纯正,也要体型健硕等等,然后赛马能比赛的时间只有两三年,过了就要淘汰。 这属于相当精细的活,养这么多马,光是马师就要好几十人。 那个年代的人工比较便宜,经得起这么耗。 后来就不养了,比起这个,达西家族别的产业更赚钱,简直是躺着睡觉,分分钟入账百万。 “那现在彭伯里庄园还有养马吗?” 有的,庄园后面一整栋屋子是马厩,现在依然养马,不过不是赛马了,是可以让参观的人骑或者套马车的马。 说到这个,我们在统一说下彭伯里的门票吧。 你说它贵吧,那确实,是别的庄园或者景点的十几倍,每人一百英镑,确实非常贵。 但我要说,超值好嘛! 真的真的特别值! 首先,当然是参观了,目前彭伯里展出一半的房间,其中包括起居室,舞厅,琴房,画室,达西的卧室,乔治安娜曾经的卧室,书房和一整栋的图书馆。 没错,就是图书馆,彭伯里的书籍有多全? 这么说吧,你可能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而这些书籍统统可以借阅,只一点,不能带离,也不能损坏,得小心一点。 然后是彭伯里历代收藏,达西家的历史。 大家也都知道,达西家族除了菲茨威廉·达西,乔治安娜·达西,乔治·维克汉姆,还出过两任首相,十一位**官,著名外交家,十六位科学家,七位音乐绘画等艺术家。 总之,家族有数的三百六十位成员,有一半都赫赫有名,而他们基本都在彭伯里住过或长或短的时间,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像艾米丽手稿,这位画家一生擅长油画,但其实大家不知道,她的素描也相当惊艳。 彭伯里就收藏了不少,也在展览的范围内。 除了达西家族成员外,彭伯里还招待了许多亲朋好友,像著名的约瑟夫·菲茨威廉,他是英国其中一任首相,是达西的表哥,亲舅舅的儿子。 还有他的妻子伊丽莎白·菲茨威廉,那个为女性争取了无数权利的女性革命者。 据说他们的结合,多亏了维克汉姆和达西,要不然一个伯爵的次子,前途光明的官场新秀,是没可能娶一位乡绅家的次女,还没什么嫁妆。 在那个年代,这种情况很罕见,讲究门当户对啊! 但我们现在都知道,伊丽莎白是多么智慧的女性,她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官员,和她的丈夫简直是珠联璧合。 两人相互扶持,一个成为了首相,一个打破了时代的限制,成为女官员。 两人配合默契,少了谁都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成就。 而他们和达西与维克汉姆的关系非常好,没事就来彭伯里度假,圣诞也常在这里度过。 还有查尔斯·宾利,罗斯·辛普森,就那个很出名的外交家,对了,乔治安娜和丈夫奥利弗就不说了,他们一年有大半年住在这,还有安妮·德包儿,就是和安娜一起参与设计游乐园的,她的表姐简合伙人。 现在德包儿家族发展的也不错,就是从她开始的。 所以,彭伯里庄园的每一处都是历史,要真的全部参观完,至少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之前不是有一个新闻,历史研究专家詹姆斯教授,得到允许后,在彭伯里住了整整三年,就为了研究明白,那些遗留下来的手稿资料之类的。 虽然这些是参观的重点,但其实这些属于收费比较少的,甚至是免费的。 真正价值一百英镑的,是参观附带项目。 其一,在彭伯里,你可以拥有一顿午餐! 维克汉姆的食谱大家知道吧,其中有一半都是咱们种花家的,剩下一半来自世界各地。 说他是大吃货不为过吧? 虽然这些食谱和咱们国内的基本一致,但不得不说,维克汉姆先生的口味绝对在水准之上,食物好不好吃,不仅在做法,还有手艺和食材的新鲜度。 而彭伯里的厨师,是代代相传的,没有错,就是从维克汉姆先生那时候传下来的。 两百多年风风雨雨过去了,彭伯里以往的仆人都离开了,唯独厨师,他们花了大价钱培养,培养出来后,手艺最顶尖的在彭伯里供职。 剩下的去达西家族旗下的餐厅,或者皇室。 据说,宫廷里有一半的厨师出自彭伯里。 大家肯定好奇,为什么这些厨师不离开呢? 原因也很简单,给得多呀。 那些星级大厨,工资每年一百万英镑,那么彭伯里就给开两百万。 没错,双倍! 能干一辈子,工作稳定,福利好,工资还是人家的双倍,为什么要离开? 即便有那么几个想着创业的,那也没问题,需要资金吗? 达西家族可以投资哦,不管你想去哪个国家开餐厅,都能在达西家族的照拂下。 这就是,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掌控。 所以知道了吧,最顶尖的厨师,有一半在彭伯里,想想你吃国宴水平的菜需要花多少钱? 再想想这个门票的价格,值不值?就问你值不值? 午餐是这样的啊,每天有三百道菜任你选,选好了人家当即从菜地里把蔬菜摘下来,开始做。 你大概要等一个小时,要是食物比较复杂的,可能需要两个小时。 所以基本一进去,就会被要求选择好午餐,然后有厨师给做,做好了通知你去吃。 吃的过程也非常享受,在彭伯里那个大餐厅里,有长长的桌子的那个,有侍者会把你的食物端上来,一对一服务,就好像主人一般。 顺便地,你还可以要求音乐和舞蹈,就好像生活在那个年代,参加舞会一般。 然后在下午三点的时候,会有下午茶时间。 红茶,咖啡,加甜点,依然有侍者为你服务,可以在二十五种甜点中任选四种。 我和小明去过几次,每次的选择都不同,每个都好好吃,呲溜。 最后是游玩的项目,这么大一庄园,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你难道不想骑个马在草地上奔驰吗? 像画里的维克汉姆和达西一样,骑马穿过树林,越过小溪,遥望碧蓝如洗的天空? 是的,那些马是可以骑的,如果你会骑马,就自己骑着去自由奔翔吧。 如果你不会骑,可以让马师带你,一样可以享受跑马的乐趣。 我不会,也有点不敢,但小明特意学过,带着我跑了几圈,天,太赞了! 最后是马车,如果你不喜欢骑马,也可以坐着敞篷马车出行,就是那个时代留下来,经过维克汉姆巧手改造的马车,既不颠簸,又舒适美观。 想想这些项目,一百英镑真的贵吗? “不贵不贵,被花花说得我都心动了,啊啊啊,想去。” “天,国宴水平的大厨,又有正餐又有下午茶,还能看到那么多名人的手稿,一百英镑真是太良心了。” “哎,达西家族就是慷慨,也太有钱了吧,到底培养了多少大厨啊。” “噗哈哈,看看你所居住的城市吧,一定有打着达西家族标志的餐厅,里面的厨师至少在达西旗下厨师学院培训过。” “我们城市有三家,我去过,贵是贵了点,但真的好好吃啊!” “攒钱,今年必须去一次。” “赚钱,每年必须去一次。” 所以,其实彭伯里的门票一点都不赚钱,达西家每年要付出40万英镑,用以维护庄园运转,属实是赔钱赚吆喝,但这对于达西家族,也只是洒洒水啦。 言归正传啊,刚刚森林已经过去了,看到前面的河没有? 原本这河没有这么长的,都是后面挖开的,没错,这是人工河段。 这条河穿过又围绕整个庄园,相当长了,其实如果有船的话,在上面浏览整个庄园的美景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我们的车子已经开了半小时了,再过去就可以见到彭伯里大厦。 来了来了,就是那栋,既雄伟又壮观的大厦,经过好几次扩建,已经是一个大型城堡的规模了。 “花花,旁边的小房子是什么?” 旁边啊,有花房,有专门建造的小木屋,马厩,猫狗屋,仓库等等之类的。 “好家伙,动物住得比我们都好。” “看那边,好像有树屋。” 没错,那边确实有一排的树屋,造型各异,都是每一代达西家的孩子,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的,特别天马行空,特别有意思。 “哇,好漂亮啊,住在这样的树屋里,一定会非常开心。” “晚上可以看星星。” 对了,那栋离得稍远一点的房子,是一栋实验楼,是达西专门为维克汉姆建造的。 我们都知道,维克汉姆实在是一位了不起的科学家,不仅是拉普多研究俱乐部第一任会长,前期这个俱乐部的研究基本还都是他赚来的。 而且说一句俱乐部是最有钱的研究院不为过吧? “是很有钱,钱多到到处撒,世界各地建研究院和实验室。” “拉普多为了世界科技发展,真的贡献了很多。” “我国最早的研究院和最先进的研究院,都是拉普生赞助的。” 没错了,我们国家当年因为闭关锁国,跟不上世界的发展。拉普多的宗旨大家都知道,无国界,为全人类的事业而奋斗。 所以当时他们主动地在不同的国家建立研究院,学校,意在为各个国家培养科学家。 然后让这些科学家,带动本国的发展。 他们不涉及政治,只选拔人才,培养,然后投资。 研究的产品,拉普多俱乐部确实会占一部分专利的分红,用以运转俱乐部的运行,但大头依然属于研究员,属于这个国家的,说是慈善其实不为过。 但当时还是封建王朝,他们生怕这样的研究院动摇他们的统治,于是把人驱逐出境。 后来国家经过一系列的动荡,尤其是世界各地的产品倾销,让我们国家的产业结构发生剧烈的变化。 大家发现,所有的钱都被国外的人挣走了,我们农业农业比不上,工业工业比不上。 靠人力种的粮食,在工业化生产的粮食冲击下,压根卖不上价。 工业产品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压根没有。 大量的黄金白银外流,整个国家的财富被收割。 他们是没有战争入侵,甚至都没有武力威慑,光靠经济就让我们溃不成军。 眼看着国家即将走入被世界屠宰的命运,一大批有识之士站了出来。 他们积极走出去,留学,学着国外的人开工厂,推翻当时的封建统治,形成了我们独特的政治结构,为国家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但开工厂是需要技术的,当时仍然是农耕文明,刚接触工业文明,我们哪来的技术生产产品,还要参与整个世界的竞争? 就在这时候,大家再次想到了拉普多俱乐部,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了他们。 当初人家主动的时候,你怀疑人家别有用心。 现在想要人家帮助了,要求着人家,难免心里忐忑。 但不得不说,拉普多的宗旨和制度非常好,人家压根不为当初的冒犯而心生不满。 立刻答应了帮忙,在国内建立起了一些列的研究院,以及学校,甚至还资助了一批医院。 另外,他们还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海外留学的名额,各个国家的都有。 那个年代好几批留学生跟的导师都是当时的大拿,这要不是特殊照顾,是不可能成为他们学生的,毕竟他们的学生名额多抢手啊。 当然了,也要感谢我们的先辈们,他们出国后,见识到了国家与世界巨大的差距,拼了命学习,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吃饭的时间三餐加起来不超过半小时,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学习,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硬生生从零基础,成为导师身边最优秀的学生,然后带着这些学习成果回国,带动国内的科技发展。 现在我们国家的技术已经是世界前列了,国家经济和科技也名列前茅,再也不会担心成为世界的屠宰场。 这离不开我们先辈们一代代努力,也要感谢拉普多俱乐部的帮助。 我们的隔壁,大家都知道的那位邻居,当初和我们状况差不多。 然而现在你们看,他们的百姓什么生活水平,我们什么生活水平? 当初拉普多俱乐部也有派出项目组,但他们认为那会亵渎他们的神灵,不仅反对,还朝着人吐口水。 后来等到世界进一步融合,他们就只剩下后悔了。 就是因为有这个缘故在,所以国内大家最喜欢的科学家,当属乔治·维克汉姆莫属了。 虽然我们热衷磕他的CP,但对他绝对尊重,打从心底敬重。 “对对对,我们最尊敬他,他绝对是最好的科学家,没有之一!” “也不能这么说,感谢维克汉姆,感谢拉普多俱乐部!” “啊啊啊,大家祝我考拉普生顺利,我要成为拉普多的研究员!” “我天,学霸啊!” “学霸看看我们国内的研究院,虽然工资没有拉普多俱乐部高,但我们研究的项目精尖啊。” “有些人啊,只考虑自己,不愿意为国家做贡献。” [女主角眼见情况不对,生怕吵起来,立刻一脸严肃。] 无论是进入国家研究院,还是进入拉普多,我们都尊敬崇拜这些学者,他们都在以自己的学识为国家做贡献。 大家别拉战啊,不能一概而论的。 很多研究得倾国家之力才能办到,属于相当尖端的行业,而为了研究,大部分资金都投入到设备等研究项目里,可能研究员的工资就没有那么多。 这些科学家们,是为了国家奉献,我们要尊重! 但进入拉普多研究俱乐部的科学家们,我们也要尊重,他们收入高是事实,但同时,他们也为国家带来了高收益。 每一份研究的成功,他们自己占一部分专利费,俱乐部拿一部分,但所创造的价值,国家还是拿大头获利最大的。 而且他们的研究方向多涉及民生,这不能一概而论。 你不能要求研究茶叶蛋的,非得去造火箭,对吧? 能进入拉普多,就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是国家的重要人才,大家为这位小哥哥或者小姐姐加油,祝他成功。 即便不成功也没关系,明年再接再厉嘛!毕竟想要考进去,实在不容易。 这位哥们姐们,考进去了记得回来报个喜哈,让我们都跟着高兴高兴。 好了大家言归正传,因为有这样的历史渊源,所以我们对维克汉姆先生,那简直爱得深沉。 看我们的课本就知道,从小学到博导,你可以在每本书里找到维克汉姆先生,国内每一位老师说到他,都是激情满满,学生们提到他也是又爱又恨。 说一句全民偶像不为过吧? 现在,就让我们揭开这位全民偶像的面纱,还原一个真实的,不作伪的,世界独一无二的乔治·维克汉姆! [车子在彭伯里庄园门口停下,女主角激动地下车,抛下老公不管,直直冲到前面一位金发碧眼,英伦气十足的年轻帅哥面前。] 啊啊啊,宾利,见到你我实在太高兴了! ——英伦帅哥微微一笑,“是见到我高兴,还是即将得知维克汉姆先生的秘密而高兴?” “哈哈哈,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虽然我们花花爱帅哥,但维克汉姆作为世界第一帅,在他面前,其他人都靠得边站。” “不过他真的好帅啊,吸溜口水,呜呜呜,这绝对是我老公没跑了。” “宾利诶,是那个宾利吗?” “天哪,他和他祖先真像,这是返祖了吗?” “返祖了可还行,不过确实,他和那位查尔斯·宾利太像了,尤其是笑起来。” “难道达西家的人,就是看到他笑,才答应他的要求的?就好像菲茨威廉·达西无法拒绝查尔斯·宾利的笑容一样。” “天哪,又磕起来了,达宾党滚粗啊啊啊。” [女主角呵呵傻笑] 那什么,我当然很高兴见到你啊,帅哥谁不喜欢,尤其还是你这么帅的。 ——宾利一笑,“真的吗?那我们可以去那边坐坐,我可以一直让你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女主角整个人裂开,像极了表情包。] 倒也不必,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那个达西家的人呢,真的可以带我们去参观吗? ——宾利失笑,和走上前来的小明拥抱,打招呼,“你的妻子还是这么可爱。” ——小明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就别逗她了,快带我们进去吧。” ——“好的,达西家族的人比较低调,虽然同意了参观,但他们不愿意出镜,此次就由我带着你们吧。” 什么什么?你带我们?难道你一早就知道?或者说,你已经看过了? ——“不错,”宾利道,“美丽的小明夫人,你想参观哪一部分,我都可以带你去哦。” 什么鬼称呼,叫我小花或者花花都可以,还有,请称呼小明花花的丈夫。 ——“好的,花花和花花丈夫,请!” “哈哈哈,花花丈夫是什么鬼,小明,结婚后你已经失去了姓名。” “啊啊啊,他刚刚行得绅士礼好标准啊,看起来好潇洒好好看,比电视剧里那些演员也不差了。” “你们注意到没,他手上的戒指是家族徽章,就是宾利家族的徽章。” “咦,这个徽章不是家主或者家主继承人才能佩戴的吗?据说是传承了四百多年的老物件。” ——英伦帅哥似乎注意到了弹幕上的发言,微微举起手,让大家看个够,“没错,这就是宾利家族的徽章,宾利家族已经传承五百多年了。虽然成名在查尔斯·宾利时期,但在他之前,也是比较富裕的乡绅或者大商人,所以才传承了一些老物件。” “这哪里是老物件,分明是古董啊啊啊!” “等等,帅哥居然懂中文,难道是我搞错了,我发的是英文?” “哇塞,帅哥中文肯定很好,扫一眼就知道什么意思。” ——小明帮着同学解释,“他确实是宾利家族继承人,下一代的家主,超级富N代,羡慕吧?不知道你们突然知道,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啃汉堡,一起打工的同学,原来有钱到上天,是什么感受。总之,我当初知道的时候,那个一言难尽啊。你说你一个超级富豪,开什么车不好,非要坐在我那破自行车上奔袭六英里,有毛病啊!另外,他的中午是我教的,跟我学了四年,就说得比我还溜了。” “请说出你的故事。” “请开始你的表演。” “在开始维克汉姆和达西的大瓜之前,我们可以尝一些开胃茶。” “总感觉基情满满,难道去了一趟维也纳,还能传染腐国的基因?” “因为有一个腐国人做同学。” “因为和一个腐国人手牵手上厕所。” “噗哈哈哈,弹幕要笑死我啊,手牵手上厕所是什么鬼,我真的真的会想歪的。” “完了,已经想歪了,不好,花花赶快带走你的老公,他歪了他歪了。” “不行咱就换吧,花花,你看看我,八块腹肌,虽然没有宾利帅哥有钱,但比小明穷啊,你不如选我,别插入人家帅哥之间了。” “花花啊,你是不是站错了地方,两个帅哥的世界,不能有你啊。” [女主角双眼冒光,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打量,然后悄悄凑到镜头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说话。] 你们也发现了吧?绝对不是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告诉你们,我当初可纠结了,论男朋友和朋友的关系,比和我还亲密,我是成全呢,还是成全呢? 你们不知道,他们两人居然还分享过一个汉堡,骑自行车宾利坐后座。 天哪,我都没有和亲爱的分享过食物。 ——小明满头黑线,“那是我不愿意和你分享吗?明明是你嫌弃半个吃不饱,一口都不给我留。” “哈哈哈,被揭穿了,花花吃货属性暴露。” “还需要暴露吗?全世界都知道了,所有的视频里,只看到花花在吃吃吃了,偶尔给小明喂一口,让他尝个味道,剩下都包圆了。”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明和宾利才是一对,花花第三者插足?” “不是可能,就是!” ——“好了好了你们,”小明不满,“我都和花花结婚了,结婚证都给你们晒了,还来。” “快看快看,宾利帅哥一脸姨母笑站在那里,像极了看到爱人满脸宠溺的我。” “啊呀,宾利帅哥笑得好酥,把我都整心动了,强调,我男的,一米九的大块头。” “这谁忍得住啊,不怪小明沦陷。” “哎花花,你就把小明还给人家嘛,何必和帅哥抢男朋友呢,你抢不赢的。” [越是不让说,网友越来劲,刷屏刷得飞起。] ——小明无语翻了个白眼,“你们还要不要听?” “要要要,帅哥请讲。” “我就爱听帅哥和帅哥之间的故事。” ——小明不再看弹幕,不然非得被气死,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刚来维也纳留学的时候,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当时那条件还挺好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但过了两个月,我就发现,不行了,租金太高,再这么租下去,我的生活费就不够了,于是听了学长的建议,打算找一个室友。” ——“当时面试了几个人,都不是很满意,因为另外一个房间只能用客厅改造,还不能改变原有格局,只能加床铺,剩下的都不能动。我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他们依然嫌弃没有活动空间,找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有一个人答应住下来,就是宾利。” ——“他答应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过来看房的时候,我为了省钱,自己做饭,宾利询问能不能和我一起吃,一下课就来了,实在太饿了。咱华夏人,就一个特点,热情好客。我当即叫他坐下来一起吃,还多炒了几个菜。” ——“就这么的,他被我厨艺征服了,答应和我一起租房子住,分摊一半房租,只要我负责做饭。我当时什么感觉呢,遇到了同志啊,他家肯定也不富裕,得省吃俭用。于是我在打工赚生活费的时候都带着他。从中餐馆到家教,从汽车修理工,到家具家电维修,但凡赚钱的,我都带着他,教了他一系列生活技能,包括中文。他非常聪明,学的那叫一个快啊,很快我们就成立了修理小组,专门负责在课后修理空调,冰箱,洗碗机和电脑。” ——“为了方便,我还买了一辆自行车,带着他全城市到处跑,有时候也会去郊外。有一次错过了饭点,路边的便利店只剩下最后一个汉堡,我们无奈只能买一个汉堡,两瓶可乐,然后分着吃。大家都知道,维也纳的人工成本高,自从他学会后,我们赚的钱就蹭蹭蹭上涨,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很是不少了,我当时都想放弃学业,专门创业了。” ——宾利微笑插话,“那是我第一次打零工,第一次兼职,挺有趣的。” ——小明斜眼看他,“本以为他会比我还激动,毕竟当时接单子他可比我积极多了,没想到当我提创业的时候,他立刻拿出纸笔,给我列出12345N条,什么创业资金,市场规模,前景等等等等,最后总结,做这一行,没钱途,兼职还行。我当时那个表情啊,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了一句,哥们,你个学音乐的,懂不懂啊!” ——“我当时回答,你也是学音乐的,不也多才多艺,会做饭,会修理家电,还会中文。”宾利微笑道。 ——“我一华国人,不会中文像话吗?关键是你怎么会懂创业的事,搞得还挺专业啊。” ——“哦,我有经验。” ——“什么经验?” ——“创业十二次的经验。” ——“都失败了?”小明嘲笑。 ——“都成功了。”宾利微笑。 ——小明的表情一言难尽,“然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和我一起租公寓,一起吃汉堡,一起修炼家电,看着穷酸的小伙儿,是个超级富N代,并且年纪轻轻创业成功,拥有好几家上市公司。我就纳了闷了,这么有钱,你装什么穷人?” ——“我没装,是你没看出来。”宾利一如既往保持微笑。 ——小明捂脸,“是的,他的手笔价值百万,我以为是几百块的山寨货,衣服全都是手工定制,我听他说家里人做的,还以为他买不起,生日时专门给他买了一套几百欧的西装,那是我一半的积蓄,然后比不上他一条手帕。哦,那手帕被我不小心当成了抹布擦桌子,天哪,知道后我简直社死。” [哈哈哈,女主角笑的前仰后合。] 每听一次我都要乐一次,太搞笑了,这就是霸总和灰小子的真实写照啊! ——反倒是宾利,很认真的表示了自己的感动,“我很喜欢那套西装,穿了很多次。” [或许两人在金钱的数目上相差悬殊,但朋友之间那份真挚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小明误以为他是普通人,还是个穷人,积极的带着他赚钱,改善生活状况。而宾利也愿意在小明回国之前,送他一份大礼,满足他想要看到维克汉姆真实事迹的愿望。 这次的机会,是他积极争取来的,说服了达西家族,让他们同意参观并拍摄。 小明也明白好友的这番心意,不由感动一笑。] ——你手帕我洗好了,回去前寄回给你哈。 ——宾利:......倒也不必!:,,. 第270章 第两百七十章后世番外3 [笑闹完,终于进入今天的主题,三人避开其他游客,来到三楼某间卧室,穿过两扇门。女主角看宾利拿出一把古朴的钥匙,好奇询问这是哪里? 宾利微微一笑,缓缓推开大门,里面居然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书房,“所有你们想知道的秘密,都在这里。” 女主角不由屏住呼吸,“那我要看乔治安娜小姐的观察日记。” 宾利很熟练地打开第三个橱窗,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是用羊皮纸制作的封面,上面还打了达西家族的徽章。 花花接过小明递过来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带上,然后缓缓展开,看到上面的文字,不由心生摇曳,“我可以读吗?” “当然!”宾利微笑示意没问题。] [此时,弹幕里也发出激动的啊啊啊。] “我好期待啊,到底写了什么?” “当当当,现在揭露磕CP第一人安娜小姐的磕CP宝典。” “快快快,花花快点念,我迫不及待了!” [花花调皮一笑,清了清喉咙,表示正式开始。] 11月3日,下雨 天气很冷,想乔治,想威廉,但妈妈说他们在公学学习,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想和乔治和威廉在一起。 12月23日,下雪 乔治和威廉回来了,给我带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发卡和玩具,乔治最好了。 1月16日,阴 乔治和威廉走了,不开心,彭伯里又剩我一个人了。 6月7日,晴 乔治和威廉回来了,开心! 6月10日,阴 乔治去了玫瑰庄园,那里很漂亮,威廉也去了,不肯带我。 不过他们很快就一起回来了,骑在马上,我站在窗口看到了,好厉害,骑得很快,我也想要骑马,和他们一起。 6月12日,晴 怀特女士让我午休,睡不着,偷偷爬起来,趴在窗台看见乔治和威廉在玩水,我也想去。 威廉先下去了,然后乔治跳下去,威廉没发现。 乔治突然从水里窜出来,威廉吓了一跳。 两人抱住了。 [花花读到这里不自觉顿了顿,弹幕也停顿了数秒,然后飞速刷屏。] “啊啊啊,我磕到了真的了,夏天一起游泳,□□,还抱在了一起。” “哎,我可怜的安娜,你不知道,你两个哥哥背着你在一起,纯纯电灯泡。” “安娜她还不懂,单纯为哥哥们一起玩不带而她难过。小安娜,有些游戏,只有哥哥们能玩。” “噗哈哈哈,已经能想象到画面了,小安娜趴在窗台,好奇的看着下面两个哥哥尽情玩水。” “原来小安娜这么小就觉醒了女性意识吗?认为公学不收女学生不公平。” “倒也不必上纲上线,我们的小安娜纯粹是因为被两个哥哥塞了狗粮难过而已。” [花花扫视了一下弹幕,发觉大家的感觉和自己一样,不由点评了一句。] 真的,按照那个年代贵族家庭相处都讲究礼仪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太亲近了。 不过两人竹马竹马长大,这样应该也……正常吧? “这个时间点,达西家族已经获封子爵了吗?” 是的,就在日记开篇的那个圣诞节前夕,所以这会儿达西家已经晋升成贵族了。 好了,我们继续哈。 8月3日,晴 好难过,乔治又要离开了,他骑着马,越来越远。 我看到威廉了,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乔治骑马离开,好像很难过。 8月4日,阴 我记不清是不是阴天了,这是补写的。 早上突然被叫醒,雷诺茨太太说,我们要去罗新斯庄园,德包儿先生,也就是安妮姐姐的父亲死了。 死是什么? 离开的乔治骑马回来了,他和爸爸妈妈说话,亲吻我的额头,然后和威廉飞快骑马又走了。 8月4日,应该也是阴 坐了两天马车,我们到了罗新斯,乔治拉着我去了安妮的房间。 安妮躺在床上,在流泪。 8月5日,晴 罗新斯庄园来了很多人,我偷偷听到。 不是意外,是谋杀。 我知道谋杀,《安娜奇遇记》中,一只猴子被谋杀了,动物国王要求小安娜找到凶手。 8月6日,晴 这个晴天好讨厌,安妮哭得很伤心,然后晕倒了。 我知道了死亡是什么了,原来死亡的人会被放进棺材里,然后埋进土里。 妈妈晕倒了,我害怕。 乔治过来安慰我,说妈妈没事。 真的吗?我不信! 妈妈经常生病,爸爸也是,大人们都说,他们离死亡很近。 我不想他们埋进土里。 8月7日,晴 乔治好厉害,就像《奇遇记》里的小安娜一样聪明,找到了谋杀的凶手,他们都被警探带走了。 爸爸妈妈都说乔治很聪明,大家都夸乔治,我也觉得很开心。 哦,对了,我看到威廉笑了,对着乔治,笑得好好看。 8月8日,晴 乔治又要离开了,我舍不得,威廉也舍不得,还有……安妮。 安妮说,她喜欢乔治,想要嫁给他。 我问为什么? 安妮说,那样就可以永远和乔治在一起了。 我觉得安妮说得对,我也要嫁给乔治。 “啊啊啊,这难道就是爱情萌芽的原因。” “可这明显是小孩子不想要和哥哥分开,而不是爱情。” “不管怎么样,这估计是安娜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 “没想到安妮也有这样的想法。” “很正常吧,乔治这么小,就能解开这么复杂的谋杀案,换了谁都忍不住崇拜,没看到连菲茨威廉·达西都动容了。” “这一段被拍成了好几部电影,还有舞台剧之类的,真的很精彩,大家一定要看,差不多全员恶人结局。” “我其实挺好奇的,凯瑟琳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丈夫被下毒?” “我怀疑她知道,药瓶上明显留有指甲油的痕迹,而这么多人当中,就只有她涂指甲油。” “维克汉姆肯定看出来了,但他偏心凯瑟琳夫人,所以没有说。” “就这一点并不能定凯瑟琳夫人的罪,但透露出来会让她被舆论骂死,而她是达西夫人的亲妹妹,威克姆肯定不会让她有事。” “我觉得做的对,又不是她杀人的,她只是没有阻止而已,而且她事先也不知道那会导致死亡,只以为会让德包儿变成植物人,没阻止犯罪并不代表犯罪。而且德包儿都这么对她了,死了活该。” “就是,渣男不配凯瑟琳夫人救他。” [眼见着弹幕里马上就要吵起来了,花花连忙继续读下去。] 8月29日,小雨 威廉去了伦敦,他很开心,我知道他是去找乔治的,我也想去,威廉不肯带我去,生气,哼。 9月17日,雨 好难过,妈妈生病了,很痛苦。 我听到大家议论,妈妈要死了,我不想妈妈死。 9月18日,雨 乔治和威廉回来了,我很高兴,但是笑不出来。 我在乔治怀里哭着睡着了。 等我醒来,再去找乔治,看到他站在阴影里,安慰威廉。 威廉抱着他,眼睛红了,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威廉哭,我也想哭,但我不敢,害怕被威廉发现,悄悄回了房间。 之后我不会一直霸占着乔治,因为威廉也需要乔治。 9月23日,晴 妈妈和我说了很多话,我怕忘记,偷偷记下来。 妈妈,你别死好不好? 10月3日,阴 妈妈越来越虚弱,无法站起来,无法说话。 10月8日,阴 爸爸哭了,我害怕。 10月13日,雨 我要永远记得这一天,妈妈永远闭上了眼睛,我好难过。 10月15日,阴 妈妈被放进了棺材里,牧师先生说,妈妈上了天堂。 我想陪着妈妈去,怕妈妈一个人会寂寞。 但爸爸说,不用我,我要陪着威廉,他会去找妈妈的,爸爸妈妈会永远在一起。 10月16日,雨 肯定是下雨,我听到大家哭了。 威廉晕倒了,舅妈抱着我,不让我看。 我好害怕,乔治走过来安慰我,然后抱着威廉回彭伯里。 他们都说威廉没事,让我不要担心。 真的会没事吗?妈妈就是晕倒之后,才死的。 10月18日,阴 爸爸生病,威廉生病,我也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乔治照顾我们,很累,但他笑得很温暖,我不想让他和爸爸威廉担心,乖乖吃饭喝药。 10月22日,晴 我好了,威廉也好了,但大家都说,威廉瘦了很多,爸爸一直病着。 乔治让我经常陪爸爸说话,这样他就不会因为想妈妈一直病着。 10月29日,晴 好奇怪,威廉和乔治去了玫瑰庄园后,就变了。 我问怀特女士,她说没有。 不是的,两人变得很奇怪,威廉经常看着乔治出神,而乔治也会对威廉笑,很温柔很不一样的笑。 乔治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就好像妈妈面对爸爸的时候。 难道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奇怪吗? “啊啊啊,原来他们这时候就发展出感情了吗?” “好好奇在玫瑰庄园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告白了?” “天哪天哪,我磕的CP真的是一对,他们肯定是这时候就在一起了,不接受反驳。” “……但他们现在还只有十几岁吧......早恋没跑了。” “如果这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感情,那他们后面又为什么各自结婚了,就为了繁衍?接受不能。” “姐妹别急啊,妻子都没有出现,肯定是假的。” “花花,花花快念,好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 11月3日,晴 费丽娜结婚了,她是我的堂姐,嫁给了法国来的尼克劳斯。 大家都说尼克劳斯长相英俊,但我觉得,远远比不上乔治。 原来嫁人要离开自己家,然后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不想离开彭伯里,不想离开爸爸,乔治和威廉。 我问威廉,乔治也会和费丽娜一样离开吗? 威廉有点生气,但他说绝对不会,因为他不会让乔治离开。 我想了想,如果乔治不离开,那我也不离开。 费丽娜笑话我,说女人总要嫁人的。 那我肯定嫁给乔治,这样我和他都不会离开了。 我问安妮,还要不要嫁给乔治了,安妮想了很久,然后告诉我,乔治不会选她。 我问为什么。 安妮说不知道,因为感觉乔治更喜欢威廉。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乔治和威廉的关系最好,乔治喜欢威廉,威廉也喜欢乔治。 但是安妮放弃了,我好高兴,这样安妮就不会和我抢乔治了,乔治可以永远待在彭伯里,而不是去罗新斯。 “噗哈哈哈,这时候的安娜好单纯啊,她居然以为乔治和威廉之间的喜欢,就是普通的喜欢。” “难道她就是为了让自己和乔治都留在彭伯里,所以决定嫁给乔治的吗?” “唔,没毛病,这个逻辑很合理,然而但是,安娜妹妹,你是争不过兔子哥哥的。” “谁让兔子哥哥既会红眼睛,又会击剑呢。” “喜闻乐见,即将为你上演的,是兄妹争一夫。” “什么兄妹争一夫,乱讲,安娜还很懵懂呢,什么都不懂。” “听听威廉说的话,我不会让他离开,天,好甜!果然爱情已经开始了。” “美少年之恋,绝美!” [镜头前,花花念得激动万分,想要说几句话抒发她的感情,谁让她也是纯纯的达维党呢。但考虑到后面的内容可能更精彩,她不得不按捺住兴奋激动的心情,继续念下去。] 11月5日,晴 乔治和威廉想要偷偷跑出去玩不带我,哼,休想,我就要缠着他们。 威廉和乔治在用德语说话,没有听懂,生气。 但是那只小狗好可爱啊,乔治说要给我买一只,我真的好高兴,我也有狗狗了,我要给它扎辫子。 狗狗围着我跑,我也跑。 远远地听到了乔治在和威廉说。 那么你呢,是不是也喜欢宠物? 喜欢喜欢,威廉可喜欢马了,还会经常帮乔治刷马。 但威廉却撒谎说不喜欢,他说:我只要你的陪伴。 哼,撒谎,他居然说这样的好听话和我抢乔治。 但是狗狗真的好可爱啊,算了,我就把乔治让出来,陪他一会儿吧。 毕竟我也不想看到威廉红眼睛了。 “噗,安娜好大度啊,就这么地,彻底把乔治让出去了。” “她还小,乔治和威廉,你们怎么能当着妹妹的面秀恩爱呢,实在太不道德了……啊啊啊,想看!” “估计等安娜知道真相后,回忆起来,满满都是糖吧。” “天知道,哥哥们背着我谈恋爱,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所以,这是石锤了吗?” “肯定石锤了,两人就是一对。” “我不听我不听,明明他们之后各自结婚了。” “啊,好感人,乔治确实陪了威廉一辈子,形影不离。” “天,年少的承诺,践行了一辈子,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啊啊!” “虽然但是,这就是告白吧,这绝壁是告白了,好甜!” [画面里,花花深吸口气,迫不及待地往下翻。] 后面的内容都大差不差,两人在上牛津大学,学习时间长了,回到彭伯里的时间就少了,安娜几乎没记什么。 啊啊啊,同志们,瞧瞧我都看到了什么,差点就翻过去了,还好我的动作轻! [花花小心揭开黏在一起的两页,露出里面的内容,只有三行字和三个日期。] 5月7日,晴 我喜欢乔治。 6月7日,晴 我失恋了,乔治喜欢威廉,他们接吻了,震惊! 6月18日,晴 爸爸问我喜不喜欢乔治,想要在去世之前为我订下婚约,拒绝。 “天哪,天哪,接吻!石锤,这下真的石锤了!” “完了,我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震惊.jpg” “居然是真的,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我的心情了,太惊讶了,他们居然真的是一对!” “这是不冲会员的我能看到的吗?” “腐国,你真对得起自己的传统,原来那些电视剧都不是杜撰啊,全都是真的,难以置信!”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我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双颊发烫,胸口发热,呜呜呜,妈妈,我磕的CP居然是真的!” “犹如一百只羊驼呼啸而过,又跑回来,在我脑海里来来回回地碾压。” “我一直以为,自己磕CP是在亵渎偶像,也觉得那些腐国人拿古人,伟大的科学家做文章,实在太不应该了,现在才发现,我磕的少了!!!不行,立刻去翻物料,从头到尾再磕一遍!” “裂开.jpg,怎么会这样?我的达宾CP完了!” “我的维格CP也完了!” “我的乔安CP彻底没戏了呜呜呜!” “……” “噗哈哈哈,这是达维CP的狂欢,是其他CP的黄昏。无数CP党就此陨落,鼓掌……哇得一声哭出来,我是维宾CP啊!” “怎么还会有维克汉姆和宾利的CP,这太毒了吧?” “一点也不毒,如果你看过那篇《你是我的光》就知道,这对CP有多好磕了,宾利和达西做朋友,是为了接近维克汉姆。宾利明明是个傻白甜,可为了和达西一起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维克汉姆,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商业大佬。他会娶简·班纳特,是因为维克汉姆说,简小姐笑起来好甜。知道不能在一起,我就娶你喜欢的姑娘,这多虐啊!” “我去,这都什么口味!” “好了好了,众CP党退散,接下来的时间,是留给达维CP的狂欢时间!” “我不服!” “我也不服!” “你们凭什么不服?你们这些□□。” “当然是因为,我是维达党啊!明显维克汉姆才是攻嘛。” “就是就是,凭什么就是达维,而不能是维达,明显达西更弱势,还红着眼睛要安慰。” “啧,别引战啊,那不是母亲去世,达西难过嘛,这也要争?” “而且明显是达西追的维克汉姆,他多主动啊,主动索吻,主动以柔弱的姿态博取维克汉姆的怜惜。” “你连怜惜都用上了,这还不能说明达西是受吗?” “温柔腹黑科学家美少年攻X严肃守旧贵族少年受,哇哦,好带感。” “我也觉得这样更带感!” “花花花花,继续继续,我们想知道,他们到底谁上谁下,安娜的笔记本里有透露吗?” [花花微微一笑,无奈摊开日记本,“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 “心肌梗塞,没有了的意思……难道就是没有了?!” “不敢置信,这是什么绝世大坑?安娜小姐,可不能这么挖啊!” [花花捂住胸口,指着某页道,“看这里至少被撕掉了几十张内容,这几十张写了什么,大家……自行脑补吧。”然后她哗啦啦翻动后面的页码,空白一片,也就是说,没有了就是真的没有了。整个弹幕为之一清,然后是疯狂的爆动。] “搞了半天,你就给我们看这个?后续呢,后续呢?” “我怀疑花花是想逼疯我们,好的,你已经成功了,本人已拨打精神病院急救中心,所以在进入病院之前,可不可以让我死而无憾?” “实不相瞒,本人刚越狱出来,只要花花交代清楚后面的内容,我就去自首!” “实不相瞒,本人得了绝症,只要花花交代清楚,我就签字做手术。” “实不相瞒,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给我托梦,让我带着他们想要的后续下去见他们。花花,百善孝为先,你看我祖父们的愿望,是不是该成全一下?” “实不相瞒,我妻子要生了,催产针都打了,但她想知道后续啊,不然不肯进产房,花花你就行行好,我儿子女儿的出生,就全靠你了。” [花花看着这些弹幕,哭笑不得,挑了几条弹幕读出来,然后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宾利,宾利微微一笑,挑出其中一本,“这会是你要的。”花花眼前一亮,立刻接过展开,“啊啊啊,是达西的日记啊,菲茨威廉·达西!”弹幕先是安静,然后爆发前所未有的热情。] “快快快。” “什么都别说了,念!” “立刻马上,念就完了!” [花花深呼吸,觉得整个人都要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别催别催,立马来了。”] 3月7日,晴 维克汉姆先生回来了,他是来帮爸爸的,我知道。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男孩,叫乔治·维克汉姆。 他可真漂亮,像画上的天使! 12月25,雪 我决定讨厌乔治,他弄坏了我的礼物。 7月8日 讨厌乔治,他又欺负我。 3月12日 乔治撒谎,欺骗了父亲和老维克汉姆。 9月17日 乔治把我的房间搞的一团糟,生气,我告诉仆人,不许他再进我的房间。 4月27日 乔治捉弄老师,把女教师欺负哭了,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但父亲身体不好,老维克汉姆先生帮助父亲工作,我不能把乔治赶出去。 5月12日 乔治逃学出去玩,我以为他会和以往一样,抓一只虫子来吓唬我,但他没回来。 5月15日 乔治被绑架了,我听见绑匪是想要绑我,但因为乔治穿了和我一样的衣服,才会被绑走。 对不起,希望乔治平安回来。 6月13日 我和父亲去伦敦,见到了乔治,他被救回来了,但老维克汉姆先生死了,很难过。 乔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再捉弄我,不再开恶劣的玩笑,也……不爱搭理我了。 6月15日 老维克汉姆先生下葬,父亲晕过去了,我有点难过,想哭。 可乔治却很冷静,为什么? 6月18日 我们回彭伯里,乔治很有条理地提出玩具厂计划。 他好厉害,整个人仿佛会发光,和我完全不一样。 7月13日 我,爸爸,妈妈,安娜,还有乔治一起搭建树屋,很高兴! 9月23日 乔治突然变得很优秀,却让我觉得很陌生。 他……真的是乔治吗? 11月12日 我看到乔治对着安娜温柔地笑,真正的乔治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他恶劣,喜欢欺负女仆,也喜欢对安娜恶作剧,更喜欢捉弄我。 可自从伦敦回来,他就变了,但没有一人觉察。 难道他们真的都没有怀疑过吗? 12月22日 经过仔细观察,我确信,这个乔治已经不是之前的乔治了。 但……他比乔治好。 之前的乔治去哪里了,还好吗? 2月13日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找到了些许线索,真正的乔治已经死了。 [读到这里,花花整个人都产生了怀疑,“什么叫做真正的乔治已经死了?”] “那我们知道的乔治·维克汉姆是谁?” “茫然.jpg,我整个人都傻了。” “他要不是乔治,他是谁?” “花花花,快找找证据,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花严肃地点点头,飞快往后翻了好一会儿,估计得是一两年后的日记了。] 7月3日 我终于搞清楚了所有的真相! 乔治被绑架后没多久就死了,绑匪把他遗弃,逃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孤儿,见他长得和乔治很像,于是带走想要假装是乔治。 从五年前开始,这个乔治就和托尼,约翰等十来个孤儿生活在一起,所以他绝对不是真正的乔治!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原来真相居然是如此?” “难以置信!” “出人意料!” “怪不得达西家要隐藏呢,原来真正的乔治早就死了,他是假冒的。” “别这么说,看上面的日记就知道,真正的乔治没有我们的维克汉姆先生厉害,他性格恶劣。再说了,真乔治也不是维克汉姆害死的,他只是被当了替罪羊。” “得亏有这个,不然作为一个孤儿,维克汉姆得不到好的教育,就不可能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天,原来达西一直知道真相啊,而且他以前和真乔治关系也不好。” 7月4日 经过一天慎重地思考,我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也......不告诉任何人。 乔治已经死了,父亲知道了,除了难过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这个乔治……他真的很好! 11月17日 生气!又好像没有那么生气! 乔治把我写进了书里,还说我是兔子。 宾利知道真相,笑疯了。 12月3日 去找乔治问罪,但他笑得很好看,没发说出口了。 叹气,无论真乔治,还是假乔治,我似乎都无可奈何。 但乔治真的很耀眼,威思顿公学所有人,似乎都很喜欢他。 12月24日,雪 圣诞节,父亲母亲非常高兴,他们激动地拥吻,跳舞。 父亲完成了一生的心愿,成为子爵。 看着他们这么高兴,我也很高兴,转头看见微笑着的乔治,突然有一种冲动,上去请他跳舞。 我怎么会这么想?乔治又不是淑女。 6月10日,阴 乔治去了玫瑰庄园,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去迎接他。 6月12日,晴 我老是想起乔治,他突然从水里窜出来,我心跳得很快。 8月7日,晴 乔治很厉害,解开了德包儿爵士被谋杀之谜。 此刻的他,异常的耀眼,却仿佛离我好远! 8月29日,小雨 即便被淋湿,我也很高兴,因为乔治需要我,而不是远远把我抛开。 9月27日,阴 妈妈生病了,我很难过,但等她提到未来妻子的时候。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到乔治。 我疯了吗? 10月16日,雨 妈妈下葬,痛彻心扉,我晕过去了,是乔治把我抱回来的。 而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是的,我喜欢乔治,喜欢一个男性! 上帝也不会原谅我。 但即便是上帝,也无法让我放弃爱慕乔治。 10月22日,阴 乔治要结婚了,他喜欢格林小姐! 我……妒忌! 想要破坏! 但是菲茨威廉·达西,你不能伤害乔治,永远也不能! 10月23日,晴 好消息,乔治不喜欢格林小姐,但不是格林,还会有其他人,我怎么能奢望会是我自己? 痴心妄想! 10月28日,晴 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夫人,她预言我会和乔治在一起。 乔治居然没有反驳,心狂跳,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我可以奢望吗? 11月5日,晴 我让乔治永远陪着我。 他答应了。 那么,永远不许反悔,即便乔治结婚,也不允许离开彭伯里! 3月6日 乔治总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冒险。 我接到消息,去酒吧找他,又一个女人出现。 他为了救我受伤了,生气!我为什么要走神,害得乔治受伤。 那个女人……算了,乔治都受伤了,喜欢就喜欢吧。 我已无路可逃,任由嫉妒的荆棘扎遍全身,鲜血淋漓! 3月7日,大晴 原来乔治是为了我,因为怀疑那个女人背后有针对我的阴谋,所以他才把人带回来的。 喜悦在心里绽放, 乔治!乔治!乔治! 3月13日,阴 我没忍住诱惑,亲了乔治,差一点被发现。 3月16日,大晴 原来我是如此的期待被乔治喜欢! 最终我也没忍住,让乔治觉察了我的心意,那一刻,我心如死灰,生怕乔治就此厌恶远离我。 谁会愿意和一个变态接触呢,喜欢乔治的我,会被全世界厌恶。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放弃。 爱上,便是奋不顾身! 然而 乔治给了我莫大的荣幸! 他的心情居然是和我一样的! 不敢置信,但我得承认,这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我永远记得这一天。 乔治,我爱你!何其有幸被你爱上! 6月22日晴 我和乔治回到彭伯里,父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我听到他经常把乔治和安娜联系到一起,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事情变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要是父亲真的要求,乔治真的可能答应他娶安娜,我绝不允许! 我发现安娜躲在书房的角落里,故意引诱乔治接吻...... 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但乔治,我绝不放手! 8月24日,阴 父亲的身体坚持不住了,我很难过。 虽然早有预感,可当这一刻来临,还是止不住难受,好在还有乔治陪在我身边。 这次回来,父亲没再提乔治和安娜的事,而安娜眼里对乔治也没了少女感情,我松了一口气。 父亲说起我的婚事,他希望我能在他去世前定下妻子人选,这样他和母亲就不用担心了。 我......和父亲说了实情! 父亲大吃一惊,脸都变了! 他强烈要求和乔治谈谈,我内心很不安,可面对消瘦异常的父亲,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 父亲,都是我的错,是我引诱乔治的,请您不要怪乔治。 我艰难的留下这句话,就把空间留给了父亲和乔治。 两人的谈话我听见了,乔治居然不愿意发誓,为什么?为什么? 我气疯了,只想要把乔治留在身边! ...... 乔治是女性! 有点震惊,但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乔治是男是女很重要吗? 他都是我的乔治,只要是我的乔治就行! 我爱你,从生到死! [花花张了几次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傻的,不仅是他,屏幕前的观众也全都傻了。] “什么什么?乔治·维克汉姆是女性,这是什么国籍玩笑?” “哈哈哈,花花,你在搞笑吗?还是在恶搞?奉劝你一句哈,恶搞谁都可以,都就不可以恶搞维克哈姆先生!先生!” “是啊是啊,花花你会被封号的。快别乱读了。” [弹幕全部都在刷,让花花千万别玩了,真的会被封的,然而花花一句也看不到,她震惊的转头看向宾利,宾利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很难相信?” 花花茫然的点点头,宾利理解的叹气,“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很难相信,但这是真的!” “所以,小达西和小维克汉姆是他们两人亲生的?”小明也被震惊的不轻,觉得三观都碎裂了。 宾利依旧点头。 “我不信!”花花狂暴,“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隐瞒了一辈子!”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宾利摊手。 “你如何证明?这肯定是假的!”小明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当然是我亲眼见证的!”宾利微笑,“我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屏幕啪的一声关上了,观众们茫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看不到了? 整个世界都震惊了,没有人敢相信! 所有都觉得,这绝对是宾利开的一场国际玩笑,什么亲眼见证,什么参加婚礼,这当然是假的! 于是纷纷喊话,让宾利家主把儿子带回去好好教教,这样的玩笑是能随意开的吗? 他们还让达西家族和菲茨威廉家族的人给宾利发律师函。 两家表示:看吧,不是我们不愿意公开,是大家不愿意相信啊!:,,. 第271章 第两百七十一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 苏叶有意识的时候,就察觉不好,因为她整个人都在往下滚。 这是一个陡峭的斜坡,再往下数米,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眼疾手快,抓住旁边一根小树苗,但她的滚势太快,树木被连根拔出,堪堪止住一秒的停留,又开始往下滚落。 容不得多想,她左右手齐出,一边抓草,一边抓石头,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停下。 好在趁着这片刻功夫,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了一截树枝。 这树枝没什么用,只堪堪能卡在悬崖边两树之间,让她勉强稳住身形。 此时的苏叶,半个身子已经掉落下去,手掌和手指因为刚刚的胡乱抓挠,痛得抽搐不已,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她深呼吸,尽量忽略那股子剧痛,然后慢慢把整个重心放在上半身,等手指剧痛过去,手臂用力跳上悬崖。 就在这时,头顶不远处传来一群人的声音,“快,她滚下去了,别让她跑了。” “抓住她就可以拿到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了。” 苏叶:…… 这都什么运气,每次穿越都是生死关头。 她放弃了直接翻上去的打算,而是稍微转头,观察下面的情形。 天色渐黄昏,在血色残阳的映衬下,只能看到峭壁上一些树木,它们遮挡了苏叶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下面的状况。 这样有利也有弊,她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啊。 对比上面一大帮人,或许下面才是安全的。 但苏叶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闭眼接受原主的记忆。 不过一会儿,她已大致明白了原主的处境。 也恰在这时,所有人都聚集到悬崖边上,见到如此情形,一个个大喜。 “苏青禾,我劝你识相点,把秘籍交出来!”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道。 “苏姑娘,我们并不是要你的家传秘籍,只是这件事引起了江湖纷争,为了江湖和平,姑娘还是交出来,交于我们保管吧。”另外一个看着正派,打扮也一脸正气的大侠道。 “是啊是啊,苏家因此被灭门,姑娘是苏家最后一个血脉,实不该折在这里,姑娘放心,只要你把秘籍交给我们长河派,我们一定会保护姑娘安全的。” “废什么话啊,你交不交,不交我就动手了。” 苏叶冷笑,脸上也露出愤怒到仇恨的表情,“枉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和那些邪门歪道有什么区别?趁着我霸刀山庄被人偷袭,一个个跑来抢夺秘籍,难道你们就不怕江湖同仁耻笑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只是想要保护苏姑娘的安全,拿着秘籍,你只会被江湖人一次次追杀,想必这段时间,姑娘也尝够了被追杀的痛苦,不如就此和我们回去,放心,只要姑娘你愿意加入我们衡阳派,我可以许你一个长老的位置。” “张老头,你休想拿所谓的长老位置诱惑苏姑娘,谁不知道你们衡阳派的长老一点都不值钱,交钱就能当。苏姑娘,不如你和我们回去,我让我儿子娶你,以后你就是秀月山庄的主人。” “哈,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无能的草包,居然还想娶武林第一刀,苏姑娘,你可不要听信他的话,把秘籍给我,我们茂云宗会为你报仇。” 不过一会儿工夫,他们就一个个争吵起来,没有一人想着拉苏叶一把,让她起来。 而且即便是争吵,他们也非常有默契地把这一块围得水泄不通,即便苏叶爬上去了,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苏叶扫视了一圈,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小册纸,扔给了最左边的一名男子,“不是想要秘籍,拿去!” 众人的争吵声顿时一静,然后直直向那个男子奔去,一秒不到打作一团。 那名被扔了册子的男子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反应过来,把纸踹进怀里就想跑。 但大家离得这么近,又都有武功在身怎么可能跑掉,下一秒就被团团围住了。 那边混战一片,有机灵的就向苏叶冲来,她是霸刀山庄的少主,抓住她不仅能得到霸道刀法,还能得到霸刀山庄这些年的积累。 现今武林和以前可不一样,虽然朝廷和江湖泾渭分明,江湖上的事很少求助官府。 但灭门惨案这么大的事,官府不可能不管。 霸刀山庄上下三百多口,一夜之间全灭,这是大宋立国以来,最骇人听闻的惨案,朝廷第一时间就插手了,派了军队守住山庄,还派了出名的捕头前去调查。 军队都出手了,江湖人自然不能硬闯,好在山庄少主苏青禾在外面办事。 在她接到消息赶回去的路上,就被一**人追杀。 一部分是为了争夺霸刀山庄的霸道刀法,这号称天下第一刀法,其威力勇猛无比,许多江湖高手在此刀法下,都走不过一招。 三十年前,苏七绝就是凭借这刀法,成为江湖上公认的第一,打败了无数高手,在文兴建立了霸刀山庄,短短三十年,就成为江湖一流势力。 霸刀山庄成立的前十年,还有不少人挑战苏七绝的刀法,却无一人能成功,奠定了他江湖第一人的地位。 二十年前,苏七绝宣布江湖已无对手,避刀不出。 因为有他在,江湖无人敢招惹霸刀山庄。 然而一夜之间,霸刀山庄被灭门,苏七绝也死了,江湖众人纷纷冒了出来。 他们对霸道刀法趋之如鹜,也想要把原主苏青禾收入囊中。 因为苏青禾不仅是江湖公认的刀法第一,继承了父亲的绝学,年纪轻轻已经是江湖一流高手,而且她的身后,还有一整个霸刀山庄的资源。 换作以前,这些所谓的江湖正派,早就一窝蜂地跑去霸刀山庄,把里面洗劫一空了。 但因为有军队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怕官府会怀疑是他们干的,不敢在这时候动手。 再加上江湖上还有那么几个有正义感的大侠,得知消息后,前去调查。 比如北侠欧阳春,南侠展昭,他们都是武功高强,聪明机敏之辈。 要是被这些人误以为霸刀山庄的事与他们有关,那必定是会出手的。 因此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目的,都不敢朝着山庄的财务去了,而是跑来拦截苏青禾。 苏叶可不想被他们抓住,然后控制住,刚刚已经用一只手摸到原主怀里有一本武功秘籍。 她把秘籍分成了四份,刚刚抛出去的是其中一份,剩下的眼见这些人跑来,全都抛了过去,然后手一松,任由自己掉落悬崖。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愤怒夹杂着怨恨的话,“抢吧,谁抢到算谁的,只要你们敢练!” 那些人立刻蜂拥着去抢夺秘籍,完全没把苏叶的话放在心上。 悬崖上打成一团,苏叶急速下降,等到一定高度后,稳稳停在半空。 这自然是零度的悬浮设备。 在上个世界,她挖了两座山的黑石特殊能量,这种能量和之前两个世界的相比,价格相对低廉,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因此最后结算,直接收获三十二亿星币! 苏叶可以说,她已经完全不缺钱了,可以跻身零度中产阶级了。 没错,中产! 零度的中产有一个相对普遍的认知,那就是不用工作,空间产出就能让你活得潇潇洒洒,想旅游旅游,想购买奢侈品就可以购买。 但是,不能任性的想要扩展空间,就可以扩展空间。 毕竟和空间相关的花销,动辄上亿,扩展后赚个十几二十年,都不一定能赚回来。 所以许多中产阶级,是不会累死累活,外加省吃俭用,就为了扩大一点点空间。 他们很多都是一生下来,空间就足够大,在成年前,空间规划,投入,和产出由政府接手,赚多赚少都是政府的事,他们自己能花销一定的钱,按空间产出的比例分配。 等到成年,空间使用权会交还给他们,只要按时给政府交费就行。 往往这时候,空间已经得到最大限度地开发,只要你不乱来,按照之前的节奏走,不用付出一分钱,就可以每年源源不断带来几十万的收入。 而这些钱,交税后就可以直接花了。 这样一来,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赚钱的动力,坐等着享受就行。 而零度的享受实在太多了,三年每天一种轮换着来,都不一定把每样好玩的玩够。 比如全息游戏,以零度的技术,几乎可以做到百分百模拟真实,让你切实体会到穿越的乐趣,又没有穿越的任务和痛苦,只要爽爽爽就行。 因此零度的中产是最稳定的一群人,上百亿的中产群体,从生到死,这辈子就是来享受的。 反而是更加有钱或者没钱的人,他们的日子要辛苦得多。 比如苏叶,作为一个曾经的三无人员,她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为中产,每天享受吃吃喝喝玩玩。 然而到了现在,她完全改变了想法,中产虽然舒服,但她有更高目标。 那就是让自己攀登有钱人的高峰,怎么攀登呢? 当然是扩展发展自己的空间,让空间尽可能地越来越大。 研究表明,空间阈值到达一定数量之后,会有一个进化的过程,当它不再是私人空间,而成为一个未来小世界,是可以让空间的主人增加寿命的。 所谓未来小世界,是衍化千百年后,有可能成为小世界,当然了,这个概率比较小。 这件事还要从零度人的平均寿命说起。 零度这么先进的科技,也只能让零度人的寿命维持在平均200岁左右,再长就不能了,那是神的领域。 但零度的人又不是没见过长生种,可以说非常非常多。 那些神魔世界,动不动就几万十几万年的寿命都有。 零度人当然羡慕,明明人家只是小世界,寿命都可以那么长,他们为什么不行? 零度的人从来不怕人多,已经研究出空间扩展和叠加技术,再多的人也能装得下。 而且人越多,出现好空间的概率越大,只要多出一个中产阶级水平的空间,就能多养上万人。 而按照比例,一万人中,起码能出现两到三个中产空间,运气好还能出现上等空间。 所以人永远不嫌多,而寿命越长,好处就越大,尤其是那些空间不错的,多存活一年,也就多一年的产出。 所以零度对于生命科技这部分,相当重视,但研究了上千年,他们也无法把零度的寿命突破230岁,往往到了最高值229,人就莫名其妙死亡,哪怕他的身体机能健康,依然会死亡。 后来经过多项测试,发现零度的寿命与他们与生俱来的空间是高度绑定的。 在空间没有突破的前提下,人的寿命也天然受到限制。 而空间突破的前提条件是,让私人空间尽可能接近小世界。 有了这些发现,那些有钱有资源的人,当然大资源堆空间,想要让自己的空间尽可能突破阈值。 又经过了几千年的研究,发现了空间的突破存在一定偶然性,但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得足够大,生态足够健全。 按照记录,目前零度寿命最长的是卫家一位家主,他已经四百多岁了,寿命还远远没到尽头。 似乎他的空间从生下来,就是一个小世界,后续只要开发就行。 当然,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整个零度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都在260岁左右就陨落。 而一个有趣的现象,凡是230岁以上陨落的人,他们的空间不会随着主人的死亡而消失,而是出现在宇宙中,成为一个小世界的雏形,也就是未来小世界。 这些小世界经过衍化,会发展成为苏叶穿越的这些小世界,但在衍化完成之前,零度不能对其进行作业,因为规则并不完善,一旦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就会直接消散。 而衍化的时间,看主人陨落的时间,陨落越晚,衍化的时间越短。 也就是说,空间在主人身上时,它们的衍化过程是加速进行的,尤其你砸资源去开发的时候。 可等脱离主人,不仅变得极为脆弱,衍化也会变得相当缓慢。 苏叶原先并不了解这么多内幕,她清晰自己的定位,一个三无穷逼,去关注人家大佬的生活做什么。 然而这次查了之后,她才知道,大佬们的境界和她是不一样的,人家在尽量增加寿命的同时,也是想要为这个宇宙做贡献。 到目前为止,有三万六千多个正在衍化的小世界,有些快进化完成,有的刚刚脱离主人。 而这些小世界都在零度的监控中,但并不出手干预,也没法干预,除了看着,做什么都是毁灭一个世界,纯属造孽。 苏叶已经在小世界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以前向往的中产生活,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 在考虑一天后,她果断把所有的资金全部投入到扩大空间,改造空间生态环境中去。 30亿砸下去,也就是让空间扩展了一圈,能种植生产更多东西了,至于阈值,远远不是她这个级别能够得到的。 好在苏叶也不着急,这只是一个目标,让她更有动力去小世界赚钱的动力。 留下两亿资金以备不时之需,她果断再次选择穿越,谁想到,一穿越就遇到这种惊险刺激的情况。 干脆用十几万,购买了悬浮设备,下降到一定高度,上面那些人看不到之后,她才开启。 好在她用了,而不是想着凭借原主的武功,用绳索之类的自救。 谁能想到呢,号称江湖第一女刀客的原主,居然不会武功! 没错,原主不会武功! 这事神奇吧?既然不会武,她又是如何闯出这偌大的名头的? 这事还得从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霸道刀法说起。 这确实是一门极其精妙的刀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直接能一招制敌。 也必须一招制敌! 因为这刀法只有五招,也只能发出五招,五招用完,人就要死了。 苏七绝原本是学剑的,只因为天资一般,学了二十年依然平平无奇,在江湖上二流都算不上。 再加上师门弱小,师父去世后,师兄弟几个就各自分散了,有去当镖头的,也有加入其他门派的,但都无一例外,没什么大出息。 苏七绝本人是有点奇遇在身上的,游历江湖半年,偶然救了一位老道,但没救活。 老道身受重伤,用了一个月的药,还是撒手人寰。 临死前,老道给了苏七绝一本残本,是百年前江湖非常兴盛的时候,流传下来的刀法。 但可惜的是,这刀法霸道无比,无法用其他内功运行,要是强行运转发招,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而且只能用五次,到了第五次,人就回天乏术。 老道寻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和霸道刀法配套的内功心法,而他自己也是因为练这门刀法,才会无力回天的。 他把这刀法给了苏七绝,交代他,不到生死关头,不要轻易尝试。 苏七绝刚开始确实忍住了,可在江湖久了,一个三流顶峰,不到二流的江湖客,实在处处受欺,再加上江湖义气,总有忍不住看不惯的时候,于是就使用了。 之后就是苏七绝出名,建立霸刀山庄,然后用前四招打败了众多武功高手。 如果大家仔细数数,就知道他总共才出手四次,虽然每次都闹得很大,打败了众多人,但其实,到第五次的时候,他也不敢再用了,于是找借口说没有对手,闭关琢磨新的武功去了。 他已经打出了名声,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一招打败十几人,没人再怀疑他的实力,也就没想过再来找他挑战。 再加上他要闭关,霸刀山庄是苏青禾的母亲掌管,苏母没那么多打打杀杀的心思,一心经营发展了,以至于近二十年,霸刀山庄在江湖上走动都不多,直到原主出现。 原主会出现也是无奈,一代新人换旧人,当年霸刀山庄的威名随着时间而渐渐消失,有些人蠢蠢欲动,时不时侵害挑衅山庄的利益。 苏母也是江湖人出身,一个不入流门派的普通弟子,但道理是明白的,要是山庄没拿得出手的人,肯定会被各大江湖势力盯上。 正好,苏七绝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琢磨出了一套刀法,是根据霸道刀法演变而来,但威力要小得多,可以用其他内功心法发出,损伤也会比较小。 而原主,好吧,这个原主也不能学。 原主从出生经脉就先天比别人弱,普通的内功心法学学还没什么问题,霸道刀法这个,用一次会直接要了原主的命,哪怕是衍化过较弱的版本。 那苏青禾那江湖第一女刀客的名声是怎么来的呢? 当然是造假刷出来的! 前面说了,霸刀山庄是苏母在管,她是比较精明也比较善良的人,收的门徒都是孤儿,尤其是被人丢弃的女童。 这些人无家可归,在山庄里被教导读书习武,对山庄也忠心耿耿。 尤其是苏青禾身边的四大侍婢,是其中武学资质最好,也最忠心的。 在决定为苏青禾打响名声,以保护霸刀山庄平稳过渡到下一辈成长起来后,苏七绝就教了她们真正的霸道刀法,由着她们出手,一人两次。 江湖上,苏青禾总共出手六次,打败了十八位高手,和她的父亲相比,差了一点,但在年轻一辈的高手中,实在赫赫有名。 谁能想到呢,每次出手的人都不同,还都易容成了苏青禾。 而她们是自小跟在苏青禾身边长大的婢女,对她的行为举止模仿地惟妙惟肖,蒙骗外人绰绰有余。 这也就是为什么,原主不会武功,却成了赫赫有名的高手。 这次外出,并不是为了和人比武的,而是霸刀山庄得到消息,一种极其珍贵的雪灵芝在雪山被发现。 这是疗伤圣品,苏青禾想要采来试试,看能不能改善苏七绝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行,也能为自己温养经脉。 谁想到,她一进入雪山,就被人围攻,身边四个侍婢为了保护她,全都牺牲了。 那些围攻她的人也被侍婢们全部灭掉,只剩下原主自己。 她知道自己中计了,于是做了伪装,想要赶回家中,没想到半路听到霸刀山庄出事的消息,心急如焚之下,露了踪迹,被江湖人眼尖发现。 然后这些闻到腥味的恶狼们一个个都缠了上来,想要抢夺霸道刀法,也想要控制住她,好获得霸刀山庄家产。 军队虽然控制了霸刀山庄,但他们只为了弄出真相,之后这些东西还是会还给苏青禾的,毕竟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吃绝户。 至于可能从中摸走一些好处,那也没办法。 不过霸刀山庄毕竟是江湖势力,不是那些显赫高官,山庄里值钱的物件就是武器和武功秘籍,而且尽是一些大路货。 至于金银,可能苏青禾和苏母的屋子里有一些,剩下的弟子屋里也有点,但肯定不多。 然后就是食物,药材之类的,就算全拿走,也损失不了多少。 至于霸刀山庄的财务,呵呵,苏母是个相当有意思的人,她自己身为江湖人,却向往着京城汴梁那些官家小姐夫人的生活。 再加上她女儿苏青禾练不了武,因此她想培养出几个读书人,让他们参加科举,然后把苏青禾嫁给成功的那一个,这样苏青禾就可以成为官太太了。 为了这个目标,她把霸刀山庄大半收入都投入汴京,买院子,铺子,田地,统统都放在苏青禾名下。 而那些东西的契书,也放在京城的院子里。 剩下一半收入,不要忘了,整个山庄三百多人都需要吃饭练武,还有几个天资不错的人,被送去拜师习文,花销海了去了,所以山庄的现银真的不多。 剩下的,山庄的地契,和相关产业的契书,比如山庄所在那个山头,周围的良田,附近城镇的店铺在官府都有契书,想抢也抢不走。 可惜了,苏母筹谋一场,却没等到最后的结果,那几个学文的孩子,其中有两个已经考上了秀才,剩下的本打算今年再考。 因为这是和江湖结合的大宋,和真正历史上还是有区别的,武林中人也有机会让自己的弟子科举,考上了就算是和朝廷挂钩。 也正因为霸刀山庄还有两个秀才,朝廷直接派军队过来,也是名正言顺,毕竟秀才可都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材。 江湖人就是再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与之作对。 所以控制苏青禾,才是得到霸刀山庄产业的最好法子。 再次被追杀,苏青禾逃得非常辛苦,还被人一拳打伤,体内经脉尽断。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被江湖人怀疑,因为他们以为原主是被人打伤,废了武功,才会像个普通人一般逃亡。 废了更好啊,更容易控制。 而且废了武功,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懂了,只要脑子还在,就可以背出霸道刀法的功法秘籍,还可以教导弟子。 苏叶可不想和他们纠缠,干脆把原主怀里那本经过苏七绝改良的霸道刀法分成四份扔了出去,吸引他们互相争夺,然后自己掉入深渊。 要是没有那本秘籍,他们肯定会穷追不舍,即便她跳下来了,那些人也会跟着下来的。 现在在她可能已死的前提下,当然还是抢秘籍更重要。 苏叶打坐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原主的经脉确实脆弱,而且断裂得非常彻底。 这种情况下,她得一点点把经脉接好,然后炼体,让经脉变得强劲,最后再开始修炼武功。 要是先炼体,经脉还没接好,谁知道会不会让断裂处直接接不上了? 而经脉这东西,用基因修复液还不行,好在陆小凤世界她修习了许多年医术,知道要怎么治疗,也收集了很多药材种植在空间,都是现成的。 但这个时间,至少也得三个月。 这就很糟心嘛,难道她要躲在深山老林里三个月不出去? 那等她再出现,黄花菜都凉了,估计霸刀山庄的所有东西,都被瓜分了。 毕竟人都死绝了,还留着干嘛,自然会被朝廷收回。 苏叶抬头看看上面,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不出两刻钟,就会彻底全黑。 这种情况下,上面那些江湖人,是不会下来搜寻她的。 但到了明天就不一定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江湖人一贯如此。 现在只是暂时绊住了他们的脚,所以苏叶还得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她收回悬浮器,才刚走出没多远,就心头一凛,顿生无边寒意。 苏叶突地向左一侧,闪过右侧袭击来的长剑,然而身子一弯,借住腰力躲过回转过来的剑。 剑锋冷冽带起的剑气,在前面大树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剑痕,又在她左后方砍倒了一棵小树。 剑招裹挟着夜晚峡谷的寒风,势如破竹,一剑又一剑袭来,越来越快,攻势也越来越猛。 苏叶的轻功运用到极致,这还是在陆小凤世界,谈无叶创造的,可以不用内力就能施展的轻功,经过后续一次次改良,已至臻化境。 现在苏叶用起来,虽然因为身体多处受伤,原主锻炼不足,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却在这位绝顶剑客的手中,显得游刃有余。 她的身形忽左忽右,形如鬼魅,前一秒出现在树叶上,下一秒已经转至剑客身后。 剑客从没见过这样奇诡的轻功,似乎全身化成一片树叶,没有任何重量,心随意动,让人捉摸不透。 他心下一凛,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女刀客,即便经脉尽断,依然能施展如此高明的身法。 他不再犹豫,爆发出最强的决心,势要把苏叶斩在剑下,灵巧的攻势一收,转变成凶狠阴辣的剑招。 这是杀人的剑,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也是出手必见血的剑,不是对方的血,就是自己的血。 苏叶见过这样的剑法,西门吹雪,叶孤城都是这样的剑客。 然而这位还兼具了一点红杀手的特性,以及宫九的邪魅阴沉。 这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或者说,以杀人为目标的高手从来不好对付,需要任何人全力以赴。 可苏叶现在没有全力以赴的条件,她的身体状况堪忧,她的经脉还岌岌可危。 手指因为之前的自救,指甲都掉了好几个,剩下的也被撅起了一半,就好像经受过拔指甲的酷刑一般。 再加上原主没有锻炼的身体,她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轻功的高明,也有这位剑客的光明磊落。 他没有偷袭,甚至在刺杀之前,还用寒气通知了苏叶一声,才让她有时间躲开,不然早就命丧黄泉了。 而现在,剑客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要么她死,要么剑客死,不死不休! 苏叶闭了闭眼,一狠心,直接卸下所有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剑尖裹挟着让人发寒的剑气,直直朝她袭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她的喉咙。 苏叶的头发吹起,喉咙处已经感受到了金属带来的无边锐意,浑身一瞬间战栗。 然而就在剑尖接触她皮肤时,却生生停住了。 那一刹那,苏叶仿佛在地狱走了一个来回。 “为什么不躲?”又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响起,还带着锐利的怒气。 苏叶低低笑了,轻咳一声,“我什么要躲?” “你不怕我杀你?”剑客声音更冷,手上的剑动了动,无声威胁着苏叶。 苏叶缓缓睁开眼,露出狡黠的眸子,和漫不经心的笑意,“我躲了,你才要杀我,我不躲,才更安全。” 剑客不说话,眉头微微皱起。 苏叶轻声解释,“你是剑客,不会偷袭,也不杀不反抗之人,这在你看来,是剑客该有的风范,是也不是?” 剑客的手紧了紧,显然是被猜中了心思,“你不躲,我也要杀你。” “我懂,”苏叶点点头,“你的目标就是杀我,可作为一个剑客,你绝做不出偷袭的行为,所以你提醒我了。” 这是高手特有的风范,剑客认为苏叶懂,所以提醒后直接出手。 而苏叶用轻功躲了,就代表了她接受这份挑战。 谁能想到,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硬生生停下了。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刹不住车,停不了手?要知道,剑尖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了。 而且经过之前一系列的追杀,她居然还会相信所谓剑客的操守,是天真呢,还是愚蠢? 剑客冷冷的笑,“你以为自己不出手,我就会放过你吗?” 苏叶惊讶,“我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你又不是纯粹的剑客,你是奉命来杀我的。” “那你?”剑客语塞。 “自然是因为,我已知晓你的目的,杀我只是顺便,拿到霸道刀法才是你此行的目的吧?”苏叶上下打量,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剑客沉默不语,默认了这种说法。 “你猜到了吧,之前那本被我一分为四的刀法,不是你想要的霸道刀法,所以毫不犹豫跟着我跳下来了。”苏叶摊开手,“那么,你也该看出,我全身上下,就只有那一本武功秘籍。” 剑客眯眼,“你会霸道刀法!” “我会!”苏叶肯定的点头。 “那么把你带回去也可以交差。”剑客道。 “不不不,你的任务是拿到刀法,然后杀了我,带回去怎么算交差,而且,你真的能带走我吗?”苏叶微笑询问。 剑客微微垂眸思量,同时抬眼打量苏叶。 即便她已经在自己的剑尖之下,依然如此从容不迫,刚才更是躲都不躲。 这就说明了,眼前的女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么生要么死,高手从来不惧死亡,而苏青禾,是江湖第一女刀客,怎么会惧怕死亡呢。 所以他绝带不回一个活着的人,也就完不成任务! “你想怎么样?”剑客道。 “我把霸道刀法背给你。”苏叶答。 “要求。”剑客开口。 “杀了他们!”苏叶看向悬崖顶,此时那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人影,但两人都知道,那里肯定还没有消停,大家正在为了一本秘籍打生打死。 他们都是逼死原主的人! 剑客缓缓转头,也看向崖顶,“记住你的承诺。” 下一秒,他消失在苏叶面前。 而苏叶也缓缓坐下,等待剑客杀人归来!:,,. 第272章 第两百七十二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 夜晚的深林本就黑漆漆的, 崖底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似乎就连月光都穿不透的幽深寂静之地。 苏叶平静地坐着,既不点火, 也不发出多余的动作。 她不确定剑客能杀掉多少人,但总归有逃脱的, 而她的要求也不是让剑客把人杀光,只要死掉一部分, 为原主报了仇, 剩下的离去,给她一段安稳的时间,就够了。 和她预料的一样,剑客飞上崖顶后,那些人还在争夺,当然其中不免受伤或逃走的,但大部分人都在。 剑客就像入无人之境,一剑一个,见血封喉,不一会儿,外围的一圈人都被他绞杀干净。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是有武功高手对他们进行残杀,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他们暂时停下打斗,对着空无一人的黑夜深林,紧张大叫, “谁?出来, 是谁敢偷袭我们衡阳派。” “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出来,老子和你决一死战!” 为了防止被偷袭, 他们居然暂时放下抢夺,开始一起御敌,实在是这个后冒出来的剑客,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 剑客本也没打算偷袭,果真一步步走出来,站在了唯一的月光下。 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半边脸被毁的青年,他的左脸极俊,貌若好女,可偏偏右脸却是疤痕遍布,新伤叠着旧伤,细细数来,超过了十三道。 似乎每一道都不长,但疤痕却极为可怖,因为伤口深可见骨,愈合后造成不可磨灭的痕迹。 最最让人恐惧的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仿若雪山上的冰雕。 在这样的夜晚,遇到这样的剑客,所有人都心头一寒,“你要杀我们,为什么?” “难道你也是为了霸道刀法来的?只要你不动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是啊是啊大侠,我们原本也不是为了占为己有,只是想帮苏青禾保管而已。” 剑客不说话,缓缓举起剑,“动手!” “大侠,有话好好说,您看,这秘籍我给你就是,”其中一个中年人颇为圆滑,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给剑客。 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伸手抢,被同伴拦住了,“你不要命了,那人一看就是高手。” 不是高手,如何能转瞬间杀了十几个人,在场的没一人是他的对手。 然而那书册在接近剑客的时候,一道冰寒至极的剑风顷刻发出,把那书册化为一堆碎纸,自空中洋洋洒洒飘落。 竟然不是为了秘籍而来? 众人心里一凛,难道是为了帮苏青禾报仇的,他是霸刀山庄的人? 然而下一秒,人群中传来骚动,原来刚刚那个中年人捂着脖子,缓缓倒地,竟是被剑风割破了喉咙,而他本人却丝毫没觉察,直到无法呼吸倒地。 剑客把他扔书直接当动手了! 众人大骇,忙退后几步,任由那人身边留出真空地带。 这下子真的确定了,这人就是来复仇的,而不是为了抢夺秘籍,那就没有商量的可能了。 有人举起武器,打算力抗到底,也有人心里盘算着,等别人顶上去后,自己好借机逃跑。 剑客再一次竖起剑,“动手!” 既然逃无可逃,那当然要反抗,至少不能像那个中年人一样,死得悄无声息。 他们内心还幻想着,众人一拥而上,有可能杀了剑客,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然而他们想得太美好了,本就是互相竞争敌对的关系,在人命关天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精诚合作呢。 一半的人直接往四面八方逃去,想要用剩下的人抵挡剑客的脚步。 然而他们的轻功再快,也快不过剑客的蓄势待发,短短三分钟,已经躺倒一片。 剑客杀人,从来不会有花架子,割喉,一剑刺入眉心,直击心脏,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而这些人也是死在这些手法下。 即便有人凭借灵活的身法躲过去了,剑气纵横之下,也不免身受重伤。 剑客也不恋战,确定他们要么死,要么丧失战斗力,立刻折返和留下的人战到一起。 这些人会留下,原本就比那些逃跑的人更具有反抗意识,也飞速地达成了合作,迅速包围了剑客。 前后左右上下,不同方位,不同招式袭来,剑客依旧不慌不忙,左手持剑抗下大刀,右手运掌打飞一个青年,头一偏躲过后边来的斧子,身前双腿飞踢,把对面两人踹翻出去。 仅仅一个照面,他就解开了合围之势,然后从正面冲出去,砍杀了两人,又迅速折返,运剑,杀人。抵御,再运剑,再杀人。 皎洁的明月稍微偏移了角度,透过树叶的缝隙,为这片刀剑相撞不绝于耳的空间,带来细微的可见光,却也照出满地的鲜血淋淋。 月光,鲜血,地上横七竖的尸体,哀嚎痛苦的人类,仿佛误入无间地狱。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安静地坐在崖底,对于自己造成的血案,清晰又明了。 但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苏叶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而淡的道,“你看,害死你的人,也下去陪你了。放心吧,霸刀山庄的仇,我一定为你报。” 说完,她感觉心口一空,原本一直在心口徘徊的憋闷,和时不时冒出的怨憎情绪,也慢慢消解。 苏叶明白,原主这是彻底消失了。 她抬眼,透过无尽的黑暗,看向那个不知名的方向。 而杀戮仍在继续,化成一把利剑,剑客几乎抹除了自己所有情绪,只关注眼前的目标。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总共六十三人,无一幸免,一半死了一半丧失了继续追杀苏叶的能力。 剑客站定,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众人惊恐至极的眼神,眼睫颤了颤,转身缓缓离开。 众人只见那个恶魔从月光下走入黑暗,散发着阵阵寒意的剑身,在往下淌血。 杀的人实在太多了,血也沾染的太多了,顺着剑身蜿蜒而下。 这场景,恐怖如斯,将会是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江湖人不怕见血,但也没见过如此多,如此鲜红的血! 自此之后,他们再也不敢行走江湖了,养好伤,就各自隐退了,再也不敢涉足江湖事。 江湖有这样的杀神存在,凡人哪敢轻易涉足? 夜黑如墨,悬崖下更是安静的仿若无边寂静之地,就连夏日的虫鸣鸟叫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微风都能引起你的应激反应,更何况是故意而来的脚步声。 但比脚步声更快抵达的,是剑客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在血池里泡过一般,熏得人几欲作呕。 偏偏剑客仿佛感觉不到,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坚定。 苏叶明白,剑客这是杀心浓重,剑客的剑一旦扬起,就不那么容易放下了。 而他本来就是要杀自己的,这一刻,剑客杀她的心,比之前更旺盛。 苏叶却是微微一笑,“做的很好,现在是你汲取报酬的时候了,你是想我背给你呢,还是写给你?” 剑客脚步停下,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哪?对方即将做什么? “背!”剑客道。 “哦?你不怕暗中的耳朵,”苏叶微笑,你真的确定,现场只有我们两人吗? 剑客一愣,缓缓转头扫视了一圈,然而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 苏叶抬手,一颗石子迅疾往右上方的某根枝丫射去,与此同时,剑客的剑也如约而至,向着右上方发出致命一击。 “噗通——”一个人形生物自树上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又是三颗石子弹出,那些人见势不好,立刻飞身要逃,但他们哪里是剑客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命丧剑尖之下,只比他们的前辈晚上三秒钟。 在死了三人之后,现场变得极为安静,仿佛真的就只剩下两人。 这时,苏叶缓缓开口,“剩下的朋友,我数到十,要是还不离开,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一,二,三……” 左前方有微风刮过,轻柔地和夜风融为一体,右侧一片叶子飘落,以及轻微的衣袂翻飞之声逐渐远去。 剑客发觉了动静,但并没有出手,而是任由苏叶数到十。 到十的时候,这个空间彻底没人了,只剩下两人和四具尸体。 剑客细细感受了下,还是和之前一样,这些人敢于隐藏躲在这里,隐身的功夫本就好,他完全没有发现,“你是如何发现他们的。”你的内力不是没了吗? 苏叶微微一笑,夜晚的深林本就不会特别安静,只要仔细听,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她和花满楼学过怎么辨别细微的声音,此时这么安静,正是实践的好时候。 所以在剑客离开后,她立马觉察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安静到过头了。 这说明什么?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格外敏感,这些人可以掩饰住杀气,却掩饰不住强大的气息。 一个两个就算了,整整六个武功高手,岂是说完美掩藏,就能完美掩藏的? 黑暗对于大多数人,或许异常的陌生和艰难,可对于苏叶来说,曾是她和花满楼之间的游戏。 虽然花满楼的眼睛好了,但他锻炼出来的各项感知,却没有丢掉,在黑暗中,依然是瞎如蝙蝠的存在。 而苏叶就特别喜欢在黑暗中偷袭他,虽然几乎没有成功过,但她对黑暗的感知比一般人强多了。 剑客见苏叶不答,也不再追问,而是看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为什么放过他们?” 自然是因为,他们扫描显示是绿点啊。 在发现有人在偷窥自己,苏叶为了安全,直接开启了扫描。 扫描的结果是,悬崖上那些红点正在一个个消失,唯一一个黄点在地图上窜来窜去,没一会儿,红点就没了一半,剩下的也明明灭灭,甚至有些转化为黄点。 因此她敢肯定地对原主说,她的仇已经报了。 至于崖底,也有除她之外六个点出现,四个红点,就是刚刚被剑客杀死的四人。 还有两个居然是绿点,倒挺让苏叶意外的。 红点代表了敌人,黄点是介于敌人和友军之间,随时会转化成其中一方,剑客就是。 刚刚剑客可以为了她杀人,下一秒也可以直接对她动手。 而绿点自然是友军了,那两人居然是来帮她,或者保护她的。 可既然没有现身,就说明他们不是原主苏青禾熟识之人,或许是什么正义之士吧。 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原主被追杀,其中一大半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他们担心原主不相信,因此默默守护也是有的。 既然他们是好意,苏叶当然不会让他们命丧于此。 “他们不会是阻碍,”苏叶淡淡的道,“请坐下,我为你背诵霸道刀法。” 剑客没说什么,坐下听她背诵。 一刻钟后,所有内容背诵完毕,剑客缓缓站了起来,对着苏叶举起了剑,“你有什么遗言?” “你要代我完成吗?”苏叶丝毫不感觉惊讶,因为随着刀法背诵完,对面人的杀气越来越重。 “可以!”剑客道。 苏叶歪了歪头,“但我不需要,因为我不会死!” “我要杀你!”剑客道。 “我是你的恩人,何以杀恩人?”苏叶微笑询问。 剑客眉头微微皱起,“刀法是交易,你不是我的恩人。” “很快就是了,”苏叶不以为意站起来,靠近剑客,丝毫不担心对方的剑会直接刺向自己,“这是两颗假死丸,服下后,会让你和你的爱人保持假死状态七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剑客脸色大变,“你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不是吗?一个纯粹的剑客,全身上下只要黑色,因为黑色染上了鲜血也暂时看不出来。偏偏腰间挂着墨绿色荷包,而荷包上还用暗绿丝线绣着雪花,这是你的名字?很难想象,一个要杀人的剑客,居然随身带着会暴露自己的荷包。这只能说明这是他在意的人送他的,会送荷包的,只有两种人,母亲姐妹和爱人。但亲人的话,只会绣名字或者代表吉祥的图案,而不是带着暗喻的雪花,这代表了隐晦的爱恋,所以是恋人。” “你的性格单纯冷硬,对剑道有着近乎执着的天真执拗,你从小就是孤儿,被师傅收养,在远离人群的环境中长大,所以养成了你非黑即白的性格。你会下山,是因为师傅去世?之后在江湖上遇到了一系列的事,被蒙骗掌控,反抗不能,成为其中某人或者某个组织的杀手。你只追求剑道,而不喜欢杀人,所以每杀一人,就在自己脸上划下一道,是也不是?” 剑客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眼球逐渐血红,变得狠厉又颓废。 “就在你打算同归于尽的时候,一个姑娘出现了,她的目的是被安排来成为你的软肋,好让你再次被他们驱使。你知道这件事,依然爱上了这位姑娘。而这位姑娘也爱上了你,你们计划逃跑,不行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总好过被人掌控,你杀人,而她,,,,,,得卖身。” “唰——”得一声,剑客抽出剑,指着苏叶,眼神狠厉,“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苏青禾,”苏叶微笑,“至于我为何会知道这些,当然是推测出来的。你的恋人有没有说过,你实在太好懂了,纯白如一张纸。” 外人看着这剑客冷僻到狠辣,可在看尽人心的人眼中,就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泉。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的花魁恋人才会真的爱上她。 别人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那是她们没有真正感受到真情。 而真挚真诚的感情,是能融化她们在红尘中打滚,逐渐变得冷硬的心的。 剑客就是这样的人,生命里只有剑,可一旦爱上,就是生死相许,至死不渝,即便知道对方别有目的,也心甘情愿赴死。 至于那位花魁对他的感情,这从荷包上的刺绣就可以看出。 如果是做戏,那绣上名字或者鸳鸯就行,越显眼越好,何必用暗纹绣雪花,如果不是苏叶用了扫描,还看不出那荷包上有雪花的图案。 只有真心实意,偏偏情况不允许,花魁才会这么隐晦地表达爱意。 另外,这位花魁绝对不懂针线,因为荷包上有许多针眼,说明这是拆了很多次才绣好的。 只有真心实意的感情,才会这般小心翼翼。 至于为什么会猜是花魁,那是因为剑客的怀里还有一盒胭脂,是上等的,至少价值三五十两的极品胭脂。 一个剑客,身带极品胭脂,还小心翼翼藏在怀里,用层层布包裹着,肯定是送给心上人的。 而那胭脂的颜色过于鲜艳,宋朝女子的妆容一向以素净典雅为主,这么鲜艳的颜色大部分只有青楼女子会用。 单纯的剑客是不可能知道女子会喜欢什么样儿胭脂的,除非他在心上人身上闻到过,记住了。 而青楼女子,又能用上上好的胭脂,除了花魁不做其他猜测。 苏叶把这些一一解释给剑客听,当然了,至于胭脂,只说闻到了,而不是扫描出来的。 剑客听完,眼里闪过佩服的情绪,“你很厉害。” 苏叶微笑,继续道,“一个剑客,一个花魁,想要在一起很简单,你们不会缺钱,也有实力让青楼的老鸨对你们不敢做什么,除非被更厉害的人控制了,而这人给你们下毒,或者用其他手段,让你们无法逃脱,只能为他办事。” 剑客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你的假死丸,真的可以帮到我们?” “假死丸,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吃下之后,会让人陷入假死的状态,没有呼吸和心跳,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僵硬,而且会随着时间变化,身体逐渐冰冷,皮肤上渐渐出现尸斑的痕迹。只要你们自己不跳起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你们是假死,这可以让你们逃离掌控。”苏叶解释道。 剑客闻言,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只是假死,并不能解除我们身上的东西。” “其实可以,”苏叶慢悠悠道,看着剑客激动到颤抖,这才解释,“你中了苗疆的蛊毒,对吧?”这也是扫描出来的。 剑客目光炯炯,既然对方能看出蛊毒,不像一般的大夫,查都查不出来,也应该有办法吧? “蛊毒这东西是活的,如果你们身体死了,它就会冲体而出,回到母蛊的身边。而假死丸不仅可以欺骗人,也可以欺骗这种虫子。记住,在假死前,一定要给自己身上划一道口子,便于蛊虫跑出来,避免它们随随便便从不该出来的地方蹦出来,比如心脏或者喉咙。然后在假死的12个时辰后,再恢复,不然蛊虫还没有冲出来,你们就恢复了身体机能,那也就白假死了,母蛊能感知到子蛊的存在,很容易就知道你们是否真的死了。” 剑客狠狠点头,“你是我和韩灵的恩人,请说出你的要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叶从怀里,实际上是空间,拿出两张□□,以及一个身份令牌,“这是仿照霸刀山庄两位管事的样子做的,这令牌代表了我的身份。假死脱身后,你们就以他们的身份行事,代我接掌霸刀山庄产业。” 虽然她坐着一动没动,但给空间里的机器下了令,做出真皮面具完全没问题。 没错,这就是苏叶老老实实待着这里,而不是直接跑路的原因,忽悠一个武林高手,帮她接管霸刀山庄的产业,不让它落到外人手里。 至于汴梁原主名下的那些产业,倒是不急。 当初苏母想让女儿成为官太太,已经考虑好了一切,在京城弄了一个女户。 苏青禾每年过去查一次账,以一个家境富足的富家小姐身份,现在自己的存在。 在大宋,户籍资料是比较完善和宽松的,尤其是汴梁这种超大城市。 苏母没弄什么假身份,要是以后真的当了官太太,查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 她直接按照流民的身份入册。 大宋的户籍是这样的,如果你没有户籍证明,又想要在汴梁这样的大城市生活,就可以去户籍管理处,以流民的身份登记,成为浮客。 浮客住满一年,就可以落户了,成为汴梁的城郭户。 当然了,城郭户也是分等级的,一共十级,没有钱财或产业的,只能一级级升,一二三为上户,四五为中户,六到十为下户。 但有产业就不一样了,在汴梁有房屋,郊外有良田,瞬间可以晋升为中户或者上户。 而苏青禾全都有,更有好几家店铺,户籍办好也快十年了,直接就是汴梁的二等户籍。 而且这个身份知道的人还不多,只有苏母和少数几人知道。 而这些人全都死了,因此京城那边短时间不需要操心,只要年底出现即可,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霸刀山庄的产业。 需要一个武功不错的人坐镇接手,不然会被那些江湖人明里暗里吞并。 而这人还得人品不错,现在苏叶谁也不能相信,最好的人选就是眼前的剑客了。 至于她自己,需要躲起来温养好经脉,练好武功再出山,到时候就轮到她为霸刀山庄上下报仇了。 剑客接过东西,抱拳行礼,“感谢苏姑娘的救恩之恩,大恩大德,我和韩灵结草衔环,必尽心竭力。” 这不仅是给他任务,也是给他和韩灵一个生存的空间。 背后控制他们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两人会假死脱身,之后还躲藏在霸刀山庄。 毕竟他从苏青禾手里抢走了霸刀山庄的秘籍,结果现在却成为霸刀山庄对外的管事人,这换谁都不敢置信。 只要他和韩灵小心一点,就能以这个身份好好活下去,而不用东躲西藏。 那么,他就是拼尽全力,也会为了苏姑娘守好这份家产! 毕竟这也代表了他和韩灵的容身之所。 苏叶微微一笑,“啊,对了,你武功已经很好了,就不要随便尝试那本秘籍了。” 剑客一愣,“那秘籍,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威力强大,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就是他们要的那本霸道刀法,”苏叶道,“只不过嘛,这秘籍本身就是巨大的问题,只能用五次,五次后就死绝了。所以只要你能小心点,想必不久之后,那个控制你们的人,也不是问题了。” 剑客眼中骤然迸发出亮光,“苏姑娘,好算计!” 苏叶歪了歪头,“不敢当,我也只是……绝不叫我的仇人好过!”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又轻又柔,可剑客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对方不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是不是这会儿,他已经被眼前人算计死了? 剑客是个直肠子,想到就问。 苏叶嫣然一笑,“难道比武的时候,你没觉察闻到了什么气味吗?” 剑客一愣,开始回忆,在刚刺出一剑,被她躲过去后,确实闻到了竹子的味道。 等等,竹子? 剑客悚然而惊,天黑前他观察过附近,并没有看到竹子。 可在树林里闻到竹子的味道,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不对。 苏叶眨眨眼,笑容甜美,吐出的话却犹如寒冰,“如果你是偷袭,早已中毒而亡。如果你没有和我交易,为我杀人,也早就在动内力的时候气血爆体而亡。如果你刚刚没为我解决那几个杂碎,现在也已经享噬心之痛而死!” 剑客:……“所以我一直中毒着?” “当然不是,”苏叶反驳,“我不可能这么狠心,在你为我办事的时候,还对你下毒。所以你来刺杀我的时候,中了竹叶松,那是一种带着淡淡竹子气息的毒药,会在闻到后,不知不觉七窍流血而死,流出的血也会带着竹叶味,久久不散。但你不是和我交易了嘛,我对自己人一向大方,因此在你去杀人前,就为你解除了药性。你重新下来后,杀意凛然,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看在你为我办事的份上,只给你下了消解内力的毒药。但你真的很上道,居然为我解决杂碎,于是我又给你解了。” “你要秘籍,我也给你了,但我知道,你还是想杀我,于是又下了一种让人全身无力的药,这种的就比较温和了,既不会让你死,又不会让你失去武功,只是会小小地催动一下你体内的蛊虫,让它活跃起来,这样你就是疼那么一下下,没精力追杀我了。看,我还是很仁慈的。” 可不嘛,从一开始的杀人毒药,到消解武功的,最后只是痛一下而已,多仁慈的手法! 而剑客听完,只觉遍体生寒,三次下毒,三次解开,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这是何等厉害的手段,何等深沉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艰难开口,“那他们?” 问的是崖底这六人,真的需要他解决吗? 苏叶微笑,扫了一眼那四具尸体,剑客也看过去,然后就看到惊悚至极的一幕。 那些尸体居然在慢慢消解,无声无息,要不是他看了,估计等天亮,这些尸体会彻底消失。 剑客张了张嘴,突兀的站起来,僵硬的鞠了一躬,“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和韩灵的小姐,我们誓死为您管理好霸刀山庄。” 看,这不震慑效果就来了嘛。 苏叶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又扔过去一颗药丸,“这颗先吃下去,避免假死时发生什么意外。到时有需要,直接用银针刺破少冲穴,药性就会挥发出来,让你瞬间解除药性。” 这是很有可能的,比如他即便死了,控制他的人还想着毁尸灭迹,或者干脆放把火直接烧了。 虽然在假死之前,剑客肯定会安排好一切,避免这样的意外发生。 但能随时掌控身体,也是多一重保障。 剑客一愣,“假死时是有意识的吗?” “和正常人一样,醒着的时候能听见看见,有触觉,睡着了当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苏叶道。 剑客点点头,“谢谢小姐,我叫雪松。” 说完,他顿了顿,见苏叶没有什么需要交代了,立刻飞身离开。 看这迫不及待的姿态,实在被苏叶神鬼莫测的手段吓怕了。 沉默片刻,崖底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可在这样的气氛下,生生让剑客呼吸一窒,差点脚底打滑。 苏叶笑了片刻,终于停住了,用系统再次扫描,发现周围空无人烟,从空间里拿出照明设备,默然跨过那四具尸体,往反方向走。 地图上显示,往前数百米,会有一个山洞,可以暂时歇脚,等到天亮再来寻找可隐居的地点。 黑暗的森林骤然亮起灯光,照亮了前进的路。 苏叶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到山洞,转悠一圈,发现这里没有动物的痕迹,于是放下心来,进入空间。 进去后,瞬间天光大亮,无论什么时候,空间里都是亮堂堂的。 和之前相比,现在的空间将近20平方公里,有高山有流水,种植面积也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她花了血本,给空间每块区域设置了不同的环境状况,以适宜植物的生长。 而这一切都是全智能管理,不需要她操心。 每年需要做的事,就是年底了决定哪些需要卖,那些保留,然后制定下一年的发展计划。 一般来说,五年十年都不会变动,制定好后,就一直按照目前的方式运转就行。 但苏叶是个例外,不到一个月,穿越了三个世界,就赚到了这么多星币,把空间开发出目前的水平。 要不是特意购买了零度空间规划总局的项目指导书,她都不知道要多头疼。 好在有指导书在,只要录入全智能系统,就不需要她亲自管理了。 进入空间的地点,如果不是特意强调,一般会在空间的别墅里。 这栋别墅的设施非常完善,是按照零度最高等级配备的,娱乐,医疗一应俱全。 苏叶进入医疗室,躺入医疗仓,不过五分钟,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就全好了,只除了经脉。 从医疗仓出来,她又从储物柜取出需要的药材,让生物机器人按照流程,帮她熬制温养修补经脉的中药。 这个需要喝上三个月,配上针灸的话,时间可以缩短,两个月就能好。 但她现在到哪里去找能用内力催动银针针灸的高明大夫? 至于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背上一些穴位她就够不到,内力也没有。 喝了药,苏叶这才有时间休息,洗漱完,躺下不过两小时,就听到了示警声,外面有人来了。 这是她进入空间前,顺手扔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警示有没有人,如果没有,才方便出去。 苏叶立刻爬起来,打开警示器的画面内容,看见山洞外围了一群人,看着装应该是一伙的。 “确定她在里面?” “没错,根据足迹,在里面没跑了。” “那我们怎么办,进去把她找出来?” “不行,主人的意思是想要施恩,而不是与之为敌,不如我们在这里喊人?” 苏叶微微皱眉,施恩? 她让系统扫描一遍,发现这些人都是黄点,确实不是想对她不利。 可施的什么恩?又想要她怎么报恩? 这些人穿着侍卫服,身上的铠甲居然是军中样式,他们的主人必定身份不凡。 而能找过来,必定是有她能办,其他人办不了的需要她去做。 既然如此,这些人就不可能放过她,有他们像狗皮膏药似的,她也不能安心休养练武,难道要在空间里一直待着? 苏叶摇摇头,空间的是决不能暴露的,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既然他们这么想给她施恩,那她接招就是了,看看这些人具体想做什么? 不过,她的报恩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到时候崩了牙可别怪她! 第273章 第两百七十三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 苏叶重新给自己画了惟妙惟肖的重伤, 然后穿上原主那声破烂沾满泥土,碎屑和血迹的衣服,出现在山洞里。 最后吃下一颗药丸, 任谁见了都是陷入昏迷,大夫来了,也只能把出重伤的效果。 洞口那群人商量好,就大声呼喊, “苏姑娘, 请问你在里面吗?我们王爷得知姑娘遭遇,特来相救。” 苏叶不语, 躺在地上装死。 外面的人又喊了一会儿, 觉察不对劲, 终于闯了进来,然后就看见一个女子躺着, 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们对视一眼,立刻派一人上前检查, 发现苏叶还有呼吸, 只是昏迷不醒, 于是立刻抬着她去找大夫。 苏叶能感觉到,这些人抬着自己下了山, 在一处接近水源的平坦地方停下。 悄悄睁开眼, 发现这里驻扎着几顶帐篷, 其中最中间的一顶相当豪华。 她被放进左边一个无人的帐篷里,过了一会儿, 大夫过来为她检查,说她身受重伤,且筋脉尽断, 如果不好好治疗,随时可能会死。 然后一群人掀开帐篷走了进来,最前面的人脚步沉稳有力,应该是有一定武功在身上的。 “王爷,”大夫见到来人,忙站起来行礼。 “怎么样了?”那个被称之为王爷的人,声音比较年轻,至少不超过三十。 “回王爷,这位姑娘受伤太严重,即便治好了,也无法习武。”大夫说道。 王爷闻言,面色不愉,想了想道,“尽快让她醒来,需要什么药材找王总管拿。” “是!”大夫拱手答应。 之后这伙人不再停留,拆了帐篷直接离开。 苏叶被安排在其中一辆马车上,一个侍女正在照顾她,说不上多上心,却也按照大夫的吩咐,护着她不让颠簸下座位。 马车在山路上行走,本就颠簸的厉害,更何况这群人还全然没顾及她这个伤患,走的飞快。 车子一路行驶,感觉应该是往北边去,傍晚的时候,他们停在一处客栈。 这位王爷豪爽的包下了整间客栈,把苏叶安置在其中一间房间。 因为她一直没有醒,就由侍女给她喂了一些流食。 之后还是她,打了一些热水来给苏叶擦拭,另外叫来一位侍女,两人一起帮她换了衣服。 这衣服绝对是好料子,上好的丝绸做的。 做完这一切,另外一位侍女就离开了,之前那位守着她。 半夜,确定客栈所有人都睡着了,苏叶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伸手点住了侍女的睡穴,然后从空间里拿出变频音箱。 这是一种人类耳朵听不到的低频音乐,但只要打开,人类会不知不觉陷入深度睡眠,只要一直不管,人就会一直睡下去,期间不会觉察到任何异样。 给自己带上防低频耳机,然后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两名侍卫,是被派来看管苏叶的,此时已经站着睡着了。 越过他们,苏叶大摇大摆往那位王爷的房间而去,在天字一号房,算是此间客栈最好的一间。 推开门,里面已经完全大变样,除了整体的格局没变,剩下的全换成了自带的,低调奢华。 那位王爷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平稳的呼吸显示他已经睡着。 苏叶左右打量了一圈,立刻找到最重要的一个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 无视上面小巧精致的锁,三两下就打开了,这里面放着能证明身份的鱼符和印鉴。 鱼符上明晃晃写了赵允让三个大字,而印鉴则是右千牛卫将军,这是一个虚职,但也表明了这位所谓王爷的身份。 简单来说,他就是一个倒霉鬼,赵允让是宋太宗赵光义的孙子,因为宋真宗没有儿子,把他抱到皇宫养了几年,充当备胎皇子。 后来宋仁宗出生,他就被赶回了家。 这也就算了,宋仁宗没有儿子,又选了他的儿子赵宗实当备胎。 这个赵宗实比父亲还惨,仁宗生出儿子,把他赶回家,儿子死了,又把他接进宫。虽然最后当上了皇帝,但这属实尴尬,被人来来回回踢来踢去。 为此父子活的战战兢兢,生怕宋仁宗多心。 历史上的赵允让是个谦恭谨慎不喜于色的人,当然了,介于他一辈子尴尬的地位,也不得不谨慎。 自己差点被选为皇子,成为仁宗的绊脚石,儿子又被仁宗选中,但凡露出一点高兴的样子,都要被人攻讦,所以为了安全,修养成面瘫是注定的。 但这只是个衍生的小世界,而且还综合了武侠演绎,所以赵允让和实际的差距还挺大的。 苏叶看看床上躺着的意气风发,穿金戴银的青年,把东西重新放回去,然后掩上门离开。 赵允让特意救她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想要造反吧? 这几乎不可能,宋朝是唯一一个造反没有成功过的朝代,无论是农民起义还是王爷们的野心勃勃,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最主要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掌握不了军队。 即便有很多王爷成为了地方军事长官,但他们没钱没粮,调动军队还得经过层层审批。 而那些审批的人,大部分都是文官,而这些文官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放弃现有的光明前途。 宋朝对文官有多好呢? 不仅高工资高福利,犯错了还不会杀头或者上刑,最大的错误也不过是贬官。 当然前提是你不造反,造反被抓是没情面可讲的。 除此之外,宋朝官员升迁的方式也相当宽松,在任上干三年,只要你不功不过,不犯错就可以升迁。 随着升迁,福利也是成倍的涨,在这种情况下,谁想不通跟着造反啊。 至于说王爷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这种靠阴谋诡计谋反的,成功的概率极小,真正能上位的,必定是掌握了军队,然后折服手下,走得是阳谋。 演义里面,王爷靠着三五江湖人谋反的,那纯粹是为了剧情。 想到这里,苏叶突然发觉不对劲,她所在的不正好是演义世界? 所以赵允让的目的,真的是要挟恩以报,让她这个所谓天下第一女刀客帮他造反? 要真是如此,她不介意反手把他举报了。 摸清了身份之后,苏叶也不着急了,回房把变频音响收起来,然后施施然睡觉。 第二天清晨,她睁开眼睛,佯装刚刚清醒。 “苏姑娘,太好了,您终于醒了。”侍女惊喜极了,立刻跑出去叫人。 苏叶没拦着,等门口传来脚步声,摆好表情,正式进入表演。 等到赵允让带着大夫进来,就看到了一个女子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好似完全没有知觉。 他轻咳一声,“苏姑娘,你可还好?” 苏叶不理他,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赵允让有点尴尬,还是继续道,“苏姑娘,我知道霸刀山庄出事,你一定很难过,但是大仇未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苏叶依然不言不语,好似什么都听不见。 赵允让示意大夫上前检查,大夫伸手为她把脉,也没什么反应。 大夫道,“王爷,苏姑娘确实已经清醒了,不过她需要立刻服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赵允让示意侍女把药端过来,递到苏叶面前。 苏叶干脆闭上眼,摆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赵允让眼神闪了闪,示意侍女上前,给她喂药。 苏叶紧紧抿着嘴巴,不肯喝,任由药随着她的嘴角滴落到枕头上。 赵允让皱眉,“苏姑娘,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你这样对得起霸刀山庄上下三百口人?” 苏叶嘴角嘲讽,“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可能把霸道刀法给你的,那是苏家绝学,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说话的同时,她依然闭着眼睛,摆着宁死不屈的姿态。 “姑娘误会了,”赵允让皱皱眉,“我不是想要霸道刀法,只是觉得霸刀山庄的人死得冤枉,我身为大宋王爷,绝不容许百姓受到伤害,还不管不顾。会救下姑娘,也是顺手的事。” 苏叶睁开眼,嘲讽的看向他,“你认为我会信吗?” “你别不识好歹,我们王爷救了你。”这时旁边的太监终于看不下去了,跳起来责骂苏叶。 苏叶才懒得搭理他们,重新闭上眼睛,不光不喝药,就连水也不喝。 赵允让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人先出去,在门口,大夫对他道,“苏姑娘的身体极差,如果不吃药,可能活不过三天。” “那就晾着她,我看她是不是真的要寻死。”太监冷哼一声,对于苏叶的不识好歹不满极了。 反倒是那位王爷,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苏叶不知道他是真不在意呢,还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取得她的信任。 反正她是不在意的,正好这群人的武功不错,作为宗室,即便赵允让的身份尴尬,那些江湖人是不懂的,也不会贸然和一位王爷对上。 也就是说,在赵允让这里,她还是比较安全的。 苏叶果然一整天不吃不喝,躺着等死,侍女,大夫来回劝,就是不能打消她的主意。 赵允让无奈了,难道江湖人都这么不怕死? “苏姑娘是天下第一女刀客,能练到这种水平,自然不会怕死,王爷不妨和她说清楚。”太监看主子这样,立刻给出台阶下。 赵允让点点头,再次来到苏叶的房间,此时她已经虚弱到只能微微睁开眼睛,却依然声音沙哑强调,“你,别白费,力气,了,我绝不会,把刀法给你们。” 赵允让叹息一声,“姑娘误会了,我确实没想过要你家的绝学。” 苏叶不信,闭上眼不想搭理。 “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我们王爷救你还救错了?”太监忍不住了,跳出来大骂苏叶不识好歹。 赵允让摆摆手,示意太监下去,“算了,我能理解苏姑娘的苦心,她被追杀本就草木皆兵,不相信也是有的。本人赵允让,是太宗之孙,皇室子弟。身为大宋宗室,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逼迫孤女交出绝学这种事的,所以苏姑娘尽管放心。” 苏叶轻嗤,“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你们特意找到山洞,肯定别有目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如果我说,我想要查出灭门霸刀山庄的幕后黑手,好借此向官家表明自己的本事,以便谋夺一个实职,姑娘信吗?”赵允让斟酌着道。 苏叶直接闭上眼睛,表示一个字也不信。 “好吧,”赵允让无奈,“我确实有一桩事,需要姑娘为我达成。” 苏叶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看向赵允让。 他站起来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一位师兄,死在南侠展昭剑下,我想要找他报仇,但奈何展昭的武功太高了,我实在无能为力。想办法找的江湖朋友,也都不愿意接我的单子。” “那是他们知道展昭的为人,剑下必不杀清白之人,你师兄肯定作恶多端,死了也活该。”苏叶嘲讽。 “你怎么说话的,”太监大声呵斥苏叶,“我家王爷好心救你,你却在诋毁王爷的师兄。” 苏叶不搭理,“南侠的为人,江湖人尽皆知,我是不可能助纣为虐的。” “难道你一点也不想为霸刀山庄报仇吗?”赵允让觉得不可思议,江湖人不是一向父仇大过天,这位女刀客居然为了所谓的道义,不愿意报仇,更不愿意伤害展昭,“难道你喜欢他?” 也只有这个理由说的通了,女人果然都是如此,为了情郎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仇恨。 即便是赫赫有名的女刀客,也逃不脱情网。 苏叶轻哼,“不管你打什么主意,都没有用,我筋脉尽断,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可能打得过展昭。” 被她这么三番四次推拒,赵允让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直接起身离开。 苏叶知道,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肯定还会来的,好整以暇等着。 果然第二天,赵允让拿了一份资料过来,“这是名捕刘大问查出来的线索,他们在霸刀山庄发现了蛛丝马迹。” 苏叶蓦地睁开眼,仇恨溢满眼球,直直盯着赵允让。 赵允让脸上露出笑容,读出上面的内容。 霸刀山庄有苏七绝在,许多人不敢招惹。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说明必定有对付苏七绝的方法。所谓擒贼先擒王,有人设下计谋,派了人在苏七绝练武的时候偷袭,当时正是深夜,苏七绝在后山山洞里,因为离得远,发生了何事,其他人并不知道。 苏七绝反手打了一掌,把那个偷袭的人杀了,自己也走火入魔死了。 看来是那偷袭的人成功了,紧接着就是百八十人出现,对整个山庄进行屠杀。 有山庄的人发现了不对劲,出来查看,但他们武功本就一般,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个被砍死。 之后那些人打扫了战场,把自己的人都带走了。 “苏姑娘,我们都知道,若要偷袭,除非是极为熟悉之人,不然凭着苏大侠高明的功夫,是不可能得手的。另外这偷袭之人研习的,一定是一门魔功,能让人走火入魔。” 普通武功断不止于此,顶多受一点内伤。 “我身为大宋王爷,不能让魔功这种东西,存在世间,危害百姓。所以我们的目的殊途同归,都是找出幕后之人。” 魔功之所以称为魔功,是因为它修炼就带着邪性,比如需要吸食人血,比如用骷髅练习等等。 魔功一旦出现,必伴随着杀戮,江湖人人得而诛之。 但魔功早就消失了好几百年,江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武功的存在。 那些门派最长不超过两百年,所以江湖人知之甚少。 但赵允让不一样,不仅是宗室,还在皇宫里生活过。 要说典籍最全的,非皇宫莫属,或许那里没有高明的武功秘籍,但历代武林消息秘闻,总有记载的。 明面上江湖和朝堂互不干涉,实际朝廷没有一刻不想平了所谓的江湖,毕竟有一群不受朝廷管辖,偏偏高来高去的武林人,不仅皇帝对自己的项上人头担忧,那些大臣们也会担心,那天被某个江湖人“惩恶扬善”了。 官场混的,哪个不是行走在灰色地带,即便一心为民,可有时候面临的,却是一道道铁轨问题。 你选择了一边,难免损害另外一边的利益,而江湖人很少能看懂这些的。 举一个例子,当河坝要决堤的时候,官员会选择提前凿开,让它往人烟稀少的一边泄洪。 可如果这河坝左右,有两个不同的村子,左边的有上千人,其中还有一户是某个官员的亲眷,而右边只有区区几十人,都是一些泥腿子。 那官员当然会选择往右边泄洪,造成的伤亡小,他还不会被上官责难。 这种行为错了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错,保住大多数人,是所有人都会做的选择。 可当右边的村子有人逃生了,他们找到某位大侠,告诉他,狗官为了巴结上官的亲眷,为了让他们安全,提前凿开了堤坝,把我们全村百姓置于死地。 那在江湖人看来,这是一个好官,还是坏官? 当然是坏官了,居然凿坝,罔顾人命。 要是冲动的,他就该去取这位官员的项上人头了,名号就是,为民除害! 到时这位官员不仅人死了,名声也没了。 而他的上司为了不让江湖人盯上自己,会出来冠冕堂皇痛斥他,把他打为贪官,好满足江湖人惩恶扬善的心理。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而官员在当官过程中,要面临多少次这种选择呢? 可能有很多,也可能没有,可江湖人确实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江湖人的势力根深蒂固,一茬茬冒出来,朝廷想要安稳,就不能用强硬的手段,但搜集消息,然后一点点渗透,是很正常的。 再加上江湖人许多都不识字,他们无法记录门派的历史,都是口口相传。 一旦遇到什么意外,或者没落了,也就彻底消失在历史舞台。 但朝廷不一样,什么都会形成书面文件,留存下来。 所以苏叶不意外赵允让知道这些隐秘,同时也猜到了,他们是没查出什么,所以才会栽赃到所谓的魔功上。 先不说苏七绝的走火入魔很好解释,纯粹是他被偷袭后,用了霸道刀法最后一招,导致内功逆转,筋脉寸断,爆体而亡。 和走火入魔确实很相似,但和魔功无关。 可这对苏叶有好处,一旦江湖人知道魔功的存在,一定会群起而攻之,联合起来找到幕后之人。 所以她不但不解释,顺便还推波助澜,“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魔功,那到底是谁,练习这种阴毒的法子?” 赵允让见她上钩,心里一喜,立刻道,“幕后之人实在太高明了,所有线索都断了。另外,姑娘是否记得,谁能接近你的父亲,进而偷袭?” 苏叶想了想,“是刘伯,他是霸刀山庄的大管事,二十年前被父亲所救,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父亲闭关的时候,都是他给送饭的。” “好,我知道了,”赵允让站起来往门口走,好像他就是来传递消息的,而不是想要收服苏叶。 但事情发展到这里,苏叶当然会搭台子唱下去,“你的目的,是要我杀了展昭?” 赵允让站住,故作惊讶,“姑娘能办到。” “不能!”苏叶斩钉截铁。 赵允让噎住,沉吟道,“或者你可以把他打成重伤,然后对外就说我为师兄报仇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苏叶眯起眼,狐疑地看向她,“难道你是想趁着展昭重伤,出手杀了他?” “当然不是,我如何会做这样卑鄙的事,”见苏叶不信,他连忙道,“要是堂堂正正打败的,展昭就是死了,其他江湖大侠不会来找我麻烦。可要是因为偷袭而死,江湖上肯定有很多展昭的朋友来找我麻烦,所以我不可能做这么失智的事。” “但那不足以偿还你为我报仇的恩情,”苏叶垂下眼,认为这买卖不合算,要打退堂鼓。 赵允让眼角抽了抽,“那么三次,你重伤展昭三次,让他颜面扫地,再也成不了所谓的南侠展昭。” 这果然是一个皇室宗亲能想到的报复方法,不杀你,却让你失去名声。 展昭威名赫赫,等他再三成为某人手下败将的消息传出,一定会引起江湖的骚动。 这些人会认为,展昭不过如此,想要借展昭来刷名声,那对展昭来说,将会有无穷的麻烦。 苏叶拒绝,“我不妨告诉你,我的筋脉尽断,但有一种方法可以让筋脉续上,只不过续好的筋脉变得极为脆弱。霸道刀法刚猛无比,新续上的筋脉是无法承受的,因此我只能出手五次,五次后就会死。所以我可以答应你做三件事,但不能都是重伤展昭。” 赵允让心里狂喜,总算让他撬开了苏叶的嘴,就说嘛,怎么会有人不想活下来,不想报仇的。 此时,他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当即站起来拒绝,“不行,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能留展昭一命,就是我大度了,三次一次都不能少。” 苏叶皱眉,“那我……” “温养筋脉需要许多珍贵的药材吧,你觉得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能拿出那些药材吗?”赵允让威胁道,“你躺在这里只能等死,不怕下地狱后,被苏庄主指责不孝,为了展昭,宁愿不报仇,你对得起霸刀山庄上上下下三百口人,和那些为你牺牲的侍女吗?” 苏叶愣住,眼里闪过悲痛,以及决绝,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答应我,把幕后凶手全部找出来,不然我拼死也会杀了你!” 赵允让满意,“这个你放心,我一定让人调查的清清楚楚。” 苏叶仔细打量他,在他脸上看出认真。 挺好,有人帮着调查,总比她事后慢慢查,费时费力,还可能线索早已被抹去。 两人达成合作,苏叶被送到一处隐秘的别院。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打断了身上仅剩还完好的筋脉,然后写了一张方子,让他们准备药浴。 不顾身体受伤,在浴桶里泡了七天七夜,九死一生,总算看到了筋脉接上的希望。 大夫把过脉,惊呼这是奇迹啊,筋脉断了之后,居然还有续上的可能。 可随即研究后发现,这是牺牲苏叶生命力为代价,强行粘合的。 会让她的寿命大大减少,而且每用一次武功,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次数多了,筋脉也支撑不住了。 当然了,霸道刀法本就刚猛,能用五次已经是极限了。 大夫如是告诉赵允让,赵允让非常满意,既找到了合适的刀,又能确保这把刀不反噬自己,再好没有了。 于是苏叶要什么药材,他就让人送什么来,就连珍贵的雪灵之都搞来了。 苏叶非常满意,趁机薅了一大把羊毛。 其实她一点问题都没有,大夫查出来的,都是她想让他们查出来的。 她不仅身上没伤,经脉也在一点点修复,再加上赵允让送来的药材,加快了这个步骤,为她节省了不少时间。 半年后 苏叶舒展四肢,长刀横扫,砍断了练武的木桩。 经过半年的修复加锻炼,她已经成功地温养好了筋脉,并通过锻体术,提高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先天功也练到了第四层,这不愧是先天功法,虽然和霸道刀法不怎么契合,却能正常驱使,顶多运功的时候,存在迟滞。 这并不算大问题,依照她的经验和对先天功的了解,这小小的迟滞现象,一点也不影响她成为超一流高手。 虽然不知道目前展昭的水平,但这个世界的武功整体比陆小凤世界偏低,展昭作为本界的天花板,武力值是超不过她这个有先天功法打底的人的。 但这点她不可能让赵允让知道,展现出来的实力,和原主的侍婢差不多,另外练完之后,还会气喘吁吁,一副极为虚弱的样子。 赵允让派来照顾苏叶的侍女懂点武功,但不多,很容易被她糊弄过去。 因此,赵允让至今不知道,她已经足够厉害到能杀了展昭的程度。 但苏叶并没有打算立刻去,而是一直等着,因为这半年,赵允让几乎没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关于幕后黑手的。 之前,官府放出风声,说凶手会魔功,并号召江湖人一起行动。 确实有不少人响应,但方向本就是错的,找来找去没有任何效果。 苏叶很不满意,如果没有线索,她又何必帮赵允让做事? 苏叶放下刀,招手让侍女给赵允让送信,“就说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如果他这边没消息,交易取消,我会亲自去找凶手。他为我提供药材的恩情,我会报答的。” 侍女一愣,忙开口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立刻给王爷传消息。” “好,”苏叶没有为难她,承蒙照顾了这么久,她也不会摆出刚开始冷漠的姿态。 很快别院的管事就过来了,对着苏叶奉承了一句,话锋一转,提到赵允让,“王爷之前获得了一些线索,日前已经去探查了,交代我务必留下姑娘,这次很可能是真的。” 苏叶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想要借此留下她。 自然不可能管事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直接道,“王爷去了哪里查探线索,我立刻出发。” “这……”管事为难,王爷交给他的任务,是务必留下苏姑娘。 苏叶沉下脸,“我不管王爷交代了你什么,这是我的血海深仇,躲在这里半年已经是迫不得已,好不容易身体养好了,也有了线索,绝对无法安心坐着。或者,你是在诓我,并没有线索,只是你家王爷想要软禁我?” 管事吓了一跳,看着苏叶手里的刀已经微微举起,立刻辩解道,“姑娘误会了,王爷自然是去找线索了。既然姑娘身体大好,那我立刻安排马车送你过去。” “不必了,给我一匹马,一些干粮,”苏叶转身离开,去换衣服。 等她重新出来,马匹已经准备好了,不是一匹,而是五匹,除她之外,还有四个侍卫等在那里。 苏叶知道,这是管事不放心,怕她跑了。 什么都没说,她直接骑上马,离开了这处别院。 管家所说的线索在常州府,苏叶第一反应,就是展昭的老家武进县,但不是,是常州另外一个县城叫溧阳的。 据说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走入火魔爆体而亡,很可能就是练了魔功导致的。 通过调查这具尸体的生平,兴许就能找到他背后的组织。 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魔功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 赵允让不会直接这么糊弄她吧? 苏叶一边在心里思忖,一边加快的马匹的速度,在六天内赶到了溧阳县。 一进入县城,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街道上空无一人,不说没有摆摊的人,就连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关门了。 这可是大白天,这种情况极为不正常。 苏叶眼神暗了暗,跟着侍卫们去了一家客栈,赵允让正在这里。 见到苏叶到来,他先是大喜,然后面色凝重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想等事情查清楚后再说,但你既然来了,我也不好隐瞒。溧阳发生了大事!” “是什么大事?”苏叶配合道。 “月前,溧阳的百姓莫名失踪,当地县令报给了州府,派了许多捕快查探,都找不到线索。这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有人就猜测,是不是有武林高手强掳了他们去,于是花重金找了一些江湖人。经过他们的探查,果然在郊外的大山上找到了那些人的尸体,他们都被放干了血,死状惨烈。” “然后呢?”苏叶挑眉。 “我们把尸体带回来,经过仵作检验,发现那些伤口都是同一把剑造成的,有江湖人认出了是巨阙割断了他们的喉咙,因此很多人怀疑,是南侠展昭干的。我也不敢相信,展昭素有贤名,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但调查过后发现,展昭确实出现过,就在这家客栈居住,掌柜的虽然不认识展昭,但巨阙剑非常明显,一眼就认出了。” “而百姓消失,也是在展昭出现后才有的,所以展昭的嫌疑很大。” 苏叶默然不语,这也太巧了点。 赵允让打量她的神情,知道她可能不信,于是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停尸房看看,尸体还在没有下葬,用了冰块保存,现在天气冷,还能清晰看到尸体喉咙上的刀口。” 苏叶果真去了,对尸体进行检查。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尸体喉咙上的刀口,居然真的是巨阙剑留下的! 而且尸体的血流干净了,要说有人用鲜血练魔功,还真有可能! 所以,这是一场针对展昭的计谋? 那是赵允让让人布置的,还是其他人出手了? 不管是谁吧,都挺让人意外的。 苏叶当然不会相信,展昭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但尸体喉咙上的致命伤也是真的。 所以是有人拿到了展昭的巨阙剑,布置了这个局? 苏叶打量了一下赵允让,随即转移视线,不可能是赵允让布置的。 他因为展昭出事而高兴,却没有奸计得逞的得意,更多的是窃喜。 那么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一出?目的又是什么?和灭门霸刀山庄的人有没有关系?还是纯粹模仿作案,借魔功的事诬陷展昭? 事情渐渐变得有趣起来,苏叶饶有兴趣的想,正好,她的武功已经达到一流高手水平,可以在江湖上搅风搅雨了! 第274章 第两百七十四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 为了探查真相, 苏叶去了郊外的山上,在有人带路的情况下,依然走了很久。 山洞的位置很隐蔽, 在峭壁上,掩藏在繁茂的杂草后面。 这要不是武功高手,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里。 苏叶和几个侍卫进入山洞,浓郁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里面的场景也惨不忍睹,到处都是血液,石壁上, 地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甚至在角落形成了水洼,里面是暗红的血。 几个侍卫没忍住,冲到洞口狂吐, 苏叶皱皱眉, 给自己戴上减弱气味的口罩,并不是隔绝,因为气味中也有线索, 隔绝了就可能错过了。 这个山洞不大,按照这个血液浓度,至少死了十个人,和消失的百姓人数相当。 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还有挣扎的痕迹,可以看出,那些被抓来放血的人,应该是清醒着的, 挣扎了却没有任何效果。 脚印中最主要是两个人的,墙壁上还有半个脚印和剑划出来的痕迹,一看就是巨阙留下的。 这两人在此进行了打斗,并不激烈,其中一个尤擅轻功,挣扎了一下就借着墙壁逃走了。 苏叶怀疑是凶手,至于另外一个人,或许是展昭。 他到了溧阳,发现这里的百姓失踪,追踪到这里,正好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和凶手对峙了一会儿,凶手凭借着高明的轻功逃脱了。 展昭并没有追,因为救人是最重要的,这从有人躺过的地方,都有他的脚印可以看出。 但这些被放了许多血的人压根就活不下来,为了减轻痛苦,只能结束他们的性命,这才是尸体喉咙处致命伤是巨阙造成的由来。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血流个不停呢? 苏叶摘下口罩,仔细闻了闻,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山洞,压根没法分辨是否有其他气味。 没办法,她只能上手采集一些血液带回去,实验一下就知道了。 回到客栈,她当即检验了那些血液,发现里面有寒星草的成分,这是一种毒药,一般涂在兵器上。 伤口沾上了寒星草,就会一直无法愈合,直到血流干为止。 另外,这种毒药会带来剧烈的疼痛,是那种疼到晕过去,依然抽搐不止的痛。 最后人不是血流而死,就是活活痛死,可谓是歹毒至极。 苏叶皱眉,去停尸间再次检查尸体,在伤口处确实发现了不对劲。 寒星草留下的伤口无法愈合,这和人死后伤口不再愈合挺像的,但只要仔细对比,就能发现端倪。 人死后没有愈合的伤口会泛白,而寒星草却让伤口泛红,看起来像是人还活着时的伤口一样。 巨阙剑留下的伤口没有这个问题,那么基本可以断定,展昭并不是凶手,只是帮这些注定救不活的人减轻痛苦。 从停尸间出来,赵允让激动地走来,“有展昭的消息了。” 苏叶挑眉,默不作声跟着他走。 一行人回到客栈,除了赵允让带来的侍卫,还有一群江湖人。 “各位,还要请大家帮忙共同擒住展昭那个恶贼,让他不能再为祸江湖!”其中一个中年刀客打扮的人道。 “没问题,我辈江湖人义不容辞,刘大侠,你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另外一个大汉接口道。 “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我发现了好友湛江留下的纸条,纸条上说,他发现了展昭的踪迹,已经追了上去,会给我留下线索,让我召集人马共同对抗展昭那个恶贼。大家也知道,展昭的武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我和好友的武功粗俗,实在对付不了他,只能请大家帮忙了。相信有各位好汉在,一定不会让展昭再作恶。”刘大侠真挚恳求,顺便还吹捧了在座众人的本领。 那些江湖人闻言,果然一个个拍胸脯保证,惩奸除恶,自己义不容辞。 说完大家就出发了,往西北方向而去。 那个刘大侠时不时停下查看湛江留下来的记号,然后带着众人奔出数十里。 终于,在进入深山前,发现了一人踪迹。 那人十上下年纪,一身狼狈,边跑还边向后看,显得仓皇失措。 刘大侠眼尖,大叫一声,“湛兄,你没事吧?” 湛江闻言看过来,随即大喜,“刘兄,快救我,展昭要杀我!” “怎么回事?”众人连忙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 湛江急急奔来,大喘一口气,然后急切开口道,“昨晚我睡不着外出,正好看到了展昭在抓人,来不及细想,就追了上去。不过我深知自己的武功比不上展昭,于是给刘兄留了纸条,又沿途留了线索,想必你们就是根据这些线索找过来的。” “没错,然后呢,你为什么会被展昭追杀?”刘大侠忙问。 “也是我冲动,见到展昭要杀了那个百姓放血,就冲上去想救人,但我实在不是展昭的对手,被他打败,只能先把人引开,免得他继续对那百姓动手。”湛江叹气道。 众人连忙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是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展昭就在后面吗?” “是的。” 话音刚来,远处奔来一道青色身影,气宇轩昂,一表人才,手拿巨阙剑,威风凛凛,除了展昭还能有谁。 他动作轻盈而矫捷,转瞬就来到众人面前,停下,抱拳行礼,“诸位,在下展昭,正在追捕恶贼,还请行个方便!” 他已经看到了湛江被这群人围在中间,明显是维护居多,依然谦和有礼的说明情况,行事磊落,举止合宜。 苏叶见他不过二十左右年纪,想来还没有成为包公旗下的御猫展昭,按理来说,此时还在闯荡江湖的他,应该是仗剑四方,意气风发的。 可实际上,展昭身上有着江湖人的义气,一举一动都透着侠气,却沉稳有度,谦和有礼,做事也不疾不徐,端得好修养。 “展昭,你凭什么说他是恶贼,分明你才是!”刘大侠是湛江的朋友,自然第一个跳出来维护好友,指责道。 展昭微微皱眉,解释道,“月前,展某路过溧阳,在此休整,随即却发生了百姓失踪事件,调查后发现,是有人把百姓掳到山洞,意欲修炼魔功。展某赶去救人,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百姓……已经无力回天。” 说到这里,展昭的面上充斥着愤怒。 他本就疾恶如仇,好不平事,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遂指着湛江道,“那人就是凶手,我当初为了救人,让他逃脱了,昨晚再一次逮到他犯案,追至这里。各位,展某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虚言。” “展昭,枉你仗剑江湖,博得侠义之名,没想到暗地里居然如此作恶多端,还妄图嫁祸给我这个好兄弟。”刘大侠当即站出来,厉声斥责。 展昭拧着眉,“这是我亲眼所见,各位……” “胡说,这两个月湛兄一直和我在一起,月前我们还在镇江,湛兄哪来的时间作案,你要冤枉人,都不知道找一个好点的借口,分明是你做贼心虚!”刘大侠大声反驳道。 “这?”展昭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如此。 这位刘大侠叫刘义生,在江湖上颇有侠名,以豪爽讲义气,疾恶如仇著称。 他曾经为了追杀一个采花贼,找寻了年,从江南到漠北,最终把采花贼斩于刀下,这才罢休。 如果是其他人,还可能为了好友撒谎,唯独刘义生不会。 展昭虽然和他没有交集,却也听说过他的为人,闻言不由心生疑惑。 但湛江杀人是他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可其他人并不觉得有问题,大声斥责道,“展昭,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今天我们就要为民除害,杀了你这个贼子,为那些百姓报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围上去,把展昭团团包围。 展昭看了眼躲在人群后面的湛江,眉头深深皱起。 刀剑向他砍来,展昭身子一矮,躲过袭来的武器,并运气轻功,在众人间游走。 他的动作灵活轻巧,就好似猫儿一般身姿矫健,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 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场面也是眼花缭乱,却对他无丝毫用处。 “展昭,还不还手!”打过半响,展昭的巨阙始终没有抽出,只凭身法,就让人对他无可奈何,让这些江湖人气恼极了,偏偏又无可奈何。 展昭再次躲过由后面袭来的招式,朗声道,“诸位,展某的为人,大家想必清楚,我和湛江各执一词,你们无法分辨也情有可原,但请给展某一个机会,证明展某并没有说谎。” “废话少说,尸体上有巨阙的痕迹,你还追杀发现你踪迹的湛江,他有刘大侠作证,你有什么?” “对,无非就是想要拖延时间,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 众人说着,加大了力度,展昭无奈,又不好和这些不知真相的人做无畏的纠缠,伤了他们就更不好了,毕竟都是为了百姓,本是善意之举。思量再,只好纵身一跃,脱离了包围圈,向外飞去,“展某会找到线索证明的。” 话音刚落,他打算直接用轻功离开。 就在这时,苏叶出手了,先天功全力运转,手上的大刀横劈过去,刀法携带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冲向展昭。 仅这一招,好似煌煌威压,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心。 展昭心下一凛,立刻侧身要躲,然而这是霸道刀法第一招,其威力之巨,就连他也无可奈何。 下一秒,展昭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晕了过去。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自己都看到了什么。 半响才回过神,大力吹捧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女刀客,就连展昭都无法在你手下走过一招,在下佩服佩服。” 同时他们也真正认识到,天下第一刀法的威力,怪不得江湖人人趋之如骛。 要是自己有这本事,何愁不能成为天下第一? 然而他们看了苏叶一眼,心下立刻打退堂鼓,算了算了,这样的女杀神,岂是他们能招惹的。 之前那些打苏叶主意的人,要么死了,要么退隐江湖,可见她血腥暴力的手段。 苏叶无视他们打量的眼神,上前查看展昭的情况,只是重伤,及时救治,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往展昭嘴里塞入一颗药丸,对着赵允让道,“这是第一次。” 赵允让一愣,随即大喜,“好好好,苏姑娘果然厉害。那展昭这恶贼,我们要如何处置?” “直接杀了,告慰死去的百姓。”立刻有人道。 “要不,还是直接交给官府吧,让官府判斩立决。”赵允让道。 “不行不行,江湖事江湖了,怎么能交给官府呢。”当即有江湖人反驳。 “但他杀的是大宋百姓,死了那么多人,自然得官府负责审理。”赵允让道。 “可他又不是官府抓的,”江湖人是绝对不愿意官府牵扯进江湖事的。 赵允让看了苏叶一眼,“展昭能被抓,是苏姑娘的功劳,不如就让苏姑娘决定?”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纷纷看过来。 苏叶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说的法子都不好,展昭这样的恶贼,死了多可惜啊,不如就把他留下来,给我当个试药的药童。另外,他既然修炼魔功,那肯定和我的仇人有关,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言下之意,是要把人带走,却不打算杀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湛江斟酌着开口道,“苏姑娘,不是我们怀疑你的能力,而是展昭这恶贼狡猾,他能在江湖上经营出这么好的名声,把所有人都蒙骗过去了,可见为人奸诈,放在你手里,我们实在不放心啊。” “是啊是啊,我看还是杀了干脆。”刘大侠立刻附和。 苏叶冷冷一笑,举起手里的刀,“人是我抓的,如果你们有意见,先问问我手里的刀再说。要是你们打得过我,就把人带走,要是不行,就不要叽叽歪歪了。” “你!”众人被她的嚣张态度气道,可刚刚那一招,确实叫他们惊惧。 展昭在她手下,都走不过一招,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可他要是醒来逃了怎么办?我们怎么能相信,你能一直控制住他?”刘大侠觉得苏叶这做法相当不靠谱,虽然心下害怕,依然提出疑问。 “这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我刚刚给他喂了让人全身无力的药丸,即便他醒来,也动不了,更别说逃跑了。” 他们再次看向赵允让,很明显,苏青禾是跟着赵允让来的,两人应该是有什么交易。 苏叶轻轻掀起眼皮,不冷不热道,“王爷,你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了一次,人我带走,你不会有意见吧?展昭很可能有幕后黑手的线索,你不会阻止我调查询问吧?” “当然不,”赵允让忙道,“苏姑娘请便。” 苏叶满意点头,指挥着两个侍卫,大摇大摆抬着展昭离开。 回到客栈,她没做多余的动作,只让人开一间客房,把展昭放下就行了。 无论做什么,都得等人醒来后再说,可展昭受的伤太重,一时半会儿还真醒不来。 既然“真凶”已经抓到了,有几个江湖人当即告辞离开,剩下的吃过晚饭,找了一间房休息,打算第二天再说。 苏叶也借口回房休息,并不搭理那些欲言又止的江湖人。 半夜,万籁寂静,一个人影悄悄推开了展昭的房门。 此时的展昭已经醒了,只是身受重伤,只能握紧手边的巨阙,却起不了身。 黑影见他如此,忍不住桀桀出声,“展昭,你也有今日!” 展昭立时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湛江,是你!” “没错,想不到吧,大名鼎鼎的展昭,居然栽在我手里,从今天开始,你就要遗臭万年了。”湛江放肆大笑,对现在的情况满意极了。 “你还敢来,不怕被人发现吗?”展昭挣扎了一下,只觉全身无力。 “哈哈哈,这个客栈都被我下了药,谁又能知道。”湛江满脸不怀好意,拿剑戳了戳展昭,“看来苏青禾的药还是很有用的嘛,你现在就像一条死狗,任我搓圆捏扁。” 展昭眼神微微一暗,“我不明白,你杀人真的是为了练魔功吗?还是仅仅针对我做的一场局?” “什么魔功,那都是假的,我要你展昭死,还要你身败名裂而死!”湛江似乎被激起了愤怒,满脸仇恨道。 “展某明白了,看来是展某得罪了人,敢问阁下,何以如此恨展某?”展昭心知自己已经没了反抗的机会,但也想在死前,知道真相,不至于白死一场。 “呵,就让做个明白鬼,”湛江恨恨道,“你还记得金龙寺吗?” 展昭一愣,“你和那法本,法明是什么关系?” 半年前,展昭游历遇到了一位道人。 那道人冤屈无处可伸,竟然在林子里自尽,展昭把人救下,得知一桩不平事。 道人原本在金龙寺借住,室内有一老和尚和法本法明两个和尚,以及一些小和尚。 法本法明不顾老和尚反对,掳掠了不少女子来寻欢作乐,甚至还杀了老和尚。 道士去官府报案,可法本法明和当地官府勾结,最后竟然是他被重打二十大板,以诬告良人的罪名被驱逐出境。 道士又气又怨之下,差点走了绝路,好在展昭路过,救下了他。 听到这件事,展昭当然要管,于是去了县城探查情况,发现事实确实和道士说的一样。 当地的书吏,衙役已经全部被两个恶僧买通,靠他们是不可能了。 展昭当即去救人,在金龙寺斩杀了这两位恶僧,顺手还救下了误入此地的包公和包兴二人。 展昭并不为自己做下的这件事后悔,因此只淡淡道,“他们死有余辜。” 湛江脸色扭曲,“既然如此,你就下去给他们陪葬吧。” 说着,他举起刀,对着展昭就要砍下去。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展昭神情一凛,看向门口。 夜色中,一位姑娘提着灯笼缓缓推开门走进来,灯笼红艳艳的,映衬着姑娘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比之白天的苍白冷冽,竟现出一抹温情。 这姑娘不算绝美,中上之姿,可脸上的英气,以及眉眼间的戏谑,让人觉知,她绝不是普通姑娘,而是豪爽的江湖女侠。 展昭当然知道她是谁,就是白天一招重伤自己的人,而那刀法,无疑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霸道刀法。 他敛了敛神情,神情温和道,“苏姑娘,无论你相不相信,那些百姓都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修炼魔功,你家的……灭门惨案,也和展某无关。” 苏叶提着灯笼,跨过地上的人形生物,走到展昭床边,语气淡淡,“我知道。” 展昭惊讶,“你竟信展某?” 他本以为苏姑娘是不相信的,不然何必对他出手,此时出口,也是想在临死之前,提醒一下这位惨遭灭门的可怜姑娘,别找错了仇人,大仇不得报。 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是相信他? 那她为何对他出手? 苏叶提着灯笼,对着展昭照了照,灯光下,展昭的五官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生死关头依然沉稳有度,不见一丝一毫的颓丧,显然对于自己的处境,坦然接受。 苏叶突然恶趣味兴起,想要逗弄逗弄这猫儿,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我自然知道南侠展昭不会杀那些百姓,也不会修炼什么魔功,但我答应了赵允让,会杀了你,所以......” 她耸耸肩,表示自己的目的只是杀人而已,而不是找凶手。 展昭的眉头皱起,“苏姑娘,展某死不足惜,但还请姑娘杀了那恶贼,想必你刚刚也听到了,那些事都是他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诬陷展某。” 苏叶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想清白的死,我可以成全你,但这其中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刘大侠可以为他作证,要是我贸然杀人,其他人不信怎么办,你依然要背负骂名。” 展昭皱眉,深呼吸,然后缓声道,“展某名声没了就没了,但他必须死!” 苏叶讶然,“你竟连名声都不在乎?” “不过是微末名声而已,展某自是不在意的。”展昭道。 “那你可有想过,他会有证人,肯定是有帮手的。”苏叶知道展昭热心仗义,侠肝义胆,急公好义,且谦和儒雅,颇有君子之风,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不在乎名声。 想想也对,如果他在乎名声,就不会加入官府,护持在包公身边,誓要守护百姓头上这一片青天。 为此,他背负了诸多骂名,被江湖众人讥讽看不起。 江湖人骂人可太难听了,说他是朝廷的鹰犬,就连多年好友,也对其深深地不理解,更不用说那些人云亦云的江湖人了。 可以说,展昭自加入开封府后,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毁誉参半,多的人是打着为江湖除害的借口,对他进行刺杀,一年至少十几次。 然而这些展昭都忍下来了,不言不语,不辩解也不反驳,只默默追随包公,做他认为该做的事。 如果展昭真的是个在乎名声的人,就不会答应成为四品带刀侍卫了。 与此同时,他还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苏姑娘并没有杀我,难道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苏叶微微一笑,“不错!” 下一秒,展昭就被她摁晕了,而湛江则被她藏在了……展昭的床上。 湛江身材矮小,和展昭比,整整矮了一个头,把人放在床里面,盖上被子,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端倪。 给他们盖好被子,苏叶施施然回到了房间,躺下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客栈的吵闹声叫醒了,打开房门查看,原来是有人失踪了,其他人正在寻找呢。 赵允让见苏叶出来,立刻过来给她解释情况,“刘大侠一早醒来,就去找湛大侠了,谁知他的房间里并没有人,还以为是出去了,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湛大侠回来。” “会不会是人已经离开了?”苏叶漫不经心打了一个哈欠。 “不可能,我和湛兄约好,今天要一起离开的,他不会抛下我先走的。”刘大侠闻言,立刻反驳道。 “那能是为什么,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苏叶摆摆手,一脸不感兴趣道。 “一定是遭遇不测了,不然湛兄不可能什么话都没留。”刘大侠道。 “会不会是展昭干的?这里就他最可疑。”有人猜测道。 闻言,刘大侠立刻冲去展昭的房间,推开门一看,展昭躺在床上,显然还没有苏醒。 苏叶依靠在门边,慢悠悠道,“不可能是展昭的,以他的伤势,至少下午才能醒来,不信你们把脉就是了。” 刘大侠闻言,果真上手给展昭把脉。 江湖人,对于奇经八脉都是熟悉的,可能把不出病症,但是否苏醒,还是能把出来的。 展昭确实陷入昏迷,没有苏醒的迹象,不仅刘大侠这样认为,其他人把脉的结果也是如此。 “那湛兄到底去哪儿了?”刘大侠眉头紧皱,本以为找到了展昭这个罪魁祸首,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不过一夜,湛兄就失踪了。 “刘兄不要着急,我们再找找吧。” “是啊是啊,只要不是湛兄主动离开,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其他人劝说道。 然后一直找到了下午,都没有任何线索,湛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的房间干净如新,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这么多江湖人在,要是有人半夜掳走湛江,也该有人觉察才对。 他们看向苏叶,这些人中,就属苏叶的武功最高。 苏叶摊手,表示昨晚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是被人带走的,也不是自己主动离开的,那么人呢? 等到展昭醒来,刘大侠不信邪,跑去质问他。 展昭八风不动,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他才刚醒来,能知道什么? 而事实也是,他并不知道苏姑娘把湛江藏到哪里去了,但知道把人藏起来的目的,无非是引蛇出洞,把湛江的同伙引出来。 展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角余光却瞄到了门口那个抱胸看好戏的姑娘,淡淡道,“我到现在都动不了,能做什么?” 刘大侠状似信了,转身欲走。 下一秒,他抽刀砍向展昭,刀口无限逼近展昭的胸口,却没等来任何反抗。 正常的江湖人,都有着应激反应,无论他们自己想不想,被人提刀砍来,身体一定会有动作,做出预防的姿势。 这是无法掩饰的,然而展昭依然一动不动,就说明他是真的动不了。 展昭苦笑,“在下已经是阶下之囚,湛江的失踪和我无关,你们与其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不如想想,他是否被自己的同伴灭口了。” “什么同伴?你不要信口雌黄。”刘大侠收回刀,皱眉道。 “在下敢确定,湛江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至于他为何会有刘大侠这个证人,只有一个原因,他还有同伙。兴许是同伙知道,展某已经背负了所有的罪责,于是杀了湛江,这样,事情就一了百了了。”展昭声音虚弱道。 但他的话没一人相信,这些人认定了展昭在狡辩,见他确实不可能是掳走湛江的人,全都离开了。 苏叶走在最后,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对展昭眨眨眼。 展昭无奈苦笑,无声道,“苏姑娘,你把湛江弄哪里去了?” 苏叶狡黠一笑,看了眼展昭的床里面。 展昭悚然一惊,转头看了一眼床内,然后深深皱起了眉头。 和这样一个人躺在一起,任凭展昭多大的心脏,也会觉得恶心的。 然而那个武功高强的苏姑娘,只是对他摆摆手,就施施然走了。 展昭:…… 苏叶含着笑,带上了房门,跟着众人出去。 一直到深夜,众人一点线索都没有,问过了县城所有人,没有一人见过湛江。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先休息,第二天再出城去寻找。 月黑风高夜,总是要发生点什么的,比如昨晚,又比如今晚。 在众人歇下之后,客栈厨房的密道悄无声息打开,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 此人蒙着面,小心推开厨房的门,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立刻上到二楼。 他先是戳破窗户纸,给每一间房中吹入迷香,然后稍等片刻,确定所有人已经陷入昏睡,才走到展昭的房间。 此时的展昭并没有睡着,任谁和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躺在一起,都不可能睡着。 更何况,他还知道今晚有事发生,当然不会放任自己睡过去。 人影在外走廊走动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动作,等到房门被推开,大而有神的双眼看过去。 然而见到的一幕,却让他惊讶极了。 或许,也不是那么惊讶,要不是如此,也不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且原来,此人和湛江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竟是双胞胎!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展昭看到此人犯案,同一时间,他又和刘大侠一起,出现在镇江。 因为是两个人,且刘大侠并不知道双胞胎的存在,所以为他做了伪证。 这人一进来,就看见展昭晶亮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想到他不能动的消息,壮着胆子,提剑砍来。 这一剑是冲着展昭的心脏来的,没有丝毫留情。 危急关头,巨阙剑出现,挡住了这一击,力道之大,把那人震得倒退数步。 那人不敢置信,“你是装的?” 展昭微微一笑,缓缓坐起来,“自然不是。”说着他还轻咳了几声,表明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对付你,绰绰有余。” 下午离开的时候,苏叶顺手在房间内放了一支熏香,也正是这香,让展昭傍晚的时候,就恢复了知觉。 不过为了不破坏计划,他硬生生躺到现在。 那人吓了一跳,连退数步,“你不是不能动吗?难道是为了诓我,你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不错,”展昭手握巨阙,面目不动。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来人反而放下心来,再次大胆起来,质问道,“我兄弟呢,你把他带去哪了?” “这位......如何确定是我带走了湛江?”展昭道。 “除了你还有谁,把我兄弟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那人叫嚣道。 展昭却道,“他害了那么多百姓,死有余辜。要不是为了引出你,我一早就把人杀了。” “你!”那人气急,“既然你要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立刻提剑上前,对着展昭横劈过来。 展昭似乎极为虚弱,除了挡回去,别无他法,一时间两人倒是打得有来有回,谁也奈何不了谁。 趁着这空档,展昭开口了。“我不明白,你们的目的是为了诬陷展某,为何要杀那么多无辜百姓,难道你们真的在练魔功?” “什么魔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死的人越多,你展昭的名声越臭。” 展昭微微叹息,“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展某害了他们。” “没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多管闲事,那些人也不会死,等你下了地狱,好好向他们赔罪吧。”那人恶意满满道。 展昭眼中染上一抹愧疚,握剑的手都不稳了,显得极为受打击。 那人见此,索性停下来狂笑,“展昭,你是否后悔了,都是你害死了那些人,你合该是一个罪人。” “展某并不后悔,只是不明白,你们兄弟和法本,法明是什么关系?”展昭自然心中不渝,可当下还是询问清楚比较重要。 “你果然见过我兄弟,快说,他被你带去哪了?”那人一怔,立刻道。 展昭回忆法本法明的相貌,和这对双胞胎做对比,发现有些相似之处,不由叹息,“是展某大意了,竟然没发现,你们有可能是兄弟。” “不错,法本和法明正是我们二人的哥哥,当年家乡遭灾,他们迫不得已成为和尚,为了给我们兄弟学武的机会,犯下种种恶事,这不是他们的错,要怪就怪狗官,害死了我的父母和全村的人。” “可他们却与狗官勾结,”展昭冷声道。 “这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那些狗官贪得无厌。”那人为自己的兄弟辩解。 然而这些话狗都不信,要是真的憎恨狗官的话,又怎会在事后和狗官狼狈为奸。 如果不是他们收买了官府的人,道士哪里会含冤受辱。 可见他们的理由,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听到这里已经够了,完全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和那两人的罪行。 于是展昭扬声道,“苏姑娘,请出来吧。” 那人一愣,惊恐的看向门口。 苏叶笑吟吟推开门,在她的身后,还有赵允让和好些江湖人。 大家已经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275章 第两百七十五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 刘大侠满脸复杂, “我们相识三载,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那人抿了抿嘴,冷哼一声, “我报杀兄之仇,何错之有?” “要报仇冲着展某来,为何向无辜之人下手?更何况,你们的兄长本就罪有应得, 你们不思劝过,任由其作恶多端,事后却残害无辜百姓, 只为了诋毁展某的名声,你们这种行为哪里是报仇,简直是滥杀无辜!”展昭沉声道。 那人却死不悔改,“谁不知道你展昭武功高强,名声又好, 要不是我们设下此计, 又有何人愿意帮我们报仇。”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因为自己没办法报仇,就要去杀无辜的百姓吗? 刘大侠气得全身颤抖, “枉我当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却如此狠毒,既然如此,今天刘某必亲手斩下你的首级,告慰那些死去的百姓。” 说着,他提剑直砍过去,此人的武功实在不佳,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他倒是想逃, 以他高明的轻功,在展昭的追捕下,都能逃跑一整晚,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可惜他遇到的是苏叶,直接用先天功锁定了整个房间的气机,让他无论从哪个方向都逃不出去,总是被一道道劲风阻拦下来。 除了轻功,他并没有可取之处,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被刘大侠拿下。 刘大侠把刀搁在他脖子上,“说,湛江呢,是不是被你救走了?” 那人呵呵一笑,“我就是湛江,你说的那人是我弟弟湛河。” “所以这些天和我在一起的就是你,犯事的是你弟弟?”刘大侠问道。 “不过,”湛江看向展昭,“我杀不了你,我弟弟也死了,但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休想!有的是人想要杀你,展昭,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大侠狠狠敲击了一脑袋,“你们作恶多端,居然怪到展大侠头上,之前是我们误会了展大侠,此后绝不会容许你们这些心肠歹毒之辈,污蔑展大侠的清白!” 他只顾气愤了,倒是苏叶听出了不对劲,“是有人指示你们这么做的,是谁?” 湛江和湛河她都接触过,两人都是无脑之辈,绝想不出利用兄弟相同的容貌,算计诬陷展昭这种计策来。 他们幕后一定还有出谋划策之人,是谁?会和赵允让她杀展昭的目的相关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展昭,你就等着受死吧。”湛江冷笑,双目仇恨的看向展昭。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难道也不在乎自己兄弟的命吗?”苏叶缓缓走入房间,从床上把湛河拽出来,一把扔到地上。 “四弟,”湛江惊呼。 所有人也惊讶莫名,没想到他们遍寻不到的人,居然会躺在这里,就在展昭身边。 可惜他们进进出出,却无一人觉察,难道是什么神仙手段? 如果苏叶知道他们的想法,只会轻描淡写的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利用视觉盲区,让人看不出床上还藏了一个人,实在不是多高明的手法。 但凡他们细心一点,掀开展昭的被子检查,湛河早就暴露了。 可惜的是,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展昭看了,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不对劲。 难道这就是聚光灯效果? 苏叶摩挲着下巴,唔,以展昭的相貌,实在有这个实力,成为众人的焦点。 但现在实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湛河被拖出来,眼睛是睁开的,只不过他和展昭之前一样,一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唯一能做的就是眨眼,然而不说别人,就连湛江都看不明白,他眨眼是为何。 苏叶代为翻译,“看到没,你弟弟在向你求助,他非常痛苦,因为寒星草的草汁涂抹在伤口上,他非常非常疼。但是你放心,我没有你们这么残忍,去掉了它放血的功能,所以你弟弟只会疼而已。但你肯定了解,这种疼有多么地痛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湛江闻言,惊骇莫名,他当然知道,加了这种草的伤口能生生把人痛晕过去。 他曾经看人中过招,为此挖掉了手臂大半的血肉,依然没有缓解分毫,硬生生痛死了。 湛江是不想受这番折磨的,干脆心一横,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 然而他刚有动作,却发现自己变得极为迟钝,别说咬断舌头了,就是想要合上嘴都不容易。 苏叶微微一笑,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晃了晃,“听到没,里面就是寒星草的草汁,你是要说实话呢,还是和你弟弟一起,成为一对难兄难弟?” 湛江面露惊恐,想摇头却极为艰难,只能咿咿呀呀发出声音,“我,我说。” 他此时就像一个傻子,张着嘴说话,口水流下来都无法擦拭。 “那么说吧,到底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苏叶挑眉。 “是白,白……” 下一秒,破空声传来,苏叶抬手一接,灵犀一指能接住任何武器,在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追了出去,随着黑影飞上对面的屋顶,沿着屋檐快速奔走。 那黑影轻功极好,时高时低,行走在黑夜里,如履平地,他竭尽所能,想要摆脱追逐。 但苏叶哪里会让他得逞,全力运转先天功,配合轻功,没多久就追上那人。 上去直接一招霸道刀法,丝毫不留情面。 就连展昭都没有躲过的招式,更不用说这人了,立时被打翻在地,陷入重伤昏迷。 苏叶谨慎上前,踢了踢那人,发现是真的昏迷,毫不留情把人拖回去。 回到客栈,苏叶毫不意外听到湛江死了,临死之前,什么都没透露。 虽然那个袭向湛江的武器已经被她接住,可湛江依然死了,是中毒而亡。 显然,在来客栈之前,他就被人下毒了,只不过这毒药有减缓发作的功效。幕后之人本就不打算让他活着,至于这个偷袭之人,无非是双重保险。 而苏叶也不想为了救人渣,浪费自己的好药,干脆没管,而是来追杀手。 她把人扔下,烛光下,能看到这人全身黑兮兮,头脸都包着黑布,“有谁认识他吗?” 展昭上前,揭开杀手脸上的布,露出左边脸上圆形痕迹,那是被人用针刺出来的。 “是江一楼!”有人惊呼道。 苏叶从原主的记忆里,挖出关于江一楼的传闻。 这是一个杀手组织,传说他们以杀天下第一为己任,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玄乎,只是这个组织敢接别人不敢杀的人,只要你开得起价。 而且江一楼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只知道当你遇到左脸上有圆形图案的人,那人一定是江一楼的杀手。 没想到这个姓白的人,居然找了江一楼的人来灭口。 他有这个财力,早该请他们杀展昭的,毕竟江一楼的宗旨,就是不死不休,只要接了任务,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杀了任务目标。 展昭被他们盯上,早晚会死,又何必这么麻烦,又是挑唆,又是陷害的? 难道这人不仅想要展昭死,还要展昭身败名裂而死? 多大仇啊! 这绝壁是嫉妒吧,嫉妒展昭长相好,还名声好? 杀手接任务杀人,他们不可能知道缘由的。 苏叶看向湛河,完全不抱希望,因为他能熬这么久,既没有被下毒,又没有被灭口,就说明他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解开了湛河的药性,问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他是听哥哥的命行事,不知道湛江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是谁,甚至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其他人参与。 至于为什么要用魔功这种陷害手段,是想把霸刀山庄的灭门惨案,也栽赃到展昭身上。 等到众人证实,展昭修炼魔功,那么谁会信他和霸刀山庄的事无关? 到时,他的名声就烂大街了,身败名裂,人人提起来都要吐唾沫的那种。 好吧,这还是赵允让放出那些消息的锅,真消息一点都没有,借着假消息兴风作浪的人倒是不少。 但苏叶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已经明白背后算计之人姓白。 她询问展昭,是否和一个姓白的人结怨? 展昭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人是谁。 苏叶眼神一闪,观察到赵允让凝重的表情,猜到他可能认识这位姓白的。 这就有意思了,展昭的仇人,他自己不知道,赵允让却知道。 想想也正常,毕竟之前赵允让救下苏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杀展昭。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要为师兄报仇,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并没有看出对展昭的仇恨。 也就是说,他此番是别有目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苏叶打算试探一番,于是趁着四下无人,找到赵允让,“王爷,我的身体已然大好,然凶手的线索全无,我实不能再等下去,我要亲自去寻找线索。” “苏姑娘,”赵允让忙要阻止。 苏叶一口打断他的话,“王爷,当初我们的交易内容,您为我找到灭门凶手,而我为您重伤展昭三次。然半年过去,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个交易取消。” 赵允让眼角抽了抽,面色也变黑。 “但我苏青禾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王爷提供药材,供我养伤,修复经脉,这份恩情我记下了,还可以为王爷做一件事。”苏叶不等他说出什么,直接道,“如果王爷还想要展昭名声受损,不配南侠之名,我可以当众向他提出比武,届时王爷再把比武的结果,传得天下皆知。到时,王爷的目的也达成了,不知这个结果王爷是否满意?” “这……”赵允让先是一喜,然后敛下神情细细思量,“我需要考虑几天,还请苏姑娘稍等几天。” “好,”苏叶答应了,离开了赵允让的房间,径自去找展昭。 此时的展昭虽然已经能动弹,但伤势颇重,见到苏叶进来,忙从床上起来,行礼感谢,“多谢苏姑娘还展昭清白。” “你也不必谢我,”苏叶笑笑,“你受伤也是因为我。” “我明白,当时苏姑娘是为了捉拿凶手,情急之下才会出手,展某不怪苏姑娘,一点伤而已,能让凶手现身,展某受得。”展昭语气平静道。 苏叶眼底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逗弄一本正经的人,最是有趣,“那展大侠就误会我了,我这么做,只是想踩着你扬名而已。” “什么?”展昭一愣,不明白此话是何意。 苏叶也不解释,拿出一个药瓶,“这里面是疗伤的圣品,每日一颗,只要吃上半个月,你的伤势就能痊愈。” “这……太珍贵了,展某受之有愧。”按照他受伤的情况,市面上最好的药,也需要三月,才能把他完全治好。像这样半月就能好的,是当之无愧的圣品。 他和苏姑娘无亲无故,人家已经帮他洗清名声,又怎好拿人家的药? “等你好了,”苏叶不理他的推脱之言,漫不经心的转着药瓶,一副十足的反派作风,“就再和我比一场,到时候,你南侠展昭的名声就不保了,而我能借此扬名。” 展昭眉头跳了跳,随即抱拳行礼,“姑娘帮了在下,但有所求,必当全力以赴。” “哦?你一点也不在意我踩着你的名声上位?”苏叶挑眉。 “微末名声罢了,而且姑娘的武功,确实比展昭厉害,这是事实。”展昭道。 苏叶笑了笑,“既然你这么好说话,那我不妨说出我的目的。” “愿闻其详。”展昭抱拳。 “这其一嘛,是与我的家仇有关。霸刀山庄成立不过三十载,除了前十年家父在江湖上战绩斐然,后面基本不涉足江湖事,即便有一些小摩擦,也不至于引来灭门惨案。至于家父当年与人结怨,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年家父的成名之路,确实伴随着一些江湖人的落寞,其中不乏中了霸道刀法后,重伤不治身亡的。他们的后人前来复仇,在江湖上不算新鲜事。可他们也是灭门惨案发生后,官府和江湖义士们调查的重点。” “不错,展某也曾参与此事,此番来溧阳,是因为当年李患老前辈的徒弟隐居于此,想要探寻一二,他是否知情。”展昭点头。 当年苏七绝打败过不少人,有的养好伤后依然在江湖中走动。 江湖人嘛,打打杀杀是常态,今天赢了,明天输了,太正常没有。 不会因为输给了苏七绝,就要死要活,不敢见人,照样在江湖中行走。 但毕竟二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高手年纪本就不小,这些年陆陆续续过世,小辈能力不济,没有闯出名声来,或者干脆隐居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再涉入江湖,是有可能的。 而这位李患前辈,正是当年输掉的人之一。 当时他身受重伤,被徒弟带走,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那是否查到线索?”苏叶询问。 展昭摇摇头,“李患前辈十来年前过世,李讳前辈是他曾经收养的孤儿,也是他唯一的徒弟。但李讳前辈天资一般,只学到了李患前辈一半的功夫,在江湖上顶多算三流高手。再加上李讳前辈天性温良,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之事,因此师徒二人隐居在此。李讳前辈已经娶妻生子,儿女都还小,他也没收什么徒弟,更不用说势力了,平时过得就像富家翁一般。” 苏叶明白,这说的是李讳师徒没有嫌疑,“你看,往年与家父有旧怨的人,被筛查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嫌疑。而大家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那就说明,动手的人,是大家想都没想过的人。或许他压根和霸刀山庄没有任何交际,所以无论怎么查,都不会牵扯到他身上,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任何江湖人,都可能是嫌疑人,甚至不是江湖人,也可能是凶手。调查案件,无非是从人际关系和杀人的目的两方面入手,既然排查了报仇这一选项,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怀璧其罪!”展昭沉声道。 “不错,当初山庄出事,我被人追杀,那些人都是冲着霸道刀法来的。而霸刀山庄成立至今,也唯有此刀法惹人觊觎,想必你在江湖上,也没有听到霸道山庄有所谓神兵和宝藏的传言。”苏叶道。 展昭摇摇头,“没有。” “能引起江湖人觊觎并大动干戈的,只有三样,神兵现世,武功秘籍,以及宝藏,现在神兵和宝藏的传闻一点都没有,那么只能是和霸道刀法有关了。”苏叶道。 “会不会是那些追杀你的人?”展昭提出合理怀疑,毕竟他们确实追杀了苏青禾,想要获得秘籍。 “不会,”苏叶摇摇头,“他们是后出现的,在他们之前,早有人给我下了套。他们知道我的武功和我身边四大侍婢的厉害,于是引我们离开山庄,好分而化之。这些对付我们的人,和后来那些江湖人,并不是同一伙人,严格来说,在雪山围困我们的,应该是杀手。” 杀手本来的目的应该是要杀了苏青禾五人,所以对她们一直不依不饶,,穷追不舍,死了一波又来一波。 可后来等四大侍婢全死了,他们却又消失了。 原主或许以为,是自己躲开了他们的追踪。 但苏叶却觉得,应该是有了撤销了杀人订单,所以这些杀手才不再出现。 而撤销的原因也很容易猜到,无非是他们原本寄希望于刘伯那边能拿到霸道刀法。 但刘伯死了,他们在霸刀山庄找了一圈,却没找到秘籍。 那么苏青禾就是唯一一个还知道这本秘籍的人,搞出这么大的事,结果什么都没得到,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之前隐匿下来,无非是不想官府怀疑到他们头上,或者等待时机,好接近苏叶而不惹人怀疑。 苏叶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扬名,让大家都知道,她确实会霸道刀法,而这刀法,也确实威力无比,让他们心动,忍不住立刻跳出来。 之前她也怀疑过雪松幕后之人,在修复好筋脉后,她还特意乔装去了韩灵之前所在的青楼查探。 发现那里的幕后老板是襄阳王,并不是什么江湖势力。 襄阳王通过青楼酒楼等地,建立情报网,并想通过女色来控制朝臣,所图甚大,但和霸刀山庄的事无关。 他是因为提前得知了消息,想要得到这本江湖第一刀法,才会派雪松过来抢夺。 现在他已经拿到,正潜心学习呢,苏叶还知道,襄阳王非常宝贝这秘籍,除了让贴身太监练习,其他人一个都没给,包括他招揽的那些江湖人。 苏叶很满意,到时候收拾襄阳王,只要多派几个人轮流上去,就能让他自取灭亡。 因此她并没有管,襄阳王无论在哪个版本的包青天故事里,都是天字一号大反派,但在他没做出谋反之事前,则是位实权王爷,在宗室的地位超然。 他曾经辅佐太后刘娥稳定朝局,还曾带着军队抗击西夏,保住了大宋边境的安危,算是功劳巨大。 贸贸然对他下手,很可能背上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 要知道这可是包青天的世界,破案是包大人的强项。 苏叶还想在报仇后,赚钱养空间呢,可不能留下这一大麻烦。要是被包青天盯上,岂不是耽误她赚钱和享受生活。 展昭点点头,明白了苏叶此举的用意,不过,“苏姑娘,此举是否过于冒险?” 消息传出去后,大家更加认识到了霸道刀法的威力,除了幕后之人,其他人难免也会心动。 到时苏姑娘要面临的,就是全江湖的明枪暗箭。 “无妨,有什么招尽管使来,苏某接着就是了。”苏叶淡淡道,眉宇之间,是强大的自信。 展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换做是他,全家被灭门,可能会做的更绝,苏姑娘报仇心切,做出这个决定也情有可原。 只不过,江湖上又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展昭在心里叹息一声,嘴上却道,“展某一定尽全力会护姑娘周全。” 苏叶挑眉,“在保护我之前,你还是顾顾你自己吧。” “展某有何需要顾虑?”展昭不解。 “我还没说其二呢,”苏叶忽然凑近,打量展昭神色,“你是否忘了,暗中还有人盯着你,想要你死,想要你身败名裂。” “展某没忘,只是……”姑娘的事更加重要。 苏叶打断他,“之前我一人逃命到深山,却被赵允让找到,这位王爷的身份,想必你心知肚明。” 展昭点点头,他不同于其他江湖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当年也曾想过科举,对于朝堂的事自然有所了解。 后来意外拜入师门,喜欢上行侠仗义,行走江湖,对于科举的心就淡了。 但这不代表他猜不出什么,“赵王爷救你,可是有条件的?” “他让我杀你,我拒绝了,”苏叶淡淡道。 展昭一愣,“姑娘杀展某易如反掌,为何要拒绝?”江湖上多的是为报恩而杀人的事,他碰到的就不下十次,因此苏姑娘杀他,不算违背江湖规则。 苏叶突然歪头,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自然是因为展大侠生得好看,我可舍不得展大侠这样的美人儿出事。” 展昭浑身一颤,连连后退数步,声音都颤抖了,“苏姑娘,不可乱开玩笑。” “你怎知是玩笑?”苏叶似乎来了逗弄猫儿的兴趣,一步步靠近,“猫儿,难道没人告诉你,你这副正经的样子,实在太惹人怜爱吗?” 可不嘛,此时的展昭面色苍白,俊朗非凡的面容,无一丝血色,只微微泛红的双唇,多了一抹生气。 如果一个人常年病着,那他的病态再好看,也容易让人疲乏。 可当一个英气勃发,精神奕奕的人,显示出病弱的姿态,就格外让人怜惜。 可偏偏,这人好似没有知觉般,穿戴整齐,一本正经,明明重伤,还一心惦记着保护苏叶。 这让她……满心的恶趣味爆发,愈发想要逗弄逗弄这正经猫儿。 展昭脸上一阵羞窘,闯荡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像苏叶这样大胆的姑娘,什么怜爱,什么好看,这该是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吗? 眼见苏叶再靠近,就要和他脸贴脸了,展昭再也忍不住,施展轻功,直接跃上了屋顶。 “啧啧,不愧是猫儿,”苏叶抬头,和屋顶上的展昭对视一眼,立刻变脸,语气轻描淡写的道,“你跑那上面去干什么,我们在说正事呢。” 展昭一愣,看着下面冷冷淡淡,一个多余眼神都欠奉的姑娘,忍不住怀疑,难道刚刚都是他的错觉? 苏姑娘没有变脸,也没有……调戏他,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或者是他受伤太重,产生幻觉了? 苏叶懒懒抬眸,“展昭,你还要在房顶猫到什么时候?下来!” 展昭握了握拳头,感觉到手指掐住手掌带来的疼痛,好像是真实的。 他慢吞吞跳下来,不过离苏叶好几步远,生怕这人又凑上来。 苏叶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展昭的臆想一般,矜持又冷淡的道,“赵王爷给我的理由,说是你杀了他的师兄,他要为师兄报仇。但我明白,这只是借口而已。我不可能为了报恩,就滥杀无辜,于是拒绝了他。但赵王爷不死心,又和我做了约定,在我养伤期间,帮我调查霸刀山庄被灭门真相,我帮他重伤你三次。但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你并没有仇恨,这么做的目的,肯定不止这么简单,我怀疑他和陷害你的幕后之人有关,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姓白的人吗?” “展某确实不认识此人。”展昭道。 “我提醒你,赵王爷不是江湖人,而是大宋的王爷,他感兴趣的人,也许是官面上的人,不然对他没什么用。当官,且和你有关,姓白,你真想不起来?”苏叶不信,以展昭的聪明,提醒到这里,他还什么都想不出来的,除非是不愿意不敢想罢了。 果然,展昭眼神闪了闪,避开了苏叶的视线。 苏叶也不管他,自顾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赵王爷是想拉拢一人,而此人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于是赵王爷想办法找到了我,想要借我达成目的。此前,诬陷你的阴谋已经被我们拆穿,你已然清清白白,这人必定不甘心。与其让他想出更加阴毒,残害更多无辜之人性命的招术来,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姑娘的意思是,和展某比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展某败于姑娘之手,并身受重伤。届时,展某的名声大打折扣,他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折辱展某一番。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出这幕后之人。”展昭道。 “不错,”苏叶点头,“这岂不是一石二鸟之计,打一场,我们的问题都解决了。” “好,展某答应,还请姑娘给个期限,将在何时何地比武?”展昭心中有疑虑,并不想怀疑那人,但他毕竟害了这么多人,为防他害更多的人,还是要尽早把人引出来。 苏姑娘的法子简单粗暴,确实是最直接,也最快的方法。 只不过,事成之后,苏姑娘会面临许多危险。 “苏姑娘,展某这些年在江湖上认识不少江湖好汉,你请放心,他们绝不会是觊觎苏家绝学之辈,我可以写信把他们请来,请他们保护苏姑娘的安全。”展昭道。 “不必,”苏叶断然拒绝,“你与其浪费人力在我身上,不如找一两个可靠的,配合你把幕后之人捉住。至于我的安全,除了武功之外,我还有其他防身手段。” “可是……”展昭实在不放心,让苏叶一个人冒险,即便她武功高强。 当然,这和性别无关,无论男女,当知道某人将成为整个江湖的焦点,迎来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展昭都会担忧的。 偏偏苏叶的计划中,他没法参与,自然没法保证她的安全。 虽然苏姑娘武功高强,但她比较年轻,出入江湖不久,涉世未深,那些江湖人的手段五花八门,苏姑娘真的防得住吗? 苏叶眉头一挑,“猫儿,你这么担心我啊,难道是喜欢上我了吗?” 展昭立刻脸色一红,连连后退,“苏姑娘不可妄言。” “既然不是,那就与你不相干,这是我霸刀山庄的事,除非你想成为霸刀山庄的女婿,那我倒是可以让你参与参与。”苏叶调戏道。 展昭面色一肃,“展某绝无此想法。” “哦,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苏叶当然知道展昭是正人君子,想要保护她是出于天生的正义心,但苏叶要做的,是把这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带着一只正义正直的猫儿,是怎么回事? 干脆以打趣的方式,让展昭打退堂鼓。 而展昭也不知道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苦笑着答应了。 两天后,赵允让带着要求来了,“苏姑娘,经过再三考虑,我做好决定了,只要你能当着武林同道的面,打败展昭,并重伤他,让他侠客的名声败于一女子之手,我们的交易就一笔勾销,至此两不相欠。” 苏叶定定的看着他,“王爷,你确定吗?决定了之后就不能再改了。” “我确定!”赵允让点头,并冠冕堂皇道,“等南侠展昭被一个女子打败的名声传出去,我也算是为师兄报仇了。” 苏叶在心里嗤笑,赵允让应该是和那人商量过了,取得对方的同意,才会这么爽快。 估计他们已经计划好了,等展昭重伤,他们就要出手了。 但展昭已经洞悉了一切,怎么还肯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苏叶没必要拆穿赵允让的惺惺作态,反正已经提前警告过了,她的恩情不是那么好拿的。 到时候赵允让鸡飞蛋打,还把自己看重的人送走,自己的野心暴露,想必脸色一定很好看。 “既然如此,那就请王爷传出话去,半月后,我将和展昭在溧山决斗,届时感兴趣的人,都可以来参观。”苏叶道。 “没问题,”赵允让一口答应。同时眼露欣喜。 在他看来,到时展昭输定了,而在展昭输后,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比武还有三天,经过赵允让不计成本的宣传,南侠展昭和天下第一女刀客苏青禾的比武,传遍了整个江湖。 离得近的,当即放下所有的事,赶来围观溧山比武,离得远的,也在尽量赶来。 首先,展昭的名声江湖皆知,苏青禾的名声随着霸刀山庄的被灭门,也传得沸沸扬扬。 众人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对上了,还要正式比武。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想要赶过来看看。 可在比武开始的前三天,展昭却接到了一个帖子,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的帖子。 帖子是绑匪写的,上面言明,他们绑架了展昭的师妹孟春妮,让展昭在两天内出现,不然就要杀了孟春妮。 展昭和恩师的感情极好,师傅临终前,让他照顾师妹,展昭答应了。 可因为一些事,他这些年不得不避开师妹,没想到再次接到师妹的消息,竟然被绑架了。 展昭想到师妹武功一般,顿时心急如焚,但帖子上的地址,离溧山相去甚远。 如果他现在赶去救人,就无法赶回来和苏姑娘比武。 这让他一时间左右为难,一边是答应好的事,关乎苏姑娘的灭门惨案,一边是师妹的性命,选哪个他都对不起另外一边。 最后只能拿着帖子来找苏叶,希望能延期比武,等他救出师妹再说。 苏叶伸手,“帖子拿来我看看。” 展昭没有异议,把帖子交给她。 苏叶翻看了一下,询问道,“除了这帖子,还有无东西能证明,你师妹确实被绑架了?” “不必证明,”展昭道,“这帖子的字迹就是师妹的,我绝不会认错。” “哦,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苏叶道,“这绑架案明显是假的。” “什么?”展昭一愣。 “字迹工整,沉稳有力,丝毫看不出慌乱害怕的情绪,这说明你师妹不是被威胁着写下这个帖子。现在你该考虑的是,你师妹此举,是何用意,策划一场假的绑架案,引你前去,是否有更大的阴谋。”苏叶道。 展昭垂下眼睑,“无论如何,我必须去一趟,确保师妹的安全,苏姑娘......” “不必顾虑我,比武时间可推迟到十天后,你及时赶回来就是。”苏叶道。 展昭想了想,“不,三天即可,推迟太久,对姑娘也不利。” 有人很有可能在那十天内做什么,比如让苏姑娘受伤。到时候苏姑娘带伤上阵,即便她依然能打败展昭,却会伤上加伤。 这样一来,等比武后,他们就可以借机做点什么了。 “行吧,那就三天。”苏叶无所谓,反正现在没人伤的了她。 正好让她看看,都有什么牛鬼蛇神跳出来! 第276章 第两百七十六章自由奢华的汴梁6 商定过后, 展昭立刻出发,因为挂心师妹的安全,他比预计的要早半天赶到帖子上的地址。 不过他没有贸然出现,而是决定暗中查探一番, 正好对方估计不会猜到, 他会提早赶到, 防御会比较松懈。 如果能趁绑匪不注意, 把人先救出来最好,等师妹孟春妮安全了, 再收拾那些绑匪不迟。 帖子上的地址在一处破庙里, 位于某座不知名的山顶。 这庙是供奉土地公的,当地的百姓叫福老爷,其实就是福德正神,福德老爷的别名, 只是在土地庙建成之后没多久,山上就来了两个恶道。 打着土地名下庙祝的说法, 要求当地百姓上供, 起初是每月每户三文钱,刚开始百姓还能忍,可后面越来越过分, 居然要求每人五文钱,有些家庭人口多的,上下十几口, 这么一来,几百文就没了。 这谁耐得住,于是山下几个村子商量了一下,抽出十几个青壮, 在一个雨夜把两恶道绑了,扭送官府。 当地一族老是个童生,有些见识,给县衙的书吏送了点银两,再加上另外一村有人的亲戚是县衙的衙役。 而这两恶道从来没想过去县衙打点打点,只一心骗吃骗喝骗钱。 因此县衙给出了一个公正的待遇,那两恶道被判了流放,押解去琼州。 至于那土地庙,当地百姓认为,这土地既然不能保护百姓,还让他们被恶道剥削,可见没什么能耐,于是弃之不管了。 最后这土地庙就开始败落,不过几年光景,已经破败不堪。 展昭曾游历到此地,对这里的地形甚是熟悉,再三确认帖子上的地址,就是那座庙,没有走正面上山的通道,而是从后面翻过去。 这里在山与山之间门,没什么物产,村民一般不过来,因此就没有路。 现在是冬天,虽然没有杂草丛生,但倒地的枯藤老木,以及雨后形成的泥淖陷阱,让上山的路非常艰险。 好在展昭武功高强,几乎是踩着树枝跳上去的。 越过一颗颗光秃秃的树,在消耗了半数内力后,展昭终于见到了那破庙。 破庙真的很破,屋顶坍塌了一半,剩下一半虽然□□着,但一直在呼呼往里灌风。 这又是在山顶,温度本就低,山风又大,人要是在里面待两天,本来没事,也会冻出事来。 展昭的师妹当然有武功,但相比师兄弟,孟春妮的武功就要粗俗得多。 她是孟若虚唯一的女儿,自小不说千娇百宠吧,也真没吃什么苦头。 练武非常辛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为了打熬筋骨,修炼出高深内力,他们常常在极端环境中训练。 比如冰冻三尺的雪地,比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这不仅是在锻炼意志力,也是稳定下盘。 而且往往在这种环境下,内力的运转会提高至极限,不然展昭这么年轻,那么深厚的内力是怎么来的? 这个世界的武学,和陆小凤世界完全不一样,在那里,有着悟道的说法,多年苦练终成大师,那是笨人才做的事,真正天赋卓绝之辈,年纪轻轻,就已经武学造诣极高,凡江湖上数得着名号的,莫不是天资卓绝之辈。 一如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等人,几乎都没有超过三十的。 而玉罗刹年纪大一点,但他早在年轻的时候,就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了,等到小辈出山,已经高出不止几个境界。 所以说,他们走的是悟道之路,天资非常重要。 但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天资固然重要,但只要你狠下心努力,也有机会成为高手。 可要不努力,天赋再好,也是白搭。 一来是这个世界高明武学已经落寞的原因,高深武功秘籍几乎断绝。二来他们多数偏修炼外家功夫,对于内功,没有秘籍指导,不知道该如何一次次突破桎梏,只能靠运气。 但运气这玩意儿,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有,还能一次次在需要的时候用上,因此习武绝对是一件再苦没有的差事了。 在锻炼徒弟时,孟若虚毫不手软,他当初也是这样练就绝学的。 但面对娇娇软软,又是唯一子嗣的闺女,纵使豪气万千的孟若虚,也不免舍不得。 这么一来,孟春妮和师兄弟们相比,武功就要差多了,内力更是不能比,他们的一半都没有。 这么冷的环境,展昭很担心她粗浅的内力无法御寒,更担心绑匪为了控制她,限制了她的内力。 那这么冻上一天一夜,人肯定会出事的。 想到这里,展昭再也忍不住了,加快了速度,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来到了破庙的后面。 他轻巧地落在屋顶,身姿轻盈矫健如猫,落在瓦片上几乎无声,甚至都没震落一点灰尘,就仿佛一片树叶,轻飘飘落到屋顶。 透过只剩下半截的屋顶,他能清楚地看见下面的情形。 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下面没有什么恶霸绑架无辜女子的场景,相反,情况要诡异得多。 四个大汉一看就虎背熊腰,彪悍的很,四肢健壮有力,手边还放着一把把大刀。 展昭一看豁口就知道,这刀是用旧了的,这些人肯定经过和人比武或者打斗,因为那豁口只能是兵器相撞留下的。 再看他们结实的肌肉,能看出武功不俗,练的是外家功夫,或许和自己比还差点,但四个一个上,难免给他造成麻烦。 尤其他还要救人,得顾虑师妹的安全。 然而情况全不是如此,这四个大汉居然围在一起,在……烤肉。 没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到一只山鹿,四个人全都围在篝火旁,正目不转睛,津津有味盯着看。 而展昭的师妹孟春妮,在一边走来走去,神情焦虑,却完全没有被绑架的惊慌。 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大汉,见她来来回回踱步,忍不住劝道,“孟夫人,你就放心吧,我兄弟四人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一定会演好这出戏,我们可是山匪,绑架还不是专业的。” “啪——”的一声,那大汉被打了一巴掌,“四弟你胡说什么,我们虽然是山匪,可没做过绑架勒索的勾当,要不是孟夫人出钱爽快,他奶奶的,谁要干这种活。” 年轻大汉委屈,“可是大哥,山匪不就是要打家劫舍嘛,我说的也没错啊。” “四弟,我们只是不想受官府盘剥,躲在山上去安稳度日,和那些真正的山匪可不一样。”另外一大汉劝道。 “哪里不一样,反正在官府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还不如干一票大的,劫富济贫,这样山上的人就都有饭吃了。”年轻大汉道。 “啪——”又是一巴掌,这次换了另外一个人打,“老四我告诉你,我们习武可不是为了欺压百姓的,虽然世道艰难,但我等好歹是有一两分本事的,不能保护百姓就算了,要是我们也去做那等欺压良善之事,就真的猪狗不如了。” “好吧好吧,”年轻大汉委屈,“我听哥哥们的就是了。” 听到这里,展昭不由露出笑容,都是好汉,被逼上梁山也是无奈之举,实不是个坏人。 既然他们和师妹之间门是交易,并没有危险,那他暂时不打算现身,想看看师妹到底要做什么,如此行径,是否有难言之隐。 在展昭的印象中,师妹是个懂事的姑娘,虽然被师傅千娇百宠,却从来知礼,不可能因为玩笑,就做出这种事,因此他继续看着。 那个似乎是大哥的人,眼见山鹿烤好了,割下一块细细尝了,点头,对着兄弟们道,“已经熟了,大家开吃吧。” 然后他割下一块鹿腿肉,放在木碗里,递给孟春妮,“孟夫人,您不用着急,展大侠还有半天时间门才到呢,天气这么冷,不如坐下来吃点东西。” 孟春妮接过,一时却没有胃口,“王壮士,你说,这真的能拖住展师兄吗?” “我也不知道,”王朝摇摇头,“按照我们兄弟四人的功夫,想个办法拖延一两日,让展大侠赶不上比武是可以的,但江湖人比武,既然已经下了帖子,可能会延迟,却绝不会取消。” “这可如何是好?”孟春妮忧虑道。 “孟夫人,你到底是为何一定要阻止展大侠比武,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比武,一定是点到为止,展大侠或许会受伤,却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我辈江湖人,受伤是家常便饭,实在不足为奇。往年展大侠也不是没受过重伤,孟夫人何必做出这等事,让展大侠失信于江湖。” “你不懂,这次情况不一样!”孟春妮焦虑道。 “有什么不一样,孟夫人可以说出来,”这时,最年轻的大汉再一次站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大块肉,一边啃一边道,“我兄弟四人敬佩展大侠的为人,你说出来,我们一定帮展大侠度过此次危机。” “是的,”王朝也道,“我兄弟四人的武功虽然一般,可合起来也有一敌之力。” “不行的,不行的,”孟夫人连连摇头。 “你是认为我们不行,还是你不能说?”又一个大汉站起来,觉得孟春妮的行为颇为蹊跷。 孟春妮转过身去,不言语。 “孟夫人,你这也太扭捏了,这可是关系到展大侠的性命,你是她师妹,怎么总是支支吾吾的。”年轻大汉不耐烦了,觉得这女人忒不干脆。 所以说嘛,他赵虎最讨厌和女人打交道了,永远这么不干不脆,让人着急。 孟春妮当然知道,说出来才更好行事,不说的话,事情很可能办不成。 但她能说吗?说出来那人就完了! 一时间门,她真是左右为难,面对四人的追问,只能转过身去,默默流泪。 “你这,怎么还哭上了,”赵虎一蹦三尺高,并连连后退,“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别看我,我什么都没说。” “好了,老四,坐回你的位置去,”王朝示意兄弟们该吃吃该喝喝,别再问了,他则对孟春妮道,“孟夫人请放心,我们会全力配合你表演的。等会儿吃完,我们就收拾残局,然后换一个地方,给展大侠留下线索就是。这样,我们带着他转几个地方,时间门就耽搁了,他也回不去比武了。” 孟春妮擦擦眼泪,正要出声感谢,另一道声音比她更快。 “不用了。”展昭从屋顶跳下来,青色的身影,俊朗非凡的五官,给这萧瑟的破庙,平添一番亮色。 “展师兄?!”孟春江惊讶大叫。 “师妹,”展昭对师妹点点头,然后对着四大汉抱拳行礼,“感谢各位照拂我师妹,在下展昭。” 四人没想到,展昭说到就到了,比他们预计的还提前了半天。 明明他们在下面山脚放了探子,怎么人都上来了,还没人过来报信? 展昭似乎明白他们在想什么,笑道,“山下的探子我见到了,但我不是从正面上山的,他们并没有见过我。” 四人对视一眼,感觉此次差事悬了,“展大侠来此多久了?” 展昭意会,“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师兄,”孟春妮着急。 展昭安抚性的笑笑,“师妹,我知道你此举是为了什么。” 孟春妮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展师兄,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出于嫉妒罢了。” 展昭微微叹息,“但是师妹,白星河害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我不能让他再作恶多端下去!” 孟春妮眼前一黑,立时要晕倒,谁也想不到,居然是最嫌弃的赵虎速度最快,居然一把将她扶住了。 展昭要上前扶师妹,被孟春妮一把推开了,“不,展师兄,我没脸见你。” 她捂着脸,呜呜哭起来,“我早该告知你真相的,可是为了他,为了他……我任由他算计你,而不肯说出真相。展师兄,对不起,对不起!” 展昭微微叹息,“这不是你的错,孟师妹,你和他是夫妻,护着他是应该的。” 展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愿意就此责怪师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孟春妮崩溃大哭,“我原不知情的,是十天前,我在家里发现一只信鸽,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比武,重伤,可杀!我不知道白师兄想要杀谁,于是偷听了他和两个江湖人谈话,才知道他们要杀的是展师兄你。我从来不知道,白师兄竟然因为嫉妒,就要置你于死地,我劝他放手,不要再做这种不义之举了。但是白师兄不肯,还把我关了起来,我没办法,只能找到这几位兄弟帮忙,演一出绑架,想要引你前来,不去参加比武。只要你不比武,就不会受伤,白师兄就无机可乘。” 展昭叹息,这和苏姑娘预料的简直一模一样,可见她是何等的聪慧敏锐,辨识人心。 “师妹,比武已经延迟,但绝不会取消,至于白师兄那边,我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你不必担心。”展昭道。 “我如何不担心,”孟春妮哭得全身虚脱,喃喃道,“你们两个任何一人出事,我都要担心的,偏偏……”两人竟是不死不休。 “呵,笑话,你会担心我?”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厉喝,一个二十七八的白面侠客闯了进来。 他长相颇为阴柔,不像是侠士,反倒更像是读书人,举止打扮也偏向那些文官。 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可以从一介江湖人,成为武将的原因。 宋朝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对于武将那是相当的打压,他们认为文官是好的,于是把一切都像文官看齐。 比如武将最高长官,由文官担任。 比如他们看不上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提拔起来的文官,自带一股风流气韵,要面白无须,体态风流,和那些粗犷的汉子大不同。 所以大宋能升为大将军的,很多都是文武兼修,要么就像狄青那般,长得风流俊逸,甚至貌若好女,打仗都需要带恐怖面具,不然不足以威慑敌军。 白星河长这样,在武将中前途无量,再加上他本人武功高强,又粗通诗书,兵法也学过一些,该是有远大前程的。 可就因为对展昭的嫉妒,而做出这种种恶毒的行为。 看到他出现,孟春妮脸色更白了,简直毫无血色,“你你你,怎会在此?” “我要不来,怎知你勾勾搭搭,”白星河行动粗鲁,把孟春妮从赵虎身边拽过来,语气狠厉,“孟春妮,结婚三载,我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为何你心心念念的依就是展昭?你就那么喜欢他?” “我没有!”孟春妮委屈,未出嫁前她确实喜欢过展昭,但那都过去了,就像父亲说的,展昭为人没话说,但他急公好义,极讲义气,这样的人不适合成为夫婿。 因为他无法给你安定的生活,他总是东奔西走,为了他心中的大义而忙碌,在这期间门,很可能得罪一大帮人。 成为他的妻子,除了缺少丈夫陪伴,还要日夜担心有人寻仇。 他们找不了展昭的麻烦,很可能对他妻儿下手。 但白星河不一样,这人的心很小,看重功名利禄,但这不是坏事,跟着杀猪的,才不用吃带毛猪。 白星河一心往上爬了,她才能成为官太太,不说就此改换门庭,至少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而且白星河的本事不下展昭,在武将中武力值是最高的那一拨,前途可期。 当初她被逼着嫁给白星河,确实满心的不甘,毕竟那个怀春的少女,不想要嫁给心上人? 但就像父亲预测的那样,嫁给白星河后,她安安稳稳当着官太太,日常坐卧有人服侍,出行有人鞍前马后。 这比以往的江湖生活要舒适得多,她不用再洗衣做饭了,还能打扮得美美的,和一群官太太谈天说笑。 反观展昭,这三年几乎没有停歇,到处行侠仗义,听着是挺激动人心的,可经历过就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风餐露宿就不用说了,关键还时时遇到危险,而且不便的时候,几天都不能洗漱换衣。 总之,尝试了之后,她就真香了,决定和白星河好好过日子。 她甚至计划生一个孩子,然而就在这时,偏偏让她听到了白星河的计划。 再怎么喜欢目前的生活,孟春妮也不能昧着良心,任由丈夫算计展师兄,可她也不想把丈夫供出来,只能想出个绑架的计划,拖延时间门。 “没有?枉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毫不犹豫背叛我。”白星河此时愤恨难当,只觉得自己的真心喂了狗。 “对我好,你就能随意杀人吗?”孟春妮面露难过。 “那又如何,谁让你一心惦记着展昭,他不死,你如何肯安心和我过日子。”白星河道。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早已对展师兄没有感情了,”孟春妮崩溃大叫。 “不可能,如果没有感情,你为何要帮着他。”白星河却全然不信。 “他是我们的师兄弟,我不想让他死有错吗?”孟春妮不明白,为何丈夫就是听不懂人话。 “还说没有感情,你要是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就应该站在夫君这边,而不是为了一个外男,害自己的丈夫!”白星河认为孟春妮帮助展昭,就是背叛自己,就是对展昭旧情未了。 他似乎完全不相信,妻子会抛下展昭,从而喜欢上自己。 这叫孟春妮如何说,说什么都没用了。 见她不答,白星河更加气愤,指挥着带来的一干人,“格杀勿论。” “白星河,”展昭终于忍不住了,连师兄都不叫了,“你对付展某就是了,为何要牵连这四个无辜之人?” “他们帮助孟春妮救你,就是我白星河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一向不会手软!”说着他一扬手,所有人都冲了进来。 他们身穿铠甲,手拿长枪,人数众多,甚至还有一批人带着弓箭在外面包围,显然是不把展昭斩杀于此,誓不罢休。 展昭到不操心自己,只担心这四人安危,他们练得是外家功夫,在轻功上没多少建树,要是箭支齐发,很难逃脱。 然而这几人却是当世好汉,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心思说笑,“展大侠,你不必顾虑我等,尽管闯出去,明年的今天,莫要忘了带酒水过来祭奠一番。” “我最爱会仙楼的玉胥,他奶奶的,就是太贵了,老子只喝过一次,但那滋味,啧啧啧。”赵虎居然开始提起要求。 王朝一巴掌拍过去,“想什么美事呢,那玉胥十两银子一壶,就你这酒量,一百两都不够你造的,要我说,你只会牛饮,最便宜的杂酒就够了。” “就是就是,老四,你这个粗人,哪里知道酒该怎么品,就别浪费好东西了,还就西北的烧刀子适合你,够劲也够烈。” “呸,老子也不爱喝那绵软的玩意儿,可这不是要死了嘛,第一年生祭,一壶烧刀子就把我打发了,岂不是显得我死得太随便。” 赵虎骂骂咧咧,觉得兄弟们忒看不起人,难道他赵虎就只配几十文钱一壶的烧刀子? 展昭被他们的对话,弄得哭笑不得,“几位兄弟,眼下保命要紧,等出去后,你们想喝什么酒,展某都请了。” “呀,还是展爷大气,打今儿起,我马汉认你这个兄弟,以后展爷但有吩咐,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感谢兄弟们厚爱,”话音刚落,展昭就对上了白星河。 两人相隔六年拜入师父门下,但展昭天资比白星河好,同样的努力,他总是学得最快最好,长久下来,两人竟渐渐拉平了差距,展昭甚至还反超了。 师父临终前,把孟春妮嫁给了白星河,知道他要当武官,怕他本事不济上了战场会受伤,到时女儿就成为了寡妇,于是干脆把一身内力传给了他。 但这个时代,高明心法已经落寞,而传功更是极为精妙的手段,要注意内力是否相融还要排除传输过程中,会发生的各种意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内力附着体外,保证安全。 因此,孟若虚全部内力,白星河只接受了半数,但也因此超过了展昭。 他自信自己能打败展昭,之前之所以不光明正大地来,是因为想要展昭身败名裂而死,这样师妹就会讨厌他,从而喜欢上自己。 他想在师妹心里,自己是清清白白的,然而现在真相大白,师妹已经知道他的为人,掩藏没有意义。 于是他干脆使出全力,想要把展昭直接打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三年的江湖游历,展昭的武功进步神速,内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虽然仍然不能和白星河相比,但两人却斗了个有来有回,势均力敌。 这边,师兄弟互相纠缠,那边,四兄弟虽然武功没有那么出色,但他们结义多年,彼此默契非常,配合下来,竟然与其他人斗得旗鼓相当。 也因为众人皆缠斗在一起,外面的弓箭手对不准,没有白星河下令,也不敢贸然行动。 破庙中,打斗激烈,武器碰撞到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深刻划痕,本就残破不堪的墙体,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然而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唯一没参与打斗的孟春妮,正焦急地看着丈夫和展师兄,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 突然,一道剑气闪过,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直直朝着孟春妮而来。 展昭和白星河同时大喊,“闪开!” 孟春妮也有武功,虽然这几年疏于练习,但这正面袭来的剑气,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她直直往后倒退数步,靠近墙体,然后弯腰侧身,剑气擦过她的身体,袭向后面的墙壁。 眼见她躲过去了,两人都松了口气,再次缠斗起来。 这在这时,破庙发出“轰——”的一声,剩下半边也倒塌了,大家差点被埋。 但有几个武功不错的,直接从废墟中破开而出,这其中就有王朝四人,以及白星河带来的几个江湖人。 而白星河和展昭,则是第一时间门冲去救孟春妮。 可因为孟春妮在墙边,几乎是倒塌最严重的地方,她被墙体砸中,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护住头,整个身子都埋在了石堆的下面。 这座庙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就地取材,用的是本地的石头,坚硬而厚重,几十斤的石头垒在一起,才能在倒塌一半的情况下,另一半还□□着。 很可能那一半都不是自然倒塌的,而是被某些愤恨的村民扒掉的。 毕竟他们被恶道欺负,那土地老儿并不肯管,那也没必要留着好屋子给他居住,好雕塑供他容身了。 因为这样的结构,孟春妮几乎被砸得出气多进气少,要不是她反应快用内力护住了自己,兴许现在人已经没了。 展昭和白星河冲上来,拔开石块救师妹,见到孟春妮还是清醒的,开口询问,“师妹,你有没有事?哪里被砸到了?” 当然要问清楚,不然贸贸然翻开石堆,造成二次伤害怎么办。 孟春妮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我,没,没事。腰上,左腿,右小腿,石头压着。” 她的话断断续续,说完额头一个劲冒冷汗,显然受伤颇重。 但展昭和白星河都松了口气,有知觉就代表没事,把人救出来,好好调养即可。 展昭立刻运起内功,要把孟春妮身上的石块抬走,然而就在这时,白星河一掌袭来,直直打中展昭的胸膛。 此掌颇重,展昭立时受了内伤,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他没想到,白星河居然卑鄙若此,全然不顾师妹需要救援,第一时间门居然还是要杀他。 孟春妮也看到了,低低喊了一声,“师兄。” 白星河不理,向展昭连发三掌,展昭无奈,只能急速后退,躲开这三招。 而白星河则是紧追不舍,两人很快再次缠斗在一起,这次展昭没了耐心,下手颇重,更是直接道,“白星河,救师妹要紧,等师妹救出来,我们再较量不迟。” “呵,师妹那里没大事,我要你死,只要你死了,我自然会救师妹。”白星河却全然不管不顾,一心一意要杀了展昭。 展昭心急如焚,没想到白星河会如此罔顾师妹的性命。 “师兄,我疼,”孟春妮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剧烈的疼痛让她不止动不了,就连声音都细若蚊蝇。 但展昭和白星河都听见了,两人不由更加着急,出手也更重。 展昭几乎是毫无保留,想要尽快解决白星河,然后去救师妹。 然而两人的武功本就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好在,王朝四人早已冲出,发现这情况,立刻跑过去救人。 他们的力气极大,四人合力,把压在孟春妮身上的石头都搬走了,赵虎性子急躁,直接上手检查,然后大叫,“完了完了,背上骨头断了一截,大腿和小腿也都断了,要不及时治疗,怕不是得瘫。” 展昭心中一跳,忙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王兄弟接着,这是治疗断骨的药,劳请几位兄弟带师妹先去治疗。” 这药还是苏叶在他出发之前给他的,说他可能用得上。 除了治疗断骨的,还有止血,治疗内伤的,一共花了他五十两银子。 当时展昭没说什么,直接用全副身家买了。 他想,或许苏姑娘就是猜到他全身上下,只有五十两,所以才开这个价。 但介于苏姑娘的药确实神奇,他已经见识过了,就算全花光,也值得购买。 他希望这次治疗断骨的,也像之前那疗养的一样有用。 王朝一把接过,“展爷,你瞧好吧,兄弟一定治好孟夫人。” 说着他手脚麻利的,用倒塌的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和兄弟们抬起孟春妮就走。 “休走!”白星河一惊,不想他们把妻子带走,立刻反身去抓人。 展昭哪里容得他捣乱,当即一剑砍过去,力道之大之刁钻,白星河非回身抵挡不可。 然而他终究慢了一步,左肩被重伤,差点削掉一截胳膊。 白星河剧痛,竟然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大叫,“放箭,快放箭!” 展昭心里一惊,知道放箭之后,四兄弟很难逃脱,立刻欺身上前,拼着被砍伤的风险,直接点住了白星河的穴道。 白星河一时不察,居然被他得逞了,只能受制于人。 展昭受了一掌,又挨了一剑,属实有点凄惨,然他顾不得什么,拿了白星河就跳到四人前面,把白星河挡在身前,“快停下,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些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犹豫着不敢动。 “不要管我,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此时白星河已然气疯,一心一意要展昭死。 他可是上官,下命令士兵当然要听,果真弯弓搭箭。 展昭心下一凛,忙厉声道,“走!” 四兄弟默契提着木板飞奔下山,一支支箭镞急射而来,展昭干脆抛下白星河,展开巨阙,以高明的身法,为五人撑起一片安全的空间门。 被巨阙挡住的地方形成一片真空地带,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展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抵挡之余,注意到下面某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如果五人躲过去,能暂时避开箭支。 趁着这功夫,他可以解决这些弓箭手。 于是展昭一步步护着他们往那边走,白星河何等了解展昭,他一动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此时的他再也不管不顾,立刻扑上去要阻止。 展昭反手一掌,把人打飞到半空中。 就在此时,数十支箭齐发,居然同时抵达,直直插入白星河身体里。 一时间门,万籁寂静,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白星河死了,被箭支扎成了刺猬,关键这些弓箭手,还是他私调带出来的。 私自调军,本就有违大宋律法,现在这些人还把自己的上官给射死了,所有人都懵了,纷纷抛下手里的弓箭,茫然无措。 展昭闭了闭眼,转身对四兄弟道,“走!” 此时还是救师妹比较要紧,而那些士兵,也完全没了阻止的心思。 木板上,孟春妮眼角流出泪水,缓缓闭上了眼。 这边事情完成的猝不及防,谁也没料到,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但苏叶那边的刺杀,才刚刚开始,血雨腥风的江湖,终于露出它张牙舞爪的一面! 第277章 第两百七十七章自由奢华的汴梁7 白星河死了, 和一般的江湖人死可不一样, 江湖事江湖了,既然是杀人来了,那他被杀岂非很正常。 但白星河毕竟还有一张官皮在身上,而且还是武将。 自来武将的生死就比较敏感, 一来这可能和谋反之事联系上, 把原本的武官弄死,换上自己势力的武官, 进而掌控军队,这不就是谋反者必备的手段吗? 二来也会联想到是敌国的间门隙做的, 比如辽和西夏的探子等等。 他们预先知道了白星河这等武将的厉害之处,率先铲除对自己国家不利的人, 这也说得通。 不要以为武将就是那韭菜, 割了一丛又冒出一丛, 其实武将是个真正的技术活, 很多战役, 不是那个武将, 压根办不成。 比如霍去病的战绩,他的指挥才能和战功, 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人想模仿都做不到。 漠北之战,封狼居胥,这让多少兵家心驰神往, 可霍去病只有一个,也唯有那一个。 汉武帝何其有幸遇到了霍去病,而霍去病也何其有幸遇上了全力支持他的雄主汉武帝。 雄主难得,至少宋朝没有这样锐意进取的皇帝, 当今宋仁宗是个好皇帝,但在武德方面,是大大的弱项。 相同的,武将也异常难得,死了一批好的,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白星河当然不属于此列,他能出任武官,一是武功真的高,二是长相偏阴柔风流,符合当下审美,但还真没有上过几次战场,打仗的水平尚未知晓。 可耐不住事实虽不是如此,但那些文官会往这方面想啊! 被害妄想症到哪里都盛行,尤其是北宋这种,军事被外族威胁,偏偏豪富的国家。 谈不上草木皆兵,但当一个武官意外惨死,无论如何都要仔细调查一番。 而一旦开始调查,就不可能是温和的询问,参与其中的,必定被抓起来审问。 其他人也就罢了,孟春妮如何能去大牢,她的断骨必须及时治疗,不然很可能全身瘫痪。 而在牢中,又怎么可能治疗呢,三五个月下来,人直接就没了。 所以思来想去,展昭让王朝四兄弟把孟春妮带去他们的寨子安置,然后再想办法弄了一具女尸,充作孟春妮,安葬在山林某个角落。 江湖人本就不忌讳这个,白星河做出这等事,孟春妮要还是以他妻子的身份出现,一生都要受限制。 干脆抛弃这个身份,换个活法,也好不耽误治疗。 另外,展昭还打听了当地有名望的大夫,重金聘请,蒙上眼睛,背着以轻功送上寨子。 大夫诊脉过后,又检查了苏叶出品的药膏,惊为天人,只道,“只要用上这药,夫人的病情一定能安然无恙。” 说完,他留下一些医嘱,药方都没开,就打算离开。 展昭照样蒙了他的眼,以轻功背下山,送回去。 给大夫的感觉就是,自己花了两个时辰,看了一个病人,具体这病人住哪,有多远,那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回去后,他也不会多言语,只说看了一个病人,没留方,也就没必要存档了。 听在别人耳里,就是大夫看了一个轻症病人,方子都不必留,这种事常有,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他的不言语,再加上‘孟春妮’的墓被找到,大家自然而然就当白星河之妻果真死了。 至于后续的调查,会找上展昭,也会去询问那些兵士,以及白星河请来的,还留有性命的江湖人。 至于王朝四人,如果那询问的捕快是黑白两道都有路子的,或许能摸上寨子询问一番,但大概率是不需要的,因为当时在场的人不少,真相如何,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做好了这些,展昭提出告辞,“展某还需赴比武之约,师妹有劳各位照料。” 他能放心把人交给他们,一来是见识了兄弟四人的人品,二来是寨子里有细心的女人,照顾孟春妮之事,有人接手,加上有好药,不需要过多操心。 “展爷请放心,你的师妹就是我们师妹,俺赵虎一定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赵虎拍着胸脯保证。 经过两天的相处,展昭已经知道他们的姓名,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此时正深感四人的情意,暗暗决心把他们当兄弟相待。 既然是兄弟了,展昭也不扭捏,交谈一番,就直接骑马离开。 此时他赶回去正正好,休息一晚,正是约定的比武时间门。 展昭在心里暗暗思量,不知道苏姑娘如何了,这三日延期千万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然而这不是他不想,就不会发生的。实际情况,远比他设想的还要艰险的多。 展昭刚走,苏叶就放出风声,比武延迟三天,看似时间门不长,情况却大为不同。 首先是那些及时赶来看比试的江湖人,他们原定计划是看完就走,不会在当地多停留。 可因为比武延迟了,他们就必须在此地逗留三日。 离比武地点溧山最近的只有溧阳这一个县城,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近县的村子,其他乡镇离得都远。 那么他们只能选择在这几处落脚。 村里当然没有县城便利,因此纷纷涌来溧阳县,而县城有六家客栈,每家最多能容纳四十人,没多久客栈就住满了。 后到的人就没了住处,江湖人嘛,凭借武功闹事的数不胜数,因此县城的治安顿时就坏了。 时不时的就能发生一场械斗,这原和苏叶不相干。 但这和赵允让有关系啊,有他在,当地县令当然退居一射之地,把县城的事交给赵允让来管。 当然,这是不合规的,谁让现在溧阳来了这么多江湖人,而县衙的武力值又不够,仅十几个衙役。 这些衙役又都是普通人,哪里是那些江湖人的对手。 因此县令唯有请赵允让出面,毕竟他身边有武功不俗的侍卫,又聚集了一批江湖人。 就是之前帮着抓凶手的那群人,听到苏叶和展昭要比武,就都没离开,原本走出去的,也都回来了。 他们都住在赵允让包下的客栈里,暂时帮赵允让维护一下本县治安,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苏叶这个罪魁祸首,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 有两件事她不得不做,一是那些闹事的人中,有几个武功实在不俗,赵允让笼络的那些江湖人全都不敌,非得苏叶出面不可。 一来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扰了当地百姓的安生,这于她和展昭的名声都不利。 二来这些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展昭成名,是自己一点一点闯出来的,大家公认他是南侠。而原主的名声有点虚浮,谁也没见过她出手。 再加上她身为女性,还是刀客,江湖人就更怀疑她的实力了。 你听过有出色的女性剑客,听过厉害的女性刀客吗?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她其实是不配和展昭一战的,即便之前她当着众人的面,一招重伤展昭。 可没见过的人,更加认为这传言有虚,因为他们不信,展昭会被人一招打败。 那么必然是苏叶耍了阴招,或者背后偷袭,才造成这样的效果。 于是他们想要在比赛前,试探一二,看她是否配和展昭比武。 当然,也有自诩武功比展昭好,就是没有展昭出名的人,想要踩着两人上位。 他们在展昭之前挑战苏叶,要是自己赢了,随后展昭和苏叶比武,无论两人谁输谁赢,他们都有一个说头。 展昭赢了,那他们的武功就和展昭差不多,都打败了苏叶。 要是展昭输了,那更好了,他们打败了展昭输掉的人,这不显得他们比展昭能耐? 为什么是事前,而不是比武之后呢? 因为高手比斗,受伤难免,他们要是事后再挑战,难免给人乘人之危的感觉。 而且分出了胜负之后,他们无论挑战谁,都落了下乘。 挑战赢家,人家受伤了,你赢是乘人之危,输是武功太不济。 挑战输家,好家伙,你竟是连自己都看不起,竟然去挑战输家? 所以事前挑战才是最好的,至于可能让比武的两人受伤,以至于在比武的时候,落了下乘,那关他们什么事,这不该比武双方来承受的吗? 而现在展昭不在,这双方就只有苏叶。 因此展昭才会万分愧疚和不安,觉得对不起苏叶。 而苏叶,一点想法都没有,在绝对实力面前,那些小伎俩都不过是纸老虎。 苏叶正在打坐,客栈伙计前来报信,说有一江湖人在城中闹事,要和苏叶比赛。 她没说什么,直接起身,轻功跃上屋顶,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飞檐走壁,快似一道闪电。 县城本就不大,她的轻功之高绝,伙计说完不过几息,就已经赶到闹事的地方。 那是一家绸缎布店前,宋朝已经非常流行卖成衣了,而江湖人几乎人人购买,而不是自己做。 要是钱多的,还习惯穿一身扔一身,因此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置办几套衣物,一套当即换上,身上的扔掉。 虽然他们这么随意,但对衣服的风格也有讲究。 江湖人的打扮通常简单便于行动,但简单不代表对布料没要求了,他们往往要最好的布料裁衣。 溧阳县地处江南,风格本就偏文士那挂的,衣服多为上裳下裙,外罩一件褙子,男子也是照此打扮。 这种衣着尽显儒雅风流,随性潇洒,可对于打斗来说,就格外不方便。 除非是那附庸风雅之辈,不然大部分江湖人更喜欢腰带缚紧,手臂扎上,穿着裤子和便于行走的布鞋。 可因为溧阳少来江湖人,对于这一部分的成衣库存本就少,之前到的一批人已经把存货买走了,剩下的人也下了订单。 而后来之人嘛,不仅买不到合心意的衣服,再下订单也赶不及在他们离开之前做好。 店家好声好气和那些客人解释,大部分人也不会为难。 可那故意寻事的,逮到这个借口,立刻不依不饶起来。 店家有什么办法,只能报官解决啊。 对于这样的人,苏叶也毫不手软,从屋顶稳稳落到人群中间门,反手就是一掌,把那个举着刀威胁要杀人的男人,直接打飞出去。 “谁,是谁敢偷袭?”那人躺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惊慌地看过来,面上却依旧嘴硬。 “我道有什么能耐,原来就这点微末本事,也敢出来闹事。”苏叶冷笑。 大汉见是她,立刻挣扎着爬起来,“你刚刚不过是趁我不注意偷袭才得手的,要有真本事,就光明正大和我打一场。” “哦?”苏叶微微挑眉,“既然如此,那就再吃我一掌。” 这一次,她丝毫没有留情,相比刚刚只用了三分力道,这次足有七分。 掌风似刀,携冰寒之气,所到之处令人遍体生寒。 这一次她故意没用平时的速度,而是极慢极慢,慢到似乎那冷冽劲风是看得见的。 众人只觉心寒,生出战栗之感,可面对这一招的大汉,却是惊恐万分。 因为他想躲,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这不是苏叶用了什么阴招,让他无法动弹,纯粹是那掌风在发出之际,就已与他气机相连,牢牢锁定住他。 即便他此时打破自身防御,拼着重伤逃开,也不过是白费功夫,因为那掌风和他不死不休。 众人只觉得他奇怪,招式来了怎么不躲? 其实是他压根躲不了,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顿时,全身血液凝结,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寒气,不一会儿,就比这个冬天还冷了,面上甚至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众人大惊,“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带有冰寒之气。” 起先他们以为那掌风携带寒气,是内力牵动了周围的冷空气,形成的连带效果。 现在一看,这内力本身就具有冰寒属性。 好奇怪的内功! 内力难道不该是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属性的吗?怎会如何? 这又是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不太一样的地方,这个世界的内力就是内力,类似于奇经八脉中,一种无形的能量,大家想尽办法锻炼身体,把内力牵引出来,然后千锤百炼。 但苏叶的先天功,却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天地能量,利用一套高深的内功心法,牵引进身体里。 而天地能量本身就具备各种属性,它可以是无色透明的,也可以是拥有各种属性的。 不仅是冰寒之气,也能是火舌热气,更可以是生生不息的木之气。 而这是在苏叶离开陆小凤世界后,在零度花重金请大佬帮忙解析出来的。 白发前辈创造了这套《先天功》,可受限于小世界规则,对于先天功的了解和运用,远远达不到极致上限。 苏叶本以为这武功只在一些低位面的武侠世界有用,还打算以后到了高武世界,就换新的呢。 然而系统鉴定过后,却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所谓天资纵横之辈,不会因为他的实力受限,就会影响他的思维高度。 这就好比道德经,道德经是在一个没有仙侠的世界,被一位名为老子的人创造出来。 道德经或许在老子生活的世界,只是一部哲学作品,可到了某些仙侠世界,就是真正能助人成就大道的无上经义。 神奇吧?所以说,每个世界都有着它们难以估量的瑰宝,所谓金银珠宝,只是承载能量的外物。 而零度攫取这些能量,自然不会只索取,当然要等量交换些什么。 能量守恒,到哪里都是通用的,你获取了,不在这里付出点什么,那失衡的能量,必定让你在无知无觉中,在其他地方失去点什么。 零度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在派遣穿越者攫取财物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给出了补偿。 或者说,他们开启穿越的钥匙,就是一种滋补小世界的方法。 那么穿越者在这项交易中,又付出了什么呢? 其实说到底,零度的人何尝不是一个工具,他们天生带空间门,一生为了空间门而活,大佬们更是为了促成空间门成为一个小世界,而兢兢业业一辈子。 难道他们不是生成小世界的工具吗? 只不过,这个工具是有思想的而已,其实也没高贵到哪里去吧? 至于那些可以享乐一辈子的中产阶级,他们死后,空间门不一定是消失了,或许是消解成能量,然后又慢慢凝聚成新生儿的空间门。 当然,这一点只是零度科学家们的猜想,并没有得到证实。 零度人出生为何伴随着空间门,至今是个谜团,谁也解释不清楚。 而他们所知的那些智慧生命,也没人有这种特性,至于那些法术大能,可以创造出异度空间门,或者须弥芥子,本质和零度人的空间门是不一样的。 术法只能在原本就存在的异度,开辟出一个空间门,然后打上烙印,相当于钥匙,有了这个烙印,就一直可以打开这片空间门。 其实它本就存在,不需要创造出来,只是人为链接。 而零度人的空间门,相当于他们从出生就带了一个随身气泡,这气泡原本不存在,随着他们的出生一起出现。 只是气泡有大有小,里面或许是山川河流,也或许是......一捧土。 很难说,空间门是为了零度人而生,还是零度人为空间门而生。 总之,为了养空间门,他们会去各个小世界攫取能量,系统要能量,转化为养空间门的物资,而穿越者可以收集文化瑰宝。 这些会在以后无数岁月,帮助到他们,比如道德经,比如先天功。 等苏叶意识到先天功的妙处后,立刻请了大佬帮忙解析,现在它既是一本武功心法,也是一本修仙功法。 在低位面,受到规则限制,就只能当做武功心法来用,但解析过后,苏叶依然可以变种来用,比如使其变成富含冰寒之力,或者灼息,是介于心法和功法的中间门层。 但也仅是如此,不能再变幻了,不然规则不允许。 等到了高位面世界,它会发挥更大的作用,按照大佬的说法,类似于一种混沌先天功法的品级,属于是那种,只要有一点点灵根,不管多烂都能练,且能练好,开挂一般的功法。 当然了,这个练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得有那么多能量和时间门供你练习。 大佬之所以愿意接这单活,也是见猎心喜,参详一下,好完善自己的功法,不然她怎么可能看得上苏叶出的这点钱。 对于苏叶来说是重金,对于大佬,就完全是指缝里露出一点,看到都不带捡的。 所以说苏叶幸运嘛,或许她全部的坏运气,都用在出生带了一个三无空间门上,以至于穿越后,屡屡交到好运。 首先是穿越三个世界,都遇上了特殊能量,直接让她暴富。 其次是她总是遇到一些惊才绝艳之人,福尔摩斯,花满楼,陆小凤,白发前辈等等,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又给她留下了像演绎法,先天功这样安身立命的东西。 先天功这种精妙心法,在这个世界使出来,本就是碾压局,再加上大佬解析后,妙用无穷,变化莫测,看在众人眼中,自然是又惊又讶。 苏叶扫了一眼满场揉眼睛的众人,淡淡的道,“还有谁想挑战我,一起上吧,别一个个到处挑事了,落了下乘。” 众人顿时回过神来,有那觉得她狂妄的,立刻跳出来,“我来!”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剑,得意地看向苏叶,仿佛在说,你也就这点糊弄人的把戏,老子不怕你。 苏叶眼皮子都不抬,一掌挥过去,又一冰雕形成。 这次速度快到超乎想象,那人还维持着刚刚举剑的姿势,以及得意的表情。 是的,没错,和别人不同,苏叶的内力还是可以控制速度的,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这不是感官错觉导致的,是真的可以做到。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刚跳出来,就已经出局。 所有人也都面面相觑,对苏叶的本事真真实实见识到了。 同时他们心里也产生了一个疑问,这真的是武功?而不是什么神奇的术法? 比如那些江湖术士可以喷火,或者在空气中显现人影,亦或者那些妖精鬼怪用的法术之类。 苏叶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还有吗?” 见众人围着不说话,也不动弹,她又加了一句,“此时不出现,之后再到处闹事,影响我比武的心情,就不要怪我动辄杀人了。” “你这都不叫杀人吗?”其中一劲装女子,指着两块冰雕问。 “他们没死,”苏叶眼底露出恶趣味,“活得好好的。当然了,要是想救他们,有两个法子。第一,把人放入开水里,然后加入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钱,再分时段加入蜂蜜,白糖,煮个三天三夜。当然了,快解冻的时候记得把人提遛出来,别没被冻伤了,反倒煮熟了。” “那第二个法子呢?”女子继续询问,大概她是其中一人的亲友,所以才会如此关心。 “哦,这个更简单,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抬回去摆着就是了。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取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②,埋于梅树下,等腊八再取出来,然后给他泡上三天三夜,人自然就没事了。” 当然,这都是胡扯,是她想到红楼梦里的冷香丸,随口编的。 当然,冷香丸的配方那么复杂,这些江湖人是搞不定的,所以就分成两段了。 反正她也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其实只要沸水煮个三天三夜,或者满一年,就自然解冻了,到时候人能跑能跳,一点事都没有。 但开水煮人,或许会有人担心,真的不会直接煮死了吗?所以选择第二种,保险不是,至少泡冷水比开水安全。 那女子闻言,松了一口气,向苏叶行了一礼,扛着后一个大汉直接走了。 至于前面那个,暂时没人管,但苏叶相信,他不会孤身前来,只不过那些人嫌丢人,不好这时上前罢了。 苏叶视线转了一圈,“还有人吗?” 这下,真的再无一人了,原因也很简单,第一次出手,他们还以为苏叶的速度是真的慢,他们有机会躲开,所以那个大汉才敢跳出来。 可第二次,他们完全没看出,苏叶是何时出手的,只一瞬间门,人就变成了冰雕。 换作是他们,也不一定能躲过,再加上这能让人变成冰雕的内力,着实奇诡异常,在不确定那两人真的能好的情况下,他们实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所以都沉默了,好似之前闹事的,只有那大汉一人而已。 苏叶到没非要逼他们出手,就是一次次挑衅闹事,让人很厌烦,最好一次解决。 见众人都不说话,她淡淡的道,“要是现在不出来,之后再闹事,那就死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人群中分开一条路来,任由她离去。 在走了不过百步,左边人群中一个五六岁的白胖小男孩,被人群挤了出来,跌倒在她面前。 苏叶低头,和地上的胖娃娃对视,没有动手去扶,也没有说话。 胖娃娃似乎茫然了一瞬,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苏叶退后一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让他抓到自己的衣服。 这时,家长终于反应过来,一个年青妇人立刻冲上来,抱着男童检查,“小郎,你怎么样,伤哪里了?” 说完,她忙又跪下来给苏叶磕头,“女侠,你饶了我家小郎吧,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苏叶微笑,然后骤然变脸,“但你一定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面前的妇人身上弹出数十根细若牛毛的针,直直朝苏叶袭来。 两人的距离这样近,本该避无可避,再加上细针上呈现紫色,显然涂抹了剧毒。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瞪大了眼,想退却被后面的人挡住,完全无路可走。 然苏叶却完全不退,手都没抬,身前凭空升起气雾,那些银针接触到气雾,就仿佛被什么粘住了一样,无法寸进。 另外,一些向两边人群辐射的细针,也统统被她挡了下来。 而做到这些,她甚至都没动用一根手指。 那女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苏叶微微一笑,那气雾迅速收紧,以一种常人难以觉察的速度,包围了妇人。 偏偏那男童在她怀里,却丝毫不受影响,在气雾进一步收缩的时候,被排斥出去,跌落在地。 下一秒,男童就要再次大哭,可看到原本抱着自己的妇人陡然变成冰雕,惊讶地忘了哭泣。 这次的冰雕不一样,是紫色的,原本细针上的紫色毒被分解到气雾里,形成紫色冰雕。 而那些细针,也被冻在了上面。 就在众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一妇人冲上来,抱住那男童,“小郎,你没事吧?” 众人齐齐后退,还来? 然而这次,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男童哇哇大哭,“娘,我的糖葫芦没了,变成了冰冰。” “什么糖葫芦?”妇人疑惑出声。 男童指着紫色冰雕道,“她答应带我买糖葫芦的,没了。” 众人:…… 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原来之前的妇人,只是一个诱拐小孩子的,这个才是真娘。 看来是没事了,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刚刚那细针太可怕,要不是苏叶出手,他们真不一定能安全活下来,好在人已经被制服。 妇人被儿子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看着那被冻成了冰雕的人,敬畏地看了苏叶一眼,“上仙,感谢您救下我儿。”说着立马就要跪地磕头,显然她来的略晚,把苏叶当成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儿子的恩人了。 再加上这把人冻住的手段,怎么看怎么只有仙人能做到,于是直接称呼上仙了,还想下跪敬拜。 然而她这一举动,让刚刚放松下来的众江湖人,齐齐提起了心。 这场景,莫名让人胆战心惊啊! 苏叶见他们心有余悸的模样,心里好笑,居然没有阻止,任由妇人跪了下去。 整整磕了三个响头,在一众江湖人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妇人起身,抱着孩子打算离开。 众人再次齐齐松了口气,这次是真的了,不是借机行刺。 然而,“慢着!”苏叶开口打断了妇人的动作。 众江湖人:...... 所以,这妇人也有问题? 他们再次惊疑不定的看向苏叶,当然,也没忘了,离那妇人和孩子远点,再远点。 妇人莫名其妙,可听到恩人的话,还是听话的站住了。 苏叶伸出手,摸了一下男孩的脉,和预料的一样,之前那个妇人擅使毒,对于苏叶下狠手,对这个男孩也没有留情。 如果妇人和男孩就这么回去了,晚上必定毒发,等不及救治,直接一命呜呼。 苏叶拿出一粒解毒丸,递给男孩,“既然你的糖葫芦没了,那姐姐补偿你一颗糖丸吧。” 这药丸是用蜂蜜调配的,入口确实是甜的,但里面却苦出天际,要想起效,得咬开嚼碎。 “谢谢神仙姐姐。”男孩眼前一亮,二话不说直接放在嘴里。 刚入口,还没尝到甜滋滋的味道,就被苏叶轻拍一掌,咽了下去,然后火速用内力,让药丸在他体内化为粉末,无声无息化解毒素。 男孩茫然的闭嘴又张嘴,发现糖没了,顿时耷拉着脑袋,但好歹这次没哭,懂事的瘪瘪嘴,委屈的模样,可爱极了。 苏叶对于幼崽一向怜惜,再加上这幼崽又受了苦,就更是不忍。 那药是极苦的,即便他的嘴尝不到,可到了胃里,依旧会有反馈,表现在外,就是嘴里泛苦,且会持续好几天,直到完全消化为止。 苏叶看向不远处墙角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小贩,扔了一锭银子过去,“你跟着这位大嫂家去,把糖葫芦给她家留下。” 小贩眼前一亮,“女侠放心。” “使不得使不得,”妇人连连摆手,“怎还能要恩人的东西。” 苏叶解释给她听,“我刚刚把脉,发现孩子受到惊吓,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只是那药很苦,要是孩子想吃糖了,尽管给他吃,三五日内完全无碍。另外,药效使然,他很可能经常昏睡,无妨,让他好好睡,醒了照常吃喝,顶多五日,人就没事了,也不会再生病。” 之所以不告诉夫人,男孩是中毒了,一是怕吓到她,二来这里人也太多了。 江湖人什么样的都有,有以武功自豪的,也有喜欢用毒或者自傲医术的。 如果他们听到男孩是中了先前那妇人的毒,被苏叶轻易解了,说不定会去探一探,发现苏叶的手法果然高明,比较的心一起,再给男孩下毒,让苏叶去解怎么办? 别说不可能啊,这种人哪个世界都有。 苏叶不在乎和人比,但妇人和男孩只是普通人,经不起折腾。 干脆就说定心的作用了,这和安神汤差不多,没人会把这插曲放在心上。 妇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再没什么意外。 在场的江湖人觉得,他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然而,今天注定是让他们备受惊吓的一天,在妇人和男孩走后,那紫色冰雕居然在一点点消解! 因为紫色的原因,大家看不太清里面的人影,只能看到冰雕慢慢化成水雾,这场景诡异又骇人,却不显得血腥。 但里面可有一个人啊!是一个人! 刚刚那两冰雕人,不完全没事吗? 难道这就是苏女侠说的,再不留手? 可这......也太恐怖了! 苏叶环视一圈,缓缓笑了,温柔又可亲,“大家别误会,这效果是那些紫色毒造成的,它似乎有融冰的效果,和我无关呢。” 无关......吗? 所有人僵硬的扬起微笑,结结巴巴道,“是,是的,和女侠无关。” “对对对,都是她自己的错,偷袭还敢抹毒,都是她自己罪有应得。” “是是是,女侠手段了得,不不不,我是说,女侠仁慈,本想放她一命,可有些人不知死活,有此下场,是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呵。” 众人......就此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别说挑战苏叶了,提到这个名字,都要心有余悸好久。 第278章 第两百七十八章自由奢华的汴梁8 这第一件事是苏叶不得不出面, 可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震慑了所有人,一点都不耽搁她练功。 当然, 这是对外的说法, 她只是不想赵允让一再打扰自己, 才佯装自己在养精蓄锐。 可这第一件事, 却颇耗时间,偏偏还是苏叶不能推辞的。 原因也很简单,苏叶有事用到他们。 之前就说了,等报完仇, 她打算赚钱, 那赚钱自然靠的是生意。 什么生意最赚钱? 在这个没有金融的年代, 自然就只能靠大型贸易了。 比较常见赚得又多的,无非是那几种方式, 在大宋,可操作的有南北贸易, 利用区域差异, 市场需求,赚取差价。 然后是榷场,北宋官府在边境设立榷场, 用于和周边各族贸易通商,要是能把南边的茶叶,瓷器和纺织品运过去, 再把当地的皮毛,奶制品,药材弄回来,收益丰厚。 紧接着是海贸, 宋朝的海上丝绸之路相当繁荣,他们的贸易路线极广,东亚,东南亚,印度,远至非洲。 最后还有城市和乡镇市场,每个大型城市都会有市场,乡镇有形成规模的定期集市,都是可以作为贸易的集散地。 可这些有哪一样能离得开这群江湖人? 做生意打点官方是必要的,可要是和这些江湖人搞好了关系,肯定事半功倍。 不要以为所谓的江湖人,就是拿着剑仗剑走江湖,或者在某个山头弄一片地,占山为王。 不是!那是土匪,不是江湖人。 江湖门派说到底,就是当地最大的非官方势力,他们还兼具武力值高,护佑当地百姓,但也占有当地资源,想从当地过,或做些什么,一定要取得他们的认同。 除了不用当地百姓交税,他们其实和官府的性质差不多。 只不过官府会管百姓生产,而门派除了打打杀杀一类,几乎不会管。 但只要有这些人在,水路,陆路,都是他们的管辖范围。 别误会,他们不是成立了什么收税的部门,或者霸占了码头,在路上设置了关卡。 而是码头上的人都是他们的人,码头附近的船,也都属于他们。 即便是那些劳工,也都有他们派出的管事招募和管理,所谓吃谁的饭,服谁的管,码头工人自然听管事的。 你要不经过他们的认可,还真就在这个码头停不下来,就连想卸货都找不到人,更不用说租赁仓库,乃至交易了。 陆路也是一样的,路你可以走,没问题,这是官府组织修建的,谁也不会说你不能走。 但你要是不打点好当地的江湖势力,信不信,客栈不会收你,吃的也不卖给你,就连喝口水,也没人敢给你。 当然了,这是极端情况,一般也只有王朝末年,朝廷彻底没用,百姓迫切需要当地门派庇护,而那门派又蛮横霸道,才会形成这种畸形的生态。 在平时,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门派来钱的门路,是垄断货船和车马行,以及旗下的店铺,门派附近的田地等等。 其他人正常行商,不打点就不打点了,反正你要是在当地卖货,被骗了也是你自己承受损失。 现在是北宋发展的上升期,国力在逐步提升,行商比较畅通,不会有那些明显的盘剥手段。 可相同的道理,这些人的能量在这里,打通了岂不是畅通无阻? 就像运河,从南到北,一共经过四个大势力范围,分别是漕帮,凤尾帮,七星派和海云阁,以及大大小小七八个小帮派小组织。 此时这四个势力都有重要成员到来,有的是长老,有的干脆就是帮主自己。 比如凤尾帮帮主付从龙,他和展昭关系不错,在听到展昭被重伤后就赶来了,不为别的,纯粹就是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 他是一个豪爽的人,知道苏叶帮忙展昭解决了被冤枉的事,立刻把苏叶当成了朋友,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但凡有事,找他准没错。 苏叶就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做生意的另外一条路子。 这是商人做不到,也是江湖人想不到的。 商人能寻求一家庇护,就已经非常幸运了,如果他多方下注,一定会被认为是对本帮派不满,从而生出嫌隙。 而江湖人,他们大多时候的思维,还是提高武力值,然后霸占更多地盘,至于南北走商,那是不可能的。 江湖势力把地盘看得很重,除非吞并,不然很少在别人的势力范围活动,也不会允许别人在自己势力范围折腾,吃饭住店都盯得很紧,更不用说做生意了。 苏叶想的是什么生意呢,说出来一点都不稀奇,其实也就是打通所有江湖势力,然后利用他们的人脉来进行收货,运货,卖货。 比如峨眉的桃子香甜多汁,当属极品,偏偏峨眉山上猴子众多,而且特别护食,寻常人进去摘一颗,就要被它们群起而攻之。 如果苏叶能说服峨眉派,让他们每年供桃,价格一定极好。 再然后这桃通过金钱帮运到临安,再由凤尾帮转运汴梁,卖出的价格将成倍增长。 原本几文钱一斤的桃子,可以卖到几十上百文。 这其中,苏叶出力的地方只有两个,和峨眉派商定好价格,签好契约,每年供货多少。 然后每年派管事过来,看着采摘转运而已。 到了汴梁后,她也不需自己去销售,只要找到当地的地头蛇,把桃子全出给他们就行了。 这些人手底下不仅有蔬果商人,也有小商小贩,再怎么都可以售出去。 几乎不费什么功夫,苏叶就可以大赚一笔。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路所有人都有的赚,峨眉山的桃树是真的多,平时那些除了猴子吃掉一点,剩下的都烂在地上,完全是无本的买卖。 而峨眉派只要派出一些武功不错的弟子守着,然后雇佣山下的村民帮忙摘桃,不叫那些猴子聚集起来,伤害村民,就可以每年得到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而村民能拿到工钱,还能带点桃子回去送亲友,更是一件好事。 金钱帮,凤尾帮在其中出人出车出船帮忙运输,苏叶当然会给他们雇佣费。 最后是汴梁的地头蛇,桃子他们收了,卖出去的价格会更高,他们也不会吃亏。 而汴梁多的是达官显贵,桃子再贵,只要好吃,他们都吃得起。 因此这种运作方式是极赚的,关键是所有人都不需要成本,只要出人就行。 其实很多东西在本地都极为廉价,但确实是好东西,可经过运输,以及一次次转手,那价格就飞涨,而世人也认可飙升后的价格,认为这很合理。 所以除了峨眉的桃子,还有许许多多地方的特产可以照此办理。 或许一桩生意只赚几百两,可这样的生意多了,那每年就是净赚几万十几万。 当然了,这是理想状态,而且想要实现,困难重重。 首先要打通那些江湖门派,与他们谈成合作,就不是一介普通人能办到的。 非得是武功高强之辈,而且品行受人青睐。 这也是为什么,苏叶在今天显示出神鬼莫测的手段原因之一。 真以为她就是单纯装13啊,那就是你想太少了,她还那么无聊。 苏叶真正要做的,是震慑住所有人,告诉大家,她武功江湖第一。 和江湖人打交道,一个基本的原则,那就是比他们强! 只要你强一点,他们就服你,要是你强很多,那他们不说唯命是从,轻易不会拒绝你的合理要求。 这就像是武林盟主,比武选出江湖第一,然后大家都听他的号令,只因为大家都认可这个规则,不是说武林盟主就真的是金科玉律了。 而苏叶没打算做什么武林盟主,不过是想借江湖人身份,行个便利而已。 现在实力已经展现了,她就要出面和众人交谈,不能目下无尘,不然这生意怎么谈? 因此这第一件事,即是参加赵允让举办的宴会,这是专门招待江湖人的。 宴席摆在县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三合楼。 苏叶到的时候,席上已坐满了人,只留下了一个正对门的位置。 按照时下习惯,这是留给贵客的,江湖人一般不会那么讲究,但这里也是留给武功最高的人。 苏叶打量了一圈,在座的要么是帮主门主,要么是门派内有实权的长老,但说到武功,其实都比展昭差点。 赵允让见她出现,立刻笑着请她入座,还顺势给她倒了一杯酒。 苏叶左边是赵王爷,右边是付从龙,再过去是刘大侠,漕帮的一把手刀蛮,铁剑派掌门秦川风……一连十几位江湖好汉。 他们见到苏叶前来,也立刻纷纷问好打招呼,其中就属两位女掌门最热情,峨眉派掌门丁霞和静宗禅师天依师太。 峨眉派是个大派,目前有弟子六百多,精英弟子也超过了一百,因为峨眉的武功走轻盈灵便的路线,也多招收女子为主。 当然了,这不是纯粹的女子门派,只是峨眉剑和峨眉刺,女子学习更加如鱼得水,以至于出头的女子更多。 这个世界的峨眉派创派两三百年,有十六位掌门,其中十位都是女子。 丁掌门就是其中比较出色的一位,把峨眉发展得很好,也是个有见识有手段的人。 之前苏叶已经提前拜访过她,和她商谈了合作的计划。 峨眉的特产不只有桃子,还有其他非常好的东西,丁掌门对此很感兴趣。 峨眉派弟子多,需要的资源也多,练武本身就要耗费大量金钱和资源,身为掌门,当然不会是目下无尘的。 对于苏叶的来意,她非常感兴趣,邀请了苏叶在比武过后,去峨眉逛一逛,看能达成几项合作。 苏叶当然要去,但得过段时间,等她报完仇再说。 丁掌门没说什么,表示她什么时候来都欢迎。 因为有了这层缘故,丁掌门对苏叶率先展现了善意。 而天依师太纯粹是性格使然,静宗禅寺是个尼姑庙,里面有三百尼姑,各个武功不俗,但她们都潜心清修,只有少数几个在外行走。 和众人打过招呼,苏叶算是认识了在场所有人,也对这个世界的江湖,有一个基本的认识。 而他们对于苏叶的本事,早在昨日就见识过了,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女刀客的名号,实力之强,让所有人侧目。 苏叶端起酒,笑着道,“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说着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接连喝了两杯。 “好!”众人纷纷叫好,也举杯共饮。 三合楼的酒叫拂玉春,是他们自酿的,清香扑鼻,喝下去微微甘冽,回味中带有桂花香气。 宋朝的很多出名酒楼,都有他们自己的招牌酒,通常都是自酿。 苏叶没想到溧阳县这小小的县城酒楼,也有自己的招牌,果然不愧是江南之地吗? 因为尝着味道不错,苏叶多喝了几杯。 她不觉有醉意,但似乎原主的身体极容易上头,不过喝了一点,脸上就呈现红晕,眼里水波流转。 这让她看起来像极了醉后的状态,众人发现了一时有点意外,却没多说什么,也没再朝她敬酒。 他们可没忘,苏叶还要和展昭比武呢,喝多了可不好。 虽然比武的时间不是今天,甚至不是明天,可一般来说,正式的比武,双方会提前三天戒酒清修,以免因意外导致比武不顺。 因此他们到是各自交谈,没有再去劝苏叶喝酒。 苏叶乐得如此,手撑着头,假装闭目养神。 这顿酒席说不了什么重要的话,有些合作只能私下里进行,人数多时是谈不成的。 苏叶也只是借此和他们混个脸熟,等以后专门上门拜访,达成合作。 作为一个深谙心理学那一套的人,她几乎一个照面,就把所有人的大致性格摸透了,而她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之辈,不清高不自傲,就已经获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 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好,她又有正当理由,当然就懒得继续寒暄了。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店小一端着一壶茶进来,为苏叶斟了一杯。 苏叶闭眼接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眼睛蓦地睁开,看了那茶汤一眼,碧色茶水清凌凌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无论是从茶香,还是颜色,看起来都是上等的好茶。 然而她素手一扬,那茶水立时往店小一泼去,店小一虽然在为其他人倒茶,却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苏叶,见滚烫的茶水泼来,立刻侧身躲过,同时出手,抽出腰间软剑,挥舞着往苏叶砍来。 他以为苏叶喝醉了,可能会反应不及,然苏叶都不需要用多少反应,只右手就接住了他的软剑,就被牢牢控制住。 灵犀一指在这方面有奇效,无论多么锋利的剑,都可以接住。 按照陆小凤的说法,除了西门吹雪的剑,他不敢硬接,其他的都可以试试。 而等到陆小凤也学了先天功,他就连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也可以接一接了。 当然了,那是比试局,而不是生死局,可也足见灵犀一指的威力。 陆小凤几乎毫无保留的交给了苏叶,而她也练了一辈子,此时用出来,相当于杀鸡用牛刀。 这小子的软剑一点威力都没有,软绵绵轻飘飘,还真是“软”剑了。 店小一抽了抽,却怎么也抽不动,不由脸色大变。 苏叶微微抬眉,“说,你是谁?” 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到,但同是江湖人,自然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丁掌门立刻检查那茶水,闻了闻,又用手指蘸水尝了尝,都没发觉问题,不由皱眉。 但店小一已经暴露了,怎么也不可能无事,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他们同时看向店小一,也想知道他此举是为了什么? “你的仇人!”店小一眼见杀苏叶不得,立刻露出仇恨的表情,“苏青禾,你滥杀无辜,不得好死,我今天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长河派刘长老的儿子。”刘大侠一拍大掌,想起了这个小子是谁。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眼熟呢,长河派也不是小门小派,刘长老更是长河派中武功第一出色之人,第一是掌门。 掌门当然要坐镇门派,因此对外的许多事务都是刘长老在办,因此大家也比较熟悉。 他这个儿子大家见得少,但父子两还是比较相似的,只是一个年老,一个尚且稚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然,苏叶也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刚穿越过来,那个逼着她拿出秘籍的某派长老之一嘛。 她冷笑,“你父亲跑来抢夺人家的秘籍,被人杀了,关我什么事。” 她倒是不确定,这个所谓的刘长老,是死在雪松的剑下,还是和人争夺秘籍时,被人害死的。 “要不是你指示那个剑客杀人,我父亲也不会死!”店小一,哦,现在该称刘某某了,他满眼的仇恨,恨不得把苏叶生吞活剥了。 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父亲死了,他连给他报仇都做不到,苏青禾这个仇人却活得好好的,吃香喝辣,还练就高深武功。 每每想到此,他就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研制了一种不容易被察觉的毒,本想毒死这个仇人,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笑话,你父亲要杀我,我凭什么放过他,觊觎人家家传武学,他就该有被杀死的觉悟。”苏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雪松杀的。 她只想说,杀得好,杀得妙,这种贪婪之徒杀得越多越好。 “你!”刘儿子气疯了,“要你家秘籍的不是我父亲,他只是听掌门的命令行事,你休要污蔑他的名声。” “好笑,难道做事的不是他,动手抢的人不是他?说一句被命令,就可以揭开所有的罪过吗?”苏叶冷笑,“要我说,你与其仇恨我,不如仇恨你们掌门。按照你说的,要不是他发布如此丧尽天良的命令,你父亲就不会死,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话音刚落,苏叶手腕一翻,那把软剑硬生生被折成了两半。 这次不是灵犀一指了,只是在手指上灌注了一点内力,这把软剑就成了废铁。 众人见此不由一愣,这剑可是好剑,任谁都看得出来,柔软异常,一般这样的最不易折断,却被她轻而易举毁了,在场众人都做不到的。 他们不由更心生佩服,觉得苏叶果然武力不凡。 剑断了,刘小子也是大惊,连连后退,面上都是惊恐加害怕。 苏叶冷眼看他,“本事不济还敢出来找事,报仇都找错了人,我看你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你父亲。” “你你你,我不怕你,”刘小子颤抖着唇道,实际是怕得不得了。 “是吗?”苏叶轻描淡写伸出手,好似立刻就要他的命。 这时天依师太开口了,“阿弥陀佛,苏施主,不知可否看在老衲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苏叶转头看了一眼师太面前的茶杯,询问道,“师太,这小子可不仅要报仇,他刚刚是想给我们每一个人都倒茶呢,您刚刚差点就喝了,真的还要为他求情吗?” “我还不知,这茶里有什么玄机,”付从龙询问道。 苏叶解释,“这茶单喝没什么问题,可和桂花结合起来,就会形成一种毒素,起先不致命,但浑身会散发一种气味,吸引虫子往你身上爬。普通的虫子不可怕,可有一些非常细小的,会从你耳朵,鼻孔,眼睛和嘴巴钻入身体,然后附着在内脏上。而且这气味将持续整整半个月,想想吧,到时候五脏六腑都充满了各种虫子,有多恶心。而人最后会因为这些虫子,活生生饿死,因为它们也会占满你的胃。” 这可真是一种恶心的毒,让人生厌! 付从龙被她形容的,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我们没吃带桂花的东西吧?” “刚刚的酒,你没闻到桂花清香吗?那就是用桂花酿造的,”丁掌门道。 “好家伙,这小子真毒。”刘大侠感慨道,忍不住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苏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天依师太。 天依师太想了想,“不如废了他的武功,送回天河派让掌门严加管教。” “不妥不妥,要是他再用那诡异的法子害人怎么办?”付从龙连连摇头,“这次要不是有苏姑娘在,我们就中招了。” 其他人也不同意,他们知道师太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但这小子留着,就是一个祸害。 他的心性已经坏了,为了报仇,毫不犹豫害人。 但他没得手也是真的,为此就杀了一个少年,似乎也有点残忍。 怎么办呢,还是付从龙想出了一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也给刘小子喂上一颗毒药,看这小子还敢不敢杀人。 其他人没有异议,他就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塞进刘小子嘴里,嘿嘿笑道,“这毒每月发作一次,没次发作都要痛不欲生,没有解药,只有缓解疼痛的药。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的,侍奉苏姑娘,不然就痛死你。” 苏叶摇摇头,“我不需要,付帮主可以把人带回去,帮你干干苦力也是可以的。” 她才懒得放一个没什么用的人在身边,他武功不好,心眼也不好,比雪松差多了。 付从龙闻言,当即表示,“苏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这家伙的。” 天依师太见此,没再说什么,能保下命也是我佛慈悲,不忍杀生,其他的,都是江湖人,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这件事了了,宴席也办不下去了,大家各自散了。 苏叶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青禾,青禾,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转头去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男人,五十上下的年纪,一身锦袍,为人极为富态。 但他却是个武人,下盘武功只是一般,脚步沉浮,武功应是不高。 苏叶不认识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不由微微皱眉。 男人显得极为高兴,挥舞着手冲过来,“青禾,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师伯啊,师伯周青峰,你父亲苏七绝的同门师兄。” 苏叶眯起眼,苏七绝的师兄和苏家从无往来,这次冒出来,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出声,等待来人的接近。 恰在此时,从右侧方急射来一枚暗器,目标是她。 苏叶正打算出手,打掉那枚暗器,没想到周青峰却在此时闯到她前面。 他似乎对暗器早有预料,一到立刻转身挡住那枚暗器,“青禾,师伯保护你!” 他的语气霸气十足,站在苏叶前面的姿态也相当坚定,好似长辈护着晚辈一般。 话音刚落,又是好几枚暗器射来,而他也不躲,抽出剑刷刷几下,就把那些暗器全部挡下了。 他的动作看似利落,每一剑都应对得当,可看在苏叶眼里,就是拙劣的表演。 这不是什么会挡暗器,而是暗器专门往剑上扔。 苏叶敢肯定,这绝对就是事先排练好的。 所以这位周青峰的目的是什么?借着保护她,提高她的好感度,好获得秘籍,亦或者整个霸刀山庄的资源? 如果他是打着这个主意,那只能说,打错了算盘。 不过,苏叶微微眯眼,这是第一个跳出来,和霸刀山庄稍微有点关系的人。 那他和灭门霸刀山庄的事有关吗? 周青峰挡下所有暗器,又等了等,发现已经没了偷袭,露出温和的笑,转过头来,正要说话。 苏叶突然喊道,“小心!” 周青峰惊讶转头,就见一枚暗器向自己心口袭来,他瞳孔剧烈收缩,忙往右边躲避,可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被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额头撞在了台阶上,直接磕破了头。 好在,这也让他躲过了暗器……一小截。 暗器没有射进他的心脏,而是伤了他的左臂,扎出一个血窟窿。 “啊!”周青峰没忍住,发出痛呼。 苏叶佯装去追偷袭发出暗器的人,直接轻功向右侧而去,并没有停下查看他的情况。 有什么好看的,那暗器就是她用内力催动,从地上弹跳起来,打入周青峰身体里的。 其实,他不躲也就是左肩受伤,并不会真的射入心脏,苏叶还要留着他,查探是否和灭门霸刀山庄的人有关,并不会真的杀了他。 然而这不在计划之内的暗器,让周青峰害怕极了,下意识就要躲,而不是抽剑抵挡,以至于摔倒后,还撞到了头。 这一下极狠,直接晕了过去。 苏叶的轻功很高,有心追人,当然不可能追不到,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把人堵在了封闭的巷子。 此人蒙着面,见苏叶一步步走来,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他也是昨天观看苏叶大发神威的一员,自然知道,苏叶出手,有多么地惊人,而她本人是丝毫不会心慈手软的,忙跪地求饶,“苏女侠,饶命啊,我不是要刺杀你啊。” “哦?你对我发暗器,结果却说不是刺杀我,那就是要杀周青峰了。”苏叶状似温和地道。 “是是是,”那人连连点头。 “他是我师伯,”苏叶微笑。 “不不不,”那人连忙改口,“我也不是来追杀他的。” 见苏叶面对不信,立刻竹筒倒豆子,把前因后果全说了。 原来这人叫江班,只是江湖上三流水平,手脚功夫和内力都不行,但他擅射箭,以往凭借这本事,打了不少好猎物,在市场上卖了不少钱。 但江班有个好赌的毛病,往往钱一到手,就拿去赌了,然后也因为这个,欠下一大笔债。 不久之前,赌坊通知他,他的债都被天山派掌门买走了。 他莫名其妙,只好前去天山派求见,天山派掌门,也就是周青峰要求他做一场戏,在苏叶面前表演这一出。 事成之后,会归返他所有的欠条,江班想了想就同意了,演戏嘛,又不是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求逼真,两人演练了无数次,做到凡是江班射出来的暗器,周青峰都能顺利挡下。 他们本以为天衣无缝,然而昨天江班提前进入溧阳县,就看到了苏叶大发神威,顿时担忧不已。 像苏叶这样的高手,真的会被他们瞒过去吗? 可随即,他又想通了,瞒不过去又不管自己的事,他只要拿回欠条就行,同时心里也下定了决心,射完约定好的暗器,立刻离开,绝不逗留。 然而他没想到,苏叶就连轻功都这么登峰造极,轻易就追上了他。 江班也是一条好汉,说跪就跪了,还把计划抖落得一干一净,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舔着笑脸,对苏叶讨好的笑,“苏姑娘,我真的不是想要害您,您看您老人家能不能高抬贵手,我以后一定躲您远远的。” “躲我远点哪里够,”苏叶微笑,“你难道没想过给出补偿?毕竟我刚刚可是备受惊吓,差点就吓死了。” 江班嘴角抽抽,忙奉承道,“姑娘说笑了,您这样的高人,哪里看得上这样的小场面。” “场面小没关系,照样需要东西压惊,你说是不是?”苏叶笑道。 “是是是,”江班猛点头,点完随即反应过来,“那您的意思是?” “天山派挺有钱?”苏叶恍然记得,天山派盛产一种药草,制作止血药药效非常好,卖价也非常贵就是了。 凭借这药,他们就赚得盘满钵满。 她倒是好奇,周青峰这样一个武功不出色,又是后来加入天山派的,是怎么成为掌门的。 如果是落魄门派就算了,天山派怎么看都不在此列,有传承有钱财,肯定看不上周青峰这样武功低微的新弟子,更别说当掌门了。 “是是是,”江班继续点头,然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苏姑娘放心,我一定把周青峰身上的钱都敲诈来给您。” “胡说什么,”苏叶弹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我要周青峰的钱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我要的是你的钱,是你偷袭我给的补偿。” “对对对,小的不会说话,”江班笑嘻嘻打了自己一巴掌,“是小子的钱,小子赔偿您的。” 苏叶满意,施施然打算转身离开,并没有对江班做什么措施。 她知道,只要江班聪明,就会配合自己,把周青峰身上的钱都榨出来,而不会想着逃跑。 毕竟她又不是要江班的命,也不是要江班倾家荡产赔偿她,按照这小子油滑的性格,一定不会为了周青峰而得罪她。 然而她刚转身,就看到巷口一个青色的人影。 夕阳西照下,那身影长身玉立,宽肩细腰,眉目清朗,手握巨阙,此时正满脸复杂的看着她。 苏叶迎着残阳,一步步走出巷子,然后上下打量,展昭并没有因为连日的奔波,而有损任何风姿,还是那么清风明月,温润如玉。 “你来多久了?”她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着询问。 展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向后面的江班,又闭上了。 苏叶见他如此,忍不住好笑,展昭应是那种最端方的君子,侠义之风,君子之义,他是贯彻最到底的,大抵是看不惯她刚刚敲诈的行为。 她挑眉,“你想说什么?” 展昭侧了侧头,似乎无法面对她灿烂的笑容,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无事。” 其实他早就来了,也见证了事情的始末,了解周青峰似乎有意接近,而苏姑娘明知道,却是趁机敲竹杠,这种行为...... 两人走出很远,展昭终是没忍住,站住认真对苏叶道,“你小心防范周青峰,他可能有问题!” 苏叶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敲诈不对呢。” 展昭抿了抿嘴,心里思量,我也没说这行为就对。 不过他心知肚明,说了苏姑娘也不会听。 “谢了,展大侠。”苏叶见他居然不劝自己,心情更好。 “不必,”展昭摇摇头,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提醒一声而已。 “哦,对了,你刚刚站在夕阳下的样子,甚美!”苏叶没忍住,趁机调侃了一句。 展昭倏地脸红,从脖子到头顶红得冒烟那种。 第279章 第两百七十九章自由奢华的汴梁9 两人一起回到酒楼门口, 此时周青峰已经不在了,被人送到了医馆。 酒楼的掌柜正焦急的等在外面,见到苏叶回来, 立刻扬着笑脸凑过来, “那个苏姑娘,您师伯被送到了医馆, 您看?” 苏叶笑笑, 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那就多谢掌柜了,我知这不关你的事,掌柜不用放在心上。” 掌柜眼前一亮, “感谢苏姑娘大度。” 他就怕得罪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 周青峰在他酒楼门口出事, 虽然这事与他无关, 但难保来个不讲理的。 这些天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位苏姑娘, 好大的名声,好大的本事, 不想本人脾气倒是不错。 苏叶微笑,她自然不会因为周青峰出事而生气,和掌柜寒暄了几句, 施施然往医馆走,一点也不着急。 到的时候, 周青峰已经醒了, 脑袋上包着白布,手臂也被绑了起来,显得极为凄惨。 他正嗷嗷叫喊着疼, 让大夫给自己止痛。 大夫一脸为难,“我这也没有可止痛的药,这......” “你这庸医,连止痛的都做不到,开的什么医馆。”周青峰大怒厉声指责。 苏叶含笑走进来,“周掌门不必动怒,县城这种普通地方的医馆,哪里能治得了江湖人的伤,让他治,要是治坏了反而不美。” 周青峰见是她,立刻提起了心,“师侄女啊,你没事吧?可追到了那歹人?” “这个嘛,”苏叶拖着声音道,“那人轻功不错,我差点追丢。” 周青峰松了口气,面上也挤出慈爱的笑容,下一秒,笑容就僵在脸上。 “幸好展昭及时赶到,”苏叶把话接下去。 周青峰的眼神,暗搓搓瞪向展昭。 他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有人发现,但其实,他躺着,两人站着,那表情简直是一目了然。 展昭无语,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即便他不来,苏叶也把人逮住了。 “正好看到了我把人抓住,”苏叶终于把话说完。 周青峰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还隐隐带着一丝担忧,抬头看了苏叶一眼,低下头去眼底满是算计,“那,他都招了什么?可有交代为什么要暗杀你?” “交代了,”苏叶就像猫逗老鼠一般,注意到周青峰的手缩紧,这才不慌不忙继续,“他说想要显示自己的能耐,能杀了别人都刺杀不了的苏女侠,好借此扬名。” 周青峰松了一口气,算那小子机灵,没有把自己供出来,不然等他好了,绝不放过那小子。“那你是如何处置他的,杀了吗?” “杀了未免太过残忍,毕竟我安然无恙,”苏叶道,“周掌门你知道的,那小子的实力太不济,发出的暗器就像给狗扔肉骨头一样,被你轻而易举挡下了。别说伤我了,连接近都做不多。就这种毫无威胁的,我要是轻易都杀了,外人该认为我小肚鸡肠了。再加上有我们展大侠在,他宽容大度,劝说我算了,我一姑娘家心软。再加上展昭好看,面对这样的美人儿求情,我也舍不得拒绝,于是就打了一顿,放过他了。” 一段话说得在场的两人,脸色变了又变。 周青峰是被羞辱像狗,脸色极为不好,而展昭是羞的。 他没想到苏姑娘编瞎话也要带上他,刚刚那事,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就不该待在这里,想是这么想,展昭却没有要离开,只是耳朵红了,脸也红了,就连握着巨阙的手都隐隐冒汗。 “苏姑娘,莫要打趣展某了。”他轻咳一声,羞窘开口。 苏叶无辜眨眼,好似不明白展昭在说什么,惊讶询问,“展大侠,你怎么如此脸红?是热的,可是……” 她故作迟疑看向外面,“可是现在是冬天啊,难道是年轻人火气旺?” 展昭:…… 苏姑娘你这倒打一耙的能力,和你编瞎话的能力一样出众! 但这话他是不好和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家说的,只不过嘛,苏姑娘真的……会不好意思? 展昭迟疑了。 算了,不管苏姑娘是个怎样的人,他都不该如此说一个姑娘。 展昭安慰自己,同时侧了侧身,不让苏叶再看他的脸,岂不知,这反而暴露了他红通通的脖子。 苏叶没想到,害羞的猫儿是真的能从头红到尾,还怪可爱的。 展昭轻咳一声,示意苏叶看周青峰,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苏叶见猫儿炸毛,见好就收,逗过头了产生免疫就不好玩了。 她不再捉弄展昭,而是笑着看向周青峰,“周掌门,我看你身体实在不适,这里又没有什么好药供你治疗,你看,是否要派人通知天山派接你回去?” “不行,”周青峰断然拒绝,受了伤还没达成目的,他决不能就这样离开。 于是他整整表情,摆出一副慈祥的笑容来,“青禾啊,师伯这身体不要紧,我千里迢迢来,是听说了你要和展,展大侠比武,担心你,没见到结果前,哪能安心离开啊。”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和展昭的比武点到为止,而且我的武功比他好,要输也是他输。”苏叶微笑再次劝说。 展昭也道,“确实如此,周掌门不用担心苏姑娘的安危,反倒是展某,”他苦笑一声,“已经被姑娘重伤过一次,这第二次,展某自认依旧比不过,周掌门不必忧心。” “那也不行,你是苏师弟唯一的女儿,现他遭逢大难,我身为师兄,绝不容许你出现任何意外,我看我还是留在这里吧。”周青峰表情暗了暗,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苏叶眼神微微变冷,既然她好心劝说不听,那就不要怪她了。 正好天山派不是很有钱嘛,她做生意需要很多本钱,越多越好! 于是苏叶扬起笑脸,“掌门待我的心,青禾实在感动啊。” “叫什么掌门,该叫师伯的,”见说动了她,周青峰忙露出慈爱的笑容。 “那好吧,”苏叶也懒得废话了,顺水推舟道,“师伯如此待我,师侄女实在感动,也不忍师伯受苦,我手里还留有之前赵王爷为我找来的疗伤圣药……” 周青峰眼前一亮,“那感情好,师伯实在疼的受不了了。” 苏叶眼露鄙夷,一个习武之人,一点疼痛就要死要活,难怪他都五十了,武功还稀烂。 就连展昭都不忍直视,从未见过这样怕疼的江湖人。 “可是,”苏叶没有拿药,反倒再一次迟疑开口。 周青峰都被她说话一节节出,弄得没脾气了,有气无力道,“是否有什么困难,侄女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师伯,”苏叶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这药极其珍贵,赵王爷本也不是送我……” “没问题,多少钱我出了。”周青峰松了口气,钱而已,他不缺。 “一千两,”苏叶道。 周青峰用一只手,从怀里拿出银票。 “一颗!”苏叶开口。 周青峰的手僵住,“什么药这么贵?” “哎,我也没想到,赵王爷会这么慷慨,他给我配药的药材,都是宫中珍藏多年的贡品,像三百年的何首乌,一百年的人参,天山雪莲......都是我们这些江湖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 周青峰强笑,“如此好药,确实珍贵,只我这微末小伤,实不用这些珍贵之物。” “倒也是,”苏叶煞有介事点点头,“那药不仅能治伤,还有提高内力的效果,用来治伤实在太浪费了些。伯父放心,等比赛结束,我就去苏州府购买最好的药材,为你疗伤。” 听到能提高内力,周青峰双眼骤然发亮,“侄女说的可是真的?那药真能提高内力?” 苏叶理所当然的点头,“这是我的猜测,赵王爷不知情,他给我这药,是为了我尽快好起来,然后代他和展昭一战。你知道的,赵王爷这人好名声,想要借打败展昭出出名,才会给我这药。要不然以我当初从悬崖上掉下去的伤势,没有三年是好不了的。而且……”“而且?” “我不仅伤好了,经脉也修好了,还拓宽了十倍,这才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内力如提升如此之多。换作半年前,我绝对比不上展大侠,然而现在......”她含笑不语。 有时候不说比说更有用。 周青峰已经被她这副姿态,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的贪欲占了上风,也不管这话有没有漏洞,当即表示,“一千两一颗没问题,你还有多少,师伯都可以买下。对了,这药可以一直吃吗?” “没问题,只要吃完用内力化去药性,每日一颗都没问题,”苏叶拍胸部保证,绝对不会有事。 因为那就是她之前炼药,遗留下来的废丹,除了苦点涩点,就和面粉团子的效果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有问题。 “那就好,师伯不差钱,你说要多少,全拿去都行。”周青峰故作大方的把手里所有银票,都递给苏叶。 苏叶毫不客气,接过来一数,好家伙,他居然随身带着六七万两银子。 她果真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药瓶,里面黄豆大小的废丹,一共五十粒,当初没扔实在太明智了。 她把药瓶递过去,周青峰正想接,谁知她手一缩,等周青峰着急看过来,才故作迟疑道,“我险些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周青峰牢牢盯着药瓶,都舍不得眨眼了。 “伯父不是很怕疼吗?那不知道怕不怕苦?”苏叶询问。 周青峰一愣,询问道,“很苦吗?” “很苦!”苏叶肯定的道,“太苦了,那半年我吃着这药,完全没胃口吃东西,苦得我整个人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是不行,我还有家仇没报,不能就此出事,再苦我也得吃。尤其是在发现它居然能提高内力之后,完全是照一天三顿的吃。那滋味……伯父您......其实不必受这份罪的。” 周青峰没想到这药会那么苦,可想到良药苦口的话,又觉得理所当然,这么逆天的药,苦才是正常的,药不苦才要怀疑一下,是否有用。 他大手一挥,“没问题,我身份一派掌门,哪能这点苦都吃不了。” “那真是太好了,果然伯父与我这等女子不一样,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啊!”苏叶意味深长的道。 这苦味,是能苦到仿若灵魂出窍的程度,真希望他能坚持吃完啊。 钱拿到了,苏叶当然没了耐心再和他虚与委蛇,当即表示,“伯父没人照顾,现在客栈又暂时没有客房,不若就留在医馆,医馆里有药童,必不使伯父委屈。” 周青峰想想也对,在医馆要是有个万一,还有大夫在呢。 一旁抄写药方的大夫闻言,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谁愿意伺候这个祖宗。 苏叶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大夫,“老先生,还请您找个人照顾好我师伯,要是遇到他呕吐的情况,不必惊慌,那都是正常现象。” 当然正常了,那么苦的东西吃下去,不吐得昏天暗地都才不正常。 大夫闻言,手顿了顿,接过那银票,方才道,“正好我侄子细心,我这就叫他把周掌门挪到后院偏房去,细心照顾!”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这照顾当然得细心。 那么苦的东西喝下去,灵魂不仅想要升天,脾气还特别暴躁呢。 为了医馆好,得让身体无力躺着,不然他难受起来,砸了这医馆可如何是好? 这一百两,一半是照顾的钱,一半当然是开软筋散等药的药钱。 说来也有意思,这医馆没有特别好的治外伤的药,却有软筋散这种让人全身绵软无力的药。 要不是苏叶眼尖,还真以为这就是普普通通一老大夫呢。 从医馆出来,展昭半响没有说话。 苏叶把银票分了分,一半递到他面前,“喏,见面分一半。” “我不要,”展昭摇摇头。 苏叶见他面色沉重,笑道,“真不要吗?我听说展爷行侠仗义的同时,也爱当善财童子,这些,”她扬了扬手里的银票,“真的不要吗?可以帮很多人呢。” 展昭一愣,被她狡黠的表情逗笑,叹息着摇摇头,“不必,展某不缺这点钱。” “那看来展爷还是豪富啊。”苏叶调笑道,既然他不要,那她自然不会强求,全都团吧团吧,放在自己口袋里。 “豪富称不上,只是家有薄产而已,”展昭摇摇头。 苏叶煞有介事点点头,“我也略有薄产,但还是爱钱,可做不到展大侠这般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 展昭一愣,随即想到霸刀山庄被灭门的事。 他怎么忘了,虽然这姑娘一直言笑晏晏,坑起人来不偿命,却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一夕之间被灭门,自己几次经历生死,仇人至今还没有找到,内心还不知如何煎熬。 展昭不会认为,苏叶一直笑着,就当真不在意了,只是江湖人,谁不是把苦痛藏在心里,真正能流出来让人探知的不足十分之一。 这样想,他眼神更加柔和,看着苏叶的眼里都带着怜惜。 苏叶被他看得毛毛的,不由转移话题,“你刚刚想什么呢,神色那么凝重?” “没什么,”展昭连忙摇头,总不好说他在想苏姑娘的行为欠妥吧,于是也转移话题道,“姑娘你不是交代了江班,为何要自己上?” 苏叶惊讶,“你一脸凝重,就是在思考这个?” 展昭点点头。 “我那就是顺势而为,钱不是关键,关键是让他吃药。我要不把药卖的很贵很贵,他不肯吃的。”那药那么苦,要不是贵的离谱,或许周青峰就直接放弃了。 “那药……有什么玄机?”展昭迟疑,苏姑娘不会下毒吧? “倒也没什么,”苏叶失笑,“就是有点苦而已。” “没毒?”展昭惊讶。 这下苏叶总算明白他刚刚为什么皱眉了,“难道你以为我要给他下毒?” 展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苏叶一脸受伤的表情,“好你个展昭,我对你这么好,打伤了你还卖你好药,你居然就这么误会我。” 这……叫好吗?展昭无言。 苏叶见他一脸默然,假装呜呜哭起来,“我如此善心,竟然被人认为是阴险小人,恶毒之辈,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家破人亡不说,还要被美人儿污蔑。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展昭:…… 他刚刚被苏姑娘的话,说得满心愧疚,此时却只剩下无语。 这姑娘哪有一点伤心的样子,可她一个劲捂着脸呜呜呜,街上的人已经拿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了。 展昭长叹一口气,放轻了声音哄道,“是展某错了,对不起苏姑娘,不该胡乱猜测苏姑娘的……善心。” “你真的这么想吗?”苏叶边假哭,边道。 “是的,都是展某的错,展某向苏姑娘赔礼道歉。”展昭再次叹息,女人不好哄,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 家里的母亲难缠,每次他回去,都要哄好久。 这位苏姑娘更难缠,简直是母亲的升级版,这两人可千万不要凑到一起,不然岂不是要折腾死人。 “道歉怎么能没有赔礼,”苏叶抽咽着声音道。 “姑娘说的是,”展昭已然无心挣扎,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递到苏叶面前,“展某这里还有五十两。” “看不上!”苏叶干脆利落,她刚进账六千多两,区区五十两,不够买她刚刚的表演。 展昭再次叹气,“那姑娘待如何?” 苏叶一把放下手帕,露出笑意吟吟,没有丝毫泪痕的脸,“我要看你动猫耳朵。” 展昭:…… 就知道会如此,可随即他恍然意识到,苏叶说了什么,脸噌的一下红了,耳朵更是红的要滴血。 苏叶拍掌,“呀,这下是红猫耳了。” 展昭……整个人开始冒汗,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冒烟,因为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展昭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脸皮薄,极容易脸红。再加上小时候生的好,按照母亲的话说,粉雕玉琢一般的小人儿,偏爱装大人,于是经常爱逗他。 为了不叫母亲捉弄,他已经尽力在控制了,后来母亲见他怎么逗,都没有反应,也就不再总拿他做耍。 可如今……如今怎生又出现了苏青禾这般的姑娘,脸皮厚如城墙,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偏偏......还格外还逗他。 “快动一动,动一动,”苏叶正得趣呢,哪里管他是羞还是气,只乐得哈哈大笑。 展昭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咬牙切齿道,“苏,姑,娘!你嘴里有一句正经话吗?” 苏叶见他气得七窍生烟,耳朵真的动了动,可伶可爱,忍不住心情大好,回道,“有的,说你好看,可不就是一句再正经不过的话。” “是,但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展昭轻哼一声,大步流星往前走。 从他回来,就见识了苏青禾姑娘忽悠江班,忽悠周青峰,满嘴谎言,哼! 完了,逗过头了,苏叶看着他的背影,心想。 然而她一点也不着急,依然慢悠悠的往客栈而去,走出几步,拐过一个街角,却发现那青色的身影似乎放慢了速度,觉察到苏叶跟上了,又加快了速度。 所以是在等她吗? 苏叶大喊一声,“展大侠,等等我,天黑了,小女子害怕。” 话音未落,展昭已运起轻功,几个健步就消失在眼前。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爱羞的猫儿。 回到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大家都围着展昭询问,他为何才到,之前不是在吗? 展昭笑着答允几句,眼角余光撇在门口的苏叶,立刻和众人提出告辞,“路途劳累,展某要先回房休息,以备明日的比试。” “本该如此,展大侠好好休息。”众人忙让开,任由展昭上楼,见到门口的苏叶,忙贴心道,“苏姑娘也去休息吧。” “那我就不客气,各位,告辞。”苏叶笑着拱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上楼,靠近了展昭。 展昭不由加快了步伐,刚走到赵允让房间门口,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展昭不由停住脚步,看着开门的赵允让,“王爷,您这是?” 赵允让看看他,又看看苏叶,面色有点凝重,“展大侠,苏姑娘,我有点事想要询问二位,不知可否请屋内一叙?” 展昭看了苏叶一眼,又忙撇过头去,“自然可以,王爷先请。” 赵允让也没客气,率先进去,见到两人进来,意思意思倒了一杯茶,就迫不及待发问,“展大侠,我听说你之前离开,是因为师妹出事,请问你师妹无事了吗?” 展昭看了苏叶一眼,以眼神询问,是你说的吗? 苏叶耸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展昭心里有数了,看来赵王爷真的和白星河有联系,只不知,指使湛江两兄弟滥杀无辜,有没有他的份? 展昭决定试探一番,于是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包括他就是湛江幕后的主谋,包括白星河私自调兵,想要射杀他,却意外死在箭下。 赵允让越听,脸色越白,听到后面,更是毫无血色。 他颤抖着嘴唇,“你说白星河私自调兵?” “没错!”展昭肯定的点头。 “混账!”赵允让气得青筋直冒,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他岂敢,岂敢如此!简直……岂有此理!” 对于武将而言,许多错误都有可商量的余地,只除了私自调兵这一件事,这是在皇帝敏感的神经上动刀子。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赵允让和白星河还有往来交易,为了收买他,赵允让不仅利用苏叶打败展昭,还给了白星河不少钱。 或者说,他先是拿钱收买,见效果不佳,这才想到利用他最在意嫉妒的展昭,来达成目的。 然而现在,不仅目的没达成,他反而染上一身腥。 他给白星河钱的事,是怎么都不可能瞒过去的,除非不查,一旦开始调查,必定每一笔银子都会被查得明明白白。 赵允让的脸色铁青,牙齿咯咯作响。 展昭说完,见他如此表现,语气陡然加重,“王爷,你是否和白星河有关系?” “当然没有!”赵允让刷的跳起来,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爪子都竖起来了。 见他如此,展昭更加怀疑了,“可是白星河说……”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让赵允让猜,这是他刚学苏叶的,这一招比说完似乎效果更好。 苏叶眼底染上笑意,猫儿傲娇又聪明,还会活学活用了,怪不得跟在包公身边,他就是抓老鼠无数的御猫展昭呢,没这份儿聪明劲儿,还真不一定挖到老鼠洞。 赵允让果然胆战心惊,尖声道,“他肯定是胡说,我和他只是普通交往而已,什么关系都没有。” 展昭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了然,赵王爷应该是想要收买白星河,但并没有参与之前的惨案。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感兴趣了。 展昭站起来告辞,“王爷,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告辞。” 苏叶和他一同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感叹了一句,“快过年了,展爷要回家吗?” 展昭心领神会,“已叫人告知家母,今年不回。” 苏叶讶然,“离得这么近都不回,你母亲知道后,不会劈了你吗?” “自然不会,家母……甚是慈爱。”展昭可疑的停顿了一下,还是如常说下去。 “那感情好,展爷新年可有计划?” “自然是有的。”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远,赵允让这才如梦初醒,忙叫人准备马车。 他得连夜赶回汴京,趁着年节宫宴向官家说明情况,不然等那帮文官先查出来,告他一个预谋不轨,就麻烦了。 回到房间的苏叶,推开窗户,就看到后院的马被急急拉出,一行人忙忙碌碌正在套马车,似乎马上就要离开,忍不住一乐。 让你算计我的恩情,这下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叶心情大好,哼着歌收拾一下,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就是比武了,许多江湖人簇拥着苏叶和展昭去了郊外的溧山。 此山异常普通,既不险峻,也没有什么奇景,就一光秃秃落光了树叶的秃山。 唯一的好处是一目了然,哪里有平地,一眼就可以看到。 两人找了一处还算平坦的地形,周围有一堆乱石,大大小小散落分布。 苏叶跳到最大的一块石头上,勾了勾手指,“展大侠,我们就以这石头为限,谁先掉下去,谁就输,如何?” 展昭也飞身跳上来,抱拳,“我无异议。” 两人对视一眼,苏叶率先出手,烈烈掌风携带寒气,直往展昭的面门,气势如虹,威力却减少了一半。 依照她现在先天功的等级,当然可以一招制敌,更可以运用霸道刀法的招式,把人打成重伤,但那没什么必要不是吗? 赵王爷都走了,那比成什么样儿,也没人会在意。 苏叶干脆把这当成了指导赛,试一试南侠展昭的武功。 展昭见她没有用任何武器,也没有拔出巨阙,而是闪身躲开这一掌。 原以为这会很困难,毕竟苏叶的内力之深厚,他之前就见识过的,虽然怡然不惧,依然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决计躲不过。 可他现在分明躲开了,顿时心下了然。 看来赵王爷离开了,苏姑娘也不欲再和自己争斗了,但这一场比武已经公布出去,那么多武林人士齐聚这里,不打是不可能的。 思量出这些,展昭越发从容,不过丝毫没有大意,在侧身躲过掌风后,立刻飞身翻过苏叶头顶,出现在他后面,以掌还掌。 而苏叶似乎长了眼睛一般,没有回身,就和他对出一掌。 苏叶没什么动静,展昭却是连退数步,左脚踏在了大石的最边缘,由于力道过大,把那落脚的石块都震下去了,人差点没站稳。 苏叶乘胜追击,一掌接着一掌,掌风越来越快,几乎发出残影。 展昭陡然睁大眼,想要看清这掌势变化,却发现徒劳无功,他看不清,就更不用说防范了。 没办法,他只能躲,身子下移,以足尖发力,牢牢黏在石头的边缘,并随时做好了游走的准备。 左边! 展昭感受到由左而至的寒风,全身一个大翻转,然后快速游走几步。 可那掌风如影随形,甚至在他之前,抵达他看好的位置。 展昭心里一凛,右边,上边,下边都有掌风袭来,那感觉,就好似他被四人包围了一般。 他伸出手,调动所有内力,往左边狠狠打出一拳,想要以此为突破口。 然而诡异的是,那掌风好似有知觉,居然偏移了角度,躲开了他的拳风,直接袭上了他的左肩。 展昭一丝不察,就这么被狠狠打下了石头。 他跌落在地,看着高高在上站在石头上俯视自己的人,心里叹气,看来武功还是不济,毫无反手之力! 他下定决心要更加用功,不能从师傅处学成,就志得意满,其实江湖处处是高手。 苏叶看着他的表情,嫣然一笑,“猫儿,还打不打了?” 其实她刚刚就出了五招,第一招是试探,后面四掌是同时发出的,展昭感觉是先后到的,那是苏叶控制了速度,不然他连那点时间都撑不过。 展猫儿好性格,闻言一点也不恼,站起来抱拳,“感谢苏女侠指教,在下受益匪浅。” 苏叶眨眨眼,“受益匪浅啊,那我岂不是不能随意打发你了,毕竟就刚刚那一下,有什么受益的。” 展昭当即意识到不好,果然见苏叶立刻变脸,跳下来冲他脸上就是一拳。 展昭不想她如此就要动手,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双臂反击,因为陡然出力,没有收敛力道,和苏叶一对,倒叫她手掌隐隐发麻。 苏叶眼前一亮,“看来猫儿你也不是没脾气的嘛,继续!” 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冲着展昭的面门而去,毫不犹豫,也丝毫不留情。 展昭心下一凛,他已然想到了苏叶促狭的心思。 之前他告诉苏叶,二月会回去陪母亲,苏叶这是想让他带着两只熊猫眼去见母亲。 展昭心知肚明,母亲不一定会心疼,但一定会狠狠嘲笑他,说他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枉费学那么多年功夫。 展昭不在乎打败自己的是男是女,只莫名不想苏叶在母亲心里,留下一个女壮士的形象。 因此他竭力护住眼睛,不叫苏叶得逞。 可那拳头比之前的掌风还诡异难缠,他几乎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最后只能硬挨了好几下。 不过他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只打在了手上,震得他双手发麻,痛倒是不痛,就是酥酥麻麻的。 展昭知道,苏叶用了巧劲,这是非得给他打出猫眼了? 展昭不服,一狠心一咬牙,干脆停手不反抗,只遮住自己的双眼。 苏叶无奈停手,欺负躺平任揉的猫儿,算什么本事。 啧啧啧,展小猫儿也学坏了,居然会耍赖了。 苏叶无语,“猫儿,你说你这武功,差劲,不如你拜我为师吧,我必把你教成天下第一。” “展某从不追求过天下第一。”展昭放下手臂,认真道。 “但有了更好的武功,你才能行侠仗义啊,不然就你这身手,能帮得了几人?”苏叶嘲笑道。 展昭若有所思,居然觉得苏叶言之有理。 第280章 第两百八十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0 比武结束, 江湖众人意外又不那么惊讶的发现,苏叶果然很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 以南侠展昭的本事, 都不能在她手下走过十招, 如此高深的内力,神鬼莫测的手段,封她为江湖第一人, 丝毫不为过。 有那见猎心喜, 或者心中仍有怀疑的, 在展昭落败后,当即上来挑战一番。 苏叶没有拒绝, 以更快的速度把他们打败, 就此一举奠定了江湖地位,并会随着这群江湖人离开, 名传天下。 重新回到溧阳县城, 还没踏进客栈, 就遇到了焦急等候的周青峰。 见到苏叶回来,他立刻大喜, “师侄女,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怕你直接离开了。” 苏叶微微一笑, “师伯不是在医馆养伤吗?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师侄女直接离开,心里焦急嘛, ”周青峰嘿嘿一笑,心里颇为懊恼,早知就不该找江班那个不靠谱的,害得自己受伤, 险些误了大事。 “那不知师伯找我是有什么事呢?”苏叶询问。 “是这样的,”周青峰闻言,连忙正了正神色,摆出一副慈爱的表情,“你是苏师弟唯一的孩子,我本该代他照顾你,这不快过节了,师侄女不如和我回天山派?” 苏叶挑眉,“可是家仇未报,我并没有过节的心情,我还要去找仇人的线索。” 周青峰眼神闪了闪,“哦,师侄女已有仇人的线索?请一定要说出来,我这个师伯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就是没有,才要寻找,”苏叶说着,紧盯他的表情,“仇人狡猾,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我相信,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我一定会找到的。” 虽然不明显,但周青峰确实眼含得意,这让苏叶确定了他有问题。 问题是,他怎么做到的? 就这三脚猫功夫,怎么也不可能灭门霸刀山庄,难道天山派隐藏了许多高手? 苏叶决定前去一探,理由都不用找,这不正好受周青峰邀请而去嘛。 周青峰听到她一点线索都没有,高兴之余更加热情的邀请。 苏叶假意推脱了几句,也就答应下来了。 等到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展昭居然也出现了,苏叶惊讶,“展大侠,你这是?” 展昭微微皱眉,看了不远处安排车马的周青峰一眼,压低声音道,“苏姑娘要去冒险,展某愿助一臂之力。” “展昭,这不关你的事,”苏叶正色道,“况且你知道我的本事,我不会有事的。” 展昭愣了愣,没想到苏姑娘脱离了嬉笑怒骂的外皮,是如此冷清且冷漠的性格,不由心下有点不舒服,“苏姑娘,看见不平事,展某必是要管的。” “不平事?”苏叶轻笑,“这是我的家仇。” 说着她眉眼充满锐气,“但凡参与之人,我必叫他血债血偿!猫儿,杀人不适合你,所以且离远点,免得血腥味过于浓郁,让你这猫儿受不了。” 展昭眉头一跳,“苏姑娘,你要做什么?” “所以说不关你的事,不要掺和进来。”苏叶说着,直接上马离开。 展昭满心担忧,既怕苏姑娘遇到危险,又怕她手段过于酷烈,最终伤人伤己。 苏叶不让他跟,他却不可能就此放弃,虽然没有加入周青峰的队伍,却也悄悄缀在后面。 苏叶发现了,却没有再说什么。脚长在人家身上,她难道还能把人绑起来不成。 一路上,周青峰相当的热情周到,还自以为隐秘的试探打听有关于霸道刀法的事。 苏叶每次他一问,就询问是否服药了? 周青峰忍不住脸色一僵,那药实在太苦了,苦到让人怀疑人生,他吃了一次,就仿若经历人生至苦,忍不住想放弃。 可每每想到内力增加,又有点舍不得,于是纠结这到底要不要吃。 苏叶早就知道会如此,劝了又劝,表示效果非常好,还拿自己做例子,吃了半年,武功已然是天下第一,你难道不心动吗? 周青峰疯狂心动啊,于是她每劝说一次,就服下一颗,然后吐得昏天暗地,苦得灵魂出窍,再也没时间来打扰苏叶了。 天山派并不在天山,反而在南方,原名是田山派,只因为第一代掌门姓田,出名的武功也是田家剑法。 后来田掌门没有子嗣传承,掌门之位就传给了徒弟,徒弟觉得田山派太难听了,于是改成了天山派,剑法也就顺势变成了天山剑法。 这名字确实好听一点,叫起来也朗朗上口,再加上经过时间的洗礼,大家已经渐渐忘了原名,默认它就是天山派和天山剑法。 说起来搞笑,周青峰这个现任掌门,居然不会天山剑法,或者说他会一点,能摆个花架子,其实不能发挥天山剑法十分之一的威力。 苏叶都好奇了,他是怎么当上掌门的? 经过和车队的人套话,她明白了原因。 上一任掌门姓木,只有一个女儿木书翠,从小天赋卓绝,剑术超群。 木掌门还有三个徒弟,天资也不错,但远远比不上女儿,师兄弟三人,被师姐衬托得黯淡无光。 这没什么关系的,女儿天赋好,木掌门已打定主意把掌门之位传给女儿,于是更加精心培养。 而他所谓的精心,就是把最好的资源给女儿,让她一直一直练剑,养成了单纯的性格。 等到木书翠十八岁时,木掌门因为一场意外身受重伤,不得不考虑继承人时,发现坏了,女儿变得目下无尘,只知练剑,完全不懂处理门派事务。 现在教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立下一个规矩,让女儿在三个师兄弟之间,选一位当女婿,代为处理门派事务。 他想的很好,两人成亲后,女儿成为掌门,以武力值镇压所有人,而她的丈夫负责处理门派事务,一举两得。 此话一出,三个师兄弟都心动了,大师兄甚至想要放弃青梅竹马的恋人,迎娶木书翠。 他是最有心计的一个,知道只要掌握了门派中事务,就可以架空掌门。 他和青梅合计,只要老掌门死了,就可以想办法弄死木书翠,到时候他就可以成为掌门,然后迎娶青梅。 他以为青梅一定会支持自己,毕竟有机会成为高高在上的掌门夫人,怎么能拒绝呢。 然他错看了青梅,青梅是个心中有正义的姑娘,对于竹马恋人居然如此阴暗算计,心里非常失望。 她理想中的爱情,是夫妻二人仗剑走天涯,除天下不平事,创下夫妻二人的侠名,等到年纪大了,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退隐。 他们原本不就是这么憧憬的吗? 何以一个掌门之位,就让恋人完全变了? 或者他没有变,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以前没机会表现出来而已,现在诱惑来了,整个人都藏不住了。 想到这些,青梅果断和大师兄恩断义绝,甚至还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木书翠。 大师兄直接出局,剩下两人开始激烈的争夺,他们开始竭力讨好师姐,给她送这个送那个。 木书翠在两人的奉承下,渐渐开始明白了情之滋味,整个人有点飘飘然。 然她的情爱渐渐落到了二师弟身上,毫无疑问,相比小师弟,还是二师弟长相更好,也更会讨好人。 小师弟发觉不妙,立刻和大师兄联合到了一起。 而大师兄也是真的阴险,直接出主意让木书翠吃下青楼弄来的药,两人直接成就好事。 他这么做是想帮小师弟的同时,抓住他的把柄,这样等小师弟掌握了门派的权柄,他也可以拿到更多的好处。 小师弟急功近利,居然真的做的。 然而当晚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周青峰意外闯了进来,和木书翠成就了好事。 而木书翠也怀孕了,生下两人唯一的女儿。 师兄弟三个都被废掉武功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之后两人结婚,周青峰成了天山派有名无实的掌门。 在天山派,掌握了最高武学——天山剑法的是木书翠,拿到管理权的也是木书翠。 吸取了教训,她开始学习如何管理一个门派,不让丈夫插手。 因此周青峰就是一个摆设,唯一的用处就是花钱。 天山派不缺钱,对于他花点钱并不限制,但也就这样了,再多就没有了。 苏叶到的时候,只木书翠的女儿木冬儿出来见过一面,剩下的人都当没苏叶这个人,可见是不欢迎的。 木冬儿给她安排了一间客房,和父亲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冷冷淡淡,一点也不热情。 周青峰脸色阴沉了一瞬,随即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我这个女儿啊,都被她母亲教坏了,整天就知道练剑练剑,师姐妹来了也不知道好好招待一番。” “无妨,早知道伯父处境不好,我不该打扰的,”苏叶没让他遮掩过去,直接戳心窝子。 周青峰的面容扭曲了一瞬,立刻掩饰道,“没有的事,我身为一派掌门,哪里会处境不好,师侄女多心了。” “这样啊,”苏叶装作信了,“也就是说,我住下不会让师伯落埋怨?” “当然不会,”周青峰暗暗咬牙,“师侄女是不是累了,快去休息吧。” 苏叶也不再扎他的心,果真回了客房。 怎么说呢,天山派有钱,客房也修的相当好,就是空荡荡的,显然是没打算接待什么客人。 不过也是,年节当下,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没人会在这个时间上门拜访的。 苏叶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认为这时间刚刚好。 因为年节前后人是最放松的,便于她查探线索。 回房后不久,有个丫鬟走进院子,站在外面敲苏叶的房门,“姑娘在吗?” 苏叶出声示意她进来,丫鬟拿了被子等物,稍微整理了一下,让房间暂时能住人了。 丫鬟客气道,“要是姑娘还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苏叶点头,“那我需要洗漱用品,胭脂水粉,衣服首饰。” 丫鬟面上僵了一下,欲言又止。 苏叶就当没看到,说完之后,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些够吗?” “姑娘说笑了,”丫鬟面上更难看,“您来天山派做客,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能收您的钱。” “什么意思?”苏叶淡淡的道,“这是既不愿意给我提供东西,又不让我买,是想赶我走的意思?我还以为我是你们掌门请来的,原来是不速之客啊。那我离开就是了。” 说着她真就站起来往外走,正好这时,周青峰带着人拿着一些东西过来,听到了她的话,顿时对着丫鬟大发雷霆,“你是怎么办事的,居然敢赶我的客人。”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她只是小姐院里一普通丫鬟。 之前小姐安排了苏姑娘的房间,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好生照顾,然后就去练剑了。 而贴身丫鬟自觉这女人是掌门带来的,还是什么什么被灭门之女,过来打秋风的,既然小姐都不在乎,她也就不放在心上,随意指派了一个丫鬟过来,挑拣了一些能用的送来就罢了。 像是被子,就是随意从库房拿的,长期没有晒过,都要发霉了。 苏叶自然不会忍,当即就发作了。 周青峰气得要死,自己千辛万苦外加受伤请来的客人,就被这么赶走了,他岂不是白费功夫。 这群人,这群人他早晚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青峰心里发狠,对木书翠母女更是不满,发誓等他成功,一定要给她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在周青峰心里,木书翠母女可不是妻女,而是他掌握门派权利的绊脚石,可碍于武功不济,没有人服他,这些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掌门再不济,也比自己一个丫鬟好。 周青峰心里恨的要死,面上还不得不扬起笑脸,对着苏叶劝了又劝,“师侄女放心,天山派上下绝对欢迎你,你看,这是师伯为你寻来的好药材,也是感谢你肯把那么好的药让给我。” 这些都是他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药材,反正能被好好装着收在匣子里,应该不会差。 苏叶接过,打开一看,面上终于露出笑意,“果然是好药,那就谢谢师伯了。” 这些药虽然比不上她空间里的那些,但在这个世界,应该还不错。 里面的是十年份紫衣草,专门用来制作解毒丸的,之前给小男孩吃的解药,就是用紫衣草制作的。 这种草药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瓦解药性,无论多重的药性,加入紫衣草后,就会减弱一半,因此配药极难,必须使用特殊手法。 而也是这一特性,将成为许多毒药的克星,不过紫衣草难得,整颗吃下去只能解一半,实属浪费。 要是毒药药性烈一些,剩下的一半也能要了人命,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配上十二种提升药性的毒花毒草,把紫衣草的特性发挥到最大。 “师侄女喜欢就行,”见她没再闹着要离开,周青峰松了一口气,立刻吩咐人拿最好的东西过来,必不让苏叶受到怠慢。 这次,没人敢怠慢了,不仅给她送来了衣服被子,精致的饭菜也送上来了,整整十道,摆了一桌子。 另外,还有两个丫鬟专门照顾她。 这两丫鬟一个叫春和,一个叫春分,都是山下佃户家的女儿,其实并没有签卖身契,来天山派属于雇佣的性质,和木冬儿院里买来的不同。 两人极为老实,认认真真服侍。 苏叶表示满意,一人打赏了二两银子,她们就更小心了,几乎是有求必应。 苏叶一边吃饭,一边询问两人的情况,得知她们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是从五岁起,就上山了。 也就是说,她们在天山派整整待了十年,过不了多久,就要下山嫁人了。 “那我倒是要恭喜了,”苏叶笑着从周青峰送来的首饰中,挑了两对金镯子,“就当给你们添妆了。” 两人惊喜极了,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叶问什么都肯答。 从她们嘴里,苏叶大致知道了天山派有多少人,武功如何? 天山派以天山剑法起家,此剑法在江湖上称得上一流,但真正让天山派立足的,还是他们贩卖的药材,让他们变得极为有钱。 有钱就可以堆资源,即便弟子资质有限,依然能堆出不错的战力。 所以目前天山派有三位长老和木书翠属于江湖一流高手,剩下的长老和精英弟子中,二流高手有十来位,剩下的三四十位弟子也能达到三流水平。 整体来说,这算得上一名门大派,而且这战斗力,倾巢而出的话,确实可以做到一夕之间把霸刀山庄灭门。 然而两丫鬟却说,今年一整年,天山派都没有大的活动。 和往年一样,大部分弟子都在门派内,偶尔出去一队人办事,可都是精英弟子带队,很少有长老出动的情况,就更没有整个门派都离开的事情发生了。 也就是说,或许霸刀山庄的事,和天山派没有关系。 要说秘密进行,可那么大的人员调动,要瞒着外面的人容易,可春和春分当时就在山上,对于门派内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天山派距离霸刀山庄有三日的路程,是不可能一夜跑个来回的。 弟子们每天如常出现在练武场,只说明了一件事,没有行动! 可苏叶也确定,此事必定和周青峰有关,他的所作所为,不可能有假。 考虑到周青峰在天山派的地位,只是有名无实的掌门,兴许当晚发生的事,确实和天山派无关。 第二天苏叶在天山派走动,虽然不受待见,但还真没人阻止或者防备她,顶多是无视,就好像他们无视自家掌门一样。 而苏叶也通过套话,知道两丫鬟并没有说谎。 不过为了保险,苏叶决定夜探天山派库房。 霸刀山庄被灭门,虽然除了人员,钱财损失有限,但那些比较好的武器还是被带走了一些。 其中就有一把青岩剑,是用非常坚硬的陨石打造,锋利异常,虽不如巨阙那么赫赫有名,却也是一把名剑。 随着霸刀山庄被灭门,青岩剑也消失了,很可能就是被凶手带走了。 短时间内,为了不被人发觉凶手是谁,那青岩剑和其他霸刀山庄的武器会被藏起来,找到这些,也就意味着离凶手不远了。 偌大的天山派,建筑超过了上千栋,人员也很多,但只要了解一些建筑结构的,就能轻易找到所谓的密室,暗室,仓库。 苏叶只在白天转了一圈,就大致了解藏东西的地方在哪。 夜深后,她等所有人睡熟,就出了房间,悄无声息出现在这些地方。 天山派的库房是比较多的,有的放药材,有的放武器,还有金银和其他财物的,更有一个全是粮食的仓库。 这些有的有人看守,有的上了锁,但无一例外,苏叶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就把所有仓库都逛了一遍。 一个时辰过去,毫无收获,这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 说明她猜错了,没有找到凶手的线索,但确实不是天山派干的,相关之人只有周青峰一人。 接下来,只有盯紧了周青峰,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这很简单,周青峰并不是什么警觉之人,苏叶花钱找了几人,无论在门派内,还是门派外,都有人盯着他。 就这样,等了两天,有人送来消息,周青峰出门了。 有意思的是,他不是早上出门,也不是中午出门,而是晚上。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而周青峰确实是借口赌钱,离开了门派。 苏叶悄悄跟了上去,跟着他进了城,往城中最大的一家赌坊而去。 这赌坊占地面积极大,一整座院落,前厅有前厅的赌法,院内有院内的赌法,各有不同。 周青峰对这里极为熟悉,进去后直奔后院,然后七拐八拐,拐进一个独立的院落。 进去前,他还左右看看,一副做贼心虚,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其实苏叶早在他进入赌坊,就已经站在了高处,一直盯着他。 见左右无人,周青峰放下心来,心情极好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才推开门。 门一开,立刻有一个女子扑过来,周青峰把人搂着,两人亲亲热热说了好一会儿话。 苏叶挑眉,没想到是来私会情人的,而且这情人的年纪并不小,看着半老徐娘,姿色倒是不错,老了也有风情。 两人说了几句,然后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跑出来,抱着周青峰的大腿,大声喊爹爹。 所以这对母子,是周青峰养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 不对,苏叶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简单的养外室。 苏叶仔细打量那女人,得出结论,这是一个江湖女子,或者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曾闯荡江湖,有些许武功。 年纪大了之后,或者嫁人之后,就开始养尊处优了,并且身处高位。 但她嫁的人家明显比较朴素,因此她和儿子的外套都是简单衣服,可内里却是丝绸制品。 这不符合实际,真正懂得穿着的人都知道,丝绸虽好,冬天是不耐用的,这玩意儿一点也不保暖。 冬天的衣服应该要华贵又保暖,还得是毛皮,但母子俩都没有,不是因为他们不怕冷,而是南方这玩意儿贵,要不是富裕人家,是买不起的。 另外,女人头上带着的白玉簪子,是比较值钱的白玉,脖子上的首饰,也是精品。 这很可能是周青峰送的,和她的打扮完全不搭。 这让苏叶猜到了她的身份,有夫之妇,且是一个有些地位的男人,比如某门派的掌门。 掌门和掌门不一样,有些门派比较穷,又不讲究吃穿的话,会把所有的钱都投入练武当中,日常只穿戴普通即可。 下面的弟子如此,掌门和掌门夫人也一样。 所有即便身为掌门夫人,还比不上某个小地主的老婆吃穿舒适,但手底下确实管着几十上百人,在江湖上也有些许地位。 这女人很明显就是这种情况。 那么就有意思了,周青峰和某派掌门夫人通奸,还生下一个儿子。 至于那孩子,苏叶目光一凛,男孩的耳后有一颗红痣,这是遗传的一种。 原主的记忆里,刘伯,也就是那个苏七绝救回来的管家,耳后也有这么一颗。 再算算他们的年纪,所以周青峰是刘伯的儿子?而男孩是他孙子,所以遗传了他的特征?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理解刘伯为什么要背叛苏七绝了,救命恩人再好,也比不上亲生儿子啊。 苏叶微微眯眼,决定立刻查查这对母子的身份。 她没有多待,而是立刻离开。 女子的身份很好打听,找到乞丐,随意一盘点本地的江湖势力,大致就能猜出来了。 在这附近一亩三分地,共有三个比较出名的江湖帮派,天山派是一个,另外两派一个是杨威镖局,一个是万众门。 杨威镖局总镖头今年四十几岁,娶了一位二十几岁的夫人,目前生有一儿一女,女儿七岁,儿子刚出生不久,显然不会是之前那个女人。 至于万众门,在距离这里半天路程的岐山,门主肖万里,是个非常霸道的人。 肖门主娶了城内赌坊老板的女儿,对了,就是苏叶刚刚进的福星赌坊。 肖夫人嫁给肖门主二三十年,直到六七年前才生下一个儿子。 年龄,地点都对得上,毫无疑问,那个和周青峰偷情的女人,就是万众门门主夫人李含烟。 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剩下的就好查了,苏叶当即去往万众门。 半天路程,用轻功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子时,苏叶就赶到了门派驻地。 此时天色极黑,一点亮光都没有,整个门派都熄了灯,如果不是内力精深之人,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而这正方便了苏叶查探,和之前一样,她直接找到存放东西的地方。 万众门总体来说,比天山派穷的多,房子少,东西也少,但他们弟子人数众多。 万众门的绝学比天山剑法厉害多了,这是一门拳法,而且对弟子资质要求会相对低一点,因此练成的概率更高。 再加上万众门重练武的风气,弟子每天必须有四个时辰苦练,不合格会被要求加练,因此他们的实力比天山派高多了。 另外门主肖万里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早在十五六年前,就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前辈,一套拳法使得出神入化。 肖万里沉迷练功,即便婚后也是如此,经常在江湖上到处挑战。 他也曾挑战过苏七绝,但那时苏七绝表示自己已经隐退,并没有应战。 这就是两人唯一的交集,因为成名的时间都是错开的,所以没人会把霸刀山庄灭门的事,和万众门联系起来。 那么,到底是不是他们做的呢? 苏叶悄无声息进入万众门,观察了一圈,直接进入仓库,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全都和练武相关。 至于米面粮油,则是放在厨房后面的小仓库。 大仓库里有武器,有护具,也有练武能用到的各种设备,但苏叶并没有看到任何霸刀山庄相关的东西。 因为万众门练的是拳法,这里也没有多少刀,倒是有一些匕首和暗器。 这很正常,哪个门派不会为弟子准备一些暗器防身呢。 还有就是,苏叶找到了一个小隔间,隐藏在架子后面,里面有一个架子,原本应该放了一些东西,现在空空荡荡。 苏叶拿出手电筒,仔细检查,发现架子上散落了一点点白色粉末,她直接让系统扫描。 ——叮,经扫描,是能致人精神萎靡,注意力不集中的迷药。 迷药? 万众门的嫌疑又加重了一层,如果这个小隔间放的都是迷药,那么这些迷药哪里去了? 会不会是半年前被人拿走了,用在灭门霸刀山庄上? 只要在暗器上涂上迷药,然后对打的时候,出其不意发出暗器,让对手受伤。迷药就会进入对方体内,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要是霸刀山庄的人有一半以上都中了迷药,毫无疑问,这一场结果就是注定的。 苏叶脸色稍稍凝重,从库房出来,想了想,去到门主的卧室。 现在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能证明那件事是万众门做的,她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肖门主在自己的卧室里,并没有睡,而是在打坐。 苏叶的到来,他没有觉察,可要是人一直不睡不离开,是没办法查探的。 苏叶也感受到了,这位肖门主的武功确实很高,要不是她练的是先天功,能让自己和环境融为一体,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 既然肖门主这边暂时查不了,苏叶也就不在这里耗费时间了,而是去了其他人的房间。 那么多人闯入霸刀山庄,总不可能没人抢东西吧? 即便大头肖门主收起来了,难免有一些漏网之鱼,被下面的人偷偷藏起来。 按照地位的高低,苏叶最先去的是金门长老的房间。 万众门按照十二门划分,每位长老掌管一门,下设管事和弟子,招收多少人由长老决定。 所以除掌门之外,这十二位长老是实际掌权之人,有什么好东西,也肯定到了他们手里。 金门长老喜好奢华,房内虽不算金碧辉煌,却也摆满了博物架,上面有着金银玉器。 苏叶悄悄进来,直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陷入昏睡,然后开始寻找。 那些金银玉器除了值钱,并没有其他,苏叶很快看完,就放弃了,专注寻找密室。 她不信金门长老这样的人,会不给自己打造一间密室,好存放那些东西。 果然,在床下她找到了那个入口,然而这密室的建造极为疏漏,苏叶打开机关的时候,居然传来‘咔咔’转动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巨大,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明显。 苏叶眼见金门长老似乎要被声音吵醒,直接给他上了昏迷的药,这比睡穴有用的多。 金门长老眉头一皱,然后立刻平缓,重新倒回床上。 ‘咔咔’声还在继续,过了好一会儿,总算运行完,露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洞。 苏叶正要下去,突然耳朵一动,一掌挥过去,掌风携带着冰寒之气,击中洞里某人,传来一声闷哼。 苏叶听着觉得有点耳熟,当即也不迟疑,直接跳了下去。 她手里的电筒,换成了房间里的烛台,火光把下面的空间照亮,露出里面的情形。 这是一间占地面积和金门长老房间一样大的空间,显然长老把自己房间下面挖空了,里面放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木箱,其中一两个被打开,露出里面的银子和一个金色铜壶。 在空间的角落,一个人影半靠着墙壁,左手捂住自己的右手,而他右手已然被冰霜冻住了,脸上却不见害怕之色,可不就是几日不见的展昭嘛!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都觉得对方的出现颇为奇怪。 这要是在天山派的长老房间,那还说得过去,可这不是,是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万众门的门派内。 所以对方会出现,才显得那么奇怪。 毕竟他们都知道对方的目的,肯定是查出灭门霸刀山庄的凶手。 苏叶虽然拒绝了展昭,但也清楚,他绝对不会放弃,所以他出现在这里,万众门更可疑了。 “你查到了什么?”苏叶出声询问,她是因为看到周青峰和肖夫人有染,那么展昭呢,他又发现了什么? 第281章 第两百八十一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1 苏叶收回打中展昭的冰寒之气, 他的右手瞬间完好无损,完全不像之前还被冻住的样子,也没任何不适。 展昭动了动右手, 觉得意外极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有江湖朋友说, 在霸刀山庄被灭门那几天,万众门似乎有行动。” “什么行动?”苏叶微微皱眉。 “他并不清楚, 只是当晚正好在屋顶喝酒,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 看到金门长老带着一些人连夜离开。结合霸刀山庄发生的事,他有点怀疑, 但不是很确定, 也不敢告诉别人, 怕得罪万众门。”展昭道。 “那他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苏叶询问。 “我曾救过他一命, ”展昭道,“知道我在调查这件事, 又来了这边,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 苏叶点点头,重新打量这间密室, “那你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展昭看了眼那打开的两个箱子, 摇头,“我也是刚到不久,就听到了外面有人来了。” 苏叶没再询问, 而是上前一一打开那些箱子, 里面放着一些金银玉器,古董珠宝,另外还有一箱子金子, 一箱子银子,以及两箱各色武器,和一小箱药。 药里面一般是保存好的珍贵药材,一半是行走江湖必须用到的,比如疗伤的,止血的等等。 苏叶重点检查那些武器,把上面的都翻出来,发现在最下面,藏着一长条形木盒。 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把长剑,剑柄明晃晃刻着古篆青岩二字! 苏叶眼神一冷,把那剑拿出来,抽出一截仔细检查,没错,就是原主记忆里的青岩剑。 展昭见她脸色变了,轻声询问道,“这剑?” “是霸刀山庄的收藏,”苏叶冷冷道。 这几乎是石锤,当初的事和万众门有关。 展昭立刻道,“我通知衙门的人。” “不用了,”苏叶断然拒绝,“既然事情查清楚,那么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展昭眉头一皱,“或许有人没有参与此事。” 灭门之事,并不是万众门所有人都参加了的,为了保持常态,不被人发现,他们至少有一半的人留守在门派。 “那有什么关系吗?”苏叶冷笑,“门派内一半的人消失了至少三天,剩下的人不可能没觉察吧?觉察了,却装聋作哑,什么消息都没透露,那他们就是同伙。” 展昭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从密室出来,金门长老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苏叶直接给他喂了一颗化解内力的药,然后直接离开。 她找到厨房,在里面的水缸里统统下了这种药。 这药无色无味,放到任何地方都不会被发现,吃下去后,内力会在三天内被消解。 拍拍手,她对展昭道,“我最后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他们发现内力没了,再也凝聚不起来,就老老实实离开万众门,从此不再混江湖,我就放过他们。” 展昭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药,他还以为是毒药呢。 苏叶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没有多说,直接轻功离开。 回到天山派,已经到了清晨,有勤奋的弟子早起练武,也有奴仆下人忙碌着打扫。 苏叶避开他们,回到房间,等了一会儿,听到春和春分端着热水过来,方假装刚刚起身。 早餐过后,她听到周青峰出去了,并不在门派内,也没说什么。 一天后,周青峰回来,满面春风,似乎和情人的约会让他很高兴,见到苏叶还很高兴的邀请她一起用午膳。 苏叶笑问,“师伯是不是感受到了内力增长,所以才这么高兴?” 周青峰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提起此事,闻言立刻道,“这个能明显感觉到吗?” “当然了,”苏叶故作诧异,“我当初就是在吃了这么多天后,就明显感觉到了,难道竟对伯父没用吗?” 周青峰一时间又激动又担心,自己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难道是因为他间隔了几次没吃,所以才没有效果吗? 他小心翼翼提出来,“会因为中间没吃,就断了药效吗?” 苏叶沉吟,“应该不会如此,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吃的多了,累积的药性足,就会瞬间激发内力,伯父还没有效果,应该是药性不够吧,那就多吃一点好了。” 她说的信誓旦旦,周青峰一下子着急了,打算立刻回去多吃几颗。 苏叶要的就是这效果,悄悄跟着周青峰回房,等他吃药的时候,把一颗增长内力的药,瞬间弹入他的嘴中。 因为之前那药实在太苦太苦,周青峰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完全没觉察,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内力增长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少有人能不通过努力,就获得大量内力。 但也不是说毫无办法了,其中就有两个方法,一是传功,拥有大内力之人,把自己毕生功力传给你,那么等你完全消化,也就成为了拥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功力之人。 当然这种方法风险相当高,一不小心就容易走火入魔。 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借助药物。 苏叶在陆小凤世界,花了几十年时间学医,最终只研制出了这种药物,但它并不是好药,严格意义来说,还是一种致人死亡的毒药。 服下这药,人体内会源源不断生出大量内力,短时间内就拥有别人修炼几十年才能达到的水平。 但这种不是通过自身锻炼来的,很容易让人走火入魔,而且持续时间只有短短十天。 超过十天就再也控制不住,爆体而亡。 没错,服用了这种药,必死无疑! 既然苏叶已经确定了,周青峰就是灭门霸刀山庄的人之一,自然不会让他活着,但是在死之前,还要借他的手,帮原主一家报仇! 让仇人杀死仇人,双方同归于尽,岂不是比自己动手来的更有趣? 苏叶眼见周青峰翻着白眼,拼命咽下好几颗苦药,然后捂着嘴干呕。 他想忍住的,却完全忍不住。 好半响之后,才神情恍惚地坐直,开始打坐。 然后周青峰欣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内力的增长,而且越来越多,连忙运转口诀。 转了几圈之后,发现生出的内力开始变少,他觉得不够,想要和苏叶一样厉害,于是停下来继续吃药,再继续运转内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药吃的越多,内力生存的速度越快。 他高兴的几乎停不下来,就这样,直接闭关了三天。 而这三天,万众门大部分人都陷入恐慌,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内力正在慢慢变少,直至消解。 只有当天早上,少数几个没吃早饭的人,才没有这种困扰。 其中就有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两人在赌坊待到晚上才回去,错过了这场盛宴。 苏叶悄悄在女人房间留下一张纸条,说明万众门的事是他做的,让女人先带着孩子避开。 落款自然是周青峰。 女人正恐慌呢,万众门出事了,她率先想到的,可能和霸刀山庄一样被灭门。 这些年万众门仗着人多势众,做了不少持强临弱的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他们的内力都没了,肯定会杀过来,那到时她和儿子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女人第一次埋怨周青峰,觉得他做事太不考虑后果了。 万众门没了,她和儿子怎么办? 儿子本该继承万众门门主之位的,现在好了,成为粘板上的肉,被江湖人惦记。 女人没有多想,立刻收拾东西,尤其是金银和一些珍贵物品,带着儿子悄悄离开。 等到她的人影消失,苏叶又给肖万里送了一张字条,上面写道:他们中了周青峰的药,才会失去内力。 而周青峰此举,是想要抢回儿子,有肖万里在,肖成鹏怎么也不可能回到周青峰身边,现在他从苏青禾手里获得了霸道刀法,自己有能力掌握天山派了,儿子未来可以继承天山派,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养父了。 于是就让肖夫人给他们所有人都下了药,让他们彻底失去战力。 肖万里看到这纸条,只觉两眼一黑,怎么都不敢相信。 他立刻大声喊人,“来人,快来人,夫人呢,去把夫人找来。” 弟子回禀,“回门主,夫人带着小公子离开了,还拿着一大包东西。” 肖万里脸皮抽了抽,艰难问道,“夫人的内力,有没有事?” “没有,”弟子道,“夫人和小公子都好好的。” “啊啊啊!”肖万里彻底相信,简直要气愤了,“那个贱人!” 他拿起兵器架上的大刀,直接冲了出去。 虽然内力消解,但他的拳脚武功还在,也能骑马,没多久就追上了肖夫人母子。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敢背叛我,老子今天要你们母子去死!”肖万里气疯了,抽出刀直接不管不顾砍过去。 后面觉得不对劲,紧随而来的弟子,以及被弟子们通知的长老匆匆赶来,就发现门主正举刀砍向夫人,立刻上前要拦,“门主,你这是做什么!” “就是啊,现在门派出事,你身为门主,不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怎么还对夫人动手?”金门长老内心正因为没有内力而恐慌呢,想着门主厉害,应该能想到解决办法。 没想到门主居然一点都不着急,还在这里喊打喊杀,简直枉为门主。 “金门长老,你知道那个贱人都做了什么吗?”肖万里被拦下,整个人气得失去理智,“她偷人,生下那个孽种也不是我的。” “什么?”众人大惊,纷纷看向肖夫人。 肖夫人搂着自己的孩子,起先被气势汹汹的丈夫吓到,后来想到丈夫已经没了内力,完全打不过自己,顿时嚣张起来,“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就是个废物,还好我的儿子不是你的,不然岂不是要被你连累了。” 众人这下子真的震惊了,在他们印象里,门主夫人威严,朴实,凛然不可侵犯,没想到居然真的在外面偷人,还生下一个孽种。 “是谁?”金门长老觉得他们万众门被冒犯了,一定要叫情夫碎尸万段,才能洗刷万众门的侮辱。 “呵呵,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就你们现在废物的模样,又能对他做什么,”肖夫人嘲讽开口。 众人见他这么不客气,一开口就说到了他们害怕又担忧的事,顿时暴跳如雷,纷纷冲上去,把马车团团围住。 这么多人围着,即便都没有了内力,肖夫人依然害怕了一瞬。 因为她也只是普通功夫,即便能对付一两个,但不代表能在这么多人手里安然脱身。 更何况她还带着孩子,不由恐慌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肖万里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整个人处于疯狂的边缘,“拿下她,就是这个贱人给我们下药,害得我们失去内力,她身上一定有解药,把人拿下,我们就能得到解药了。” “什么?” “竟然是她?” “快快快,围住,绝对不能叫她跑了,不然我们就完了!” 所有人震惊加惊讶,然后立刻扑向肖夫人,打算把她抓起来。 肖夫人吓了一跳,立刻大喊,“我没有,你们别听他胡说,不是我干的。” 可她刚刚嚣张的姿态尚在眼前,众人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一拥而上把人直接抓了。 肖夫人倒是想反抗,但她也就只能对付几个人,这里至少十几个,以前还都武功不俗,即便没了内力,拳法亦非常精通。 再加上她的儿子还小,不一会儿就被抓了。 人抓起来了,当然就要搜身,他们此时已经顾不得肖夫人是不是门主夫人了,一门心思找到解药,把她全身上下来来回回搜了个遍。 行礼,马车和男孩身上都搜了,然而却一无所获。 金门长老冲上来,狠狠给了她一掌,“贱人,解药呢?” “我没有,”肖夫人被打偏过去,嘴角流出血来。 “啪——”又是一声重重的巴掌,金门长老阴狠道,“你还敢狡辩,快交代,不然我杀了你。” “我真的没有,”肖夫人这下是真的怕了,尖叫着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这?”金门长老看向肖万里,“门主,真的确定是她吗?” 肖万里抽出刀,架在男孩的脖子上,“贱人,你说不说,再不说我就杀了你儿子。” 男孩先是茫然,然后哇得一声吓哭了,大喊道,“爹,爹,救我。” 毫无疑问,他这声爹喊的不是肖万里。 肖万里几乎气红了眼,这个贱种,他平时当成眼珠子一般疼,没想到居然是别人的种。 他从眼底冒出怒气,渐渐充斥整个眼球,手里的刀缓缓举起,“孽种,你去死吧!” “不要!”肖夫人尖叫,“我说,我说,不要杀我儿!” 其他人闻言,立刻冲上去夺下肖万里手里的刀,现在还是解药比较重要,处理这母子二人什么时候都可以,等解药到手,再解决也不迟。 “说,解药呢,”金门长老冲到肖夫人面前,逼问道。 “不在我这里,”肖夫人松了一口气,方才战战兢兢道,“在,在孩子的父亲手里,毒药也是他下的,我真不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孩子的父亲是谁?”金门长老逼问道。 肖夫人正要开口,远处传来一声暴喝,“该死的肖万里,你敢伤害我儿子,我周青峰要你的命!” 没错,这场好戏怎么能少了周青峰呢,在来万众门之前,苏叶掐好了时间,让人给闭关修炼的周青峰送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求救信,以肖夫人的口吻道,肖万里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丑事,要杀了两人的儿子肖成鹏,让他立刻带人来救。 而周青峰在天山派是调不到人的,但他自诩现在武功天下无敌,也不惧闯过来救儿子。 经过三天三夜不间断生出内力,现在的周青峰已经有了至少二三十年的内力。 这看起来不多,却已经能和木书翠打个平手。 周青峰虽然是一派掌门,但因为他以往武功不济,也从来不敢和人动手,只知道木书翠是一流高手,就已经是江湖最厉害的了。 而自己现在和木书翠差不多,也就相当于一流高手水平了。 所以他完全不惧肖万里,再想到宝贝儿子可能危在旦夕,立刻担心起来,直接冲了过来。 而他来的正是时候,躲在一边居然听到了万众门上下,居然全都没了内力。 还有这样的好事? 周青峰简直要大笑三声,同时心里打起了主意,只要把这些人都杀了,然后回去扶持儿子当上门主,那么万众门的一切,岂不是全归他所有? “青峰,你终于来了,快救救我们的儿子!”肖夫人眼见情郎来了,顿时高兴不已。 而万众门众人,则是心里一凛,这就是肖夫人的奸夫? 天山派的周青峰? 他的武功何时这么好了? 周青峰是用轻功,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的,同时他的声音也用了内力,才能传得这么远。 他以往是没有这么高深的武功的,短短时间,何以内力增长这么多? 想到他们莫名其妙消失的内力,而周青峰又进步这么多,他们顿时确定了,自己中招一定是周青峰做的。 他们厉声质问,“周青峰,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给我们下这么歹毒的药。” “呵,你们这是活该,”肖夫人眼见自己的靠山来了,而周青峰还隐藏了这么好的功夫,顿时嘚瑟起来。 万众门众人眼睛都要气红了,冲上去要给这对奸夫□□一个教训。 然而他们忘了,自己的内力已经没了,而周青峰反倒实力增加,于是被周青峰一掌打中,倒飞出去,纷纷吐血昏迷。 “狗贼,纳命来,”肖万里毕竟是成名多年的江湖高手,虽然失去内力,却也一眼看出了周青峰的破绽。 这人的内力是短时间内提高的,并不能很好的利用。 他借着灵活的身手,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居然把周青峰震得连连后退。 而他手里的刀也没闲着,直接砍向男孩,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孽种解决掉,免得留下碍眼。 周青峰当然不肯,立刻上来救人,下一秒,肖万里的刀转变了方向,直接砍伤了周青峰的手臂。 周青峰没想到,自己在有内力优势的情况下,还会被肖万里伤到,顿时大怒。 而其他人也见到了门主大发神威,发现周青峰也就这样,纷纷扬着拳头冲上来。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周青峰应付了一阵,打伤了几个人,可其他人前赴后继,让他疲于应对。 另外,还有人朝着肖夫人和肖成鹏下手,想要拿他们威胁周青峰。 周青峰顿时不敢再留手了,直接抽出贴身佩戴的宝剑,运起内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不过片刻,就砍伤了好几人。 这下子其他人怕了,迟疑着不敢上去,唯有肖万里,一往无前,直接正面杠上周青峰,其他人则在旁偷袭。 周青峰在这过程中,又受了好几次伤,不过他毕竟有内力,耐力不是他们能比的,因此很快就伤了一多半人,肖万里也被他刺中腹部,捂着流血的伤口倒地。 周青峰杀红了眼,直接一剑一个,手起刀落,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展昭一直站在树上,见到这一幕本打算下去救人。 下一秒,他被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人无声无息,就连他都丝毫没有觉察,展昭心里清楚,来着是谁,不由焦急道,“苏姑娘,你……” 苏叶无声无息出现,踩在一片叶子上,就这么悬空在半空。 她没有看下面的场景,只认真看着展昭,“展昭,莫要多管闲事。” “可是苏姑娘,你不是说只要他们离开江湖,就放过他们吗?”展昭皱眉,下面的情况太惨烈了,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没错,可我给了他们三天时间不是吗?”苏叶淡淡的道,“而且这是江湖仇杀,还是为情所杀,你南侠跟着凑什么热闹。” 说到底,下面的情况其实是势均力敌的,周青峰虽然有内力,但万众门人多啊,如果他们能上下一心,联合起来,未必不能战胜周青峰。 可他们本身就暗藏私心,就像金门长老,武功在万众门是最高的,经验也是最丰富的,如果他能在肖万里冲上去的时候,不管不顾上去协助,再加上另外两位长老,是可以拖住周青峰,然后由肖万里杀了他的。 只不过这三人都太惜命,只让弟子冲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 而肖万里又被仇恨蒙蔽住了双眼,未有效的组织起弟子,只一味的蛮干,导致的结果就是,周青峰虽然受了伤,却也伤了他们大部分人。 以至于出现现在一面倒的情况。 周青峰第一次知道,原来高手杀人是这么爽的事,想到自己的计划,干脆没控制住杀心,索性把所有人都解决了。 展昭沉痛的闭上眼,不忍看这血流成河的一幕。 苏叶淡淡的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苏姑娘,你……”展昭想劝,可又不知道该劝说什么。 霸刀山庄被灭门,苏姑娘家破人亡,她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又有什么错? 可死如此多人,却也叫人心生胆寒! 苏姑娘如此行事,是否手段过于酷烈? 苏叶瞄了他一眼,冷哼,“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救人而已。” 她虽然是因,给他们下了药,又引导出这一幕,但动手的不是他们自己吗? 而她顶多是没有去救人,也没让展昭救人而已。 说到底,这些都是她的仇人,她没动手报仇,已经够仁慈了。 救人? 这些畜生配吗? 霸刀山庄上下三百口人,除了弟子,还有十几个五到十岁的孩子,都是苏夫人带回来的孤儿。 这些人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不照样被杀了。 所以从始至终,苏叶都没有打算放过万众门上下,当然了,如果他们聪明,在觉察内力不对劲后,第一时间躲起来,以后再不涉江湖事,那她也不是不能放过。 可实际上,这些人仗着武功作威作福久了,早已失去了警惕性,也不愿意失去让他们凌驾在众人之上的武功。 所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恢复,而不是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确保安全再出来。 侠以武犯禁!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当你掌握了比别人更加强大的力量,就忍不住欺压他人,这是人性使然。 当然了,苏叶也没那么高尚,要整治这种情况什么的。 她只是来赚钱的,没必要累死累活打破固有规则,不落好不说,还会影响自己的赚钱大计。 下面的屠杀已经进入尾声,在场的除了肖万里和金门长老全都死了。 肖万里腹部中剑,流血过多,但并没有死,还留有一条命在,这是因为苏叶用一枚石子,暂时封住了他的穴道。 当初的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怎么能直接死了呢。 而金门长老,则是狡猾的向周青峰献出了全部的财产,并说自己能带他找到万众门的宝库,这才留下一命。 周青峰哈哈大笑,拎着两个还未死的人,往万众门山门而去。 而肖夫人则是抱着儿子,紧随其后。 她的表情有点奇怪,不像是高兴,原本相处多年的人死在面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但也不是难过,这些人刚刚还想对付自己,她怎么也不可能为他们难过的,于是只能装作看不见,跟着周青峰离开。 苏叶也缀在后面,继续观察事态的发展。 “苏姑娘,”展昭急急出声,“还请姑娘解开我的穴道。” 苏叶没理,倒不是觉得展昭碍事,而是这猫儿正义,还特别好心肠。 而苏叶要做的,却是要万众门大部分人的命,展猫儿还是别参与的好。 展昭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只能沉下心来,暗自运起内力,想要冲开穴位。 但苏叶的点穴手法,岂是他想冲开就能冲开的,直到两个时辰后,方才得了。 可到那时,一切已经晚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这边,苏叶跟着周青峰后面,到达万众门。 此时的万众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山下发生的事,不是没人知道,已经有机灵的弟子,偷偷回来报信了。 可剩下的长老们却没想过带人下去救援,而是哄抢东西,打算各自逃命去。 长老不管,管事就更不会管了,他们也都纷纷打开仓库,能拿什么就拿什么。 而弟子们呢,自然只能有样学样,他们不比长老和管事,平时压根进不了仓库,也就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 但他们眼尖啊,知道长老和管事手里拿的,一定是好东西,于是仗着年轻,直接上手抢。 这下好了,全乱套了,没一人想着救人,全都在抢东西。 即便那些原本没打算抢的,也卷入到大混战中。 起先只是有人动拳头,失去内力之后,动拳头没有那么危险,至少不会对生命产生威胁,但架不住有人抢不到,开始拿起了武器。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山门内就见血了。 周青峰提着肖万里和金门长老上来的时候,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仓库门大开,众人在混战,以及那些拿了东西的弟子长老,打算偷偷离开。 他顿时大喝一声,扔下两人,拿着剑冲了上去,凡是要逃跑的,都被他一个个果断出手杀了。 由于他内力比较高,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外围就死了一圈弟子。 除此之外,肖夫人也没闲着,把儿子安置远一点,自己也动手解决那些想要逃跑的人。 她已经想通了,既然周青峰有了这番本事,那么他很快就能掌握天山派了,而儿子以后会是天山派的掌门。 既然如此,这些知道她丑事的,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他们全部死了,万众门的所有东西,全都归她和她儿子所有。 这么想着,她杀人也是毫不手软! 有两个有内力的人加入其中,屠杀的速度立刻提上去了,很快就死了几十人。 而剩下的人也吓怕了,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纷纷举手投降。 周青峰缴掉他们的武器,举着手里的剑威胁,让他们把所有财务都搬出来。 这些人不敢不听话,老老实实干活,把所有东西汇聚到一起,包括之前他们拿走的那些,全部放回了仓库。 而仓库的钥匙交给周青峰,周青峰看着那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高兴不已,“谁说万众门没有钱,这不是很富裕嘛。” 肖夫人也惊讶,没想到门派没多少钱,肖万里这个门主也没什么钱,这些长老们却一个个富得流油。 不说别人,光金门长老一人,就攒了十几万家产,其中金银就有好几万两。 剩下的九位长老可能少点,也都有好几万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收藏了一些好刀好剑,以及比较出名的暗器,这些是无法估量价值的,但卖给适合的江湖人,怎么也有个几十万吧? 肖夫人看到这些,简直要气死,自己嫁给肖万里,为了当好一门派掌门夫人,跟着吃苦受罪,结果全便宜了这群死老头。 她当即向周青峰告状,说自己和儿子吃的有多差,穿得有多不好,都是这群人该死,要不是他们贪了钱,母子俩也不会受苦。 周青峰当然心疼自己的儿子,立刻抽出剑,一剑砍死了其中一位长老。 他还欲动手,杀了剩下的那些长老。 这时,一枚石子探过来,打偏了他的剑,并顺势反弹,点住了他的穴道。 “是谁?”周青峰发现自己动不了,惊恐大叫。 肖夫人见他不动,也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左右看看,抱着儿子就想跑。 其他人也想跑,然而他们刚要站起,数十枚石子弹过来,直接把他们定在原地。 在所有人或惊讶,或惊恐的视线中,苏叶缓缓出现,一步一步,出现在广场中央。 “你你你——”有人惊恐的说不出话来,也有人不明所以,询问道,“你是谁?” 周青峰见是她,心存侥幸,立刻道,“师侄女,你怎么来了?这里有伯父就可以了,血腥味太重,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苏叶不理他,拽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下,同时开口,对着想要逃跑的肖夫人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完成我吩咐你做的事,我可以饶你儿子一命。至于逃跑......” 她轻笑一声,语气又轻又柔,“你逃得了吗?” 肖夫人全身一震,“你你你,是苏青禾?” “真聪明,”苏叶轻叹,“那你肯定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哦,别看了,所有人都被点了穴道,只除了你们母子。难道你也想尝试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哦,顶多把为我办事活命的机会,让给其他人。你甚至还可以选择,叫我为谁解开穴道,怎么样?” “不不不,姑娘让我做什么,我都做!”肖夫人噗通一声跪下来。 无声无息就点住了所有人,她还有什么反抗的必要。 “很好,我觉得,你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对吗?”苏叶放轻语调,声音幽幽的,就好似地狱的催促之声。 “是是是,我知道,霸刀山庄被灭门,就是肖万里......和周青峰合谋干的,不干我的事。”肖夫人战战兢兢道。 “那就写下来吧,把他们都干了什么,有哪些人参与,统统写下来。”苏叶眉眼含笑,语气却极冷,让所有人打从心里胆寒起来。。 “我我我,去拿纸笔,”肖夫人颤抖着声音,显然害怕极了。 “拿什么纸笔啊,这不是有现成的颜料,血红血红的,显眼!” “写,写在哪里?”肖夫人惊恐的想要尖叫,然而她不敢! “就写在......”苏叶左右看看,“墙上,地上,柱子上,这不是现成的好地方嘛!” 肖夫人惊恐的瞪大眼,那要用多少鲜血,才能写完? 而事实就是,等到展昭冲破穴道,带着官府的人赶过来,这里已经变成了血红一片,到处是鲜血写就的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把他们是怎么灭门霸刀山庄的,讲得一清二楚! 血色残阳,再也没有任何一幕,叫他如此心颤又难以忘怀! 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狡黠又冷酷的女子,也彻底消失了,似乎永远不会再出现,每每叫他想起,都忍不住心中惆怅,思绪万千。 第282章 第两百八十二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2 六年后 苏叶坐在客船上, 由东水门进汴梁,沿着汴河一路来到利仁坊,方靠岸下船。 利仁坊是内城比较富贵的坊市, 在这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当官的, 房价也是贵的离谱。 旁边的光华坊有着开封府, 明堂, 秘书省, 尚书省等官衙机构,因此东街这边, 居住大部分都是官员。 苏叶能在这里拥有一栋66间房的住宅, 还是因为苏母当时买的早,又正好碰到了一位贪官被查出贪赃枉法, 判了流放。名下有六栋豪宅充公, 而这处,是他用管家的名义买的,也被充了公。 查抄的房子被重新拿出来售卖, 按理来说会比市价低一点,再加上位置实在好, 本该被那些官员哄抢的。 可这处屋宅相比其他动辄一百多间的,就显得小了, 另外主人不住,又在管家名下,就被拆分当成了租房,租给来汴梁读书的学子们。 人一多,又没有精心保养,房子自然坏的快, 不仅有漏雨漏风等问题,而且到处都是破破烂烂。 房子买了不一定能住,得推翻了重建,那大伙就不乐意了,性价比不高啊。 一来在汴梁,买地皮不便宜,可重新起一栋房子的价格更高,宋朝的房子好装修,为了装饰往往需要耗费更多的钱,因此这是和地皮一样昂贵的花销。 花了比周围房子一样的价格,结果却买了一栋破房,还得自己重建,这换谁都不乐意。 于是这里就被苏母捡了漏,花了三千多两,购买房契地契,又花了两千多两重建。 当时觉得不值,因为这里的房价值不了六千两,几乎是周围房子的两倍。 但这十几年,北宋的经济飞速发展,汴梁人口也越来越多,更多的官员都买不起房,导致这里的房价节节攀升,没有七八千两银子,还拿不下这栋房子。 也就是说,苏母实在做了一桩投资颇丰的买卖。 而这也便宜了苏叶,在汴梁直接有现成的落脚点,关键还靠近汴河,出门那可太方便了。 房子一共是两进的,其实是三进改成了这样,前面一进有九间,分别是正厅,大堂,左右厢房,以及下人居住的倒座房。 第二进是个大大的花园,小桥流水,山石造景,湖中心有观水亭,外围是一圈房子,把小小的人工湖围起来,总共有四十多间,用途不同。 这是一个不太符合规定的房子,看起来就像是酒楼那种建筑,坐在厢房里,能欣赏到院中的美景和亭中心的表演。 没错了,苏母就是按照酒楼的模式建造的,她是个江湖人,自来也没见过官宦人家的宅邸,当然也看不懂他们那些意境,以及虚虚实实的造景。 但每次来汴梁,她住的都是遇仙楼这种顶级奢华的酒楼客栈,她觉得,这就非常奢华和舒适了,因此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样子来。 好在当时还没有对房屋建筑有过多规定,大家建成什么样,纯凭自己的喜好。 现在就不行了,处处有规矩,房子不是你想造,就可以造的。 苏叶也觉得这样的房子住着很舒服,人家酒楼一切宗旨都是为了服务,当然处处考虑到了舒适度。 说实话,在有雇佣下人的情况下,这种房子简直千好万好,无一处不好。 当然前提是有人帮你打扫清理,时时维护,也有人洗衣做饭。 苏叶自然有这个财力,直接雇佣了十来人,其中厨房就有三位,两名厨子和一名小工。 在宋朝,那些可以买卖的奴仆基本没有,都是雇佣,合同长的签十年,十年后看是否续约,可以请人继续干。 相对地他们的工钱也就比较高,好的厨师一天需要500文,而能干的婆子一天也要差不多200文,因此这宅子里每月的花销至少在300两上下。 除了这些人的工钱,还有吃穿,养车马的钱,维护房子的成本,所以在开封想要生活过得好,免不得大出血。 当然了,苏叶是不担心的,先不说苏母留给原主在汴梁的产业,就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加上霸刀山庄现在正在经营的,以及苏叶这六年来的经营,每年至少十几万两收益,花这些是轻而易举。 苏母置办的产业中,除了这一栋房子,还有三间铺子,一间在通力坊,一间在安业坊,都在内城城西,繁华的商业地带,铺子不大,可以开一间脚店了,因此租金不便宜,每月的租金200两左右,加起来就是将近400两。 最后一间在外城,靠近国子监,被租给了一家经营青楼生意的,那个房子大,直接有三百多间,中间还有园林设计,每月租金300多两。 这里加起来就超过了700多两,完全能覆盖宅子里的开销,还能剩下一半用来花销。 另外,苏母在城郊买了一百亩的下等田,和一百亩的山地。 所谓下等田,并不是它的地力有多差,或者没有水源可以灌溉,而是离汴梁稍微有一点远,运输需要翻过一个缓坡,不是很方便。 再加上那块地只是往年被开了荒,后来战乱百姓都逃了,就变成了荒地,但官府的登记,却是下等田,得按照下等田的价格购买。 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啊,因此就一直空着。 苏母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江湖人经营势力,大部分都是找个山头,先修建房子,然后收弟子。 大部分弟子给孝敬钱,他们拿去买铺子买地,然后把地租给附近的农民耕种,或者收一些给不起孝敬的弟子,让他们从事耕种,顺便学武。 而往往这些地,就是开发自己所在的那个山头,因为离得近,也往往都是一些荒地,甚至没有经过开发的。 江湖人很少去计较这些地里的出产怎么样,因为那些基本不卖,只供自家吃,省的花钱买了。 他们要是想赚钱,多收一些富贵子弟当徒弟,或者收本地富户的孝敬即可,何必累死累活种田呢。 苏母也是这个思想,在汴梁郊外买地,为的是给自家供粮食。 也因此,这个稍微便宜点,交通又不方便的地方,就被她选上了。 没办法,更好的地方被那些官员或者富商占据了,想买都买不到。 买下之后,前面好几年都没什么出产,因为要养地,一直种的都是一些蔬菜。 经过十多年经营,现在才刚刚成为中等田,可以种植水稻,小麦,和各种农产品了。 另外,那个小山头经过修整,种了一些果树,散养着鸡鸭鹅,牛羊猪等牲畜,每年运到汴梁一卖,再扣去雇佣佃户的工钱,能有个一年七八百两吧,远远比不上商铺赚得多。 关键十几年过去了,它总共也就给苏家带来了一千多两的收益,这还是近几年攒的。 那么钱哪里去了? 当然不是被管事贪了,他还没那个胆子,敢贪江湖人的钱。 其实大部分都被拿来修庄子和路了,苏母听说大户人家在郊外都有庄园,所谓庄园,不仅有田有地有山,还得有堪称园子的建筑。 反正也不缺这点钱,索性她也修上了,刚开始几年,地里的产出不行,只能建几栋屋子,临时让雇佣的仆人落脚。 后来收益上了正轨,就越修越豪华,房子有两百多间,里面亭台楼阁,水榭游廊,应有尽有,更有练武场和花园等占地面积巨大的场所。 总共花了好几万两,才在三四年前修成。 而剩下的钱,当然用来修路了,不是不方便嘛,苏母直接大手一挥,在山的中间挖出了一条宽阔的道来。 这样一来,运送就不用上坡下坡了,再把连通进城的路修一修,可以直接用牛马车通行。 现在除了路稍微远一点,需要三四个时辰,一点问题都没有。 因为苏母的慷慨,附近的地居然再一次成了香饽饽,被官员富商买下,开发成农田。 这样一来,苏家庄子的郊区,也就没那么郊了,而且地价也涨了,虽然依旧没有回本。 但不得不说,苏母真是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至少这让苏叶在城里,完全不缺粮食吃。 也不用担心遇到战争或者天气不好,粮食减产,粮价上涨的情况了。 钱不钱的还是小事,最主要保证了她不会缺粮。 而这些都是苏母和原主留给苏叶的财富,能让她在汴梁过着舒舒服服的生活。 另外,霸刀山庄那边,也重新恢复了产出。 当年万众门的事发后,苏叶随即消失,但这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万众门里的财物大部分被苏叶带走,剩下的充公,而那些人,参与了霸刀山庄灭门的,都被砍了头,剩下的也没了武功,还没了金钱,只能灰溜溜地躲起来,过着普通日子。 但这件事几乎传遍了江湖,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苏叶的手段,和残酷毒辣的性格。 至此,再也没人敢打霸刀山庄的主意,即便现在的霸刀山庄只有雪松夫妻和零星几个人在,也没人敢对付他们。 苏叶后来回去过一次,给雪松夫妻永久改头换面,让他们彻底成为霸刀山庄的管家和管家夫人。 另外,苏叶还给了他们一套功法,是在陆小凤世界收集的,在那里都能算一流,更别说这里了,而且相比之下,是完整传承的武功秘籍。 夫妻二人都学了,然后招收了一些弟子,重新把霸刀山庄建立起来。 但和以往不一样,这次走精而少路线,两人只代苏叶收了六个弟子,剩下的都是雇佣的杂役,教一些拳脚功夫,为的是护卫山庄安全,剩下的不管。 弟子们学成后,就被安排去了山庄旗下的产业,管理那些,而雪松夫妻就可以不再管理杂务,而是跟在苏叶身边,走南闯北。 因为这番改规矩,霸刀山庄的产业,每年能给苏叶带来万两白银,多的她也没要,就让那些弟子们收着了,全当他们的提成。 而最最赚钱的,其实是苏叶游历六年,一手经营起来的运输贸易线。 其中有六条最为赚钱,其中一条是从四川眉山出发,沿岷江南下,沿长江东行,到达江陵,后由淮河北上,进入汴河,抵达开封。 这一路经过好几条水系,也路经六个江湖势力范围,苏叶颇为耗费了一些精力,和他们周旋,签订了合约。 自此之后,四川各地的特产,都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运送到汴梁贩卖,最快半个月就能到达,最晚也只需要二十来天。 别说是花椒这等容易保存的香料了,就是水果,也可以在熟透前,抵达金陵,临安,然后北上汴梁,进入大宋第一大城。 在四川,苏叶签订了十几个大单子,有关于香料的,也有水果蔬菜粮食等。 本地的江湖势力会负责采摘,送上货船,然后沿路由那些江湖势力护送,直到进入汴梁,也有本地的地头蛇接手入库。 全程苏叶只要派两个人看着就行,剩下的不需要她多操心。 而这一来一回,她却可以从中赚取每年三四万两白银。 除了这条线之外,还有从东南沿河到内陆以及汴梁的路线,运送茶叶和海鲜。 宋朝内地吃河鲜比较多,海鲜是相当少的,一来保存不方便,二来运输非常困难。 苏叶想到了硝石制冰的方法,先用硝石制冰,然后用这些冰来运送海鲜。 这应该算是比较早的冷链了,这样做能让人在汴梁,也吃到海鲜,增加了食物的丰富程度。 但相对来说,运费也是相当的高。 高没关系啊,汴梁有的是有钱人,他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越贵越难得越喜欢。 这些海鲜也不会供给普通人,有三条销路,一是供给大内。 皇宫有专门的购买渠道,运来购买最新鲜的食材,供给大内的皇帝和后妃们。 另外官员上衙,中午也供给午餐,因此御膳房也要提供中午这一餐,需要的食材自然不能少。 所以他们有专门的采购团队,而这些是由太监负责的。 苏叶找到了一个专门负责海鲜的太监,没错,大内有专门收购海鲜的,只不过这年头海鲜不易得,相比之下,河鲜更简单一点。 每年十二个月,都有不同的河鲜敬上,比如刀鱼,河豚,虾等等,每月都不一样。 因此这些专门负责河鲜的太监们,繁忙的同时,也赚得盘满钵满。 可负责海鲜的就不一样了,他们每年只能采购一些干货,比如干鱿鱼,或者带鱼之类的。 但在宋朝,上层阶级是不喜欢带鱼的,带鱼采买回来,也只能供给宫人,宫女,太监和侍卫之类的。 所以这些太监的地位比较尴尬,属于比较有钱的采购部门,却领着捞不到外快的差事。 对于苏叶送上来的海鲜,他们自然万分欢迎。 为了和他们达成合作,苏叶还特意从东南沿海收集了好几位名厨,敬献上去。 这些人擅长做海鲜,有了专门的厨师,以及冷冻快速运来的湿货,短时间内,海鲜成为了皇上和后妃们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喜欢,还在佳宴上专门摆出来,官员们尝到了这种和河鲜完全不同的美味,顿时就跟风上了。 于是他们争相购买,价格再贵都乐意,尤其是办宴席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两道拿的出手的海鲜,都显得档次不够了。 最后就是那些大酒楼,他们往往是最敏感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海鲜热,和苏叶签订了长期供货单子。 他们才是生意的主流,皇宫那是赔本赚吆喝,从内库赚的银子,转眼打点给那些太监了。 而官员们的后宅,买多买少是不稳定的,他们或许今天开宴会,要的多一点,明天无事就少一点。 而且每人的口味不同,喜好的海鲜也不同,因此在他们手里能赚高价,但真正稳定的订单,还得是各大酒楼。 他们几乎可以把货品包圆了,一年四季,到什么海鲜他们都要。 而且这是独一份的生意,由硝石制冰冷冻,属于是秘方的范畴,再由有武功的人快速运送,普通商人也很难做到。 因此光这个生意,苏叶每年就能赚七八万两。 其实应该更高的,毕竟每年的流水,超过了三十万,但无论是特制的船只,硝石的花销,还是雇佣那些江湖门派,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苏叶直接让利了70%,才促成了这单生意。 好处是她完全不需要操心,沿海那边打渔,冰冻,上船,都有专人负责。 汴梁这边一到货,直接被人领走,前后她只需要派一个人看着就行。 而这人被苏叶安排了江班,这家伙确实机灵,在周青峰没死之前,直接坑了他两万多两,之后一分没要,全都孝敬了苏叶。 苏叶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学着和那些江湖人,酒楼老板,太监们打交道,而他也做的很好,还自发组织了一个小队,专门负责监督这条海鲜运输线,避免有人和他们抢生意。 他这种做法,确实及时发现了好几次,有人想要效仿苏叶。 苏叶直接打价格战,给渔民更多的优惠,也给负责运送的江湖人更高的提成,顺便把销售渠道掌握在手里。 导致了高端市场,只有她能做成,剩下的人运来的海鲜,只能提供给那些普通的酒楼,以及城内一些比较有钱的百姓。 这样一来,大家的目标市场不一样,再加上海鲜折损率非常高,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赚钱,在他们看来,至少比不上茶叶,于是做这一行的,就少了很多。 但其实,这行是相当赚的,苏叶要不是为了省事,一年赚个十七八万两相当容易。 但那需要操心的就多了,不仅要认真把控数量和质量,还得积极找货源,得在海鲜坏之前,更快的售出去。 那可就太累了,现在多好,赚得少一点,但省事啊。 每年开给江班和他那些兄弟们的工钱不超过一千两,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赚钱。 而且赚的比茶叶生意也不差,茶叶因为是公认的赚钱,所以经营这一行业的,不在少数,竞争非常激烈。 苏叶原本没打算做的,只是恰好,有交好的门派,手底下有茶山,比如峨眉派,就拥有着占地几百亩的茶山。 他们往年也卖,但相比起卖给商人,他们当然更愿意和苏叶打交道,于是苏叶也做了三种茶叶生意。 而这些茶叶,会被运往边城榷场,换成毛皮和药材,再运往汴梁等地售卖。 另外,苏叶还做了胡椒生意,现在的胡椒基本是从东南亚进口,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地,是胡椒的主要产地,大宋境内也有种植,但总数不超过百斤,因此胡椒价格居高不下。 因此那些海商出海,最重要的货物就是胡椒,所谓一两胡椒一两金,这个无论东西方,都是硬通货。 苏叶有做海贸,但因为是搭福龙镖局的顺风船,每年的租金都不低,最大的作用是运来她想要的东西,贸易倒是其次。 因此苏叶在海南琼山的大坡镇购买了大量的土地,专门种植胡椒数。 这里是后世发现,种植胡椒最好的地方,因为高温和长期湿润,种出的胡椒纯正浓厚,味道辛辣,品质非常好。 这是苏叶占了时代的光,提前占了这地方,不然到了后世,也是相当好的胡椒产地。 总之,苏叶在这里买下大片的土地,专门种植胡椒。 今年会是胡椒产出的第一年,可能产量会受限,但到了明年,售出二三十万两完全没有问题。 另外,海南那边因为地广人稀,苏叶顺便购买了一些土地种植甘蔗。 甘蔗榨糖在宋朝已经有了足够成熟的工艺,苏叶再稍微改良一下,使之更适合保存。 糖到哪个年代都是奢侈品,不管多少都卖得出去。 但受限于人手不足,苏叶雇佣了大量当地人,也只不过能打理不到一百亩的甘蔗地,因此每年差不多给她带来两万两的收入。 想到甘蔗,苏叶自然而然想到了甜菜。 上辈子德国甜菜事业,给她带来了足够的财富,而现在也可以。 因此在处理好甘蔗的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去北方种植甜菜。 和海南的地广人稀不太一样,甜菜适合的种植地是在辽国,西夏和西州回鹘,而这些统统在境外。 如果是普通的商人,他们自然不敢离开宋朝本土,只会在榷场做生意。 但苏叶不一样啊,江湖人的势力也分布在这些地方,而且越是在这些国家,江湖人的势力越大,他们几乎能和国家政权分庭抗礼。 或者说,他们的江湖人,就参与了国家管理,属于特权阶级。 而他们也拥有大片土地,还有大量奴隶。 和宋朝不一样,这些国家依然有奴隶,每个奴隶主都掌握了大量奴隶。 平时这些奴隶放牧,并不能给他们带来特别多的经济效益,现在苏叶找到他们,让他们帮忙种植甜菜,之后她会派人来收购。 说起来这比他们以往的收益,直接翻了一倍,那他们当然答应了。 种植交给他们,运送照样交给江湖人,然后苏叶只要牢牢掌握甜菜榨糖的工艺,完全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而且糖在北方,西北这些地方,也是硬通货,可以带来珠宝,金银,毛皮和羊,甚至是马。 北方最赚钱的当然是马,但他们的马不会轻易卖给宋人,但只要有渠道,也不是不能买来。 这些马到宋朝后,可以卖出几十上百两一匹的价格,轻轻松松就能赚几万两。 当然前提是,你能把这些马运回来,这可比运糖要难得多。 可只要有那些江湖人在,运马也是安全的,至少不用担心被劫掠。 甜菜榨糖也是刚刚铺设好,营收要等明年,前几年都是亏本的,但可以想见,等到走上正轨,这将是苏叶最大的收入来源之一。 苏叶算了一下自己的总收益,今年只有十七八万两,可到了明年,直接超过了四十万两。 算完这些,她就没再天南地北的跑了,有这些足够了。 一年四十万,她是个练武之人,活个六七十年轻轻松松,等她死,能赚三千万两。 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以后每年收入都会逐年增加,并不会一成不变。 当然了,赚的这些钱,换成金银珠宝,再兑换成星币,也都是小头。 真正赚钱的,还得是那些特殊能量。 这也是她这些年到处游历的目的,她甚至还乘船去了一趟海外,耗时一年,结果一点收获都没有。 苏叶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依然没有找到特殊能量。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因此在奔波了六年之后,她直接放弃了,打算在汴梁定居。 选择汴梁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是她大量货物的集散地,在这里坐镇更方便。 再加上此时的汴梁,几乎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 人口达到了百万,各种娱乐更是登峰造极,要说哪里过的最滋润,非汴梁莫属。 而有钱的人在汴梁,更是能如鱼得水。 现在的苏叶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有钱了,而是相当有钱。 她现在除了一个官身,什么都不缺,当然了,以她江湖高手的身份,那些当官的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要是一不小心被她杀了,哭都没地方哭去,因为现在的江湖,几乎没人能抓得住她,开封府也不行。 毕竟开封府最大的战力,就是御猫展昭了。 但是早在六年前,就已由江湖人证实,展昭是打不过苏青禾苏姑娘的。 因此,她在开封住着,绝对是舒服又自在,加上请得起仆役,就更加悠闲自在了。 早上起来,家里不开火,不是厨师不做,而是她昨晚就交代了,要去外面觅食。 汴梁城的早餐店独具特色,不仅有各种养生早茶,有面,混沌,各种饼,还有各种果子。 苏叶走到一家茶汤摊,点了一碗桂圆荔枝汤,这是甜的,暖暖喝下去,整个胃都苏醒了。 隔壁是一家混沌铺,皮薄馅大,里面是猪肉和春笋,现在正好是春天,笋是混沌铺老板半夜起来挖的,绝对新鲜。 热馄饨的味道很浓,用猪骨和一些香料熬制,但汤很清澈,点缀着绿色的小葱,看起来格外诱人。 苏叶点了一小碗,只有六个,但也只要三文钱,可谓是物美价廉了。 吃下这六个混沌,苏叶又尝试购买了几种花饼,有甜有咸,有玫瑰花饼,也有火腿为馅料,制作的饼干。 这里的火腿,其实就是咸肉,和春菜,蕨菜等鲜菜或者干菜一起炒熟,加入饼中,要么烤制,要么油煎,味道非常好,酥脆可口。 当然了,价格也相当便宜,巴掌大一个,只要两到三文。 吃完这些,苏叶已经半饱,再吃了一碗羊肉汤面,面少汤多,羊肉也多,外加一根羊骨,总共花了二十三文。 最后她再拎着一杯卤梅水,酸酸甜甜的口感,适合消食,去勾栏瓦舍听说书。 昨天她下船的时候,路过一个棚子,正好听到里面在说之前包青天审理的乌盆案。 苏叶很好奇,这个乌盆案中,到底有没有鬼,而这个世界又是否有鬼魂这种东西。 于是打算去听一下,如果有,她就要研究一下,怎么对付这种特殊能量了。 没错,零度把鬼魂称为特殊能量,或者特殊磁场。 零度的人当然知道有鬼魂的存在,或者说,他们已经能做到剥离意识和脑电波,不然怎么做到穿越呢? 就是他们完成了这一壮举,才能轻易的让零度人进行穿越。 说来这也是一件比较神奇的事,除了零度的人,似乎其他种族都不适合穿越,他们从生下来,就是和□□匹配的,人太过脱离□□,意识或者脑电波消耗会非常大。 即便那些修仙大能,可以做到分身,甚至斩三尸,却依然需要载体也承载他们的脑电波。 不然他们的意识会以几何的速度被消散,直至剩下最后的意识核,进入轮回。 到那时,他就是纯粹的一团能量,不再是之前的自己了,后面随着出生,长大,经历一切,彻底成为完全不同的人。 很多人都疑惑,轮回之后,自己还是自己吗? 这个得看情况,如果你有本事带着没有被消失的意识穿越,那么你还是你,即便忘记了,依然受到前世的种种影响。 比如前世他是修仙的人,一生中唯一执着的是追求长生,那么如果你还保留意识,轮回转世后,你依然对修炼和长生感兴趣。 可如果你消散得只剩下意识核,那么那只是一团能量,并不是真正的你。 所以轮回后,还是不是那个人,看个人的本事,大部分,绝大部分不是了。 而零度人的特性在于,他们的意识似乎是受到保护的,并不会随意消散。 科学家认为,这和他们的空间有关,因为他们的意识未来会是空间的养料,所以在死之前,会被空间保护着。 也因此,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穿越。 当然了,这是伪科学,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科学,凡是和空间相关的,零度都研究不出来。 而这个世界的鬼魂形成,按照零度的推测,是意识核包裹着一层还未消失的意识。 不是不消散,只是还没来得及消散,或者有什么东西护住了他们的意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很快会消散,除非附着在那些天材地宝上。 可这个世界,还没有一样能被称为天地灵宝的东西,至少苏叶没见到。 当然了,前提是这个世界有鬼魂,而不是开封府为了找出凶手,而故意编出来的。 苏叶想过,如果鬼魂真的存在,或许她的特殊能量也能找到,因为让鬼魂存留,并保有一段时间意识的能力,必定是特殊能量。 找到鬼魂,说不定她又可以暴富了。 如果是真的话,她就要从系统里翻一翻捉鬼的方法了。 这么想着,苏叶喝了一口卤梅水,来到昨天听到的说书楼。 询问过老板,今天一共有六场说书,不同的时段内容是不一样的,有江湖趣闻,有历史故事,也有包青天破案。 乌盆案昨天讲了一半,今天会继续,不过得等下午,和昨天相同的时间。 苏叶直接预订了最好的位置,花了三十五文,除了座位的价格,还会送上一壶茶和四碟蜜饯,以及打赏的红花六朵。 你要觉得谁说的好,可以用上这些红花,然后老板会兑换成文钱,给说书人。 有那讲的好的,一场就能拿到几千上万朵红花打赏,也就是好几千文,属实是这个时代的顶流了。 搞清楚这些,苏叶也没有离开,而是坐下来听说书,说的是江湖故事。 在这六年,江湖上又兴起了不少好汉,比如五鼠,最出名的当属锦毛鼠白玉堂。 没别的,他长得好看,又喜欢穿白衣,一位白衣翩翩的侠客,扛着一把大刀,时常在空中高来高去,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况且白玉堂的个性实在高调,称得上嚣张,因此江湖上他的名声最大,比之四个兄弟,也更加出名。 一个是鼠,一个是猫,毫无疑问,在汴梁这一亩三分地,锦毛鼠一定会被拿来和御猫比较。 大家都很好奇,白玉堂和展昭要打起来,谁胜谁负? 而这位说书的,也不嫌事大,把两人拎出来,从外貌到年龄,从名声到武功,再从受欢迎的程度,到性格,全都比较个遍。 最后得出结论,你猫爷还是你猫爷。 说书的一锤定音,“结论就是,展护卫每一项都比白玉堂好一点。” “那岂不是说,综合起来,展大人比白玉堂好多了?”下面立刻有人起哄。 “是这个理,”说书的居然还点头认同。 “胡说!”楼上的包房传来拍碎桌子的声音,“那猫儿哪里比我白五爷强了?你们这些升斗小民,不懂就不要乱说!” 苏叶转头去看,好一个玉面芙蓉俏郎君!容貌酷似女子,性格却神采飞扬,衣着华美,相貌俊美,好似富贵中骄养的公子,此时面带愠色,却不显得难看,反是骄傲恣意。 这是一见就能让人心生欢喜的青年,甚是好看! 第283章 第两百八十三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3 白玉堂怒气冲冲, 手一扬,背后的大刀就已经抽了出来,指着说书的老头道,“呔, 那个说书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给我重新说, 是我锦毛鼠白玉堂厉害, 还是展昭那猫儿厉害?!” 说书的老者六十几岁, 在勾栏瓦舍也混迹很多年,对于看人, 自诩还有几分本事, 当下也不怵, 谄媚笑道, “五爷,白五爷,您别着急啊!我就是那么一说, 博个眼球,其实在小老儿心里,还是您白五爷更加出彩。” “是吗?”白玉堂冷笑,“那你且说说, 五爷我哪里出彩?” “这……”老头为难。 “哼,我看你不见点血, 就不会说话, ”白玉堂拍杆而起,一个翻身,直接飞到舞台上, 坐在了说书人前面的案几上,“今天你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五爷我决不罢休。” “这这这……”老头也慌了,拿着惊木慌乱的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对他拼命使眼色,“白五爷是何许人也,让你说就说。” “就是就是,”下面的观众起哄,他们最爱这种热闹了,相比规规矩矩地说书,还是有人挑事最有意思。 要是其他江湖人,他们早就跑了,偏偏这是白五爷。 江湖上流传着白五爷做过的几桩好事,大伙心里清楚,他就是脾气暴躁一点,性格骄纵一点,为人还是相当仗义的。 比如两年前的钱塘县,出了一起强抢民女的案子。 有一户农家女儿长得貌美,被当地地主家儿子看上,要纳回去当第二十房小妾。 为了如愿,他就设计让老汉大冬天掉入冰窟窿,为了看病,老汉家里把积蓄花光了,田地卖了,依然不够。 且原来那大夫也被地主儿子买通,开着太平方,让人吃不死,也治不好,只能一直拖着。 后来家里的钱用完了,女儿只能去借,这时地主儿子出现了,借给她五两银子。 结果一个月后,利息直接涨到了三百两,一个月利息三百两,这简直比高利贷还高利贷。 农户家当然还不起,地主儿子就带着人强行把老汉的女儿抢走,说是抵消利息。 正好当时白玉堂路过,遇上了这不平事,直接帮忙还上了那三百零五两,拿回了借条。 这还不够,五爷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坏人,他直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给地主儿子下了一剂毒药。 这种毒药不致命,但相当疼痛难忍,经大夫诊断,需要极其珍贵的药材养着,什么人参鹿茸,越珍贵越好。 地主在本地虽然是个人物,但到了州府,却也只是普通的人家。 而那些药材都不便宜,很快地主家就被拖垮了,地也卖了,房子也卖了,最后三百两银子也被白五爷拿了回去。 地主家一无所有,彻底从地主阶级,变成了穷光蛋,沦落到乞讨为生。 而原本被他们欺压过的人家,一个个全都冒了出来,见一次打一次,他们不得不躲起来,后来乞讨去了外地,不知所终。 这事白五爷做的相当漂亮,相比要了他们的命,当然还是痛苦的活着更能让他们痛苦。 至于那个拿钱办事的庸医,也被白五爷砍掉了行医施针的手,从此再也不能当大夫赚钱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像这种行侠仗义之举,白五爷做了不少,加上他俊秀华美,风度翩然,名声自然传出来了,说起来也是说书人嘴里,最好的素材之一。 只不过这里是在开封,要说开封顶流第一把交椅,那还得是御猫展昭。 自从三年前,展昭出现在开封,随侍在包大人身边,又被封为正四品带刀侍卫,就经常出现在开封的大街小巷,俗称巡街。 俊美的长相,温文尔雅的作风,以及对救助之人温和和煦的笑容,让所有汴梁百姓,都有了充足的安全感。 每次展昭巡街,他们都要带着一堆东西围上去,东家想送鸡蛋,西家要送水果,不为别的,就单纯喜欢而已,想要让展昭尝尝自家的东西。 虽然展昭从来不收,即便耐不住热情收了,也会给钱,而且是双倍的给。 弄到最后,他们不是送礼物的,反倒是向展昭推销自家产品的。 而那段时间,开封府的后厨都不需要采买了,光展昭巡街带回来的,就够开封府一天的消耗了。 可这样一来,展昭当个四品侍卫,不仅没有赚钱,反倒倒贴钱。 宋朝官员福利丰厚,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待遇都相当好。 展昭这个四品侍卫是皇帝亲封的,拿的是四品中第一等的俸禄,相当于四品文官的最高工资。 他每月有一百八十贯,一贯一千文,也就是差不多一两。 也就是说,展昭一个月的工资就有一百八十两,但这只是基本工资。 除了这些,春冬衣服各赐绫罗绸缎10匹,绢布10匹,棉60两,粮食50石,仆役的衣服按30人算,柴草100束,碳1000枰,盐2石。 对了,酒,茶,厨料都有补贴,甚至是喂马的草料,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补贴。 对了,还有职田,各级官员都会分配职业田,他们可以雇佣佃户耕种,取得的收益是他们自己的,等到卸任才会归还。 而展昭作为四品的职田,有十六顷,相当于一千六百亩,当然了,不在汴京附近,而是比较偏远的地区。 但这足可见官员的富贵,展昭不是那爱乱花的,各项福利也学着包大人,贴补给了开封府其他人。 开封府上下好几百人,像包拯和展昭这种有品级的,不过寥寥数人,大部分是吏和衙役。 大宋对官员好不错,但对吏和衙役,就相当苛刻了,工钱并不高。 当然了,相比其他朝代,已经能养家糊口了,只不过这和他们要做的工作,危险系数和工作强度成反比。 尤其是开封府内,因为包拯的到来,工作内容直线上升,不仅要日常巡街,还得处理一个又一个报案,更是少不得到处奔波查探。 这期间可能会遇到危险,也可能得罪一些人。 如果没有提高待遇,短时间内可能还有积极性,但长期绝对受不了。 因此包大人的俸禄大半都贴补给了府衙,用来给这些下面办事的人奖励。 包大人这么做,其他人当然也有样学样,从公孙先生,到展昭,到四大校尉莫不是如此。 不过,包拯是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他认为展昭等人还年轻,以后需要养家,实不该和自己一样,把钱都花光,还得顾虑一下自己的小家。 于是他规定,那些布帛,粮食,炭火留下,反正一个个都是单身汉,又全都住在开封府衙,带回去也是积压放着,那不如就直接用掉。 至于俸禄,他们则拿回去,自己攒老婆本。 在开封,这些钱使能他们过的很好,一家都吃穿不愁,但有一点,买不起房子。 现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都要好几千贯,而且是地方比较偏远的外城,按照展昭的俸禄,得不吃不喝攒三四年。 关键还只能是三四间房的那种,和展昭四品带刀侍卫的身份严重不符。 当然了,展昭不靠这个,他老家还有产业,拿个一万贯出来,也不是大问题。 而四大校尉在来投奔之前,其实当土匪攒了一些钱,不过他们解散寨子的时候,把钱都分下去了,以至于四人算是一穷二白来投靠的。 而他们是六品,别看和展昭只相差四阶,其实俸禄天差地别,六品属于低阶军官,而四品是中阶,差一点就可以成为高级官员。 王朝四人的俸禄,几乎是展昭的一半,也就是不到一百两,他们想买一个不错的院子,那确实是要攒上五六年的。 偏偏他们大手大脚惯了,有钱了就爱喝酒,或者购买一些价格高昂的武器,以至于四人工作了这么久,都没攒下什么钱。 当然,展昭不一样,他自己倒是不花,架不住时常接济这个,帮助那个。 另外那些热情的百姓给他送东西,他往往事后要付双倍的钱。 因此,他的俸禄是最早花没的,还没到月中,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开始的两年,一直如此。 后来还是公孙先生看不下去,对外说展昭要攒老婆本,要省钱,并让后厨的大婶们放出话去,百姓们的热情才消减,不再趁展昭巡街,送这个送那个。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展昭在开封是相当受欢迎的,绝对比那些瓦子里的顶流,还让人津津乐道。 而这些说书的唱戏的,最机灵不过,知道百姓们爱看什么,爱听什么,也就是时常讲包大人破案的故事。 每每说到展昭大杀四方,观众一片叫好,还会要求多讲一些。 这样一来,展昭的名声越发好,大家越发喜爱。 在这样的追捧下,要是说书人敢说展昭比不上白玉堂,那他今晚岂不是下不了台? 因为一离开瓦子,肯定会被百姓们围起来群殴。 这些来找乐子的人,可不管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虽然他们也爱听展昭的光辉事迹,但见说书人倒霉,也爱跟着起哄。 尤其威胁人的,是白玉堂这样的翩翩侠客,就更叫他们激动了。 宋人爱美,不仅爱好打扮自己,也爱看长相好的其他人,这种风气从官家蔓延到士大夫阶层,再从读书人蔓延到百姓当中。 他们会因为展昭长得好,而对他与四大校尉区别对待,当然也会因为白玉堂长得好,而觉得他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他们还想要多看一会儿,于是相当起劲。 说书人相当无奈,自己是进不得,退不得。 倒不是他不会说,嘴皮子利索的很,吹捧一个白玉堂,那绝对不在话下。 但吹捧的同时,还要拉踩展昭,那他以后就不用混了,因为当百姓们知道,他说过展昭的坏话,以后他每次上台,都会被人喝倒彩。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彩一棚瓦子就有这么一位,想着吸引眼球,于是使劲贬低展护卫,现在人都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窝着。 没次他想上台,都被观众们轰下来,最后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有了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说书人是不敢的。 然而棚子的管事,一点也不管他,说书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里一个劲儿念佛,就希望发生点什么,引走这位白五侠的注意。 或许他太过急迫的心理,被菩萨听见了,还真就出事了。 一声尖叫从隔壁的戏院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白玉堂武功好,第一时间从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死人了,杀人了”等字样。 他顾不得威逼说书人了,一个纵身跳上了说书楼,然后直接从屋顶翻到隔壁。 苏叶也听到了,施施然站起来,从早就发现的角门出去,推开门就是隔壁的院子。 这里因为是瓦子聚集区,一栋楼挨着一栋楼,颇为密集,听书楼和戏楼更是院墙相连,中间只一扇角门隔开,其实后台人员可以互相串场。 这是因为前面的观众比较多,工作人员要有事,从前面表演区窜出去实在不好看,可后面也空不出地方来修巷子,因此只能把每个后院相连,白天是不上锁的,等到凌晨所有的表演结束,中间的门才会被锁起来。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书楼这边的锁并没有打开,可能是管事的忙忘了。 听到尖叫声,大家都好奇,催着管事立刻去开门。 管事找了找钥匙,发现不在身上,当即去后台存放钥匙的地方拿。 在这期间,苏叶已经直接开了锁,打开院门的一瞬间,就看到戏楼后院乱糟糟的,许多人惊慌的往另一边的角门跑。 再过去是一家女子相扑馆,门大开着。 很多人从那边跑了,但因为拥挤,有人注意到这边,直直冲了过来。 苏叶啪得一声阖上门,并手指一弹,把对面的门也关上了。 “你干什么?快让我们走,这里杀人了。” “对啊对啊,死人了,好可怕。” 苏叶冷冷扫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把手放在墙壁上,瞬间印出一个深深的手掌印,“还跑吗?” 所有人一个激灵,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跑了,绝对不跑了。 “很好,所有人排好队,给我老老实实坐着,”苏叶示意他们,回到前院的位置上去。 因为发现死人的第一时间,戏楼老板就吩咐人关掉了前面进出的门,然而他忘了后院还有通道,被戏班子的人钻了空子,带人跑了出去。 而观众眼尖,也想着跟着跑,被苏叶一把拦下。 至于那些率先跑出去的,不一会儿,白玉堂拎着三个人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 他是最先抵达的,看到有人要跑,第一反应是轻功追上,把人抓回来。 因为动作快过大脑,他甚至没想起来还有其他人也会跑。 好在苏叶来得及时,把所有人都拦下了,包括白玉堂抓住的那三人,就是今天全部在戏楼的人。 白玉堂把三人扔在地上,“你们跑什么?说,是不是你们杀的人,所以才要逃跑?” “大侠饶命啊,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其中一个行头打扮的,立刻道。 “是是是,不是我们。” “不是你们跑什么?我看就是你们,”白玉堂不相信,觉得他们的嫌疑很大。 “我们是去开封府报案的,死的是我们花旦,要叫开封府的人来调查。”行头立刻道。 “对对对,我们要去开封府报案,”旁边的人立刻附和。 白玉堂一时间分不清,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见他们脸色不像说谎,可又觉得他们反应太快了,一出事立刻去报案,这反应速度未免太惊人了。 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好在三人面上打量来打量去。 这时,苏叶已经把在场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包括白玉堂拎回来的那三人,什么都没说,直接去了戏楼后台。 这家戏楼属于独立经营,管事会请不同的戏班子来表演,今天来的戏班子,是一月前刚来到开封,叫李家戏班。 李家戏班成立至今也有三十年,一直走南闯北,班主是老班主的儿子,接班后改了唱戏的曲目。 他们现在唱的是周瑜和小乔的故事,而这戏也受到了欢迎,在各个地方大受好评,就这么一唱就是十多年。 一月前,戏班子来到汴梁,在牡丹瓦子唱了半月,引得场场爆满。 这家戏楼老板寻思,这戏这么受欢迎,而且在汴梁也比较新鲜,于是就把人请了来,打算再唱半月。 老板给钱大方,班主自然乐意,带着戏班就来了。 今天是他们在这家戏楼唱的第三天,戏目已经到了小乔上场,和周瑜成婚后别离。 而唱小乔的是戏班目前的花旦江小艺。 江小艺自小被送到戏班子学戏,至今已有二十年,经历也颇为坎坷。 她原本不在这个戏班子,而是其他戏班子的人,后来那个戏班子经营不下去,班子里的人就各奔东西。 江小艺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而戏子属于贱籍,她回家父母也不让,觉得她妨碍了自家名声,再加上她就一普通戏子,也没上台几回,更没赚到什么钱,父母就更嫌弃了。 正好,李家班当时的花旦嫁给了班主,脱离了贱籍,也不愿意再唱戏,以免影响到孩子。 江小艺的功底还是有的,加上不要钱,只需要稍稍培养,就可以上场了。 李家班虽然还算出名,但人员并不多,除班主夫妻和儿子之外,剩下一个班头,一个行头,六个艺人,三个后勤,就没有其他人了。 这六个艺人既负责唱戏,又要干杂活,而后勤的任务最重,不仅得上场负责弹乐器伴奏,还得管理道具,伺候艺人,处理杂物等等。 因为十几年唱的是同一班戏,所以艺人的角色是固定的,江小艺就唱小乔,一个武生负责唱周瑜。 前面两天表演的两折戏,一场是周瑜出场,大败曹操军队,得胜归来。第二场是他和小乔相遇,一见钟情的戏码。而今天则是两人成婚,然后别离。 这场戏的后半场,小乔是重头戏,但前面不需要出场,因此江小艺化好妆后,就一直等在后台的化妆室内。 因为是专业的戏楼,后台很大,各项功能一应俱全,主角们还能各自分配一个化妆室。 因此江小艺待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 直到催戏的人见江小艺该上场了,人却迟迟不到,有点奇怪,去询问,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江小艺趴在地上,她的后脑勺被重物击打,血流了一地。 另外,地上还留有带着血迹的脚印,据催戏的人说,是她留下的。 她见人躺在地上,第一反应是冲上去帮人止血,并大声呼救。 然后在后台的管事和管彩匣人也都冲了进来,管事叫刘生竹,是戏楼的管事。管彩匣人专门负责化妆和戏服,叫李桥,是班主的儿子。 他今天一直在后台,因此听到喊声也冲了进来。 三人都有尝试去检查江小艺的情况,因此地上留有三人的脚印,他们的衣服上也沾染到了血迹。 苏叶上前检查,发现江小艺是被重物击打,被砸破了后脑勺,直接死亡。 击打她的东西在江小艺的化妆室找到,是一尊木制的狮子雕像,很重,实心的。这是舞台道具,今天这场戏用不到,本应该放在道具箱的。 而且据后勤杂工说,狮子放在3号道具箱,今天一直锁着。 苏叶检查过,3号道具箱并没有打开,锁是完好的,而且里面有两只狮子,只是其中一只出现了裂缝。 杂工这才恍然想起,上次表演的时候,这狮子出现了破损,班主让他去木匠那里再雕一个。 前天已经拿回来了,可因为狮子上的黑漆过于新了,和另外一只不搭,于是被他放在了外面,想着晒一晒,然后用东西磨一磨,会显得旧一点。 可这两天他太忙了,再加上这东西到最后一天才需要,因此就给忘了,那狮子一直放在外面。 是有人专门拿进来,对江小艺动手的,是预谋已久,还是心血来潮? 凶器找到,然后就是死亡时间。 江小艺死亡时间很短,在没有仪器检测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精准掌握死亡时间的。 只能通过大家的叙述,精确范围。 生前最后一次见到江小艺的是管彩匣人,他在江小艺上妆之后,送来了戏服,当时江小艺并没有事。 而江小艺死时,是穿着戏服的,也就是说,她是在见过李桥之后,再被人杀害的。 从那时到现在,不过一炷香时间,也就是半小时。 那么在这期间,有谁进过后台? 毫无疑问,催戏人王小花,管彩匣人李桥,管事刘生竹,班主李青,班主夫人张莲儿,还有行头江石头都在。 这些人的嫌疑也最大,因为他们都有单独行动的时间,剩下的人,比如两位艺人,从戏一开场就站在台下,等待上场。 两人全场在一起,可以互相为对方作证。 而剩下的人几乎都在台上唱戏呢,剩下的负责道具和幕布,都站在台下,预备随时冲上去抬走道具,或者撩开幕布。 因此,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苏叶正打算询问,这时,白玉堂拎着行头道,“不用找了,凶手肯定是他,那木雕狮子上有他的指纹。” “冤枉啊,”行头喊冤,“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上头的指纹是怎么来的?”白玉堂不信,这人在凶器上留着明显的指纹,而且在事发后第一时间逃跑,溜得贼快,不是他还会有谁? “大爷,真不是我,我也是听到王小花的叫喊声,这才跟着冲进去的,然后看到人倒在地上,他们都在用手捂住花旦的伤口,我就想着找块布,然后一不小心被狮子绊倒了。我拿起来一看,发现上面有血迹,当下就明白这是杀人的凶器,吓得赶快扔掉。我的指纹就是那时候粘上去的,不信你问他们,我是真的无心捡起来的。” 白玉堂看向王小花三人,王小花表示自己当时太慌乱,没有注意到。 但刘生竹和李桥看到了,一个因为正面对着行头,看到他被绊倒全过程,另一个眼角余光看到他拿起一个东西又扔掉。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就没在意是什么,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凶器了。 江石头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那么你怎么动作那样迅速,第一时间就跑出去了?不是你的话,你心虚什么?”白玉堂质问道。 江石头欲哭无泪,“三年前,我们戏院也发生了一件事,不过那次是意外,有人从架子上跌下来,正好磕破了头。我们反应不及,没及时叫大夫,人就那么没了。后来我听人说,要是及时止血,把大夫请来施针,人说不定还有救。于是我就想着,这里用不到我,干脆去请大夫好了。” “你刚刚还说,自己是去报官的,”白玉堂不信。 “我刚跑到门口,管事的就叫住我,说人已经死了,还是报官吧,我才继续冲出去。”江石头道。 这话合情合理,至于另外两人,是看着他冲出去,也跟着跑出去的。 白玉堂还要再问,院门被人推开了,身着红色官服的展昭,带着四大校尉和几个衙役进来了。 “有人去开封报案,说这里有凶案发生,死者在哪里?”展昭道。 他穿着红衣,整个人英姿勃发,灼灼其华,把整个戏院的后台都照亮了。 苏叶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展昭从阳光中进来,整个人仿佛散发着光,照亮一室阴霾,也给了在场众人莫名的底气。 “在这里,”苏叶出声,“死者江小艺,被人击打后脑勺,流血过多,重伤不治,当场死亡。死亡时间是午时一刻到二刻之间。和本案有关系的人总共有六人,分别是催戏人王小花,管彩匣人李桥,管事刘生竹,班主李青,班主夫人张莲儿,和行头江石头……” 她的语速不快不慢,条理清晰的把整个案件叙述完全,任谁听了,都觉得一目了然,凶手就在这六人之间。 王朝只觉得,这是哪里来的女子,忒得厉害,他们干了几年衙役的工作,也做不到她这样。 他看向展昭,“展护卫,我们……”要不要把这些人带去开封? 然而他话才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展护卫的表现太奇怪了。 展昭神情怔忡,看着苏叶不说话,半响才好似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声音干涩道,“苏姑娘,你回来了。” 苏叶微微一笑,“展昭,好久不见,我们该有五六年没见了吧?” “不,”展昭停顿了一瞬,方才道,“一年前,我在泉州港口见过你一次,当时你正登船出海。” 苏叶惊讶,“如此吗?那你怎么不叫我?早知道你当时也在,我就请你喝酒了。” 展昭握着巨阙的手紧了紧,没有说,他当时叫了的,只是苏姑娘似乎不愿意搭理他,回头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时,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苏姑娘,因此就没再喊人。 虽然两人这些年并没有见过,但展昭在江湖上的好友,也告诉过他一些苏姑娘的消息。 这人着实厉害,居然整合了那么多江湖势力,建立了一条条商路。 但她的行踪却飘忽不定,时而在北方,时而又去了南边,他找了几次,却是一点影子都没有抓到。 后来他意外发现了一件不平事,带着当事人去开封向包大人报案,事情解决后,他受包大人邀请,留下来为他做事。 展昭发现包大人是难得的清官好官,肯为百姓申冤,偏偏这样的人,时常被人刺杀,危机重重。 王朝四人当初也是在他的举荐下,才投靠了包大人。 只不过他们的武功还差点,并不能完全保护好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安全。 展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保护包大人,而包大人更是把他举荐给了官家。 官家封了他四品带刀侍卫,有了公职,限制就多了,他无法再去寻找苏姑娘。 那天在码头遇见,他正乔装打扮调查一个案件,见到苏叶情绪激动,脱口而出喊人。 可随即他就反应时机不对,闭口不言了。 他见到苏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理会,心里滋味复杂难言,却也没有上前阻止苏姑娘离开。 他本以为这次出海,苏姑娘肯定好几年不回来了,没想到在这里意外看到了她。 见他脸色奇怪稀罕,白玉堂眯起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突然自来熟的靠近苏叶,“姑娘,原来你就是苏青禾苏女侠,白五这厢有礼了。” 说着他还学读书人,拱手行礼,风度翩翩,姿态潇洒。 苏叶挑眉,“白五侠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当然是敬佩苏姑娘的为人,想要和苏姑娘切磋一下武艺,”白玉堂说着,眼神却看向展昭,挑衅意味十足。 展昭脸色黑了黑,“白玉堂,不可如此轻佻。” “哪里轻佻了,我对苏姑娘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只不懂风情的猫儿,哪里懂得这种风花雪月的事。”白玉堂满脸笑容,骄傲肆意。 展昭握着巨阙的手蓦地一紧,他看向苏叶,而苏叶正好饶有兴趣的打量白玉堂。 她倒不是被白玉堂迷惑了,而是看出白玉堂在故意挑衅展昭。 相比起自己,他对猫儿还更感兴趣一点。 这让她不由觉得有意思,难道猫鼠真的是一对,天生的冤家? 苏叶打量基友的眼神,展昭当然不明白,只是觉得两人站在一起,分外碍眼。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白玉堂不顺眼,或许也有他肆意张扬的缘故,像极了......苏姑娘。 一个男人,和苏姑娘很像,两人性格相似,行事个性也颇为相同,看起来就极为相称。 这种想法让展昭内心颇为懊恼,于是每次白玉堂挑衅,他都忍不住暴躁。 “白玉堂,你想打架吗?”展昭握紧剑,声音冷沉道。 白玉堂眼前一亮,“打就打,谁怕你啊,我们出去打。” 展昭轻哼一声,“做梦!” 说着,他转身就走,“王朝马汉。” “有!” 两人立刻出列。 “把嫌疑犯都带回去,听候包大人发落!” “是!”王朝马汉立刻道。 展昭斜眼看了白玉堂一眼,“白五侠也带回去。” “喂,展昭你什么意思?把我当成嫌疑犯了?你认为我白玉堂会杀人?”白玉堂直接跳脚,展昭那是什么眼神? 展昭冷冷道,“证人也要带回去,交由包大人审问。” “嘿,你这猫儿,凭什么抓我,不抓苏姑娘?你这是重色轻友!”白玉堂气死了。 “你和展某一猫一鼠,当不成朋友。” 白玉堂没想到展昭居然会这么说,简直目瞪口呆。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展昭顿了顿,对苏叶伸出手,“苏姑娘,请前去开封府一趟,有些细节,还需要你向包大人说明。” 前后态度的差别,让白玉堂都气笑了,“猫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猫儿,你且给白五爷我等着,等这件事结束,五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不叫锦毛鼠白玉堂!” 展昭则是淡淡斜眼看他,什么都不说。 而苏叶......淡定看戏,猫鼠大战,有趣,相当有趣! 第284章 第两百八十四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4 公堂上, 展昭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一和包大人禀告,另外苏叶和白玉堂在其中的作用也说了。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 “来人啊, 带疑犯。” 立刻有两个衙役,压着王小花进来,她只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虽然见过一些世面,却也被公堂上的气氛, 吓得瑟瑟发抖。 “堂下何人?是做什么的?把今天发生的事, 一一道来。”包大人道。 王小花立刻跪地, 禀告道,“小女子姓王名小花,原柳塘县人, 因家里贫困养不起我,自小被父母送给李家戏班。我一边学戏, 一边做一些杂活,催戏就是我的工作之一。今天要上重头戏, 我们一大早就起来,江姑姑很不高兴, 和班主吵了几句,好似是抱怨班主不该这么早叫她起床,睡不好唱戏的状态就不会好。班主哄了几句,之后江姑姑让我去外面给她买一碗混沌,指名要王婆混沌,说他们家用的是羊骨熬汤,能滋润喉咙。” “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江姑姑, 问老板娘,老板娘说出去吊嗓子了,让我把馄饨留下,打发我去挂舞台的绸子。等我挂完回来,看到老板娘和江姑姑在吵架,江姑姑指责老板娘不该吃她的混沌,老板娘骂她妖精多作怪。” “你是说,两人吵了起来?”公孙先生原本在记录,听到这唠唠叨叨的,不免停了下来,询问了一句。 “是的是的,吵得可凶了,老板娘还想打人,被班主拦住了,说她要上台,不能打坏了脸。”王小花连连点头。 公孙先生提起笔,在纸上只留了几个字:死者和班主夫人张莲儿争吵,班主劝架,人缘不好。 苏叶暗笑,可不是人缘不好嘛,戏班里这么些人,就没一个人喜欢这江小艺的。 看着王小花的叙述,看似不偏不倚,其实句句在说江小艺脾气不好,还爱欺负人。 果然不愧是戏班子长大的,即便年纪还小,那也是一百个心眼子。 不过这王小花虽然啰嗦,说的倒也是需要了解的内容。 只不过,这内容实在不需要在公堂上说,应该事先由人问清楚,然后整理成卷宗,找出问题的关键,再上堂审理。 不过看包大人这么耐心,应该是今天没啥大事,因此能在这里耗时间。 然而苏叶悄悄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自己今天果然多管闲事了,要是不管这些,估计她现在还在瓦子里听说书,而不是和展昭白玉堂站在一边,听包大人审案。 说起来包大人也确实慷慨,既然让她一个外人,还是个女子,和展昭站在一起,矗立在这公堂上。 难道就因为展昭汇报的时候,着重说了她的作用? 王小花还在继续,这个江小艺继班主和班主夫人之后,又和管事闹了矛盾,当然,不是在今天,而应该是两天前的事。 按理来说,两人也不过才见面四天,不应该会出现什么矛盾,毕竟刘生竹这个戏楼管事,尽力给他们安排到最好,但江小艺自诩为花旦,觉得管事应该给她安排最好的房间。 可偏偏,最好的房间被给了班主夫人张莲儿。 张莲儿和班主虽然是夫妻,但两人似乎关系不好,从不肯住在同一间房间,都是分开住的。 王小花猜测,应该是因为张莲儿曾经生过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年纪小小就死了,在那之后,班主夫妻的关系就相当不好了。 “是因为什么死的?”包大人询问。 王小花想了想,“我不知道,但大家伙都说,是被压在了水缸里淹死的。” “水缸里,是放在院中用来储水的水缸,还是厨房用来装水的水缸,亦或者你们唱戏收拾妆容装温水的水缸?”包大人继续询问。 王小花茫然,“我我我,包大人,我不知道。” 包拯深吸一口气,言归正传,“那江小艺不满管事安排的房子,和他闹了一场,后续呢?” “后来,班主把自己的房间给了江姑姑,江姑姑就没再闹了。”王小花忙道。 包拯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觉得这班主和江小艺的关系不一般,两人吵架,班主妥协,江小艺和班主夫人吵架,也是他去哄的,最后还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江小艺。 身为班主,是不可能如此放任艺人的,除非两人有不正当关系,或者他有什么把柄掌握在江小艺手里,不然何以处处退让。 包拯撩了一下胡须,从沉思中回神,示意王小花继续。 “哦哦,”王小花连忙往下说,“班主劝解过后,两人没再吵了,班主让我再去买一碗馄饨。我买回来,江姑姑已经在上妆了,嫌混沌碍事,说要喝梨汤润润喉,让我去给她买梨汤。我又买了回来,江姑姑喝了一口,就没喝了,说不够甜,可江姑姑一向不喜欢太甜的啊,我还特意交代老板少放点糖。” 听得出来,这王小花在戏班属于最底层,经常被江小艺使唤,语气中都带着委屈。 苏叶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那时江小艺已经上好了妆?” 王小花点点头。 包大人看了苏叶一眼,没说什么,示意公孙先生把这句也记下来。 王小花继续,“江姑姑只喝了一口,就示意我拿出去,不喝了,还让我重新买,我知道她在故意刁难我,不敢再去打扰。之后一直到需要她上场,我才再次去敲江姑姑的房间,里面没人应答。我大着胆子推开门,就发现江姑姑倒在地上,头上还流了很多血,可吓人了。我吓得尖叫,然后管事和李桥冲进来,接着是行头。” 她总算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了,期间牵扯来牵扯去,四处发散,但不得不说,通过她的话,大家也听出来了,这个戏班子不简单,而江小艺这个人更是脾气不好。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王小花茫然地摇摇头,“没有了。” 她被带下去了,包大人让人把李桥带上来。 李桥是班主李青和张莲儿的儿子,今年只有十一岁,已经能当半个大人使唤了。 他在戏班里不负责唱戏,也不会伴奏,属于干杂活的,比如照管比较贵重的胭脂水粉和戏服。 他也是这个戏班唯三的良籍,宋朝的户籍比较宽松,即便是没有户籍的流民,在一地居住,满半年,都可以在当地落户,满三年就可以成为良民,虽然是下等户,满七年就可以在当地参加科考。 但有一个意外,脱贱改良相当困难,那就是官妓和戏子。 官妓一般是家里犯事后,被打为贱籍,要没有特殊许可,是无法变成良籍的。 她们的孩子也一样,是跟着母亲的身份走的。 所以很少有官宦人家,会纳贱籍女子为妾,除非他们不在乎子女出身。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如果你愿意拿自己的功劳来换,或者不生下子女,那么那些饱读诗书的青楼女子,也有机会进入大户人家后院。 而戏子好一点,只要他们可以嫁给良民,或者和良民结亲,不再从事戏子工作,也可以脱籍。 李家戏班只有班主李青,班主夫人张莲儿和他们的儿子李桥是良籍,所以他们也不会上台表演。 李桥在包大人看来,还是半大的孩子,因此对他说话语气很温和,“李桥,你且把早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李桥为人颇为机灵,说话有条不紊,“是,包大人,回大人,今天是重头戏,昨晚父亲交代,今天决不能出错,因此一大早,就把我们叫醒了。只除了江姑姑,她是从不肯早起的,但今天的戏需要她吊嗓子,于是父亲就让王小花去叫她。王小花去了,把江姑姑吵醒,被她狠狠责骂了一通。然后江姑姑冲到父亲面前,责怪他不该打扰自己睡眠,这样更会影响状态。两人吵了几句,父亲答应今天所有的打赏,全都给她,江姑姑这才满意。” “你说所有的打赏?”包大人出声询问。 像唱戏这种往台上扔打赏,要么打赏谁的给谁,要么所有演出人员平分,更或者直接全交给班主,像这种全部给其中一人的情况很少见。 “是,”李桥点点头,“从半年前就是如此了,大部分打赏都给她,李明哥都得不到多少。” 李明是扮演周瑜的武生,原先是个孤儿,被班主救回来,就一直跟着戏班学唱戏。 今天他并没有来,是因为前面的戏一直有周瑜,也就是说,周瑜就没有从舞台下去过,所以基本和他关系不大。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戏份是相当重的,其实比较起来,比江小艺的还多一些。 但班主却承诺,所有的打赏都给江小艺,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你父亲这样决定,其他人难道不会心生不平?”包大人询问。 李桥点点头,又摇摇头,“其他人是不高兴,但他们都和父亲签了十年的合约,最短的都也有五年,他们要是走,就需要赔偿五百两银子,他们不敢走的。至于李明大哥,他是我父亲的义子,父亲承诺他,等新武生可以唱了,就给他脱籍,因此李明大哥一直很卖力,也从来不计较银钱。” 不错,戏子脱籍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有良籍愿意接收,然后交上七十六两银子,就可以顺利成为良籍了。 但每户只能接受一个脱籍的“子女”回家,其实大部分人是不愿意的,因为即便脱籍,记载上也会显示,贱籍改良,这会让族谱显得不那么光彩。 因此这些被家人“送”出来当戏子的,很少有能回到原本家庭的,只能寄希望于碰到一个愿意和他们成婚的人。 就比如张莲儿,嫁给班主后,顺利脱籍。 “之后呢,又发生什么?”包大人继续询问。 “母亲知道后,非常不高兴,但这是父亲的决定,母亲也奈何不得,见到王小花买来的馄饨,知道是给江姑姑的,当即就拿走自己吃了。后来江姑姑就和母亲吵了起来,两人闹了一场,还是父亲劝解的。之后母亲就气哼哼走了,江小艺则去化妆室换衣服了。我给她送了彩妆匣子,她开始化妆。”李桥道。 “你说张莲儿走了,去了哪里?”包大人问。 李桥摇摇头,“我没注意,母亲经常和江姑姑吵架,我们都习惯了。听说以前江姑姑刚加入的时候,母亲教她唱戏颇为严厉,从那时候开始,江姑姑就怨恨上了母亲,等到她能独当一面,戏班子又无人可以替代她,就一直看母亲不顺眼。母亲身为班主夫人,被手底下的戏子一次次挑衅,当然也不高兴,而且江姑姑越来越过分,父亲还帮着她,母亲就更不高兴了,两人闹得很僵。” “你父亲为何一再帮着江小艺?”包大人询问。 李桥闭嘴,面上神色为难,显然他是知道点什么,但不肯轻言说出。 “说!”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威喝道。 李桥吓了一跳,见包大人不怒自威,神情颇为严肃,不敢再支支吾吾,“我,我看见父亲和江姑姑抱在一起。” “你可把这事告诉了你母亲?”公孙先生插了一句嘴。 李桥怯生生点了下头,“母亲冲过去把父亲和江姑姑打了,之后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更糟糕,都不说话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的。” 说着,李桥就呜呜哭了起来。 “莫哭了,送了妆匣后,你还见过死者吗?”包大人不欲他在公堂上哭,继续询问。 “见到了见到了,化好妆后,我去给江姑姑送了戏服,之后就是王小花尖叫,我和管事一起冲进去。”李桥道。 包大人反复询问了几次,发现这李桥虽然年纪小,但逻辑非常缜密,不管怎么问,都和之前的说辞一模一样,不由颔首表示满意。 公孙先生把写好的笔录拿到李桥面前,让他看过之后画押。 苏叶注意到,李桥也说了不少,但公孙先生的笔录却意外地简洁,仅仅两张纸,很多内容都用一两个字就描述清楚。 果然公孙先生有大才啊,语言这么简练,却可以把所有内容概括下来。 李桥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管事刘生竹。 他没说出多少内容,和江小艺的交往也不深,冲突只有那么一次。 就是江小艺不满他安排的房间,后来在班主李青的妥协下,顺利解决。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你是否因为此事,而对江小艺怀恨在心?” 刘生竹苦笑,“大人,我负责管理戏楼,这样的事时有发生,这都是好的,有的戏班人数更多,也更复杂难搞。他们甚至还有好几位花旦青衣,争抢起来为此打架的都有。说实话,李家戏班不是我接触过,最难说话的,我就是专门处理这些的,要为了这个就杀人,那我也不用干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包大人严肃询问。 “这李家班还挺奇怪的,和我以往接触的戏班都不太一样。”刘生竹道。 “哪里奇怪,哪里又不一样?”包大人询问。 “首先,班主不像班主,对于花旦江小艺过于好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一般。可以往也不是没有班主和花旦或者青衣有染,也不见这么低声下去啊。我怀疑,班主有把柄在江小艺手里,才会如此。”刘生竹神秘兮兮地道。 包大人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次是班主夫人张莲儿,那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按理来说,她能从一介戏子嫁给班主,说明两人至少是有感情的,可实际上,他们夫妻之间也很奇怪,互相不搭理。” “或许是李夫人发现了班主和江小艺有染?”公孙先生猜测。 “不不不,绝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在外面找女人的多了,通常家里的妻子有几种反应,要么打上门去寻麻烦,要么装作视而不见。可李夫人不是如此,她虽然一再挑衅江花旦,却不是因为丈夫,是因为银子。她觉得丈夫给江花旦银子太多了,那些打赏本该是戏班的,也就是她儿子的。可闹了之后,她又很快消停下来,而且并没有结果。” “所以你怀疑,江小艺也有她的把柄。”包大人总结。 刘生竹嘿嘿一笑,“就是这样。而且包大人您不知道,这戏班真是挺奇怪的,就那个小孩,班主儿子李桥,他挺渗人的。有一次,我看到他站在阴影里,听他父亲和江小艺吵架,那表情……像恶鬼一般,对,就是恶鬼,我险些怀疑他被鬼上身了。” “啪——”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莫要说这些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 苏叶心里思忖,包大人似乎不相信,有鬼上身这种事,难道是因为他没有见过。 那是不是说,乌盆案是假的? 说实话,有点失望,还以为会有特殊能量的消息呢。 “是是是,小人不敢胡言了,”刘生竹忙道歉。 “你继续说,今天可有见到那江小艺,见了几次?”包大人道。 “见到了见到了,我就见了一次。我是戏楼的管事,负责安排前面的客人,因此只在戏开场的时候,去过后台,见到江花旦在和班主夫人争吵,之后戏演了过半,不会再有客人进来,我就想去后台歇息,然后就听到王小花的叫声,和李桥一起闯了进去。”刘生竹道。 “可有人证?”包大人问得仔细,是因为这刘生竹确实和江小艺过节不大,排除了他的嫌疑,剩下的五人中,会更容易找到凶手。 “这容易,我一直在前面照顾客人来着,除了客人,还有戏楼的伙计,被我安排着跑腿,他们也能证明我一直都在的。”刘生竹忙道。 这样一来,确实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刘生竹被带下去了,接下来就是行头江石头。 行头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属于戏楼,也不属于戏班,他属于第三方,干的是介绍人的活。 这么说吧,李家戏班初来乍到,想要落脚,然后找个地方唱戏,就需要有人介绍。 而行头江石头干的就是这个活,他属于汴梁的闲汉,对于各个瓦子都很了解,不仅介绍唱戏的,还有各种表演,他都有涉猎。 像这种闲汉,做的其实是技术活,在城门口蹲着,看中一个入京的班子,然后上前搭话,取得他们的信任后,调查清楚他们的实力,然后给各个瓦子牵线搭桥,再从两边拿提成。 当然了,这种也分临时和短期雇佣,临时的就是,给你介绍一个地点,你上台去表演,要是表演的好,瓦子的管事会和你签约。 签约后,两方都给闲汉佣金,三方的交易完成。 要是表现不佳,闲汉再给你推荐一个,这次无论好不好,你都得给佣金,毕竟这不是人家介绍的不好,是你本事不到位。人家都介绍了俩儿,是你自己抓不住机会,不能怪人家。 这就属于临时的,而短期的则是江石头和戏楼以及戏班的关系。 他长期受戏楼的雇佣帮他们寻摸本事好,唱功了得的戏班,但拿的也是提成,属于半个自己人。 另一边,他也拿戏班的工钱,李家戏班第一单生意,就是他介绍的,在那个瓦子唱了半个月,又介绍到了这里。 因为感觉这戏班实力还行,这周瑜和小乔的戏确实精彩,一个月可能不够汴梁百姓看都看一遍,于是打算全程跟着李家戏班,给他们安排后面的第三场和第四场。 而班主李青也觉得很方便,加上江石头介绍的瓦子,确实是人流量比较大的,对他们有利,于是也雇佣了他半年。 就这么的,江石头属于戏楼的熟人,和戏楼里的人都混熟了,对戏班也比较了解。 “江石头,你是汴梁本地人?”包大人询问。 “是是是,小人家住汴阳坊,就在万岁寺附近,一直从事着牙侩的工作。”江石头为人机灵,当即滔滔不绝把自己和李家戏班认识的经过讲了。 说起来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李家戏班是由新宋门入城的,那里当天人比较多,排队颇为耗费时间。 当时戏班的人连日奔波,又累又饿,江小艺就直接下了牛车,吵着先在城门外的脚店休息。 城外开了一排的脚店,这是方便商人往来运货,又省了入城的麻烦,直接在城门外交易了。 所以相比之下,脚店建造得非常豪华,毕竟那些商人有钱,只要能住得舒服气派,多花一点无所谓。 因此这些脚店,通常一租就是一整个院子,房舍众多,还有专门的仓库存放货物,而且那院子带花园造景,风景优美。 李家戏班明显没有那个财力,班主就想先进城,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瓦子好容身。 瓦子里一般会提供比较廉价的住房,给这些外地来的艺人,容他们暂时落个脚。 三天后要是找到活干了,就可以搬去老板提供的屋子,或者自己租一个院子。 戏班一般人数多,大部分戏楼都会提供住处,要是演出地比较简陋的,老板也会帮忙租附近的院子,便于他们唱戏方便。 为了省钱,当然是尽快进城,找一个瓦子比较好。 可江小艺的脾气上来,说什么都不肯走。 这时江石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伺候江小艺的……王小花。 王小花长得好看,比江小艺这个花旦也不差什么,可因为她穿着朴素,整个人又被欺负惯了,有点唯唯诺诺,显不出姣好的容貌。 其实认真比较起来,她才是整个戏班最好看的人。 江石头对王小花一见钟情,想要把人娶回家,于是就冲上去,说是帮人介绍伙计,要的价格也比较公道。 而且他当天就能帮着定下来,可给班主省了不少事,至少那个戏楼是提供住处的,能节省很多住宿的钱。 李青相当高兴,当即和江石头签了半年的约。 而江石头也想着,自己多多帮衬李家戏班,等结束后,就和李青班主说说情,让他行个方便,不要王小花违约的银子最好。 这样一来,他的积蓄就够交王小花官府改籍的钱了。 说起来江石头也是个有情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但已经为了心目中的妻子考虑了很多。 然而接触过后,他就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首先,王小花在戏班的处境并不好,江花旦经常指派她干这个干那个,完了一不顺心就非打即骂。 而戏班的人没有一个人帮她,因为这是班主默许的。 其次,李桥对王小花也有点想法,虽然他只有十一岁,但这年头要是成亲早的话,十二三岁结亲也不是没可能。 班主李青已经默认把她当成儿媳妇看了。 这就有意思了,看成儿媳妇的人,不仅不护着,还尽可能地磋磨。 这就得说到这个时代的陋习,那就是童养媳属于绝对最底层,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要只是家里雇佣来的下人,主人还不敢打骂呢,可换成童养媳,那是怎么磋磨都不为过,恨不得往死里折磨。 也不知道这种风气是怎么形成的,可偏偏就是有那狠心的人家,不愿意养闺女,就把女儿送出去当人家的童养媳。 一旦外人说起来,这就是家务事,要是童养媳受不了上告,那就是告公婆和丈夫,首先就得被打板子。 所以说,当王小花被默认成为童养媳后,就直接落到戏班最底层。 当然了,她也不是没心机的人,在发现江石头对自己的想法后,立刻想要脱离戏班。 但五百两银子,别说江石头拿不出来,即便拿得出来,白白花在王小花身上,他家里人肯定也不愿意。 因此王小花在计划着怎么脱离戏班的时候,而这件事被江小艺知道了,她非常嫉妒。 江小艺一直想要脱籍,她和李家戏班的契约只剩下一年,可即便如此,她想要改成良籍,还需要嫁人,有户籍愿意接手她才行。 偏偏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王小花轻易就能实现。 无论是嫁给李桥,还是嫁给江石头,她未来都不会再是戏子了。 江小艺相当嫉妒,对王小花愈发苛刻,非打即骂,顺便她还想办法勾引江石头。 她和江石头虽然差了六岁,但她自诩长的漂亮,比王小花漂亮,该是有机会的。 但江石头认定了王小花,这叫江小艺非常生气,昨晚故意打翻汤碗,烫了王小花一身,手臂直接起泡了。 江石头差点冲上去打江小艺,但被班主和李桥拦住了,两人都让王小花给江小艺道歉。 迫于无奈,王小花道歉了,可依然被罚不能吃晚饭。 对于这种事,江石头非常不能理解,“大人,明明他们都把王小花当成自家儿媳妇,何以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受欺负,而不去管,反而哄着一个外人。您说这事怪不怪,这个戏班太奇怪了,一定有什么秘密。” “按照你的说法,王小花和你的嫌疑该是最大的,王小花被欺负狠了,今天报复杀人,而你江石头看不惯她欺负王小花,帮忙杀人。”白玉堂突然道。 他还是看江石头不顺眼,觉得他一切行为都太可疑。 江石头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白五侠,我真的没有杀人,虽然那女人确实可恶,但我怎么敢杀人呢。” “那你说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见了江小艺几次?”包大人询问道。 江石头生怕杀人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立刻回忆道,“我是辰时到的戏楼,正好看到江小艺在冲着王小花发脾气,还要让她去买馄饨。我知道王小花的手受伤了,就和她说,我去买,让她在外面休息一会儿。” “所以那混沌是你买回来的?”包大人道。 “是的,还有后面的梨汤,也是我陪小花去的,我们离开的时候,还看到李桥整理妆匣。他见我跟在王小花身边,就说要陪小花去,可惜啊,他被江小艺叫去送妆匣,我就和小花就趁机溜走了。等我们回来,江小艺那个老女人,又挑三拣四,说梨汤不好喝,要重新换。我没让小花去,说我帮她再买一份,之后我就去了,等我回来,正好听到小花尖叫,扔下梨汤就冲了进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没有时间杀人的。” “可王小花并没有说和你的事,甚至没有提及你帮她买梨汤的事。”包大人道。 “这个我知道,李桥和李青都不喜欢小花和我在一起,他们又掌握小花的契书,小花不敢反抗,只能偷偷隐瞒着。”江石头道,提到李桥对王小花的想法,满脸的不高兴。 “你也见到了上妆后的江小艺嘛,就是给她送梨汤的时候?”苏叶突然询问。 江石头点头,“是的,我跟着小花身后,透过化妆室的门看到了。” “那她对你的出现,有什么反应?”苏叶继续询问。 “反应?什么反应?”江石头茫然,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苏姑娘,你在怀疑什么?”展昭一直关注苏叶,她开口了两次,还都是差不多的问话,这说明她心里必定有怀疑的东西。 “苏姑娘,如果你有所发现,请一定要说出来。”包大人立刻道。 苏叶点点头,看向江石头,“你说她勾引过你,那么对于你帮助维护王小花,一定会有反应的吧,想想她之前的表现,和今天的表现,有什么不同?” 江石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今天完全不在意我。” 苏叶点点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改变?” “苏姑娘,你是怀疑?”展昭只觉得灵光一闪,却没有抓住。 苏叶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没错,我怀疑那个喝梨汤的,化了满脸妆的人,压根不是江小艺。王小花说江小艺不喜欢太甜的,那梨汤应该合她口味才对,早起用梨汤润喉,确实是许多唱戏的人,喜欢用的一种润喉方式。但马上要上场的人,匜不会喝太甜的,这不助于开嗓。而偏偏那人觉得不够甜,还把王小花支走。我怀疑,当时在化妆室的,并不是江小艺本人,或许那时她已经遭遇不测,被人藏了起来。而凶手伪装是她,以此混淆死亡时间,好达到不在场证明。” 包大人抚着须,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这想法可能性很高。 那要是如此的话,班主夫人张莲儿的嫌疑直线上升,因为她当初也唱过小乔,扮起来让王小花一时分不清楚很容易。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让人把江石头带下去,然后把张莲儿传唤上来。 然而,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大人,张莲儿毒发。” “什么?!”众人大惊,公孙先生当即站起来,匆匆出去了。 而苏叶则是眯起了眼,有意思,真有意思,这边刚怀疑张莲儿,那边人就毒发了。 她猜,公孙先生一定来不及救人,那么她要不要出手呢? 第285章 第两百八十五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5 张莲儿毒发, 包大人不得不暂停公堂,带着几人匆匆去药房查问情况。 此时已经有机灵的衙役,把人抬进了药房, 公孙先生正在帮她诊脉。 也是这衙役回话, 张莲儿被带来开封府后, 单独看押, 之前一直好好的,突然就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整个人抽搐哀嚎,衙役惊觉不对,立刻报给包大人。 包大人听完后,焦急地询问, “先生, 张莲儿如何了?” “大人, 她所中毒为铅粉, 由于服食过量, 导致腹痛难忍, 口吐白块,头痛,晕厥。”公孙先生道。 “那可有救?”包大人立刻问。 公孙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但醒来后的情况未知,可能会造成神情呆滞,产生臆想, 俗称痴傻。” 也就是说,人哪怕救活了,也可能什么都交代不了, 直接傻了。 包大人不由深深皱起眉头,“铅粉,是否就是女子上妆用的?中毒多久会毒发?” “这个无法确定,得看误食了多少,铅的含量多少。”公孙先生道。 “去查,”说完,包大人不解道,“既然这铅粉有如此大的毒性,为何还要使用它上妆?” “这……”公孙先生难得语塞,难道他要和大人讨论女子爱美这种事吗?只好道,“女子上妆用的扑粉都用了铅,这能使肌肤更白,而唱戏的人更是如此,因此在戏院铅粉是很常见的物品。” “也就是说,很多人都能弄到它,这样岂不是太危险了一点。”包大人想到满大街的胭脂铺子,这要是大家都知道,铅粉还有这种害人的功能,还不知道多少人遭罪呢。 “这个不然,”公孙先生摇摇头,“其实铅粉含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高,中毒也需要长年累月使用才行。” “那张莲儿?”包大人不解,总不能是她自己吃了大量化妆用的粉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我猜,是有人知道了铅粉的作用,偷偷准备,并提纯了。”公孙先生道。 “这显然是预谋已久的,和那杀江小艺的,是否是同一人所为?”包大人道。 “这……”公孙先生为难,暂时还真看不出来,需要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包大人也知道,这事尚不能现在下决定,“还请先生尽力救治这张莲儿。” “大人放心,”公孙先生立刻去桌边开药。 苏叶站得不远,正好看到了公孙先生的药方,和其他大夫写药方龙飞凤舞不同,公孙先生的字迹是标准的楷书,这是他之前专门为科举练的字体,端正大气。 后来屡次落榜,被举荐为包大人的师爷,时常需要记录公堂审理的过程,也就习惯了楷书。 因此写药方的时候,没有特意弄得高深不好认。 苏叶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个解毒的方子,只不过,“公孙先生,如果把这味药换成黑附子?” 公孙先生眼皮子跳了跳,黑附子可是毒药。 但他也没有冒然反对,而是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又修改了几味药,有的是改药材的种类,有的是修改数量,“你说的用法可是如此?” 苏叶点点头,“再加一味寒星果草根。” 这次公孙先生沉默更久,然后才慢慢点头,“不错,这样用药,有五成的几率可以让张莲儿醒来后恢复神智,只不过用药过于大胆,造成的后遗症将会很严重。” “无妨,也不过是早起睡前会四肢无力,心跳加速,只要不做重活,基本不会有大碍。”而张莲儿身为班主夫人,其实也用不上她做活,唯一对身体不利的,只是常年需要奔波,可能对身体造成负担,但这相比她变得痴傻,成为李家戏班的累赘,最后被抛弃,来得有利的多。 更何况,苏叶看向床上蜷缩着身子,浑身冒冷汗,昏迷了依然满脸恐惧的张莲儿,觉得她有没有未来都是两说。 她的嫌疑很重啊,即使本人中毒了,也不能打消她的嫌疑。 公孙先生没有多说,把药方重新抄写了一遍,交给药童抓药,然后欣赏地看向苏叶,“没想到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果然不愧展护卫所说的天纵之资!” 展昭其实说的,是苏叶的武功,她能在内力全废的情况下,仅半年就练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简直是惊世骇俗。 公孙先生是个文人,无法理解内力之间的差距,是如何的天堑之别。 但他医术精湛,明白能学到苏叶这种程度,一定是下了苦功夫,且天资绝顶,方才可以做到。 苏叶微笑,“先生过奖了,我远比不上先生的深谋远虑,只是相比先生更爱用重药而已。” 所谓的重药,其实就是带有毒性的药。 她的中医手段是在陆小凤世界,跟着江湖人学的,他们的手段偏向于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比如中毒,正常人是用药消除药性,或者一点点排毒。 但江湖人等不了这么久,因此他们大部分时候解毒,用的都是以毒攻毒的法子,让两种毒药在体内相冲,然后一起排出去。 这种做法一来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你得能忍受相冲带来的剧痛,二来最好有内力。 除了过于刚猛霸道的内力,大部分内力都有疗愈身体的能力,只是有些强一点,有些弱一点。 因此很多江湖人用了对冲的药,运转内力,也能消除隐患。 江湖郎中在开方的时候,顾忌就会少很多,直接以最强的药性解毒。 这就像是普通大夫给身体健康的人开药,和给身体虚弱的人开药完全不同一样。 有内力的江湖人,身体素质就不同于普通人,因此用药非常大胆。 而苏叶学医本身也不是冲着治病救人去的,她只是想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多学一点东西而已。 再加上从夏洛克那里染来的坏习惯,更关注具有破坏性的东西,治病和下毒,她更偏向研究下毒,毕竟那和破案相关。 于是,她的用药更加大胆,同时造成的后遗症也比较重。 但这点其实对苏叶来说,并不算大问题,因为她完全能搞定,不仅有几个世界收集的好药可以用于调理,更有零度的营养液,以及类似于洗精伐髓功效的灵泉灵水。 她要真在意这个人,可以直接帮忙调理好。 只是张莲儿,她犯不上帮忙而已。 “只要能解决病人的痛苦,就是好法子。”公孙先生的性格,也不是那保守迂腐之人。 严格来说,他能成为包大人的左膀右臂,性格上也有激进的一面,不然以包大人得罪权贵的速度,他早跑了。 想要报效朝廷,用什么方法不行? 何况公孙先生有真才实学,即便科举不中,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入朝为官。 其实当师爷原本就只是跳板,很多文人通过师爷进入官场,然后任职低阶官吏,例如主簿文书之类,等时机成熟,可以去偏远地方当个县令,正式踏入官场。 当然了,这样走入仕途,肯定比不上正经科举考出来的人,他们是没机会成为高阶文官的,但总比在开封一直当一个师爷强吧? 可是公孙先生留下了,这就说明,他和包大人一样,心存正义。 可光是一腔热血还不够,还需要一点激进的性格,四平八稳之人适应不了这处处惊险的生活。 不仅时常得罪权贵,还经常面临刺杀,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在开封府还真待不下去。 因此别看公孙先生文质彬彬的,行事倒颇为果决。 药方虽然开了,但要起效,还得好几个时辰,张莲儿是没希望了,只能先审问班主李青。 李青是个中年人,从父亲手里接过李家班,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相比父亲只窝在家乡那一亩三分地,李青的野心更大一点,他喜欢带着戏班走南闯北。 期间也曾唱过不同的曲目,但经过市场验证,还是周瑜和小乔的反响最好。 这出戏经过一遍遍演出,情节精彩,唱腔优美,即便换了好几次演员,也很快能达到不错的水平。 李青想着趁年轻,多攒一攒,然后在汴梁这样的大城市买下一座戏楼,不管是自己开戏院,还是租出去,都是不错的营生。 因此带着戏班来了京城,而他也很幸运地,在第一天就遇上了江石头,在他的介绍下,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在汴梁开始表演。 然而谁能想到呢,这才刚铺开摊子,花旦就死了,还是明显的谋杀。 这下好了,别说赚钱了,短时间内无法重新培养一个女花旦上场。 李青整个人愁眉苦脸,被带上堂的时候,整个人恹恹的。 “堂下何人,做何营生,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两边顿时喊威武,肃穆的气氛让他再不敢走神。 李青忙回道,“回包大人,小人名叫李青,是李家戏班的班主,和江小艺……没关系,我们就是班主和花旦的关系。” “啪——”包大人神情严肃,“大胆李青,胆敢欺瞒本府,你想大刑伺候吗?” “不不不,包大人息怒,”李青吓了一跳,忙道,“我和江小艺确实有关系,有关系。” “说!”又是啪的一声,包大人拍动惊堂木。 李青再不敢隐瞒,直接说出了实情,“江小艺她想要脱籍,就勾引于我,我我我没忍住,和她有了来往。” “多久了?”包大人询问。 “有些年头了,起码四五年了。”李青回忆道。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包大人微微皱眉。 “这个……我不确定,张莲儿和小桥应该知道,李明,我说的是我干儿子,我们戏班的武生也知道,王小花我不清楚,大概知道吧。”李青迟疑道。 “张莲儿是何时知道此事的?”包大人继续询问。 “有两三年了,她还闹了一场。”李青道。 也就是说,张莲儿应该不会为了此事而杀人,要是生气,早该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你今天做了什么,何时见过江小艺,从实招来。”包大人道。 “今天早上我让王小花去叫江小艺起床,她气冲冲过来和我吵了一架,被我哄好了。之后她又和张莲儿闹起来,马上就轮到她上场了,我不得不去劝架。张莲儿被我骂走了,她进了化妆室,之后就再没见了,因为前面来了不少客人,我去盯着观众反应,看他们对哪段戏不满意,好随时调整。直到后台传来王小花的尖叫,我才知道,坏了,江小艺出事了。大人,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一定是张莲儿,肯定是他做的。” “你说是张莲儿,有什么证据?”包大人严肃询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这么多人,就属张莲儿和江小艺的关系最差,她们早上还吵了架,肯定是张莲儿怀恨在心,乘人不备把人杀了。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看得出来,李青是极为不待见这个妻子的,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情人报仇,还是单纯地不想妻子好过。 “大胆李青,没有证据居敢胡乱攀扯,来人啊,拖下去打十五大板。”包大人脸色一沉,直接下令。 “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没有污蔑张莲儿,”李青吓了一跳,立刻喊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包大人打他,压根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通奸。 李青已经承认了自己和江小艺有不正当关系,按照大宋律法,通奸者无论男女,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如果女方有丈夫,则加半年。 当然也可以折成仗刑,就是打板子十五下,这个可轻可重,看官员怎么判罚。 包大人觉得李青不仅对自己通奸的事没有任何羞耻心,更是恨不得妻子去死,当重罚,因此在律法范围内,判了重打十五大板。 人被拉下去打板子后,今天的审理到此结束。 不是不想接着审,而是缺乏关键线索,目前只排除了管事刘生竹的嫌疑。 至于江石头,介于他喜欢王小花,对江小艺有可能怀恨在心,因此他的供述还需要调查证明。 当然了,今天所有的口供,都会一一去调查,确定是否正确,是否有人说谎。 这个需要时间,不是短短几个时辰能做到的。 嫌犯都被押入开封府大牢,包大人暂时退堂。 从公堂出来,苏叶发现天已经黑了,和包大人公孙先生告辞。 公孙先生看了展昭一眼,开口道,“厨房已经备好了晚膳,苏姑娘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等过后,让展护卫送你回去,免得路上出现意外。” 苏叶失笑,“以我的武功,能有什么意外。” 这个世界,能伤到她的真不多。 “就是,苏姑娘的武功天下第一,让展昭送她,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白玉堂嗤笑,“我看时间刚好,夜市摊子也都开了,苏姑娘不如和我去喝酒,顺便欣赏欣赏这开封府的夜景。” “也好,反正我也不赶时间,听说开封夜市非常出名,有不少好吃好玩的。”苏叶本来就是出来闲逛的,结果在公堂上站了半天,累是不累,就是饿了。 “那就让展护卫给二位带路,他经常晚上巡夜,对于哪里风景好,食物味美一清二楚。”公孙先生不放弃,继续推荐道。 展昭有点心动,可看了一眼包大人,还是放弃了,“公孙先生,案子还没有查清,我留下来帮大人调查。” 包大人虽不明白公孙先生的用意,但也觉得,展护卫这样的年轻人,不该天天忙于公务,没有片刻休息。 正好他的朋友都在,一起出去逛逛也是应有之义,加上这个案子不复杂,此时不审,只是缺乏关键线索而已。 相信经过调查,一定会水落石出,而这不是非展昭不可,因此他点头认同公孙先生的话,“展护卫,案子的事不急,明天再查也来得及,你且先去休息。另外苏姑娘虽然武艺高强,但她毕竟初到开封,对路线多有不通,逛完之后,你该负责把人送回去。” 展昭看了苏叶一眼,见她言笑晏晏,最终没忍住,点头答应下来。 苏叶挑眉,难得见展昭为了玩放下公事,要知道他可一直是劳模般的存在,为了查案四处奔波,还经常受伤被抓被陷害,乃至被冤枉,是吃了无数委屈的。 可这只猫儿,从来不叫苦,也从来兢兢业业,永远把公事和包大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难得见他还有闲心,“那就走吧,展护卫带我们好好逛逛这开封夜市,想必非常热闹。” “说得不错,猫儿,你可要好好介绍,不然我可是不依。”白玉堂轻哼一声,傲娇的撇过头去。 三人一起往外走,打算领略一下北宋都城的夜景。 身后,包大人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不由感叹,“难道看到白少侠和展护卫在一起这么平和。” “那是因为他知道,有苏姑娘在,他和展护卫打不起来。”公孙先生一针见血。 包大人撸着胡须,“苏姑娘的武功真这么出色?” “展护卫说的,自然不会有错。”公孙先生道。 “这倒也是,我见展护卫对苏姑娘不一般,但他不是个感情用事之人,不会因为对苏姑娘有好感,就夸大她的本事。”包大人笑着道。 “大人也看出来了,”公孙先生诧异。 “先生都那么暗示了,我还看不出来,就是瞎子了,”包大人无奈地摇摇头。 起先他是真没看出来,可见展护卫总是偷瞄苏姑娘,对于和她一起出去,也是面有期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展护卫这条情路,走得会颇为艰难。”包大人觉得,苏姑娘和展护卫的性格相差甚远,而苏姑娘对展护卫,似乎不存在那种感情。 “我倒不这么认为,”公孙先生有不同的意见。 “哦?先生有何高见?”包大人好奇了。 公孙先生神秘的笑笑,“大人看下去就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传到已经离开的三人耳中,苏叶走在两个大帅哥身边,心情颇好。 开封的夜市热闹非凡,灯烛萤火,交相呼应,市井风流,摩肩接踵。 身处其中,就好像经历一场幻梦,在人群中看尽众生百态。 这是和零度完全不一样的烟火气,零度的网上购物天堂,个顶个高端奢华,但身边经过的,却是一个个脑电波。 而在这里,是真实的人间烟火,酒楼繁盛,灯光照天,人群欢声笑语。 街道两边的摊子,传来一阵阵香味,引得苏叶越发饥肠辘辘,顾不得和两人寒暄,直奔味道最香的一家。 那是卖旋煎羊白肠的,现煮的羊肠口感滑嫩,味道鲜甜,羊汤醇厚,味浓而鲜美,暖暖一碗下肚,整个人疲惫全消,味蕾也打开了。 然后是炕羊,炙烤的羊肋排,洒满胡椒,花椒等香料,肥瘦相间的肉在火上一烤,顿时滋滋冒油,香味也格外霸道,引得人争相咽口水。 这是和羊肠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却是一样的新鲜。 宋人喜欢羊肉,从官家到平民百姓,无一不热衷羊肉,而烤炙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美味。 羊肉烤得好不好,还得看师傅的手艺够不够精湛,多一分则油,少一分则柴,非得是恰恰好不可。 这家的炕羊是旋煎羊老板推荐的,说师傅的手艺二十多年,味道是一绝。 苏叶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人排队等着,很多人宁愿不吃别的,也要等着摊主的炕羊,可见热爱。 反正也不赶时间,苏叶就排队在后面等着了。 轮到她时,之前吃过的旋煎羊已经消化了,她迫不及待掰下一根肋排,直接往嘴里送,鲜香麻辣,味蕾就仿佛受到冲击,顿时叫人迫不及待咽下,啃下一口。 “好吃,”她冲着老板竖起大拇指,同时又下单了两份,打算拿着去酒楼下酒。 之前答应了白玉堂去喝酒,此时两人正耐心等着她买下一份份小吃,帮着拎到酒楼去。 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楼叫福玉楼,楼里自酿的一种美酒天上泉,是远近闻名的好酒,醇香味甘,清而不烈,不但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没事也会上酒楼去点上一两壶。 白玉堂选这家,很难说不是为了照顾苏叶。 不过,苏叶现在这具身体是苏青禾的,自小在霸刀山庄长大,对于喝酒驾轻就熟。 苏叶穿越后,虽然没有特意锻炼过,可这些年和江湖人打交道,喝酒时常有,很难说她的酒量到哪儿了。 小吃摆好,点上几壶酒,再点上几个招牌下酒菜,一边听着下面的丝竹之声,一边欣赏窗外的人间烟火,这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白玉堂斜眼看展昭,“听说你酒量不错,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展昭微微一笑,“展某还要送苏姑娘回去,不便喝醉。” “你这人,着实没劲,”白玉堂眼珠子一转,“展小猫不喝,青禾姑娘,不如我们喝如何?” 苏叶扬手敬他,“没问题啊。”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毫无顾忌,不多会儿,苏叶的脸就红了。 原主的体质,一喝酒就上头,其实她一点醉意都没有,整个人清醒异常。 展昭阻止了几次,见没有效果,也就放任自流了,江湖人喝个酒,再正常没有了,大不了喝醉了,他护送苏姑娘就是。 然而他显然错估了苏叶的酒量,就连苏叶也不知道,原本这身体还颇有点千杯不醉的架势,喝到最后,白玉堂都有点摇摇欲坠了,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了,脸红不算,脸越红,她越清醒。 直至桌上摆满了酒壶,外面的热闹渐渐消停,白玉堂握着酒壶的手一顿,整个人趴在了桌上,“臭猫儿,我一定,要,打败你。” “白五爷,你醉了,”展昭把手放在白玉堂面前,确定他是否人还清醒。 “没,没有,我白玉堂,怎么可能会醉?”白玉堂不服气,“苏,青禾,继续,我们继续喝,哈哈哈,羡慕死那猫儿。” 展昭摇摇头,和苏叶说了一声,出门让伙计开了一间客房,直接把白玉堂就地安置了。 等他把人放好出来,苏叶已经结了账,站在酒楼门口等他。 在明亮烛火的映衬下,美人盈盈一笑,整个人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泡影,娉婷婀娜,如月下魅影,仿若看不清晰。 展昭心莫由来的不安,就好似美人将要乘风归去,那灼灼其华的风姿不是人间物,如隔云端。 苏叶举着一盏莲花灯笼,笑着递到他的面前,“怎么了?” 声音婉转,还带着一丝两人都没察觉的媚态,甜丝入扣,如香蜜般一点点滋润他不安的心。 展昭摇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接过灯笼,转过身去,缓声道,“你可还好?” 苏叶歪头,“你是问我是不是醉了?” 展昭点头,在灯笼的照耀下,两人一点点往家走。 “那我醉了,”苏叶微笑道,“整个人有点飘飘然。” 展昭松了一口气,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苏叶醉得不是很过分,只是微醺而已,“那你还想买些什么?” 苏叶打量了一眼周围,很多摆摊已经结束了,尤其是卖吃食的,此时已经卖完回家了,但也有一直坚持的。 她指着某个摊子上的烛台道,“那个好看。” 展昭走过去,打量了一圈,“你要哪个?” 苏叶也看向摊子上的各色烛台,有莲花形状的,绿叶的,还有雕刻成各种动物的,“唔,他们能放在水上吗?” “可以的,这些都事竹子做的,很轻便,能在水面浮起来,”摊主连忙道。 “那好,我全要了,”苏叶大手一挥,“展昭,全给我包起来,我有一个小湖,我要放满烛台,让它飘在水面上,一定很好看。我还要许愿,请求……” “请求什么?”展昭惊讶,他以为苏姑娘是那种一切靠自己的人,从不相信神佛。 “当然是请求人间有鬼,然后我去捉鬼,赚得盆满钵满。”苏叶理所当然道。 她能说出这些话,可见她是真的微醺了,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她信任展昭,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问题。 摊主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哪有人希望有鬼的,我们都希望人间没鬼。” 苏叶笑道,“要是你们都希望人间没鬼,那做什么要祭祀祖先,不就是还相信他们存在吗?” “话不是这样说,我们的祖先当然在,但他们在阴曹地府,而不是人间。要是在人间,那可就坏事咯。”摊主道。 “老伯见解独到,”苏叶点点头,“可我还是想要见一见鬼啊。” 展昭失笑,“苏姑娘这么好奇吗?” 她以为苏叶只是武功练到了极致,开始对那些神神鬼鬼感兴趣。 “当然不是,”苏叶反驳道,“我是为了赚钱。” 展昭没明白,“难道苏姑娘是想开发那些鬼魂帮你运货赚钱?”就和江湖人一样? 苏叶眼前一亮,“少年,你这个思路很清奇啊,倒也不是不可以。” 一般鬼都有日行千里的本事吧? 那样一来,岂不是运货的一把好手。 “唔,展昭,你且告诉我,包大人审乌盆案,乌盆里的鬼魂是真是假?”苏叶神秘兮兮地凑近展昭,与其听那些说书的胡言乱语,不如向展昭这个当事人打听。 展昭沉吟了一瞬,觉得告诉苏叶也没问题,当下点头。 苏叶顿时双眼一亮,“居然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展昭失笑摇头,“别人都希望不要看见鬼魂,怎么苏姑娘竟如此兴奋?” “你是不知道,我找了鬼魂很久,却一无所获。”苏叶委屈道。 “那是苏姑娘正义凛然,鬼魂不敢侵扰,展某也不曾见过真正的鬼魂。”展昭安慰道。 “那你如何确定,乌盆案是真的?”苏叶有点失望,原来展昭也没有真正见过啊。 “是公孙先生告诉展某的,当时是他和王朝马汉四人亲眼所见,是包大人亲自审理,不会有假。”展昭道。 “这样啊,”苏叶摸着下巴,打算回去研究一下,怎么找到鬼魂,怎么通过鬼魂,找出导致他们滞留人间的特殊能量。 见她自顾自打算离开,展昭忙付了银钱,把摊子上的烛台全部打包带走,顺便还从隔壁摊位,买走了一大包蜡烛。 蜡烛是很贵的,这么多直接耗费了展昭全部身家,接下来半个月,他又要吃土了,展昭自嘲地想。 不过看到前面美丽的身影,他却觉得满心欢喜。 苏叶是真的喝了酒了,想一出是一出,想到要回家找方法,就自顾自离开了。 好在展昭一直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到了家里。 来开门的是江班,他是和苏叶一起回汴梁的,打算等这批海鲜全部交货,再去沿海,选购新的海鲜。 对于展昭,他可是太熟悉了,不说六年前被展昭堵在巷子里警告了一顿,让他老老实实为苏姑娘做事,不要有任何花花肠子。 就说这些年,生意上但凡遇到什么问题,找展昭都可以解决。 他因为是四品带刀侍卫,每月都要进宫守夜一次,和那些太监们很熟,能帮着江班牵线搭桥。 也因为有他在,那些太监们从不给江班找事,省了他很多麻烦。 相比苏叶这个主子,他反到对展昭更熟悉一些,见人来了,立刻打开大门,“展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送苏姑娘的,”展昭微笑打招呼,然后和苏叶告别,“天色已晚,苏姑娘早点休息。” 苏叶弯头想了想,“叫我阿叶吧。” 她没说青禾,是因为她叫苏叶,而不是苏青禾。 展昭愣了一下,以为阿叶是她的小名,虽然觉得略显亲密,却没忍住,喊了一声,“阿叶。” “唔,”苏叶只觉得,他的声音酥酥的,带着一丝香甜诱人的意味,好似今晚的天上泉,让人沉醉,“你再叫一声。” 展昭顿了顿,轻声道,“阿叶。” 话音刚落,耳尖已悄悄红了,只是夜色正好,遮盖了那漫上来的羞涩,只余两人心中的甜香。 因为这丝旖旎的心思,展昭火速告辞,交代江班照顾好苏叶,就直接轻功消失了。 看着相似的落荒而逃,苏叶没忍住噗呲笑出声,仿佛已经看到了猫儿红着耳朵,躲起来用小肉爪遮掩害羞的表情。 江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门,福至心灵,忍不住嘿嘿一笑。 “啪——”苏叶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笑什么笑,展大人也是你能笑话的,对不对呀,猫儿?” 展昭脚步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惊动树叶唰唰作响。 原来他并没有离开,或者说去而复还,因为手里的烛台和蜡烛还没有交给苏叶,可看到门口那身影,又莫名羞涩,打算等她进去了,把东西交给江班,于是鬼使神差的躲在了树上......偷看。 而苏叶这个可恶的家伙,觉察了还非得说出来,害得猫儿不仅耳朵红了,整个人都熟了,像那煮熟的虾子。 苏叶哈哈大笑,轻功回了后院,没再笑话猫儿。 江班左等右等,都不见展大人出来,还以为苏叶说错了,关上了院门。 然而第二天,院中湖上的情形告诉他,他的主人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苏叶早上起床,推开房门,就看见晨曦下,湖面泛着点点烛光,水面霞光回影,烛台造型昳丽,映照得水光一色,也照入了某人眼里心里。 晨光微露,此处风景独好! 第286章 第两百八十六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6 第二天包大人要去上朝, 大朝会后又被官家留下商量事务,迟迟没有回来。 不过虽然包大人不在,但开封府照常运行。 公孙先生早起先去了药房, 检查了一下张莲儿的身体, 发现她体内的毒性已经排出了一半, 立刻重新写了药方,药量减半。 另外他还让厨下熬了固本培元的膳汤, 交代丫鬟给张莲儿喂下去。 这样一来, 晚上估计就能醒了,休息一晚, 再喝了药吃了饭, 明天就能照常升堂问话。 从药房出来, 公孙先生打算去前院处理卷宗,正好看到展昭正往回走,不由纳罕,“展护卫, 你这是大早上就巡街回来了吗?” 不怪他这么想,展昭一身露水打湿的痕迹,明显在外面待了很久。 展昭脚步顿了顿, 眼中闪过一抹赧然, 眼底还有一丝疲惫, “公孙先生,我打算早膳后去戏楼查问一番,您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事,你去吧,”公孙先生颔首,今日开封府并无要事, 主要还是调查戏楼这件案子。 展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就往膳堂去了。 公孙先生看着他的背影,恍然明白了,这哪里是大早上出去了,分明是一晚上没有回来。 他不由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啊!”精力就是充沛,一晚上没睡,白天也不会觉得困。 他到没有多事的让展昭先去睡会儿,毕竟展昭已经习惯了,晚上在宫里当值,白天照样回来帮助包大人调查案件。 只不过昨晚换了一个地方守夜而已,显然地方不同,展护卫的心情也不一样,就连精神状态都差别很大,他居然一时没看出来。 公孙先生摸摸自己修剪优美的胡子,施施然回去工作了。 而展昭,在用过早膳后,就带着赵龙赵虎和两个衙役去了戏楼。 至于王朝马汉,跟着包大人上朝去了。 一整天他们都在核查昨天的口供是否属实,有没有人隐瞒,或者欺骗。 经过调查,发现他们确实没有说假话,但这其中也有一些漏洞。 比如在江小艺被杀前后,王小花有一段时间门处于空白期,并没有人能证明她在哪儿。 再比如江石头说他第二次买梨汤,和前一次一样,花了两刻钟。 因为江小艺挑剔,非要吃上一家戏院附近的一家饮子铺的梨汤,说他们家的口感更好,还加了蜂蜜,别处加的都是麦芽糖。 第一次他和王小花确实去了这家,两人甚至还在外逗留了一会儿,江小艺给王小花买了一朵绢花,和一柄精致的木梳。 他们在摊子前挑选了很久,这才需要两刻钟时间门。 然而江石头第二次去的时候,那家引子点的梨汤已经卖完了,因为口感好,他们往往半上午就会全部卖完,剩下的是其他引子。 这一点江石头并没有提到,也就说,江石头说谎了,他很可能压根没有来这一家,而是在戏院附近随意买了一杯。 那戏院出去几步路,左转再走一会儿,就有一家饮子店,也卖梨汤。 如果江石头是在这家购买的,那两刻钟时间门,他去哪儿了? 饮子店老板生意还可以,并不记得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店里买过梨汤。 毕竟江石头普通长相,打扮和街上大部分闲汉一样,实没什么特别的。 另外,在调查的时候,展昭询问了很多人,均不清楚张莲儿被李青骂走后去了哪儿,似乎没人关心她干了什么。 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张莲儿杀江小艺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她们时常发生冲突。 而且每一次,班主李青都是向着江小艺说话的,甚至连未来班主李桥,也是帮着江小艺的。 因此江小艺的态度非常嚣张,经常气得张莲儿大发脾气,如果说她杀人,没一个人怀疑是假的。 可展昭敏锐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李青移情别恋可以理解,毕竟男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看情人比看家里的妻子好。 可李桥是为了什么? 他可是张莲儿亲生儿子,居然帮着外人,而不是自己的母亲,关键这个母亲这么闹,还都是为了他的利益。 如果说李桥也和江小艺有染,那基本不可能,他才只有十一二岁,虽然已经对成婚有了想法,可也没到真正倾慕一个女子的时候。之所以有想法,是大环境使然,不是真的生理需求,也就不存在两人有不正当关系。 所以这一点相当可疑! 在展昭查问这些的时候,苏叶继续了昨天的行程,她不是开封府的人,自然不需要参与调查案子。 而要不是包大人特许的话,她也没可能插手这件事。 因此一大早起床,看到那满湖面的花灯后,她心情颇好的出门,先去用了早餐,然后去蜡烛店,订购蜡烛的样式。 这年头蜡烛绝对是奢侈品,大部分人家用的还是油灯,蜡烛一晚上燃尽,绝对是个奢侈的行为。 但看到那些快要燃尽的烛台,她觉得,上面还是得有蜡烛,至于点不点,什么时候点,总有机会的。 因为蜡烛是个奢侈品,价格本就高昂,只有富贵人家能用的起,而富贵人家一般都讲究,因此大部分蜡烛不像后世白条条一根,而是雕刻制作了各种花样,堪称艺术品集大成者。 苏叶就是去选购喜欢的蜡烛,然后订购一批独属于她自己设计的蜡烛样式。 说到奢侈享受,苏叶不比任何贵族差,她只是懒得去造作,真认真计较起来,她那才叫花钱如流水。 就比如在福尔摩斯世界,因为夏洛克要做一项化学实验,可当时能购买到的化学材料纯度不够,而且那材料的用处非常小,越纯越用不到。 夏洛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实验,只是产生了那么一个想法,就想看看实验后的效果。 为此,夫妻二人耗费了整整六万英镑,从购买材料生产地,到设计提纯机器,制作机器,到最后的提纯,弄了一整条生产链。 最后这材料提纯后,夏洛克只做了几次实验,得到他想要的数据,就撩开了手。 好家伙,六万英镑,耗费半年时间门,最后只为了这几场实验。 关键那一次是她做过的唯一一次亏本买卖,因为实验证明,提纯后的材料确实像夏洛克推测的那样,实验数据和他脑海中演练过的一模一样,没有差别。 也就是说,这些钱花的,只为了证明了一下夏洛克的推演是否正确,如此而已。 那项材料提纯后,也确实没啥用处,除了搁置,产生不了任何经济效应。 要不是后面苏叶觉得那提纯机还有点用,改造了一下,卖了专利,这就是一项大怨种买卖。 可实际上,这样的事她做了不止一次,一切只为了买个高兴。至于时候带来额外的经济利益,那都是事后了。 现在也一样,她觉得那些点点萤火的蜡烛让她高兴了,那就大手笔买啊。 刘家蜡烛铺是整个汴梁最大的一家蜡烛店,他们的蜡烛造型相当丰富多彩,上面雕刻了花鸟虫鱼,吉祥云纹,也有做成不同形状的。 苏叶选购了一些,还特意定制了一些华丽独特的图案。 其实这些图案就是看着好看,并不能使蜡烛充分燃烧,会浪费很多,但是没关系,剩下没烧完的蜡烛可以收集起来,重新捏成适合燃烧的样子。 而这些,由家里的仆人去做即可。 因为是特殊定制,数量少于两百,店里也不给做,苏叶直接订了一千只,还让他们用精致的木盒包装好。 既然已经定了,那索性多买点,还可以拿来走礼送人。 这年头,蜡烛算是珍贵的物品,不管送什么人都不算失礼,尤其是造型好看,设计精巧美观的蜡烛,更是送礼的上上品。 仅定金苏叶就付了两百两,等后续全部做好送到她宅子里,还要再付六百多两。 也就是说,她刚买蜡烛就花去了八百多两,这要是在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都可以买好几百亩良田了。 而这些蜡烛要真的烧起来,真不够烧一晚上的。 所以说,她奢侈起来,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从蜡烛店出来,苏叶心情大好,赚钱让她高兴,有时候花钱也很高兴。 尤其当你开始花的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觉得什么都好看,什么都想买。 而宋人的审美确实非常好,典雅精致,小巧唯美,完美符合了苏叶的喜好。 刚出蜡烛店,她就看见对面一家铺子在卖团扇,铺子门口挂了好几排新货,都是用动物绒毛装饰的,看起来精致好看,又毛绒绒相当受少女喜爱。 微风轻轻吹过,那些吊在一起的团扇也轻轻摆动,羽毛轻盈跳动,含蓄而美好,仿佛看到了打扮精致的少女,拿着一把羽扇,羞涩的向你微笑。 苏叶从来都羞涩不起来,但谁能不喜欢含苞待放的少女呢。 她摸着下巴想,要是举办一个团扇宴,把汴京美丽的少女都请来,让她们拿着团扇把玩,在花丛中扑蝶,那场景一定美不胜收。 没忍住购买的**,她直奔向对面,打算订购一千把团扇。 女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她半年都不一定卖出一千把,这是哪来的豪客,可真有钱! “姑娘是打算做团扇生意吗?”女掌柜笑吟吟把店里现有的团扇样式都摆出来,任由苏叶挑选。 形状上有圆形,腰圆,八角,芭蕉形,桐叶形,海棠形,也有平面和立体之分。 除了形状之外,上面的图案更是多种多样,从传统的花鸟虫鱼,到戏谑的民间门小故事,都可以绘制在上面,活灵活现,生动有趣。 “掌柜的,这些看着都不错,我就不选了,你帮我选一千把送去即可,对了,每一把都要不一样的,不能重复哦。”苏叶道。 女掌柜想了想,“没问题,不过我现在店里只有两百多种,姑娘不介意等的话,我可以立刻让扇娘制作。” “在清明节之前能否做好?”等团扇到了,她就在庄子里举办一场赏扇赏花宴。 正好那庄子已经修建完成,里面的花园也种满了各色花卉,除了本朝就有的那些,苏叶还从空间门里拿出了许多这里没有的花朵种子。 比如西方人最喜欢的玫瑰,郁金香等,这些都是花匠们好不容易种活的。 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些花种在苏叶的空间门经过改良,以及灵泉水的培育,才能适合汴梁的环境。 而事实就是,苏叶庄子里的花开得可好了,有将近两百多种。 除此之外,她在那山上也种满了各色鲜花,因此这两年,那一片成为了汴梁百姓清明最好的踏春地点。 而苏叶也相当大方的,任由他们进入欣赏,只要不进去园子,一切都很好说。 不要以为她弄这些,是为了文雅的爱好。 其实不是,就是为了赚钱。 宋人爱美,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们不仅爱美人,也爱漂亮的花朵,甚至有簪花的传统。 无论男女老幼,在特定的节日都会簪花,因此汴梁的花卉市场也相当火热。 有钱的不仅头上带珍稀品种,还会用鲜花装饰衣服,甚至是缀满出行的轿子或马车,没钱的也会去野外采集野花,佩戴在头上和孩子身上。 而寒食节就是戴花的日子,寒食节的第三天是清明,汴梁的百姓会出去扫墓顺便踏青,扫墓倒是其次,踏青才是重点。 有钱人会去那些出名的园子,而穷人去郊外赏景,但无一例外,等晚上他们回来,会带上一篮子鲜花。 因此花朵是一门相当好的生意,尤其是稀有的高端花卉市场,那是一盆能卖到几十上百两的。 因为宋朝的海贸发达,外来的花卉也不少,但那毕竟是远渡重洋,并且不一定能在清明节之前运到,运到也不能保证花卉一如既往的鲜艳。 实际上,鲜花最不好保存了,而带回来种子,也不容易种活。 苏叶是有外挂,才能保持种子的活性,就这样,也是她偷偷浇了灵泉水的缘故,才能让这些花长得这么好。 所以怎么看,苏叶这里都是独一份的生意。 从去年开始,她的庄子就出名了,被她取名为玉英园的园子远近驰名,被汴梁百姓津津乐道。 玉英就是花的别称,所以其实就是花园的意思。 这样叫完全没毛病,和别人的园子建在田中间门不一样,苏叶的庄园分成两块,田在一边,山和它相连,但其实是分开的,中间门有一条小溪经过。 她的园子是建立在山上的,这一整座原本就是普通的山坡,除了一些木材,什么出产都没有。 这也和苏母江湖人的习惯有关,房子建在山顶让她有安全感。 苏叶报完仇后,来了一趟汴京,发现这山的北边非常平缓,适合种植花卉,于是找人平整了土地,在这边全部种上了各色鲜花。 前面几年还没形成规模,种的也都是本地花卉,直到三年前,她拿出了空间门里的种子,并且聘请了一批花匠,专门负责这些在大宋比较稀少的花种。 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或者说苏叶灵泉水的加持下,这些鲜花顺利在去年种好,填补了之前的空缺。 现在北边成了一片鲜花的海洋,一年四季有三季都可以赏花,冬天不行。 冬天要赏花只能去到庄子里,庄子里的花园有暖房,里面一年四季都开花。 但光是三季不同的鲜花,以及不同于大宋本地品种的珍稀鲜花,就叫玉英园出名了,热度直逼皇家园林。 去年花卉并没有卖,而是专门用来大规模繁殖,但是到了今年,这些就可以盈利了。 其实在花开放之前,就已经订了一批出去,是宫里的太监们订购的,一半放入御花园,供皇家赏玩办宴会。 一半放入皇家园林,在特定的时间门,会开放给百姓欣赏。 像金明池,在寒食节就会开放。 等到大家在金明池欣赏到这些美丽又不同以往的鲜花后,玉英园会更出名,那些鲜花的价格会炒上天价。 但那还不够,苏叶还想办一场花宴,和其他的赏花宴不一样,只邀请美丽的少女,在花园里手拿团扇扑蝶。 之后再让画师把这美好的场景画下来,接着聘请一些平民姑娘,身穿装饰着鲜花的裙子,拿着团扇出行。 一长排美丽的少女,手持团扇,挎着装满各色鲜花的篮子,多么亮眼的风景线,必定会成为当年的盛事,叫人津津乐道。 而通过这样的宣传,她的花卉会更加出名,也更加昂贵。 这是她临时起意想出的法子,不过她想,这法子也没什么不好,一定能引来轰动。 至于这其中会遇到的问题,比如去哪里找那么多蝴蝶,那些漂亮的贵族少女们是否愿意前来并被画,平民少女又是否愿意游街,赚这一份钱? 这都不是问题,首先,宋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保守,她们在特定的节日是可以大大方方外出的。 至于有些贵族少女,不愿意画像流传出去,这不是提前考虑好了嘛,有扇子遮挡容貌,只需露出她们精致装扮好的发饰,或者额头的彩妆。 到时候只要提前交代好画师,哪些人可以画正面,哪些人需要含蓄即可。 其实除了家教格外严格的,大部分贵族少女是可以被画的,只不过那画不能传到外人手里,只能在贵族之间门流传。 不然那些相亲用的画像是怎么来的? 宋朝的婚约大部分都是通过媒人介绍的,有那机灵的媒婆,在介绍的时候不光会说得天花乱坠,也会拿上男女方的画像,给双方的父母过目。 所以家长手里拥有未婚少男少女的画像非常正常,她只要注意,请来的画师是女性,而这些画不做别的用途,只送给一些贵妇人和小姐们欣赏即可。 反正苏叶本来的目标客户就是她们,至于外面的百姓,她计划了平民少女游街啊。 至于女画师,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宋朝女性读书的不多也不少,其中擅长绘画的也可以找出一些。 苏叶已经有了目标人选,就是那些青楼女子。 宋朝的青楼女子分几种,一种是最好的,她们能文词,擅谈吐,可以品评书画,甚至能写诗作词,才华不下男子。 还有一种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舞。 只要花得起价钱,就可以把她们请来画画,而苏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反倒是怎么请来那些千金小姐是个问题,依照苏叶现今的身份,和她们几乎没有交集。 但这也不着急,大不了她以鲜花为名,只要来参加她的赏花宴,就可以在事后带走自己最喜欢的一盆鲜花,相信那些对鲜花有喜爱的人,一定会来的。 而蝴蝶的问题也不是大问题,从现在开始,花钱请乡下人去捉,养在庄园里几日,等到当天放出来,短时间门也不会飞离。 最后就剩下平民女子,这个就更简单了,她们实际上比富贵人家的小姐更自由,因为她们通常要帮着养家,几乎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宋朝商业发达,你能看到很多事业女性,除了女掌柜,还有绣娘,簪娘,扇娘,纺织女工等等。 街边摆摊的,很多都是一家家出来操劳,除了男主人女主人,一般他们长大一点的女儿儿子也都在。 在这种情况下,少女出门几乎成了常态,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至于那些迂腐的文人,他们迂腐的对象也到不了平民少女的头上,毕竟他们的视线更多看向大家闺秀,或者是……青楼女子。 平民姑娘,很多时候都是被忽视的存在,文学作品里面不会有,甚至被提及都不可能,就更没人对她们指指点点,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只要那些文人不唧唧歪歪,弄一大堆规矩,平民家庭还是务实为主,会让家里的女儿参与劳动。 有那疼爱女儿的,甚至会送她们去学一门手艺,比如刺绣,比如纺织,等到她们长大出嫁,也有了能赚钱的营生,不仅能嫁的更好,还能受到夫家的尊重。 所以只要苏叶肯开价,有的是人愿意赚这一份钱,反正这又不是坏事,指不定还会因此把她们的美名传出来,让未来丈夫婆婆看到她们呢? 再次强调,宋人爱美人,因此这时候的婆婆也愿意娶个好看的儿媳妇。 不为别的,要是儿媳妇好看,生出漂亮孙子孙女的概率都大点。 而在宋朝,好看的人是真的有优势的,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科举,如果你足够好看,即便才华比不过其他人,可容易被官家看见,放在身边当翰林学士。 探花是怎么来的?难道个个都有全国第三的才华? 不是吧,估计他们是那一届举子中长相最好看的,不然都对不起探花的美名。 普通人当然够不上科举的标准,可在底层,也有通过长相获得好处的例子。 比如那些出名的大型酒楼,除了一些关系户,招得伙计就是年轻好看的小伙子。 这些店里的伙计,薪水可是其他伙计的两三倍,这不就是现实版相貌带来的好处? 再比如,如果两个孩子上私塾,夫子的名额有限,只能再教一个学生了。 这两人都只是普通水平的孩童,并没有一个天资聪颖,一个天生愚钝,且两人都是活泼可爱的,那夫子自然而然会选择长相更好的那个。 因为长相好明显更有前途。 别以为这年头上私塾和后世一样,有钱就可以上。 其实不是的,有钱你还得有人脉,有机会。 所谓私塾,就是那些秀才举人开办的私人学院,因为夫子仅他一人,再多不过父子或者师徒几人。 因此他们能教的学生人数极其有限,而这些夫子的水平,也有个高低之分。 好的夫子,他的私塾是很难进的,你得找关系,交高束脩,要孩子不是特外聪明,就可能被别的更有社会地位的人抢走机会。 所以名额相当有限,你上了,其他人就得落选。 而长相是从除了社会地位,高束脩,聪慧外一大杀器。 看着孩子长相可爱,夫子都会更偏爱一些,因为长大后,他要是不长残,在文人圈子里会更有出路。 宋人就是这么**裸喜爱长相好看的人,因此婆婆们不会去考虑什么,媳妇好看了会勾引的儿子不学好,反而会更想要好看的女子当儿媳。 这代表了孙辈有更大的几率变得好看。 当然了,美貌是稀缺资源,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是比较少见的。 即便零度那么发达的科举,也不是人人都生得美貌。 一是比起美貌,零度的人更看重空间门,二也是他们比较崇尚自然。 原因也很简单,大部分零度人都是人工培育的,要是全都调整基因,让人变得好看,那还能显出好看吗? 而且人的审美太趋同了,要真这么做,就可能生产出一大批相似的人。 想想吧,每年出生几千万人口,大致都长得差不多,没有脸盲症,也分不出谁是谁。 所以零度培育新生儿,从不会在容貌上下功夫,只会注意是否存在基因缺陷,不叫你一生出来就是残疾。 一般人工培育的,不会有特别丑的,毕竟他们都是标准的营养模式培养发育的,人体需要的各种元素也都健全,很少会出现特别奇葩的长相。 因此在极度追求个性的零度,很少有人去人工干预容貌,也因此,他们长相尤其美貌的,也是比较少的。 而在宋朝,定亲前,女方长相怎么样,婆婆也未必能见到,得靠媒婆说。 要是遇到那不靠谱的媒婆,把一个丑女说成天仙,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上当受骗的男方,即便后面看见后悔了,也不能再悔婚,不然一家子都得判刑。 所以如果婆婆能提前见到少女模样,然后相中了是很有可能的。 清明踏春就兼具了这个功能,一群少男少女簪花出行,除了互相看对眼,可有给未来岳家和婆家相看的目的。 因此苏叶组织的鲜花团扇游行,不仅不会受到非议,反而会引来众人的围观。 要是姑娘们真的羞涩,也可以用团扇遮脸嘛,犹抱琵琶的美感,说不定效果更好。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苏叶期待的看向女掌柜,想让她给一个确切的答应,好回去准备。 女掌柜想了想,肯定的回道,“没问题,即便我们店里的扇娘来不及制作,我也会向其他扇店订购,姑娘放心交给我好了,绝对在清明之前送到府上。” 苏叶很满意,直接交付了一百两定金。 团扇比蜡烛便宜,一千把也仅仅花了四百两,不过女掌柜需要去别的店下订单,得提前结,因此要的定金高一点。 很好,出门不过一个时辰,她就花去了一千两百两。 但这还不够,她花钱的瘾头还没过去呢,但她不打算继续逛了,相比花钱,还是赚钱更合她的心意。 于是苏叶转身打算回去,把这一系列的安排交代下去,再出来闲逛不迟。 就在这时,她感受一道破空之声从后面袭来,伸手一夹,居然是一颗香喷喷的花生米。 她转过头,看见白玉堂依靠在酒楼二楼的窗户上,手里拿着筷子。 显然,刚刚的花生米就是他扔的。 “好身手!”白玉堂惊叹,“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指法。” 苏叶微微一笑,“这是灵犀一指,从友人处习来。” “灵犀一指?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是好名字,用此诗句来命名,足见它的高明绝妙之处!”白玉堂先是赞叹,然后话语一转,“这样高明的指法,你的友人都能传授给你,想必你们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对吧,猫儿?” 苏叶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展昭带着人从那边走过来,他后面的张龙赵虎还押着一个人,显然是嫌疑犯。 展昭今天没穿官服,而是换了一声蓝色长衫打扮,腰间门用同色系的腰带系紧,显得身材劲瘦有力,长身玉立。 苏叶欣赏的看着这一幕,啧,猫儿不穿红色,也是人间门绝色啊。 相比红色带来的灼灼其华,蓝色让他越发温和儒雅,倒像个读书人了。 而他之前似乎在思考案子,眉头微微皱起,更有一种蹙眉沉静的美感。 论好看,白玉堂是不输展昭的,只不过白玉堂还是少年心性,桀骜乖张,而苏叶更喜欢展昭这种内敛却不失锐气的。 他比武人更温润,又比文人更锋芒,长相让他赢了其他人三分,但这独特的气质,却叫他在人群中,都是独一无二的,仿若在发光。 展昭没注意到苏叶欣赏的眼神,因为他被白玉堂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指法?”还有......什么样儿的友人? “这个!”白玉堂又扔了一壶酒过来,这次他故意使用了一点内力,不仅速度更快,而且在飞行的过程中,叫酒水和酒壶分离。 苏叶眨眨眼,成全了白玉堂的小心思,用灵犀一指接住了酒壶,并学着陆小凤,促狭的让酒水自己飞回到酒壶里,然后伸手递到展昭面前,“喏,白五侠请我们喝酒。” 展昭瞳孔一缩,语气有些许艰涩,“果然是精妙的指法!” “我说的对吧?光这一门功夫,就足以叫苏姑娘独步武林了,没想到这居然是友人教的,这个友人可真不一般。”白玉堂看着展昭,意味深长的道,挑拨的意思非常明显。 这次展昭没理会白玉堂的挑衅,倒不是不在意了。 毕竟那样精妙的指法,一定是某人的绝学,却轻易教给了苏姑娘,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好,确实像白玉堂说的,很不一般。 他想知道,但目前更重要的还是案子,其他的可以放到之后再说,现在先解决这件案子要紧。 展昭抿了抿唇,没有出口询问,而是道,“苏姑娘,白五侠,案子有进展了,包大人回来必定要升堂问案,你们是否要前去听审?” “当然要去,”白玉堂立刻道。 他也很想知道,江小艺到底是谁杀的,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怀疑江石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江石头,眼前一亮,“猫儿,我就说这江石头有嫌疑,你们还不信。” 展昭向后看了一眼,没有多说,只道,“他确有隐瞒,但此案和他的关系不大。” “又隐瞒又关系不大,展昭,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要是没关系,他隐瞒做什么?你又为什么要抓他?”白玉堂不解,既然这个时候要带回开封,就说明有问题啊。 “白五侠要是想知道,不妨和我一起去开封府?”展昭道。 “去就去,五爷怕你不成。”白玉堂哼道,说完好似不过瘾,又加了一句,“苏姑娘,你还没说是什么友人教你的灵犀一指呢,用这个名字称呼绝学,一定是个很通透,很文雅的君子吧?” 展昭握剑的手一紧,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苏叶。 苏叶瞥到他用力的手,不由微微一笑,“他倒真的很通透,不仅通透,还聪明绝顶,潇洒重义,可要说君子,哈哈哈,要是他知道有人这么形容他,一定会吓得一蹦三尺高。因为他自诩三蛋,混蛋,笨蛋,穷光蛋。而对女人来说,他确实是天字第一号大混蛋,遇上他,跑就对了,不然一定会爱上他,也注定会受伤。” 这样的评价,叫展昭忍不住心里一颤。 他张了张嘴,想问:那你是否受伤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自己似乎没立场这么问,不由心下黯然。 第287章 第两百八十七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7 展昭这样的反应, 被两人看在眼里,白玉堂不由哈哈大笑,“好好好, 好一个三蛋, 天下竟然有如此潇洒不羁之人,五爷一定要见识一番。” 尤其这人还能叫猫儿生气, 他就更想认识了。 “那五爷可就要失望了, ”苏叶微微一笑,“三蛋不在这个世上, 除非你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和他相见。” 她说的是穿越,严格来说,这些小世界的人, 也可能因为意外,而穿越到别的世界。 可那概率极小, 不到亿分之一,而且不能肉身穿,一般都是重新投胎。 在穿越的过程中,意识会快速消失,他们不一定记得前世的事,那就不叫穿越了, 叫投胎, 只不过换了一个世界投胎而已。 即便是这样,概率也是极其细微的。 所以白玉堂想要认识陆小凤, 几乎没有可能。 可白玉堂和展昭都听错了,还以为苏叶说的是,三蛋已经死了,不在人世, 白玉堂要想见到他,唯有死后去地府那样另外一个世界。 “那还是算了,五爷还是珍惜这条命的,不想早早死了。”白玉堂立刻摆手拒绝。 那可不一定,苏叶默默在心里道,你白五爷可是经常拼命,奋不顾身的。 而展昭则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苏姑娘如此在乎能不能看到鬼,是不是想要见到去世之人? 这让他心里一紧,随即又是苦笑。 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自己和苏姑娘……尚且隔着天堑呢。 不再无意识地瞎想,展昭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案件上,和两人说起今天审问的经过。 而他邀请白玉堂上堂的目的也暴露出来,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需要用到白玉堂。 原来,在发觉江石头有可能说谎后,展昭就派人查问附近做生意的摊主,谁还记得早上是否见过江石头这个人。 倒真有两人记得,其中一人认识江石头,知道他是这一代比较能说会道的中人。 小商小贩消息传得快,对于江石头看上了一个戏班里的姑娘一事,大家都有所耳闻。 对于小老百姓,这种绯闻八卦最是喜爱传播,完了要是遇见本人了,也会格外关注一下。 当时,一个卖陶碗的大姐,正好没什么生意,就站在那里和隔壁包子铺的婶子闲聊,瞥到了他的身影,两人当即悄悄议论了好一会儿。 说些该不该娶一个戏子的话,好好一个小伙,娶个良家女多好,戏子那是什么身份,不配不配。 她们都记得,那时是刚过午时不久,大致午时一刻的样子。 江石头急匆匆从戏院那边过来,去了饮子铺,转头领了一个竹筒又回去了。 没多久,戏院那边就闹哄哄的,好似是出事了,两人就忘了这事,关注起戏楼的八卦来。 听说是死人了,这就更刺激了,因此也是在衙役的提醒下,才想起见过江石头的事。 通过两人提供的线索,证明了江石头第二次购买梨汤真的在附近,而且他不是一开始就去买的,而是差不多在事发之前。 这无限拔高了江石头的嫌疑,如果是他杀了人后再去买梨汤,时间也来得及。 展昭得到这一线索,当即吓唬江石头,如果他不说实话,立即把他入狱,他很可能就是杀害江小艺的凶手。 江石头吓了一跳,赶紧为自己辩解,他确实说谎了,但他真的没有杀人。 展昭当即喝问,那段时间他干什么去了? 谁知这江石头居然联合王小花去偷契约了,就是王小花和班主李青签的雇佣契约。 说是雇佣,其实比卖身契还苛刻,只是因为宋朝不允许蓄婢,最长契约也只能签十年。 但李青为了控制手下这些唱戏的,给提前解除契约的人,订立了非常高的违约金。 而王小花的契约还有好几年,在这几年间,李青有的是法子逼她再签十年,比如带去外地,然后饿着她,不签就不给饭吃等等。 这对于一个常年走南闯北的戏班来说,太常见了,他们很可能有好几个月都在野外行走,到时候班主找借口罚王小花,不给吃的,那她也不得不妥协。 江石头也想过借钱,先把王小花赎出来,但王小花心里明白,要真的因为自己,江石头欠了那么多钱,那她嫁过去后,就得过苦日子了。 因此她就撺掇江石头,一起去偷了契约,拿出去销毁,然后再假装来赔违约金,让班主把契约拿出来。 到时候他要是拿不出来,王小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 而且这契约仅是王小花的父母按手印画押,和李青临时签的,并没有去官府登记。 雇佣人官府有规定的契约,并不会出现这种工钱和违约金高度不相符的现象。 要知道王小花来戏班这么多年,是一文工钱都没有的,戏班子仅给她提供吃穿住。 之前因为她是小丫头,只管吃,衣服也是大人淘汰下来改的,这没什么,毕竟当时她能做的活有限。 可随着她渐渐长大,能做的活就多了,比如戏服的清理和戏班中人衣服的清洗,都是她的活,然后还要跑腿伺候这些人,完了她还得学唱戏,预备着江小艺唱不动后,她能顶上去。 几乎是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清闲,可就是这样,一文钱都没有。 但她的违约金却高达五百两,戏班一整年的收入都没有这么多,所以王小花是相当不甘心的。 因此之前有意无意地向李桥示好,让他产生娶自己的心思。 这样她不仅可以避免成为戏子,还能成为张莲儿那样啥都不用干的班主夫人。 可江石头出现了,相比走南闯北的戏班,当然是定居汴梁的江石头更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且江石头个人的条件比李桥好多了,不仅家在汴梁有房,自己还有本事,嫁给他肉眼可见的好日子。 但那违约金是阻碍她过好生活的障碍,整整五百两,要真付了,她怕不是要穷上一辈子? 正好,李青因为心里有鬼,不敢去官府登记,因此契书毁了,他就没有任何权利拿捏王小花了。 因此在江小艺第二次要梨汤的时候,王小花就打发了江石头去买,并且叮嘱他,等会儿就说自己是和他一块儿去的。 江石头问她要干什么? 这件事还要江石头配合,王小花当然不会隐瞒,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 “刚刚班主和江姑姑争吵的时候,江姑姑发脾气,把茶碗扔到班主身上,他回房换了一件衣服,把换上的衣服拿来给我清洗,我发现里面有一串钥匙,估计是班主着急去忙,忘记了。正好我知道契约放在哪里,就在他房间那个上了锁的箱子里,何不趁这个机会,把契约偷出来,直接烧了。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还不用付那五百两。” 江石头听到她要偷东西,顿时大惊。 身为汴梁的百姓,经常能听到包公审案的故事,其中盗窃就有好几起。 他知道,盗窃的刑罚相当重,凡盗窃赃物价值3贯以上,一律处死。 而包大人也相当厌恶盗窃之人,一般都是从重从严处理,自从包大人上任开封府尹,重判了几个窃贼之后,开封的风气顿时一清,盗窃的事就很少发生了。 作为普通百姓,自然觉得这判罚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样他们过日子都安心了很多。 而那些外来的商人更是感激包大人,因为他们才是被窃贼光顾的重灾区。 很多时候,他们带着货物进入开封,自己还晕头转向,找不到下家,东西就被盗贼惦记上了。 虽然宋朝的律法一向对盗窃判重刑,但上任府尹是个平庸之辈,一心想着不功不过,回老家养老,带得下面的人也都不积极办公。 虽然开封不会像小地方那样,衙役对着摊贩们收起保护费,但他们也不干事啊。 因此街上那种顺手牵羊,拿了东西就跑的情况特别多。 而摊主们要顾及摊子上的生意,不能去追,只能让他们一次次得逞。 次数多了,损失不少,叫人非常恼火又无奈。 可自从包大人上任以来,这种情况完全没有了,衙役们积极巡街,抓到抢劫盗窃,直接抓回去重判,风气顿时变好了。 因为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对于包大人判案窃贼一事,百姓们津津乐道,也总是百听不厌,说书先生说了一遍又一遍。 还有人改成了唱的,演的,总之在汴梁宣传个遍。 江石头身为汴梁人,还是在市面上混的,当然知道这种行为要是被抓,将有多大的罪过。 但王小花不知道啊,她自小在戏班子长大,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 戏班混的地方,那都是底层,盗贼横行,各种犯罪也是层出不穷,再加上他们走南闯北,遇到打劫的,偷盗的,甚至直接动手抢的,那是数都数不过来。 宋朝相当安稳,但得看地方和对谁。 像汴梁这样的大城市,有个愿意管的官,风气自然就变好了,路不拾遗都不是梦。 可要是穷乡僻壤,或者地方势力猖獗的地方,那各种欺压盘剥就少不了,百姓日子不好过了,小偷小摸就很常见。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大宋对文人优待,因此整体风气上,那些人是不太敢欺负到文人头上的,而掌握了笔杆子和话语权的,也往往是这些人。 他们没经历过,当然不会关注到这一层社会黑暗面。 而王小花身处戏班,几乎是最底层,从小就见识了各种抢劫偷盗的情况。 她身无分文,自然不需要担心,但戏班也是被偷了好几次的。 而且每一次,班主李青都觉察了,不过他只是默不作声,让来人拿了点银子离开,而不是跳起来把人抓住,扭送官府。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是戏班,还是外来的,而偷盗的几乎是本地人,官府很可能不会为他们做主,反而会说他们诬陷良人。 谁都不愿意自己治下出现盗贼,这会显得他们执政能力有问题,影响他们升迁。 吃过几次亏后,戏班的准则就是,钱不会放在一处,而是隐秘地藏在各个角落。 显眼的地方,比如腰间的荷包,随身携带的箱子等物,会放一点银子,但不多,那些偷盗之人拿走就拿走了,全当交过路费了。 正是看多了这种操作,王小花一点也不觉得,把契约偷出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她知道,契约被偷后,班主即便知道是她干的,也不会报官,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行事准则,尽量不惹事。 惹了事,也尽量若无其事,绝不会和官府打交道。 起先江石头还是害怕的,可王小花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直接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帮我去买梨汤,我自己去偷,到时候真的事发了,我不连累你。要是没出事,我们就可以安安生生在一起了。” 她这话说的,江石头本就喜欢她,闻言也只好抱着侥幸心理帮她了。 不过他确实是个汉子,并没有让王小花去做,而是打算自己动手,他和王小花说,“你去外面,在众人面前转一圈,好证明不是你干的。我帮你去拿,拿了之后立刻带走撕毁扔掉。” 两人计划的很好,但行动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戏楼的人来来往往,一直有人经过班主的房间。 没法,他们只好一个放风,一个进去偷。 放风的也不是看有没有人来了,而是盯着班主房门口,要是有人靠近,立刻上去和他搭话,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注意到房间里的动静。 所幸,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两次,江石头就顺利拿到了契约。 可离两刻钟时间也快到了,江石头只能急匆匆的去买了梨汤,打算回来交给王小花后,立刻带着契约出去销毁。 谁能想到,王小花和他分开后,就去催戏,正好看到了江小艺躺在血泊里。 她吓坏了,直接叫出了声,以至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江石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溜出去,好在他很快就想好了借口,说要报官,直接奔出去。 这是因为他偷了东西害怕,潜意识里一直怕班主报官,于是发现江小艺人死后,第一反应就是借口报官。 他也真的奔出去了,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急切,白玉堂翻墙过来,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并因为他脸上的惊慌,而怀疑上他。 白玉堂的感觉没有错,江石头确实心虚,却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契书还在他怀里呢。 之后在包大人的审问下,他的理智回笼,莫名害怕报官这两个字,于是又把借口改成了找大夫。 索性他在市面上混的,有几分机智和口才,差点就连包大人都被隐瞒过去了。 等下堂后,因为他的嫌疑最小,就被放了回去,也是趁着这功夫,他立刻毁掉了契书。 可还没松一口气呢,就在展昭的审问中,漏了口风。 不过江石头只说契书是自己要偷的,并没有牵扯上王小花。 但王小花眼见他因为这件事被抓了,而且听到偷盗3贯以上,就要被判死刑,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可她也不是纯粹自私之人,知道江石头是被自己害了,当下也站了出来,说自己才是主谋,江石头只是从犯而已。 两人的行为倒叫展昭意外,叫上白玉堂,其实有想帮他们的意思。 现在契约已毁,上面的内容到底是多少两,这里有可伸缩的空间。 如果李青坚持说是五百两,那无论这契约合不合理,江石头和王小花都死定了。 可要是李青说的数目比较小,两人就有机会轻判。 而怎么叫李青改口呢? 李青目前因为江小艺的死和张莲儿中毒,被关在大牢,其他人进不去,展昭不能知法犯法。 而苏叶……好吧,他觉得做这件事,还是锦毛鼠更适合。 首先白玉堂疾恶如仇,但也是个看重情义之人,江石头和王小花这种行为,算得上有情有义,偷契约在他看来,或许都不算事。 因此,白玉堂肯定会出手,哪怕知道,这是展昭想要他出手,也不会为了和展昭对着干,而逆着来。 而他要做成这件事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去大牢里,威胁恐吓也好,拿钱收买李青也好,总之让李青说契约上的违约金,只有一两二两,甚至是几百文。 这样不超过3贯,可以打板子了事。 而这个打板子,也有可操作的空间,到时候暗示衙役一番,让他们打轻点就是了。 好家伙,苏叶直呼好家伙,看来展昭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正经嘛,他骨子里还是侠义为上的。 这让苏叶不由越发欣赏了,毕竟她本质上也是个不爱拘束的,经历三个世界,也只有达西是那种板正严肃,克己复礼之人。 夏洛克就不说了,虽然他致力于打击罪犯,坚持的却是心中的正义,而不是对律法一比一照办,他甚至还放走了几个值得同情的犯人。 苏叶的性格和行事受他影响颇多,本就在行为上颇为肆意。 到了第二个世界,她从花满楼身上学到了更多的善良和包容,但别忘了,花满楼是真的善良,但他也还是江湖人啊。 江湖人自有一套行事准则,不会像官府那样做事一板一眼。 善良和潇洒不冲突,花满楼就更不是那种迂腐之人,相反,他极其宽厚,对于许多出格的行为,都大度包容。 苏叶和他在一起,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意了,毕竟江湖嘛,怎么可能束缚自由的灵魂? 唯一比较坚持绅士原则的,就是达西了,但怎么说呢,他和苏叶从小一起长大,受她的影响颇大,潜移默化之下,对她的行为几乎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表面不赞同,背后默默为她扫尾。 所以说,苏叶在这三个世界,不仅没有磨得圆滑,反而更加有棱有角。 如果说在零度时,她是接受了教育的懵懂孩子,个性和思想几乎和零度其他人同化,毕竟他们接受的是统一的教育。 可经过一次次穿越,她的灵魂中注入了新的东西,那是情绪,是色彩,是感情,是独立的意识。 她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性格也越来越尖锐。 这个尖锐不是说要去伤害别人,而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会为其他人而改变。 她就是她,一个来自零度,又历经三个世界的苏叶。 她在穿越中学着成长,却越发的认识自我,坚持自我。 因此,在觉察到自己对展昭感兴趣后,她并没有行动,因为她不确定,两人是否适合。 她不会为了展昭去妥协,从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准则,行事手段。 她也不愿意叫展昭为自己妥协,那就不是展昭了。 展昭就得是那个品行端正、谦和有礼、又忠肝义胆的展昭,他可以受委屈受伤,但都是为了他心中的正义,义薄云天的坚持,而不是因为一份所谓的爱情。 但苏叶其实明白,自己的手段偏邪性,行事也颇为激烈,同时她还是个好享受之人,和展昭的性格差别蛮大的。 所以她虽然时常调戏猫儿,却真是因为欺负正经人很有趣,没忍住,并没有故意引诱的意思。 至于猫儿对她的想法,她认为,那只是浅薄的好感。 像猫儿这种心中有正事大事去做的人,些许情爱,在忙碌中慢慢就消化了,并不是多大的困扰。 事后他们还能是不错的朋友呢,毕竟展昭的性子大度又宽容。 但这件事叫她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展昭,原来他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端方,其实行事颇具侠客精神。 只是身在官场,有些行为不能做,做了会引起连锁反应。 这次他要是因为同情放过了犯人,那下次呢? 情有可原四个字分量太重了,又太容易和律法冲突了,很多人犯罪都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就能原谅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吗? 这置法律于何地? 律法的威信一旦崩塌,那简直是在摧毁朝廷统治的根基,到时候受罪的事广大百姓,在包大人手下做事,他就决不能触碰这些底线。 因此展昭常常陷入两难的境地,可再难,他还是坚持下来了,直到包大人离世,才消失无踪。 但他毕竟是南侠展昭,心中自有正义在,也有同理心。 在江湖上,像这种偷盗一张不合理契约之事,是再简单不过一件小事。 为此让江石头和王小花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了。 于是他非常机灵的,绕了一个远路,来这样碰一碰白玉堂。 他心中自有打算,知道白玉堂喜欢这家酒楼的鱼脍,过来碰碰运气,能碰见白玉堂自然好。 要是没碰到,也会等下衙后,让江湖朋友给白玉堂传消息,让他知道,他一直怀疑的江石头要被判死刑了,不是因为杀人,仅仅是帮喜欢的人偷不合理的契约。 依照白玉堂的性子,此时他肯定会心生愧疚,然后做点什么。 可以说,端方的展昭,其实把白玉堂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可因为心底莫名的酸意,他并没有选择耐着性子去哄白玉堂,而是和人针锋相对。 或者说,其实展昭也怀念当初在江湖的快意恩仇。 面对其他人,他尚且要收敛着性子,可当面对与苏叶有几分相似的白玉堂,就忍不住放开了一两分真性情。 说到底,猫鼠能斗起来,那是双方都有意的结果。 一个巴掌拍不响,展昭要真不愿意,有很多办法能消除白玉堂的好强之心,比如服软。 展昭不会服软吗?他可以!为了包大人,为了开封府,服软的次数不少,就比如去皇宫守夜,非得他吗? 其实不是,官家不过是见他生的好,见猎心喜罢了。 展昭要是想拒绝,官家也不会强求,总体来说,他确实是个足够宽容的君主。 但展昭并没有,即便他也不喜欢宫廷,但有一点,如果他时不时去守夜,就可以见到官家。 在官家不忙的晚上,还可以和官家聊聊天。 而他能聊什么?当然是聊包大人最近做了什么事,又判了哪些案子? 官家对包大人的信任很大,认为他是一个忠臣兼良臣,可再信任,在包大人几次三番顶撞他后,在包大人得罪了一票权贵,天天有人说在官家耳边说他坏话后,官家还能如此忍住脾气,没有借机发落包大人,展昭可谓是功不可没。 正因为他道出了包大人的艰难,以及他做的事是多么的重要,官家心里生气的时候,也会感怀一二,朝廷需要这样的忠臣良臣清官! 另外,展昭在宫里对谁都温和,包括那些太监和宫女,除了他本身性格宽容以外,能体谅这些人的不易,还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皇帝近身之人,一言一行是可以影响到帝王的。 所以展昭也想用自己的行为,去影响他们,从而创造一个比较积极的氛围。 皇宫里,就算是身为包大人政敌庞太师的女儿庞贵妃,对展昭都颇为有好感,认为他是真正端方之人。 因此在吹枕头风的时候,她也只说包大人严厉,包大人过于耿直,做事不够圆滑之类,而不会拿一些官家无法忍受的话,去攻讦包大人,比如他不把官家放在眼里,屡屡顶撞官家,为的是自己的好名声,想学那些谏臣扬名呢。 这种话,即便官家再大度,听多了心里也会犯嘀咕的。 就像唐太宗对魏征,他是何等心胸宽广之人,可当他认为魏征踩着自己的名声扬名之后,也做出了例如推倒魏征墓碑,磨掉碑文的行为。 虽然没多久太宗就后悔了,命人重新把墓碑竖起来,但做过就是做过。 要是官家心里犯嘀咕,等到包大人再因为某些事直谏的时候,可能冲动之下,就下令革职了。 革职就算了,就怕冲动起来,直接下令把人处死。 到时候展昭是劫狱呢,还是劫狱呢? 想必包大人宁愿死,也不会让他劫狱吧? 包大人肯定宁死,也要唤醒官家的理智,以自己的性命,让官家记住这个教训。 不要觉得这种行为好笑,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的臣子行为,很多忠臣都会选择这么做,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死不足惜,但官家不能思想有误,那是会影响天下人的,他们这是为在天下百姓牺牲,在给朝廷尽忠了。 为防止君臣走到那一步,展昭特意向公孙先生学习了和官家谈话的技巧,总是在不经意间,为包大人表功。 这个表功当然不是说包大人做了多少多少好事,而是告诉官家,包大人是真正的忠臣,值得官家信任。 请官家哪怕再生气,也不要轻易下令责罚包大人。 所以说,展昭真的默默做了很多,为此也受了很多委屈,成长了更多。 和以前的侠客相比,他不仅行事成熟了,懂隐忍了,说话的技巧更是长进了何止百倍。 可为什么面对苏叶和白玉堂,他依然显得有些笨拙? 在苏叶面前,他总是弱势的一方,那是潜意识里,他还把自己当成六年前的展昭,把苏叶当六年前的苏姑娘,而他也更愿意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在他心里,他并没有变,也希望在苏叶心里,他还是之前的……猫儿。 而面对白玉堂,他常常被堵得说不出来话,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运用说话的技巧,而是用了,是对白玉堂这样的人不真诚。 南侠展昭有很多江湖朋友,那是他用真诚换来的。 御猫展昭也有朋友,和朋友相处,也需要真诚。 就算这个朋友,总爱和他针锋相对,但谁又能说,猫鼠不是真心相对的好朋友呢? 当然了,朋友该用的时候就得用,比如现在! 白玉堂自然不知道,展昭看似端方的面容下,这些七拐八绕的心思,要是知道,估计就要炸毛了。 为了白耗子着想,苏叶保持了沉默,看猫儿怎么套路小白鼠。 白玉堂是很容易上当的,尤其当他从来不认为展昭能骗得过自己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按照展昭的设想走了,当即不高兴的叫嚷,“我说展昭,你们开封府的刑法也太重了吧,江石头做错了什么?本来就是那李青不对,谁签契约写那么高的违约金,那不是卖身契嘛,大宋可不允许卖身契的存在,他也违法了。” 展昭表情正经,“无论原因是什么,偷盗就是偷盗,不能因为契约不合理,就可以去偷。” “嘿你这人,难道你就没有偷过账本之类的东西,别说你没有啊,五爷可不信。”白玉堂立刻反驳。 展昭闭嘴,他还真偷过,为了查一个贪官的证据,从一富商府里,偷走了他行贿的账本。 “看吧,你展昭也不清白,凭什么判江石头和王小花是错的。”白玉堂得意了,让他抓住了这只猫的错处了吧,看他怎么狡辩! 展昭不说话,面色沉默,神情为难。 白玉堂冷哼,“我看你是没话说了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展昭啊展昭,自从你当了这个狗屁御猫之后,那点侠义之心,悲悯之情,恐怕早已荡然无存!” 展昭:...... 猫儿委屈,但猫儿不说。 可他不说,有人帮他说啊,赵虎当即看不惯跳出来,“白五爷你怎么能这样说,展爷也是没办法,这是律法规定的。” “律法规定?那展昭偷账本的时候,怎么没被判罚?”白玉堂大声道。 “那是因为那些账本不值钱啊!”苏叶凉凉的道。 “什么?”白玉堂不明白。 “白五侠啊白五侠,行走江湖你也看看律法嘛,不要让自己显得像个文盲,大宋律法规定,凡是偷盗3贯以上者,都要被判死刑。但少于3贯,自然就不用了,账本说到底就是一堆废纸,不值钱的。”苏叶当然不想猫猫受委屈,暗示道。 白玉堂眼前一亮,立刻领会了她话中的含义,“我说嘛,为何你展昭偷东西就可以不用被责罚,原以为是包大人徇私,没想到是那玩意儿不值钱啊,也是,值钱的东西你这只猫儿哪里敢偷,怕不是变成死猫吧。” 此话说完,他见到展昭的脸色黑了,左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明白展昭是生气了,当下就更高兴了,“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想要打架啊。打就打,五爷可不怕你。” “展某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展昭冷哼一声,越过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白玉堂叉腰,大声道,“猫儿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今天五爷非保下江石头不可!” 说完他运起轻功,消失在酒楼的屋顶。 苏叶快走几步,跟上展昭的步伐,侧头去看,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忍不住调侃道,“原来猫都爱捉弄老鼠啊。” 展昭顿时嘴角下拉,恢复之前严肃正经的模样,眨巴着猫眼,无辜道,“苏姑娘在说什么,展某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我还想说,我挺喜欢促狭的猫儿,既然你听不明白,那就算了。”苏叶一脸无所谓的道。 然而展昭却整个人都僵立住了,眼底出现不敢置信。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问。 但苏叶已经走了,她的轻功,再灵巧的猫儿都追不上啊。 哎,猫儿爱逗老鼠,她也喜欢逗猫啊,果然他们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嘛! 第288章 第两百八十八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8 展昭见苏叶跑远, 急忙要去追,可追上的时候,已经到了开封府门口。 正好, 包大人也下朝了, 轿子停在门口,两人正站着说话。 包大人误以为苏叶过来, 是来找展昭的, 正打算叫人通知展昭,转眼就看到他急奔而来。 展昭见到包大人, 脚步一顿,理智回笼, 立刻行礼道,“大人,今天查问到了一些线索, 我和张龙赵虎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好,带去公堂,”听闻是正事, 包大人立刻神情严肃,立刻要求升堂。 展昭看了苏叶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邀请她一起进去。 苏叶点点头,跟着进入开封府,站在公堂之上, 和昨天的位置一样,只不过此时白玉堂不在,凸显两人的距离格外近。 她的右手边就是展昭,两人手臂挨着手臂, 却克制地保留了一点距离,并没有碰到。 很快,其他衙役和公孙先生也过来了,紧接着是包大人换了一身官服进来,坐在了首位,一拍惊堂木,“带疑犯!” “威武!”两边同时唱喝,声音洪亮,给疑犯以震慑。 最先带上来的,并不是江石头和王小花,展昭耍了一个心眼,把他们排在最后,让白玉堂有时间处理此事。 上堂之人一十七八的年纪,脸上带妆,身上也还穿着戏服,可见是戏班的戏子。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为何作此打扮?还不从实招来!”包大人问道。 因为出了人命案,今天的表演已经取消,他这打扮着实有点奇怪。 堂下的男人扭捏着行了礼,“小人张京民,是戏班的丑角。” “但你今日穿的是旦角的衣服,”包大人皱眉。 “大人,小人自小相貌不俗,前班主看中我是唱花旦的苗子,就从我父母身边要了去,从小培养我学旦角的戏份。然我好不容易,练了十几年,终于练会儿了,居然放开了禁止,允许女子唱戏,前班主立刻弃了我去,改为培养女花旦。我心里不服,可又没法子,只能听从班主的安排,唱了丑角。这就算了,老班主去世,新班主非要改戏,现在那出戏哪里用得上丑角,于是我就沦为打杂的。可我从小就练戏,什么都不会,要是离了戏班,还怎么活下去?只能在戏班待着呗,他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可恨心中还有唱戏的想头,因此闲时就偷偷换上旦角的衣服,咿咿呀呀唱个高兴,图自己乐呵。” 说着说着,他居然唱了起来,你还别说,这一起范,倒是有模有样,嗓子保养得极好,基本功也颇为扎实。 可再扎实,别忘了这是公堂,怎么能在公堂上当着包大人的面唱起来呢,简直是作死。 果然,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张京民,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就拖下去打板子!” 张京民委委屈屈地停下,完了还幽怨地看了包大人一眼,那做派,绝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啪!”包大人眉头深深皱起,警告般地瞪着他。 “是,大人,”张京民扭着腰,磕了个头,不情不愿地继续,只是依然插着嗓子,出口的是女声。 “几年前,我偷试花旦戏服的时候,被江小艺那女人看到了,她嫌弃我脏,非要闹着换一套新的,班主很生气,就打了我一顿。从那之后,我再不敢偷穿了。可江小艺不是死了嘛,我就想着,这下她没法嫌弃我了,我就穿上过过干瘾,大人,我没犯法啊。” 这确实不犯法,包大人看向展昭,用眼神询问,为什么要把这人带回来? 展昭抱拳,“大人,江小艺死亡前后,这人并不在后台,有人看到他偷偷摸摸出去了,等到江小艺死了,才偷偷摸摸回来,衣服上还沾了血迹。” 也就是说,张京民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关键他身上还染血了。 “张京民,从实招来,昨天你干什么去了,是否和江小艺有关?”包大人问道。 “没有,大人,我哪里敢和那个母老虎有关系啊,我躲她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她也嫌弃我,从不让我靠近的。”张京民道。 “那你身上的血是哪里来的?”包大人皱眉,从没见过如此扭捏的男子,比妇人还要哀哀切切,关键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带上戏腔,动作,整个人就好像在演戏一般。 要他平时就这样,确实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嫌弃,即便是戏班,那也分表演和非表演时候啊。 看来在常年的不如意之下,他的精神都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张京民确实不太像个正常人,在包大人的威吓下,都不太害怕的样子,明显把公堂当成戏台了,一直在演。 当然了,他不是在骗人,他在演自己,只是借着表演的方式,把包大人的问话回答出来而已。 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个绝无仅有的戏台,是他一直最渴望的戏台。 这种强烈的情绪,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并因此生出了悲哀之情,刚开始觉得好笑的衙役们,此时也笑不出来了。 这也是包大人问到现在,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却依然没直接下令打板子的原因。 对于一个不幸到精神有些许失常的人,包大人内心怜悯,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惊堂木,提醒他回答问题。 张京民既然把这里当成戏台了,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克制着没有唱起来,却也拿腔拿调,捏着嗓子回话。 但他说出的话足够劲爆,叫人硬生生忽视了他的语调。 “那是我自己的血呀~啊~我与那张莲儿偷情,她心情不好就冲我发脾气,把我抓伤来啊抓伤来~血流了许多,沾到了衣服上。” 包大人闭眼,示意衙役上前,检查他是否真的受伤。 然而张京民立刻阻止,表示自己是清清白白女花旦,怎可被一个大男人脱衣服,但他却也配合地,把上衣褪了下来。 张京民是特意保养过的,皮肤白皙,尤其是身上,白得能发光,然那前胸和背后,一刀刀血印子,却让人触目惊心。 确实是被指甲抓出来的,有的极深,皮肉都翻出来了,甚至还在往外渗血,可见当时张莲儿有多气愤,又有多用力。 张京民似乎给自己上了药,但就是草草撒了一些药粉,甚至都没有包扎。 现在那些药粉全黏在衣服上了,伤口一点不剩。 公孙先生放下笔,上前查看,不由低声道,“这药粉是哪来的,完全不对症,这是治跌打损伤的。” 张京民茫然,“就是戏班子里的啊,我看到有几瓶药,也不认识,就都撒了点。” 公孙先生皱着眉,“你不懂不知道问人吗?” 张京民低下头,一副委委屈屈小媳妇样儿,“没人肯搭理我,我怕他们知道了,嫌弃我,再不让我碰药瓶了。” 说完,他像是完全无事发生,“没事,反正我以前也用好了。” 公孙先生叹息,重新坐回去,拿起了笔却迟迟没有动手,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包大人继续道,“你是何时和张莲儿偷情的?为何偷情?她生气就冲你发脾气,然后抓伤你吗?” “是的呀,”张京民掐着嗓音道,“江小艺嫌疑我,班主打我,当时我受了很重的伤,都快要死了,是张莲儿拿了药给我,叫我擦。之后她生气就会来找我,让我脱了衣服给她挠。” “你们还做了什么?”虽然这话在公堂上问,有点不够庄重,但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 张京民摇摇头,老实道,“没有了。” 包大人眉头一皱,觉得他没说实话,“既然没做其他事,为何要说自己和张莲儿偷情?” 张京民茫然,“可我脱衣服了呀,偷情就是一男一女,背着她的夫他的妻,偷偷在床上呀~脱衣服~” 说着说着,他又唱起来了,这估计是他从哪里听来的低俗唱曲,所以误以为,这就是偷情。 包大人听到此处,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都面有松弛。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那张莲儿有没有脱?” “有的,”张京民立刻道,“她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她不嫌弃我,然后我就可以唱戏了。” “也就是说,每当张莲儿生气的时候,就会去找你,让你脱衣服任她挠,之后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穿,然后你就可以穿着女装唱戏?”公孙先生总结。 张京民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张莲儿对我很好的,每次我唱戏,她都有听。我们偷情很高兴很快乐。” “你没想过自己买一套女装吗?还是说你身上没钱?”听了这么久,赵虎终于忍不住了。 一开始他是嫌弃死了这个张京民,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让人看着别扭极了。 可听他说完,只觉得他也太可怜了些,这是硬生生被逼成这个样子,世道吃人呐。 “有的呀,王小花告诉我,得学着存银子了,不然以后老了吃不起饭。我就找班主要工钱,他答应每月给我一百文,我一共攒了三两银子。” 一月一百文,实在太少了,汴梁一个专门帮人洗衣服的婆子,每天都能赚到一百文。 一个年老的樵夫,砍柴一天也能有一百一三十文。 这个张京民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除了幻想着唱戏,也没别的大毛病,干一些体力活完全没问题。 李青真是造孽,这么欺负人。 赵虎听得气上眉梢,恨不得立刻冲到大牢把李青打一顿。 “那你为何不自己买一套女装,”赵虎道,虽然大男人穿女装,也怪怪的,但总比每次被张莲儿拿来撒气好吧? “但那就不是花旦的戏服了呀~”张京民不满的道,“我又不是有毛病,为何要穿女装,我只是想穿戏服唱戏而已。” 他鄙视地看向赵虎,“江小艺是花旦,张莲儿也是花旦,其他人又不是。” 所以他就是想当花旦呗,也难怪会被张莲儿哄着当发泄桶,其他人都没这个条件哄骗他。 事情问清楚了,两人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倒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个张京民不用坐牢,也不用被打板子了。 “张京民,你且说说,昨天你是几时和张莲儿一起离开的,又是什么时候和她分开的?”包大人继续询问。 “辰时六刻到巳时六刻。”张京民毫不犹豫道。 “你何以记得这么清楚?”包大人奇怪,询问道。 “因为张莲儿和班主吵架时,张先生在弹奏《风月情》,他每天都会在这个时辰练习这曲目。之后张莲儿被班主骂了,叫我一起离开,她听我唱完《回阵曲》就走了,那个时间点,台上的李明也刚好唱完。”张京民得意的道。 “你是说,你记得其他人每次练习的时间,和……台上演唱的内容,你唱的时候,会和台上之人唱一模一样的?” 那这张京民对于戏曲方面记忆力惊人啊,居然可以精准把握每个时间点的演出内容。 “是的,”张京民提起胸膛,第一次显示出男子的意气风发。 包大人没有再问什么,让衙役把他带下去了。 按照张京民的说法,张莲儿的嫌疑又提高了一层。 因为她和张京民分别的时间点,正好是江石头和王小花第一次离开买梨汤,那时江小艺还没有死。 当时她也没有上妆,不可能弄错。 按照苏叶昨天的推测,两人走后,江小艺就出事了,梨汤买回来,喝的人很可能是假的江小艺,由人扮演的。 所以张莲儿不仅有作案动机,还没有时间证人,更关键的是,她装扮的花旦,不会让别人觉得不对劲,其他人可没这个条件。 再加上她对张京民的行为,也能看出,她不是个善茬。 包大人询问公孙先生,“张莲儿可能醒来?” 公孙先生想了想,“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包大人颔首同意,公孙先生站起,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苏叶道,“苏姑娘,可否和我一起去看看张莲儿?” 苏叶没有拒绝,跟着过去了。 张莲儿的情况怎么说呢,本该昏迷到晚上,可让她强行醒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加大药性即可。 不过这样做,会加重副作用,让她之后身体的难受程度加倍。 在开堂之前,公孙先生还是同情张莲儿的,那时包大人要这么问,公孙先生一定会说,必须等到明天。 可经过张京民的事,他无法对张莲儿生出怜悯之情,反正死不了,难受就难受吧,还是调查案子比较重要。 之所以叫苏叶来,是让她帮着看看,如果加大药量,是否会对张莲儿的脑子产生影响。 不希望她变得痴呆,无法回话。 苏叶把了一回脉,又看了公孙先生修改后的药方,觉得再加一味冲窍的药,会更加妥当,不用担心张莲儿傻了。 可这样一来,她以后可能还会填头疼的毛病。 公孙先生没有犹豫,立刻加了上去,让药童去抓药。 很快,张莲儿就被灌下药醒了过来,她先是迷茫地打量四周,然后惊恐地检查自己的身体。 发现不难受后,顿时松了口气,看到床边的公孙先生,立刻道,“先生,我怎么了,是不是要死了?” “你不会死,”公孙先生淡淡的道,“但你确实中毒的,是有人故意谋害你,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张莲儿先是害怕,然后就是气愤,“一定是李青那个混蛋,是他想要弄死我。” “为何要弄死你?难道江小艺真的是你杀的,他在为情人报仇?”公孙先生道。 张莲儿闭嘴了,即便气得发抖,却仿若顾及什么,没有说出来。 公孙先生又问了几句,她干脆不回答了。 见她这么油盐不进,公孙先生最后一丝耐心告罄,“既然你现在不肯说,那就去公堂上说吧。” 公堂上是可以直接打板子,或者上刑,打疼了就不敢不回答了。 张莲儿吓得面无血色,但公孙先生却再无怜惜,直接招手让两个衙役,把人拖去公堂。 这次包大人要严肃得多,直接厉声喝问,“张莲儿,你和江小艺起冲突在前,拿张京民撒气在后,紧接着离开就犯下了杀人案,真相如何,还不快如实招来!” 张莲儿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想到了昨天的场景,整个人颤抖起来。 “大人,包大人饶命啊,江小艺真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既然你口口声声喊冤,那么你说一下,江小艺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包大人道。 “我在台下呢,对,我在台下看戏,这个很多人可以作证。”张莲儿立刻道。 “本府询问过,你去看戏的时辰是午时一刻,在这之前,并没有人见过你。” “可江小艺死的时候,是在午时一刻之后啊,我之前去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能证明人不是我杀的就行。” “本府何时说过,江小艺是在午时一刻之后死的?”包大人严肃询问。 张莲儿闻言,脸色顿时惨白,甚至还摇摇欲坠,再不敢说话了。 “本府已经查到,江小艺死时是巳时六刻到午时一刻,你并无人证,且江小艺的死亡时间,除了本府和开封府众人以外,就只有凶手知道,张莲儿,还不说实话!”包大人眼神锐利,吓得张莲儿连连跪地磕头。 “大人饶命啊,我真不是凶手。” “你要不是凶手,为何要假扮江小艺呢,即便不是真凶,也必定是帮凶,你在帮谁隐瞒杀人真相,是李青,还是李桥?” 苏叶看着她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一点也不同情,凉凉的道。 “你胡说什么?”张莲儿尖叫,“你是何人,为何在公堂上胡言乱语。” 似乎是太过惊吓,以至于张莲儿情绪反转,大声发泄自己的不满,以此遮掩惊恐和害怕。 “张莲儿,你指甲里的油彩出卖了你,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吧,到底在帮谁隐瞒,要不然你就是唯一的凶手,杀人偿命不懂吗?”苏叶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她的指甲。 张莲儿吓了一跳,忙看向自己的指甲,发现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油彩,立刻怒瞪苏叶。 “哦,我说错了,应该是你耳背,而不是指甲,指甲上的被你蹭到了被子上了。” 昨天把脉的时候,苏叶就注意到她指甲里有化妆用的油彩,可刚刚再去,就发现已经没了。 肯定是在昏迷的时候,蹭到被子上,只要检查一下被子就可以找到。 但也无需这么麻烦,她耳背后还有呢,估计是昨天化妆的时候匆匆忙忙,没注意弄到耳背了。 加上事发后,她也没机会照镜子,因此就没有发现。 这事苏叶本该昨天就说出来的,但她觉得,人不是张莲儿杀的,她只是帮人隐瞒,因此一直没说,等着人醒来。 张莲儿往耳背后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手指的油彩,不由整个人呆住,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大胆张莲儿,还不快快说实话。” 张莲儿还想要挣扎,包大人已然不耐,“来人啊,夹板伺候!” “不不不,大人,我说,我说,”张莲儿见到那血红色的夹板,上面还残留黑色的血斑,顿时什么胆都吓没了,“是我杀的,人就是我杀的,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包大人看着她终于不再狡辩,示意衙役下去,“你是如何做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张莲儿此时真的老实了,把她如何生气,挠了张京民也不解气,反而越想越气,看到院子里有木狮子后,顺手就拎着去了江小艺的化妆室,见她一脸得意,怒气一上头,就冲着她的脑袋砸了一下。之后发现江小艺人倒在了地上,外面又传来声音,吓得立刻把人藏在换衣服的帘子后面。 然后她也不敢出去,想着蒙混一时是一时,于是给自己化了花旦的妆,然后把江石头和王小花忽悠离开。 等他们走了,她发现江小艺踉踉跄跄出来了,人居然没死,生怕自己打人被抓,干脆一不做一不休,又打了一下。 这次江小艺彻底死透了,头也破了,倒在地上,然后她就急匆匆卸妆,去了前面看戏。 “事情就是这样,大人饶命啊。”张莲儿道。 “不对吧,”苏叶凉凉的道,“第一次不是你砸的,但确实是在你砸第一下后,人才死的,但你这么做,是为了帮某人脱罪,而不是所谓的气愤,我说的可对?” 第289章 第两百八十九章自由奢华的汴梁19 苏叶没等她继续狡辩, 直接还原了事情的经过,“你和张京民分开之后,就回了戏院, 进院子时, 正好看到了某人拿起木狮子进后台,你怕这人看到你偷偷从外面回来,会怀疑你和张京民的关系,就躲了起来。” “那人没注意到你,你就偷偷跟着后面进了后台, 打算若无其事的出现,没想到, 居然让你看到, 他拿着木狮子,狠狠砸了一下江小艺的脑袋。随后江小艺倒地, 他吓得跑了。你也以为江小艺已经死了, 为了帮他掩盖罪行, 把人藏在帘子后面,然后自己化妆假扮成化妆后的江小艺。” “等你打发了江石头和王小花离开, 卸妆的时候,江小艺突然醒来, 嚷着要让对自己动手的人偿命,你为了维护他,又砸了江小艺一下, 这次江小艺是真的死了。你把人拖到化妆室中央,血正好流出来。” “但你知道吗?这个你心心念念维护的人,其实就是对你下毒之人!”苏叶总结道。 “不可能!”张莲儿压根不相信。 “很好理解不是吗?他砸了人之后惊慌跑出去,随即惊觉不对, 立刻回来收拾残局,正好看到了你在假扮江小艺为难江石头和王小花。多好的替罪羔羊啊,他当即决定让你背锅,好摘掉自己的嫌疑。”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是他的......”张莲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把那人供出来。 “他的什么?亲生母亲?不不不,你不是,至少在他看来,你不仅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反而是他的杀母仇人。”苏叶冷笑道。 张莲儿这下愣住了,不明白苏叶在说什么。 “你觉得很意外?”苏叶好笑,“那你不妨想想,他看向你的眼神,是看母亲的孺慕之情,还是看仇人的眼神?再好好想想,他以往是怎么对你的,在你和江小艺吵架的时候,是帮你,还是帮江小艺。或者你和其他人起冲突的时候,他帮的又是何人?你这么怕他看见你和张京民一起出去,不是因为担心他看到你出轨,影响母亲的形象,而是害怕他发现你虐待张京民后,会帮着张京民责骂你,继而让你失去这个出气筒吧?” 张莲儿连连摇头,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那么,你最后再想想,你为什么会中毒,是何时中毒的?因为事发突然,你除了早上的馄饨,就没吃别的东西了吧?那个不可能有毒,因此只剩下你在前台假装看戏的时候吃的东西,喝的茶。我猜你没兴趣吃东西,倒是会喝茶压压惊,那么茶水是谁倒给你的,让你完全没防备,直接喝了下去?说不定你还因此而感到安慰,觉得儿子没白疼,知道心疼你这个母亲了,是也不是?” 在苏叶这一连串的质问下,张莲儿已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嘴里只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你也不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杀害他的亲生母亲,他为什么不能仇恨你呢?”苏叶冷笑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是我生的!”张莲儿嘶吼。 这是完全没否认啊! 包大人不由看了苏叶一眼,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明明就连去盘问的展昭,都不知道这段隐秘的过往。 如果苏叶知道包大人的疑惑,一定会向他解释,什么是演绎法,什么是心理学,以及微表情和遗传学。 她就是通过这些,分析出李桥对张莲儿这种莫名其妙的仇恨,非常不正常。 再加上之前几人的口供,李青父子对江小艺不正常的包容,以及父子两同样不客气的对待张莲儿。 前后一联系,就大致可以猜出,张莲儿或许不是李桥的亲生母亲,或许说,李桥和李青都是这样认为的。 那这就有意思了,李桥不知道很正常,如果李青和张莲儿一起隐瞒的话。 那为什么就连李桥都不知道?这是他妻子不是吗? 于是她直接用还原出的真实杀人场景,来给张莲儿心里施压,造成她认为苏叶无所不知的错觉,然后拿一些似是而非的问话,击穿她的心理防线。 让她知道,自己什么都知道,从而生不出抵赖的心。 最后,再告诉她,其实李桥压根没当她是母亲,相反,非常非常恨她,甚至亲自动手杀她。 其实,如果要查陈年往事的话,把戏班的老人叫来问一问,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但那太慢了,不如直接让张莲儿开口,反正她又不是那些高智商罪犯,吓唬一下就全招了。 果然,在苏叶的引导下,张莲儿彻底认清了事实。 她疼爱的儿子,唯一放在心上的人,恨不得她去死! 本就自私的她,已经没了帮儿子定罪的心思,直接开口招认,“没错,我看到李桥用木狮子砸江小艺,为了帮他,才伪装成江小艺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然而公堂之上,哪里容得下她后悔,下一秒,公孙先生已经写好了口供,让她按手印画押。 她倒是想不干,可被衙役掰开手指,按了上去。 张莲儿知道大势已去,颓废的坐在地上。 包大人看也不看她,接过公孙先生递过来的口供,瞄了一眼,直接拍惊堂木,“来啊,带李桥!” 李桥一直在外面听着,被衙役压着动弹不了,嘴里塞了布条,也说不了话。 但苏叶和张莲儿的对话,他几乎听全了,知道抵赖已经没用了,老老实实跪下来。 “李桥,你砸伤江小艺,本没造成杀孽,尚有一线生机,杀人未遂,本府看在你还小的份上,到也不是不能留你一命,谁知你竟如此丧心病狂,就连为你脱罪,帮你隐瞒的亲生母亲都要动手,你简直猪狗不如,畜生无道!” 大宋以孝治天下,对于不孝之人尚且要行刑,更何况李桥这种对亲生母亲动手的人,凌迟都不足以抵偿他犯下的罪过。 “她才不是我母亲,”李桥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怒吼道,“她是害死我母亲之人,我在为母亲报仇,我没有错,没有错!” “哦?你们一个说是亲母子,一个又说不是,那到底谁说的是真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包大人也觉得疑惑了。 要解开这个疑惑,直接传召李青就是了,李青是当事人,是张莲儿的丈夫,李桥的父亲,他肯定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衙役去牢里提审的时候,按照交代,和李青把事情简单说了。 李青知道儿子被指杀害亲生母亲,当即吓得面无血色。 杀父杀母,大概是最严重的罪了,就连谋反都比不过。 宋朝那么多王爷谋反,或者农民起义,好几次都只是镇压,罪魁祸首还活的好好的。 可毒杀父母者,必定会被砍头,死了还要遗臭万年,不允许埋葬,只能扔进乱葬岗。 为了帮儿子脱罪,李青当即把往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回包大人,这张莲儿确实不是我儿的亲生母亲,严格来说,她只是姨母而已。” “哦?说下去!”包大人示意他继续。 “十三年前,我喜欢上戏班的花旦张莲儿,要娶她为妻。张莲儿也愿意的,但她还有一个双生妹妹,如果她不能再唱戏了,就轮到她的妹妹张荷儿上台。莲儿一向护着她的妹妹,就要求我把荷儿也娶了,纳妾也行。两姐妹长的一模一样,性子却截然相反,莲儿温柔善良大方,可张荷儿不仅好吃懒做,还自私自利。她只知道和姐姐争风吃醋,岂不知,她能安安稳稳在戏班里待着,还能不做事,吃喝不愁,一切都是因为她姐姐护着她,但她却不满足,觉得姐姐唱戏大受欢迎,觉得姐姐有我护着,嫉妒不满,什么都要抢。” “我并不喜欢张荷儿,本不想同意的,但张莲儿一味儿护着她妹妹,无奈,我只好答应了。她们姐妹进门后,没多久就都怀孕了,莲儿生出一个儿子,就是阿桥,而张荷儿生了一个女儿。莲儿因为生育,身体不好,没多久就去世了,临死前,她让我承诺娶张荷儿,这样阿桥有姨母照顾,她也能放心妹妹下半生有靠。” “我不忍心莲儿失望,就答应了,可当初为了娶莲儿,已经改了一次户籍,我家户口不允许再接纳一个戏子,于是张荷儿就提出,她代替姐姐,对外就说张荷儿死了,张莲儿活着,反正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外人认不出来。生育后性情改变一些也实属正常,我想着这样能省下银子,也就答应了,所以现在这人并不是张莲儿,而是张荷儿,她不是阿桥的真正母亲。” “那杀母之仇又是怎么回事?”包大人询问道。 “这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原来莲儿生育后,确实病了一阵儿,喝药很快就会好,但张荷儿这个恶毒的女人,因为嫉妒,直接把莲儿的药换了。那是她亲姐姐啊,她怎么下得去手!莲儿就因为喝错了药,才会死的。因为这件事,我才愈加讨厌她,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无奈只能帮着隐瞒。” “那李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包大人询问。 李桥面无表情道,“八岁那年,父亲和江小艺有染,我发现了告诉她,然后她去捉奸,两人吵了起来。三天后的晚上,他们再一次争吵,我和李璐被吵醒,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内容。她指责父亲对不起她,要把父亲告上官府。父亲说,要是她敢告官,就把她杀了母亲的事抖出去。因此我才知道,这个女人不仅不是我亲生母亲,还是我的杀母凶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张莲儿抬起头,对着李桥怒吼,“我才是你亲生母女,不是张莲儿那个贱人。” “张莲,荷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包大人立刻询问。 张荷儿看了李桥一眼,发现他嘲讽的看向自己,完全不相信,闭了闭眼,说出了深埋心中的秘密,“李桥才是我生的!” 原来,张莲儿和张荷儿差不多时间怀孕,生产日期也相同,她本就嫉妒姐姐,想到孩子一生下来,自己的就是小妾生的,而姐姐生的却是嫡子,以后会继承戏班,就满心的不平衡。 正好两人一起发动,当时李青带着戏班去了隔壁县,要三四天才能回来,家里就她和姐姐,以及请来照顾的稳婆。 张荷儿先生下来,是个儿子,她本觉得高兴,可又一想,自己生的到底不如姐姐生的金贵,得李青看重。 于是就拿出了金手镯,收买了稳婆,等姐姐生了之后,就和她说是一个男孩。 等张莲儿醒来,得知妹妹生了女儿,也没有怀疑什么。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两个孩子调换了一下。 之后她做完月子身体恢复,知道姐姐得了产后病,看到李青万分着急,什么好药材都舍得买,还再三叮嘱她给照顾好姐姐。 她一生气,就直接把药换了,换成给她调理身子的药。 后来张莲儿身体越来越差,她就想到了取而代之,于是张莲儿吃的药,都是不对症的,没多久就去世了。 事情也正如她所想,姐姐死了,自己不仅取代了她的身份,还再一次名正言顺成为了儿子的母亲。 她非常得意,对儿子的照顾更是上心,女儿就直接抛到一边,让戏院里的小丫头跟管着。 李青见她如此照顾姐姐的孩子,到是还感动了一段时间,后来知道真相,才更加厌恶她。 但他毕竟是年轻男子,有生理需求,于是就和江小艺搞到了一起。 在两人起冲突的时候,他自然帮的也是江小艺,谁让张荷儿这女人蛇蝎心肠呢。 “不对,”苏叶敏锐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你和李桥都护着江小艺,恐怕不只是因为厌恶张荷儿吧?” 李青抿嘴,不敢再说了。 苏叶看向李桥,此时的他一脸茫然,不敢置信的看向张荷儿。 张荷儿只是哭,扭过头去不看他,似乎被伤了心的模样。 其实她罪恶多端,有什么资格哭? 但她却是苏叶突破李桥心理防线的一环,因此并没有出声嘲讽,而是道,“李桥,你后悔吗?张荷儿对不起天下人,嫉妒成性,自私自利,害死了亲姐姐,但她却肯为你顶罪,只因为你是她亲生儿子。但你却对她下毒,差点手染鲜血,难道一点也不后悔?” 李桥突然笑了,笑得很讽刺,“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有这种母亲,也是我活该,我早就手染鲜血了。” 众人大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苏叶倒是懂了,也把一切串联了起来,“所以你妹妹李璐,是被你害死的。而且你还收集了铅粉,为的就是在某个时刻,杀了张荷儿。” “不错,”李桥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晚我们两人都听到了对话,原来我不是她亲生的,李璐才是。但从小到大,她对我都比李璐好,对李璐经常打骂,偏李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亲近她。知道她是自己亲生母亲后,别提多高兴了,兴奋了两天,就决定去找张荷儿坦白,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希望张荷儿能疼她多过我。” “我不能让她,她去了张荷儿就会知道,我也知道了真相。我是立志要杀了她的,但我当时还小,杀不了她,只能蛰伏起来。所以我把李璐骗进了水缸里,然后用石头压住了缸口。没人记得李璐,也没人找她,她就这么淹死了,之后我拿走了石头,就无人知道是我做的了。” 全场寂静,谁也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会这么恶毒,为了计划杀养母,就直接先杀了妹妹。 苏叶一向知道,孩子恶毒起来,比大人还恐怖,李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江小艺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是知道的吧,并且用这件事威胁你的父亲,所以你们父亲才处处让着她,唱戏的所有打赏也肯给她。” 要知道相比戏楼门票分成,戏班子赚的更多的还是打赏的钱,门票才多少啊,戏楼一般不会分茶水费给戏班的,就一半门票和他们凭本事得来的打赏。 “她当时在戏楼的顶楼,正好看到了。”李桥道。 所以这江小艺看到李桥杀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等事情发酵后,拿来威胁李青父子,那她死得是真不冤。 与虎谋皮,还妄想成为赢家? 即便现在李桥不动手,等他解决了张荷儿,也不会放过江小艺的,必死的结局,亏她还一点都不防备。 “我挺意外的,江小艺这么威胁你们,李桥你为什么之前不杀了他,昨天又突然动手了呢?”苏叶询问。 “有她气张荷儿,我更高兴,在杀了张荷儿之前,先收一点利息也不错。”李桥道。 至于为什么昨天又动手了,他没说,但苏叶猜到了。 “是为了王小花。前天晚上江小艺欺负王小花,你没有帮王小花说话,还逼着她道歉,于是昨天,王小花明显更亲近江石头,已经完全不搭理你了。两人还一起出去,你本想拦着,偏偏这时间江小艺非得要你拿妆匣,你气愤之下,奔到院子里捡起木狮子,冲到化妆室砸了她一下,对吗?” 李桥点头,承认了苏叶的推理。 好了,真相大白! 苏叶看着堂上这三人,不愧是一家三口,没一个好人,个顶个恶毒。 李青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他不仅隐瞒妻子被小妾杀害的真相,还帮着儿子隐瞒杀害他亲生女儿的事。 另外他对王小花的欺压,对张京民的欺辱,以及对江小艺的见色起意,全都昭示了他人品的低劣。 至于那母子俩儿,算了,提起来都恶心。 苏叶退后一步,把公堂交还给包大人。 包大人面色难看,直接宣布,“张荷儿杀害亲姐,谋害江小艺,情节严重,判斩立决,狗头铡伺候!李桥杀妹,杀母,斩立决。李青包庇犯罪,为张荷儿掩盖罪行,又帮李桥掩盖杀女之事,更是和江小艺通奸,情节恶劣,判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张荷儿和李桥当场就铡了,看到妻子儿子人头落地,李青茫然了半天,然后老泪纵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在场的人,没一个人同情他。 另外,包大人还询问了契约之事,李青看着那血淋淋的狗头铡,只说了一句,“都是假的,契约上没有违约金,我骗他们的。” 说完,他就挣开了衙役的束缚,一头撞在了那狗头铡的刀口,顿时血流如注。 包大人忙道,“快救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狗头铡何等的锋利,伤口开的很大,血压根止不住。” 其实苏叶要救人的话,也是可以把人拉回来的。 只是她何必要出手呢,说到底,李青也是罪有应得,一切的源头都是源于他自私,如果他当初没有帮助张荷儿隐瞒,而是选择了报官,帮妻子报仇,就不会有后面李桥的偏激和行差踏错,更不会有女儿被淹死。 更何况,他还欺压戏班的人,把张京民逼得半疯,让王小花为了过上好日子偷窃,差点连累江石头性命。 苏叶不想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自己的好药,干脆当没看见。 很快,李青也重伤不治,死在了狗头铡之下,正好,一家三口齐齐整整。 之后包大人让人打扫了公堂,提审了江石头和王小花,两人都承认偷盗契书,但因为李青临死前亲口说了,那契书是假的,并没有违约金,就判了轻度偷盗,打十板子了事。 另外,因为两人尚算有情有义的表现,包大人判了王小花恢复良籍,两人可成婚,但也警告了他们,从此不可再行差踏错。 两人千恩万谢走了,至于张京民,江石头表示,可以帮他找一份活。 外城有一家露天戏楼,老板是个好人,就是没钱请好的戏班子,只能聘几个快唱不动的老家伙,不死不活的撑着。 如果张京民去了,倒是可以实现唱花旦的梦想了,毕竟那样一个戏班,花旦还真找不到人演。 但有一点,戏院不太赚钱,张京民可能获得的报酬非常少。 但张京民一听,却是千肯万肯,报酬无所谓,他就是想唱戏,唱花旦,在戏台上唱花旦。 苏叶听完两人的交流,决定抽个空去一趟,驻点资,然后请人写个不错的本子,让这戏院撑下去。 展昭闻言,摸摸身上的钱袋子,好的,他的钱用完了,帮不了苏姑娘了。 这时,早已在屋顶听了很久的白玉堂跳下来,扔给苏叶一个大大的荷包,“做好事算五爷一份。” 说完,还挑衅的看向展昭,看,你御猫做不到的事,五爷可以! 展昭:...... 看来猫鼠必然有一战,而且必定在今晚! 第290章 第两百九十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0 在白玉堂有心挑衅下, 展昭也没抑制住脾气,欣然拔出了巨阙。 白玉堂眼前一亮,立刻抽刀相迎, 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 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展昭剑法迅疾灵巧, 身法飘逸潇洒, 无一丝累赘, 而白玉堂明明生得秀美,刀法却大开大合, 极尽刚猛, 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纠缠在一起, 见招拆招,针锋相对, 看得在场的人眼花缭乱。 “碰碰碰!”双方有意试探对方的深浅, 谁也不肯服输,都用了七分力道,刀剑相撞,喷发出火光, 刺得人睁不开眼。 夕阳下,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 犹如两条蛟龙,时而纠缠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时而相对而立,蓄势待发。 “展昭,拿出你的全部实力来!”白玉堂不满,总觉得展昭和自己对打似乎有所收敛, 如果他只有这点功夫,那还不配南侠之名。 然展昭虽然打得痛快,却也没忘了,这里是开封府,因此一直收着。 但他不言语的态度,明显激怒了白玉堂,“好你个展昭,这是看不起五爷,不肯用全部实力和五爷比较。五爷就放下话来,你要不全力以赴,今日打的你满地找牙。” 话音刚落,他立刻飞身上前,身形如鬼魅,这次他放弃了大刀,直接出拳,闪电般袭击展昭的脸部。 白玉堂的轻功居然走的是灵巧的路线,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就连展昭都不由一愣,因为比起大开大合的打法,明显这种更适合白玉堂,也更加威力无穷,精妙绝伦。 不明白白玉堂一直选择用刀,剑的灵动明显更适合他。 这是有缘故的,小时候的白玉堂其实是练剑的,拳法和掌法也有涉略,因为他天资聪颖,家学渊源,导致了这三种练得都极好。 可因为他自小长得好看,就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样,家里给她准备的剑又是银色的,又好看又灵便。 导致了每每他找人交手,都被误认为成小姑娘,那些人自诩大男人,不愿意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即便被他逼得动手,也都留手三分余地,然后直接认输说自己败了败了。 可其实呢,他们只是不愿意和白玉堂动手罢了。 这直接惹恼了白玉堂,回去他就改练刀,大开大合的招式,不管不顾的砸向敌人,而且每每都用十分力,逼得他们不得不还手,不得不全力以赴。 这也是为什么,他感受到展昭没用全力,会那么恼火的原因。 展昭不知这个原由,怔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用手臂格挡,两拳相撞,俱出了全力,两人只觉得手臂一麻,同时各倒退数步。 白玉堂不动声色放下手,嘲讽道,“御猫,看来你很在乎那张俊脸嘛,既然如此,我就打到你毁容为止。” 说完他又欺身向前,显然不打算放过展昭。 而展昭听到这话,转头看了苏叶一眼,立刻回神,和白玉堂缠斗在一起。 倒不是他在意自己的容貌,而是他能明显感受到,苏姑娘对他的好感中,有容貌的成分。 要是他真毁容了,不确定苏姑娘是否会对他失去兴趣? 虽然这样想苏姑娘不好,但她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展昭心中苦笑,却不敢大意,有了在乎的人后,他在意的东西也就多了。 因此这一次,他确实全力以赴了,并且为了保证开封府众人不受波及,他还引导白玉堂边打边向外飞,找一处空地,打个痛快先,省的白玉堂一次次针对他的脸。 对于逼出了展昭的实力,白玉堂相当满意,也就配合着往外飞。 两人身法都高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面前,王朝四人想追,毕竟像展昭和白玉堂这样的高手交战,难得一见。 可想到包大人和开封府的安全,只能遗憾放弃。 在场的唯有苏叶,既不受限制,又能追得上,她倒是想去看猫鼠大战的结果,到底谁更胜一筹。 可就在这时,苏宅有下人来报,江班受伤了。 这几天正好是新一批海鲜到货,江班在码头上盯着。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码头上发生械斗,两帮人马打起来了,而运海鲜的船正好在他们中间。 被两帮人的船夹在中间,撞来撞去,差一点就把船上正在验货的几家酒楼老板撞下去。 江班火了,直接冲到他们的船上,把他们一个个蹿下船。 随着噗通噗通落水声,打的正热闹的两帮人不由停下了下来,开始围殴江班和他带去的人。 这几年,江班跟在苏叶身边,学了一门不错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经算得上二流了。 而这些打架的人,都是码头上的力士,或者运货的船工,只有一些拳脚功夫,当然不是江班的对手。 可耐不住他们人多啊,船上一批,码头上还有一批,一起围攻,即便江班再厉害,也不免受伤。 更何况他还要顾及兄弟们和那几个酒楼老板,不能一个人用轻功逃跑,因此受伤颇重。 苏叶顾不得看展昭和白玉堂比武了,当即运气轻功,快速回了苏宅。 江班断了两根肋骨,其他部位也都有受伤,但都是一些皮外伤,并不严重。 这种程度的伤,以江湖人的身体素质,休养一个月就能好了。 治疗结束,苏叶让人把江班抬回房间,打算前去码头算账,竟然敢打伤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然而她刚出门,就看到门口跪着两个负荆请罪的大汉。 左边满脸的络腮胡,五官粗狂,身材高大,举着一根长长的荆条,“在下虎啸帮孟虎,得罪了苏姑娘的手下江爷,特来请罪,还请苏姑娘责罚。” 右边的大汉也不甘示弱,直接抽出了摆在地上的大刀,举到苏叶面前,“在下龙吟帮帮主,属下不懂事,和虎啸帮械斗竟然伤了江爷,身为帮主,我愿代为受过,是打是罚,任凭苏姑娘做主!” 这两个帮派在汴梁都有一定势力,瓜分了码头的生意,码头的脚夫基本都是他们的下属。 要上货下货,都得找他们,由他们分派人去干,或者一些小活私活,脚夫自行接了,也会给他们上交一部分银钱。 苏叶做生意从不破坏规矩,因此在码头上卸货,即便用不上他们,都是收货人亲自来收,也会请几个脚夫意思意思,并奉上银钱,算是交过路费了。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就当给对方面子。 因此这两派的人都知道,江班江爷是苏叶的人,而苏叶是原霸刀山庄小姐,天下第一女刀客。 对于这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他们是不敢得罪的,在知道两派械斗,波及了苏叶的运货船后,立刻前来请罪。 苏叶轻哼一声,面上却带上了微笑,“你们倒是晓事。” 见她如此,两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不敢不敢,本就是我们的错,特来向江爷赔罪。” “既然是赔罪,那就得有诚意,”苏叶也不叫他们起来,直接道。 “是是是,”两人大手一挥,立刻有手下抬上两个箱子,直接打开。 虎啸帮送的是一柄宝剑,削铁如泥,虽不出名,确确实实是一把好剑,以及一些养身体的好药材。而龙吟帮就有意思了,送上的居然是两张契书。 一张是外城一座小院子,不大,只有六间房,但也价值七八百两了。另外一张是一个姑娘的卖身契。 “这是?”苏叶挑眉。 龙吟帮帮主立刻赔笑道,“半年前,江爷从土匪手里救过一个姑娘,后来因为有事送回家就离开了,岂料这姑娘的父亲是个读书读迂的人,认为姑娘被掳走就已经失去了清白,要她自尽以保名节。姑娘被逼无奈,只好在家仆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因无处可去,就来了汴梁想要投奔江爷。谁曾想,刚到就遇到了恶毒的婆子,把她骗到了青楼,卖了二十两银子。我的人在青楼鬼混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不肯就范,被老鸨鞭打,人都神志不清了,还口口声声叫着江爷的名字,就想着,既然和江爷有关系,不妨先救一救,于是把人买了回来,苏姑娘您看?” 他话刚说完,一个长相清秀,一举一动却颇为文雅的女子,走到苏叶面前,跪了下来,“姑娘,妾承蒙江爷相救,无以为报,明知这样做是恩将仇报,可我实在无处可去,还请姑娘允许,让我跟在江爷身边,为奴为婢报答江爷的恩情。” 苏叶见她谈吐,似乎是读过书的,不由奇怪,“按理来说,你父亲既然愿意让你读书,就不该是迂腐之人才对,更不会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而逼你自尽吧?” 那女子苦笑,“父亲何尝愿意让我读书,些许认得几个字,也是先母在世时教的。母亲去世后,就再没接触过书本了。” “还有呢?”苏叶看着她,这女子的话并没有说全,江班算是她的得力属下,她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接近。 女子低下头,面色黯然,“母亲去世不过半年,继母就进门了,生下二妹,隔了一年,又生下小弟。自此父亲就不再把我放在心上,只由着继母管教。继母她……面上颇会做人,无一人说她不好。去年,先母为我定下的未婚夫家前来走礼,并商量婚事。因是当地通判之子,以我的家世,如果不是母亲和通判夫人有交情,也是攀不上的。二妹颇为羡慕,之后就发生了继母带我上山拜佛,遇到劫匪。江爷把我救下送回家后,未婚夫家得知消息,并未退婚,而是派人来说相信我的清白。” 说到这里,她面上露出苦笑,“可随后不久,村里就流传出我早已失了清白,族老们也来说我影响到了族中姑娘们的婚事,要求父亲把我送走。可父亲……却觉得,我妨碍了家里的名声,可能会影响小弟考科举,让我自尽。母亲去世前,留下一个老仆照顾我,她不忍我就此没了性命,晚上偷偷放了我。” 说完,女子面色一片惨白,“我实在无处可去,知道江爷心善,就想赖上他,苏姑娘,是我恩将仇报,厚颜无耻,可我,可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虽然她话语说的含蓄,但苏叶听懂了。 继母为了让妹妹抢夺她的婚事,找了土匪把她绑走,后来见未婚夫家不愿意退婚换人,又在村里传播流言蜚语。 之后继母估计还吹了枕头风,让她父亲认为,有她在,会影响父子两个读书人的名声。 比起前妻生的女儿,当然是儿子的前途更重要,于是直接打算让她死,好成全名节。 苏叶倒不觉得女子想要赖上江班有什么错,谁都想要活下去,只要不是害人就行。 更何况这姑娘已然被逼到绝境,被老鸨打到重伤昏迷,也不愿意妥协,倒也算有骨气。 对于这种有骨气又不迂腐的人,苏叶还是欣赏的,摆摆手,对身边的下人道,“你去询问江班,有一位叫……” “冯汀兰,”那姑娘连忙道。 “冯汀兰姑娘找他,问问他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找江班的,那就让江班自己决定好了。 下人立刻进去回禀了,苏叶对着两位帮主道,“你们的诚意我收下了,此事暂时了了,做生意嘛,还是和气生财比较好,你们说是不是?” 她的声音里暗含威胁,倒不是叫这两帮人别打了,而是即便要打,也要避着她的人和她的船。 “是是是,苏姑娘教训的是,我们一定交代好属下,再不敢犯了。”两帮主大喜,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要知道苏叶在江湖上的名声不算正面,不,那简直是杀神的代名词。 谁让她一出手,就直接灭了万众门和天山派掌门周青峰,可天山派一个屁都不敢放,直接当没这回事。 有人问上门,他们还直接承认技不如人。 而且,霸刀山庄比以前可霸道太多了,但凡有人敢抢他们的地盘,或者在他们的生意场撒野,那个霸刀山庄的新管家直接把人废了。 而那位管家夫人更绝,巧言令色,直接挑起两个江湖门派械斗,他们渔翁得利,直接吞并了这两个门派的势力。 关键发生这种事,那些自诩江湖正派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指责霸刀山庄做的不对。 一部分是忌惮苏青禾的实力,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和她利益牵扯,不仅不愿得罪,反而帮着她说话,直接给定了调子,是那两个门派活该。 谁让他们去挑衅有江湖第一高手坐镇的霸刀山庄。 由于,苏叶在江湖上的名声,一面武功超群,众人不敢轻易得罪,一面凶神恶煞,手段毒辣,杀人如麻。 这就导致了,没接触过苏叶的人,都认为他是相当不好说话之人。 两帮主一听到手下居然和苏叶手下江班打起来了,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跑来请罪。 虽然这可能让他们身受重伤,或者大出血,但总比得罪了这第一高手强吧,到时候逃都没地方逃。 作为汴梁本地的地头蛇,他们接触到的人南来北往,络绎不绝,消息自然灵通,知道苏叶不仅打通了大半宋朝江湖势力,就连北边辽国和西夏的江湖门派,也大多和她交好。 除非一辈子隐姓埋名,躲在深山老林,不然苏姑娘追究起来,他们简直无处可逃。 索性,请罪吧! 他们已经做好了承担严重后果的准备,不想苏姑娘居然这么通情达理,顿时心生感激,磕了一个头,抱拳告辞。 两帮主带着人离开后,江班匆匆被人抬出来,见到冯汀兰立刻激动道,“冯姑娘!” 苏叶挑眉,看这表情,显然是情根深种啊。 冯汀兰见到江班,眼眶立刻红了,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哽咽的道,“恩人,我……” “你不必多说,我都知道的,汀兰,我依然喜欢你,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江班打断她,迫不及待的道。 原来,早在救下冯汀兰的那一刻,江班就对她一见钟情。 或许冯汀兰不是最美的,比不上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各色女子,但她身上有一种温柔中带着坚强的气质,一下子击中了江班的心。 他当时就想把这姑娘娶回家了,然而冯姑娘却道她已经订婚,未婚夫家是先母定下来的,她只能辜负江班的恩情了。 江班非常失望,可跟在苏叶身边几年,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不顾后果的江班了,心里虽难受,还是把人送回去了。 谁能想到,冯姑娘回去后,居然遭遇这重重磨难,早知道,早知道…… 好吧,江班心里还是窃喜的,也只有这样,两人才有机会走到一起。 冯汀兰会来找江班,也是抱着那一分期盼的,见江班迫不及待的向自己求亲,心下一松,立刻对苏叶磕头,“还请姑娘成全。” 江班一愣,忙向苏叶开口道,“老大,我真心喜欢冯姑娘,您看,那个……”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你想娶妻就娶妻,干我什么事。” 江班只是帮她做事,又不是她的奴隶,很自由的好吧。 江班顿时大喜,立刻要去扶冯汀兰,然而他忽略了自己断了两根肋骨的事实,顿时疼的眼冒金星。 冯汀兰听到他喊疼,立刻扑过去,小心翼翼扶起他,焦急的道,“你没事吧?” 江班傻笑,一把握住冯汀兰的手,“没事没事,有你在我身边,受再重的伤我也愿意。” 苏叶见他们互诉衷肠,也不好打扰,直接回了屋。 第二天她先去看过江班的伤势,发现冯汀兰也在,正细心的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无语了半响。 得,她还是去园子吩咐准备赏花宴的事吧,苏宅的狗粮太足了,她吃撑了。 吩咐管家套马,然后骑着直接离开了。 几乎是和她前后脚的,展昭来了,他一大早就出现,是想要问问,昨天苏叶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否代表着,她对自己......也不是毫无情意? 其实昨晚他就想来了,可惜白玉堂一直缠着他不肯停手,等两人终于筋疲力尽,展昭险胜一招,打败白玉堂,已经到半夜了。 他不顾城门已关,直接飞越城门,进入开封,然后直奔苏宅而来。 可到了之后,整个苏宅已经熄了灯,静悄悄的,可见苏姑娘已经歇下了。 展昭不由迟疑,总不好打扰苏姑娘休息。 踌躇了片刻,展昭慢慢走回去了,打算明早再来。 谁想临出门,他又被包大人叫住,吩咐了一些事,耽搁了一点时间,等他到苏宅的时候,苏叶已经离开了。 展昭第一反应是去追,可想到包大人吩咐的,科举马上要开始了,开封来了不少学子,人一多,治安就成了大问题,让他有时间多去巡街,主要还是保护这些学子的安全,不要在科举前闹出什么乱子。 向管家打听,得知苏姑娘只是去一天,明天就会回来了,展昭只好按捺下心情,等明天再说。 然而他不知道,好事多磨,明天复明天,明天何其多。 他不先跨出那一步,就给了苏叶时间装傻充愣,然后逗猫逗得不亦乐乎。 而展昭却总是被各种事拖住脚,这大概就是身为公门之人的无奈吧。 苏叶不知道,展昭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来找自己了,要是知道,就会稍微等一等了,而不是立刻出门。 毕竟一大早就吃了狗粮,她现在更想撸猫,顺便欣赏欣赏美色,改善一下心情。 不过,虽然红衣美人没欣赏到,白衣刀客倒是见到了。 在城门外,她遇到了要离开的白玉堂。 此时的白玉堂神情郁郁,原本神气活现的气势都萎靡了下来,见到苏叶也只是一拱手,没有说话的心情。 苏叶一看就明白,“你这是比赛比输了,要躲羞到外地去吗?” 白玉堂跳脚,“谁输了,我会输给那只猫?是他耍了花招,趁着我被声响吸引了注意力,才胜我一筹的。” 苏叶了然点头,“也就是说,你与展昭对战的时候,竟然分神,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白玉堂噎住,突然觉得,这个苏姑娘,果然是展小猫会喜欢的人,和展猫一样讨人厌。 苏叶失笑,摆摆手骑马离开,在去园子的路上,路过骑驴的一家三口,小男孩天真童稚,趴着和老驴说话,语气稚嫩,内容却颇为有趣,竟然在讲包公破案的故事。 难道这年头,就连孩子都知道包大人是青天了吗? 内容里还有御猫展昭,说到他时,小童挥舞着手脚,似乎在模仿展昭比武,差点从驴上掉下来,好在被父亲扶住了。 苏叶忍不住会心一笑,唔,先去完成交代,然后回来找猫儿。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家三口和她颇有渊源,也导致了她撸猫的计划一再延后。 第291章 第两百九十一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1 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山脚, 越过架在溪水上的木桥,就进入了开满鲜花的峡谷,散发着迷醉的芳香。 这峡谷是特意开辟出来的, 可通两辆马车并排同行,路的两边和峡谷峭壁上是山间常见的迎春花, 只不过这里是人工栽培的, 显得郁郁葱葱,红的粉的黄的拥挤在一起, 全部盛开的, 含苞待放的和花骨朵儿挤挤挨挨,热闹极了。 这种花没什么特别的, 随处可见,可就是因为过于热烈,让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穿过峡谷, 是大面积的良田, 这个季节, 正好刚刚插秧完毕, 鲜嫩的禾苗一排排,迎风招展, 往两边铺开去,延伸到远方,触目可及,都是鲜嫩的绿。 中间是修整好的大路,走到稻田的尽头, 有一条河,沿着水流的方向向右拐,穿过一片密林, 顿时进入花的海洋。 从平地到山坡,一直蔓延整个山岗,满目望去,仿佛陷落在五彩缤纷的瑰丽世界,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漫山遍野的各色鲜花,让人分不清真实还是梦境。 这样美丽的场景,也只有梦里和画上才得见,现实有几人有机会欣赏? 从这里开始,就不适合骑马或者坐马车了,苏叶下马慢慢踱步。 走进了才能发现,上山的路不只一条,而是左右中间各有一条,从左边,你能欣赏到郁金香,海棠花,玉兰花,杜鹃,从右边,可以欣赏到紫荆花,含笑花,栀子花,而中间最亮眼,是玫瑰,各色玫瑰和蔷薇。 上去之后,在半山腰汇合,然后是桃花和樱花交相辉映,漫步其中,仿若进入粉色的海洋,微风吹起,片片花瓣落下,仿若仙界的信使坠落人间,也落入人的心间。 即便苏叶看多了风景,依然会被这副美不胜收的奇景折服,更何况这些本就出门不便的古人? 苏叶相信,只要他们来了这里,就再也无法忘怀。 园子在山顶,平整出一块土地,专门建造了一个占地一百亩的园子。 其中屋舍比较少,也就百来间,真正耗费空间的,是花园和竹园。 花园里栽种着各种珍惜名品,像玫瑰,外面种植的只是普通品种,而这里的却是非常难得的名品,比如朱丽叶玫瑰,是典型的切花玫瑰,外面的几片花瓣是晶莹剔透的白,里面粉黄相见,却不会过分热闹,而是轻盈优雅,令人惊叹。 再比如路易十四玫瑰,是深色紫至黑红色,美得惊心动魄,且香味独特。 皇家一向喜欢紫色,宋朝皇帝是火德,因此穿红色龙袍,但他们依然偏爱紫色。 紫这种颜色,一贯能让人联想到珍贵,因而官家的常服不少是紫色的。 另外刘太后也非常喜欢紫色,路易十四玫瑰基本被皇家定下了,放在大内御花园,其他人想要欣赏,除非进宫,以及在苏叶的园子。 如果外面是花的海洋,那么园子里就是花的王国。 看着这些颜色各异,热烈绽放的,名贵鲜花,苏叶确定,没有人能躲过它们的诱惑。 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些美丽的蝴蝶,来让整个花园显得更加亮眼和生机勃勃。 苏叶吩咐园子里的管事,把事情一一交代下去。 管事早已习惯苏叶的各种奇思妙想,闻言只是惊讶了一瞬,立刻收心认真倾听。 他不会觉得,自家姑娘邀请不来那些千金小姐们,而是唯恐自己做的不够尽善尽美,让那些人不能尽兴。 苏叶安慰了几句,“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来,我都会解决。” 管事想了想,怎么做姑娘已经交代好了,他只要尽力做到最好即可,唯一的麻烦就是,“姑娘,前段时间,那边山头的村民传出消息,山上出现了母大虫,我怕到时候人多惊动了大虫,让他们下山伤人。” 苏叶占据的这座山不是附近唯一的一座,而是山连着山,连绵看不到尽头。 他们属于边缘地带,再往里翻过两座山就是深山了,另外一座的山脚,有一个小村子。 他们从很多年前就在那里定居,因为在群山中间,即便靠近汴梁,也很少出山,大部分人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 那个村里总共有二十几户,一般是猎户,靠打猎物为生。 每年都有收猎物的商人专门去那里和山民交易,自从苏叶的园子开始建设,从周围雇佣了不少村民。 那个村子里的人一开始还不敢来,是后面实在眼馋其他村子得了钱,改善了生活,这才妆着胆子过来求活干。 苏叶这又是建园子,又是修路,还要平整山地种花,活多得不得了,来多少人都有活干,工钱也开的高,和汴梁是一个水平的。 因此附近几个村子,基本都和他们庄子保持联系,时间久了,他们就把自己的农产品卖给庄子,然后从他们这里拿油盐布等生活必需品。 因为苏叶交待过,能帮则帮,因此管事很是给了优惠,采买的时候都会带上他们的份,还不从中抽成。 这可比他们和商人交易,多赚了一倍,又少花了一半的钱,日子肉眼可见好起来。 于是他们对园子的主人感恩戴德,有什么消息都会专门过来通知。 比如哪个山头发现了珍稀药材,比如哪里出没猛兽,再比如周围的庄子上都有什么人,发生了何事。 可以说,这一亩三分地,所有的情况苏叶的管事都了如指掌。 这个出现母大虫的消息,也是其中一个山民发现的,有母大虫,就会有公的,可能还有几头幼虎。 而这对于附近的人来说,确实比较危险。 苏叶当即决定,“我去看看,把虎找出来杀了。” “姑娘小心,”管事叮嘱了一句,并没有阻止,知道对于苏叶这样的江湖高手而言,杀虎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苏叶直接轻功上山,飞越两个山头,到达山民说的发现老虎的地点。 因为过去大半个月,那点痕迹早在春雨的滋润下消失无踪,苏叶踩着枯叶,轻巧的在附近检查一遍。 没发现线索,直接去找水源。 园子山脚下的河流,和这边是相连的,因此水源的方位非常好判断,往左前进数里,就听到了清澈的流水声。 很快,一条小溪出现在面前,溪水清澈,两边皆被树木遮挡。 沿着小溪往上走,没多久就遇到了四五米高的山壁,小溪以瀑布的方式从上面流下来。 苏叶直接运起轻功,上了这处山壁,上面豁然开朗,溪水变成浅浅的湖面,周围只有一些嫩草,并无树木,能清晰看到各种动物的脚印。 从这些脚印中,苏叶顺利的分辨出老虎的爪印,而且爪印不同,明显是三只大小不一的虎。 这是一家三口,苏叶确定。 分辨了一下老虎过来的方向,沿途追踪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里传来细嫩的嗷呜嗷呜声,像极了猫儿。 苏叶钻进去,发现洞口不小,只有一只幼虎在,非常小,似乎是刚出生不久。 幼虎非常可爱,正用乳牙撕咬着一小块肉,似乎吃的开心了,正嗷嗷叫呢。 见到有人进来,它也不惊慌,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萌萌的看着她。 苏叶:......好像展小猫啊,想撸! 她果断上手,把幼虎抱起来,撸了一下又一下,幼虎的毛非常细,全身软乎乎的,特别舒服。 突然被抱起,幼虎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了,心安理得的窝在苏叶怀里,还用下巴蹭蹭她的手臂。 好家伙,苏叶第一反应就是,要是展猫儿也这么蹭她,她肯定得心软。 决定了,这只幼虎带回去! 至于它的爸爸妈妈,害,抢了人家孩子,不得杀虎灭口啊,她苏叶,果然有做大反派的潜质。 抱着幼虎,苏叶再一次沿着爪印漫山遍野找寻,这次花费了两刻钟时间,在另外一座山头,发现了两只大虎。 她第一反应就是遮住幼虎的眼睛,然后摸索着穴道,把它摁晕了。 然后随手摘了几片树叶撒过去,顿时两头虎怒吼出声,因为那些树叶重伤了它们的眼睛,血流不止,也疼得它们疯狂蹦跳。 苏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穿过两只虎,从地上捞起一个小孩,然后单手放在树枝上。 没错,这小孩就是她刚刚从虎口中救下的。 不是苏叶非要如此暴力,而是她一来就看见其中一只老虎嘴里含着小孩,另外一只老虎正打算撕咬这个小孩的头。 再晚一秒,小孩子就要身首分离了。 简单为小孩检查了一下,他的身边有三处洞口,正涓涓留着鲜血,是被老虎洞穿留下的。 索性小孩还有一口气在,苏叶立刻点住他周身六处大穴,然后给他喂了三种不同的药,再从空间里拿出快速愈合伤口的医疗设备,对着小孩一照一抹,完事! 照是确定他没感染某种病毒,老虎野生的,还不知道吃了多少奇怪的东西,有病毒很正常,现在小孩从身体到内脏,直接被贯穿,感染上未知病毒的可能性很高。 照得是紫外线,专门用来杀死不属于小孩身体内病毒的,然后涂抹上直接让伤口愈合的药。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小孩子的外伤就全恢复了,但他毕竟五脏六腑都受损伤,外面看着没事,里面却不能简单修复。 苏叶再给他喂下几个药丸,一个是让他一直昏睡感受不到疼痛的,这种程度的伤,疼起来能生生把人痛晕过去。 小孩已经够可怜了,就不要再醒着承受痛苦了,另外几颗有修复内脏的,有调理身体的,也有造血功能的。 经过这一系列手段,小孩睡得很安稳,眼睛老老实实闭着,眉头也舒展开了。 苏叶直接把他和幼虎抱在左手边,右手拿出锋利的匕首,直接飞向公虎的脑袋,匕首从老虎的脑袋中间穿过,然后拐弯射向另外一只母虎。 顷刻间,两只老虎瞬间毙命,倒在了地上,山林顿时为之一清,再也听不到嚎叫的声音了。 杀完两只虎,苏叶立刻沿着痕迹找到老虎叼走小孩的地方。 这并不难找,老虎体积大,沿路留下了不少痕迹,到地方后,却发现这里杂乱无比,有许多人的脚印,也有马蹄和驴蹄印,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 线索太多,要排查需要时间,苏叶干脆直接下山,让园子里的人帮忙去找,这样效率反而更高。 在半山腰她遇到一个猎人,似乎是被老虎的吼叫惊动,打算前去查看。 那猎人见到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一个孩子和一只幼虎,施施然下山来,顿时愣住了。 苏叶打量了他一下,“你是附近的猎户?” “是是是,”猎户连忙点头,能出现在山林的,都不是一般姑娘,他可不敢得罪,“回姑娘的话,小人叫白雄,家住万全山西南八宝村,打猎为生。听到虎啸声不对劲,怕有人葬身虎口,就过来看看。” 苏叶点头,“你不错,这样,那两只虎已经死了,你可以弄回去,自己卖了换钱也行,和村民分享也行,我先回去了。” 白雄闻言大喜,恭敬的退到一边,让苏叶先过。 经过的时候,苏叶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这附近山上有几只大虫,你知道吗?” 白雄想了想,“前几年都不得见,就是半月前突然出现的,我和几个猎人都追踪过,从爪印看,最多不超过两头。” 他瞄了幼虎一眼,立刻改口,“这小的估计是刚生下来的,我们没发现。” “那有狼吗?”苏叶继续询问。 白雄摇摇头,“附近没有了,深山里或许有,但我们村里猎户多,它们轻易不会过来。” 也就是说,危险解除,可以安心办赏花宴了。 苏叶运起轻功,很快回到园子,把小孩和幼虎交给仆人带下去照顾,然后吩咐管事去找人。 这小孩就是早上苏叶见到的那个男童,他和父母一起,还有一头老驴,现在小孩被老虎叼走,还不知道他父母怎么样了。 “你们兵分两路,一路沿着那地留下的痕迹反追踪过去,这个猎人有经验,让他们去。一路人马四处打听一下,有谁见过这夫妻二人,他父亲书生打扮,二十七八的年纪,中等身材,母亲穿青衣,颇为美貌,眼角有一颗黑痣,有这些特征可能打听出来吗?”苏叶道。 实在不行,她把两人的相貌画下来好了,不过那有点浪费时间。 孩子遇到老虎,大人很可能也被老虎伤了,可能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管事没有犹豫,立刻点头,“附近很少有生人来,遇到了肯定有印象,我这就让大家去打听消息,然后找附近的猎户上山寻找。” 苏叶让他立刻去办,这一找直接找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得到确定的消息,离园子相隔两个山头有一座豪宅,那是威烈侯的庄子。威烈侯是开国功臣之后,朝廷对这样的人一向优待,虽然没有实权,却待遇优厚,在朝廷也有特殊地位。 威烈侯昨天带人出来打猎,正好路过那片地方,见到一个美貌妇人在哭泣,立刻心动,直接把人掳走了。 他们骑马经过一处荒地,有个村民正在那里垦荒,正好看到了威烈侯马上带着一个挣扎哭泣的女人。 那女子衣着正好是青色的,至于是否有痣,倒没看清。 另外,书生打扮的男子也有了消息,他开始似乎在找一处人家,好像是来拜访亲戚的,可随即就惊慌的发现妻子和儿子都不见了,听人说威烈侯经过,忙忙往威烈侯的庄子去了,估计是想要讨回自己的妻子。 苏叶得到消息,不再耽搁,直接轻功往威烈侯庄子的方向去了。 她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一群恶奴拿着棍子,在驱赶仗打一名男子。 那男子狼狈极了,硬生生被打了好几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苏叶眼见一根棍子就要砸中他的脑袋,立刻弹出一枚石子,把拿棍子的手直接洞穿,顿时血流如注。 他疼的大叫一声,手里的棍子拿不住,落地砸在自己脚上。 那恶奴捂着手臂倒地,吓了其他人一跳,惊慌失措的四下打量。 苏叶懒得和他们纠缠,又弹出几枚石子,砸在他们的脑袋上,把所有人都弄晕,这才前去查看男子的伤势。 这男子已然神志不清,嘴里喃喃,“好狗头们,你们打的老爷好,老爷不怕你们,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苏叶上手把脉,发现他并没有伤到脑袋,只是气愤到了极点,迷了心窍,扎一针就好了。 她从空间里拿出金针,对着男子的脑袋直接行针,直下两寸,然后运起内力,让它按照一定的频率颤动。 这一处穴位是专门治疗迷心窍的,只不过很多大夫无法下针,即便下针也没有效果,因为他们无法使针高速颤动,那就达不到治疗的目的。 不过两个呼吸,苏叶把针□□,然后用力摁压门中。 男子疼的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挥舞着拳头打苏叶,“打死你们,还我娘子来,我死了也要拖你们下地狱。” 苏叶顺手在他手臂上又扎了一下,男子感觉浑身一麻,脑子一激灵,终于醒过神来。 见到一个美貌的姑娘蹲在自己面前,立刻往后退,“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离远点。”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之前发生了什么?” 男子一愣,立刻脸色大变,“娘子,我要去救娘子!” 他要爬起来,却浑身一麻,再次摔倒在地,他似乎过于着急,又要起,但他手臂上的麻穴一直起着作用,以至于完全挣扎不起来。 苏叶看不下去,“好了,你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帮你救你娘子。” 男人这才停下来,急切的看向苏叶,“姑娘,求你救救娘子,她被威烈侯抓走了。” 苏叶点头,“在这里等着。” 下一秒,她人已经消失在男人面前,男人吓了一跳,随即满心期待,这姑娘如此厉害,一定是传说中的高手吧,那一定能救回娘子。 苏叶越过院墙,在这个巨大的园子里快速转了一遍,很快就锁定了后院的六座三层高楼。 那些高楼都挂着红灯笼,里面传来靡靡之音,和男女嬉笑之声。 苏叶来到最中间一座,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揭开瓦片看进去,见到一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身着暴露的漂亮女人。 他身边还跪坐着另外一个女人,在给他喂酒,脚边有两个女人帮他按摩。 前面的空地上有女人弹琴,有好几个美人在跳舞,毫无疑问,这些女人都穿着暴露。 这场景比青楼里还要不堪,里面传来的香粉味浓得苏叶差点打喷嚏。 她忍不住皱眉,打算离开,昨天的夫人并不在这里。 然她刚动手把瓦片放回去,就听到下面的交谈声,“乖乖,你要是能像之前劝服那些人一样,劝服昨天带来的女人,让她老老实实伺候本侯爷,你要什么本侯都答应,如何?” 趴在他怀里的女人娇笑着撒娇,“坏人,你就是花心,见一个爱一个。” “胡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男人掐了一把她的脸,又从女人手里抢过酒杯,给她喂下去,“乖,别闹,这事就交给你了,做得好有赏。” 女人满脸的不情不愿,却还是委委屈屈答应了,“那行吧,我要是做成了,侯爷可要补偿我。” 威烈侯大喜,满意的拍拍她的脸,就像是安抚宠物一样,“我就知道巧儿最乖了,说吧,要什么奖励?” “那我要桃心斋的胭脂,青禾楼的首饰,还有王家绣房的衣裙......”女人在他怀里撒娇,声音甜软像抹了蜜。 威烈侯志得意满,“哈哈哈,那我就等着巧儿的好消息了,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啊”。 苏叶只觉得恶心,往下撒了一大包药粉,这是能让人日日做噩梦的。 以往他们做了多少恶,在梦中会经历同样的事,并且每天一遍。 等他们受够了折磨,她再来收拾他们,可不能叫轻易死了,那太便宜他们了。 而且,这也是分辨谁作恶,谁没有作恶的好方法。 没有作恶的人心里没鬼,自然不会太过受影响,顶多睡不好憔悴一点点。 可是做过恶的,那就是心理上千百倍的惩罚。 她等着看,到时候谁会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第292章 第两百九十二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2 离开了中间门那座楼, 苏叶又飞快地检查了另外几座,在最后面一座的二楼,发现一个半吊着悠悠荡荡的身影, 心下暗道不好,立刻破门而入。 入眼就是一个妇女吊在房梁上, 下面是踢翻的凳子。 她立刻打出一道内劲,把绳子割断,然后上前抱住掉下来的妇人, 把脉发现还有呼吸, 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正好左右无人,她立刻拿出药箱急救,这妇人倒是没有多余的伤痕,除了一些擦伤,最大的问题则是喉骨被勒住导致呼吸困难。 苏叶直接用内力帮她渡气,然后喂下一颗修复喉部伤痕的药丸。 按理来说, 这妇人该醒了, 可她依然昏迷着。 苏叶眉头皱了皱, 拿出金针, 刺激她的脑部神经,半响后都没有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 扫描她身体状况。”居然这么简单的病, 她都治不好, 难道她的医术已退化到这种程度了? ——叮,扫描结束, 喉骨挤压变形,影响呼吸,全身十二处擦伤, 扫描结果,轻伤。 “既然是轻伤,那她为什么一直不醒?” ——叮,脑部扫描结果显示,脑域没有活动迹象,脑电波平缓无波动。 苏叶再次检查,呼吸,心跳,脉搏一切正常,还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可却没有脑域活动。 这不可能,即便人陷入重度昏迷,甚至是植物人,脑电波也是杂乱无章,而不是没有没有波动,除非…… 苏叶眼前一亮,“系统,扫描她周身能量场,以及这个地方是否存在特殊能量。” 她的手臂没有发热,但她觉得,可以用系统扫描一下,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叮,扫描完成,脑意识离体,能量场发生改变,不存在特殊能量。 苏叶没有失望,反倒是兴致勃勃,因为这意味着,这妇人灵魂脱离了□□,也就是俗称的灵魂出窍。 这世界果然存在鬼魂这种东西,当然了,这妇人不属于这个范畴,她还是生魂,因为身体一切正常,只是灵魂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叶把女人打横抱起,轻功离开这里,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男子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到苏叶出现,立刻大喜,随即脸色大变,“姑娘,我娘子她……” 他颤抖着不敢说下去,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暂时没事,我见到她的时候,已经上吊自杀了,我虽然把人救下了,但灵魂已离体,需要尽快把灵魂找回来,不然时间门长了,意识该消散了。”苏叶解释道。 “这这这,我该如何是好?”男子闻言大骇,六神无主。 “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去开封府找包拯包大人,传闻他日审阳夜审阴,想必会有办法。”苏叶道。 既然这灵魂离体是真的,那乌盆案想必也是真的,包大人是真有这个本事。 男子连连点头,“感谢姑娘大恩,在下姓范名仲禹,乃进京赶考的学子,现在身无长物,却绝不敢忘姑娘恩德,来日结草衔环,必报姑娘的恩情。” 苏叶摆摆手,“不必客气,对了,你儿子还在我庄子上,且先跟我回去,明天派车送你们回开封。”现在城门已经落锁,想回也回不了。 “金哥,竟是金哥?!”范仲禹大喜,他听一老汉说山中出现大虫,本已绝望,孩子生还的可能性极低,只希望能把娘子找回来,却不想,就连金哥也虎口脱险,怎么叫他不欢喜,忙连连作揖。 “倒也不用如此,金哥受伤颇重,得昏迷好一段日子。”苏叶道。 范仲禹闻言,面露担忧。 苏叶解释了几句,让他不用担心金哥的状况,反倒是范夫人比较要紧,灵魂离体久了,即便找回来,也会变成毫无记忆的幼儿,一切皆空。 不再废话,她直接拎起范仲禹的衣领,和着范夫人一起,用轻功带回去。 没办法,看似距离不远,但相隔两个山头,这要是靠书生自己走,不得走上半天啊。 天色已黑,即便有照明的火把,行路也艰难,还不如让他体验一下云霄飞车的快感。 范仲禹吓得闭紧双眼,只感觉风呼呼刮过,又冷又刺激,这样一来,倒叫他去了几分郁气,只觉脑子清明了不少。 回到庄子上,苏叶把人放下,此时范仲禹腿都软了,落地差点摔倒,被管事扶住了。 苏叶吩咐带他们下去休息,顺便看一看金哥。 范仲禹感激地拱手离开了,苏叶没再多说,吃了点东西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外面的吵闹声叫醒,苏叶推开门,询问仆人发生了什么事。 管事的女儿金珠被派人照顾她,闻言立刻道,“姑娘,是那范夫人醒了,但出了一点意外,她只嚷说自己不是白氏,是一个男子。” “哦?”苏叶挑眉,这就有意思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昨晚管事把范仲禹夫妻安排在客房,金哥就在他们隔壁。 苏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范仲禹捂着自己的脸,已经肿起来一大块,看着比昨天还凄惨。 管事见她过来,忙道,“姑娘,范先生是被范夫人打的,范夫人早上突然醒来,就打了范先生一拳,嚷嚷说他杀了自己,要报仇,还要还来抢走的四百两。范先生不防备,被打得凄惨,好容易从房间门里逃出来,范夫人还追着打。我见她似乎是犯了癔症,忙叫人绑了,免得她再暴起伤人。” 范仲禹倒是个好男人,被妻子莫名其妙打了,依然好声好气地劝着,“娘子,你莫要说胡话,我们哪来的四百两,还有,也不是我杀的你,你是上吊自杀的,被好心的苏姑娘救了。是威烈侯那个恶人害的你,娘子你放心,为夫会为你报仇的,这就去开封府,状告他强抢民妇,纵奴欺人,给你讨一个公道。” “谁是你娘子,你莫要胡说,我明明是男人,肯定是你这个奸猾小人,打杀了我,抢了我的四百两,还想哄骗于我,呸,老子就要叫你知道知道,老子不是好欺负的。” 岂料范夫人并不领情,开口直接吐了一口口水。 苏叶见情况不对,打量她的神色和动作,竟然没有在说谎。 也就是说,她真的认为自己是个男的? 想到她昨晚的离魂之症,苏叶心里一动,难道? 她生前问道,“你既然说自己是男的,那显然是上错了身,进错了这位夫人的身体,你且说说,你姓甚名谁,是怎么死的,又是何人把你杀死的?” 范夫人一愣,打量了一下自己,顿时脸色一白,吓得浑身颤抖,“我我我,这这这……” “你也不必惊慌,听过开封府尹包大人没有,阴阳两界不管是人是鬼,都能找他寻求公道,你且和我说实话,如果是真的,我这就派人送你去开封府,让你找包大人告状,不仅为你报仇,还能找回你丢失的四百两银子。”苏叶安慰道。 似乎听到了包大人叫她安心,总算没有那么惊慌了,平息了一会儿才道,“我叫屈申,在鼓楼大街开一座兴隆木厂,昨晚我带着四百两银子来万全山批木头,因为没有谈妥,天色又晚了,就打算找户人家暂时歇歇脚。我幸运碰到一好心人收留,那人不仅招待我住下,还陪我喝了不少好酒,之后我就醉了睡下。”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听到我的驴在叫,就去查看,发现有人想要牵走我的驴,然后一摸身上,四百两银钱也不见了,顿时吓醒,随即冲出去,之后……之后我好似就死了,再醒来就看到这狗贼躺在我身边,一定是他杀了我,偷了我的钱,贼子,还我钱来!” “也就是说,你并不记得是谁杀了你?也不记得自己被什么人收留了?”苏叶挑眉。 屈申回忆了半响,茫然的摇摇头,他记得自己死了,可临死前的记忆模模糊糊的,他也记得自己投宿了,主人家热情好客,却不记得主人家长什么样,只记得是一男一女,他们合谋害了自己。 因此醒来后看到范仲禹,第一反应就是把他当成了杀害自己的凶手。 “那我告诉你,这位范先生是外地进京的学子,居住在汴梁,在此地并无房产,前日他们前来找亲戚,谁知并没有找到不说,还差点被威烈侯害了。威烈侯把范夫人掳走,想逼她就范,但范夫人宁死不屈,昨晚悄悄上吊,被我救下,人还没死,就是魂魄离体了。” “我猜你也是差不多情况,因为还是生魂,才能上范夫人的身,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你的身体,看范夫人是否上了你的身。如果有那还好说,因为有灵魂在,身体不会出问题,顶多是因为不匹配导致的一些小麻烦,可要是没有,时间门久了,你的身体断绝了生机,那你必死无疑。” 至于小麻烦是什么,哦,苏叶也不知道,她只是在临睡前查了点资料,上面说只是小问题,时间门长了自然而然就解决了,不需要多担心。 当然,具体的内容也有,但那是需要付费的,这是某个灵异界大佬上传的,想学,你得付钱。 苏叶还没打算是否要学,因为有关灵异方面,分了各个派系,每一种的手段和方法都不同,而派系与派系之间门,不说完全不相容吧,也确实天差地别。 苏叶要想了解相关内容,最好只专研其中一个派系,避免什么都接触了,然后什么都不精通。 而且,她属于是那种精打细算的类型,既然学了,那自然要学在大部分灵异世界都通行的方式,而不是这个世界有用,在下个世界就不行了。 因此浅浅翻了一遍系统,那五花八门的手段看得她眼花缭乱,打算另外抽个时间门,好好研究一下,再决定购买哪一种道法不迟,毕竟每一种都不便宜的,有的甚至需要几十万星币。 至于目前这个上错了身的小问题,包大人可以解决的……吧? 屈申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吓得连连点头,“找包大人,立刻找包大人,大人是文曲星下凡,一定能帮我等。” 见他信任了自己等人,也不再发疯了,苏叶示意管事把绳索解开,然后让人套了马车,送他们去开封府。 马车行驶到山脚,离官道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就被一群人拦下了,是威烈侯带着二十几个奴才拦在这里。 显然他知道范仲禹是书生,把妻子救走后一定会前往开封,虽然不知道他一介文弱书生是怎么做到的,但拦在这里一定能截到人。 毕竟这里是万全山通往官道的必经之路,官道人来人往,不好行事,这里就偏僻多了,即便把人打杀在这里,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威烈侯发了狠,打算直接把这夫妻二人弄死,省得给他找麻烦。 然而他碰到的是苏叶,不要说这些打手只是普通人,即便是江湖好手,也对付不了她。 苏叶直接弹出内劲,袭上那些人,转瞬间门,他们就变成了冰雕,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硬生生全身冰霜,整个人冻住。 威烈侯吓了一跳,驱马转身就要跑,苏叶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道内力打过去,直接把人定住了。 她没有把威烈侯也变成冰块,是考虑到等会儿包大人还要问话,也省得她解开了,这样比较省事。 那些冰雕不管,任由他们待在这里,至于威烈侯,苏叶吹了一声口哨,他的马就乖乖地跟着苏叶走了。 而马上的威烈侯僵硬的一动不动,眼里俱是焦急和恐惧,却丝毫没有办法。 这对苏叶来说,只是一段小插曲,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开封,范仲禹和屈申直接去敲了登闻鼓。 包大人正在里面办公,听到声音立刻吩咐上堂,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带他们进去。 王朝马汉见到苏叶,惊奇道,“苏姑娘,您有何冤屈?” 就凭她和展大人的关系,有事可以直接说,不必去敲鼓的。 苏叶摆摆手,指着那两人道,“倒是和我无关,我就是顺势救了两个人,他们前来报案,遇到截杀,反正人也救了,我顺便就送一送。” 王朝点点头,忙道,“那姑娘和两位快请进,包大人升堂了。” 然后他又看了马上的威烈侯一眼,“这?” “他就是那截杀之人,也是本案的被告,被我点了穴道,你直接带进去吧,”说完就先走进去了。 来到公堂门口,听到里面包大人的声音,“带原告。” 她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听,范仲禹和屈申被带上去了,范仲禹先开口,说了自己的来历,又说为什么去万全山,然后遇到了什么。 说到儿子差点葬身虎口,妻子上吊自杀,他差点落下泪来,看了一边明明是妻子的身,里面却是个大男人,顿时忍不住了,大呼,“请包大人为学生做主啊,那威烈侯强抢学生妇不说,害得她上吊,现在......现在我妻的魂魄还不知去了哪儿,我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来求包大人。” 包大人闻言,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都觉得甚是惊奇。 虽然经过乌盆案,他早已得知鬼魂的存在,却不想还有这等阴差阳错之事。 “白氏,你可真是那屈申,莫要欺瞒本府!”包大人道。 屈申连忙道,“包大人啊,我绝不敢欺瞒,我真是屈申,还有一个弟弟曲良,兄弟二人本是近郊县人。” 说罢,他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邻里街坊都交代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说了些兄弟二人小时候干的蠢事,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这些虽然一打听就可以得知,但白氏是跟着范仲禹进京赶考的,之前十几年都没有来过汴梁,更没有到过近郊县,当然更不会知道屈申的事。 所以说,白氏身体里的灵魂,确实是一个叫屈申的男人。 而他确信自己已经被人杀死,就是忘了临死前的记忆,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这需要慢慢查探,总归他是在万全山出事的,到时候派人过去查找就是。 现在要解决的还是威烈侯强抢民妇,事后杀人灭口一事,“范仲禹,你说威烈侯已经被你的恩人制住,带过来了,你的恩人是谁?” “是是是,大人,他们就在外面。”范仲禹连连点头。 包大人立刻让人把两人带进来,见到苏叶不由惊讶,“竟是苏姑娘。” “回包大人,”苏叶作揖,“我前日去庄子上,在路上遇见这一家三口,之后为了庄子的安全,去山中灭虎,正好从虎口救下了他们的孩子,猜到夫妻二人可能出事,就派人去找,得到消息后,在威烈侯的庄子上救下被棍棒夹击的范仲禹,之后在后院的阁楼上发现上吊自尽的范夫人,把他们带回去安置了一晚。早上范夫人醒来,说她是屈申,我看着不像说谎,就带他们来见包大人了,路上遇到威烈侯要杀人灭口,就顺便把他也带回来了。对了,他的那些属下还在那里,被我冻成了冰雕,大人可叫人带回来。” 她三言两语解释了来龙去脉,说得简单,可听到包大人等人的耳中,却是惊心动魄。 不管是虎口救人,还是吊绳上救人,都赶到及时,再晚一点都是要没命的。 只能说这一家三口命不该绝,遇到了好心又有本事的苏姑娘了。 包大人对着苏叶赞许的点点头,“姑娘侠义心肠,本府知道了,立刻遣人把他们带回来,还请姑娘解开这威烈侯的穴道,本府好问话。” 苏叶一道内劲打过去,威烈侯顿时身子一歪,差点跌倒,他见自己能说话了,立刻跳起来道,“好你个女子,竟然敢挟持本侯,你且给我等着,本侯爷一定要了你的命。” “大胆!”包大人啪得一声敲响惊堂木,“公堂之上,竟然还敢威胁证人,来啊,威烈侯藐视公堂,仗打十大板!” “你敢!”威烈侯跳脚,“包黑子,我可是圣上御赐的侯爷,功勋之后,你打我一个试试。” 包大人黑了脸,示意左右两边,直接把人摁住打板子。 威烈侯不想他竟然不怕自己,当即表示他一定会去告状,“包黑子,你给我等着,我可是庞太师的人,你无缘无故把我抓了,还敢打我的板子,以下犯上,太师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叶还道他为什么这么嚣张,原来是有靠山啊。 可惜了,包大人就是这么头铁,别说庞太师的门生故旧了,就是他亲儿子,不也被包大人铡了。 这一点苏叶很有信心,因此也就没动手脚,看着威烈侯叫嚣。 包大人果然不为所动,真让人压着这嚣张的威烈侯打了整整十大板,力道还颇重,疼得他哭爹喊娘。 别看他长得雄壮,其实就是花架子,富贵窝里长大,细皮嫩肉的,不过十板子就熬不住疼晕了过去。 包大人直接叫人用水泼醒了,“威烈侯,范仲禹状告你强抢民妇,你可承认?” 这下威烈侯学乖了,不敢再挑衅包大人,不过却依然有恃无恐,“这些愚昧无知的贱民说的话怎么能信,包大人你不要被这些人迷惑了,他们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讹钱,哼,本侯才不会如他们的愿,统统叫人打出去了。” “你你你胡说,”范仲禹没想到他居然倒打一耙,“我一介读书人,怎可能做出此等事。” “大胆葛登云,公堂之上,竟敢颠倒黑白,你还想吃板子不成?”包大人重重拍板子,显然十分生气。 威烈侯似乎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好,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威胁包大人,“事实就是这样,是那个姓范的非要把那女人塞给我,为的就是想要银子。包大人你要是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就对我喊打喊杀,太师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证据是吗?来啊,把证人带上来!”包大人不想他竟然这么无耻,让人把那些运回来的冰雕带上来。 这些人虽然冰住了,但只要有苏叶在,也是立马可以解冻的。 他们就是威烈侯作恶的证人,谁知威烈侯压根不怕,冷笑道,“你们把他们弄成这个鬼样子,他们害怕,当然是你们让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啊,我知道了,你们就是一伙的,想要趁机打压庞太师,为此不惜冤枉我。” 这家伙竟然还有几分机智,知道审问白氏一事,自己不占理,立刻把事情拔高到政治斗争。 这样一来,无论他的这些手下招出什么,都可以被说是苏叶威逼利诱的,为的就是帮包大人攻击政敌庞太师。 好家伙,苏叶都想鼓掌了,怪不得他敢这么嚣张呢,原来是认定了不管缘由如何,只要扯上政斗,庞太师就会保他啊。 但他这么扯着大旗办事,真的确定到时候庞太师不会活刮了他? 不错,庞太师是包大人的政敌,处处和他作对,但不代表庞太师本人就是个蠢货啊,会一味护着犯错的人。 相反,庞太师说不上洁身自好,对自己有好处的人,他自然会护着,可其他人,他也不介意清理门户,就为了大面上有个好形象。 而这威烈侯能给庞太师什么?金钱,地位?这些他统统都给不了,竟敢把庞太师扯进来,看来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包大人面沉如水,完全不理会他的叫嚣,等苏叶解开这些人的冰雕状态后,一一带下去审问,录了不少口供。 为此,威烈侯只是面带嚣张看着,一点也不担心,事情也正如他所想,第二天,庞太师就在朝堂上参了包大人一本,说他滥用私刑,纵容江湖人对一位侯爷威逼利诱,栽赃陷害。 苏叶没想到庞太师竟然拿自己的身份说事,把包大人说成和江湖中人勾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乃酷吏。 “官家,那个苏青禾可不是普通江湖人,是江湖上传闻的第一女高手,据说她曾灭万众门满门,还指示杀手杀了不少名门正派的掌门和长老,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谁知道这包拯招揽这样多江湖人想干什么。”庞太师义愤填膺地道。 另外他还例数了展昭和四大校尉出身,一个游侠,四个土匪,现在又来一杀人如麻的女刀客,不得不妨啊! 官家听完,面上不显,心里却生起了好奇。 江湖第一高手竟然是个女的,难道比展昭还厉害吗? 他突然生了见一见的心思,展昭站在包大人身后,见到官家的神情,不由心下一紧。 和官家相处不短时日,他对官家每一个表情,不说了若指掌,却也知道个七八分。 官家这神情,怕不是对苏姑娘……起了心思? 第293章 第两百九十三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3 苏叶突然被传召入宫, 还愣了一下,不明白叫自己干什么,她不过是见义勇为了一次, 难道这也能牵扯上她? 她不知道的是,庞太师知道一般二般的理由,是参不倒包大人的, 只能另辟蹊径。 他想出的办法, 就是包大人任用危险人物,和江湖人交往过密。 要说朝廷不忌惮那些江湖人, 是不可能的,虽然表面看井水不犯河水, 但只要有机会, 朝廷一定会铲除那些江湖势力。 而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高手,不仅自己武功高强, 传出种种凶名,更是和一众江湖势力结交,其中更少不了大辽,西夏等他国势力。 这样的人,包拯不仅结交了, 还多有维护, 他想干什么? 庞太师不信, 官家要是知道这些, 能不忌惮? 要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包大人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结交维护苏叶了,就更不知道苏叶开展的那些商业渠道。 在他眼里,苏姑娘只是一个热心的江湖人, 和展昭一样侠义心肠,更多就是展昭的心上人,除此之外,他还需了解什么? 不必要嘛,毕竟又不是犯人,包大人没必要对属下的心上人了解得这么清楚。 因此当庞太师提起,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位看着英姿飒爽,行事磊落,又聪明机敏的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凶名。 万众门的血案他听说过,但并没有对这件事多上心,因为朝廷衙门已经查清楚了,是他们灭人满门在先,被报复了回来。 包大人也知道,这种江湖仇杀,朝廷最好不要牵扯过密,反正那些人本来就该死。 他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件大事,竟然是那个苏姑娘做的。 他不由向后看了展昭一眼,展昭眨了眨眼,垂下头去。 包大人明白了,这还真是苏姑娘做的。 他不由在心里反思,自己还真看走眼了,见那苏姑娘一直笑意盈盈,说话又亲切又和气,就以为是一温柔姑娘,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展昭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事过去了这么久,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苏姑娘在江湖上的名声,早就没几个人敢说她的不是了,现在去打听打听,都知道她是一活菩萨。 因为在经商的这些年,苏姑娘盘活了不少地方的经济,让当地百姓拥有营生,并且日子越过越好。 她至少造福了好几万百姓,很多人都在家里偷偷供着她的长生牌。 另外,她还在各地秘密开办了私学,招收无家可归的孩子,老人,妇人。给妇人安排营生,给老人安排照顾孩子的活,而那些孩子最精心,不仅管他们吃穿住,还给他们安排了课程。 教导医术,拳脚功夫,认字算账,木匠石匠等技能,不管男孩女孩,但凡你想学,都有夫子会教。 等到学成,这些孩子就可以离开自行去讨生活了,有一项技能在,又有拳脚功夫傍身,到哪里不能活下去。 而这样的私学,苏姑娘已经开办了二十几所,花钱如流水,但她却从不让人知道。 如果不是展昭交友遍天下,又曾救过一个私学的小管事,还真不知道此事。 知道后,他再不觉得苏姑娘行事过于狠辣,只觉得她快意恩仇,恩怨分明,且心地善良,还不慕名利。 这样一个人,不知不觉就放在了心底,反复琢磨,又反复思念,最终不可自拔。 展昭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苏姑娘太耀眼,他只怕官家也会被她迷住。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在苏叶背着阳光跨进大殿时,那飒爽的英姿,以及灼灼其华的气质,让每个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就连年过半百的庞太师,也不由愣了一愣,然后就是心下一凉。 有女儿在后宫,身为官家最得宠的贵妃,庞太师最是知道官家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喜欢那种自由自在,张扬肆意的,喜欢那自信从容,行事干练的。 或许是因为压抑久了,身为帝王,又不得不一直用各种标准要求自己,赵祯其实畅快的时间很少,更不要说肆意妄为了。 因此,他就更喜欢见到那样活泼不为世俗束缚的女子,这能让他心生向往。 偏偏一旦进入后宫,无论这些女人在家里多么受宠,后宫的条条框框必定束缚的她们不得行差踏错一步。 唯独庞贵妃是个例外,她是庞太师除庞煜外,唯一的孩子,自然千娇百宠,百般疼爱。 别人对自己进宫的闺女都说,要恭敬谨慎,千万不要得罪人,更不能惹恼了官家,于是她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而庞贵妃就不一样了,庞太师让她别怕,有他这个太师父亲护着,绝不会让她有事。 于是即便面对官家,庞贵妃也是任性的,娇蛮的,从不妥协忍让,而这偏偏入了官家的眼,不仅直接封了贵妃,还宠爱有加。 但庞太师心里清楚,自己的女儿再娇蛮,也是闺阁千金,一举一动都在规矩内。 可这位苏姑娘就不一样了,她和这个世界大多数女子都不一样,甚至也没几个男子比得上她,那样的自信张扬,仿若世间最美的一抹色彩,与世独立。 她并不是那绝色的长相,可站在那里,天然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而这是不含□□的,仅仅是看到了一个出色到耀眼的人,仿佛集天地灵气会于一身。 庞太师硬生生出了一声冷汗,世间怎会有如此女子? 她要是真进了宫,那自己的女儿...... 恐怕六宫无一人是她的对手! 庞太师忙看向官家,只见他神情恍惚,甚至带着一点向往,看向缓缓走来的苏叶,不由轻咳一声,提醒官家注意体统。 赵祯回过神来,看了庞太师一眼,再次看向苏叶,语气都不由放软了,“你就是苏青禾苏姑娘?” 展昭眉头一跳,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 苏叶自然感受到了那灼热的视线,丝毫不受影响,只拱手行礼,淡淡的道,“见过官家,不知官家召我一个江湖人前来,所为何事?” 她眉目冷淡,顿时从亲切和善变得高冷,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就连赵祯都愣了愣,忙道,“是庞太师说你和开封府走的近,我召你来问问原因。” “和开封府走得近?”苏叶挑眉,“我想你们搞错了,我只和展昭走得近。” 赵祯看了展昭一眼,“你们以前就认识?” “当然,”苏叶嫣然一笑,“我和展昭的关系那可不一般,当年,我霸刀山庄出事,展昭一直在帮我调查,本就对我有大恩。但我为了其他事,不仅没报恩,反倒对他恩将仇报,唔,两次打得他重伤,还公然和他比武,并赢了他,让他名声扫地。那两年,南侠展昭的名声一落千丈,许多人都说他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枉费南侠之命,许多人拿这件事嘲笑他。可展昭从未怪过我,依然兢兢业业为我找灭门的凶手。” 说道这里,苏叶看了展昭一眼,语气都柔和了几分,“那件事后,你一直在找我,其实我是知道的,还有你帮我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谢谢你,展昭!” 这一句,她说的格外真诚,因为她是真心感激。 在这六年中,她在前面开拓贸易路线,展昭一直有帮她扫尾。 展昭的朋友多,结交了各种江湖势力,因此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比如某条线路出事,负责运输的江湖门派反悔,或者被偷袭,在苏叶赶去前,展昭就默默帮她处理好了。 可以说,明明是她的事,结果最奔波操劳的竟然是展昭,他大江南北的为她查漏补缺。 还有那些私学,建立好后,苏叶就没再管过,因为制度健全,也每年都会有人突击检查,确保那些管事兢兢业业做事,没有让她的好意变成坏事。 但展昭并不知道,他只是每看到一个私学,都会默默观察很久,直到确认这地方像苏叶计划的一样运转,没有意外,也没有不好的事,才安心离开。 他这些行为,一次两次或许苏叶没有觉察,可次数多了,就都知道了。 六年前的她和展昭,是完全两个性子的人,绝对不适合在一起。 即便没有发生万众门的事,也会因为别的,而导致两人矛盾重重,因为本质上,他们的思维方式就有很多差别。 可经过六年的历练,两人都有变化,苏叶也明显能感觉到展昭对她的上心,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恰好她的商路也开拓结束,想要休息,就往开封来了。 展昭动容的看着她,眼神愈发温柔,“苏姑娘不必这么说,我没帮到姑娘什么。” 其实越接近苏叶做的那些事,他越能感受到苏姑娘的优秀,她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且缜密细致,不会出任何问题。 他完全是在做无用功,只不过......这能让他更加了解苏姑娘,了解她的行事手段和所思所想,因此即便知道没用,还是一次次做了,接触了。 也正因为了解了,他才恍然惊觉,像苏姑娘这样的人,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的。 她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而且绝不会触犯律法。 甚至她的道德标准比谁都高,只不过有些人不配获得她的原谅而已。 明白了这些,展昭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或者说不是错,只是当时的他,不适合苏姑娘的性情,更不可能获得她的好感。 两人的你谦我让,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情意绵绵。 庞太师嘴角抽了抽,心里却是一松,这苏姑娘表现的这么明显,一看就是对展昭有情意,而展昭对苏姑娘也是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相信官家也看出来了,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赵祯当然看出来了,心里酸溜溜的,可看向身着红色官服,长身玉立,容貌俊美的展昭,也觉得这确实是招姑娘喜欢的类型。 苏姑娘英姿飒爽不错,展昭也俊美无俦,两人站在一起,仿若一对璧人。 官家不愧仁宗之名,确实大度,丝毫没有因为权势,而起了强取豪夺之心。 大宋有这样一位宽仁又严于律己的官家,确实是百姓的幸事。 或许在后世看来,宋朝的皇帝都偏软弱,武德不充沛,可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不打仗绝对是好事。 打仗无论输赢,都会死很多人,那是他们的父亲,丈夫,兄弟和儿子。 除此之外,一旦仗打起来,物价就会跟着飞涨,从而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 当然了,军事实力不强,也无法保护好百姓的生命财产,后面的百姓依然遭受了重重磨难。 苏叶不去想这些,见赵祯终于收回了那对自己的惊艳向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要是赵祯不这么通情达理,她自己倒是没什么,直接离开汴梁就是,江湖那么大,赵祯即便是皇帝,对她也无可奈何。 但展昭还在他手底下做事呢,要是因此让展昭受了委屈,岂不是她的罪过? 好在赵祯确实是个好官家,收回心思后立刻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苏叶把她如何救下一家三口,却发现妻子被换了魂的事说了。 赵祯听完,也觉得这事和苏叶关系不大,说到底还是那个威烈侯胆大妄为,仗着功勋之后的身份,就为所欲为,强抢民妇,打伤学子的事都干的出来。 他不由对庞太师道,“太师,科举关系到国本,学子们更是朝廷栋梁。” 他这话就是暗示,自己相信那学子的品行,能在家乡考中,进京赶考的,必定是品德过关之人,不然他哪里有机会考中秀才,早就在第一关被刷下了。 另外,他也相信苏姑娘这样的人,不会在此事上说慌,这本就和她无关,只是好心救人而已。 庞太师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也不想官家过度关注苏青禾这个女人,免得影响了宫中的贵妃。 这次就放过包黑子,他躬身行礼,“官家说得对,但包大人破案,下次不可再随意用刑,尤其是对这些功勋后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上刑呢,多让人心寒。” 最后没忍住,他还说了包大人的刑法太重。 包大人默默低头,表示受教。 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该怎么判还得怎么判,这种小小的诋毁,他就不和庞太师计较了。 包大人一贯如此,原则问题,寸步不让,其余的,他可以对庞太师让步。 庞太师见此,忍不住憋气,又来了又来了,众人都觉得他阴险,其实这包黑子才是最黑心的那个,偏偏还要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哼,他早晚要揭开这包黑头的真面目! 庞太师气冲冲告辞走了,官家看他一副气不顺的样子,叹气,“包爱卿啊,太师也不是要故意要针对你,只是那威烈侯是他的门生故旧,你把他门生抓了,他面子上过不去,你不要与他计较。” 官家也想叹气,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天天给这些大臣们说好话,和稀泥,谁能有他惨? 他又看了苏叶一眼,这样憋屈的日子,确实不适合这么率性的姑娘,还是庞贵妃更合适宫廷一些。 不过,官家又看向展昭,展护卫的品级是不是低了一点?就怕苏姑娘跟着他受委屈! 可再高一点,就不适合再给包卿当护卫了,看展昭这死心塌地的样子,真把他调出来,估计也不乐意。 哎,算了算,就顺其自然吧,有包卿在,想必也不会叫手下人受气。 毕竟包黑炭又臭又硬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也没几个人敢和他硬碰硬。 “官家放心,我自是不会和庞太师计较,”包大人拱手,表示自己才没那个时间,和庞太师计较这种小事呢,他还有一件离奇的案子等着去审讯呢。 官家又想叹气了,“包卿啊,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话吗?” 什么计较不计较,这分明还是觉得庞太师错了,要是这消息传出去,庞太师又要生气了,然后更加针对包卿。 包拯不傻,自然明白官家的意思,可在他看来,说不说好听话都没有意义,因为庞太师不会这么一句话,就不针对他了,也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天天揪着他不放。 他还不知道嘛,庞太师此人,小肚鸡肠,却也谨慎自持,非必要不会亲自动手,反而会指挥门生来对付他。 而这些,他都不怕,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官家见他恭敬却一言不发,只觉得无语,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也回去吧,展护卫和......苏姑娘也回吧。” 三人行礼告退,包大人在前,展昭和苏叶落后一步,并排往前走,两人靠得极近,就好似他们的心意一样,是挨在一起的。 赵祯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怔怔出神,不知道想了什么。 赵伴当从小就陪在官家身边,对于主子那是一百个忠心,见主子这样,不由心疼,轻声唤道,“官家,官家。” 赵祯回神,看了他一眼,打发其他人离开,才缓声道,“你说,展护卫能给苏姑娘幸福吗?” 赵伴当愣了一下,没想到官家会这么说,边打量他的神色,边迟疑道,“会吧?展护卫是个端方的君子,苏姑娘也是个善良的好人。” “是啊,他们本就是一对儿,也合该是一对儿,”赵祯笑了笑,突然站起来,“走,去看看贵妃现在在做什么。” “想必正等着官家呢,”赵伴当立刻扬起笑脸回道。 “她啊,就是性子娇了点,也难为她在宫里束手束脚的,这要是在太师府,肯定过的更加肆意,”赵祯道。 “娘娘恋慕官家呢,从小就立志嫁给官家,为了您,娘娘受再大的委屈也愿意。”赵伴当赔笑道。 “是是是,确实委屈她了,前日不是进贡了一批玫瑰花嘛,有她喜欢的紫色,除了太后处,其余的都给她送过去吧。” “娘娘必定欢喜。” “她高兴就行,我生怕又惹了她不高兴,专门冲我耍小性子。” “那是娘娘和您好呢,换了其他人,娘娘才不搭理。” “哎,我也知道她娇气了些,就怕这样会得罪人,让她在后宫过的不舒坦。” 赵伴当心下暗道,贵妃要还不舒坦了,那谁舒坦?官家都比不上她过的舒服。 可谁让这是官家宠着的人呢,他只有说好的份。 苏叶跟着包大人离开宫门,见包大人要坐着轿子去巡查,提出告辞。 包大人看了一眼展昭,摸着胡须笑笑,“既然如此,那熊飞你护送苏姑娘回去吧。” 他拍拍展昭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暗示的意味很明显,“我这里有王朝马汉在,你不必担心,去吧。” 展昭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 苏叶在宫里说的那番话,让他心潮澎湃,他也想和苏姑娘说清楚,最好能表明心意。 两人和包大人告辞,走了另外一条路,慢慢往苏宅而去。 展昭一边走,一边思考该怎么出口询问。 苏叶看他满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用手捏住他的耳朵,还略微有点烫,“猫儿,你刚刚是不是又脸红了?” 展昭浑身一僵,手脚都不敢动了,声音暗哑道,“没,没有。” “撒谎,”苏叶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分明是只顶顶喜欢害羞的猫儿,你骗不了我的。” 展昭垂下眸,心情起伏,“展某......不会欺骗姑娘。”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脸红了?是不是因为我而脸红?”苏叶凑近他,盯着他好看的双眼不放,那里面似乎盛满了星辰,亮闪闪的,让人一眼看到底。 展昭低低应了一声,随即他坚定的看向苏叶,“苏姑娘,我有话要说!” 苏叶笑意盈盈看着他,双手背到身后,“你说!” “苏姑娘我......”心悦与你! 然而后面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急匆匆奔来的马汉打断了,“展大人,不好了,包大人出事了!” 展昭脸色大变,焦急的看向苏叶,“苏姑娘我......” “走!”苏叶二话不说,直接拉了他一下,然而运起轻功,往马汉说的地方而去。 展昭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告白什么时候都可以,此时还是包大人比较重要! 第294章 第两百九十四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4 包大人巡查是坐官轿出行, 速度不快,离开的时间也不长,还没有走出御街, 就被人偷袭了。 来人不下十,而且个个有武功底子在身,从街道两边窜出来,转眼就包围了包大人和随性的十几个衙役。 王朝一见这架势, 立刻意识到不好,大喊,“保护包大人!” 众衙役火速聚拢在包大人轿子周围后, 抽出佩刀, 和这群黑衣蒙面的人对峙。 在打起来之前, 王朝低声对马汉道, “等下我拖住他们, 你立刻去通知展大人和苏姑娘。” 马汉与他对视一眼, 意识到情况紧急,没有多犹豫,咬牙答应下来。 两人主动去迎敌,打破黑衣人的合围之势, 在王朝的掩护下, 马汉迅速脱离战场,前来求救, 而王朝则是回防,护在包大人面前。 苏叶和展昭赶到的时候, 已经有好几个衙役被砍倒在地,身受重伤,剩下的人苦苦支撑着。 而王朝则游走在包大人周围, 不让那些刀剑伤到包大人。 两人二话不说,立刻跳进了战场,展昭抽剑大杀四方,转眼就破开了包大人眼前的危机,并为王朝格挡住来自右边的致命一刀,让他免于受伤。 随即他让王朝继续护着包大人,自己则冲到黑衣人中,举剑挥舞,发出一道道寒光,转瞬就把好几人的刀剑砍断。 而苏叶则是第一时间救人,那些躺在地上的衙役,血染了一片,正痛苦哀嚎着。 苏叶及时给他们止血,然后喂上救命的丹药,好在他们只是受了伤,没有缺胳膊少腿,不然即便苏叶有办法,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断掉的四肢恢复如常啊。 救人不过花了几息时间,场上的情势已然逆转,所有衙役回防,护在包大人身边,只剩下展昭和匆匆赶来的马汉对敌。 以展昭的武功,拿下这些人易如反掌,只不过他似乎想要留下活口,并没有下死手,导致了这些黑衣人还在负隅顽抗。 而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武功不高的刺客,竟然是死士,倒地后挣扎一会儿,发现爬不起来,就直接吞毒自尽了。 苏叶微微眯眼,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这个江湖有杀手,也有拿钱办事的人,但死士?绝不可能! 死士只有那些势力雄厚的人才能培养,而且绝对和江湖人无关,也就是说,这些来刺杀的人,很有可能是朝廷中某人派来的。 但也不一定,或许是辽国和西夏,回鹘等国派来的也不一定。 包大人身为开封府尹,做的一切不仅损害了大宋权贵的利益,也妨碍了辽国和西夏等在大宋安插探子。 毫无疑问,这些探子集中在汴梁,大宋的权利政治中心,其他繁华地区或许有,但绝对不多。 只有开封才是探子最猖獗的地方,自从包大人上任开封府尹以来,抓获了不少别国的奸细。 因为百姓对他的爱戴和信任,有不少人偷偷举报,帮助包大人抓到不少有损大宋安危之人。 而这些都是辽和西夏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探子,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他们当然恨包大人。 而这些死士到底是哪方人马,一定要查清楚,所以展昭觉察到不对劲,第一时间就是想着留活口,以便查清楚。 为此他打起来都束手束脚,好在死士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完成任务,绝不退缩,也就是说,即便他们看不到希望,也不会逃跑。 看着这些人,苏叶眯眼沉思,他们的动作简单,干脆利落,一举一动都是冲着杀人而来,也没有具体的招式,是最基础版的武学和军中训练士兵的方法结合而来。 这果然和朝廷有关,就不知道是哪国朝廷了。 观察不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后,苏叶果断出手,一道道内劲打出去,很快这些人就被冻成了冰雕,一动不动,姿势千奇百怪,有举着刀准备挥砍的,有往前跨步,一只脚抬起呈现**独立的,也有弯腰准备躲避,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苏叶冻住的。 苏叶觉得,这才是最好阻止他们自杀的方法,比点穴都有用,因为毒药也被冻住了,咬都咬不破。 眼见敌人全部被冻住,展昭立刻收剑回鞘,询问包大人是否受伤。 包大人摸着胡须摇摇头,“我没事,王朝背上被砍了一道,还请苏姑娘帮忙检查一下。” 苏叶点点头,查看了一下王朝的伤势,再把过脉,“小伤,涂上药包扎一下,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她把药瓶扔给展昭和马汉等人,让他们给受伤的人上药。 之前苏叶治疗,只是让他们止血,然后吃药保住性命,并没有给伤口包扎,现在让他们代劳即可。 马汉接过药,第一时间给王朝撒药,见到伤口后,睁大了眼,“这么深,苏姑娘竟然说是小伤?” 苏叶抬抬眼皮,“当然是小伤,五天就能好了,难道是什么大伤吗?” “可是,可是……”马汉结结巴巴,“这伤至少得需要休养大半个月,怎么可能五天就好......”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因为看到苏叶凉凉的眼神,“我的药,和那些普通止血药怎么可能一样。” 展昭听到两人的对话,过来查看了一下王朝的伤势,然后肯定地对马汉道,“相信苏姑娘,她的药确实很厉害。” 有展昭发话,马汉一下子就相信了,他信不过自己,也会信展昭的。 马汉欢喜地给王朝上药,想到什么,动作顿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这么好的药浪费了任何一点。 上完药又包扎好,马汉顾不到去照顾其他人,立刻凑到苏叶身边,“苏姑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原谅则个,等回去,回去我一定整治一桌好酒好菜,给苏姑娘赔罪。” 苏叶挑眉,“你想干嘛?” “嘿嘿嘿,那个,不知这剩下的药,可不可以卖给我们兄弟?”马汉堆笑道。 这药瓶是装满的,给王朝上药只用了一点点,剩下的还有很多,这么好的药,他当然想囤一点,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苏叶微微一笑,“可以。” 马汉大喜,“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不过……”苏叶慢悠悠的道,“每瓶一百两。” 马汉张大嘴,“这么,贵的吗?”药店里普通止血散才二两银子一瓶。 “你觉得贵?”苏叶挑眉,“没事,这次就当我免费给你们用了,剩余的药还来。” “不不不,”马汉连忙把拿药瓶的手背在身后,咬牙道,“我买!我买!” 苏叶满意的点点头,“看在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这里还有其他好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啊?” 马汉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敢……”感兴趣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叶报出的药名惊呆了,“九华丸,万淼丹,血还丹,雨露散……都很不错哦,要不要买一瓶试试效果?” 马汉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这些……都是苏姑娘炼制的?” 从六年前开始,江湖上出现了几种神药,效果异常强劲。 其中九华丸是帮助人恢复内力的,在内力消耗过度时,立刻服用,运转九周天,就可以恢复八成内力。 没有副作用,而且可以一直不间断地吃。 这在和人比武时,绝对是大杀器,遇到源源不断的敌人,也能保证大杀四方,而不是双拳难敌四手。 万淼丹是解毒丹,据说能解世间一万种毒素,即便解不了,也能暂时保下性命,不叫人立时死了。 血还丹更神奇,吃下去不仅能立刻止血,还能造血,叫流血过多之人,变得面色红润,恢复最好的状态。 剩下几种就不一一介绍了,总之,都是非常神奇非常好用的药,江湖上已经把这些药炒上了天价,可却有价无市,没人买得到。 至于这些药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当然是因为某某门派用了这些药。 但他们也只有其中一两种,并且宝贝的不叫其他人看。 当初苏叶能那么顺利的,叫这些江湖人和她一起做生意,除了名声外,这些药也是功不可没。 给不同门派,送上他们需要的药,当即就获得了他们的好感和友谊。 只要能得到这些药,叫他们和敌对帮派和解都愿意,更不用说只是稍微合作赚钱了。 也是因为有这些药在,苏叶不担心这些门派反悔,或者背后搞小动作。 毕竟这可都关系到自身的性命,即便叫他们花重金或损害帮派的利益,那也必须得到。 更何况苏叶还没让他们有损失呢,而是合作共同赚钱。 因此这些帮派全都老老实实的,按照签订的契约走,一点差错都不敢出。 而苏叶需要做的,就是每年给他们提供一到两瓶药。 没错,就是一到两瓶,每瓶里颗药丸,多的没有。 毕竟这么好的药,岂是随随便便能得到的。 即便她只需要花个四天时间,在空间里采摘炮制,然后再花两天时间炼制,就可以得到两年用不完的药。 但那些人不知道啊,在他们看来,这些药可太珍贵了,千金不换的那种,少才是正常的,要是人人都能得到,那才奇怪呢。 因此为了这些药,他们把苏叶的事当成最重要的大事之一去办,自然对这些药也是宝贝万分,轻易不会用,也不会拿出来给人看。 马汉万万想不到,这些在江湖上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好药,居然就是苏姑娘炼制的。 可想想也对,像苏姑娘那样的绝世天才,有那么厉害的炼药之术也正常哈。 想到那些药的药效,马汉心头一热,期期艾艾道,“不知道价格多少?” 苏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实惠价,每瓶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这些药的价格有高有低,有的甚至可以在江湖上炒到一千两银子一瓶,毕竟都是保命的好东西。 她统统作价一百两,是真的很优惠了,这也是看在他们和展昭关系不错的份上。 然而马汉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不为别的,六七种药,每种一百两,那就是六七百两! 即便是展昭,也需要花掉大半年的俸禄才能买得起,而四大校尉的俸禄几乎是展昭的一半,再加上四兄弟喜好喝酒,喜欢购买武器,偶尔也会学展昭资助一两个有需要的。 这些年下来,别说六七百两了,就是六七十两都没存下来。 止血散还可以兄弟们凑一凑,再找人借一点,勉强买得起,剩下那些,就只能听听算了。 马汉忍着心痛摇头,那一副伤心欲绝,错失了绝世珍宝的模样,看得苏叶忍俊不禁。 包大人站在一边,听了个全场,知道苏姑娘拿出的药,是非常好的保命之物,顿时心里一动,想到这些为了保护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立刻道,“苏姑娘,可否为开封府预备一些,我会让公孙先生支取银子。” 展昭想到这么一大笔银子,公孙先生又要头疼了,开封府本就不富裕,再挪出这么多银钱买药,日子会更加艰难。 况且包大人买药,是为了他们这些人,反倒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用到的机会不大,不由踌躇看向苏叶,艰难开口,“苏姑娘,不知药钱可不可以……” 话没有说完就住嘴了,他是深刻体会过这些药是多么好用的,能有这么强劲的药性,一定用了极为珍贵的药材。 苏姑娘卖一百两银子,就已经很亏本了,他不能还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苏叶见他一脸羞愧加不好意思,忍不住噗呲一笑,“猫儿,你求我啊?” 展昭蓦地脸红,转过头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姑娘调戏,实在够叫人羞窘,偏偏他还不肯出口呵斥苏叶,让她不要再说了。 只能在众人惊奇的眼神下,默默承受羞愤的心情。 苏叶忍不住哈哈大笑,天,这样的猫儿也太可爱了吧,“行吧,看在咱们御猫展昭的份上,我打个对折,五十两银子一瓶如何?” 展昭转头看她,抿了抿嘴,“我补给你。” 意思是说,剩下的钱他会自己私下补齐,反正不能叫苏叶吃亏。 苏叶笑容灿烂,明媚如七月的骄阳,“好啊。” 反正猫儿的钱早晚是她的,补不补的,没有区别。 包大人看着这两小口的互动,突然觉得,公孙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或许他们的性格和行事都不一样,但却愿意为对方着想。 既然苏姑娘已经是展护卫板上钉钉的媳妇了,那就是开封府的人,他就占点自家人的便宜。 反正展昭已经为开封府贡献良多,这次只不过是带上未来媳妇一起而已,也算是夫唱妇随了。 包大人摸摸胡子,心里思量着,回去让公孙先生把最好的料子整理出来,让展护卫送给苏姑娘,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总占媳妇便宜,也是需要送点东西讨好一下的。 尽管苏姑娘可能不缺,但这也是展护卫的心意不是。 包大人衷心希望,这小两口能顺顺利利在一起,展昭人生圆满。 药物买卖谈妥,听到不仅不用花自己的钱,还能用到这么好的药,马汉满心的欢喜,搬冰雕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一行人带着受伤的衙役和他们的战利品打道回府,因为这里距离开封府不远,很快就到了。 死士这事自然不能在公堂上审问,可能涉及朝廷机密,还是分开秘密审问的好。 然而结果并不理想,虽然在苏叶的帮助下,这些人都开口了,但他们所知有限。 只知道他们是宋人不假,小时候是街上流浪的乞儿,被人秘密带入一个基地,训练成杀手或死士。 杀手是那些武功高强,表现优异之辈,因为人数稀少,被允许任务不成功,可以私自撤离,但机会只有次,要是接连次都失败,那就自杀谢罪。 而死士就比较多了,但凡不够出色,武力值不够高的,都会被反复洗脑,让他们成为死士,出任务都是一次性的,伤亡极大。 就像这次,他们来刺杀包大人,死了一半,还剩下一半被俘。 这对于主人来说,就是全军覆没,当然了,估计那幕后之人也不会在乎。 因为这些死士,只知道他们要刺杀包大人,其他一概不知。 比如为什么刺杀包大人,他们的头领是谁,唯一见过的就是他们的师傅。 而师傅在训练他们之余,也会给他们发布任务,接到任务后,他们会被迷晕,然后秘密带到一座山上,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 死士们醒来,身上只剩下一套衣服,和一笔银子。 他们用这些银子买了黑衣面罩和武器,就来刺杀包大人了。 好家伙,这可够谨慎的,从他们身上得不到更有用的信息。 苏叶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从小生活在一个秘密的岛上,不一定是海外的岛,也有可能是某座比较大的湖中岛,出岛只能靠坐船。 询问过他们一年四季的变化,和北方气候差不多,再通过他们认识的几样岛上植物判断,在北纬37°左右,也就是说,有可能在河北东路,河北西路,或者河东路,离开封都不算远。 另外,这几个地方有着宗室王爷的封地,不知道和他们是不是有关。 是的话,可能就和谋反或政斗有关,暂时可以排除他国奸细,这也算一个线索。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刺杀包大人? 最近开封府没什么大事,只接手了一个威烈侯强抢民妇的案子,而显然,这威烈侯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让一个太师和一个王爷共同来保他。 是巧合,还是这其中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包大人原计划,回去后就按律法处置威烈侯,然后立刻派人去查屈申的死因。 可目前看,这威烈侯还得留着,凭借包大人多年办案的经验,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而苏叶也是这样认为的,凡事都有因果,不存在没有联系,纯属巧合的情况,今天包大人被刺杀,肯定与之前,或者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有关。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去找出这个关键点来。 整个开封府都忙了起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要去翻卷宗,看看有什么和刺客相关的线索,而展昭和四大校尉则要带着人,奔赴万全山,找到屈申的身体,和白氏的灵魂。 还要找出杀害屈申的真相,以及那四百两银子。 展昭在离开之前,看了苏叶一眼,随即在心里微微叹气,他表明心意的时机屡屡被打断,也不知何时能成功。 苏叶微笑,摆摆手让他早去早回,自己就不掺和了。 她还是更适合和夏洛克一样,坐在家里等候其他人拿着线索找上门,然后分析得出结论,当一个咨询类侦探,而不是去漫山遍野地寻找,一家家问询。 虽然她去找效率更高,但也不能抢了开封府其他人的饭碗不是,要她都代劳了,那些人岂不是没事可干了? 不行不行,她的目标是赚钱,不是给开封府打白工。 于是苏叶心安理得的,看着展昭带着一大票离开,忽略他的欲言又止,懊恼叹息。 哎,猫儿虽然可爱,但也要分时候,现在明显不适合逗猫,那她就不必跟着了。 看着一群人骑马走远,苏叶和包大人公孙先生告辞。 公孙先生忙起身,“苏姑娘,且稍等片刻。” 他回去从账房提了百五十两银票,递到苏叶面前。 之前听包大人提到苏姑娘药的妙用,公孙先生很惊奇,他就是学医的,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厉害的药,只能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而江湖确实神奇,造就了苏姑娘这样的天纵之才。 既然是救命的良药,公孙先生丝毫不拖延,立刻取了银钱来,药越快到手,越能给开封府众人保障。 苏叶接过,含笑道,“那些药家里就有,我等下差人送来便是。”当着公孙先生这个聪明人的面,她是不敢随随便便从空间里取药的。 公孙先生闻言,立刻感激点头,“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两人道别,苏叶回去后取了药,让管家跑一趟,亲自送到公孙先生手里。 好在这药送得及时,当晚就用上了。 开封府某个衙役,跟着张龙赵虎去威烈侯的庄子上,把其他人带回来审问,没想到其中居然藏了个危险人物,割断绳子,抢了衙役的佩刀跑了,顺便还捅了他一刀,正好在大动脉上,血止都止不住,药粉一次次撒上去,一次次被冲走。 好在有血还丹,不仅快速止血,还造血,让这衙役不至于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见识到这些药的功效后,就连公孙先生都忍不住惊讶,打定主意找个时间,和苏叶探讨一下医术,他的医术还有精进的空间呢。 第295章 第两百九十五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5 苏叶自然愿意和公孙先生探讨, 她虽然针灸和炼药神奇,可说到基础病的治疗,却缺乏经验,尤其是对大多数普通百姓会遇到的病痛 她以往的病人, 基本都是不缺钱的江湖人, 好药材使劲的造, 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可普通百姓就不一样了, 他们大多数一文钱得掰成两半儿花,精打细算,治病也最好用最快最简单最廉价的方式。 而苏叶欠缺的就是这个, 毕竟她接触的大多数人, 不是江湖人, 就是有钱人, 遇到困难吃不起药的,往往也是直接免费送了, 而没有认真专研过, 怎么在用药上下功夫。 但公孙先生就不一样了,他是了解民间门疾苦的, 用药力求效率。 而这能很好地帮助苏叶,全面认识药材, 寻找替代品。 她了解这些, 倒不是为了改良药方,造福百姓, 纯粹是因为她正在学习《如一神经》上的丹方。 那些丹方因为和道法相关,极尽繁琐之能事,成丹前, 要用气去温养那些药材和药液,而且药材得单独温养,而不是放在一起操作,相当耗费时间门。 炼制一颗神经上的丹药,前前后后需要花好几天时间门。 如果能把药材精简,药效却相同,那会省去她许多麻烦。 《如一神经》就是她在系统的筛选下,在商场购买的道法经典,适合当下的情况使用,耗费了她两百多万星币。 《如一神经》讲究开心智神通,以得心智故通,知三千大千世界众生心无差异,乃至百千亿他世界,悉能分辨了知。 也就说,这如一神经是本世界创造,却可以在任何道法自然的世界使用,且具有普世性。 它的下限很低,能惠及所有人,即便是初开灵通的鱼虫走兽,只要读通了,也能走入道法世界,追寻长生大道。 可它的上限也被无限拉满,天赋buff叠加,这么说吧,它没有具体的等级之分,升级也是玄之又玄的天人感应。 你要没经历过,永远不知道该如何升级,即便你升级了一次,下一次也很茫然。 所以修炼《如一神经》看天赋,只有极个别天之骄子才能融会贯通,进而通过神经得道长生。 而大多数天资一般,或者只是普通天赋之人,也只能学个皮毛而已。 苏叶就是那种天赋上成,却不够顶尖之人,但她有个好处,那就是能穿越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拥有接近无限的生命,一周换一辈子,她有很多辈子去研究去悟道。 而《如一神经》的好处就是,它靠的灵识修炼,而不是□□,悟了就是悟了,并不会因为你换一具身体,就得从头再修。 心灵的境界可以帮她瞬间门打通身体外在的桎梏,让她获得前面几辈子积累的经验,而不像武功一样,得花时间门去重修。 但也不是没有缺点,其一,它只适合道法自然的世界,也就是说,在西方那种魔法规则下的世界用不了,但《先天功》可以,它到了任何世界,都可以重新练会并使用,战力也有机会成为那个世界的最高水平。 第二就是《如一神经》的修炼相当缓慢,困难无比,苏叶也不确定自己要花多少个世界,才能突破入门,走入更高层次。 在突破的预感没有到来前,她甚至不知道突破的契机是什么。 悟道悟道,有时候看得就是运气,而苏叶……一个热爱推理的数学家,理性思维发挥到极致,认为世界都是可控的变量,偏偏《如一神经》不是这回事,比较唯心,真让人头秃。 可苏叶还是选了这个,原因也很简单,它的炼丹术是所有道法中最强的,达到炉火纯青,去芜存菁的地步。 而苏叶学习医术这么久,学得最好的也是炼丹炼药,她在这方面似乎颇有天赋,练出了许多奇奇怪怪药性神奇的药。 有些甚至她教其他人手法,别人依然练不出来,到了她这里,就是百分百成功。 就因为这个优势,苏叶选了《如一神经》,能给自己找一条最适合又最省事的路,何必舍近求远的,对不对? 所以苏叶花掉了两百多万星币,购买了《如一神经》全注,包括经书内容和大佬的注解。 道的方面,她暂时悟不透,也就不强求了,专注术的方面,也就是炼丹。 《如一神经》的炼丹分两种,其一是内丹,就是通过行气,吐纳,在身体内形成内丹,和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内功心法就是从道法和经书上衍生而来的。 只不过内功是在丹田聚气,形成内力游走全身,而内丹要把气变成丹。 苏叶决定用《先天功》试一试,或许还能更快速地成就内丹,增长寿命和修为,以达到悟道的目标。 这不是她莽撞,而是经过系统的测算,发现两者之间门同根同源,虽然不完全一样,却可以相融并互相转化。 因此苏叶或许在悟道上天赋不高,但她的《先天功》可以帮她弥补那点运气带来的缺陷。 在此真的要感谢白发前辈,他简直是天妒的才华,希望他下辈子能投胎到合适的世界,比如进化后有可能突破先天的武侠世界。 当然,成丹的过程也相当漫长,苏叶一时半会儿办不到,她现在要做的,其实是用内力替代《如一神经》的气功,去炼制外丹。 神经上的外丹五花八门,各种作用的都有,除了治病救人,还有伏魔降妖,驱邪消灾,甚至有祈福降雨,和其他道法上的符箓一样,用处多多,包含了各方各面。 甚至就连清洁类的生活丹药都要,如果不把它当初丹药,而是法术的载体,就很好理解了。 法术能做到什么,《如一神经》上的外丹统统可以做到,且使用时不需要有法力,只要把丹药捏碎即可,这可太方便了,简直是天选的捷径。 唯一的问题就是,炼制这些丹药时,需要灌入气,并用气温养药材,不然练不成。而炼丹也需要极高的天赋,很多人条件达标,就是无法成丹,只因为天赋不够。 苏叶没有这个困扰,但她现在没有悟道,自然生不出气,因此打算用内力试一试,如果能行,她就不用急着修炼神经了,丹药在这个世界就够用了。 想到就做,交代下人不要打扰,苏叶去了专门收拾出来的炼药房,从系统商城挑挑拣拣购买了一个专门用来炼丹的药鼎。 和炼药的随意不一样,练神经上的丹一定要用铜制的药鼎,火候也得掌握精准,不然别说丹药成型了,恐怕会有炸炉的危险。 这药鼎是来自某个修真位面炼器宗的极品宝器,具有成长属性,会随着主人的实力提高而成长。 苏叶目前能有什么实力,也就能使用最基础版本。 但因为《先天功》和《如一神经》都属于成长类功法,未来有无限可能,她也不会放下炼丹这门手艺,那买普通的药鼎,当成纯粹的消耗品,就不如咬咬牙,一步到位,购买这种价格极其昂贵,价值六十万星币的药鼎,长期看却性价比更高的法器。 至少这药鼎能让她用很久很久,要是找到特殊材料的话,还有机会让它成为灵器。 灵器就是那个位面最高炼器水平了,几万年历史都出不来几个的那种。 而仙器和神器就完全没可能了,那是另外一个境界的东西,除非你飞身到仙界或者神界,不然灵器没可能成为仙器。 即便是仙界遗落的仙器,可到了下界,也就只能被法则封印,发挥灵器的实力。 别看苏叶现在比较有钱了,依然是个萌新,离修真界还很远,更不用说仙界和神界了。 在她没有成为大佬前,是不可能穿越到那些世界的。 所以灵器于她而言,完全够用了,能用很久很久。 抚摸这个通体呈金色,小巧精致的药鼎,熟悉了一下用法,苏叶就开始拿起药材,按照神经上的方法,一一温养。 先去处杂质,然后通过内力激发药性,再把暂时不需要的药性引导出来,留存备用,最后再次用内力最大限度激发药性,投入药鼎中燃烧,汲取药液,备用。 每一味药材都得这么伺弄一遍,最后按顺序把药液一一放入药鼎中,其中或注入内力,或控制火候变大变小,或者让它暂停不再反应,趁机加入新的药液。 这么一整套下来,只能得到一颗丹药,当然前提是炼丹成功,而大部分人失败的几率在九成,新手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千百次练习,一成都达不到。 苏叶练的第一种丹是神魂丹,可以把灵魂或者鬼魂注入丹中,让丹药的药性在保存神识的情况下,祛除灵魂上不该沾染的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保住鬼魂的意识,不让它消散,并且把它成为鬼的那种特殊能量剥离出来。 而剥离后的特殊能量,很有可能就是苏叶收集的特殊能量,能给她换取大量的星币。 这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苏叶把鬼魂成型的原因拿走,换成能让他们保持神智,而不是被阴气和怨气侵染,最后变成厉鬼的神魂丹。 等到他们未了的心愿解除,直接捏碎丹药,他们的灵魂就可以去投胎了。 目前来说,这种药对她最有用,而神魂丹天然散发一种鬼魂才能闻到的气味,闻了之后他们会不由自主的进入神魂丹中,无法抗拒,也无法逃离。 这几乎是兵不血刃捉鬼了,当然了,这是针对灵魂的,那种有身体寄生的,神魂丹就没用了。 比如妖邪,或者僵尸之类的,神魂丹毫无作用,得用其他丹药。 但目前苏叶只接触到了屈申和白氏,想着他们在交换的一瞬间门,把人先放入神魂丹,剥夺掉造成生魂成型的能量,然后再助他们各归各位。 所以现在得先炼两颗神魂丹出来。 然而她没炼成内丹,内力虽然可用,却极为不方便,要先转化成道法中的气,然后再使用。而且温养,注入,消耗过大,以她现在的内力,也只够炼制一颗丹药,之后就只能打坐恢复内力。 可炼制过程中,又特别容易出错,苏叶在试了整整八次后,才勉强练成一颗残次品。 所谓残次品,就是药效消失的非常快,使用过后,三天内药效必散。 最好的神魂丹,是不捏碎就永远药效不散,因此这只能算是效果相当差了。 可即便如此,苏叶的丹道天赋也是惊人,很少有人能做到,八次就成丹的。 这就是苏叶的聪明之处了,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来学,如果她去学符箓,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天赋。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好吧,第二次也没那么容易,她又浪费了十几份药材,才成就一颗神魂丹。 不过好处是这颗比前面的效果好,能保留药性一个月,也算是进步了。 成丹如此不易,苏叶已经累瘫了,整整两天不眠不休,内力一次次耗尽又填满,注意力高度集中,她的精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反正已经有两颗了,不必再熬着,吩咐人准备食物和热水,收拾完直接上床休息了。 这一睡,又过去整整五个时辰,等她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上午。 管家见她醒来,立刻过来禀告打听到的消息,展昭等人已经找到了屈申的身体,以及杀害屈申的嫌疑人。 可喜可贺,屈申的身体被白氏寄生了,并没有因为四五天的空白,而生机断绝。 但麻烦的是,屈申被打杀后,扔到了山坳里,身体一路滚下坡,导致肋骨断裂,手脚骨折。 白氏附身后,全身几乎无法动弹,她忍着剧痛,想要爬行出来求救,却生生痛晕过去,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展昭他们再去迟一点,白氏就真的死了,连同屈申的身体。到时候就难办了,是选择让屈申死,还是白氏死? 毕竟活着的身体只剩下一具,两人中必有一人丧命。 白氏死,屈申占据白氏的身体活着,别扭不说,还得考虑怎么面对白氏的丈夫和母亲孩子。 屈申死,白氏的身体是因为屈申附身才活下来,不然白氏也死了,有什么理由让恩人去死,自己活着? 所以说,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好在展昭赶到及时,在彻底死亡前,救下了白氏的性命。 他身上还有苏叶卖给他的好药,勉强保住了白氏的命。 “姑娘,开封府派人请您上堂,”管家道。 苏叶点头,让人送上了早午饭,吃完直接轻功飞去了开封府。 此时包大人已经升堂了,苏叶没有打扰,直接坐在屋顶,静静的看审理的过程。 展昭若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随即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公堂之上。 包大人先审的是屈申被杀一案,堂下跪着两人,是一对年轻夫妻。 “李保,你是如何杀害屈申,如何卖驴,又把屈申的四百两藏在了哪里,还不从实招来!”包大人一拍惊堂木,直接喊出了堂下嫌疑犯的名字。 原来,他竟然认得此人。 这件事还要从包夫人说起,包夫人娘家姓李,是一县员外的女儿。 当日包大人带着书童包兴进京赶考,走至半路,去寺庙投宿,遇到了恶僧。 也就在那时候,他第一次被展昭所救,认识了这个侠义心肠的侠客。 展昭救出他们后,让他们快离开这里,他还要去救被恶僧挟持的女子。 包大人带着包兴连夜逃跑,行礼盘缠都没有拿回来,后来继续赶路,却没了银钱。 就在这时,包兴发现李员外家里闹鬼,李小姐昏迷不醒,就佯装包公能捉鬼,想着能骗一顿是一顿。 却不想,这是那想要报包公恩情的狐仙弄出来的,包大人和那李小姐是天定的姻缘,而她为了促成此事,上了李小姐的身。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包公‘驱鬼’成功,李员外大喜,还和包公定下了两家的婚约。 包公要进京赶考,李员外为了照顾他,不仅送上盘缠,还派了一个仆人名李忠的伺候他。 后来包公果然考上了进士,当了县令,却因为用刑颇重,被其他官员弹劾,被罢官。 眼见他没了前程,这李忠就偷了包大人的所有的银钱,悄悄跑了。 后来包大人被官家赏识,直接任命为开封府尹,也没再去寻找这背主的李忠。 却不想他跑到了万全山附近,还入赘当了上门女婿,娶妻李氏。 夫妻二人具是好吃懒做的人,气死了老岳父之后,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那日屈申前去投宿,他们见到那头毛驴,就起了心思。 这毛驴卖出去,怎么也值个二三十两吧? 于是夫妻二人合伙把屈申灌醉了,发现他身上还有四百两,贪心大起,索性就把人杀了,然后带着钱准备离开这里。 他们把屈申的身体扔进山坳里,收拾家里值钱的东西,弄了驴车打算离开。 却不想这驴忠心的很,死都不肯走,非要守在这里等主人回来。 两人没法,又舍不得这卖驴的钱,于是绑起来扛到集市上去卖。 他们自然不敢来汴梁,因为屈申说过,自己在汴梁开了一家木厂,还有一个兄弟,生怕被发现,于是等了两天,赶集到万全山另外一边的集市。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贪心,让他们走不了了。 展昭经过一天的盘查,发现只有这户人家符合屈申简单的描述,并且两人的屋里还残留血迹,就怀疑上了他们,探查过后发现毛驴还没有死,猜到他们可能会趁着赶集处理掉那毛驴,打听清楚地址后,就轻功赶了过去,正好见到李保夫妻在和人交易。 人赃并获,那李忠却不肯承认,狡猾喊冤,“大人啊,我只是见到一头走失的毛驴,起了贪心,并没有杀人啊。” 李氏听到丈夫的话,也忙符合,“对啊对啊,我们哪里敢杀人,大人可不要冤枉我们。” “李忠,你不必妄自狡辩,本府已经查到了证据,人证物证具在,你抵赖不得。”包大人道。 “大人,你不要诓我,我没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你想要打击报复我之前逃跑的事,也不能冤枉我杀人啊。”李保居然还想倒打一耙,污蔑包大人是挟私报复。 堂上众人都忍不住对李保怒目而视,当日是他对不起包大人,现在竟然还敢胡言乱语,污蔑包大人的清白! 赵虎手里的木杖早已蠢蠢欲动,恨不得把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然而包大人却不动怒,而是严肃道,“天道好轮回,李保,你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岂不料老天有眼,留了屈申一命。他亲自和本府告状,必然不会有假。另外你家灶膛里发现屈申包裹银两的包袱碎片和血迹,还有那头毛驴都可以作证,人是你夫妻二人害死的,你狡辩不得!” 因为李氏的懒惰,夫妻二人这几天都没怎么开过火,因此那包袱放进灶膛里烧了,却没有完全烧尽,还留下了一小块。 而那一块正好带着刺绣,是屈申的弟媳亲手绣的。 这原本是屈良之物,屈申急着去万全山批木头,手边又没有合适的包袱皮,就拿了弟弟的用。 他弟媳是个手艺精湛的绣娘,上面花纹是她独创,其他人绣不了,而这包袱皮是她的练手之作。 除此之外,剩下的作品都绣在丝绸等昂贵的布料上,不然这么独特的手艺,谁会绣在包袱皮上啊。 所以这是独一无二的一块,而李氏并不会刺绣,所以这是最好的证据。 白氏也被抬上了公堂,她已经醒了,不过伤势过重,是不适合上堂的,但公孙先生交代她,只需躺着,然后用眼睛瞪着两人,不需要做多余的事,他们自然就心虚害怕了。 这屈申相貌生的凶狠,平时为了做生意,总是笑脸相迎,自然显不出来,现在鼻青脸肿,瞪起人来颇有几分凶神恶煞,仿佛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本来也是,人死后,李保夫妻试探过呼吸,确定已经死透了,才投入山坳,打算喂虎。 谁能想到他还能活过来呢,可不就是恶鬼附身嘛。 在李保夫妻看清楚的一瞬间门,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狡辩了。 最终他们还是说了实话,人是他们杀的,那四百两就埋在院门往外走百步,一颗大树下。 他们原打算卖了驴,就重新买一头,然后回来取了银子远走高飞。 谁能想到呢,一时的贪心,让他们直接被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保,李氏,你们因贪心而杀人夺财,最终落入法网,人赃并获,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屈申一案算是告破,接下来得审问威烈侯庄子中带回来的那些女子和仆从,看除白氏之外,还有多少是被无故掳来的。 另外,再审问清楚,威烈侯到底和刺杀有没有关系? 不过在此之前,可以先让白氏和屈申换回来! 第296章 第两百九十六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6 说到怎么把屈申和白氏换回来, 包大人倒有点为难,“阴差阳错, 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叶听见, 正打算下去,拿出两颗神魂丹来试试。 就在此时,守在一边的包兴突然跪地道, “大人不妨去阴阳宝殿查询一二。” 包大人皱眉,“这阴阳宝殿在何处,又要如何去查询?” 包兴正要说话,见这大堂上人数众多,不由站起来凑近, 低声细语。 他的声音虽然轻, 但靠得近的展昭和公孙先生, 以及内力极其深厚的苏叶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处判了李克明的案子后,他呈缴了一游仙枕, 大人可记得?”包兴道。 包大人点点头,“我记得交与你保管。” “是, 小人好奇,晚上曾偷偷试过一回, 却不想梦里到了阴阳宝殿, 然后又被赶了回来, 说小人不是星主,不可擅闯,不然就要留下小人的性命来。”包兴说到此事, 还有点心有余悸,当晚的经历,可真叫他终身难忘。 包大人闻言, 想起了当初报恩的狐狸,和审乌盆案时,里面的鬼魂都叫他星主,难道这游仙枕当真是为他准备的? 想到屈申和白氏的遭遇,不管怎么说,为了两名无辜的百姓,也得试一试,“你且去拿来,就放在……书房的塌上。” 包大人看了看天色,还没有到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进入那阴阳宝殿。 包兴闻言,立刻下去准备。 苏叶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觉得这比她的神魂丹还有意思,当即缀在包兴身后,看他拿出游仙枕置于榻上,然后点上一根安神香。 “系统,扫描一下那游仙枕,看有没有特殊能量。”既然能把人引导去地府,想必一定有神异之处吧? 然后另人意外的是,——叮,扫描结束,无任何异常! 苏叶怔了怔,无任何异常? 这本身就很异常好不好,她不觉得包兴会对包大人说谎,也就是说,这个有着神奇作用的游仙枕居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是本就没有,还是系统扫描不出来? 苏叶皱眉沉思,不一会儿,包大人回来了,躺在榻上闭目片刻,就在淼淼的安神香味中,陷入了沉沉梦想。 突然,苏叶的手臂灼热起来,刺得她生疼。 苏叶眉目一拧,“系统,再次扫描!” ——叮,发现特殊能量,是否吸收? 原来不是这游仙枕没有特殊能量,而是只有在使用的时候才能激活逸散出特殊能量,只不知道,激活是只有包大人可以,还是其他人也行? “系统,吸收后是否会对包大人不利?”苏叶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包大人出现意外。 ——叮,不会,系统只能吸收逸散出的能量,不能抽取游仙枕和包拯身上特殊感应。 也就是说,包大人和游仙枕产生了特殊感应,有了这感应,就可以利用游仙枕,进入那阴阳宝殿,感应不失,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么抽取了这特殊能量后,会对其他人或者这个世界造成影响吗?”这还是苏叶第一次遇到非固体的特殊能量,不得不谨慎。 ——叮,不会,特殊能量一旦逸散出来,片刻就会消失在天地间,于生灵无益,却会让魂魄异化成鬼魂,让鬼魂实力增强,但是包拯身边自带特殊结界,鬼魂无法靠近,轻者疼痛难忍,重则魂飞魄散。 苏叶明白了,这就是《如一神经》上所说的清气和正气! 包大人自带一身浩然正气,以及涤荡世界污垢的清气,而鬼魂说到底,就是魂魄沾染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污垢。 那些鬼魂自然无法靠近包大人,而这些逸散出来的特殊能量,当然也无法被他们吸收。 “系统,吸收吧。”既然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那苏叶就不客气了。 ——叮,收到指令,吸收中……是否全部兑换成星币? “兑换吧,”苏叶道。 如果她无法将《先天功》的内力转化成《如一神经》的气用来修炼或炼丹,或许还需要用到这些特殊能量。 毕竟在这个世界,天地间的灵气不足,她只能倚靠外物。 用本世界看成污垢的特殊能量来修道或炼丹,看起来有点奇怪,似乎正邪不两立,可说到底,就是能量的转换,多一道工序罢了。 可《先天功》实在是好用,也比特殊能量正气正经得多,她就不必舍本逐末了,让系统全部吸收了。 “对了系统,能看到包大人去阴阳宝殿的画面吗?”苏叶是真的好奇,这个世界的地府是什么样子的? ——叮,可以,需扣除星币十万,仅限十分钟,且每增加一分钟,多扣一万。 苏叶立刻闭嘴,为了满足好奇心,就花掉这么多星币,实在不符合她这个穷人的消费观。 等了大概半小时,包大人突然醒来,没有丝毫预兆。 而在包大人醒来后,特殊能量也不再逸散,苏叶能感觉到手臂上的灼热在渐渐减少,直至恢复正常。 ——叮,吸收完毕,共兑换一百七十六万星币,已发放到宿主账户,请查收。 苏叶闻言顿时大喜,没想到能量居然这么足,仅仅半个小时,就赚了一百多万星币。 啧啧,这要多来几次,也不会比前面几个世界赚得少。 决定了,她要留在开封,包大人身边,这才是赚特殊能量的捷径啊! 包大人醒来后,想到梦中包册上那几句话:……上司多误事,因此错还魂,若要明此事,井中古镜存,临时滴血照,磕破中指痕。 当即起身离开书房,把屈申和白氏叫至二堂,并让包兴把阴阳镜取来。 包公有三宝,游仙枕,阴阳镜和古今盆,来历各不相同,游仙枕的作用刚刚已经展示了,可以在梦中带着包公去阴阳宝殿,查那阴阳宝册,便立刻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该如何解决。 而阴阳镜是做还魂之用,也能照出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原型,在阴阳镜下,必将无所遁形。 最后是古今盆,在月光之下盛满水,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前世和未来,也就是上辈子和下辈子。 苏叶悄悄跟在包大人后面,坐在房梁上看事态发展。 屈申和白氏听到包大人的吩咐,都纷纷刺破了中指,把血滴落在古镜之上。 苏叶见到那血在镜面滴溜溜乱转,将原本雾蒙蒙灰淡淡的镜面变得光滑清晰无比,顿时光芒四射,爆发出极为耀眼的光,刺得所有人眼睛生疼,忍不住流出生理性泪水。 也恰在此时,苏叶的手臂爆发出灼热到烫人的温度。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系统,吸收了这些特殊能量,会不会对两人的还魂造成影响?” ——叮,不会,能帮助屈申和白氏的灵魂祛除鬼气和阴气。 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压根不匹配,两人的灵魂就像是装入了不合适的盒子里,总有一些意识悄悄冒出来,沾染了外界的阴鬼之气。 这些气息会让他们还魂后,身体虚弱一段时间,得多晒太阳,多休养身体,才能慢慢好转。 现在被系统吸收了,就没这个烦恼了,算是做了一件小小的好事。 “那就吸收吧。”苏叶道。 光芒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正常,只在镜面发出盈盈的光,能让人看清镜子里的画面。 两人一个上吊,一个被绳子勒死,具都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心脏被狠狠拽住般难受,没忍住,双双晕了过去。 片刻,古镜的光亮陡然一收,又恢复了之前的灰蒙蒙,模糊看不清的状态。 同时,苏叶的脑海里也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叮,吸收完毕,已兑换三十七万星币。 明显比包大人睡游仙枕的能量少,也不知道是因为包大人和屈申白氏本就不同,还是仅仅时间短的缘故。 但一晚上赚了两百多万星币,她也是高兴的。 下面屈申和白氏在光芒消失后,双双醒来,发现已经换回来了,喜不自胜,立刻磕头向包大人表示感谢。 包大人摆摆手,让两人起来,又细问了一遍白氏上吊前的经过。 “那日,我们一家三口去万全山寻我母亲和弟弟的新住址,岂料万全山太大,我们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又累又渴。范郎就让我带着金哥暂时休息,他去找人打听。可他刚走,就从山林里窜出一只老虎,叼走了金哥,我又急又怕,顿时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被掳到了马上,被人带去了庄子,我剧烈反抗,却无可奈何。我被关在一阁楼上,有两个丫环婆子来伺候我换衣,我拼死护住了自己的衣服,没有穿他们拿来的衣服,也不敢吃他们送来的食物。” “到了第二天下午,得知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有一个美貌的姑娘过来看我,劝我说,此间主人是威烈侯,权势赫赫,没人奈何得了他。我要是不从,是要吃苦头的,她当初就是如此,因为反抗威烈侯,导致一家子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个亲弟弟,被威烈侯控制着,她逼不得已,只能妥协。” “要是不从,就怕威烈侯对付我的家人,我当时万念俱灰,等那姑娘一走,立刻上吊。我不愿意没了清白,更不愿意让他害了范郎和母亲弟弟,反正金哥已经死了,我不如随金哥去,黄泉之下,也好保护他,我可怜的孩子啊。” 说到这里,白氏擦擦眼泪,“还要感谢那位苏姑娘,范郎都和我说了,金哥没事,从虎口脱险,苏姑娘对我一家三口,有再造之恩。” 说着说着,她竟然对着苏宅的方向跪下行礼,但头磕到一半,无论如何都磕不下去,姿势极为可笑诡异。 展昭一怔,立刻抬头,在房梁上看到了那兴致勃勃看戏的促狭姑娘,不由一笑。 苏叶对他眨眨眼,把手指放在唇上,比出一个禁声的动作:嘘! 展昭眉眼含笑,微微点头,对白氏道,“苏姑娘并不喜欢别人对她磕头,范夫人快快请起。” 白氏点头,看了丰神俊朗,眉目温和的展昭的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站了起来,“是是是,小妇人只是情难自禁,没忍住,感谢展大人提醒。”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眼里也具有了笑意。 展昭一向端方守礼,很少看到他越俎代庖,帮别人做决定,更何况还是一位姑娘,看来两人好事将近啊,不然展护卫不会这么放肆。 包大人没多提此事,只询问了那劝她女子的名字,知道叫寒烟,就不再多言,而是让人把他们带下去暂时安置。 很快,那个叫寒烟的女子就被带了上来,她一身素衣,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显然五官极好,是个顶尖美人,脸色却极为苍白,眉目间具是郁气,但这不妨碍她的美貌,反而多了几丝柔弱和倔强。 这样的女人最容易让人心疼,无论男人女人,面对她都容易卸下心防,而白氏能在她的劝慰下,毅然决然自尽,要么是白氏生性坚韧,要么就是这女子故意诱导的。 “你叫寒烟是吗?范夫人已经把你的事告知本府,本府可以承诺,找到你的弟弟,你是否愿意以原告之身,控告威烈侯,为父母亲人报仇?”包大人面对受苦的百姓,其实是很温和的,只不过他天生面黑且严肃,令许多胆小的女子都不敢直视。 这个叫寒烟的女人似乎也是如此,惊慌地跪下来,吓得瑟瑟发抖,“没,没有这回事,我是骗那白氏的。我没有弟弟,父母也……早已过世,与威烈侯无关。” 包大人眉头一拧,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说,“那你为何要欺瞒那白氏?” “是……”寒烟低头漠然道,“我想与那巧儿争宠,她帮威烈侯劝服了许多不愿服从的女子,得到了威烈侯的宠爱,有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华服美食,我也想要,所以就......” “大胆!”包大人气得站起来,“为了所谓的宠爱和享受,你竟然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寒烟,你竟比那威烈侯还可恶!” 寒烟抖了一下,随即沉默不语,表情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但她浑身的萧索,却叫包大人忍不住一怔。 包大人觉得,或许有哪里不对,“寒烟,本府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你……” “包大人,小女说的就是实话。”寒烟打断他,随后无论包大人问什么,都不言不语。 包大人面色一沉,当即让人把他带下去,打算先审审其他人。 “慢着,”就在这时,苏叶从房梁上跳下来,指着寒烟对包大人道,“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要问她,可否等下再把她带下去?”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早就猜到她也在此处了,不然展昭不会是那个表现。 介于之前苏叶的良好表现,确确实实为包大人判案提供了帮助。 包大人又不是那等看不起女子的迂腐之人,也不会因为被人打断而觉得冒犯,当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苏叶随意。 苏叶颔首道谢,走到寒烟面前,蹲下来,手里的折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这折扇是她看到团扇后,想起来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并且打算以后有机会做这折扇的生意。 至于现在嘛,她只是觉得顺手而已。 在苏叶的用力下,寒烟不得不抬起头,与苏叶对视,接触到她清亮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就仿佛自己完全被看透了一般,在这姑娘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事实也正是如此,苏叶几乎一眼把她看透,“寒烟,你原名叫什么?” 寒烟一怔,没想到她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个,几乎没人知道,这不是她的原名,就连把她掳来的威烈侯也不知道,这姑娘如此得知? 仿佛明白她的心思,苏叶淡淡的道,“你不叫寒烟,至少不是威烈侯打算掳走的那个寒烟,对吗?” 寒烟眼皮一跳,垂下眼不敢与她对视。 苏叶淡笑,上上下下打量她,“头发经过精心保养,皮肤苍白却细腻,不是因为生病,而是某些男子就喜欢这种看着瘦弱苍白的美,你是特意被培养成这样的,手上有练琵琶留下的茧,腰肢纤细,走路婀娜,带有特殊的勾人意味。这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培养女儿会做的,你是一个花魁。或者说,你从小就以花魁的目标被培养着。一个擅长琵琶,多才多艺,又柔弱无骨,却倔强不屈的青楼姑娘,多好的花魁人选啊!” “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在某个盛会上被推出来表演,然后以曲会友,打出名声,顺势成为那些名声鹊起的名家之一,成为风光无限,受人追捧的寒烟姑娘。可是出了意外,你遇到了一位公子,他对你温柔多情,你爱上了他,愿意为了他做一切。” “然而他却不喜欢你,要的仅仅是……代替他的心上人?不不不,是妹妹,代替他的妹妹成为威烈侯的小妾之一。你不甘心,深感自己被心上人背叛了,于是奋力反抗,引得威烈侯不满,之后你还做了什么?” 苏叶盯紧寒烟的眼睛,直直看进她的眼底,窥视她所有情绪。 “威烈侯打压那男人,你又心疼了,于是和威烈侯虚与委蛇,保住了名为哥哥的心上人,但他再次背叛了你,娶妻?是的,他娶妻了,他竟然哄得威烈侯高兴,为他牵线搭桥,准备娶一位官家小姐。” 说到这里,苏叶没有再继续,而是动作自然地坐下来,手撑着下巴,示意接下来轮到寒烟表演了。 寒烟蓦地抬头,嘴皮子都在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你告诉我的呀,”苏叶温和一笑,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散落的头发,“好姑娘,我最喜欢听惩治渣男的故事了,告诉你,我曾经废掉不少渣男。有一个想要谋夺一富家小姐财产的,先和女友分手,追求那位小姐,成功结婚后,他就想杀了小姐,然后和前女友重新在一起,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寒烟害怕地摇摇头,却紧紧盯着她,想要知道下面的内容。 苏叶嫣然一笑,“我给那小姐几个选择,她选择了让渣男喂鱼!当时正好在海上,她把渣男吊在海水里,在他身上撒了一些吸引食人鱼的药粉,知道什么是食人鱼吗?就是小小的巴掌大一只,牙齿异常锋利,不仅能啃食人的血肉,还能咬碎骨头,只留下最坚硬的头骨。偏偏这种鱼的肚量小,每只每天只能吃指甲盖那么一点,那片海域的食人鱼又少,于是他被啃食了好几天,先是脚,然后是小腿,大腿,一点点消失。他疼得撕心裂肺,却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啧啧啧,真惨!” 苏叶语气温柔,但话里的内容却血腥味十足,听得在场的男人都觉得背后一凉。 展昭起初也是一怔,后来忍不住无奈一笑。 他听出来了,苏姑娘这是在编故事,但他知道,真要遇到这种事,这位行事不羁的姑娘,还真干的出来。 他摇摇头,不言语,继续听着,看苏叶编出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寒烟共鸣了,她一眼就看出,这位寒烟姑娘,十足是个心性狠辣之人,对于背叛她的人,毫不留情。 但这种想法做法,在这个世界并不受欢迎,只会被人疯狂指责。 而苏叶所要做的,就是告诉她,我赞成你的做法,你报复的好,报复得妙,渣男不配活着! 果然,寒烟的眼神陡然一亮,眼里居然出现了恶劣的欢喜,嘴角也不由翘起,发出轻松愉快的低语,“呵呵呵,姑娘真是性情中人,我喜欢你!” “那倒……也不必,”苏叶上下扫视她,肯定道,“你的身材不错,但我更喜欢男人。” “比如你身后那位?”寒烟挑眉,此时的她,完全没了之前的柔弱和漠然,眉眼张扬,自信且嚣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苏叶回头,看向静静站在那里,却让一室生辉的某人,灿烂一笑。 展昭握剑的手陡然一紧,心也砰砰的跳,紧张地盯着苏叶。 然而苏叶只是回过头去,“嗯哼,本姑娘的私事,可不会告诉你。” 寒烟警告道,“过于英俊的男人,都喜欢招花引蝶。” 苏叶颔首赞许,“说得不错,但猫儿只爱毛线球,是不是啊,展昭,谁是你那个毛线球呢?” 苏叶故意提高声音道,展昭双颊一红,眼神却发亮,盯着苏叶的背影不语。 寒烟见两人这甜蜜的互动,脸色陡然一变,冷漠道,“呵,你也不过是为情所困的女人。” “啧,”苏叶嘲讽,“你却没有被情所困的条件。” 寒烟彻底脸黑,恶狠狠瞪着她。 第297章 第两百九十七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7 “算了算了, ”苏叶摆摆手,对着寒烟道,“请说出你的故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寒烟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苏叶慢慢收起笑容, 轻声道, “真的不说吗?我还想知道, 你为什么诱导范夫人上吊呢,是真的想要帮她解脱,还是嫉妒她丈夫对她很好, 你却遇不到良人, 亦或者……你想要范夫人死,然后引起外界的注意, 借范仲禹进京赶考却无故遭难的特殊身份,来彻底铲除威烈侯,好让你清清白白从那个泥潭里脱身?寒烟, 你不乖哦!我讨厌渣男不假, 但不代表我会同情利用其他女子之人, 女人何苦算计女人呢, 对不对?” 之前因为苏叶的玩笑话, 松弛的气氛骤然一紧, 寒烟重新感受到了她那逼人的气势和寒意。 这个姑娘,是真的会杀人! 她眼里全是对生命的漠然,仿佛站在神的角度, 在审判一个凡人,没人任何怜悯和同理之心。 寒烟猛地摇头, 看错了,怎么可能是神呢?! 苏叶见她如此,微微一笑, 眼底却是寒凉,“对了,你和那些女人关在一起,知不知道她们晚上都经历了什么?噩梦,折磨,以往她们做的每一件恶事,都在梦里一一呈现,然后永无止境地吞噬着她们的梦境,乃至灵魂,会疯的哦!” 寒烟猛的抬头,哆嗦着嘴唇,“是……你干的?” “是的呀,”苏叶表情无辜且纯白,“我就是想让恶人得到惩罚嘛,我看你睡得还可以,并不受影响的样子,是完全不在乎自己一次次在梦中上吊自杀,还是不觉得心中有愧?” 寒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难不成你还以为是天降惩罚吗?别逗了,这可是人间,人间的罪自然要由人间的律法去惩治。”苏叶笑道。 “但你不是律法啊,”寒烟轻轻地道。 “所以我没弄死他们呀,只是让他们感受一下,他们害的人所承受的痛苦而已。”苏叶道。 寒烟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告诉我,葛登云的噩梦是什么?” “被强抢?被人害死?被乱棍打死?我又不知道他都犯过哪些罪,怎么可能知道嘛。”苏叶撇嘴。 寒烟先是琢磨了一下,然后居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可多了,太多了,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一次次被男人压在身下?” “也有女人,”苏叶道。 寒烟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对对对,也有女人,威烈侯啊威烈侯,好一个威烈侯,你也有今天!” 好一会儿之后,她似乎发泄完了情绪,对着苏叶轻声细语,“谢谢你,苏姑娘。” “感谢我的话,就把你做的那些事,你的打算都说了吧,还有威烈侯都做过什么恶事,也说一说,我也很好奇,他在梦中都会经历什么?”苏叶拍开她的手,拉开距离,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你猜得不错,我不得不说,苏姑娘您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寒烟整理了一下表情,回忆道,“我不肯的,我有心上人,怎么能叫葛登云那个贱贼糟蹋,于是我拼死反抗。真可笑是不是,我一青楼女子,竟然也在乎清白不清白的。可我当时傻啊,一心惦记着他,想着没了清白之身,就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后来呢?” “后来,他就出现了,对我温柔缱绻,低声下气地求我,求我为了他保重身子,等到未来某一天,他接我离开。真可笑不是吗?明明是他把我送给威烈侯的,为了他的妹妹。可当时我再次相信了他,为了他,我开始讨好威烈侯,这让威烈侯很高兴,宠了我一段时间。” “直到,我听见他要成亲了,那姑娘还是威烈侯介绍的,一小官家的千金,哈哈哈,我百般地讨好,获得的竟然是促成他的背叛!你说好不好笑?” 苏叶肯定点头,“是挺可笑的。” 寒烟噎住,恼羞成怒,“你还要不要听了?” 苏叶示意,“继续。” 寒烟瞪她一眼,“背叛我的人,我绝不叫他好过,于是我故意刺伤了威烈侯,还说我就是故意来报仇的,我家送我来,就是为了杀死他。威烈侯当然没死,狠狠打了我一顿,却恼恨极了那男人。威烈侯无法无天惯了,当晚带着一众恶奴,冲到了他的家里,把他父母和他都打杀了,最后还一把火烧了。” “他妹妹为防威烈侯发现,送到了乡下,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地方,引着威烈侯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被哥哥千方百计护着的姑娘啊,倒是嫁给了心上人,可那心上人的母亲不是好相处的,才多久啊,就把她硬生生磋磨老了十岁。而那女人竟然还死心塌地的,啧,看到那憔悴黯淡的容貌,威烈侯都没认出来,是当初他看中的那个姑娘,自然也没有如我的意,把人掳来。” “苏姑娘你说,她会有好日子过吗?在嫁给心上人之后?” 苏叶微微思索,肯定的道,“不会,逆来顺受的人,只会吃尽天下苦头。” 不会有人觉得你好欺负就放过你,而是一次次欺负,甚至欺上了瘾。 所以要想不被欺负,一开始就要反抗,反抗不了,果断逃离或者寻求帮助。 这姑娘在父母哥哥疼爱的情况下,都没想过求助或反抗,任由婆母磋磨,那她父母和哥哥死后,她只会更逆来顺受。 寒烟闻言,哂笑,“她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继续道,“苏姑娘猜的不错,我用言语诱导白氏上吊,我的仇人已经死了,威烈侯也不必留着了。我是知道包大人的名声的,而白氏的丈夫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要是无故出事,包大人一定会管的。而威烈侯经不起查,他做的恶太多了。” 顿了顿,她接着道,“我说的那个故事不是我的,也不全然是编的,被他掳来的姑娘中,有一位叫宜兰的,就被他用亲弟弟威胁着,如果你们能救出她的弟弟,能得到更多线索。宜兰和我不一样,因为有弟弟在,她从一开始就很顺从,且对葛登云百依百顺,也帮他做了不少恶事,因此葛登云非常信任她,很多事都不会瞒着她。” 苏叶点头,“那么那位巧儿呢?” “巧儿?”寒烟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是主动攀上葛登云的,原本就是一长得还行的农家女,在葛登云的庄子上当了几年丫鬟,想过好日子,就爬上了他的床。她贪慕荣华富贵,要撬开她的嘴也很简单,只要让她知道,威烈侯完了,她肯定第一个卖了威烈侯。” “你很讨厌她?”苏叶挑眉。 “葛登云明明喜欢掳人,还擅长威逼利诱,偏偏喜欢女子主动,而不是被强迫,显得他真受欢迎似的,恶心!那巧儿为了得到他的宠爱,帮他劝服利诱了好几个原本不肯的女人。当时她也劝过我,苏姑娘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最可恶?” 苏叶点头,“那她受到的折磨也最多。” 寒烟一愣,随即抚掌大笑,“我怎么没想到,姑娘您果然厉害。” 苏叶颔首,认同她的评价,“交给你一个任务怎么样?做的好了,我就解开你身上的药性,让你以后不再做噩梦连连。虽然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对白氏上吊感到抱歉,也不害怕在梦里一次次上吊,但老梦到也烦对不对?” “可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天。”寒烟道,她知道自己害了不少人命,所谓杀人偿命,既然都说出来了,她也没想着活。 苏叶到不觉得她会死,很明显,她虽然诱导了威烈侯杀人放火,还想诱导白氏上吊,可人却不是她杀的,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杀了人。 苏叶转头看向包大人,“按大宋律例,会如何判?” 包大人沉吟了一下,“流放三千里。” 这女子确实没杀人,却也恶意满满,可杀人偿命,也轮不到她,流放算是比较重的惩罚了。 苏叶笑道,“那到琼州有没有三千里?” 包大人一怔,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沉默不语。 苏叶转头,对寒烟道,“我在琼州有个甘蔗种植园,还有个胡椒培育基地。” 她只说这么多,更多就不能宣之于口了,总不好明晃晃的说,你流放去海南,我罩着你,让你过好日子。 但在场的全都是聪明人,没人不明白言下之意,寒烟愣了愣,看向包大人,见他转过头去什么都没说,顿时大喜,磕头道,“谢苏姑娘,谢包大人!” 寒烟被带下去了,包大人这才看向苏姑娘,“苏姑娘,你......” 苏叶立刻道,“大人,我去牢里看着寒烟,绝不叫她乱来。” 说完,人一溜烟跑了。 包大人转向展昭,展昭立刻抱拳,“我去看着苏姑娘,不让她胡乱插手。”说完竟然也快步离开了。 包大人无语半响,才又转头看向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只道,“以往只知道苏姑娘生意做的大,没想到竟然连胡椒这等昂贵之物都有种植,看来雄飞和她在一起,开封府能占不少光呢。” 他在暗示药的事,公孙先生已经打听清楚,那些药在江湖上,价值千两一瓶,却一直有市无价,而苏姑娘承诺一直给他们供应,还只卖五十两一瓶,实在是大大的心善。 包大人:...... 包大人一甩手,离开了一堂。 王朝马汉看着包大人消失的背影,不由担心的道,“公孙先生,这......”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不妨事,把犯人流放到琼州,本就是很重的判罚,至于到了之后,他们怎么生活,由当地官府安排。” 而苏叶能在那里弄下种植园和胡椒培养园,就说明和当地的官府关系非常好,帮着安排一个流放过去的犯人,轻而易举。 本来这些人流放到那里,也不可能在大牢待着,而是安排人种地或者干活,只要不离开当地,就和普通百姓差不多。 只不过苏叶把这种特殊照顾明晃晃摆出来,叫人听了感觉不妥而已,有些事做的却说不得。 苏叶当然知道,包大人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了此事。 而寒烟也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有好日子过,就看她的手段了。 进女牢前,她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还在脸上狠狠打了两巴掌,等到巴掌印扩散开,才一瘸一拐的走进去。 其他女人见她回来,纷纷围上来,“怎么样,包大人问了什么?” “有没有放过侯爷?” “笑话,凭那包黑子,敢对堂堂侯爷做什么?” “对啊对啊,侯爷那么厉害,是功勋之后呢,有免死金牌的。” 众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威烈侯会出事的样子。 寒烟一语不发,默默的走回自己所在的牢房,然后靠着墙坐下来,默默流泪。 众人这才觉得奇怪,仔细一看,发现她脸上肿起好大一块,立刻大声指责,“呀,这开封府怎么打人啊,难道他们想屈打成招?我绝不会妥协背叛侯爷的。” “就是就是,侯爷对我们可好了,什么掳来的,都是无稽之谈,”说完,她恍然说错了话,立刻捂住嘴巴。 “寒烟,你是不是说了对侯爷不利的事?”巧儿恶狠狠盯着她,跟在威烈侯身边,她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想失去这个靠山。 寒烟默默流泪,巧儿一见,心下不妙,立刻冲过去揪着她的衣领,“你这个女人,挨了几下打,就敢背叛侯爷,侯爷不会放过你的。” “背叛?”寒烟冷冷一笑,“需要什么背叛,你以为现在的威烈侯还会放过我们吗?” “你在说什么?我们又没背叛侯爷,侯爷当然会......”巧儿立刻道。 “我们,当然,背叛了!”寒烟一字一顿道,“开封府放出话去,我们全都背叛了侯爷,声称我们都是被掳来的,还有我们签字画押的证据!你们之前,是不是在一张纸上摁了手印?那就是证据,上面有我们指控侯爷,控告侯爷的话!” “不可能,”巧儿惊呼,“那明明只是普通的问话,他们只问了我姓名和来历,并没有......” 寒烟哂笑,“不认字你们还敢随便画押?刚刚我都看了,完全不是什么名字籍贯,全部都是对侯爷的控诉。” “开封府好卑鄙!”众人惊呼,“我要去告他们。” “来不及了,”寒烟轻轻的道,“我们在开封府的大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都出不去,还想着告包大人呢,那可是百姓认可的青天。别说我们出不去了,即便出去了,也没人会相信我们。” “可是,可是......”巧儿被说的心慌,“侯爷会救我们的,对,侯爷一定会救我们的。” “别做梦了,侯爷现在恨死我们了,你以为我脸上的伤是谁打的?”寒烟挑眉,“就是侯爷打的,他看到那些签字画押的内容,气急败坏,直接打了我两巴掌。要不是在公堂上,他已经抽出刀把我弄死了。” “这这这......”众女人茫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寒烟扫视了一下众人,慢吞吞道,“你们就祈祷那些证据能告倒侯爷吧,不然啊,等我们出去后,一定会被侯爷狠狠报复,你们都知道,他是多么小气,锱铢必较的人。我们害得他那么惨,呵呵呵,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能留下几条命来。”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有人颓然的坐在地上,想到威烈侯暴怒的模样,害怕极了。 就连一向镇定的巧儿,也不得不承认,威烈侯的脾气是极坏的,在他认定她们背叛他后,一定会让她们不得好死! “呜呜呜,我不出去了,”有个胆小的女人,甚至直接吓哭了。 “想什么呢,我们又不是罪犯,怎么可能一直关在这大牢里。”寒烟嘲讽道,“你们还是想想出去后怎么躲避威烈侯的追捕吧。” 巧儿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寒烟,你最聪明了,快想想办法,我们要如何做?” “我能有什么办法,”寒烟翻了个白眼,“你们是怎么被威胁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威烈侯权势赫赫,哪里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对付的。” “难道就这么等死吗?”有人凄然道。 “我没办法,”寒烟漠然道,“除非威烈侯死了,不然但凡他在一日,我们随时都可能死。但威烈侯怎么可能死,不过是强抢民女而已,他背后的人一定会保他,死不了的。” “那要是有更重的罪名呢?”巧儿颤抖着声音问。 “那要看什么罪名了,一般一般的罪,是对付不了他的,”寒烟眼神闪了闪,故作漫不经心道。 “要是......科举舞弊呢?”巧儿的声音飘忽,轻到微不可闻,却在寒烟的脑海里炸响。 她猛地看向巧儿,“你说的可是真的?科举舞弊可是重罪,但凡发现,全都要被砍头,任他是天王老子,还是皇子王孙,只要牵扯到科举舞弊,那必定是死罪!” 巧儿眼中骤然迸发出希望的光,“真的吗?科举舞弊能斗倒他?” “当然是真的!”寒烟肯定的点点头,“牵扯到科举舞弊,他背后之人也不会保他,只会迫不及待的和他撇清关系,有可能的话,还会杀他灭口。这么一来,我们就安全了。” “太好了太好了,”巧儿高兴的团团转,然后大声对衙役道,“我要举报!我要举报!” “等等,”寒烟阻止她,“你知道多少?有证据吗?参与的人都有谁?” “这......”巧儿愣住了,茫然的摇摇头,“我只知道,侯爷在参与买卖科举的试卷和答案,他说,等赚到钱了,就给我买更漂亮的首饰和衣服。我当时只顾着高兴,没来得及问。” 说完,巧儿一脸沮丧,从希望到绝望,她恨不得以头抢地。 寒烟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如此,这个巧儿一向胸大无脑,眼里除了珠宝和华服,就没别的了。 她用余光悄悄瞥向角落里的宜兰,见她面上出现波动,心下一松。 就知道这才是有心人,宜兰一直沉默不爱说话,但寒烟知道,要说这群女人中,最聪明的就是她了。 并且她的弟弟在威烈侯手里,她不可能一辈子受制于人,肯定会用心收集威烈侯作恶的证据,等找到弟弟,好一举掰倒他。 但现在,弟弟没有线索,宜兰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寒烟眼珠子转了转,“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巧儿连忙问。 “那就是你们把知道的所有威烈侯干过的恶事,一一告诉包大人,没证据也没关系,让包大人慢慢去查,在查探期间,威烈侯会一直被关在牢里,我们也是。也就是说,暂时可以保住我们的性命,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 “好好好,”巧儿连连点头,“我立刻去举报!” “我也去,我也去,我就是被掳来的,我要控告威烈侯,让包大人去查。” “还有我,我知道威烈侯杀过一个男仆......” “他打猎的时候,猎杀过一个猎人,他把这件事当故事说过给我听......” 苏叶站在拐角阴影处,听到众人的话,忍不住一笑,这寒烟是真的聪明。 她看向身边的展昭,低声道,“先去审问那些仆人,看宜兰的弟弟被抓去哪儿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宜兰开口,虽然那些女人爆出来的罪名,已经够威烈侯去死一死了。 但苏叶可没忘了,之前包大人还遇到刺杀呢,就不知道和科举舞弊有没有关系? 而且舞弊案,一牵扯就是一大串,想必包大人绝对不愿意放过。 大宋对文人越仁慈,对舞弊就越重视,抓到就是死罪,没情面可讲的。 而参与舞弊之人,不管参与了多少,皆得重罚,不然不足以震慑魑魅魍魉,这可是关系到国本的。 展昭点点头,“我这就去回包大人。” 他匆匆离开了,苏叶看着牢里这群女人,若有所思笑了,真有意思,不是嘛? 药效居然在那个宜兰身上表现最强,她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尽这些折磨,比巧儿还严重? 第298章 第两百九十八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8 苏叶把受药效最严重的几人记下, 打算等会儿提醒一下审问的衙役们,让这些女人举报威烈侯的同时,也交代交代自己的罪行。 之后她离开女牢, 去往另外一边, 威烈侯的下人奴才已经被提审了。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跟着威烈侯作威作福惯了的,吃不了苦, 几板子下去,什么都交代了。 他们跟着威烈侯做了不少恶事, 比如强抢民女, 打杀不听话的普通百姓,占有良田, 设圈套谋夺他人家产等等。 但说到科举舞弊, 他们却全然不知晓,威烈侯藏的很严密, 并没有让这群跟着他耀武扬威的人知道。 如果说,下人中有谁参与了, 那就只有之前伤了衙役后逃跑的王立了。 因为他的行为, 导致那个衙役差点失血过多没了,其他衙役对这群恶奴印象极差,行事手段不免粗暴,这群人不敢反抗, 因此恨死了王立,对于他的事丝毫不隐瞒。 王立是三年前来到威烈侯身边的, 好像是外乡来的流民, 平时非常低调,也不爱出头。 威烈侯很少差遣他做事,偶尔送消息会让他去, 打赏也不多。 因此没惹来其他人的注意,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现在细细问来,竟然无一人知晓,威烈侯让他送的消息都是什么? 当然也就不知道是给谁送消息了。 王立的事问不出来,又询问了关于宜兰姐弟的事。 这个他们就知道得比较多,宜兰姐弟是近郊某村人,自小父母双亡,跟着祖父母和伯父一家过活。 自祖父去后,大伯就不愿意再养姐弟二人,祖母虽然不舍,却也无能为力。 宜兰不得不带着弟弟离开家乡自谋生路,她在汴梁城寻了一份活计,因为为人还算机灵,被一女掌柜看中,带在身边培养。 本来日子眼见能过起来,偏偏宜兰弟弟范忠在街上玩耍的时候,没有及时躲避威烈侯的马,让他差点摔下来。 威烈侯生气,就把十一二岁的范忠带走了,毕竟是天子脚下,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实施暴行。 从威烈侯把掳来的女子关在万全山的庄子上,而不是带回汴梁城内府中就知道,在作恶的时候,他还是会遮掩一二的,要不然也不会隐瞒至今。 他本打算带回去,然后找个时间弄死,而宜兰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弟弟的去向,焦急万分,却无计可施。 女掌柜见她着急,就给出了一个建议,让她向威烈侯献身,宜兰生得温婉漂亮,笑起来尤其和气,这也是女掌柜看中她的原因之一。 生意人,自然要越和气越好,同时她们是做脂粉生意的,面对的都是女性,偶尔有男性,因此这个卖脂粉的人,漂亮却又不能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漂亮是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脂粉,到了她们脸上都可以显出效果,让人直观感觉这商品非常好。 可太过漂亮也会惹来女顾客的嫉妒,以及自卑。 有些客人会因为女店员过于漂亮而心生不喜,觉得把自己比下去了,于是不再到这家购买。 而有的客人有自知之明,感觉完全比不上女店员,买再好的胭脂也打扮不成那模样,索性就灰心丧气放弃了。 因此买胭脂的姑娘们,不能不好看,又不能太好看,而做生意的,还得亲切和善。 因此对外貌的要求很高,宜兰就生了一副这样的好相貌,天生能让人卸下心防,要是笑着轻声细语,就更能获得别人的好感了,无论男人女人。 女掌柜正是看中这点,才打算培养她,然而因为范忠的事,直接断送了宜兰还算光明的未来。 知道宜兰放不下弟弟,女掌柜索性给她出了一个主意,男人嘛,都是贪花好色的。 她把宜兰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拿了银子给威烈侯的仆人,让帮着代为引见。 有美人自荐枕席,威烈侯当然高兴,自然就放了那冒犯他的小子。 然而宜兰来的还是晚了些,范忠被带回去后,就被扔到了柴房里,然后被几个恶奴戏弄,他们还想出了极其恶心人的法子,那就是把人绑在柱子上,然后捉了几只老鼠,放进范忠的裤兜里,然后把腰带和裤腿扎紧,任由那老鼠在裤子里又跑又咬一整夜。 最后的结果就是,范忠的大腿血肉模糊,顺便也成了太监。 等到宜兰来救,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宜兰几乎哭死,却不得不接受,威烈侯为了讨好新得的美人,把那几个恶奴都打杀了。 可这有什么用呢,弟弟成了太监,未来不会有子孙后代,并且,民间不得留太监,这是规矩。 最后范忠进了宫,为了补偿他,威烈侯给了不少银票,还找了人照顾他。 另外,宜兰被他放在庄子上,姐弟俩相互牵制着,谁也不敢对威烈侯做什么。 为了让威烈侯多多照顾弟弟,宜兰还得想尽了办法讨好他。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当初作恶的奴才都被打杀了,剩下的也被宜兰暗中弄死了,现在这些,是后来招的,但也听过之前的一些传闻。 只是宜兰的弟弟到底是哪个,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范忠进宫时改了名字,就连宜兰,以前也不叫宜兰,叫范兰。 但这对包大人来说,并不是难事,只要知道是哪一年进宫,进宫时的年纪,加上提前实施了宫刑这几条,去宫中查一下档案,很快就能知道是谁了。 当今登基后不久,就曾下令减少宫中太监人数,因此每年采买的太监都比较少,而会提前给男孩实施宫刑的就更少。 这可是个技术好,弄不好很容易死人的,当初范忠就差点死掉,还是威烈侯找了宫中任职过的老太监和厉害的大夫一起来救,才把命留下。 因此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一年也不会超过两位数,稍微一排查,就能知道。 包大人得到消息,当即进宫,先向官家表明来意,然后请求调取档案。 知道牵扯到了科举舞弊,官家当即面色严肃,让人带包大人去查档案,另外再三嘱咐他,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给了包大人一道密旨,但凡牵扯其中的,绝不容情。 也就是说,不管牵连到谁,即便是皇室王爷,只要和科举舞弊有关,一律按大宋律法从严从重处理。 包大人收下密旨,恭敬退下。 出大殿后,很快有一位太监过来引路,带他去存放档案的乾元殿,里面已经有人候着了。 包大人说明来意,在当值太监的帮助下,很快找到当年的档案,然后一一查询,很快就把视线放在了一位叫做范福生的太监身上。 这位范福生,六年前进宫,训练了半年之后,就被调入文德殿,成为洒扫太监。 那是官家日常办公的地方,没钱没靠山的太监是进不去的,虽然是最底层的洒扫,肯定也耗费了许多人力财力,才能办到。 之后他升了两次职,从洒扫太监,成为伺候茶水的太监,这可谓是质的飞跃。 虽然茶水房有超过二十个太监,他在其中不起眼,可也算得上近身伺候了。 至少能借上茶的功夫,接近官家,从而混个面熟。 而官家仁慈,从不轻易责罚伺候的人,因此到了茶水房,算是非常稳当的职业了,有前景又不那么危险。 包大人拿着卷宗,立刻去了文德殿,寻找这位叫范福生的太监。 然而不巧,茶水房的管事太监说他昨日请了一天假,说是要和姐姐见面,今天没有来当值。 宋朝大内的太监宫女允许每月有一次机会和亲人见面,至于具体的时间不定,可以由管事排班,也可以向管事请假。 如果当天没有其他人请假,事情又不多的话,管事一般会准许。 不过很少有人这么请假,因为固定的时间方便亲人过来探望,毕竟这些宫女太监,即便要见,也不能离开宫城,都是亲人过来。 以往范福生和姐姐见面的时间不在今日,但管事考虑到可能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要提前通知他,于是让人送了消息进来,没有多为难,直接答应了。 包大人听到这里,立刻意识到不好,宜兰已经抓进开封府大牢三天了,只不过当时人手都在万全山搜寻屈申的身体,白氏的灵魂,没时间审理他们,暂时压着。 人都出不来,哪来的机会给宫里的弟弟递消息? 包大人当即问过管事范福生的房间,匆匆赶过去。 房门被反锁了,包大人推了几下没有推动,还是侍卫上前,踹开了门。 众人冲进去,就看到原本已经在宫门口等人的范福生,躺在地上,身体冰凉,早已死透。 他的手边有一张油纸,似乎用来包了什么东西,上面有白色的粉末。 而范福生的嘴角也有白色粉末,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痕。 看起来是他自己服毒自尽的,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官家知道宫里,还是自己的文德殿出现了死人,脸色铁青。 无论是他杀,还是自杀,都说明他身边被人渗透了。 如果是他杀,很明显,谁能在重重守卫下,杀了文德殿的太监? 此人的势力可想而知,要收买禁军,侍卫,还要清楚宫中的巡逻情况,不能叫杀人的动静被人听见。 而自杀的话,也不会简单,首先范福生为什么要自杀? 是因为知道威烈侯被抓,科举舞弊的事泄露了,畏罪自杀吗? 那又是谁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以及那包药粉是怎么送进来的? 太监宫女虽然可以见家人,也能互相传递一些东西,但无论他们带出什么,或者带进什么,都需要一遍遍检查,登记造册的。 而一包药粉自然也能被查出来,肯定不是范福生去见了某人,然后拿回了这药粉。 要么这药粉原先就有,要么是有人通过其他渠道传进来的。 这也是大问题,官家办公的茶水房太监,无论是私□□药,还是有人能往里传递东西,都代表着官家的安全受到威胁。 到底是谁,什么样的势力能做到这种事,又会和科举舞弊有什么联系? 威烈侯还没这个本事,能往内廷送东西,况且,威烈侯府所有人都被请进了开封府大牢,也没人有机会传信啊! 所以,除威烈侯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势力更大的幕后黑手。 此人必须查出来,不然官家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了,朝臣也担心自己在和官家议事时,送上来的茶水是掺了毒的。 官家立刻让包大人查清楚,“包卿啊,一定要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线索!” 决不允许有任何漏网之鱼。 包大人躬身行礼,并要求让公孙先生,展昭,和……苏叶进宫,帮他一起调查。 公孙先生医术精湛,也擅于验尸,展昭武功高强,聪明机敏,要是查出是某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也能轻易逮住,不至于陷官家于危险之中。 至于苏叶,包大人已经见识了她破案的水平和巧思,以及勘破人心的洞察力。 相信有三人在,一定很快能查清楚,肃清内廷! 官家为了自身安危,当然立刻答应,并且下了旨意,四人可无视宫中禁令,在晚上也可待在宫中调查,并且有随时进宫出宫的权限。 这方便他们在查到线索后,随时出宫去捉拿凶手。 当然了,这纯粹是官家的一厢情愿,就一晚上,神仙也不可能找到真凶啊! 苏叶三人接到官家的口谕,当即就进宫了,先去拜见了官家,然后去了范福生的房间。 公孙先生先检查了一遍尸体,然后安排人把尸身搬到距离稍远的净房去,没办法,总不能在文德殿附近验尸吧? 在公孙先生检查的时候,苏叶飞快扫视一遍房间的陈设,房间很小,东西也比较少,门窗紧闭,没有入侵的痕迹。 房门后的门栓断裂,确实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说,在侍卫踹开之前,这是一间密室。 但如果说是自杀,苏叶也有点不相信,那油纸包上的药粉确实是毒药。 但中了这种毒的人,会浑身抽搐,不会像范福生这么平静。 而且他嘴角的药粉,像是被人故意抹上去的,而不是吃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这点很好理解,如果是沾染上的,那么当人倒下,嘴角的药粉会在摔倒冲击下落到脸颊,衣服或地上。 而只有人倒下后,抹上去的药粉才不会动,留在嘴角。 不然范福生还要躺着吃毒药自杀吗?既然要躺着,为什么不躺到床上去? 因此苏叶肯定,范福生不是自杀,只是被伪装成自杀而已。 苏叶眼见公孙先生要离开,立刻跟了上去。 公孙先生没说什么,两人一路来到净房,范福生被安置在一间干净的房间,公孙先生换了一身方便的衣服,开始验尸。 苏叶没有动手,却看着公孙先生的一举一动,同时和自己知道的验尸方法相互验证。 北宋时期的验尸和福尔摩斯世界相比,有许多不足之处,但也有可取的地方,有些手段很简单就能得到结果。 而且这个时期,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套理论和方法,按部就班就能做得大差不差,死亡方式,死亡时间,都可以大致检查出来。 而在福尔摩斯世界,这些理论还没有形成体系,验尸的不是专门法医,只是医生而已,在检验的时候,会漏掉许多专业细节。 因此夏洛克几乎都是自己验尸,偶尔指挥华生,因为不信任别的医生的水平。 还是在退休后,他总结了一系列破案的理论和实际操作,其中就包括演绎法和法医守则,才推动了这形成一门专门的学科。 苏叶觉得,看公孙先生验尸,也是一种相互学习和验证的过程了。 范福生的死亡并没有多疑难,很快公孙先生就验出来了。 范福生确实是中毒而亡,但他中的却不是油纸包上的毒,那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真正致命的原因,是他吃了紫水仙。 这种水仙花比较奇特,相比于大部分水仙花瓣是白的,花蕾是黄的,这种水仙花瓣外围一圈是紫色的。 前面说了,皇家人喜欢紫色,而古代天然紫色的花比较少,因此这种带有一点点紫边的,在宫中也颇受欢迎。 只不过水仙花本身就有毒,但多在汁液里,只有这种紫水仙,毒素集中在那紫色的边边上。 而它的毒素奇特,和不同的东西混合,会产生不同的毒发情况,比如和羊肉混合,会让人面色呈青紫,仿若窒息而亡。 和豆制品混合,就是脸颊泛红,仿佛高烧不退。 像这种面色平静到正常的,身体也没有其他异样,是和橘子橙子一类的混合吃导致的。 公孙先生见多识广,虽然以前没见过紫水仙,却也听说过,在知道大内有种植,顿时明白了范福生的死因,同时也想清楚了,为什么凶手要多此一举,在范福生的嘴边抹上毒药。 很简单,他不想叫这种神奇的毒药被人发现,因为除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死法,紫水仙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隐秘的作用,那就是花香能导致人不育! 严格来说,是导致男性不育,香味具有杀精的功能。 公孙先生听到苏叶提到这个,顿时满脸愕然加不敢置信,颤声问,“你,确定吗?” 他想到宫中只有一个能生育的男性,且此人年近三十,唯有一女。 没错,说的就是官家赵祯了! 公孙先生几乎站不稳,随即就是满脸的气愤。 他是个儒生,忠君的思想让他对当今官家充满了敬意和爱戴,再加上赵祯也确实是个好皇帝。 知道有人算计他的子嗣,等同于算计大宋江山,公孙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能等闲视之。 苏叶轻咳一声,“这个,是可以验证的。” “要这么验证?”公孙先生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了不妥,立刻闭嘴。 和一个未婚姑娘讨论此事,即便她是个潇洒不羁的江湖侠女,也大大地不该。 但聪明的公孙先生,立刻想到了该怎么验证。 其实也好办,既然味道有杀精的功能,那就找几个男人去闻,然后查看效果就是了,这个大夫把脉就能把出来的。 公孙先生带着结果,匆匆地离开,去和包大人汇合,然后把这件事告诉包大人。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样,听完后脸色大变,立刻求见官家。 很快,官家就派人传召他们,包大人路过苏叶和展昭的时候,顿了顿,“你们就别去了。” 一来这关系到皇家密辛,以及官家子嗣,越少人知道越好。 二来苏叶是个姑娘家,展昭……就留在这里陪苏姑娘吧。 至于这件事是苏叶发现的,包大人也不打算告诉官家,而是让公孙先生背这个锅。 公孙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总不好大剌剌告诉官家,你不育的事,是被你曾经有意的姑娘发现的吧? 别了别了,这会让官家感觉别扭的,而官家一旦别扭起来,倒霉的还不是别人。 至于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面对包大人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表情,也想不到不正经的地方去。 公孙先生就更好办了,他作为开封府的师爷,面圣的机会几乎没有,那还怕什么尴尬不尴尬。 苏叶从善如流,当即和展昭待在案发现场,“有没有发现凶手是怎么离开的?” 既然确定是他杀,凶手还另外抹了毒粉,就说明这绝不是密室,但门窗又确实是关严的,说明一定还要其他通道。 展昭点点头,指着屋顶道,“瓦片有人翻过。” “哇哦,好简单的方法。”苏叶拍手。 简单吗?绝对不简单!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是轻功高强之人,而宫中何时隐藏了这样的高手? 苏叶低声和展昭说悄悄话,“这个皇宫跟筛子似的。” 可不嘛,有武功高强的人来去自如,有人能把毒粉带进宫,御花园还种了专门针对皇帝子嗣的花草。 啧啧啧,赵祯能活到现在,是不是得感谢一下幕后之人的不杀之恩? 要不然,行刺啊毒杀啊,都是可以送他驾崩的。 “别胡说,”展昭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发现其他人都离得远,这才松了口气,“小心隔墙有耳。” 苏叶见他这么紧张,不由更想逗猫了,于是靠得更近,几乎贴在他耳边道,“那我这样说,好不好?” 吐出的热气打在展昭的耳朵上,惹得它不自然地动了动,然后迅速染上了嫣红,乃至鲜红。 苏叶满意,果然还是那只羞涩的猫儿。 展昭想要推开她,又舍不得,只得在心里无可奈何叹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苏……阿叶这么接近,清新淡雅又冷冽清爽的香味,冲击得他心跳加速,喉咙干涩。 好半响,才能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阿……” “阿叶,”苏叶帮他补充,“叫我阿叶。” 这是苏叶第二次这么要求了,端方的展昭终于开口,低声呢喃,“阿叶。” 声音极小极轻,甜蜜却留在了心里,久久不散! 第299章 第两百九十九章自由奢华的汴梁29 这边苏叶和展昭还有心情打情骂俏, 那边官家赵祯简直是晴天霹雳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包大人,愤怒到声音几乎发抖,“包拯, 你说的可是实话?” 包大人拱手弯腰行礼, “回官家,臣绝不敢说谎!” 赵祯茫然,又看向公孙先生,公孙先生也低头行礼, 一语不发。 赵祯颓然地跌坐在龙椅上,“真是如此吗?竟是如此吗?” 刚刚包卿一进来,就要求屏退左右, 他还觉得奇怪, 有什么事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吗? 不过是宫中死了一个太监,即便牵扯到了大内的安全, 也绝不至于如此。 可包卿坚持, 他也只好照办。 而包大人的坚持也不是没理由的, 官家被人谋害了子嗣, 导致至今无子,这种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即便官家是受害者, 大家也会怀疑官家还能不能生,从而更加强烈要求过继子嗣。 本来官家已经人到中年,还没留下一位皇子, 大臣们心里就犯嘀咕,生怕没了继承人,大宋要亡,已经有人悄悄往宗室里寻摸,看哪个身份适合, 又资质出众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官家还未过而立之年,还有机会生下一个皇子,因此大臣们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立刻提出来。 可一旦他们知道,官家差点被人害得绝嗣,义愤填膺的同时,也会怀疑官家到底还能不能生? 为防万一,他们一定会上折请求官家抱养一个宗室子弟,在宫中养着。 到时为了抱不抱养,以及抱养谁,朝中和宗室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在科举马上到来,却发现有人打算舞弊这个节骨眼上,包大人是真的不希望朝堂再出事,因此此话只能告诉官家一人,就连他的贴身伴当都不能知晓! 好在官家是真的信任包大人,竟然把所有人都遣退了,包括赵伴当。 看着官家一脸颓废和难过,包大人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之前夭折的皇子皇女。 按照苏姑娘的说法,这紫水仙的香味能杀精,也能让精zi活力变弱,孩子生下来身体自然就虚弱。 紫水仙是官家登基后进贡上来的,在那一两年,宫□□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出生,然而都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没长大直接夭折了,之后数年,宫中再没传出过喜讯,只有一位官家在外面宠幸的苗才人有幸生下一位公主。 这位才人是官家奶娘的女儿,被官家偏爱封为郡君,原没打算纳入后宫的。 有一次官家去看望奶娘,不知道为什么喝醉了,和苗郡君有了鱼水之欢。 后来她就进了宫,成为才人。 因为这件事,大臣们几乎把官家喷成了狗,骂得狗血淋头,说他见色起意,贪花好色,狠狠批了一个多月,为此官家差点下罪己诏。 而苗才人也没被放过,几乎把她说成是祸国的妖妃,恨不得把人逼死。 好在刘太后出面,说她喜欢苗才人,特许苗才人伺候官家,才大面上平息了此事。 现在想想,当时苗才人在家里住了两个月,才被引入宫中,之后又因为名声不佳,一直躲在殿内安胎,没去过御花园,才让她逃过一劫,生下了官家现在唯一还健康的公主。 包大人张了张嘴,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失去孩子的是官家,被人攻讦生不出孩子的也是官家。 如果是先天体弱也就罢了,关键现在是被人害了啊! 他看了一眼公孙先生,期待聪明善辩的公孙先生能出声安慰官家一番。 公孙先生接触到包大人的眼神,不由一顿:大人呀,这么困难的任务,你怎好为难学生呢? 包大人眨眨眼,郑重交托:先生,全靠你了! 公孙先生无奈,也只能上前一步,“官家,既然已经找到了原因,那就好办了,解决了此事,以后官家的子嗣一定能绵延流长。” 赵祯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亮光,“你说有救,是真的吗?” 他顾不得官家的威仪,几乎是以猎豹的速度冲到公孙先生面前,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收回说出去的话。 公孙先生点头,肯定的道,“有救!” 他之前已经向苏叶问清楚了,紫水仙的香味虽然霸道,闻了三次之后,就会在身体内残留影响一整年,这也是为什么官家不育的原因。 但只要坚持一年不闻,再好好调理,身体又会恢复如初,香味只能杀死精zi,却没到破坏身体机能的程度。 其实就是无法破坏新陈代谢,只要这个还在,身体会自动自觉地清除毒素和杂质。 可谁让皇家这么喜欢紫色呢,居然种了这么多年,而紫水仙的花期又长,至少三个月。 那三个月里,官家去御花园三次再正常不过,所以效果就一直在。 这倒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只是没想到而已,想到了也就是等上一年的工夫,连药都不用吃。 不过官家是谁啊,缺药吗? 不让他吃,心里还犯嘀咕呢,于是苏叶报了几个药方给公孙先生,有强身健体的,有促进新陈代谢的,也有提高精zi活性的。 公孙先生记下了,又在脑海里修修改改一番,写下来的药方,比苏叶说的耗费贵多了,药材也难寻许多。 写完之后,交给官家,公孙先生还询问了一句,“是否请太医来看?” 官家琢磨了一番,拒绝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反正那群庸医,他中招这么久,都没发现端倪,告诉他们也查不出来,“还是由公孙先生给我把个脉吧,之后我每月微服私访去一趟开封府,或者让包卿带公孙先生进宫,为我把脉换药。” 公孙先生一怔,没想到官家居然这么信任他,不由看向包大人。 包大人微微点头,既然不严重,那就不要惊动朝堂了。 谁知道官家请了太医,又会惹出多少事来。 公孙先生见包大人都同意了,也就没有推辞,把过脉后,发现官家还有一点弱症,这是小时候就留下的,以及常年案牍劳形导致的身体疲惫。 或许官家不育,并不仅仅是紫水仙的效果,还有他身体本就不够健壮的缘故。 公孙先生想到苏叶那里的药,不知道有没有调理身体的。 有的话,让包大人悄悄敬献一些,或许会对官家有用。 官家是个好皇帝,公孙先生暂时不想换人来做,那样对包大人太不利了,谁知道下一任皇帝是什么脾性? 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容忍包大人这种性格耿直,敢于犯上直谏的臣子。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打算等回去问过苏叶后再说。 之后官家和包大人商量了一下,要找个什么借口,不动声色铲除御花园的紫水仙,最好立刻铲掉,又不让幕后之人怀疑。 包大人提到了刘太后,“不如就由太后下令,铲除一些不够漂亮的花木?我听说宫中敬献了一批紫色的花朵,但因为是新花种,不确定宫中贵人们是否喜欢,就没有多种。” 换做以前,这种小事,包大人是不会在意的,不过那些花,是从苏叶的园子购买的,他也就听了一耳朵,本没有注意,现在正好用来做借口。 官家眼前一亮,“不错,前日太后还说喜欢那紫色玫瑰呢,既然太后喜欢这种花,除了紫玫瑰,朕再让人多种一些稀奇的花卉,至于那些原本就有的,早就看腻了,是该换新了,也好讨太后欢心。” 这更好,不用找太后帮忙,直接以孝顺太后的名义去办。 官家当即把赵伴当叫进来,问了新花种的情况,还有没有其他的,有的话,就把宫中大部分花卉都换了,只留一些太后,皇后和庞贵妃特别喜欢的。 赵伴当不明白官家为什么突然吩咐这个,但也不迟疑,立刻答应下来,“回官家,御花园的太监曾经禀告过,那提供紫玫瑰的园子还有很多稀奇花卉。” “这很好,着人去办吧,有稀奇的都买来。对了,交代下面,价格不要亏了那园子的主人,人家弄来这么多稀奇的花种,肯定费钱费力,不能因为宫里喜欢就仗势欺人。”官家交代道。 要么说公孙先生这个屡试不第的人,都敬重当今官家呢,在发现被人算计子嗣,心力交瘁之下,还能注意到这种小细节,专门吩咐了人不准强买强卖,是真的特别细心又体察民情了。 有官家的吩咐,太监们丝毫不敢打折扣,甚至,可能还会多付一点。 公孙先生想到那是苏叶的园子,不由微微一笑,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想必苏姑娘在卖花上获得更多的银钱,对于官家身体调养方面,也愿意多上一点心? 有她出手,加上自己的医术,别的不敢保证,让官家健健康康,再活上二三十年,还是可以的。 吩咐完,官家笑着看向公孙先生,“既然先生这么喜欢花花草草,给朕介绍了这么多,那等新的花卉种好,让包大人带公孙先生进宫,好好欣赏一番。” 意思是让公孙先生帮着好好检查一番,看还有没有危险植物。 公孙先生当即应诺。 此事说完,又说到了赵福生的死因。 包大人初步判断,下毒害人和后面抹毒粉掩盖善后的应该是两个人。 前一个杀人灭口,用了隐秘的紫水仙,后来幕后之人怕被发现紫水仙的秘密,连忙找人善后,让人以为死因是嘴角的毒药。 猜两个人的原因也很简单,后面这人轻功高强,要是想杀人,直接拗断脖子就行,何必多此一举呢。 只可能是他事先不知道,等知道后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匆善后。 这也就意味着,宫中至少藏了两个人,且他们有同一个主子,和紫水仙的来历有关。 但这两人互相应该没有交流,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不然就不会弄出这种杀人又善后的乌龙了。 包大人面色沉重,“官家,我们怀疑其中一人是后宫嫔妃。” 这个必须要说清楚,因为利用紫水仙的特性杀人的,很可能是后宫妃嫔中的一员,他想要排查这些年后宫中死去妃嫔的死因,还需要官家的同意。 赵祯到抽一口冷气,“你是说,此人不仅给我送毒水仙,害我子嗣,还在后宫中安排了人?” 包大人颔首,紫水仙的毒可太好利用了,和不同的东西混合,呈现不同的病重或死亡状态,没人怀疑是同一种毒素。 那么,后宫嫔妃拿这个来害人,方便自己一步步晋升,最终成为后宫高位,掌握更多后宫权利,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估计这女人还搜集了不少官家的消息,传给他背后的主子。 赵祯的手都在抖了,“好啊,好啊,好大的手笔,嫔妃,子嗣,科举舞弊,前朝后宫无一幸免,此人好厉害的手段!我竟不知道,我被此人的势力包围了。” 说完,他抬头看向包大人,目光炯炯,“此事交给包卿,我许你先斩后奏之权,并赐你尚方宝剑,你且帮朕查个水落石出,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臣遵旨!”包大人郑重行礼,接过官家亲自递过来的尚方宝剑。 出来后,包大人分配了任务,他和公孙先生去查后宫这些年去世的嫔妃,看有多少的死因和紫水仙有关。 而苏叶和展昭则去查探大内隐藏的轻功高手,由于展昭时常会来宫中当值,因此宫里有哪些高手,他一清二楚。 伪造密室的这位,显然不在他认识的范围内,这就好办了,凭借苏叶的内力,没几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隐藏武功。 经过官家的特许,苏叶毫不顾忌,直接跳上了文德殿偏殿的屋顶,展昭紧随而上。 文德殿不是宫中最高的宫殿,大庆殿才是,但那是举行大典的地方,宫中最巍峨的一座宫殿,象征皇权,自然不可能站到其屋顶上。 不过文德殿也不低,能看到北边一带宫殿群的全貌,苏叶细细感受了一下,指着大庆殿和紫宸殿,垂拱殿道,“这里有一共三十六位高手,内力磅礴,具在二流到一流之间。” 如果是之前,她还真不能仅凭感受,就觉察出来,怎么也得看到人再说。 但自从她把内力转化成气后,就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感知,比如能感觉到生气,而习武之人的气息相当磅礴,不同于其他人。 这就相当于你晚上看星星,其他星星都比较正常,其中有一些特别的亮眼,还总是一闪一闪的,你想不注意到都难。 展昭点点头,飞身下去,在三座宫殿间穿梭了一个来回,很快就回来了,“不错,正是三十六位。” 也就是说,这些人是确实是皇家守卫,没有嫌疑。 苏叶运起轻功,往集英殿,升平楼和福宁宫而去,这几处也有不少侍卫,但总体实力远远比不上前面三处。 她一一指出来,展昭再次去确认,这次也一样,都是光明正大的高手,不存在隐瞒。 接下来的时间,苏叶和展昭就这么一寸寸搜索,不放过任何地方,以大庆殿为中心,查完了前面一半宫殿群。 这里集中了大部分的高手和侍卫,气息多而杂,两人花了不少功夫,才把所有人都查看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看来这人在后宫,”苏叶道。 后宫分几个地方,一是皇帝休息的后殿,二是后妃们居住的宫殿群,三是刘太后的居所,包括宫殿和小花园,四是皇子皇女们的居所,五是御花园。 后宫当然没有前朝人那么多,但这里比较麻烦,至少展昭不好轻易涉足。 不过这也无妨,后宫这地方不会有侍卫出现,自然也不可能有武功特别好的高手,有的大部分是后妃,宫女和太监。 苏叶让展昭暂时休息,她先在后宫范围内的上空飞一圈,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快,没惊动任何人。 等她再回来,就掌握了几个高手的消息,“总共有五个,一个宫女,四个太监。” 这很奇怪,后宫中管得严,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伺候的人有武功的情况,因为这对于官家和后妃而言,都是不利因素。 展昭想了想,“我去回官家。” 这事得先通知官家,告知于他,才能行动。 在大内就是这么麻烦,要是在其他地方,苏叶直接冻住,然后把人拎过来直接审问就是了。 两人在一起求见官家,赵祯听完苏叶的描述,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似笑非笑,眼神悠远。 苏叶和展昭对视一眼,这些人官家知道? 赵祯回过神来,看了两眼一眼,幽幽的道,“我没想到,后宫中只有这五位,本以为会更多的。” 苏叶灵光一闪,试探道,“难道那些人是?” 她猛地闭嘴,发现这些话好似不该说。 “没错,就是暗卫,”赵祯居然没隐瞒,而是神情淡淡,“他们是太宗培养的皇家暗卫,负责守卫皇室,顺便……监视百官。” 额,苏叶忍不住扶额,这种事是他们能知道的吗? 官家好不讲究,竟然直接说出口了。这让他们忘记呢,还是忘记呢? 可谁相信他们听到了,还能忘掉啊! 谁知,赵祯只是呵呵出声,“你们也不必惊慌,这暗卫早就没了之前的功能了,先帝生怕太后掌权会压不住文武百官,把暗卫都留给了她。他老人家实在太多虑了,太后手段了得,行政也颇有章法。” 这话赵祯说的并不违心,刘太后当政的时候,确实做的不错,即便当初两人为了皇权,暗中闹得相当不愉快,但对于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养母,赵祯还是孝顺的。 至于刘太后的行政能力,不能说顶尖,却也不差,至少让大宋安安稳稳度过了十来年,直到他掌权。 赵祯唯一不满的是,在他亲政后,太后依然不愿意把暗卫给他,不给就不给吧,那他就废了暗卫的功能。 暗卫这种东西,也不是非存在不可,相比之下,还是御史台更光明正大一点。 现任御史中丞是他亲自提拔的,能力超群,锐意进取,短短几年间,揪出了不少贪官污吏。 由他们出面,比暗卫名正言顺得多,名声也好听的多。 前朝暗卫的功能,被赵祯废的差不多了,但为了不引起刘太后的应激反应和强烈反抗,后宫还留下的一些,他没有动。 赵祯知道,刘太后担心他会因为之前两人争权的事而对她下手,但赵祯只想说,太后把他看轻了。 即便母子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多年相处的情分,他岂是这种人? 但刘太后不会信他的,因此为了不引起太后的不满,进而传出母子不和的谣言,他默许了后宫这些人的存在。 赵祯原以为,后宫中会武功的人会更多一些,没想到只有五个吗? 苏叶眼皮子抽抽,就是说,暗卫不是只有武功高强的人能做。 真正的暗卫是隐藏在暗处,那什么地方最方便隐藏? 当然是人群当中,所以真正的暗卫,只有那些不起眼,没有特色,不引人注意,却又无处不在的人才能当。 像这种有武功的,或许只是刽子手,专门帮刘太后处理一些需要处理的人。 说他们是暗卫,太抬举他们了,信不信,他们偶尔奇怪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其他太监和宫女的注意? 只不过大家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苏叶心中的吐槽,当然不会告诉官家,不然显得她多懂似的,那不很奇怪吗? 一个江湖人,竟然知道皇家训练暗卫的方法,那皇家在她眼里岂不是没有秘密可言? 赵祯就是再仁慈,估计也接受不了这个吧。 苏叶稍稍在心里对比了下,然后肯定地点点头,果然麦考夫·福尔摩斯就是个大魔王,他的情报网涉及到了方方面面,从皇家的绯闻丑闻,到最底层百姓日常吃什么喝什么,只要他想知道的,就没有他查不到的。 大宋这所谓的暗卫,和麦考夫的情报网相比,差远了。 赵祯不知道,苏叶拿自己老祖宗建立的机构,和某个高智商对比了一下,完全不以为然,他站起来,“走吧。” “去哪?”苏叶疑惑。 赵祯笑了一下,“去禀告太后,告诉她,后宫中还藏了一位未知的危险人物。” 如果他贸贸然同意,展护卫和苏姑娘把人抓出来,太后肯定会恼。 但告诉太后,她自以为的铜墙铁壁,也不是那么牢固,她肯定会担心自己的安全,然后命令两人,立刻把人找出来,这比他下令,然后和太后费尽口舌去解释要好得多。 苏叶:…… 这个皇帝可真不好当,对谁都得一套套的,婉转迂回,不过手段也是真的润物细无声。 怪不得他能成为千古第一仁君,就这春风化雨般的手段,倒也不需要他多强硬,就能让那些惊才绝艳的大臣们听话。 就是吧,忒累了点! 第300章 第三百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0 刘太后年过五旬, 依然是个精致的美人,保养得宜的皮肤,让她看起来依然像个中年贵妇。 只不过长年身居高位, 让她比普通贵妇更具威仪,也更显得凌厉不好相与。 赵祯率先给太后行礼, 刘太后只淡淡嗯了声,示意官家坐下,然后看向下手的展昭和苏叶道,“官家带他们来见哀家,所谓何事?” 赵祯没有答, 而是笑着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日前外面进贡了一些紫色玫瑰, 母后看着可喜欢?”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花, 尤其是刘太后, 年轻的时候, 就非常风雅, 并因此和先帝结缘。 现在即便老了, 先帝去世, 她不好打扮得花枝招展, 依然喜欢珠宝和鲜花。 就是知道这点, 赵祯才拿这个当开头。 刘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不错,这种叫玫瑰的花看起来娇嫩不好伺候,下面的人费心了。” “我就知道母后会喜欢,皇妹和母后的喜好一样,不过她更偏爱粉色,正好, 那玫瑰也有粉的,黄的,适合鲜亮的姑娘家,叫人移植一些,种到皇妹宫中。”赵祯接着道。 提到亲生女儿,刘太后的表情就更缓和了,“昭阳啊,她没个定性,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官家何必多费心。” “小姑娘家家的,没定性正常,等成亲了就好了,皇妹像极了母后,一定也会和母后一样出色,不过在出嫁前,多宠宠才好。”赵祯一如既往笑得温和,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多了几分温暖。 显然,他也是宠爱这个妹妹的,是真的长兄如父,先帝去世的时候,他还小,妹妹就更小,尚在襁褓中。 当时刘太后为了稳定前朝后宫的局势,都没时间门关注亲生女儿。 是赵祯这个做兄长的,亲自看顾着,才不至于叫宫人怠慢了去。 因着这个缘故,相比对刘太后复杂的感情,赵祯对妹妹却是真心实意,几乎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宠着。 也正因为此,刘太后在两人争权的时候,退让了一步,没有到鱼死网破的程度,现在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这就很可以了。 岂不闻那些亲母子,为了权力,都能你死我活。 远的不说,武则天对她那些儿子,从来没有仁慈过,圈禁,打压,什么手段都用了。 而刘太后对赵祯,付出过感情,也尽心培养了,在重重危机的后宫,护着他长大,最后也没彻底和他闹翻,算是不错了。 每每想到这些,赵祯都感念几分,知道刘太后的性格,不太在乎自己对她是怎么想的,但关心女儿,那赵祯就多疼爱妹妹一些就是了。 果然,刘太后的表情不复之前的冷淡,带上了几分笑意,“也对,她是皇家公主,一辈子富贵无忧,哀家对她也没什么要求,她过得开心就是了。” “正是这话,”赵祯赞许地点点头,妹妹娇俏活泼,处处都是好的。 “只一点,还得官家给她找个好夫婿,那后半辈子,哀家就不用愁了,”刘太后道。 赵祯面带笑意,“昭阳看上了谁,朕一定让她满意。” 这就是许诺,驸马可以任由昭阳公主自己挑选。 一般宋朝的公主出嫁,嫁的都是武勋之后,选驸马的标准,长得好,人品好,剩下的都不要求了,至于才华能力,统统不需要。 因为一旦尚公主,可以享一辈子尊荣,却没有机会接触权利,施展抱负。 赵祯这个许诺,相当于承诺了,驸马可以不用在武勋中选,公主看中谁就选谁,宋朝的公主还没有人获得过这份特权的,昭阳是唯一一个。 刘太后很满意,看了下面的展昭一眼,“我看展侍卫不错,长相出众,身手也好,官家一直赞许,想必是好的。” 展昭脸色大变,立即要开口拒绝,谁知,官家笑吟吟道,“那母后就来迟了,展护卫可是心有所属。” “哦?”刘太后锐利的眼神扫过来,“这世间门还有比昭阳更好的姑娘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赵祯面色不变,“但您看得上展昭,昭阳可看不上,昭阳更偏爱诗人呢。” 刘太后一脸嫌疑,“会念几句酸诗有什么用。” “至少能讨昭阳的欢心,”赵祯道。 刘太后冷哼一声,“算了算了,她都被你带坏了,尽喜欢那些虚有其表,夸夸而谈的人。” 说完,她不再言语,看了展昭一眼,似乎还有点遗憾,“说吧,你们找哀家到底是为何事?” 赵祯见气氛差不多了,终于开口,“是为后宫那五个武功高手而来。” 刘太后脸色一变,差点扯断手上的佛祖,眼神锐利道,“五个?你往哀家的地盘安插人手了?” “当然没有,”官家脸色不变,仿佛没感觉到刘太后的质问,“朕也奇怪呢,后宫哪来的高手?这些人本该是护卫才对,不该来后宫。可这是展护卫和苏姑娘亲口说的,他们武功高强,自然不会弄错,朕想到母后的安危,当即带他们前来向母后禀告,可别混进了什么歹人才好。” 太后脸色依就不好,并不相信官家的解释,她认为,官家是故意找借口,就为了把她的人弄走,面上不由越发阴沉。 赵祯了解他这个母后,自然知道她会往哪方面想,语气不疾不徐,心平气和道,“宫中发生一件大事,想必母后已经知道了。” 刘太后看了他一眼,“文德殿太监被杀,这种事都会发生,你那篱笆扎得太松了。回去好好整顿一番,我当初就教过你,对下不要太仁慈,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 这话看似指责,却也带上了一两分的关心。 赵祯笑意加深,“谢母后关怀,朕也为此事苦恼呢,您不知道,不仅是这太监的事呢,他的死还牵扯到了其他人。” 说着就把太监的死因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除了隐瞒紫水仙杀精的功能,其他都说了,包括它那神奇的毒性,和高手伪造下毒,企图瞒天过海的事。 刘太后越听脸色越沉,猛拍了一下桌子,“来人啊,去把李德四人叫来!” 太后贴身太监郭槐郭公公立刻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就叫进来四个人,三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正是之前苏叶发现的其中四个,还剩下一个太监。 刘太后扫了他们一眼,“官家也看到了,你说的第五人是谁?” 赵祯看向苏叶,苏叶略微一点头,立刻消失在大殿中,等她回来,手里提着一冰雕。 刘太后微微震惊,“这是?” “回太后,他是御花园洒扫太监,刚刚我去捉拿他的时候,他想要逃跑,我就把他冻住了。”苏叶道。 “他果真武功高强?”刘太后半信半疑,这才多久,如果真是一个高手,会一点都不反抗被她抓来? 苏叶微微一笑,解开了那冰雕。 这太监倒是聪明,知道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当即磕头表示自己是无辜的,苏叶认错人了。 苏叶看到太后怀疑的眼神,不以为意,“没事,不管你之前有没有武功,之后都不会有了。” 她缓缓举起手,然后以一种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速度,往这太监的丹田打去。 太监瞳孔收缩,第一反应就是躲开,然而苏叶锁定了他周边的气机,逃无可逃。 苏叶故意露出一个恶意的笑,“丹田毁了,你就再不会有武功了。” 太监心生绝望,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发现上面似乎没有阻挡,当即迅速往上窜,想要突破屋顶逃离皇宫。 然而在接近房梁的时候,名剑巨阙早已等在那里,只要他再进一步,就要被削成肉泥。 迟疑了一瞬,他就被展昭踢了下来,跌落在地面。 “看,轻功还是很不错的,”苏叶摊手。 展昭跳下来,拱手行礼,“臣失礼。” 赵祯摆摆手,笑着对刘太后道,“母后,看来这就是那贼人,我让展护卫和苏姑娘带下去审问?” 见是真的有武功高手潜伏在后宫,而不是赵祯找借口想要削弱她的势力,刘太后脸色终于好了点,摆摆手,“去吧。” 赵祯站起来,打算行礼告辞。 刘太后顿了顿,开口道,“别忘了给昭阳找驸马的事,听说科举马上就要开始了,既然昭阳喜欢诗词,那就给她找个会写诗的人。” 赵祯拿妹妹当成和太后谈话的缓和剂,太后同样也拿女儿的婚事说事,作为和赵祯缓和矛盾的借口。 这对皇家母子,可真有意思,相处非得拐着弯来。 不过或许这就是皇家,一切都掩藏在表象下,无论是逼迫,对抗,还是道歉,都不明里说,用各种言语技巧暗示。 赵祯面不改色,“这倒是正好,现在京城已经来了不少学子,朕让人去打听打听他们文采如何,到时候让昭阳亲自去见见,总要她满意才行。” 刘太后又恢复了冷淡的脸色,不在像之前疾言厉色,颔首道,“还是官家疼她。” 两人的交易就此达成,这个太监官家带走,不去追究剩下四人的去向。 从太后宫里出来,苏叶见赵祯面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完全看不出他对这位养母兼嫡母是什么想法,但能看出来,两人之间门的关系很微妙。 有母子情分,也有互相对抗较量,双方算是达成一个平衡。 可想想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昭阳公主的驸马是陈世美,被包大人铡了,而官家护着包大人,自然而然得罪了太后和昭阳公主。 另外还有狸猫换太子的事,或许会耗尽母子之间门最后一点情分,届时,说不定还会弄得鱼死网破。 等等,苏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原著里狸猫换太子的经过是刘妃和李妃同时怀孕,先帝许诺,谁先生下皇子就封为太子,而妃嫔封后。 刘妃先生下一个女儿,出于嫉妒,让人换了李妃的孩子,变成一只剥了皮的狸猫。 而真正的太子被带出宫,被善心的太监送到八贤王府上,代替了夭折的嫡出三公子。 后来先帝没有子嗣,选了八贤王的三子抱进宫交给刘妃抚养,封为皇后,后来三子继位,刘妃也成了太后。 可现在事情的走向明显不一样,赵祯并不是八贤王府抱来的,而是先帝亲生的。 他是刘妃的宫女李氏所出,因为李氏身份底,就交给刘妃抚养。 后来先皇后去世,先帝就册封刘妃为皇后,因为养了先帝唯一的皇子,且那时李氏已经病死了,到没有引起大臣的反对。 也就是说,这个走向基本和历史上差不多,那狸猫换太子的事到底会不会发生呢? 要是发生,又该是个什么样的走向? 苏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相比原著,这个世界改变的有点多。 比如昭阳公主,作为刘太后的女儿,居然变成先帝的幼女,至今还没有出嫁。 按时间门线来说,她应该嫁给上任状元才对,可当时昭阳的公主的年纪还不到,今年正正好。 就不知道那陈世美,是不是上一届的状元了,或者也轮到这场来考? 苏叶好奇询问展昭,“你知道上届的状元是谁吗?” 展昭一愣,随即摇摇头,他并没有多关注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到没有,”苏叶摇摇头,打算不纠结这个,而是关注眼前的案子。 岂料前面的官家似乎听到了她的问话,回头接了一句,“上届的状元是蒲信,苏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哦,他长的好吗?探花呢?”苏叶随口道,心里却在琢磨,看来陈世美很有可能参加这届科举啊。 赵祯看了展昭一眼,见他面无异色,不由觉得好奇,展护卫难道不介意吗? 展昭要是知道官家的想法,只会摇头失笑。 他太知道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喜好美色,个性率真,却不会真的过界,如果这个他都不能包容,那和苏姑娘之间门也就没可能了。 “蒲信早已成婚,探花也是,”赵祯斟酌着道。 “可以理解,毕竟考科举不容易,三十少进士,官家真的能在进士中,找到可匹配公主的良人吗?”苏叶暗示道。 赵祯一愣,没想到他问这个是为了昭阳,“总还有几个青年才俊的。” “那得事先调查清楚啊,有没有在家乡成婚,不然等婚后才知道,驸马居然有原配,那多膈应人啊。”苏叶道。 赵祯忍不住笑了,“这倒不需要苏姑娘担心,每一位学子的生平,都记录在案,包括是否娶亲,是否有子女等等,挑选的时候,自然会刷下那些。” 这才对嘛,苏叶总觉得原著里那赐婚太随意了,都不问一问人家有没有成亲就赐婚。 而且公主下嫁这么大的事,该是有礼部负责的,那么驸马的生平应该要调查得一清二楚才对,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乌龙呢。 果然演义就是演义,只是故事而已,换到真正的世界,规则要严谨的多。 “可要是那些进士公主都不喜欢怎么办?”毕竟每年录取的进士人数有限,而且大部分年纪都大了,已经娶妻。剩下的三瓜两枣,要挑出有才华又好看,还要符合公主心意,会比较困难。 “那也无妨,举人中也不是没有才高八斗之人,公孙先生不就是一个例子?”赵祯笑道。 “啊,公孙先生很厉害,相貌也文雅出众,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一定会非常受欢迎。”苏叶肯定道。 公孙先生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娶妻十七年,育有两子一女。 妻子在几年前已经过世,长女出嫁,两个儿子在老家侍奉祖父母,其实是跟着祖父读书。 公孙先生出身名门,父亲曾任三品御史,告老还乡后就在家乡开了一个私塾。 他家不缺钱财,也不需要公孙先生努力挣钱,再加上他本人对于做官,也没多少执念,考了两次,因为种种意外没有考上,就放弃了。 之后在别人的引荐下,认识了包大人,两人一见如故,就在包大人麾下效力。 赵祯肯定的点头,“确实,可惜昭阳生晚了一点,那也无妨,有才华又人品出众的人多的是,这届选不到,下届再选也不迟,昭阳的年龄还不着急。” “可以让公主微服出访,最好打扮成普通的姑娘,这样才能试探出那人是否是攀龙附凤之辈。”苏叶暗搓搓提议。 展昭轻咳一声,提醒她注意,那可是昭阳公主,不能让她随意看戏。 苏叶对他眨眨眼,眼底尽是狡黠,“我在杭州西湖听过白蛇报恩的故事,说白素贞为了试探许仙是否是前世恩人,就用了许多方法考验他,最终确定,许仙人品出众,对她的情意也是真的。我觉得,白蛇都这么慎重了,公主应该更慎重才对,应该设置重重关卡,看这人是否有才华,又是否喜爱的是公主这个人,而不是公主的身份。只有真心人,才配得上公主嘛。” 她就是在忽悠,使劲的忽悠,当然,不是忽悠展昭或者赵祯,而是假山后那片衣角。 苏叶早就发现,有人躲在那里偷听,听到选驸马的时候,此人呼吸还加重了几分,肯定是公主无疑了。 “胡闹,”展昭轻斥一声,生怕官家怪罪,公主的婚事不是他们该议论的。 谁知赵祯只是摇摇头,“选谁都无妨,只要昭阳喜欢,即便那人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才对昭阳好,那也没事。”公主的身份是终身制,他讨好了一时,就得讨好一辈子。 赵祯身为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喜新厌旧的本性。 即便此时再喜欢公主,之后也会慢慢改变,为了利益反而是更牢固的关系,因为昭阳给得起利益。 但苏叶知道,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昭阳公主却不会这么想。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谁不想要一个爱她,只爱她,而不是爱她身份的男人。 果然,假山后传来轻轻一哼,很不满的样子。 苏叶微笑,昭阳公主已经心动了,肯定会想尽了办法来考验未来驸马,那陈世美在种种考验下,还能成为驸马吗? 她好期待啊! 和官家告别,苏叶和展昭自去审理那个太监,被她重新冰冻住,太监的口舌变得僵硬,想咬破舌头都做不到。 展昭从他嘴里,找出一枚毒药,又从身上找到刀片等可以自杀的东西。 紧接着,苏叶直接出手废掉了他的内力。 太监面色变得惨白,看着他们的眼神愤恨极了,苏叶微微一笑,拿出一个药瓶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噬心丹,听过苗疆蛊虫吗?这噬心丹和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会一点点融化你的心脏,很疼很疼,就好像被蛊虫啃食一样。” 太监脸色有刹那的变化,很快又恢复平静无波。 苏叶没有在意,直接给他喂了一颗,然后好整以暇看着他发作,先是面色慢慢变化,然后大颗大颗滴汗,紧接着整个人似乎痛到了极致,蜷缩起来。 他结结巴巴,“我说,我说。” “没必要,”苏叶把玩着手指,“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现在只想试试药效如何,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随意试药的机会,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等看了效果,我就会用药吊住你的命。除了噬心丹,我还有溶解五脏六腑的毒药,以及一些接骨的膏药。我先把你的骨头打断,然后用上药膏看看效果,这种比较轻省,不需要你身体健康,只要活着就行。 ” 太监脸色已经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爬到展昭脚边,拽着他的裤脚,“展护卫,展大人,您绕过我吧,求求您了,我全交代,全都交代!” 展昭看了一眼苏叶,见她依然漫不经心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那你说吧。” “是北海郡王,我是北海郡王的人,他把我安插在宫中,成为他的眼线。”太监疼得浑身抽搐,丝毫不敢怠慢,立刻交代了。 北海郡王是太宗的儿子,先帝的弟弟,官家的亲叔叔,看来野心不小啊! “那杀范福生的人是宫中哪个嫔妃?她也是北海郡王的人?”展昭询问道。 “是是是,是董淑妃。”太监说完,期待的看向展昭。 而展昭却用眼神示意苏叶,既然最关键的已经交代了,那接下来这个太监就不会再隐瞒了,可以解开毒性了,免得人真的痛死了,他们没了人证。 指认一位高位嫔妃,还是得有充足的证据才好。 第301章 第三百零一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1 根据这名太监的交代, 事情是这样的。 他和董淑妃都是北海郡王安排在宫中的,但董淑妃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的目的就是帮助董淑妃上位,让她从一个小小的美人, 爬到后宫高位,进而影响到官家。 另外,他还要防止董淑妃背叛,要是真的发生了,就得在她透露出北海郡王之前解决她! 除此之外, 他几乎处于隐藏状态, 看起来就是御花园一个普通的洒扫太监。 数月前, 北海郡王似乎给董淑妃下了一道命令,让她配合文德殿茶水房太监范福生,做一件什么事,具体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只知道这件事进行得还算顺利,直到昨天, 他突然发现范福生死了,而且死得无知无觉,当即意识到了不对,董淑妃那个蠢女人,竟然用了紫水仙的毒害人。 这很容易暴露紫水仙的作用,他决不能让事情暴露,谋害皇家子嗣, 是要诛九族的, 于是当机立断,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在范福生的嘴角涂抹毒药,并把油纸放在旁边。 然而他实在太小瞧包大人等人了, 这点小小的障眼法,一下子就被揭穿。 或许就连他也没想到,范福生的死这么快就被交到包大人手上了,按照流程,死了一个小小的太监,即便是文德殿太监,依然是大内总管去查。 这些人不管是水平不好,还是想尽快把事情了结,避免影响到自己,都会把他定性为自杀,然后找出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回报给官家。 至于毒药怎么来的,当然是范福生见过家人后带进来的,收买了检查的侍卫,这样推出来几个人背锅就是。 而官家也不会因为一个太监死了,而过度关注,查到原因就行。 因此这个太监不觉得有问题,事情偏偏这么凑巧,范福生成了另外一个大案的关键人物,这边刚查到他身上,人就死了,那肯定要追查到底的。 当然了,这也说不上巧,是因果联系。范福生的死是因为他参与了科举舞弊,被人灭口,而灭口的节点是他的姐姐暴露被抓。 这边审问清楚了,接下来就看包大人那边,抓到了董淑妃多少把柄? 两人把这太监交给赵伴当派来的人看管,然后去乾元殿找包大人和公孙先生。 两人已经找出了这些年妃嫔出事,生病,去世的资料。 董淑妃是七年前入宫的,从一个小小的美人做起,她的家世地位,只是普通的七品县令之女,因为生得美貌,加上富有才名,被举荐入宫。 和她同一年入宫的还有杨美人,据宫中老人回忆,杨美人个性比较活泼,爱笑爱闹,当时颇受官家喜爱,还曾怀过一次孕。 因为这个缘故,她被晋升为才人,可怀孕后的杨才人变得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欺负董美人,有一次煽董美人耳光被官家看见。 官家一生气,就把她重新降为美人,杨美人悔恨痛哭,也没有挽回官家的心。 半月后,她因为哭得过于激动,导致流产,血流不止,最终香消玉殒。 官家为此还有点后悔,下令封为婕妤,好生安葬。 从太医院找出的脉案显示,杨婕妤死前,心脉波动异常,太医把脉的结果显示,是过于激烈痛哭导致的,还特别嘱咐不要过于伤心难过,以至于伤肺伤肝。 但杨婕妤似乎完全没听进去,时常痛哭,以至于咳嗽不止,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喝药也止不住。 除此之外,倒没有明显的其他问题。 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谁会连续半月一直哭,即便再伤心再难过,在有依仗的情况下,哭一场狠狠发泄一下,人也能缓过来。 更何况杨婕妤的性格是那种开朗热情的,这种人乐观,很多时候还有点没心没肺,所以骤然的伤心过度可能会有,但不会一直如此。 除非是身体影响了心情,过于伤心会影响肺部健康,反过来说也成立,那就是肺部的剧烈不舒服,也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忧虑,悲伤,不可抑止。 杨婕妤这么短时间的强烈悲伤,很明显是药物导致的。 而紫水仙和葡萄一起吃,就有这种效果,极度伤肺。 有了结论之后,再去查内侍省的记录,按照美人的品级,杨婕妤当时并没有葡萄的供应,但因为她怀孕了,而葡萄对胎儿孕早期好,因此皇后特许内侍省为杨美人提供葡萄。 杨美人吃了不少,几乎每天都能吃下半斤到一斤的葡萄。 这几乎可以断定,杨婕妤的死就是紫水仙害的,因为两相结合伤肺,肺部受损导致剧烈的悲伤痛哭,引发了严重咳疾,身体承受不住,流产加血流不止。 杨婕妤死后,董美人就成了新宠,晋升为才人,婕妤。 而在此时,宫里出现了新人,那就是庞贵妃,贵妃一入宫,就被封为贵仪,不到半年又晋封为贤妃,荣宠无限。 有她的强势加入,宫中其他人都渐渐失宠,即便有宠,也极为有限。 但庞贤妃是太师之女,无论前朝后宫,都有不一般的势力,谁也对付不了她。 再加上官家宠爱,太后不管,整个后宫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直到官家宣布要大封后宫。 列出来的晋封名额,看的是资历和家世,在都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宠爱得往后排。 因为庞贵妃霸占了官家,谁都没有宠爱,于是这次大封后宫,就只剩下资历和家世靠前的人了。 董婕妤在两者中都不占,宠爱也快没了,自然不在晋封的名单内,可就在圣旨公布之前,和她同住一宫的兰婕妤因为晚上开窗吹了风,高烧三天不退,直接烧死了。 可那是在秋天啊,虽然温度较夏天比较凉爽,也还没到吹一下风就高烧的程度。 可太医换了好几个药方,都没把温度降下来,人就这么没了。 内侍省的档案显示,在兰婕妤死之前,她餐餐都有豆制品,原因查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她喜欢,可能是有人说了什么。 总之,兰婕妤死后,位置空出一位,董婕妤成了昭仪,补位成功。 很明显,这又和紫水仙的毒性重合了,说不是董昭仪做的都没人信。 最后一个中招的是尚婉仪,她是庞太师门生尚侍郎的女儿,在庞贤妃一年后进宫。 进宫后没多久,就在庞贤妃的帮助下,封了婉仪的高位,也因此,她对贤妃马首是瞻。 前年年底,为了给太后祈福,皇后提议大封后宫,庞贤妃当然是第一个被册封的,成为了除皇后外,后宫地位最高的贵妃。 同时,她还提议让尚婉仪成为淑妃,连着跳好几级,直接成为了从一品妃位。 官家有点迟疑,一来尚婉仪的资历浅,一来也不是他宠爱的人,更没有什么功劳。 但贵妃可不管这些,她只想要自己人占据高位,这样她才不担心有其他人越过她的位置,抢夺官家宠爱。 在她卖力撒娇下,官家答应考虑,但没有立刻答应。 这一考虑,就从入夏到了秋末,就在庞贵妃打算再使使劲,把事情定下来时,尚婉仪居然干了一件蠢事,得罪了庞贵妃。 她给贵妃敬献了一种番邦来的水果,贵妃非常喜欢,吃了不少。 结果贵妃居然对这种水果过敏,当晚就起了疹子,而且来势汹汹,整张脸都长满了。 虽然没有殃及性命,但贵妃差点毁容,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别说淑妃之位了,她甚至要求官家把尚婉仪贬为最低等的侍御。 官家犹豫了一下,没有答应,考虑到尚婉仪不是故意的,在这之前也没人知道贵妃会对此过敏不是? 尚婉仪也是好心,把最好的东西敬献给贵妃。 可爱妃的面子,他不能不给,于是下令把婉仪贬为婕妤。 可当晚,尚婉仪就上吊自杀了,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旁边有踢倒的凳子和断裂的丝带。 尚婉仪面色青紫,喉咙上还有勒痕,很明显地窒息而亡。 另外,在书桌上还有一封遗书,说自己害了贵妃非常内疚,只希望不要殃及她的父亲和家人。 大家都认为,尚婉仪是为了保全家族,才选择自杀谢罪。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太师有多护短,又有多疼爱庞贵妃这个女儿,如果由他出手给女儿出气,那尚家就真的危险了。 贵妃得知,大哭了一场,她也没想到会出人命,只是想出气而已。 为此,朝中还有人弹劾贵妃跋扈,但碍于庞太师,上折的人并不多,可这不多的几个,却个个头铁,要求官家惩治庞贵妃。 官家无奈叹息,舍不得美人受委屈,毕竟庞贵妃也算是受害者,再加上她只要求降位,又没有出手要杀了尚婉仪,是她自己想不开。 于是为了平息此事,官家把尚侍郎调往外地任职,让他不用待在太师麾下,官升一级。 在庞太师没离开朝堂之前,尚家不会再回汴梁了,但也能在地方上安安稳稳的。 对此,庞太师没有提出异议,算是揭过了此事。 这件事之后,庞贵妃对于封妃的事没有再提出意见,而董淑妃能上位,是因为在此期间,救了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在御花园玩耍时,因为脚滑差点跌入池水里,当时正好是冬天,这要摔下去,寒气入体可怎么得了。 好在董淑妃当时路过,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公主一把,自己反而跌了进去。 此后董淑妃病了一个多月,等她好转,就被封为了淑妃。 太后提议的,感激她救了公主,皇后和庞贵妃都没有异议,因为董淑妃家世不显,又没有宠爱,再加上寒气入体,导致了不孕的可能性很大,对两人没有威胁。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因此得罪了太后。 就这样,董淑妃坐稳了从一品淑妃的位置,成为后宫除了皇后,庞贵妃,苗德妃外,第四号人物。 之前不查不觉得尚婉仪的死,会和董淑妃有关系,毕竟两人没有实际的利益牵扯,董淑妃也是尚婉仪死后几个月,才因为救公主而得到这个位置。 但现在上下一联系,就知道董淑妃在其中做了多大的手脚。 尚婉仪真的是自杀吗?面色青紫,窒息而亡是因为上吊,还是因为紫水仙? 昭阳公主差点跌入湖中,她正好路过,是意外,还是这原本就是算计好的? 宋人喜欢羊肉,婉仪的份例里有每月十斤羊肉的供应,剩下的是鸡鸭鹅等家禽。 尚婉仪出事的当晚,晚膳就有羊肉,就不知董淑妃是如何让她吃下紫水仙,又如何伪装成自杀的? 苏叶提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董淑妃只是给尚婉仪吃下了紫水仙,因为羊肉一直有,什么时候发作都可以。而当晚又是上吊,又是遗书,关键宫人还不知道,很可能就是那个太监干的。另外,公主差点摔倒,也有可能是他做的。因为一次次帮董淑妃善后,以至于习惯了此举,这次得知范福生死了,立刻伪造了死亡方式。” 包大人沉吟了一瞬,觉得这想法合情合理,立刻让人把那个太监重新带过来。 那太监听到包大人问话,立刻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再也隐瞒不下去了,于是也没有反抗,说了这些确实是他做的。 苏叶奇怪,“既然你已经招出了董淑妃,那又为何不全部交代,难道你以为自己帮着北海郡王做事,还有后路吗?” 太监浑身一僵,垂下头去,不言不语。 然而已经迟了,苏叶看清了他的微表情,“你在保护一个人?是谁?我想想,尚婉仪身边的人?不不不,尚婉仪出事后,他们全都被赶出了皇宫,从宫女到太监,如果真是你要保护的人,早已藏好了,此时我们再想找也找不到。” 此时太监整个人已经瑟瑟发抖了,却强自镇定着,深深埋下头,不想叫苏叶看清他的表情。 他倒是想立刻自杀,奈何条件不允许,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只能绝望等待着。 苏叶一拍大掌,“我知道了,是昭阳公主身边的人,对不对?当初昭阳公主会在大冬天在湖边玩耍,应该是有人有意无意引导的结果,发现董淑妃靠近后,你用内力让公主脚滑摔倒,而当时,那个帮你的人因为离得比较远,没有任何人怀疑她。” “当然是一个宫女,不会是太监,看你这样子,是亲人还是情人?是情人!你是被北海郡王培养放在大内的探子,怎么可能还会有亲人,即便有,也会掌握在郡王手里,以防止你背叛。你的内功比较高明,和江湖上以轻功出名的天涯派比较相似。” “可惜那个门派在三十年前就落寞了,内功心法也失传了,你是怎么得到的?北海郡王给你的?不不不,如果是他给的,一定可以培养更多的轻功高手,但大内目前只有你,就说明这是你独家的本事。所以你是天涯派遗孤?” “天涯派在南康,包大人,查一下公主身边宫女的出身,看哪一个出身南康?”苏叶微笑道。 太监惊恐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说,这个女人竟然三言两语就猜到了,简直和有读心术一样。 “魔鬼,你是魔鬼!”他浑身抖颤,惊惧到了极点。 苏叶好整以暇,欣赏着他害怕又难看的脸色,这大概就是夏洛克热衷于和罪犯对线的原因吧,对方什么都没说,却一步步被他逼到死角。 这胜利的果实,确实别有滋味。 很快,公孙先生就找出了那部分资料,昭阳公主作为太后唯一的女儿,最受宠爱的嫡出公主,就连当今唯一的女儿,都比不上她,身边侍候的人当然不少。 宫殿上下总共超过了六十人,排除太监,再排除年龄大的和年龄比较小的,也就剩下一十人。 而这一十人中,有两位来自南康附近。 两人都被带来了,其中一位一十七八岁,农家出身,沉默寡言,在公主殿中做一些搬运的重活。 而另一位长相秀美,谈吐文雅,识文断字,她父亲曾是秀才,后来去世,她自卖自身,到大内当了宫女,公主搬离太后宫殿时,被选中成为了公主的侍女,现在已经是女官了。 所有人都自动忽略前者,看向后面这位叫齐岫岩的女子,原因无他,两人一进来,高下立判。 前一位显然没什么见识,胆子小,一见这架势,立刻吓得跪下来,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而齐岫岩则不一样,她明显看了那太监一眼,然后一脸了然,还带着一点被背叛的自嘲。 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显然,她明白既然被叫到了这里,就已经没了辩解的余地。 那人都招了,自己死不承认还有用吗? 然而她其实想错了,太监什么都没说,他拼命地给齐岫岩使眼色。 但他的五官因为冰冻,极为迟缓和不自然,看在齐岫岩眼中,就是心虚不敢和自己对视,眼神犹疑。 包大人面色严肃,“齐岫岩,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为何帮他害公主?” “我没有害公主,”齐岫岩冷静道,“事前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公主只是会受一点惊吓,不会出任何问题。” 她这是直截了当承认了,太监一脸绝望,颓废地摔倒在地。 “那你可有想过意外?要是公主提前掉进去,或者董淑妃没来得及把人拉住,亦或者她力气不够,两人都掉进去了怎么办?”包大人猛拍桌子,质问道。 齐岫岩停顿了一瞬,然后缓缓道,“我想过,是我对不起公主的厚爱,我愿意以死谢罪。” “你为何要帮这人?”包大人继续询问。 齐岫岩回头看了太监一眼,只见他狼狈地倒在地上,再没了之前的英勇,不由面色复杂,“我们小时候认识,他练习轻功,常常偷翻进我家宅院,有一次差点被父亲发现,还是我帮了他。后来天涯派落寞,他就再没来了。再见却是在宫里,当时我和其他宫女竞争公主贴身侍女的位置,是他帮了我,后面好几次,也是他帮忙,我才成为公主身边的女官。” 所以做那件事,是为了报恩。 她对太监或许没有太多的情愫,但那太监对她却是有情的,因此想要瞒住害公主的事,好保全她。 现在真相大白,所有人都录好了口供,只剩下董淑妃了。 官家听完汇报,立刻让人叫来了董淑妃,面对避无可避的证据,董淑妃只能认罪,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另外,在她的住处还搜出了紫水仙花边磨的药粉,有整整一瓶,可以再害十个人不止。 而这些也是那个太监帮她搜集的,作为御花园的洒扫太监,在紫水仙快要凋零的时候,把花枝剪下,然后处理掉就是它的工作之一。 看着下面泪流满面,一个劲求饶的董淑妃,官家没有任何怜惜,语气严厉道,“你为什么要帮北海郡王,说!” 董淑妃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就官家绕过我妹妹,官家想知道什么,我都坦白。” “那要看你妹妹有没有作恶。”赵祯语气冷漠。 “没有,绝对没有!”董淑妃霍得抬头,哽咽道,“她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普通的农家子,怎么会害人。” “如果她是清白的,又已经出嫁,朕可以不追究她的罪过。”赵祯道。 董淑妃松了一口气,开始讲起她的故事。 “我父亲是宁华县县令,因为能力不足,十几年如一日得不到升迁。后来他巴结上了北海郡王的属官,想要把我送进王府当妾室,北海郡王见我生得美貌,就起了心思,打算把我培养成一个细作。我在郡王府待了两年,接受培养。” “父亲见我进了王府,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于是又把妹妹送了来,她当时只有十一岁!妹妹生得比我还要好,北海郡王动心了,想要像培养我一样培养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母亲去世前,让我照顾好她,我不能让妹妹也走上这条不归路,于是和北海郡王提出条件,要么把我妹妹嫁出去,要么我们姐妹一起死!” “郡王不想培养我的钱打了水漂,再三思考后答应了,我当即选了一户人家,把妹妹嫁了过去,成婚了,不是清白之身了,妹妹的价值也就没了。我交代她,到了农家安分守己,把自己晒黑一点,十分的美貌也就只能体现出五分。” “不过我也知道,那户人家肯定在北海郡王的眼皮底下,为了妹妹一家的安全,我必须尽心尽力给他办事。”董淑妃苦笑。 “所以杨婕妤,兰婕妤和尚婉仪真的都是你害死的,为了晋升高位?”赵祯询问。 “是。” 赵祯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底一片冷然,“那你为何要杀范福生,科举舞弊又是怎么回事?” 第302章 第三百零二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2 “一月前, 北海郡王突然给我下令,让我试探官家您的心意,看你最近对哪几位老大人比较青睐。我发现您那段时间门最常读晏大人和范大人的诗词文章,说明您偏向他们的政治主张。但他们身居高位, 没时间门主持今年的科举, 那么就要从他们的门生故旧, 或者支持他们思想的文官中选。” “半月前,您在空闲召见罪妾的时候, 正在读李大人编撰的通论, 罪妾心里就明白,官家已经属意李正弘大人成为此次的主考官。那么三位出题的副考官,一定是和他不同派系且官位比他低, 又有着相同主张的人。” “在翰林院找一圈, 罪妾挑出了张赵杨王四位翰林院学士,罪妾和您聊天,提到张中桂大人六年前写的诗甚好, 意境优美, 回味无穷。您说张大人确实擅长写风景诗, 不过杨庆飞大人的词在这方面更精妙。扬大人不以诗见长, 而科举只考诗不考词, 您却下意识提到他,罪妾就心里有数了。在副考官中, 你更属意杨庆飞大人。” “至于另外两位, 已经不需要去猜了,因为除了杨大人,剩下三人都是性格耿直之辈,即便选了他们, 我们也无法收买。而最后一位出题的考官,一向是由您在众位官员中选配,这个范围更大,想要圈中比较困难。” “但杨庆飞,罪妾曾背过他的资料,词写得好,当初也是因为写词的才华,吸引了王家小姐,抛弃原配另娶。这样的人,说他品德高尚,罪妾不信,更何况王家虽然清贵,却是御史,王大人更是公认的廉洁。他虽然娶了王小姐,在仕途上有人帮衬,家境却不富裕,王小姐没多少嫁妆。所以罪妾断言,他是可以收买的人,于是写下这个名字,给了范福生,由他传递出去。” 这是何等玲珑的心思,仅仅通过和官家平常的对话,和官家看的一些书,就推断出他的心思,从而把官家还未下决定的考官人选猜出来。 这不仅要把官家研究透,还要把朝堂上的大臣了解得一清二楚,怪不得北海郡王舍不得培养了两年的她,实在是太优秀了。 舍掉这个,他到哪里去找心思这么灵巧的人? 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给范福生喂紫水仙毒,不怕被发现吗? 然而董淑妃却道,“他那是画蛇添足,范福生死亡的方法和那三个妃嫔又不一样,谁会联系到一起?况且,这种毒又没人知道,要不是他特意善后,暴露了自己,我怎么可能被发现。” 好吧,苏叶懂了,董淑妃这是自信紫水仙的毒没人知道。 这么想也对,紫水仙本就稀少,除了大内,其他地方很少有种植,加上毒素集中在紫色边边那一点,不容易被发现。 更何况这毒又奇特,和不同的东西搭配,会呈现不同的效果,即便有人误食发作,也很难查出是紫水仙的作用。 然而她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仅公孙先生知道药性,苏叶更知道,就连那隐秘的杀精功能都知道。 另外,苏叶还发现了,两年的培养,北海郡王也只让人教了董淑妃怎么揣摩官家的心思,以及把前朝后宫的资料背熟,其他方面还有点欠缺,比如手段比较简单粗暴。 除了下毒,还是下毒,她几乎把紫水仙的效果运用到了极致。 可谓一边鲜走遍天,董淑妃没想过换成其他方法,还是下毒运用更熟练,也方便。 但北海郡王却没有那么放心,担心香味的秘密会被发现,也担心紫水仙用多了,早晚会出事,让那个太监帮她善后。 之前都没问题,唯独这次,算是多此一举,坑了自己,也坑了董淑妃和齐岫岩。 “为什么是范福生?你们以前就有合作吗?”包大人询问。 董淑妃摇摇头,“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人,不过北海郡王的命令,我不敢违背。” “那你知道范福生背后的主子是谁吗?又为何匆匆杀人?”包大人道。 “我知道是威烈侯,在把杨庆飞的名字告诉他后,立刻派人调查了他,知道他每月都会出宫和姐姐见面,而他的姐姐是威烈侯的妾室。前天,威烈侯及府上所有人被抓的消息传进宫,我当即知道不好,立刻让人给范福生传了假消息,说他姐姐急着要见他,让请一天假。出宫的时辰有限制,我只要在他出宫之前,把人杀死就行。” “你让人给他的饭食里下了紫水仙?” “是的,另外还派人给文德殿的太监送了一筐桔子,每个人都可以分到。” 很简单的计谋,这个季节桔子很便宜,但太监是没有水果份例的。 后妃们为了讨好官家,而给他身边的人好处,实在太常见了,一筐桔子对于董淑妃来说不费事,可对于这些太监,却是比较少见的东西。 没有意外的话,每人都能分到一两个,吃了桔子,又吃了含有紫水仙的晚饭,难怪范福生轻易就死了。 所有真相大白,董淑妃和那个太监自然处死,至于齐岫岩,因为昭阳公主的求情,太后下令,鞭笞三十,赶出宫去。 这下她要去掉半条命,但好歹命保住了,至于以后生计,全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最后北海郡王,官家直接下令,让人把王府围了,人暂时看押着,等到一切审讯结束。 宫中的事告一段路,苏叶四人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开封,提升了宜兰。 包大人第一句话就是,“范福生死了,被人毒杀在宫中。” 宜兰睁大眼,不相信这是真的,“不不不,不会,你一定在诓骗我!” 她的弟弟怎么可能有事?不会的,弟弟不会出事! 宜兰一个劲儿安慰自己,力求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包大人骗了。 包大人早已猜到她会这么想,让人把范福生的尸体抬了回来,见她不信,立刻让人抬上来。 宜兰眼见自己的弟弟,躺在担架上,气息全无,死去许久,忍不住痛哭出声,“怎么会这样?!” “在你决定帮威烈侯科举舞弊时,就应该猜到会有此结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阴谋都不可能长久。”包大人道。 宜兰扑倒弟弟的尸身上,悲痛哀嚎,哭得好不凄惨,声音之绝望,让人动容。 然而苏叶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做了那么多恶事,现在报应在你弟弟身上,你早该想到会有此结果。” “啊啊啊,为何是阿忠,事情是我做的,一切罪孽由我承担好了,为什么要让阿忠出事!”宜兰语气悲愤质问上天。 “那当然是因为他也参与了,他要不是科举舞弊案的关键人员,怎么可能会被灭口。”苏叶道,“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报复回去,把所有害死你弟弟的人拉下水,反正你也活不久了,黄泉路上也好给你弟弟一个交代,告诉他,姐姐给你报仇了!” 宜兰一怔,喃喃道,“你说得对,我弟弟死了,他们不配活着,全都死,全都死!” 说着,她擦干自己的眼泪,“我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了科举舞弊,除了威烈侯,还有柴毅恒,他是柴宗庆和鲁国长公主之子。北海郡王和威烈侯之间门的联系,就是通过他建立的。他们科举舞弊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想要把北海郡王培养的人送上官场,名单我都已经背下来了,一共十三位。” 公孙先生立刻动笔,把这十三人的名字记下,然后吩咐王朝马汉等人,把他们捉拿归案。 “我大致知道他们是打着谋反和从龙之功的目的,应该也联系了不少朝廷中人,我知道的有六个,但并不确定他们是否也参与了,只是知道威烈侯和他们结交过。” 宜兰果然是个关键人物,不仅知道科举舞弊案的人员名单,还能通过蛛丝马迹推导出有可能参与谋杀的人。 这六个名字也得记下,第一时间门送到宫中,然后由官家下令,把人捉拿后再审问。 如果是冤枉的,到时候会放回去,要不是,自然以谋反罪论处。 “最后,我还知道,威烈侯夫人知道此事,本想举报,但被威烈侯发现,软禁了起来。”宜兰抿抿嘴,又加了一条。 她这明显在为威烈侯夫人说好话,在弟弟死亡,愤恨所有人的当口,居然为了威烈侯的夫人求情,倒是一件稀奇事。 苏叶直接询问,“你为何要帮她?” 宜兰神情中带了一丝愧疚,“那是我欠她的。阿忠被老鼠咬伤成为太监,注定不会有后代,那威烈侯凭什么有?即便那些事是恶奴私自动手的,可要不是他把我弟弟掳走,要不是他纵容那些人,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所以威烈侯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我弟弟没了后代,他凭什么有?” “所以你杀了他的子嗣?”苏叶挑眉,好家伙,果然女人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宜兰是一个,董淑妃也是一个,全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是,”宜兰坦然承认,“他的嫡子嫡女,后院侍妾生的二子一女,加上庄子上那些流产的女人,都是我害的。” “那你可对不起太多人了,”苏叶道。 难怪那药粉对她的效果最佳,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她不夜夜噩梦,谁噩梦? “不,我只对不起威烈侯夫人!”宜兰却开口反驳苏叶的话,“你以为那些女人是什么好的?除了威烈侯夫人是个良善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不干净,要不是有她们,我哪里能那么轻易地害了……那些孩子。” “也就是说,你利用女人的嫉妒心,挑起她们互斗,从而让威烈侯断子绝孙!好一个宜兰,真不愧那个女掌柜看中你,是真能获得女人们的信任!”要不是信任,如何会被她摆布,成为她手里的刽子手。 宜兰垂下头,遮掩住内心最后一丝愧疚,“威烈侯的子嗣都该死!” “威烈侯夫人呢,她做了什么,让你愿意帮她脱罪?”苏叶询问道。 按照大宋律法,威烈侯的罪名必死无疑,而威烈侯夫人将受到他的牵连,很可能也是一个死字。 但宜兰说她有心举报,这说明她忠君,只是被威烈侯软禁了而已。 如果能找到她想要举报的证据,那在她娘家的斡旋下,还可以谋夺一线生机。 再加上她生的两个儿女都死了,和威烈侯的联系也断了,那两个孩子还是因为威烈侯而死的。 官家也能相信威烈侯夫人的忠诚,不担心她会心生反骨。 而她既然是被软禁了,就说明威烈侯娘家没有参与,要真的参与了,肯定是娘家人去把她劝下,而不是软禁,连娘家人都见不到。 这进一步说明了威烈侯夫人娘家忠君,也能反推出威烈侯夫人忠君。 所以说一句宜兰在保她,没毛病。 中间门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以宜兰对威烈侯的憎恨,不可能放过威烈侯明媒正娶的夫人。 宜兰面色复杂,“那个帮了我的女掌柜,是威烈侯夫人的陪嫁,那家胭脂铺子,是她的产业。” 这就难怪了,那个女掌柜知道威烈侯好色的本性,又能找到门路把宜兰送进去,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本就是威烈侯夫人的人。 威烈侯的秉性一目了然,好色且作恶多端,而威烈侯夫人却出自清流人家,家风严谨。 对于丈夫这样的行径,她是看不惯的,为了两个孩子没有合离,却也分产别居,再不管威烈侯的事。 对于威烈侯夫人而言,丈夫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无所谓,因此她的掌柜敢把人塞进去。 可就因为这样,害死了威烈侯夫人两个孩子,宜兰是该愧疚。 人家先是给你提供了一份工作,让姐弟俩能养活自己,然后还帮你接近威烈侯,虽然迟了点,但好歹保住了范忠的命。 结果换来的却是威烈侯夫人两个孩子的死亡! 不过世间门因果本就在循环,两个孩子的死亡,让威烈侯夫人有可能保住一命,同时保下娘家。 用孩子换娘家的安稳,也不知道威烈侯夫人是该哭还是该笑。 “既然你这么说,那一定有证据证明她是有心举报的吧。”苏叶道。 宜兰点点头,从最里面的衣服里掏出一封信,此信被烧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能看出具体的内容来。 剩下的内容是不成句的一些短语:葛登云狼子野心,和北海郡王勾结,科举,谋杀,请父亲上折,揭发。 这些字眼凑在一起,妥妥是一份举报信。 宜兰道,“他本打算把这封信烧了,我看见后,就从火盆中取了出来,一直藏在身上。之后夫人被软禁,身边的奴才全都被带走,他重新安排了人去看守夫人。另外我还发现,他让人在夫人的药中下让身体虚弱的药,就提醒了夫人。没有药,夫人的病情有加重,但不会那么快,所以你们现在找大夫去查,一定能发现,夫人病了很久,却没有喝药。” 苏叶和公孙先生立刻起身,去了一趟大牢,为单独关押的威烈侯夫人诊断,确定宜兰所言属实。 为了叫官家信服,他们特意从宫中请了太医过来,开具了证明。 确定威烈侯夫人不仅没有参与,还打算举报,就不适合再把人关在大牢中了,于是安置到了开封府客房,公孙先生写了药方,帮她治病。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是无罪释放,还是获罪流放,一个健康的身体至关重要。 威烈侯夫人一直神情郁郁,平静地接受他们所有安排,期间门没有任何反应,就好似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苏叶见她对生活没了希望,就把宜兰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她为你保留了证据,你的结果不敢肯定,得看官家的心意。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你娘家是忠心的,所以放心吧,你的事不会连累你的父母兄弟。” 威烈侯夫人眼神转了转,终于有了神采,开口询问,“真的吗?” 声音沙哑难听,犹如锯木头一般,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说话,终于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发音,只能使劲用力摩擦。 苏叶点点头,“证据很充分,所以你不用担心。” 威烈侯夫人终于笑了,有一丝欣慰,更多的是解脱。 苏叶心下暗叫不好,她这是终于放心了,没了牵挂,连忙道,“不过这还需要你的努力,毕竟这只是宜兰的一面之词。按照包大人对官家的了解,到时官家一定会亲自会审,在场的还会有各位大人。等你陈情后,那些大人们会提出疑问,质问,甚至是怀疑,你得清清楚楚反驳回去,不能有疑点或含糊不清的地方,那些大人都是人精,一点漏洞都不能有。” “当然了,只要你说的是实话,那些大人们确定后,就不会再为难于你和你的家人,他们反倒会帮忙向官家求情,而官家一向仁慈,在知道你和你家人确实是忠君之人后,不会再追究,威烈侯的事就不会牵连你父母兄弟了。” “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养精蓄锐,同时养好嗓子,以面对到时候的问询。”苏叶道。 威烈侯夫人眼神闪了闪,思考了一会儿才理解了苏叶的意思,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我,我知道了。” 眼见她开始恢复生气和斗志,苏叶终于满意,和公孙先生一起离开客房,让她好好休息。 公孙赞许地对她竖起大拇指,“苏姑娘果然口才了得,想必经过这一遭,等到威烈侯夫人辩倒了其他人,保下家人,也已恢复了斗志,有了活下去的心力。” 人最怕的就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冲动做傻事,等到那个劲头过去,死亡的念头就淡了,所谓事缓则圆,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重新回到公堂,证据确凿,这下该审问威烈侯了。 威烈侯一开始还想抵赖,在包大人摆出种种证据后,直接瘫软在地。 “葛登云,还不老实交代,你是如何买通杨庆飞,又是如何传递考题的,这中间门经手的有多少人?”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两边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威吓声。 威烈侯神情恍惚,知道自己全完了,完全提不起心气回答。 “威烈侯!”包大人怒声提醒,然他依然一副马上要死,神游天外的模样。 公孙先生看了苏叶一眼,苏叶接收到他的信息,微微一笑,“威烈侯,你是不是觉得,你在北海郡王府那个私生子,我们不知道啊?” 威烈侯精神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全身止不住颤抖。 苏叶微笑,“我问过宜兰了,在你的孩子都死绝之后,你是什么反应?她告诉我,你伤心了一阵子,就疯狂造人,发现没用后,找了不少大夫,甚至还请了太医,就想调理好身体,可突然有一天,你药也不吃了,而是在女人身上醉生梦死,这说明你放弃了再生一个孩子。为什么吗?你这么汲汲营营,总不能是没有希望后,索性疯狂一把吧?当然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已有了继承人,不过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奸生子,没资格继承你侯爷的爵位,朝廷不允许,官家也不会答应。 “但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只要北海郡王能上位,你的孩子不仅能继承侯爷之位,说不定因为从龙之功,还能封王呢,就像柴家那样。为此,你没打算把孩子抱回来,而是放在北海郡王府,让他和王府里的公子们一起长大,那样爵位也有了,还和未来皇位继承人有了交集。” “所以,你的奸生子是谁呢?这也很好猜,结合一下宜兰害你不孕的时间门,就能知道,在那之前王府都出生了哪些孩子。不不不,你别瞪我,其实找不找出来,都没有异议,因为北海郡王参与谋反,我们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证据,你以为只要你不说就可以吗?” “所以北海郡王府所有人,都会死!你肯定是要绝种的,难道还要为了其他人保密吗?死之前不带走几个?毕竟都是一起谋杀,一起科举舞弊的,你威烈侯府死绝了,其他人却留下了命,高官厚禄做着,你真的甘心?”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威烈侯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好心? 自己不好了,当然要把别人拉下水,于是他毫不犹豫,全交代了! 第三百零三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3 在得…… 在得到范福生送出的消息后, 威烈侯立刻调查了杨庆飞,知道他贪财,就用重金收买。 因为两人的交往是在杨庆飞被宣布为副考官之前,之后两人就没联系了, 本以为万无一失。 没想到最先出问题的, 居然是宫中的董淑妃。 杨庆飞没忍住诱惑, 拿了那些银钱,答应为他办事。 之后他果然被任命为副考官, 和另外三位考官一起被秘密带走, 去到一个隐秘而安全的地方出考题。 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等科举前一天,会有一队禁卫军, 前来取走考题,送入宫中。 经由专人检查是否破损, 确定没问题, 再拿去考场。 而杨庆飞等人,要等到考试结束, 才能离开。 至于他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 是因为伺候的下人中有一人爱养猫, 也精通猫的习性。 在考官们出题时,他就一直偷偷喂一只野猫,等杨庆飞把所有题目记下交给他, 他就把东西喂到了猫肚子里。 之后猫吃完食物离开, 在外面被人抓住,剖开肚子拿走考题。 之后的流程就清晰了,找人写答案,然后分发给那十几个考生, 在有答案的前提下,他们即便没有中前三甲,也能稳中进士。 从威烈侯这里,包大人又挖到了几个名单,都是和北海郡王和柴世子有联系的人。 那个逃跑的王立,他是北海郡王派来居中联系的,至于那些刺客,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无妨,所有的主要人员都知道了,接下来只要审问,就不会再有任何秘密。 不过这就是大工程了,牵涉的人物之多之广,从宗室王爷,到勋贵之子,从朝中官员到新科学子,均有涉猎,要在科举考试到来之前,把这些全部审清楚了,必得没日没夜加班。 而这就不需要苏叶的参与了,她给展昭一个辛苦了的眼神,施施然离开了。 这些天忙着研究炼丹,又帮忙开封府破案,几乎没有关心举办赏花宴的事,不知道管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叶回去睡了一个懒觉,第二天就去了庄子上。 管事见到他来,立刻为她仔细介绍,“按照姑娘的吩咐,花园已经打理好了,不说一步一景,每走几步,都是不同的花,颜色各异,姑娘们一定喜欢!” 苏叶转了一圈,见果真很不错,多而不杂,茂密却不会过于拥挤,花木经过精心打理,看不到一丝枯叶杂色,精致中透着野趣。 “做的不错,”苏叶颔首表示赞许,“等宴会结束后,每人赏一个月月钱。” “谢姑娘赏,”管事非常高兴,“对了,姑娘,那金哥醒了,范先生和范夫人来看过他,不过担心金哥身体,不敢带回家去。” “我去看看,”苏叶去到客房的院子,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带着金哥玩。 金哥非常乖巧听话,识礼得紧,见管事落后苏叶一步进来,立刻站起来行礼。 苏叶上前为他把脉,半响对管事道,“已经全好了,可以通知他父母接回去了。” 金哥闻言,脸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双眼亮闪闪的。 管事也喜欢这个小孩,立刻答应下来。 范仲禹夫妻傍晚就到了,得知儿子安然无恙,夫妻两个喜不自胜,对苏叶感激的拜了又拜。 知道他们有意去白氏娘家,苏叶也没有多留,派人把他们送去。 说起来也是缘分,当初苏叶带着金哥下山,半途中遇到的猎人白雄,就是白氏的亲弟弟,由此苏叶也就知道了她娘家在哪。 人离开后,苏叶一心扑在了宴会的筹办上,先是在花园里准备足够歇脚的长椅,既要符合花园的气质,又有足够多的位置。 毕竟那些千金小姐们,各个身娇肉贵,让他们在花园里转一天,那不现实。 另外,还得在花园每个角落,安排茶水点头和饮料,就像大型景点里的那些咖啡屋,甜品屋。 游玩赏花是目的,但在视野开阔,风景优美的地方坐下吃吃东西,喝喝茶,顺便聊聊天,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但这种就显得过于普通了,毕竟这个年代十个宴会九个都是如此,因此在准备的茶点上,要相当用心。 这个用心就在于一个巧字,最主要是新奇,不同于其他。 花园里,苏叶共设立了六个茶点区,每一个位置既隐蔽又视野开阔。 用了后世咖啡馆那种遮阳伞的形式,反正春天并不热,但姑娘们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皮肤被晒黑,因此这种用竹子编织而成,中间没有完全遮挡,留有些许缝隙的棚顶,就非常适合了。 再加上她在棚顶下挂了许多装饰点缀,有真假鲜花,也有风铃彩带等随风飘扬,发出叮叮咚咚清脆的响声。 每一个遮阳棚四周都用极为透明的白纱帐围着,想要看景绑起来就行,想要和密友说些悄悄话,也能放下来形成一个私密独立的空间。 除了这些装饰之外,苏叶最下功夫的就是吃食。 首先是甜点,她拿出了西式的甜点,像提拉米苏,蛋糕,面包和泡芙之类的,全都做成了不同种类花的样式。 搭配这些蛋糕,弄了三种不同风味的饮品,首先是奶茶,这个最经典,没有几个姑娘喝过之后会不喜欢。 然后是花茶,用之前剪下来的花朵制作而成,泡的时候或放在玻璃杯中,或放在白色的茶盏中,在沸水中渐渐绽开,变成完美的花朵漂浮在水上,无论是从美观,还是味道,都是绝无仅有的享受。 最后一种自然是果茶,像苹果茶,草莓茶,椰子茶,金桔柠檬或者百香果等等。 这里面有很多种都是宋朝没有的水果品种,而且即便有,也不是这个季节还存留的,苏叶假借从海外运来,实际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而这些东西,将作为特色茶饮,她以后未必会开这些店,但园子里一定会常备。 以后也会把这些棚子搬到外面的花圃中去,鲜花可以任由人欣赏,但这些和鲜花配套的甜点饮料,就是她赚钱的来源。 花了几天时间,把这些都准备好,最后就只剩下在不远处高台上的亭子里准备好作画要用的东西。 寒食节如期而至,收到苏叶请帖的有一半表示感兴趣,会来参加。 而这些人数就已经达到上百,完全够了。 因为帖子上已经交代,此次宴会只是游玩赏花,姑娘们可自由安排,什么时候来或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随意。 因此苏叶也不会出面招待,她们只需要约着三两好友,一起游玩即可。 姑娘们对于这种安排,并没有抵触,以往参加别人的宴会,总是要和主人家应酬,然后跟着安排来。 而自家举办宴会,就更麻烦了,得接待一**客人,安排周到,人来齐了也不能歇下,而是和众人聊天,不能冷落了任何一方。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主人家不出面,她们也不需要去拜见主人,而是自行安排的情况。 想到这位苏姑娘的身份,家里打听到的消息,据说很得官家和太后看重,尤其是她献上去的鲜花,更是世间少有的品种。 如果不是这个缘故,这些闺阁千金们,至少会少来一半。 但昨日宫中开宴会,有宗室和几个王公大臣携女眷参加,据说他们离开时,都觉得非常震撼,怎么会有这么多美丽而他们完全没见过的花朵,实在是长见识了。 其实在准备赏花宴的时候,苏叶已经接到了宫中订花的需求,按照官家的要求,苏叶把自己这里有的全部花卉,都打包了一份。 另外有关于紫色的花,献上去一半。 因为她一早就计划着卖花,因此除了种植在花园里和外面山坡上的,还有很多被栽培在陶棚和竹盆木盆中,都不需要重新挖,可以直接运走。 而这些一点也不影响花园了的情况,为此苏叶进账足足一万多两。 但大内的订单,赚钱不是最主要的,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宫中御花园换了新的四季花卉,和以前大不一样。 宗室和大臣们看到了,焉能不心动? 以前那些花都看腻了,除了特别名贵稀有的,大部分年年都看,年年都差不多,好不容易今年有了不一样的鲜花,他们必定是不愿意一成不变的。 尤其是宗室,他们平时有钱有闲,赏花喝酒玩乐,附庸风雅是常态。 再加上大宋不禁止宗室们享用和贡品相似的东西,那他们当然是可劲的造。 别的朝代或许有规矩,最上等的好物都得是贡品,而贡品只能敬献给宫中,所有都得是皇帝的,其他人想要只能等皇上赏赐和分配。 但在这方面,大宋稍稍不一样,大内选定贡品后,是采买的。 他们不会要全部,所有剩下的商家就可以卖给其他人。 因此宗室和大臣们用的和官家一样,也没什么。 甚至是地位稍稍底下的商户,只要不大肆宣传,在家里也能随意使用。 因为这样宽松的风气,宋朝贵族阶级追求风雅,追求极致,已经成为了风尚。 宫中有的,他们也得要有,可以稍稍差一点,但不能跟不上流行,不然你就落伍了,是要受到其他人嘲笑的。 因此可以想见,之后苏叶的这些花将会卖得多火爆。 其实,已经有人联系她了,想要购买一些花卉,价格还开得不低。 只是苏叶考虑到赏花宴的事,就把时间推迟到寒食节第二天,表示第一天他们可以派家中的姑娘们来看看,到时候喜欢什么,看中了什么,再下订单不迟。 有他们家姑娘亲自掌眼,想来一定能买到合心意的。 也是因为此,这场赏花宴到来的姑娘人数,比她预计的还要多。 不过她本就做好了准备,还做了分流,再多一倍也是无妨的。 姑娘们在山脚下马车,所见便是漫山遍野的鲜花,其场景让她们终身难忘。 然这还只是开始,下车后,立刻有人抬着肩舆,请她们上轿。 这是两根长长的竹竿,中间绑着竹编的椅子,坐上去没有遮挡,能随意欣赏风景。 抬肩舆的人,是苏叶找汴梁当地势力,调来的好手,有武功底子,行动速度快又稳健。 平时要走一两个小时的上山之路,在他们发力下,一半时间就到了。 姑娘们坐在肩舆上,既感觉不到颠簸,又能欣赏两边各色争奇斗艳的花卉,心情极好。 刘小姐和李小姐是闺蜜,两人都是文官家的女儿,自小跟着父亲饱读诗书。 两人都是文采不错的姑娘,又谈得来,因此成为了闺蜜。 此次接到苏叶的邀请函,因为刘小姐特别喜欢鲜花,李小姐作为闺蜜,就陪着她来了。 本以为宫中传出的消息,是夸大其词,毕竟她们以往也进过宫,逛过御花园。 里面虽然大,珍稀花卉也多,但看过两次,也就没了惊喜。 再加上她们自小参加的赏花宴还少了吗?凭它是何等的风景,都不能让两人动容。 现在一看,到底是她们井底之蛙了,李小姐对刘小姐道,“这一遭倒是来着了,就外面这些,已经够让人惊艳了,里面就更不知是何等光景。” 刘小姐满脸笑容,“看来今天我们不虚此行啊,李姐姐,娘亲得知我要来赏花宴,就交代我仔细看看,选一些漂亮的回去装饰我家的园子。三日后,我家会举办宴会,正好缺一些稀奇的花草。你的眼光好,可要帮妹妹仔细挑选。” “妹妹放心,我虽没那采选的任务,可要是碰到喜欢的,也会带回去一些。对了,刘妹妹看那边,那些蓝色花朵开的可真漂亮。” “是啊,和天空一个颜色,我从未见过这种蓝色的花,”刘小姐探出身子去仔细观察,因为就在路边,她顺手还摸了一下,感受到花瓣细腻柔嫩,就好像如玉的肌肤一般,顿时眼前一亮,“姐姐,我喜欢这个。” “你小心点,莫掉下来,我们先记下来,等下问问这花叫什么。”李小姐忙道。 “呀,李姐姐快看,那花似乎闪着亮光,就好像晚上的星星一般,真好看!”刘小姐惊喜道。 李小姐连忙看过去,不由睁大了眼,在花圃中间,有一片梦幻般透明的白色花朵,随着微风摇曳,泛起一层层亮光,星星点点,美丽极了。 她几乎看痴了,“难道那就是他们所说宫中晚上会发光的花吗?我以为是假的......” “我也以为是......”刘小姐喃喃道,“它好漂亮。” 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可惜遗憾的是,很快就走到一个拐角,他们进入更茂密的花丛,周围的花树比较高大,遮天蔽日,美不胜收。 虽然之前路边的花给了她们深刻的印象,可这一刻的震撼,依然让人受到了巨大冲击。 在这样漫天鲜花的包围下,她们仿佛误入某个奇幻的鲜花王国,如果她们知道花仙子,一定会怀疑,是不是有那扇动着翅膀的可爱精灵,正躲在花朵后面,小心翼翼的观察她们。 这场景持续了半柱香时间,两人都有点意犹未尽,感觉抬肩舆的人走得太快了,他们应该慢下来细细欣赏才对。 肩舆被小心翼翼放下,两位姑娘不舍得往后看一眼,恨不得重新回去。 可惜她们是来参观园子的,还是主人家特意邀请的,不能做这么失礼的事,还没进去就离开。 等真的进去了,她们就知道什么叫不虚此行了,恨不得直接住在园子里。 外面这些花虽然漂亮,虽然神奇,却也比不过里面的繁花盛开,瑰丽多彩。 最重要还是那些吃的喝的啦,在这种鲜花包围下,吃鲜花甜点,饮用花茶果茶,吹着小风,轻轻摇动手里的团扇,还有比这更让人沉醉的事吗? 她们一贯觉得自己风雅,但真的论起来,这园子的主人虽是江湖人,可见的市面多,风雅起来可真是别具一格。 两人按照帖子上的简略地图,先来到了一排海棠花树下,在美丽的花朵下,垂吊着错落有致的团扇,有些风雅,有些野趣,有的可爱无比,有的华丽异常。 她们都见识过团扇,自己也有不少,但这么多挂在一起,还是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尤其一些图案是他们前所未见的,刘小姐在发现了一把扇面设计成兔子剪影,兔子的耳朵还用的是毛绒装饰。 纯白且长长的耳朵,扇一下就上下挥舞,仿佛一只可爱的兔子俏皮的动着耳朵。 这种扇子当然不能用来扇风,可拿在手里,又漂亮又精致,又可爱又美观。 刘小姐一见,立马就喜欢上了,毫不犹豫选了这把。 而李小姐则选择了一把略微保守一点的,圆形,正面是仕女图,反面是鲜花和蝴蝶。 但这把造型上不起眼,绝不代表它不珍贵,因为上面竟然是双面异色绣。 李小姐母亲出身大家,对于刺绣相当精通,而她自幼承母亲教导,对于刺绣也非常了解。 虽然不靠这个吃饭,但至少学了母亲七分本事,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绣法,简直是惊为天人。 “天哪,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李小姐把团扇拿在手里,反复观看,但这种绣花太高端了,不是简单的看就能看会的。 她紧紧捏着扇柄,舍不得放手,甚至有一种冲动,去找主人家把这扇子买下来。 其实,这把还真不是这个世界的,而是在陆小凤世界购买的。 花家本就是江南豪富,家里的绣娘都是最顶尖的一批,双面绣是苏叶启发,那些顶尖绣娘研究出来的。 出现后,她们每年都会给苏叶绣大量的东西,大到屏风和帐幔,小到绣帕,香囊和团扇。 因为喜欢,苏叶统统收进了空间,这事花满楼知道,一直默默为她隐藏,在外碰到精巧好玩的,也会多购买一些,好满足她的囤积癖。 女掌柜订购的团扇送来后,苏叶就从空间里挑了一箱子拿出来,掺进里面。 果然就像她想的那样,识货的尤其多,来了不到十位姑娘,就有一半挑了那些双面绣,异色绣等团扇。 刘小姐见了也颇觉得惊奇,借着李小姐的手看了又看,不过她毕竟对刺绣不感兴趣,看过之后就算了。 她拉着李小姐的手,兴致勃勃道,“李姐姐,这里真的好神奇,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不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 李小姐点点头,暂时收敛心思,跟着刘小姐往里走。 离开了海棠花树,她们正式进入了一个梦幻而神奇的鲜花世界。 有耀眼的红玫瑰,神秘的紫罗兰,圣洁的百合,艳到极致的蓝色妖姬......每一种都让她们目不暇接。 大的让人惊艳,小的惹人怜惜,过于夺目的刺激眼球,看似不起眼的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神秘而低调,总之,千姿百态,形态万千。 纵是两人见多识广,皇家园林都逛了不知几次,依然觉得这地方美到不能呼吸。 “呀,”走过一个拐角,来到一片开阔地带,两人不约而同惊呼。 眼前是一片花圃,修建得比较整齐,红的黄的粉的白色蓝的,各纯色花种交织在一起,形成绚丽的七色彩虹。 这还不够,尤其让人惊艳的是,鲜花彩虹上的那些蝴蝶,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上下翻飞,就好像仙女踩着花瓣翩翩起舞。 她们从未看过如此多,又如此艳丽多彩的蝴蝶! 已经有姑娘迫不及待深入花丛中,拿着团扇兴致勃勃扑蝶。 这是邀请函上被允许的,并且请帖上还介绍了,如果扑到,可以制作成蝴蝶标本,蝴蝶书签等。 当然了,姑娘们不觉得自己真的能抓到,但是真的好漂亮啊,她们特别特别想带回家! 李小姐打量了一圈,果然在不远处的亭子上,发现了作画人的身影,不由微微一笑。 主人家果然好巧思,在这样的地方扑碟,嬉戏,就是再文静的姑娘,也忍不住活跃起来吧? 刘小姐本就不是拘束的人,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眼前飞过,立刻拉着好姐妹兴致勃勃跟上去,用兔子耳朵去撩拨它,让它展翅飞翔。 李小姐可舍不得手里的宝贝团扇,不打算参加这个活动,只任由刘小姐拉着,两人穿梭在彩虹鲜花中,欣赏着这艳丽的风景。 同时,她们也成了景中人,成了画纸上最亮的一抹艳色。 第三百零四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4 扑蝶…… 扑蝶绝对是个体力活, 这些姑娘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行必乘马车坐轿,身娇肉贵, 玩上半个时辰, 已经是极限。 感觉到双腿发软, 刘小姐果断放弃看中的第十七只蝴蝶, 空手而归。 好在她完全尽兴,没捉到蝴蝶就没捉到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姐姐, 我看图上显示前面有一家甜品屋,里面的点心都好精致,不如我们去试试?” “好啊, ”李小姐点点头, 两人踏上木桥,拐过竹林, 就看到了一个湖。 明明是春天,可湖上却已是接天莲叶无穷碧,再加上渺渺升起的烟雾, 让这里有了梦幻般的美感。 “呀,李姐姐快看, 那里竟然有花骨朵儿,”在绿叶中, 一朵小小的粉白花苞冒出了头, 在一片绿叶中不起眼,却那么娇美,惹人惊喜。 李小姐睁大眼, 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咦,这里比外面要暖和一点。” “对哦,”刘小姐也注意到了,“难道?”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小心翼翼伸手,试探了一下湖水的温度,“天哪,竟然是温泉!怎么我没有闻到硫磺味?” 李小姐闻了闻,“不对,不是温泉,这是从外部烧了热水添加进去的。” “真的吗?”刘小姐不敢置信,“可这岂不是太过花费了!” 两人自然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已经跟着母亲学过管家理账,自然知道维持这一湖面的温水,需要多大的花费,不由对主人家的大手笔叹服。 “就连宫中都......”不可能这么奢侈的,在春天让莲花开花。 其实她们不知道,不是春天开的花何止这一种,其实外面那些花卉,很多都不是春天的花。 苏叶用了手段才让它们集中开发,不然何以有这种盛景。 而且保持湖水温度,也没有她们想象中的浪费,因为在竹子遮掩住的后面,有一个作坊,里面是生产香水的。 香水需要用到蒸馏技术,而蒸馏肯定要加热,因此大量的沸水产生,通过管道排入湖中,就影响到了湖水的温度。 这属于是废物利用,并没有特别浪费。 宋朝已经有了香水,不过是从阿拉伯进口的,叫玫瑰香水,另外仿照这种香水,宋朝发明了蔷薇水。 可因为还没有普及蒸馏技术,蔷薇水只是香露而已,还达不到香水的程度。 因此苏叶在鲜花成规模后,就开始研究蒸馏技术了,并弄了一批匠人在庄子上。 蒸馏技术对香水的影响很大,但对酒的影响更多,这个时代的酒都不是蒸馏酒,度数比较低,要论劲道,那是远远比不上蒸馏酒的。 但苏叶还在考虑,是否要制作蒸馏酒来卖,还是直接把技术卖出去。 依照宋朝的水平,蒸馏还是比较困难的,即便她有技术,可材料不合格也没办法啊,目前用的是专门烧制的陶器,结合到一起,就是一个大家伙。 铁器是别想了,因为有江湖在,铁器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但要做蒸馏器,那需要的铁不是一个小数目,再加上量产...... 苏叶想想都头大,与其弄那个,还不如卖香水呢,这玩意儿又稀少又贵。 目前阿拉伯香水,小小一瓶已经卖到了八两银子。 而苏叶这个蒸馏器,一天可以生产二三十瓶,再加上鲜花已成了规模,不担心原料不够,可以一年四季不间门断生产。 也就是说,年盈利可以到十万以上,扣除成本,每年进账七八万两银子是有的。 而且这个蒸馏工厂不大,聘请的也都是周围的农户,人员稳定,没有泄密的风险,管理起来也非常方便。 苏叶几乎不用操心,放在园子里的商店售卖就可以了,甚至都不用在汴梁开一家店铺。 这算是花园的文创产品吧,绝对的独一无二。 刘小姐和李小姐今天已经惊喜太多次了,虽然春天开荷花,让她们觉得奢靡,但也还好,两人已经累了,打算坐下休息,顺便品尝一下请帖上介绍的那些新品点心。 这次的遮阳棚是围绕着湖边搭建的,面向湖面一侧的纱幔被绑起,让她们可以一边欣赏,一边聊天。 两人很快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不久,就有侍女拿着单子上来,询问她们想吃什么。 因为请帖上有介绍,两人都心中有数,很快就点了好几种。 蛋糕,泡芙,鲜花饼,玫瑰花茶,百香果茶,还有奶茶...... 林林总总摆了一桌,但因为都是小小个,非常精致,没有想象中的多。 刘小姐最先选了一块玫瑰花形状的蛋糕,奶油绵软,蛋糕松软,还带有玫瑰独特的香味,在嘴里慢慢化开,细腻的口感,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好好吃!李姐姐你快尝尝,我从未吃过如此软的点心。” 李小姐选了泡芙,小小咬了一口,白色的奶油顿时爆浆出来,她忙放进嘴里吮吸,又香又甜,入口即化,好神奇的口感。 没忍住,她再吸了一口,满腔的甜蜜味道,仿若能融化她的心。 两人顾不得聊天了,你一个我一个,分享完了桌上所有的点心,吃完还意犹未尽。 不过甜的东西吃多了,难免会觉得有点腻,即便这些东西已经尽量做的不甜了,可耐不住量多啊。 两人开始喝茶,说实话,她们一开始就被玫瑰花茶吸引了注意,透明的琉璃杯中,一朵鲜花在水中慢慢绽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清爽中带着微甘从口腔到喉咙,顿时冲淡了之前点心带来的甜腻,只留下淡淡的清香。 两人忍不住一喝再喝,不知不觉,一杯已经下肚了。 看着还剩下的百香果茶和奶茶,她们面面相觑,已经吃不下了,怎么办? 可还是好想尝尝哦! 两人都是这个心思,不远处伺候的侍女,似乎明白她们的想法,拿来两个竹筒杯,询问她们是否要打包。 “打包的意思是?”刘小姐询问。 “你们可以拿着慢慢逛,一边逛一边解渴,这里面有吸管,请放心食用。”侍女微笑道。 两人眼前一亮,觉得这法子好极了,主人家果然贴心。 刘小姐示意侍女打包好,似乎想到了什么,询问了一句,“请问,这些点心我可以买了带回去吗?” 侍女面色不变,微笑道,“可以的,只是有些趁热吃风味更佳,冷了会丧失一部分口感,您确定要带回去吗?” “没事,我想让母亲和妹妹都尝尝,”刘小姐立刻道。 “好的,请点单,等做好后,我们会直接送到您的侍女手上,刘小姐不必担心。”侍女道。 “那太好了,”刘小姐欣喜,对着目录全部都点了一遍,然后示意李小姐。 李小姐没说什么,吩咐照着刘小姐的份,也原样给她打包一份。 侍女笑着答应,完全没提银钱的事,不过她稍稍暗示了一句,“妾看李小姐很喜欢这团扇,去前面的柳叶斋,会有惊喜哦。” “真的吗?”李小姐呼吸都急促起来。 请帖上明确表明,团扇是让她们把玩的,而不是送给她们的。 因此李小姐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向主人家开口,不能买,借几天观看也好啊。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额外的惊喜,真的可以买到吗? 李小姐当即坐不住了,拉着刘小姐往地图上的柳叶斋而去。 这是建立在柳树中间门的一座亭子,空间门很大,从外面看雕梁画栋,可进去了就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家店铺。 两人心里明悟,刚刚吃东西是不花钱的,主人家请他们赏园,当然不会吝啬这点花销。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因为里面的东西一看就很珍贵! 李小姐围着这八角亭商店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只有一面团扇,下面贴纸上标着详细介绍,是苏绣双面绣,价格四百六十八两! 看到这价格,李小姐呼吸一顿,好贵! 就连她这样的贵女,都觉得离谱的程度,可看到介绍上说,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绣法,而且用了分线,把一根线分成十二股,难怪侍女的头发都能绣的这么根根分明,纤毫毕现。 李小姐深吸口气,贵怎么了,这个双面绣值得! 她走到柜台边,把自己手里一直舍不得放下的扇子,小心翼翼摆在女店员面前,“这个,可以出售吗?” 女店员看了一眼,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是这把扇子的画像,以及标注的价格,和详细的介绍。 李小姐看到上面的价格,四百八十八两,不超过五百两,是她的私房钱可以购买得起的,于是道,“不知道这把扇子可不可以给我留下,等我家下人取来银钱?” “没问题,”女店员毫不犹豫,“我们这里可以记账的。” 因为有人可能要订购一大笔鲜花,所以记账是必须的,等鲜花移植过去了,再来结账。 这些都是汴梁有头有脸的人,苏叶不担心他们赖账。 即便有一些想要仗势欺人的,也要看苏叶是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要真的赖着不给,她不介意半夜去人家家里,给饭菜中添加一些调味品。 李小姐忙让女店员给自己记下,等确定了才有心情去看刘小姐。 此时的刘小姐待在一角完全走不动道,她面前是一整个货架的香水,除了她已经知道的玫瑰香水,还有茉莉花、桂花、栀子花、牡丹花、丁香等等。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不是花香的香水,比如果香,草木香。 刘小姐就很喜欢一种松木的味道,闻起来微涩,却非常清新自然,像早上的露水。 她从未想过,原来那些草木也能成为香水。 最最重要的是,这里居然还有调和香,按照上面的介绍,调和香有前调,中调,后调,每一阶段用的都是不一样的味道,结合起来又那么迷人! 按照上面所说的方式,她小心翼翼滴了一滴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细细嗅闻。 前调似乎是杏桃味的果香,中调是玫瑰? 不对不对,不仅是玫瑰,还加了茉莉,对,就是茉莉的花香。 两个原本味道很浓郁的香味结合到一起,竟然和谐不冲突,好奇怪! 刘小姐歪头想了想,接着闻,后调是什么,没有闻出来,不过上面写的是杉木和檀木。 她好像没闻到杉木的味道,檀香倒是挺熟悉的,可刚刚竟然没有闻出来。 李小姐过来的时候,她正反复嗅闻呢,影影绰绰发现了檀香的味道,掺杂了一点果香,怪不得没有家里的那么明显。 见李小姐走来,她欣喜的把手臂举到好闺蜜面前,“李姐姐,你快闻闻这个味道,你都闻出了什么香味?” 李小姐讶然,刘妹妹是调香高手,难道连她都闻不出来吗?天下竟有如此神秘的香味? 然而闻过之后她就明白了,不是世间门没有,而是这味道非常复杂,偏偏前后有序,不会杂乱,合在一起好闻又迷人,“很好闻,怪不得你舍不得走了。” 刘小姐看着这一柜子将近五十几种香水,忍不住叹气,“李姐姐,怎么办,我都想要!” 每一瓶她都闻过了,没有一瓶是不喜欢的! 李小姐讶然,飞快扫了一眼价格,最便宜的就是玫瑰香水,和市面上的价格一样,八两银子。 但她刚刚特意闻过,这里的玫瑰香水味道更好,而且分三种不同的玫瑰香味,是那些西域人带来的香水不能比的。 其实价格可以更高,但这里统统标价八两。 不过剩下的都不便宜,标价高的整整六十八两银子一瓶,低的也要十两。 算一算,这里的所有的香水加起来,至少两千两银子。 她到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劝道,“太贵了些,你喜欢的话,就挑一些带回去吧。” 刘小姐叹气,她也知道自己没这么多银子,母亲不可能为了她花这么多钱,就为了这些香水。 最后她只选择了所有的单香和几种复合香,打算自己回去调试一下,看能不能调出想要的复合香感觉。 这里的虽然都很好,但她应该能调出自己更满意的香水来。 结账后,刘小姐也花了将近三百两,两人的私房银子几乎花完。 不过这个八角亭很大,除了团扇和香水,还有其他的,比如各种鲜花的装饰品,摆件,以及用绢布制作的绒花,可以佩戴在头上。 另外,之前提到的蝴蝶标本也有,还有书签之类的,价格有贵有便宜。 两人只挑了一些小物件,没办法,其他的虽然想要,奈何钱包不够丰厚。 和她们一样的情况还有很多,虽然不像两人,在一样东西上就花了好几百两。 但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好看了,她们忍不住买买买,最后东西一大堆,一结算发现上百两就没了。 不过她们花的加起来都没有昭阳公主一个人多。 没错,昭阳公主也来了,因为选驸马的缘故,她被允许出宫,可第一站昭阳没有去那些诗会文会,而是直接来了苏叶的园子。 她是跟着刘家表姐来的,来了之后,两人大为震撼,即便是她们的身份,一个当朝长公主,一个太后亲侄女,都没见过这么神奇且美丽的场景。 昭阳一直以为,宫里的御花园就是最漂亮的,然而现在却发现,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她也想要这样一个园子! 可在看过八角亭里的东西后,她就发现了,园子什么的,那都不重要,香水,双面绣,鲜花,蝴蝶,才是她想要的。 亭子中间门用四扇屏风稍稍隔了一下,而那屏风有两米高,上面绣着四季八景,没错,也是双面绣。 昭阳公主一眼就看中了,表示这个屏风她要了。 既然已经摆出来了,那就都是可以卖的,虽然册子上没有,但侍女毫不犹豫报价,“这屏风是当世唯一一副双面绣屏风,底座用的是小叶紫檀,因此价值六万八千两!” 谁缺钱公主都不会缺钱,她把看上的东西统统打包带走,共花费了八万两。 刘小姐自然没有这么大手笔,不过公主大气,看上的任她挑选,于是她也花费了五千两。 等到晚上管事向苏叶汇报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些商品简直卖爆了。 这群千金小姐一共消费二十三万两银子,扣除成本,她至少赚了十八万两。 那个屏风不是她这里最好的,只能说中等偏上,当时绣娘送过来,成本也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 谁让那绣娘是花家家生子,绣好后苏叶奖励她一百两银子,已然是千恩万谢。 其他绣线布料等成本,虽然价格都不便宜,但也不超过四百两。 最后是那小叶紫檀,苏叶和花满楼受楚留香邀请,去他船上游玩,船行在海上,随风飘到了一座小岛,有大量的小叶紫檀。 苏叶收集了一些,剩下的都扔给了花家处理。 因此这个对她来说,也是不花钱的。 因此她这算得上大赚特赚,而那五万两的成本,是覆盖了前期所有投入,包括那些花和店内所有商品生产支出。 也就是说,未来一年内的成本都算进去了,之后就一直是赚了,而不会亏本,毕竟成本已经全覆盖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让她任性的园子一年只开放四次,也就是说,未来八角亭里大部分产品每年仅卖四次。 而甜品和花果茶会搬到外面去,但也不会经营很长时间门,春天半个月,夏天十来天,秋天十天,冬天选六天。 都选择鲜花开的最好的时候,错过了这些天,想吃都吃不到。 就是这么任性! 苏叶翻开了一下今天订花的人家,发现没什么问题,交给管事道,“尽管安排人把这些鲜花送过去,都选开得最好的。” 管事点点头,激动的下去了。 谁能想到呢,这么一个花费无数,种满了鲜花,看似特别赔钱的庄子,竟然在短短一天,就赚了这么多! 还是姑娘厉害,弄到了这么多漂亮又独特的花种,又能想到那么多好点子,那些娇客们简直是一掷千金,停都停不下来。 现在不仅是他们姑娘赚钱了,就连外面那些农户,在庄子上都寻了不少好活计,而姑娘对他们真好,干多少就结多少工钱,有的甚至半月就拿到了三四两。 啧啧啧,他们真该感谢姑娘,要不是有她在,哪里能过得这么滋润? 同时,管事在心里也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几年前,他就禀告姑娘,把家里人都叫进来干活了,现在她的婆娘在厨房专门负责制作一种叫蛋糕的点心。 女儿手巧,制作那些蝴蝶标本和绒花,一件五十文到一百文不等,一天就可以做七八件了。 而儿子负责管理外面一部分花圃,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可以学着种那些金贵的花。 想到姑娘开给那些花匠和工匠们的工钱,管事就疯狂心动,有的比自己还高了。 不过他也不赖,身为这么大庄子的管事,每年的工钱就是六十两,干的好还有额外的奖励,就像这次这样,从上到下都奖了一个月的月钱。 而他是整整三个月,管事乐得合不拢嘴,兴奋的出去了。 苏叶算完了所有的账,没有纰漏,合上账本,起身去绣房。 她要检查一下明天姑娘们游行的衣服是否准备好了,为了这次游行,她专门设计了以鲜花为主题风格的衣服。 比如玫瑰,采用的就是层层叠叠的款式,鲜艳的红色,袖子也是多层薄纱的,看起来就娇艳无比。 感谢这是个武侠世界,对百姓穿衣的颜色没有限制,除了皇家御用的那几种,其他颜色都可以尝试。 这套衣服除了设计大胆,还在裙边用真正的玫瑰花装饰了,增加了垂感,也让整体更像花仙子的设计。 而搭配的发饰,当然要用一枝独秀的玫瑰来点缀,这样艳丽的颜色,只有五官明媚昳丽的姑娘才能胜利。 苏叶看了管事找来的那些,最终还是去胡人开的商店,聘请了其中一位容貌艳丽的舞姬。 她不是纯粹的西方血统,应该是东西方结合,穿这种稍微大胆一点的衣服,最是适合,也最夺目。 其他衣服也都是类似的设计,或艳丽或清新,或娇艳或文雅,根据鲜花的不同特质,设计不同的服装,唯一相似的是衣服上都用了鲜花点缀,起到画龙点睛之笔! 就苏叶的眼光来看,这些衣服绝对够漂亮够惊艳,想必明天一定能惊艳整个汴梁。 只不知这会不会引起汴梁鲜花衣的风潮? 想必会的吧,即便做不到她这种程度,在自己衣服上别一支鲜花,以此庆祝寒食节,还是可以的! 第三百零五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5 按照…… 按照惯例, 寒食节的第二天,百姓都会出来进行采购,一为第三天的清明节扫墓准备香油纸钱, 二也是准备踏春用的东西。 比如外出游玩的春衫和踏青的吃食, 别以为古代就没有节日降价或者打折的传统, 其实有的。 比如香烛店,为了迎合市场, 就准备了多个套餐,价格有高有低,却考虑得非常全面,套餐里从便宜的纸钱到比较贵的蜡烛应有尽有, 还可以添加或删减, 比如有的人家祭奠的先辈多, 就会尽可能在合适的价格区间内,置换成数量大, 但价格稍微便宜一点的。 而有的人家只需要祭奠少数几个长辈,就会换成质量更好的,但价格相差不多的。 而这个价格,是掌柜多年经商摸索出来的, 在一个全城百姓可以承受,也乐于花钱的范围内, 稍稍有点小贵, 但也花得起。 花了之后不会觉得心痛, 反而有一种满足感, 因为他们尽全力给先人置办好物了,对得起祖先,和邻居们讨论起来, 也不会失了面子。 这里面的细微想头,不是经年的老掌柜,还真看不分明。 降价当然是降价,但不能一味降得太低,不能让顾客感觉没面子,毕竟对先人吝啬,是要被人讲究的。 除此之外,那些卖衣服的,卖吃食的,也会在这天铆足了劲多准备一些货物。 因为这天百姓购物,很多要买都是买一家子的,比如衣服,原本去年的春衫也能穿,但要是店里说,购买两套大人的,就附赠两套小孩的呢? 价格和之前的一样,白白多了两套,而且衣服的布料还是一样的,想必这样的便宜,精明的妇人们,没人不愿意占一占。 而且她们会把孩子的体型往大了说,以便布料多一点,明年长高了还能再穿。 店家完全不在乎,量大之下,舍去一点利益,反而能赚得更多。 于是大家很默契地,把寒食节最后一天的清明祭祖出游,当成了需要换春衫的信号,个个打扮鲜亮。 而原本有需求购□□衫的百姓,也会等一等,等到寒食节大降价。 所以这一天是属于购物狂欢的节日,街面上到处都是人,为了安全,这天不仅有开封府的衙役巡逻,还调集了皇城司大半人马,驻守在开封各个街道。 苏叶从离开苏宅,就看到了好几队人在巡逻,其中有开封府衙役,也有皇城司的人。 穿过桐桥,来到西城,这里最是热闹,各个坊市都张灯结彩,百姓倾巢而出的结果,就是人流熙攘,摩肩接踵,两边店铺和摊贩上,更是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每走出几步,就能看到一个街头表演,走索,飞钱,踢木,吞刀,吐火,应有尽有。 还有外地来的舞姬歌姬,找个空位,当场跳起舞来,吹拉弹唱,一个不缺。 这种热闹是苏叶很少经历过的,零度由于科技过于发达,各种欢庆也有,却没有一个统一的节日,聚会也多在星网上进行,不会像现在这样人挨着人,人挤着人。 西方世界的节日和这里完全不同,他们热衷于先去教堂,然后举办舞会。 而在陆小凤世界,江湖气更浓一点,虽然这样的表演也能看见,但不会有这么多人,这么热闹。 因为热闹的场合,总是会闹出各种事,而苏叶当时身为江湖人,看得也更多是江湖人的热闹,和普通百姓之间隔着一层壁垒。 花满楼属于非常亲近百姓的江湖人了,但他的出身以及爱好,让他喜欢在小楼上听百姓烟火,而不是参与其中。 苏叶和他待得久了,也多多少少文雅……了点?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江湖,但明显不一样,世俗气更重一些,汴梁的地下势力,在这样的日子不是想着搞事,反而是赚钱,这就很有大宋的特色嘛。 大宋人爱生活,爱经商,生活在这里,每个人都染上了大宋的习性,打打杀杀那只是手段,目的是为了划分利益,和做生意的地盘。 不像陆小凤世界,追求的是武功天下第一,最高的权势和最烈的酒,最美的女人。 一方风土养一方人,苏叶行走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烟火气,像个正常的俗世凡人。 唔,她本来就是正常人! 苏叶连忙把这不靠谱的想法打散,兴致勃勃地在一摊位上挑选锦囊,这是摊主妻女自己做的,没有店铺里的精致,但用的是锦布的面料,浅蓝色,和展昭红衣官府下摆的蓝色一样,只是一个略深绣着各种云纹,一个是淡淡的蓝,据说是摊主家自己染的,意外得到的蓝色。 他们原本想把这种蓝研究出来,卖一个好价钱,毕竟这种蓝色是真的很漂亮,有一种清雅的美,非常符合宋人的审美。 然而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种颜色是怎么弄出来的,后面摊主一家试了无数次,都没有达成这个效果,只好遗憾放弃。 不过这一缸染料,也能染不少布料了,大头都被卖给了成衣店,剩下的边角料就用来做香囊这种小件了。 苏叶仔细看了看,又上手摸了摸,笑着道,“我倒是知道了这染料里加了什么,会呈现这种蓝,我要说出来,摊主要怎么谢我啊。” 摊主眼前一亮,“姑娘要是有主意,不妨告诉小的,要真能试出来,给您五成如何?” 苏叶失笑,“老板倒是大气,这样,你回去问问当初你弄染料的时候,你家小孩是不是不小心把糖葫芦掉进去了。” 山楂的果酸正好中和了染料里的调和剂,让靛蓝变得不稳定,但糖葫芦外围还有一圈的糖浆,正好充当了黏合剂的作用,双重作用下才制造出这美丽的颜色。 摊主满头疑问,“糖葫芦?” 这位姑娘不是在拿她打趣吧?这怎么可能呢! 苏叶笑笑,扔下几个铜板,拿着其中一个香囊走了,没有多说。 那摊主半信半疑,收好铜板继续做生意,可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直接降价大促销,把摊子上的香囊都便宜卖了,收了摊子立刻去买了一根糖葫芦。 想想不对,又多买了几根,两个儿女一人一根,妻子一根,老娘的牙口好,也可以吃一根,剩下的一根就拿来试验,是否真的能做出这种蓝。 要可以,那小女儿就是他们家的福星,哦,还有那位姑娘,也是他们家的贵人。 苏叶不知道,摊主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居然真的打算去试验,知道后也不得不感叹,有些人天生适合发财,运气到了又有魄力,这次不成功,下次也一定有机会。 她翻看着手里的浅蓝色香囊,思考着要放入什么东西。 药物不需要,展昭身上常备,更何况这香囊虽然精致,上面还绣着活灵活现的小猫儿,却是真的小,只有小孩巴掌大,能装的东西有限。 最好是更小的东西,不然鼓鼓囊囊的也不好看。 想了想,她在系统里购买了低配版的能量罩,这种的只能抵挡住十次攻击,但有一个优点,就是自动防御,不需要主人启动。 展昭的武功在这个世界是天花板级别,不用太担心正面较量,但他受伤的次数也不少,有偷袭的,有下毒的,也有人拿人质威胁他不得反抗的。 因此,这个能量罩就相当实用了,附着在身体表面,能保护展昭的安全。 最关键是,不需要启动,不用直接告诉展昭用处,就让他当成一个好看的琉璃珠吧。 想到展昭,人就到了,展昭带着一队人在巡街,今天街上缺人手,开封府就是再忙,也不得不暂停,让展昭一干人出来巡逻,以防发现什么治安问题。 展昭远远就看到了苏叶,快走几步,来到她的面前,“苏……阿叶。” 苏叶微笑,手里的香囊晃了晃,“送给你的。” 展昭眼前一亮,迫不及待伸手接过,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根檀木簪子,递到苏叶面前,语气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还不太熟练,本打算做好了再送给你。” 主要是最近太忙了,让他没有时间练习,导致发簪顶部的桃花,雕刻没有那么精细。 苏叶脸上露出笑容,注意到展昭手指关节处有几道细小的伤口,明白他为了雕刻发簪尽力了。 再说那发簪也并不粗糙,看着圆润,打磨精细,只是桃花没有那么惊艳而已,但这是展昭亲手做的,还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 苏叶指指自己的头上,示意他给簪上。 展昭轻咳一声,脸微微泛红,却没有迟疑,上前小心地把木制发簪插入苏叶的发间。 他正欲说话,一道声音打断了他,“小贼,哪里跑?” 展昭抿了抿嘴,眼里尽是懊恼。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猫儿,轮到你上场了。” 说完她摆摆手,转身离开。 展昭顿了顿,运起轻功,去追那小贼了。 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了敲锣声,众人闻声看过去,就见到一排排打扮精致漂亮的姑娘缓步走来。 她们个个光彩夺目,头上带着各色鲜花,或簪在发上,或别在耳背,或贴敷在额间,成为别样的花钿。 衣着更是不凡,本就鲜亮华丽的衣裙,别着大把大把鲜花,行走间婀娜动人,香味时不时传来,沁人心脾。 尤其是为首的玫瑰仙子,明媚的五官加上艳丽的打扮,惊艳眼球。 所有百姓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顾客不买东西了,商贩也不做生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时而发出惊叹的声音。 “天哪,好漂亮,那是真花吧?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绣上去的?” “这是花中仙吧,仙子下凡了。” “最好看的就是那带头的,我见过她,是胡商店里的舞姬,没想到她舞跳得好,打扮起来更好看。” “但我觉得那茉莉仙子更漂亮,楚楚动人,清新淡雅,和茉莉一样叫人怜惜。” “胡说,明明是海棠仙子最美,我认识她,是和曲坊李家杂货铺的小女儿,据说美貌都传到了东城贵人区,还有当官的想纳她为妾呢,但她父母舍不得拿她攀高枝,就拒绝了。” “这才像话嘛,好好的女儿做什么这么糟践,这父母疼爱女儿。” “那她是否定亲?” “怎么,公子看上了她?那您可得斟酌着些,因为是小女儿,家里过得富裕,父母就想着让她嫁一个读书人,找不到举人老爷,秀才也是可以的。” “在下区区不才,舔为举人!” “那感情好,您可遣媒人去提亲,公子一表人才,一定能如愿!” “那就感谢老丈吉言了,待成亲那日,请老丈去喝喜酒。” “要的要的,我就在她家杂货铺的街尾做棺材生意。” “这……” “哈哈哈,莫忌讳莫忌讳,所谓升官发财,就是这个道理。” “是小生着想了,到时一定请老丈。”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不同的街道上演,有婆母看中想要娶回去当儿媳的,也有男子看中,想要娶回家的。 就连那打头的胡姬,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也有人想要娶她。 苏叶站在人群里,听到众人议论纷纷,不由失笑,虽然她的目的是展示花朵赚钱,但能促成姻缘,也是一桩善果。 游街进行到半途,姑娘们纷纷拿出手上挎着的花篮,给路边的姑娘,妇人,小孩送上鲜花。 众人接到精心挑选的美丽花朵,听到她们一句句吹捧:这鲜花很配您,你也漂亮,和鲜花一样好看。 这哪里还顶得住,她们在心里大声宣布,这朵鲜花以后就是她们最好的鲜花了。 立刻有人询问道,“这鲜花叫什么名字?哪里能买到?” “玫瑰,玉英园。” “紫罗兰,玉英园。” “百合,玉英园。” “……” 姑娘们一句句答着,回答众人问题的同时,也展示自己的风采。 人选定下后,苏叶特意请了人教导她们一些礼仪,以及文雅的话术,虽然因为时间短,并不是所有人都标准,但这么多人一起,一点小问题都可以忽略过去。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这群姑娘既漂亮又文雅,长相好不说,说话还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看着就让人欢喜。 篮子里的鲜花派发完毕,有人过来搜走她们的篮子,换上了漂亮的团扇。 姑娘们时而摇动着团扇,时而遮住半边脸浅笑,楚楚动人。 团扇这种金贵的玩意儿,百姓们虽然知道,却不会去购买。 很显然,这只是闺阁小姐拿着装饰用的,扇不了风,相比团扇,百姓们更愿意买蒲扇,或者自己制作。 可当这么多团扇被这些漂亮的姑娘拿在手里,那扑面而来的美感,让他们不由屏住了呼吸,好看,相当地好看。 人美,扇美,衣服也美,结合起来更是相得益彰。 一时间竟然有小姐上前询问,“这团扇是否可以出售?” 姑娘们也不觉得诧异,因为玉英园的主人早已猜到了,交代了她们怎么回答。 那被问询的姑娘微微一笑,“我见姑娘面善,心里只觉得有缘,不如就送给姑娘吧。” 那小姐一愣,“这怎么可以?” “无妨的,”姑娘微微一笑,“这只是普通的团扇,只不过上面绣的是紫荆花,出自玉英园,姑娘喜欢就好。” 说着果真把团扇放在姑娘手上,引得周围阵阵惊呼。 能被送出去的,当然不是苏叶空间里拿出的那些双面绣团扇,而是向女掌柜订购的。 除了售卖出去一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苏叶告诉这些姑娘们,要是有人问起,她们可以直接挑人送出去。 这也是这姑娘这么大方的原因之一。 其他人见那小姐真的得到了,不由心动,上前讨要的人多了起来。 姑娘们挑选着自己中意的,送了出去。 很快,有一半的姑娘手里已没了团扇,但也有一半坚持不给,因为她们还没看到想给的人。 尤其是最前面的胡姬,她的团扇是最好看的,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玫瑰,艳丽又夺目,精致又张扬,造价不菲。 她一看见就喜欢上了,还拿着跳了一支舞,惊艳四座。 她的舞蹈本来就美,配合扇子更是美艳绝伦。 胡姬舍不得送人,悄悄和管事的商量,能不能等游行结束后卖给她? 苏叶答应了,这只是小事,只要效果好,送给她都没有问题。 只不过不患寡而患不均,其他人都没得到,就她得到了,难免心生埋怨。 但如果是她花了高价购买的,就没问题了。 游行圆满结束,现在大半的汴梁百姓知道了玉英园的存在,等消息发酵一会儿,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而明天的踏春,不是早有决定的人,都会往玉英园去看看。 有了这巨大的人流量,明天的甜点茶水销售额一定会非常惊人。 苏叶相当满意,打算明天过去盯着点,别闹出什么事来。 虽然她已经请了汴梁的江湖势力,明天帮她维持玉英园花圃的安稳,但她的武功才是最好的,听力能覆盖整个花圃范围。 然而第二天清晨,还不等她出门,就接到了一封求助信。 苏叶展开,发现这信竟然是白玉堂写的。 很惊奇,白玉堂那样高傲的性格,竟然还会向人求助。 苏叶好奇心大起,想看一看能难住锦毛鼠的,到底是什么样棘手的事。 信看完,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别人,白玉堂高义,为了其他人放下姿态求人,倒真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这事还要从之前的比武说起。 白玉堂因为御猫之名,一心要和展昭较量,他的武功确实不俗,换做六年前,和展昭确实不相上下。 可自从和苏叶比武后,展昭对武学的理解更精进了一些。 苏叶展示给他的,是武学的极致,这让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打破桎梏之后,展昭找到了坚定的目标,剩下的就是勤加练习。 虽然一直在游历,但展昭从未放下勤学苦练,每日一大早都要练习很久。 这也就导致了,他的武学境界其实比白玉堂要高,再加上他确实比白玉堂大一些,有差距是正常的。 可白玉堂不这么想,输了之后直接气愤跑出汴梁。 可离开了又越想越气,只不过是输了而已,他为什么要跑走? 难道展昭在的地方,他就要避开吗? 尤其是在城门口遇到苏叶的事,更让他羞恼加不愉,偏又不好意思立刻回去,只好气恼狂奔。 就在这时候,他遇到了颜查散主仆二人,一个呆子书生,带着一个精明的小童。 那小童事事操心,什么都要管,对着主人念念叨叨。 而那主人呢,却只知道傻笑,然后任由小童念叨。 白玉堂看了,玩心大起,故意和颜生结交,假装自己身无分文。 而那颜查散却是丝毫不计较,笑着请他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晚上又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 花了颜生大半钱财的白玉堂,第二天拍拍屁股就走了,等到晚上,他再一次出现在颜查散下榻的客栈。 比照昨天再来了一遍,而颜生照样笑着请他,任由他作妖,一点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白玉堂亲耳听到那小童的抱怨,说两人的银钱不够付的,五爷就是吃喝玩赖的混子。 颜查散当即呵斥了他,说白玉堂一表人才,必不是那等人品不端之人。 况且结交朋友,当诚心相待,钱不够就把衣服当了,补上就是,让那个小童不要再唧唧歪歪,避免白玉堂听见,心里不好受。 这人是既花光了所有的钱,还顾及白玉堂的面子,真真是至诚至性的人。 白玉堂最喜欢结交这种人,不由心情大好,之前战败的不愉尽数消失。 他突然想要和颜生结拜,成为异性兄弟。 而颜生对此也是欣然应允,两人就这么成为了好兄弟。 白玉堂可不穷,他只是外出不需要带钱而已,自然有人为他打点好一切。 很快,当着颜生的面,就有人送来大把的钱,置办了上好的结拜之物。 并且白玉堂还为义兄送上了宝马,锦衣华服,银钱,送他前去投奔姑父一家。 且那姑父的女儿,还是颜查散未过门的妻子,自小定下的。 这原该没什么意外的,毕竟颜查散学问好,又长得华美,一表人才,配一员外之女绰绰有余。 即便他家道中落,只待几个月后科举,考中了进士,从此就是官身了。 任何员外都不该眼皮子浅的,在科举之前得罪未来可能当官的女婿。 偏偏,颜查散还是出事了,且他是主动认罪,白玉堂跑去牢中询问,想要还他清白。 但那颜生却是一口咬定,事就是他做的,情愿赴死! 白玉堂又气又急,却拿义兄没办法,想到苏叶那洞察人心的本事,以及一张嘴就说得人神魂俱灭的能耐,当即就写了信来请她帮忙。 其实,他也考虑过是否找包大人,可想到展昭,立刻打消了念头。 包大人肯定会让展昭前来调查,哼,他才不要有求于猫儿。 至于展昭和苏叶的关系,两人都还没有正式表明心意,那就不是一对。 虽然求苏叶帮忙,他也难为情,但比御猫好! 于是苏叶就接到了这么一封信,看完只觉得好笑,锦毛鼠的别扭,还怪可爱的。 第三百零六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6 人命…… 人命关天, 白玉堂又这么诚心求助了,苏叶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收拾收拾骑马前往祥符县。 祥符县距离开封比较近, 半天时间就到了。 在约定的地方找到白玉堂, 听他讲完前因后果。 原来,颜查散来到姑父家后,柳洪柳员外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又衣着鲜亮, 倒是没有避而不见, 只是探听清楚, 他的这些钱都是义弟所赠,立刻把人扔进园子里偏僻的小院。 颜查散丝毫不恼,反倒觉得这地方甚是清净,能安安生生住到科举开始前,反倒方便了他用功读书。 可他不惹事, 不代表事情不惹他。 颜查散也是在此时才得知姑母已经过世,柳员外很快就续娶了冯氏。 而这冯氏有一个侄儿, 长得相当寒碜, 贼头鼠脑,但耐不住冯氏一直在柳洪耳边吹枕头风,想要柳洪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柳金蝉嫁给她的侄子。 这样柳家的家产就是她侄子的了, 她也终身有靠。 柳洪也心动, 但冯氏的侄子冯君衡长得实在太寒碜了些,就连他有时候都不忍直视,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贼眉鼠眼,獐头樟脑, 看着就让人作呕。 柳洪虽然嫌贫爱富,但还是疼爱唯一闺女的,于是一直犹豫着没有答应。 冯氏见到颜查散到来,见他一表人才,顿时大惊,生怕这样的好后生让员外改变主意,当即招来了自家侄子,让他在员外面前多表现表现。 冯君衡看上了柳家的家产,也喜欢柳小姐的外貌,听到姑母的教导,心里焦急不已,立刻去员外面前试探。 柳员外心里也犹豫不定,冯家有点小钱,冯君衡又会说话哄得他开心,但为人不学无术,长相猥琐,实在不堪和女儿相配。 至于那颜生,长得确实不错,就是太穷了些,女儿必不能结这门亲家。 冯君衡没得到柳员外的承诺,心里郁郁,就找去颜生处,发现这人长得好,有才华,哪哪都比自己好,心下自卑之余,反生了其他心思。 之后不知是怎么操作的,刘小姐的丫环绣红死在了花园连接后院的偏门处,身边还放着颜生的扇子。 颜查散就住在花园中的偏院,离得并不远,有作案的条件。 另外,柳员外还审问出,绣红半夜出现在花园,是因为柳小姐给颜查散写了纸条,约他半夜见面。 这件事让柳员外勃然大怒,怒斥女儿不懂规矩,为了女儿的清白,当即叫官府来拿人。 理由是绣红自作主张,看上了颜查散,偷偷和他私会,却被颜查散杀害,有扇子为证。 公堂之上,县令见他眉目清明,不像那私会女子又杀人的恶徒,于是留了余地,让颜生辩解。 岂料颜查散一口承认,人是他杀的,因为绣红对她出言不敬,一时恼怒措手杀人,愿意承担罪责。 本人都承认了,即便县令觉得他不像,也没有办法,于是宣布了他的杀人罪行,并判处死刑。 白玉堂和颜查散分开后,也没有离开,而是提前来了祥符县,打听柳员外的为人,得知他是个嫌贫爱富之人,知道颜生在柳家必然不受待见,就没有离开。 他打算先看看,如果颜生过的不好,就带他离开,去汴梁白府居住。 白家有钱,在黑白两道都有响当当的名号,他的大哥白锦堂更是经商有方,把业务扩展整个大宋。 为了方便,白家在汴梁自然有置产,或者说,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居住的地方。 只不过白家是商户,房产也在西城,那里热闹,人来人往,恐打扰了颜生的清净。 但这也不是无法可想,可在贡院附近租一个院子,那边清净,又都是学子,日常还能交流学问。 只不过这关头,院子不好租,价格又高而已。 但这对白玉堂来说,不是难事,大不了用钱砸,只要出得起价格,就不信没人肯让出房子。 于是他一直在外面等着,没想到不过几天,颜查散就出事了。 颜生亲口承认自己杀人,白玉堂是不信的,买通了监牢的狱卒,进去询问情况,然颜查散什么都不肯说,一口咬定人就是自己杀的。 白玉堂劝了又劝,他都没有改口。 白玉堂又气又急,担心义兄的安危,只能舍下面子,请来苏叶帮忙,“苏姑娘,我绝对不相信义兄是这样的人。” 苏叶点点头,“我信五爷的眼光,必不会有错,那么你查出了什么线索?” “我从雨墨,就是义兄的童子那里得知,这几天,冯安人的侄子来找过义兄,那把扇子很可能是他偷走的。”白玉堂道,“于是我就去了他家里,发现了一包银子,上面还有香味。” “香味?什么样的香味?”苏叶询问道。 白玉堂回忆了一下,“是玫瑰香水。” “那冯君衡熏香?”这年代,男子在衣服上熏香很常见,有了阿拉伯来的玫瑰香水后,他们也会把香水滴在衣服上。 “没有,”白玉堂很肯定,他家里没有熏香的东西,“也就是说,那包银子必然不是他的,会不会是绣红的?可是不对,里面有整整四百两,绣红只是一个丫头,哪来这些钱?” 苏叶微微一笑,“必然是那柳小姐所赠,颜生在柳家许是出了变故,被柳小姐提前得知,她拿出积蓄,想要资助颜生离开。然而约定的当晚,颜生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冯君衡出现了,他杀人夺财,顺便嫁祸颜生。” “这个小人,五爷这就去拿了他,押到县令老儿面前,洗清义兄的清白!”白玉堂勃然大怒。 “且不忙,我大概猜到了颜生主动承认的原因。”苏叶连忙制止他。 “是为了柳小姐的清白名声?”白玉堂迟疑道。 苏叶点点头,“正是如此。” 白玉堂满脸不悦,“他只想到了守护柳小姐名节,难道就没想过家里的老母不成?不行,我必须劝劝他。” 说完,白玉堂就跑了。 这次苏叶没有阻止,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最麻烦的就是颜查散是个死脑筋。 如果他能想清楚,找县令翻案,真相很快就能浮出水面,冯君衡做得又不隐秘,仔细一查就露馅了。 但关键就在于,他得自己想通。 其实,柳小姐是他未婚妻,资助他一些银钱,等到来日他金榜题名,回来迎娶柳小姐,这必然被传成一段佳话。 怪就怪他们选错了时间,要是绣红白天大大方方上门多好,半夜约在园子里,难怪让人多想。 当然,这是苏叶的一面之词,毕竟她也不知道柳小姐是不是被柳员外变相软禁了,没机会和颜查散见面,只能选在大家都睡着了,万籁寂静的时候。 苏叶不看好白玉堂能劝动颜查散,但也不能放任他去找冯君衡,以免打草惊蛇。 只要颜查散不改口,不是证据确凿,都不能让冯君衡承认自己杀人的罪行。 现在的关键问题有两个,丫环绣红是不是去送银子的,这个得柳小姐亲口承认。 第二,颜查散的扇子是怎么出现在冯君衡手里的,雨墨并没有看到,只猜测是被冯君衡偷走了。 猜测不能成为证据,还需要查探。 只要解开了这两个问题,自然能还颜生清白。 想到颜查散是为了维护柳小姐的名节,苏叶没有白天过去,打算半夜去找柳小姐问清楚,如果是真的,那就商定一个不会有损她清白的借口就是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半夜出现只柳家花园,见到的居然是花园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一个下人打扮的男人,拿着斧头,正悄悄起棺材盖子。 这是……盗尸? 死的不会是柳小姐吧?看那棺木怪好的,用的是价值不菲的木料。 白玉堂怎么没说,柳小姐已经死了?难道是冯君衡意识到银子的事可能暴露,索性杀了柳小姐,一了百了? 不对,冯君衡的目的应该是娶到柳小姐,好借此得到柳家的财产。 柳小姐死了,柳家还有宗族,他这个和柳员外没有血缘关系的内侄儿,是不可能得到柳家财产的。 更何况,颜查散已经认罪,他实在不需要多此一举。 那柳小姐到底是谁杀的,柳家为何秘不发丧? 如果这事柳家对外公布了,白玉堂不可能不知道,他没有提,就代表着不知情。 柳小姐死了,想要证明颜查散的清白,就比较困难了。 苏叶眼见那盗尸的贼人已经把棺材撬开,移动横着架在棺身上,伸手打算从里面拿东西,手腕一转,一片叶子出现在指尖。 她打算把人弄晕,等第二天其他人过来,就能发现贼子的意图。 然而不等她动手,那人大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鬼啊!” 苏叶眼前一亮,“难道是灵魂出窍?” 那贼人吓得屁股尿流,直接翻墙离开了,连斧头都没拿。 苏叶在他身上下了一点药粉,就没再管。 这药粉没有别的用处,只是在他做亏心事时,会出现幻觉。 他害怕什么,就会看到什么,比如盗尸的时候,难免想到鬼怪,那么他的眼前就会出现鬼怪的存在。 这样一来,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亏心事了。 等人离开,苏叶上前检查,发现柳小姐陷入假死状态,有脑电波,跳动的频率却颇为诡异。 那贼人之所以会被吓到,是因为柳小姐的眼睛是睁开的,瞪得大大的,但苏叶用手电筒试了一下,并没有应激反应。 想了想,苏叶拿出一颗神魂丹,放在柳小姐身上,静静地观察。 过了一会儿,那神魂丹居然开始发出幽幽的光,然后越来越透明,从一颗褐色的丹药,变成透明的珠子。 虽然《如一神经》上已经说了神魂丹的作用,但亲眼看见,还是让人觉得特别神奇。 苏叶拿起那颗珠子,发现里面不是完全透明,影影绰绰还能看到一个人影,似乎是一个小人住在了珠子里。 难道这就是柳小姐? 苏叶让那个系统再次扫描柳小姐的肉身,发现脑电波依然在,正诡异地跳动,不是杂乱无序,也不是正常波动,而是忽高忽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极限拉扯。 “系统,这真的没问题吗?还有你能扫描神魂丹里的灵魂吗?”苏叶觉得这情况太怪异了。 ——叮,没发现生命危机!灵魂状态无法扫描脑域波动。 系统毕竟是科技产物,对于物质都可以用扫描,但对灵魂这种灵体,却只能扫描出灵体的存在,毕竟也是能量的一种,但要说在灵体昏迷的时候,解析它的大脑活动,是办不到的。 不过苏叶也得到了想要的结论。 没有生命危机,就说明柳小姐的□□暂时不会死亡,可能有机会死而复生,就像白氏和屈申那样。 而且柳小姐的灵魂出现在神魂丹里,就说明她并没有去往地府投胎,灵魂在,身体也在,机会还是蛮大的。 苏叶本打算立刻捏碎神魂丹,助柳小姐复生,可想了想,她觉得不保险。 柳小姐的脑电波很奇怪,不是正常现象,她也不知道现在就让柳小姐离开神魂丹,是不是好的选择。 反正这神魂丹能坚持三天,她三天后再来,看到时候的情况。 不过在此之前,要解决一个问题。 苏叶把棺材盖好,留了一道缝隙,供柳小姐的身体呼吸新鲜空气。 她则去柳小姐的闺房逛了一圈,发现里面的东西全都在,只除了首饰和金银。 首饰都放在棺材里,看来是打算随着柳小姐下葬的,至于金银,有可能是冯君衡手上那包银子,也有可能被柳员外和冯安人收走了。 这个不能作为证据,又找不到其他线索,苏叶打算直接问人。 她转了一圈,听到一个女人的呜咽哭泣声,声音有点苍老,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随着声音,苏叶来到闺房后面的倒座房,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看见,里面一个老妈子打扮的女人,立刻意识到她的身份。 这人一定是柳小姐的奶娘,那她对于柳小姐的事,一定知道得很清楚。 苏叶直接从窗户翻进去,随手拿了桌上笸箩里的剪刀,放在老妇人脖子上,“不想死的,就老老实实交代!” 老妇人吓了一跳,她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脸色煞白。 苏叶故意把剪刀动了动,无声威胁着,“我且问你,绣红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花园。” 那老妇人吓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我……” 眼见她眼神漂移,显然是想说谎,苏叶冷哼一声,“你可想好了,可莫要步你家小姐后尘!” “你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这个?”老妇人显然还想挣扎。 苏叶眼神一厉,挥手一劈,那剪刀硬生生把桌子劈成了两半,轰然倒塌。 老妇人顿时跌倒在地,全身哆哆嗦嗦,再也不敢耍小心思了。 “说!”苏叶厉喝。 老妇人忙不迭地道,“绣红是为了给颜生送银子的。” “为何送银子?说清楚!”苏叶道。 老妇人立刻解释,“有天晚上,我路过员外和安人的房间,听到两人密谋要害颜生,告诉了小姐。那可是小姐未来的姑爷,我知道安人一直想把小姐嫁给她侄儿,小姐肯定不愿意。我们不能让颜生被害了去,不然小姐就只能嫁给冯少爷了。于是我们商量着,把小姐的积蓄都拿出来,给颜姑爷送去,让他尽快离开柳家,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员外害了。” “那为什么当晚出现的是绣红?还有你们是怎么约定的,又是怎么通知颜生的?”苏叶问道。 “绣红提前给颜生送了纸条,约定亥时三刻在花园到后院的偏门见面。可时间到了,小姐说什么都不肯去,说是逾矩,我们没办法,只好让绣红拿着银子前往,交给颜姑爷也就罢了,谁能想到她就这么遇害了,早知如此,我该陪着的。”老妇人呜咽着再次哭出来。 苏叶嘴角抽抽,“既然绣红能送纸条,干嘛不直接带着银两过去,何必多此一举?” 老妇人一愣,“这……” 大概是一时没想到吧,苏叶不再纠结这个,“那你家小姐又是怎么没的?” 说到这个,老妇人更伤心了,“那天绣红出事,员外知道小姐要给颜姑爷送银两的事,气急了破口大骂,安人也含沙射影地说小姐不检点。当时小姐又羞又愧,加上绣红遇难,更是伤心,哭了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吃。” “晚上我好不容易劝她吃点,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官府传来消息,颜姑爷居然认罪了。我万分着急,想着帮颜姑爷洗清清白,就催着小姐想办法。我家小姐一贯聪明,又读过书,她一定有办法的。” “却不想,小姐居然想岔了,认为颜姑爷是为了她才顶罪的,无颜再活下去,晚上直接上吊了。第二天我去服侍小姐,人已经没了,呜呜呜……我不该……逼小姐的……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啊,颜姑爷要是没了小姐就只能嫁给那个冯少爷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哪里配娶我家小姐!” “再说,小姐自己也相当厌恶他,可碍于冯安人的面子,不得不叫他一声表哥,那冯少爷是个心里没数的,总是来骚扰小姐。小姐肯定是不愿意嫁他,才上吊的。” 苏叶听她说一句哭一声,用了极大的耐心,听她把前因后果说完,舒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这老妇人能证明,绣红身上确实带着银两,数目和冯君衡那里的对得上,并且包银两的包袱,也是属于柳小姐的。 而柳小姐有用玫瑰香水的习惯,应该是包袱和喷了香水的衣服放在一起,间接沾染上了。 物证和老妇人这个人证都有了,接下来要弄清楚颜查散的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绣红尸体身边。 苏叶离开老妇人的屋子,很快来到颜查散之前居住的偏院,这里房子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另外隔壁有一个小小的隔间。 颜查散被带走突然,东西都没有收拾。 显然柳员外一时间还没想到收拾这里,柳小姐的死打算了他的节奏。 也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对苏叶帮颜查散翻案很有利。 颜查散的东西实在很少,除了几件衣物,就是文房四宝,书籍,雨伞,扇子等等。 苏叶都不需要多思考,立刻打来那把扇子,发现背面空白,正面只有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人在撑船。 很显然,这扇子不可能是颜查散的,像他这种迂腐的书生,是不可能在扇子上画女子妙曼身影的。 苏叶大胆假设,这扇子是冯君衡的,用以调换颜查散的扇子。 现在是春天,扇子不常拿出来使用,如果扇柄相似,颜查散一时间也无法察觉。 只要证明了这扇子是冯君衡的,就可以证明颜查散的扇子是他拿走的。 但这样一把扇子,是比较常见的,要怎么才能证明,且让冯君衡无法狡辩呢? 苏叶回到客栈,正好看到了白玉堂垂头丧气回来,顿时心里有数,“看来五爷并没有说服颜生翻案。” 白玉堂表情难看,“我骂也骂了,甚至还抬出他母亲,可他居然拜托我照顾他的母亲,也不愿意吐露实情,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迂腐的人?” “大概是……五爷过于可靠了,以至于颜生相信你能照顾好他的母亲。”苏叶微笑道。 白玉堂被安抚了一下,嘟嘟囔囔道,“我再厉害,也不是亲儿子。” “不错,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亲生子不是外人可比的,即便这人是儿子的义弟。”苏叶点头赞同。 不过把儿子教得这么正直迂腐,颜母就不该放任他离开家乡,还考科举。 这种性格的人,注定在官场活不长。 别看包大人正直严肃,可他在某些时候,很是灵活懂变通,不然早就被人算计死了。 而颜查散,要一直是这个性格,很难在官场混的,除非有靠山。 可另一方面,这种人也是真的可靠,白五爷愿意和他结拜,正是看中了他的好品质。 本质上,颜查散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好人就不该被冤入狱,最后背负杀人的污名死去。 “五爷,我有一计,可解颜查散之危,即便他不愿意翻案,也能用实证证明他的清白。”苏叶笑道。 白五爷眼前一亮,“快说!” 307 第三百零七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7 其实…… 其实苏叶的计策也不算多高明, 不过是打着人赃并获的主意,但用来对付冯君衡也够了。 第二天白玉堂依计而去,找了两个人在茶楼说起颜生杀人的小话来。 冯君衡正好也在, 听到有人议论,心里正得意呢, 颜查散长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算计了, 可惜柳金蝉那女人居然死了,不然自己岂不是人财两得。 一想到错失了一大份家产,以及一位大美人,顿时心情又郁郁起来。 后面那两人不知道他就是当事人,神秘兮兮道,“你听说了吗,那颜查散是读书人, 据说学问还很不错,果然负心都是读书人。” “不对不对, 你的消息落伍了, 英明神武的县太爷已经发现颜查散不是凶手的证据。” “果真?” “当然是真的,好像和扇子有关,这东西出现在尸体旁边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另一人不解。 “你想想啊,现在什么时节, 你会带着扇子出门吗?” “对啊, 我家的扇子还压在箱底呢,大晚上的把扇子翻出来干什么, 应该拿蜡烛或者灯笼才对。” “对喽,县太爷觉得这里必然有问题,想是故意嫁祸, 打算再调查一遍。” “咱们县太爷真是个好官,不愿意冤枉了任何人。不过这要怎么重新调查?” “当然是从颜查散的东西中,看看能不能找到被偷的线索。”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县太爷果然英明。” “对了,你说那丫鬟为什么半夜出现在花园,会不会是为了约会,嘿嘿嘿。” “那谁知道呢,等县太爷的结果吧。”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渐渐转到了其他上面,冯君衡也没再听了,浑身冒冷汗。 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扇子还在颜查散的包袱里,这要是被查出来,他不就暴露了? 该死的,县太爷这么积极干什么,早点把那个颜生干掉结案才好。 为防止被顺藤摸瓜,通过扇子找到自己身上,冯君衡立刻离开茶楼,往柳家而去。 他是常客了,门房没有阻拦,让他进到里面。 冯君衡没有去见柳员外,也没有拜访冯安人,而是直奔花园。 到了之后,看到花园中央停放的棺材,吓了一跳,然后骂了一声,“晦气。” 说着他绕开棺材,匆匆进了颜查散的偏院,推开房门,找到放有扇子的包袱,熟门熟路打开,然后从里面摸出一把扇子。 展开背面空白,正面是女人撑船图,正是自己那把,忍不住嘿嘿一笑,“还是我技高一筹。” 他这就把扇子藏进衣服里,打算带回去销毁。 “我看不见得吧,”然还不等他动作,白玉堂就出现了,一把抢过那把扇子,“人赃并获,冯君衡,你就是那杀人凶手!” 原来,白玉堂一直缀在后面监视冯君衡,只等他心虚出手拿走扇子。 如果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要偷颜查散的扇子呢。 只有凶手才会这么干,因为害怕通过这扇子查到他身上。 冯君衡吓了一跳,见左右无人,立刻大声呼救,“来人啊,这里有贼人偷东西了。” 他倒是有点急智,立刻就想到了嫁祸给白玉堂。 可惜啊,晚了,从屋子外面,墙角和房梁出现不少衙役,他们是早就埋伏好的,亲眼见到冯君衡极为熟悉的找到扇子,打算带走。 动作这么熟练,肯定是一早就知道扇子放在哪里。 衙役们二话不说,压着冯君衡就离开,他还要挣扎,“我是冤枉的,杀人的是那颜查散,他都招认了。” 见到院门口的柳员外和冯安人,立刻大声呼救,“姑母,姑父,快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冯氏焦急坏了,拉扯着柳员外的衣服,“员外,你快想想办法,君衡可是我冯家唯一的血脉,千万不能死啊!” 柳员外冷哼一声,扯回自己的衣袖,“他害死了我的女儿,罪有应得。” 冯安人张张嘴,想说柳金蝉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和冯君衡无关,可看到柳员外伤心的眼神,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要是被迁怒了,员外非和自己合离怎么办? 她都这把年纪了,好容易找了一财主,可不能白白被休了,至于君衡,哎,谁让他杀了人,真是不争气。 好端端的杀一个丫环干什么,有姑母在,必叫你心想事成,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想到娘家哥嫂的反应,冯安人觉得,她应该早做准备,免得被纠缠上。 冯君衡眼见姑母不肯搭理自己,明白已经无望,吓得六神无主。 不过走了一路,人总算冷静了些许,想到要如何辩解,等跪在公堂上,面对威严的县太爷,他立刻道“大人,绣红真不是我杀的,是颜查散,他都承认了。” “大胆冯君衡,公堂之上还敢狡辩,人证物证具在,容不得你不承认,来了,大刑伺候!”县太爷脸色一沉,怒斥道。 “大人,县老爷,您不能屈打成招啊,我不服,你官官相护,我不服啊!”冯君衡被吓到,颠三倒四的辩驳。 官官相护这个罪名,属于是当官之人最恼怒的,又因为升堂的时候,没有驱赶百姓,以至于公堂外站了不少人,为了自己的官声,他不想落个官官相护的名头,于是挥退了两边的衙役。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带证人证物!”县太爷道。 立刻有人呈上来两件证物,一个是之前人赃并获的扇子,一个放在托盘上,是用精致布料包裹着的。 百姓人都好奇的探头来看,想看看证物是什么,当然也有聪明人,第一时间观察冯君衡,见他满脸是冷汗,显然被吓得不清,尤为可疑。 “回大人,这扇子是我们亲眼看着,冯君衡在颜查散的包裹里找到,他想要带走,被我们逮个正着,之后找了冯君衡认识的人,大家都说,这就是冯君衡的扇子,他炫耀了好久,还想找人在上面提字呢,可因为正面的画实在不堪,那些读书人不肯在上面留下墨宝,他们都能作证,此扇为冯君衡所有,却放在颜查散的包裹里。这必定是冯君衡换了颜查散的扇子,用以诬陷颜生。” 这衙役经过白玉堂的打点,言语都偏向颜查散。 不过他说的是实情,这么说只不过是叫外面的百姓明白,县太爷并不是偏爱读书人,而是冯君衡杀人的证据太足,几乎是当场抓包。 他说完,第二个衙役也上前,“回大人,这包银子是在在冯君衡的家里找到,里面一共四百两,包裹银子的布匹上沾染了玫瑰香水的味道,但我们找遍了冯君衡的家中,都没有找到玫瑰香水。” 县太爷点点头,“来啊,带姚氏。” 姚氏就是柳小姐的奶娘,她可以作为证人,证明柳小姐确实把一包银子给了绣红。 绣红死前是带着银子的,那银子在谁那里,谁的嫌疑就最大! 姚氏被带上来后,战战兢兢把昨晚和苏叶说过的,又重复了一遍。 堂外众人听得的一阵哗然,皆议论纷纷,“一定是这个冯君衡干的。” “对对对,银子都在他手里,没别人了。” “他还想嫁祸给颜生,简直无耻!” “看他长的贼头贼脑,一定不是好人。那颜生多俊啊,肯定不是他干的。”这是忠实的颜狗。 县太爷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讨论声,也没有呵斥,而是满意的摸摸胡须,“冯君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冯君衡也听到了外面百姓的声音,压力越来越大,脸色也越来越灰败。 突然,他猛地冲到姚氏面前,推了她一把,“县太爷,她的话不能算数。” “为何不算?姚氏,我且问你,你可有说谎?”县太爷道。 姚氏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敢的。” “大人,她记恨我,因为我曾呵斥过她,所以她的话做不得准。”冯君衡道。 “你为何要呵斥她?”县太爷抓住了漏洞,立刻询问。 “因为,因为......”冯君衡支支吾吾,不敢说出来。 “姚氏,你来说,”县太爷转向姚氏。 “回大人的话,冯少爷仗着是安人的侄子,几次三番想要强闯小姐的闺房,被我拦住了,才呵斥我的,他还说要让安人把我换了,但小姐不肯,最后这件事就没了下文。”姚氏道。 “也就是说,冯君衡觊觎你家小姐,而这可能是他害绣红的原因。”县太爷道。 姚氏抿抿嘴,想到小姐已经死了,颜姑爷还在大牢中,最终点点头。 “大胆冯君衡,你骚扰柳家小姐在前,害死丫环绣红在后,又嫁祸颜查散,实在是罪大恶极,本县就判你杀人偿命,秋后问斩!” “我不服,我不服,我要翻案!”冯君衡连忙道。 大宋有一个规矩,犯人有两次翻案的机会,一次是在审判之后,一次在行刑之前,如果犯人坚持上述,就不能立刻执行,而是要再次调查。 县太爷满脸不高兴,但还是道,“冯君衡,既然要翻案,那你得提供证据,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我我我......”冯君衡也是一时情急,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过看到证物,顿时眼前一亮,“既然证物有两个,证人也该是两个,所以我不服。” 县太爷嘴角抽抽,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他正要拍惊堂木,驳斥冯君衡。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女声,“我也是证人!” 众人闻声看过去,人流分开,露出最后面一位年轻的漂亮姑娘。 她长相文雅秀气,苏叶之前见到的时候,面无血色,眉眼自带柔弱倔强之气。 然而现在再看,脸还是那张脸,神情却全然不同,她眼神□□,面对众人的打量,也丝毫没有羞涩,而是大大方方的往前走,自信张扬的站在堂下,“大人,我是当事人,也可以当证人!” 没错,此人就是柳金蝉柳小姐! 县太爷一愣,没想到柳小姐一个闺阁千金,竟然亲自出面了,她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了? 之前赠银就是绣红一个人去的,以至于遭了毒手都没人知道,可见柳小姐是何等的恪守礼仪规矩。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柳小姐这么做才是正常的。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居然大大方方出现在公堂上,简直是匪夷所思! 苏叶也觉得意外极了,偷偷从荷包里拿出神魂丹。 没错啊,神魂丹还在,并没有捏碎,里面影影绰绰还能看到灵魂的存在。 可要是柳小姐的灵魂在神魂丹里,这个‘柳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她眼神微眯,觉得事情的发展突然有趣起来。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你说你是当事人,莫非你就是那柳金蝉柳小姐?” “不错,小女正是柳金蝉,”柳小姐大大方方行礼,“大人,这冯君衡一直觊觎我家财产,想要通过娶到我,得到柳家。以往碍于继母冯安人的面子,我不好拒绝,只能一再躲避。可他不死心,总是再三往前凑,乳娘为了我,才拦着他,反被他呵斥打骂。” “不说我已经定亲,即便没有,也不会嫁给这种人。可就因为此,他嫉妒颜表哥,和冯安人一起,撺掇我的父亲陷害颜表哥偷东西,好把人赶出去。颜表哥可是文人,有了盗窃的名声,哪还有前途可言。好在父亲也不是全然无情,并没有答应。” “但我和乳母都担心,颜表哥在柳家,继母和这冯君衡不会放弃算计于他,就想赠一些银两,让颜表哥出去居住。却不想,邀约的纸条被冯君衡发现,他按上面的时间到达花园,见到拿着银子的绣红,起了贪心,杀人夺财,还嫁祸给颜表哥。” “那银子就是出自我之手,又在冯君衡处找到,所以他一定是凶手无疑!”柳小姐一锤定音。 冯君衡气急,指着她大喊,“胡说,胡说,她不是柳小姐,柳小姐早就死了,你个寡廉鲜耻的女人到底是谁,为何要陷害于我!” “这又是怎么回事?”县令不解皱眉。 “回大人,是我自己想岔了,”柳小姐拿出手帕,摁摁没有眼泪的眼角,柔弱姿态尽显,“得知颜表哥承认杀人,我就知他是为了我的清白,这叫我如何自处?当即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好在老父怜爱,没有草草下葬,让我有机会回魂。” “我往那地府走了一趟,见过阎王老爷,阎王爷翻了阴阳册,说我阳寿未尽,又欠着一桩因果,怎能草草了结自己,误人又误己。那颜生是文曲星下凡,因为我误了性命,我的罪过就大了。” “阎王爷命我速速还魂,且不能害了颜表哥。回魂后,我也顾不上名节不名节,只想救下颜表哥性命,既然阎王爷都这么说,那颜表哥未来一定是好官清官,是要造福百姓的。相比我的名节,自然是百姓更重要!”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听得堂下百姓纷纷叫好,觉得她是通情达理的女子,不愧是员外家的千金。 自然而然的,就没有讲究她是否小节有亏了,至于个别迂腐的书生,还是看不惯她的行为,那也不影响什么。 这女子显然很懂的怎么运用舆论,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苏叶眼底的兴味更浓,这女子可一点都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更像是后世之人。 是穿越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穿越这种情况呢。 “系统,扫描她的各项数据是否和身体匹配。” ——叮,扫描完成,匹配度100%。 “你确定吗,系统?我很怀疑你是否有检修过,不然怎么会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明明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怎么可能是100%? ——叮,每次穿越前系统都会进行自动检修,不存在出错的可能,请宿主考虑其他可能性! 苏叶微微眯眼,其他可能性啊。 她突然想到,昨晚扫描的时候,发现柳小姐的脑电波进行极限拉扯,难道就是身体在拉扯灵魂入驻? 这种情况......莫非是《如一神经》上所说的灵魂错配? 《如一神经》有一个很偏门很偏门的丹方,偏门到几乎没人会去炼制它,因为它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就是测试灵魂和身体是否相配的。 这丹药的用处极其有限,神经上举了一个例子。 说有一个母亲,突然发现自己原本脑子不好的七岁儿子,突然变聪明了,过目不忘,而且还会很多他本不该懂的东西。 如果是后世之人,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被穿越了。 然而这母亲是古人,想到的也是儿子被恶鬼附身了。 即便这恶鬼表现的聪明又孝顺,母亲还是想要自己亲生的儿子,于是她找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道长,希望找回儿子的魂魄。 道长测试过后,发现现在这个灵魂,和身体极其相配,不存在任何差异。 换句话说,这身体就是这灵魂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道长也很好奇,就找了地府的判官来问,判官查了又查,回溯到奈何桥投胎那一段,才搞清楚始末。 原来当年小孩要投胎的时候,奈何桥下的忘川河突然发生暴动,因为躲避河水打乱了排队的顺序。 后面那位投胎的人,意外站到了小孩的前面。 因为他要投的是畜生道,生来就不带什么智慧,因此在上桥前,被抹去了七成灵智,偏又投胎到小孩的身体里,以至于整个人都呆呆傻傻。 而这小孩呢,被抢了投胎的位置,并没有代替进入畜生身体,而是和后面另一灵魂,共进入一个身体。 但小孩并不知情,那人也不知情,两人的灵魂互相影响,导致的结果就是极其聪明,接受力强,并且学的东西又多又杂。 而那原本要投畜生道的毕竟不是原装货,在七岁时因为磕破了头,灵魂离体。 而身体自动吸附回来的,却不是他,而是小孩自己,因此显示的结果是极其匹配。 只不过母亲因为照顾了儿子七年,以为自己生下的就是一傻子,出于母爱,她当然选择亲生儿子。 知道结果后,母亲又高兴又难过,高兴在于儿子并不傻,只是意外被人占了身体,他们才是有缘分的母子。 难过在于,毕竟照顾了这么久,也有了感情,眼见之前的儿子要入畜生道,实在不忍。 后来母亲求了判官,说把自己的寿命折给之前那孩子,让他重新投胎成人。 自己只要活到三十五岁,那时儿子也成年了,甚至娶妻了,没有母亲照顾也可以。 小孩哭得不能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了母亲,还没承欢膝下多久,母亲就要为了那人牺牲自己的寿命。 但他体谅母亲的感情,又不忍母亲早早离世,于是说,自己愿意减寿十年,好让母亲多活十年。 见他们母子一个善心一个孝顺,判官大为感动,于是没有带走那灵魂,让他重新投胎,而是由道长炼制神魂丹,把灵魂安置其中。 此后数年,母子二人一直做善事,得善果都给了那灵魂,直到抵消他前世的罪孽,让他有机会重新做人。 道长在最后偷偷记了一笔,那灵魂投胎成了小孩的儿子,恭敬孝顺了祖母和父亲一辈子。 他测试过,那灵魂和身体也是完全匹配的。 也就是说,等畜生道一辈子圆满,他重新投胎就会成为那小孩的儿子。 怪不得他能占据小孩身体,本身就是有着因果联系的。 那个用来测试的,就是显灵丹。 《如一神经》上只有这么一个制作显灵丹的例子,实在是用处不大,而且炼制麻烦。 苏叶不需要炼制显灵丹,系统就能扫描出来,结果显示,现在的柳小姐灵魂和身体百分百契合。 是不是说,这身体原本就是柳小姐的,只是因为意外,她穿越到了后世? 那之前的灵魂又是谁?两人互换了? 可惜苏叶没有道长的本事,不能把判官请来,只能自己瞎猜。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现在的柳小姐是百分百匹配,也就意味着灵魂很难拉出来了。 那之前的灵魂该何去何从,是穿越时空,回到后世之人身上? 最好是,这样两人都有活路,怕就怕后世之人会穿越,是遇到意外死了。 按照后世火化的速度......苏叶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找一找包大人,让他去阴阳宝殿问一问情况,最好赶在火化之前。 顺便的,她再蹭一蹭包大人下地府逸散的特殊能量,完美! 308 第三百零八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8 不过…… 不过在这之前, 她得确定现在的柳小姐是什么人! 在柳小姐和姚氏双重人证下,冯君衡辩无可辩,罪名成立。 县令恼恨他杀人不知悔改, 一再狡辩,没有给他再次找麻烦的机会,直接判了斩立决。 当即, 冯君衡就被推出去斩首了, 百姓纷纷叫好,夸县令老爷做得好。 而颜查散也被放了出来,得知柳小姐为了救他, 亲自上了公堂, 又羞又愧, 觉得是自己害得柳小姐名节有损。 当初要不是他不小心,让冯君衡把绣红送来的纸条拿走, 也不会造成这桩冤案,以至于绣红惨死,柳小姐失了名节。 柳小姐见他迂腐的模样,忍不住撇撇嘴。 这颜查散好看是好看, 就是太迂腐了些,虽然历史书上说, 颜查散以后会考中状元, 成为包大人的门生, 最后追随包大人的脚步, 成为北宋赫赫有名的清官。 嫁给他,不担心以后生计问题,也不怕被背叛。 可是吧……她真的和这种事合不来啊啊啊! 柳金蝉,出生在二十世纪末, 成长于二十一世纪,见证了祖国的繁荣富强,也在父母的庇佑下活得无忧无虑。 她是独生女,父母疼爱,爷奶手里的掌中宝,一直品学兼优,考上全国顶尖大学。 刚毕业就赶上了网络风潮,和室友一起创业,走上了直播带货,助农互农的道路。 因为她们专业过硬,选得产品都是亲自走访尝试过的,赢得一大批网友的信赖。 再加上又是第一批这么干的,被上面点名夸赞,更上一层楼。 因此四个女生的创业之路,做得风生水起。 而柳金蝉,因为长相最好,被一致推举成为主播,因为幽默的语言风格,真实不作伪的产品质量,获得一大批流量,成为了顶尖网红之一。 在这个道路上,她被人赞扬,也被人谩骂,超越别人,也被人超越,时时面临挑战,锻炼出强大的心脏和自信心。 她拥有智慧,也拥有执行力,从不言败,这一点不会因为她穿越古代,就有所改变。 因此,柳金蝉无法接受成为依附男人的女人,更不会被所谓的名节束缚。 意识到穿越的第一时间,她就给自己的人生做出一二三条规划。 首先,她要掌控柳家,让柳家成为她崛起的资本。 好在她穿越的是宋朝,因为商业发达,这里的人不歧视商人,对于女子经商,也不会过于苛责,唯一的难题就是说服柳员外。 其实这点也很简单,穿越前搞定了无数难缠客户的柳金蝉,也是久经沙场,根据原主的记忆,就能把柳员外的性格和弱点摸得七七八八。 他贪财,但是疼爱女儿,只要掌握这一点,就可以把人拿捏住。 其次,在北宋做生意,和现代可不一样,会面临官面上的为难,再不济,还有那些江湖势力。 因此她需要一个靠山,柳金蝉几乎不用动脑,就把目标定为颜查散。 不不不,她当然不是要嫁给颜查散,毕竟这样正经迂腐的文人,实在不适合她这个大胆前卫的现代人。 但两人除了是未婚夫妻,还是表兄妹关系。 颜查散是为了原主名节才认罪的,虽然这点在她看来,迂腐得可以,但这足以说明颜查散的为人。 加上原主也是重情重义,之前给颜查散送银子,之后又为此上吊自杀。 有了这两层关系在,即便他们不成婚,也能维持很好的关系。 而颜查散是一定会中状元的,未来有了官身,还是包大人的门生。 只要她不乱来,颜查散在哪里做官,她就去哪里经商,做生意赚钱的同时,还能帮助当地百姓创收,何乐而不为。 至于两人的婚约关系,柳金蝉拿出柳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决定招赘为借口,解除这门婚事就是了。 柳金蝉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去做,立刻起身找到柳员外,一通威逼利诱,柳员外哪见过这阵仗,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只能跟着突然变厉害的闺女思路走,“你确定那颜查散一定能考中?” “不管考没考中,反正您都是想要解除婚约,考中了我们就多联系,要是没有,就少联系就是了。”柳金蝉把握他的心思道。 “可是可是……他要是成了进士老爷,我岂不就是进士老爷的岳父了?”柳员外突然有点舍不得。 “那就看父亲你是想要一个进士女婿,还是想要一个姓柳的孙子。”柳金蝉也不着急,好整以暇道。 “那还是孙子吧,不过你能确定解除婚约不会得罪他吗?”柳员外不确定道。 “所以我得立刻去公堂上为他证明,救他一命,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之后,他有理由再怨恨我吗?”柳金蝉徐徐善诱,“这可是惠而不费的买卖。” “是这么回事!”柳员外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到时候颜查散要不承认,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可你的名声?” “哎呀我的老爹啊,你也不想想,我以后要招赘的,招进来的女婿不得防着点,万一他控制了我们父女二人,把孩子的族谱又改回去呢?或者干脆点,谋财害命,这样的例子您又不是没有听过。 “所以这个家只能我来当,要当家,我注定要抛头露面的,加上我对颜查散那么好,又送银子又差点丢命的,他肯定感激我。可对你就不一定了,所以和他之间的联系,还得我来,我可是亲表妹。这样一来,我不还是要出去抛头露面,名节不名节都是次要的,最重要是抓住颜查散这个靠山!” “好吧,那你去吧,”柳员外被说服了,同意了柳金蝉出面。 而柳金蝉来的刚刚好,正好做实了冯君衡的罪行,洗清了颜查散的清白。 公堂外,颜查散一脸郑重地表示,“柳小姐,我一定会负责的。” 柳小姐是为了他失去名节,无论如何他都要负责。 柳金蝉嘴角抽抽,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还是笑容满脸道,“表哥,这件事本就由我而起,你能洗清冤屈,表妹很为你高兴。至于亲事,父亲要亲自与你商量,不知现在可否和我回去一趟?” 颜查散没觉察什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倒是一边的白玉堂,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立刻道,“你们父女打什么主意?” 刚刚对于柳金蝉出面,他还是很高兴的,觉得这女人有情有义,堪与义兄相配。 可这会儿见这柳小姐的表情不对劲,顿时心生警觉,莫非她也是那嫌贫爱富的,想要退婚? 柳金蝉见一个长相华美,白衣剑客跳出来,不由一愣。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相貌简直是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每一处都叫她喜欢。 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她只能稍稍试探,“这位是?” “他是我的义弟白玉堂,”颜查散道。 柳金蝉眼前一亮,锦毛鼠白玉堂啊,可是和南侠展昭齐名的江湖侠客。 是了是了,他还是颜查散的结义兄弟,以后会一起破获襄阳王的阴谋。 柳金蝉心里盘算着各种心思,面上却不显,只邀请道,“既然是表哥的义弟,不妨一起来,好为我们彼此做个见证。” 见她落落大方,不像是那等小人,白玉堂不再反对,而是跟着一起去。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顺口叫上了苏叶,并和两人解释,此案能这么快破获,多亏了苏叶。 颜查散忙连连作揖,感谢苏叶的援手。 苏叶一摆手,表示自己也没做什么,同时微笑看向柳金蝉。 柳金蝉正打量她呢,猜测她和白玉堂是什么关系,历史上好像没这号人出现。 白玉堂直到去世,都没有娶妻,这是有据可查的。 至于是不是有红颜知己,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可惜了,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合眼缘的。 她还想着等自己事业稳定,就勾搭勾搭,可要是名草有主,那她也只能保持距离。 四人一行回到柳宅,去书房见了柳员外。 按照之前说好的,柳员外只关心了一下颜查散在牢里过得好不好,就说起了退婚之事。 “说起来颜生这一桩祸事,是由我而起,本就愧疚万分。我也知道颜生你是个有才的,科举必定金榜题名。说实话,放过一个金龟婿,我实在不舍,但家里只有小女一人。以前她不开窍,只是寻常闺阁女子,可死了一遍,突然变聪慧了,想要掌家理事,还愿意招赘,延续柳家香火。” “贤侄啊,不要怪我背信弃义,实在是家产无人继承,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我知道贤侄前程远大,必不可能成为我柳家赘婿,也不愿意因此耽误了贤侄的前途,所以这门婚事还是作罢吧。” 颜查散眉头微微皱起,“姑父,我……” “贤侄,你听我说完,”柳员外生怕被他打动,连忙道,“我知道贤侄高才,愿资助你五百两银子,祝你一举夺魁。之后我这女儿会开始掌家,但她一个姑娘家做生意,实在有点艰难,还忘贤侄照顾一二。你和她是姑表亲,做不成夫妻,还是表兄妹,千万不要生分了。” “这……”颜查散犹豫。 “表哥,”柳金蝉正了正神色,“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名节,可我并不在意,出门做生意的女子那么多,不差我一个,况且我又不是要嫁给读书人,只是招赘而已,那样的名声对我也无用。” “你是打定了主意吗?”颜查散再次确认。 “是的!”柳金蝉肯定的点点头,“我不愿意再浪费我的生命,凭什么男儿能做出一番事业,而我只能被关在后宅。死过一次,我已无所畏惧,连死都不怕,还怕别人的议论吗?但我也知道,我这样不适合当表哥的妻子,你应该娶一个书香门第出身,温柔贤淑的妻子,最好能有官宦背景,在官场上能帮到表哥。” “我不需要……”颜查散连忙道。 “我知道表哥正直,正因为这样,你才需要一个靠山,确保你不会因为过于正直,而被人害了去。我知道表哥的心愿,是当包拯包大人那样的清官,可官场险恶,没有靠山的话,你很难为民请命。如果有一个岳家当靠山,即便不借助他们的势力做什么,也能保证别人不故意陷害。只有这样,表哥才能一心一意为民请命啊!” 柳金蝉这话说得真情实意,丝毫不掺假。 因为历史上的颜查散,就相当让人意难平。 他绝对是个清官好官,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在后期,白玉堂折损在襄阳王谋反一案上,包大人又去世了,他就再无依靠。 在官场沉浮几年,不得不被排挤出官场,晚年郁郁不得志。 颜查散的夫人好像就姓柳,应该是原主不错。 原主没什么不好,和颜查散夫唱妇随,不因他的清贫而抱怨,生儿育女,服侍婆母,是传统的好儿媳。 但原主在事业上确实帮不上颜查散。 现在柳金蝉换了人做,她很确定自己不可能成为传统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 与其绑在一起,互相拖后腿,那还不如各自安好,她期望颜查散能娶个高官的女儿。 这样他有了依靠,仕途会顺一点,自己在他的庇护下,也能把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何乐为不为呢。 颜查散不为她话中的利益心动,但也看明白了她的决心,想了想,点头答应,“好,从今天开始,我待你如亲妹!” 柳金蝉笑容灿烂,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无比。 她是叫顺口了,在直播间也经常叫网友哥啊姐啊的,不觉得有什么。 但听在颜查散耳里,就像亲妹子一样亲昵。 见他做了决定,白玉堂也没说什么,他也观察出来了,这位柳小姐的性子,实在不适合义兄,解除了也好,义兄能找到更好的。 他又看了柳金蝉一眼,见她笑容满脸,显然非常高兴,嗯,这位也找到更好……更适合她的吧。 柳金蝉做事风风火火,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还有精力让人安置白玉堂和苏叶。 晚上,苏叶悄悄离开居住的客院,轻功飞到柳小姐的闺房。 推开窗户,下人们都离开了,只余柳金蝉在书桌边写写画画,聚精会神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到来。 苏叶悄无声息进去,然后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等她写完。 半响之后,柳金蝉搁下笔,满意地看着自己写好的计划书,“唔,还是从农产品开始,最先蔬菜,这个时代,辣椒,玉米,南瓜,花生都还没有传过来,我要是能得到这些种子,就赚大发了。玉米高产,辣椒能改变饮食结构,花生可以榨油,都是好物啊。只是这些海外作物,要怎么找到呢?海贸?不行不行,柳家家底太薄了,开展不了海贸,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柳金蝉咬着笔,嘴里嘀嘀咕咕,一面觉得高兴,感觉未来大有可为,一面又烦恼,因为想法太多,资源却太少,再加上身份的限制,不支持她跑太远的地方去进货,种子获取成了大问题。 “要不然,先做别的生意,等原始积累够了,再想那些?”她苦恼道。 “可那就太慢了,”苏叶道。 “是啊,太慢了,”柳金蝉附和,随即全身紧绷,霍地转过头来,“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叶看了一眼窗户,“没关。” “可我这是二楼!”柳金蝉强调。 “哦,我有轻功,”苏叶淡淡地道。 柳金蝉眼前一亮,轻功在她那个年代,早已成为过去式,她还以为北宋这里的武功只是简单的拳脚功夫,就像后世那些武术一样,原来真的有轻功这种神奇的东西吗? 不对,她想这个干什么? 柳金蝉防备地站起来,离苏叶远一点,“你半夜来我房间,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好奇柳小姐的身体里住进了什么人,夜晚好操作而已。”苏叶喝了一口茶水,随意道,“你是哪来的孤魂野鬼?” 柳金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忙咳嗽几下,又拍拍自己的胸膛,让剧烈跳动的心安静下来,半响,才试探道,“奇变偶不变?” 苏叶淡淡瞟她一眼,不动声色道,“这是什么咒语吗?” 柳金蝉闻言,眼神暗淡下来,随即又目光警惕地盯着苏叶,“你在胡说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就是柳金蝉本人!” 苏叶失笑,拿出神魂丹,“知道这是什么吗?是能收容离体出走灵魂的丹药。昨晚,我亲眼看见柳小姐死了,为了救她一命,把飘出来的灵魂收入这神魂丹中,所以,这里面的才是真正的柳金蝉!” 本以为柳金蝉会害怕,谁想她眼前一亮,冲到苏叶面前,“高人啊!既然大师你能收取柳小姐的灵魂,那可不可以让我的穿越回去啊,我是2023年穿来的,卖完最后一批水果,开车回家过年,谁想到正好碰到了下雪,车子不小心滑入旁边的湖里,这么冷的天,我快要冻死了呜呜呜。” 苏叶懂了,这家伙是死在水下车子里,那获救的可能性很低。 “就你一个人吗?有没有人能救你?”苏叶试探问道。 “没有,”柳金蝉摇摇头,她和姐妹们分开,她们去机场,而她开车回家,当时风雪比较大,前后都没车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死在了湖里。 苏叶沉默,百分百没救了,那原主的灵魂要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你肉身都死透了,即便没死,在冰湖冻那么久,还有几个零件是完好的?”苏叶道。 柳金蝉一脸沮丧,“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想着重新振作,在这里继续开创一番事业。” 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不对,看了一眼透明的珠子,立刻道,“我不是鸠占鹊巢的人,如果你能让她回来,我也愿意把身体还给她。对了,我可不是故意要抢身体的,而是醒来就在这身体里了。” 苏叶点点头,这确实不是她主观想抢的,而是身体把她拉扯来了。 “我也没法子,不过包大人或许有办法,你愿意和我去一趟开封府吗?”她询问道。 还是得查清楚原柳金蝉的来历,才能想办法安置它。 柳金蝉没有犹豫,点点头,“没问题,我们明天就走。” 她也想尽快解决,不然一直占着别人的身体,就好像欠着债一样,叫人心里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苏叶的好说话,也可能是穿越给人的刺激太大,柳金蝉逮到苏叶这个知情人,就一直喋喋不休。 说她穿越前的经历,说她对未来的规划,“我要开火锅店,榨油作坊,还要在全国各地种满玉米,这可是高产作物,一定能赚很多钱。对了,你之前说资助我,是真的吗?不过大师你又会武,又会捉鬼,难道还兼职经商?” “说起武功,真的有内力和轻功吗?我一直以为那是传说,或者就是武侠中编出来的,如果武功是真的,那修真会不会也是真的?” 苏叶保持微笑,“我不知道。” 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能从一个北宋女子跑到现代投胎,又穿越回来,这姑娘属实运气爆棚,万亿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被她接连碰上,还想要穿越修真界? 不说两个世界有壁垒,就算没有,凭柳金蝉的灵魂强度,穿越时意识就会消散得差不多,没了记忆,就是重新投胎。 柳金蝉似乎只是为了发泄,并没有听苏叶说了什么,“大师,你说我能练武吗?我也想成为武林高手,这样我在外经商,也就不怕危险了。” 苏叶帮她摸了一下骨,遗憾地宣布,“勤学苦练二十年,能有四流水平。” “四流是?”柳金蝉期待地问。 “不入流,”苏叶微笑。 柳金蝉备受打击,随即又振作起来,“没关系,我可以找个武功高手嫁了,这样也能被带着飞来飞去了。对了,那个白玉堂就不错,他的武功在几流?” “一流,”苏叶道。 柳金蝉一拍掌,大声宣布,“我要招白玉堂入赘!” “咔嚓,”苏叶耳边响起了瓦片断裂的声音,她微微抬头,看了屋顶一眼,但笑不语。 屋顶,白玉堂本来好奇,苏姑娘半夜出去干什么,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正觉得奇妙呢,那个后世女子就扬言要招赘他,吓得脚步一滑差点摔倒,站稳后匆匆跑了! 那女人,竟恐怖如斯! 309 第三百零九章自由奢华的汴梁39 第二…… 第一天一大早, 柳金蝉就准备好了马车,和他们一起进京,同去的还有颜查散主仆和白玉堂。 路上,白玉堂一直闪闪躲躲, 不愿意靠近柳金蝉, 更是骑着马, 离马车老远。 柳金蝉没有觉察, 只是略微遗憾,不能欣赏到盛世美颜。 不过相比帅哥,她更大的动力还是赚钱, 正兴致勃勃计划着考察汴梁市场。 汴梁可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城市,人口超过百万,其繁荣程度,任何城市都比不了。 如果能在汴梁站稳脚跟,比其他城市更容易赚钱,赚大钱。 苏叶见了, 都不由佩服她的心大。 他们此行可是为了请包大人帮忙, 把原主的灵魂换回去。 原主回去了,那柳金蝉就无处安身了, 很可能直接就死了, 或者去地府重新投胎, 她又不知道自己其实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所以很有可能,这一去就是死亡的结局。 偏偏柳金蝉丝毫没放在心上,秉持着过一天就要卷一天的打工魂精神,硬是不浪费一分一秒,积极努力规划。 这让苏叶真正下定了要投资她的决心, 有能力有行动力,还有后世的见识和眼光,以及一颗强大的心脏。 即便困于北宋,柳金蝉也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过有了她的资金和人脉支持,想必这事业能做的更大更强,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发展壮大。 苏叶很期待啊,这大概就是天使投资人的快乐,只要找准目标,投钱就是完事了。 之后就等着你看好的小树苗发展壮大,结出累累果实。 期间浇水修枝除虫都是别人的活,不需要她操心。 说到底,苏叶本质还是那个人,赚钱的同时也爱享受生活,不会为了赚钱辛辛苦苦,操操劳劳一辈子。 不过这事暂时还不能和柳金蝉说,得等到原主灵魂有了去处,尘埃落定之后。 清明节已经结束了两天,开封恢复了正常,热闹还是一贯的热闹,只不再是人挤着人,马车行驶的道路也畅通了。 他们直接抵达开封府,柳金蝉本来兴致勃勃要去敲登闻鼓,被苏叶一把拦住了。 这鼓只有喊冤的人能敲,其他人碰了是要打板子的,真以为在旅游啊,碰到网红点立刻上去敲鼓打卡。 柳金蝉不好意思笑笑,她本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只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还没有消,整个人处于极度亢奋中,激动和忐忑结合在一起,即便她强制让自己冷静,为此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计划书上,也没有多少效果。 如果给她时间,让她沉淀沉淀,过两天也就好了。 偏偏穿越后,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先要救颜查散,后又要把原主换回来,一个关系到其他人的命,另一个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再冷静的人,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苏叶表示理解,让门房通传,她和白玉堂前来拜访包大人,有重要事求助。 门房当然认得苏叶,更是从小道消息中知道,这位很可能是展大人未来的夫人,当然不敢怠慢,立刻去禀告包大人。 寒食节结束,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又迅速恢复之前的工作,对涉案的一干人等审问调查。 好在官家知道牵涉甚广,派了大理寺共同审理,不然没有几个月,包大人都干不完这活。 此时两人正在书房办公,听到门房来禀,微微一愣,立刻让人带来书房。 想了想,他又吩咐一声,“把展护卫叫来。”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大人爱护展护卫。” 前日子时干完活,两人回后院休息,正好看到了展护卫拿着一个香囊,正抬头望月,嘴角还带着笑意。 很明显,那香囊肯定是某人送的,而展昭正在思念她。 包大人体恤展昭不易,决定给他放一天假,“展护卫,明日清明踏春,你不妨邀请苏姑娘出去游玩一番。” 展昭回神,立刻摇头拒绝,“阿叶在玉英园还有事,等忙过这一阵,我再去找阿叶就是了。” 展昭顾虑开封府忙碌,包大人自然也体谅他,于是听到苏叶来了,立刻让人去请展昭。 苏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展昭一身蓝衣,抱拳向包大人行礼,香囊挂在他的腰间,和朴素的衣着相得益彰。 展昭回身,看到苏叶,微微一笑,眼中蕴含情意,不过这个场合,并不适合说什么,因此他只是站到一边,对众人微颔首,端得是温润如玉。 柳金蝉见到他,立刻眼前一亮,好一个古装美男,那长相,那身材,吊打一众男明星啊! 这就是展昭了吧,果然不愧是历史上出名的男神,今天真是大饱眼福了! 柳金蝉见他的眼神一直在苏大师身上打转,八卦心顿起。 这两人之间有戏! 可历史上不是说展昭的官配是丁月华吗?是弄错了,还是这是平行世界? 苏叶见她眼珠子在自己和展昭身上打转,立刻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翻了个白眼,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干脆上前一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包大人,这就是神魂丹,我当时也是权宜之计,只是没想到会来其他灵魂占据这身体,按理来说,如果是外来的孤魂野鬼,在原主人还在的情况下,是无法完全契合的。偏偏柳姑娘非常适合这具身体,所以想请包大人帮忙,去阴阳殿查一查这两人的来历。” 《如一神经》上的例子,苏叶也说了,为的是包大人不要误会柳金蝉是鸠占鹊巢。 包大人微微睁大眼,“竟然还有这等事?” 他算是见多识广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原柳小姐已然长到十六岁,结果却说身体本不该是她的,“苏姑娘这......”会不会弄错了? 苏叶也明白,这事有点荒谬,不怪包大人不信,就连当事人柳金蝉也满脸愕然。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鸠占鹊巢,所以满心愧疚,想着能换回来就换回来,可如果这原本就是她的身体,那一十一世纪的她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不妨用阴阳镜试一试?”苏叶建议道,如果是假的,柳金蝉应该会显出原型。 包大人想了想,立刻让包兴把阴阳镜拿上来。 那镜子还是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柳金蝉按照指示,滴了一滴血在上面,阴阳镜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反应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古镜坏了,没用了,一是柳金蝉真的没有问题,她就是普普通通的人。 试过之后,包大人也迟疑了,“既然如此,本府就去阴阳宝殿询问一一。” 苏叶眼前一亮,在心里道,“系统,收集特殊能量!” ——叮,收到! 包兴拿来游仙枕,安置在书架后面的软塌上,包大人躺上去,阖眼休息。 书房众人保持安静,不一会儿苏叶就感受到手臂阵阵发烫,系统页面也显示,一直在吸取特殊能量。 半响过后,包大人醒来,看着柳金蝉的眼神颇为惊奇。 “包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金蝉连忙询问。 包大人整理了一下思路,方道,“你们原本是同一个人,因为幼时一段经历,分裂成两个灵魂,一个白天出现,一个晚上出现,但你们似乎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柳小姐十岁那年,落水差点死亡,夜晚的灵魂会游水,挣扎出现,救了你们自己的命,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 “自此之后,夜晚的灵魂知道了白天灵魂的存在,也明白两人共住一个身体,早晚会有一人消失。她的灵魂越来越强,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白天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如果没有意外,夜晚的灵魂会彻底占据这个身体。”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柳金蝉迫不及待问。 这翻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就是柳小姐有双重人格,一个白天人格,一个黑夜人格,黑人格更强一点,想要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那后来呢?难道是白人格输了,被排挤出去后重新投胎,成了后世之人? “她们上香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得道高僧,此高僧表示柳小姐功德深厚,愿助一臂之力,把两个灵魂分隔开,一个留下,一个送去投胎,免得虚弱那个最终消失。”包大人道。 “我就是那个去投胎的白天人格。”柳金蝉理解的点点头。 谁知,包大人却摇头,“不,你是夜晚那个人格,高僧给了你选择,如果你去投胎,立刻就能喝孟婆汤过奈何桥,但如果是白天那个,因为灵魂虚弱,可能要在地府待很久,直到补养回来,不然投胎后也是身体虚弱。所以最后黑夜灵魂选了自己投胎,让白天那个待在身体里温养。” “那现在可温养好了?”公孙先生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人的灵魂居然能分成两份,不由好奇询问道。 “是的,已经温养好了,如果柳小姐现在去投胎,来世能有一个好人家。至于柳姑娘你,因为你在后世那辈子已经死了,灵魂没了依托,所以身体又把你拉回来了。”包大人道。 “这真的是......”柳金蝉表示,震惊一辈子,“可我在后世还有父母爷奶,他们知道我死后,一定会伤心的。” “柳姑娘不必着急,你本就不该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会在中年生下一老来女,百般疼爱,对你的记忆也会渐渐淡忘。”包大人安慰道。 柳家夫妻本该流产一个孩子,等到中年,再生一女,待之如珠如宝。 可因为柳金蝉的到来,这个孩子并没有流产,长到一十几岁,依旧意外死了。 伤心是难免的,好在因为柳金蝉本就是福德深厚之人,这福运也庇佑了她的家人,让他们在后世过得安稳幸福,并且因为她的努力,后半生不缺钱财,富贵无忧。 柳金蝉现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她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期待能穿回去。 结果发现,她确实鸠占鹊巢了,只不过占的不是大宋的柳小姐身体,而是后世柳金蝉身体。 即便那个女孩注定流产,也不枉她觉得对不起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害他们白白养了一个闺女,结果又伤心失望。 看出她眼底的愧疚,包大人安慰道,“柳姑娘不必如此,你也给他们带去了一十多年的幸福快乐时光,他们原本的人生,因为没有孩子,一直在积极想办法生下一个孩子,直到中年才如愿,期间煎熬困苦,和有你的到来,过的幸福相比,辛苦多了。” “是这样吗?”柳金蝉喃喃,“我给爸妈和爷奶带去的是幸福,而不是伤心?” 包大人点点头,“姑娘是个孝顺的孩子,想必你父母也希望你在大宋过得好。” 柳金蝉摇头苦笑,“我宁愿他们忘记我,好好生活。” 说着她强打起精神,“对了,包大人,那这位柳小姐要怎么办?” 她指着神魂丹道,包大人征求苏叶同意后,直接捏碎了那丹药,一个透明的灵魂从里面飘出来,浮在半空中。 起先,她是闭着眼睛的,无知无觉,等到神魂丹药力耗尽,变得黯淡无光,灵魂缓慢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忙用袖遮面,细声细气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声音飘忽不定,悠悠荡荡,没有实感。 柳金蝉见到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完全不同的人,不由表情古怪,半响才上前,解释了来龙去脉。 柳小姐一听,忙追问道,“那颜家表哥可安好?” 颜查散立刻上前,“感谢表妹惦记,某安然无恙!” 柳小姐看了他一眼,再次举起袖子,“表哥安好,妾就放心了。” 说完,她对着柳金蝉笑了笑,“还请柳,姑娘孝顺父亲。” 柳金蝉眼色复杂道,“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我父亲,你放心吧,我会让他安度晚年的。” 柳小姐点点头,最后看了柳金蝉一眼,眼里有羡慕,也有羞涩。 接着她放下袖子,难得大方从容的对包大人道,“大人,请送我去投胎吧。” 包大人惊讶,“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柳小姐摇摇头,“不用了,金蝉姑娘比我优秀,有她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牵挂已了,我本就死了,投胎也是正理。” 包大人点头,按照判官教的方法,敲了敲阴阳镜,然后对着柳小姐一照,顿时,柳小姐化作一阵青烟消失。 此事算是了结,包大人还有事要忙,苏叶几人当即告辞。 临走前,苏叶和展昭说了几句悄悄话,其实也没别的,就是叮嘱他别把香囊弄丢了。 展昭郑重点头,摩挲着香囊,眼神温柔绻缱。 离开开封府,苏叶邀请柳金蝉去苏宅小住,打算和她合伙做生意。 柳金蝉眼前一亮,之前的惆怅立刻抛到一边,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至于颜查散,自然随白玉堂离开,刚刚在书房里听到这么大一秘密,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表妹不是那个表妹,表妹也是他表妹,这要换成胆子小的,都能被吓死。 好在他自诩读书人,一身正气,不怕! 白玉堂也是满脸惊奇,任他见多识广,也不曾听过这么离谱的事,要不是包大人亲自认证,他还以为是骗人的呢。 两人一脸恍恍惚惚离开,直到在白府安顿好,才慢慢回神。 这边,苏叶听柳金蝉讲完计划,提了一些建议,这是她游历几年的经验总结,完全根据大宋实际情况来的,柳金蝉听完连连点头,立刻拿着计划书回去修修改改。 在苏叶答应提供资金,人才和技术的情况下,柳金蝉大笔一挥,把计划越做越大,内容也丰富详尽。 苏叶看完,表示认可,两人达成合作,签订了一系列契约。 苏叶提供70%的资金,掌握70%的股份,柳金蝉负责经营,期间苏叶不管任何事,但会在前期提供人脉资源和技术。 人脉是她游历江湖这些年结交的江湖势力,以及打点好的各地官府和地头蛇,虽然之前有合作,但赚钱嘛,多多益善。 有他们保驾护航,再为柳金蝉请几个武力值不俗的保镖,别说整个大宋,就连西夏,辽,海外也是去得的。 没了地域的限制,柳金蝉可以把商业版图拉的很大,不需要从头经营,而是在全大宋各地布局,然后一举爆发。 至于技术支持,那就更是多方面的了,从海外获得蔬菜种子,到技术上需要的革新,苏叶统统可以提供资料,无论柳金蝉想到哪方面,她都有现成的。 即便没有,也了解原理,多实验一番,也就得了。 而柳金蝉是纯粹的文科生,正欠缺这方面的知识,两人算得上互补了。 当然,这是柳金蝉的想法,在她眼里,苏叶就是高人,是大师,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自己去经商。 而她有幸得到苏叶的投资,即便自己只能拿到30%的股份,也比从头开始挣得多。 这就像后世的公司都爱上市,上市后虽然稀释了手里的股份,但股票更值钱了啊。 她要是自己干,哼哼唧唧从头开始,且不说能不能做成,即便做成了,也需要好几年才能完成原始资本积累。 但现在,指不定几年后她就已经成功了,跻身大宋富豪榜! 计划做好,当然要立刻开始实施,苏叶首先要带柳金蝉去见人,因为北宋交通并不发达,要拜托他们照顾柳金蝉,就得一个个去拜访。 天南海北的,耗费的时间必然不少,因此在这之前,她先去了一趟玉英园。 此时的园子分外热闹,不是因为还有人来赏花,而是周围的村民来结工钱。 光凭园子里的下人,是不可能制作那么多茶水甜点的,附近的村民不仅提供部分原材料,还帮忙制作,才能供应上清明那天暴增的需求。 清明赏花结束后,管事就一直待在账房核算,确定账目清楚,没有任何问题,立刻通知周围的村民前来领工钱,也不用等月底结账了,免得人太多,月底来不及。 因此苏叶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副繁忙的场景,村民们一个个排队翘首以盼,想知道自己到底能结算多少工钱? 苏叶径直往里走,到了海棠树下,见到那里摆着六张桌子,每张后面一个账房先生,一边报数目,一边让村民领钱画押。 “牛一,一共三两六钱,在这里按手印。你媳妇来了吗?她是一两五钱,也过来按手印。” “那个,我媳妇在家里带孩子,没时间过来,我可以帮她领吗?” “不行,之前不是说了嘛,谁的钱谁领,这要是弄混了,你们到时候说自己没拿到银子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哪里敢啊,”牛一赔笑道。 “说了不行,这是规矩。你现在回去换了你媳妇来,实在没时间,明天也行,反正今天也领不完。”账房道。 “那个......”牛一还想说情,被后面的人催促,“哎呀,你快着些,我们都等着呢。” “是啊是啊,能有多大的事,让你媳妇来一趟不就是了,快走吧,别耽搁我们的事。” 那牛一没办法,只能怏怏离开。 等人走后,人群开始议论起来,“这牛一可真不是东西,自己的钱不交回家就算了,还要拿走媳妇的钱。” “嘿,你说,这牛一钱都花哪儿了,他以前也不少赚啊,可看牛一嫂那日子过的,比寡妇人家还辛苦。” “你是不知道,那牛一在外面养着一寡妇呢,钱都给了人家,一文没往家里拿。” “啧啧,真想不通,自己孩子不管,帮着寡妇人家养孩子,他图什么啊。” “能图什么,那寡妇好看呗。” 苏叶正是防着这种事,才规定谁的银钱谁领,不管是丈夫想要霸占妻子的银钱,还是父母想要霸占儿女的钱,她都不允许。 当然了,这些人领回去后怎么处理,那她就管不着了。 穿过人群,她来到主院,管事得到消息,已经迎上来了,笑容满面道,“姑娘,您总算来了,这次我们赚了不少。昨天已经全部算清了,共计两万三千两,扣除成本和工钱,余一万六千七百两。” 苏叶点头,“不错,那七百两就当你们的奖励吧,按例分下去。” “是!”管事眼前一亮,七百两,他至少能分到五十两,可真是个好消息,真希望这样赚钱的机会再多来几次。 可惜了,姑娘不愿意一直开着,一年只做四次生意,白白损失了多少银钱啊! 苏叶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说,饥饿营销懂不懂,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 也只有次数少,才会有这么大的人流量,不然指望天天都有人来这么远的城郊吗? 苏叶翻看了一下账本,很满意这次的收入,勉励了几句,就去看自己的小老虎了。 说起来,自从抱回来,她还没好好撸过,可惜,太可惜了!可得在离开前撸个够本! 310 第三百一十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0 撸猫…… 撸猫和撸老虎有什么区别?至少苏叶没分出明显的不同来, 都是毛发柔软顺滑,摸起来软绵绵滑溜溜, 舒服极了。 刚开始被抱起, 它极其不老实,翻滚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后来发现被摸得舒服, 就开始软踏踏趴着, 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气音,似乎在撒娇,又似乎催促你继续不要停。 苏叶被逗笑, 抱着检查了一下指甲和牙齿, 见没什么威胁性, 就让人送来生肉喂它吃。 嘱咐下人好好看顾,尤其防着它伤人,老虎这种生物, 如果爆发第一次凶性, 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绝对一次都不能有,因此在养的时候得小心一点,不能刺激到它。 如果真的发生意外, 那当然是以人命为主,然后把这只老虎放逐山林吧。 在玉英园待了两天, 苏叶检查了一下账目,发现没有问题, 就回了汴梁。 给展昭送了一个口信,随即带着柳金蝉出门,去拜访那些江湖势力和结交的官府人员。 不一定要他们做什么, 而是只要他们不做什么,柳金蝉的生意就能很好的经营起来。 不愧是顶流网红,又长期和各色人打交道,锻炼了柳金蝉的高情商,苏叶只需要居中介绍一下,接下来她就能自己和人热情的攀谈,然后和人家达成合作。 等到两个月后她们回到汴梁,柳金蝉已经顺利的找到出海的商队合作,让他们帮忙带海外种子回来,还和几个地方的官府协商好,租赁十年土地,并雇佣当地无地的农民帮忙种田。 各级官衙都有土地,里面种植的粮食,作为当地官府一部分收入,用以维持官府的运作。 这部分挂在官府名下的土地,往往都是上等良田,产量相比其他土地,要好得多。 往年,这些地都是租赁给当地佃户的,土地的产出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归佃户所有,一部分用以交税,最后一部分充入府衙府库。 当然了,后两项都是当地官府征收,但作用不同,作为税收的那部分,是会按比例上交上级府衙,剩下的才能由当地官府支配。 而充入府库的那部分,就直接是当地官府的收入。 因此官府田收入好的话,当地府衙上上下下,都能过个肥年。 但种地要看老天爷的脾气,想要年年风调雨顺,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这部分收入是不稳定的。 而柳金蝉和府衙签的契约是,每年给官府缴纳多少银钱,用以租赁那些土地,这样府衙就能做到旱涝保收,不用再担心遇上气候不好,或者水灾旱灾,就没了收入,反而要救济那些佃户。 毕竟也算是为官府做事,如果这些佃户都饿死了,那官员的考评上,一定是个大大的差字,别说升迁没希望,更有可能降级。 因此,就算是为了面子工程,这些租赁官府土地的农民们,都得安安稳稳活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租金更高,佃户们也更愿意租赁官府田,而不是那些地主富商的地。 因为遇到灾年,能有个保障。 对于这些佃户,柳金蝉采取了雇佣的模式,把他们从无产的佃户,变成了农场的工人,每月给他们发工资。 这样无论收成如何,他们都不用担心没钱吃饭,只要认真努力种田,好与坏都是柳金蝉承担。 这对佃户们而言,更是旱涝保收的好事,他们自然愿意。 至于柳金蝉,或许前期她付出的成本高一点,给官衙的租金,和给佃户们的工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但租肯定比买要便宜的多,另外,她想要短时间购买大量的上等田,不仅需要庞大的资金,也需要有雄厚的背景。 资金苏叶不缺,但这么买地太惹人注意了,毕竟是皇权社会,人赵氏宗族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柳金蝉只是想做生意,并不想成为关注的焦点。 但偏偏她要种的是大宋没有的作物,不可能让靠地吃饭的农民不种粮食,改种这些新作物,即便柳金蝉承诺收购,甚至和他们签订契约,那些农民也不可能愿意。 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谁知道新作物要怎么种? 即便知道方法,但第一年种,想都不用想收成肯定很少,毕竟没有经验。 在不识字的情况下,农民们靠的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积累,而新作物很明显没有这种优势。 让柳金蝉一个个村子走访,教导他们该怎么种,也不现实。 高效的方法只有集中种植和管理,为了短时间内铺开,而不是一点点育苗,需要的土地就得多,并且还得是上等田。 因为上等田的肥力足,在育种的过程中,能减少许多问题,也能得到更多更好的种苗。 柳金蝉要做的生意,并不是卖这些新作物的果实,比如玉米,不是弄到市面上卖给人吃,而是卖玉米苗。 她的目标客户是那些地主,和农民只能依靠那些土地,不敢随意改变不同,地主拥有更多的土地,也就意味着有更大的容错性。 他们在见识新作物的好处后,比如玉米的高产,是可以匀出一部分土地来试种的。 如果种得好,他们能获得更多收益,要是不行,也只是损失一些,大不了今年的收成低一点而已,不伤筋动骨。 这就像资本家投资和普通人投资,有着本质区别。 别看资本家拿出了一千万来试水,但他拥有几个亿,这一千万亏了也就亏了,不会多心疼。 但对普通人而言,他拿出二十万,但这是他全部的财产,亏了就倾家荡产,甚至还可能背上负债。 相同的道理,很多人觉得那些乡下老农顽固不化,明明是为他们好,偏偏不领情。 但这却是他们生存的智慧,稳定能抵抗生活中未知的风险。 不确定性带来的可能是高收益,但大概率是一场灾难。 柳金蝉和太多农民打过交道了,即便时间跨度上千年,但人思考的东西都差不多。 相比之下,现代农民抗风险能力更强一点,一年出错,还不至于饿死,因为有强大的国家背书。 但到了大宋,今年没收成,今年他们就有可能饿死,甚至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剧。 所以他们努力维持现状,而不是锐意进取,以至于平添更多风险。 正因为懂得这些底层逻辑,所以柳金蝉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些地主。 至于更需要帮扶和合作共赢的农民们,其实没人是傻的,当他们看到本地地主都去种,他们自然会知道那些是好东西。 等观望了一两年,也摸索会了种植方法,他们自然而然会跟从。 就像皇室是贵族的风向标,地主也是那些农民们的风向标。 而想要和地主们达成合作,很简单,他们也有自己学习的对象,比如当地望族,比如官府,比如那些江湖势力。 而这些,正是苏叶带着柳金蝉搞定的关系网。 这样一来,所有的链条都打通了,和船队合作,让他们帮忙带来新作物的种子,在几个专门选出来的县里种植培育,然后卖给周边的地主。 等到他们都种植上了,再向整个大宋扩散,与此同时,许多农民看到了新物种的好处,又有柳金蝉派人收购,运到其他尚未种植的地方去贩卖。 很多农民都会纷纷效仿,可能他们买的量不多,但架不住基数大啊。 这样一来,柳金蝉光是卖种苗,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再加上成熟后倒卖果实,又是一笔大收入。 毕竟那些作物,并不适合所有地区,只有一部分地区能种,其他地方不行,所以倒卖必不可少。 而这还是长期能做的生意,越是到了后面,就越是变成大宗贸易,毕竟种植的人越来越多,数量就越来越大。 而柳金蝉是提前布局的,即便其他商人看到了机会,加入进来,也竞争不过她。 再加上苏叶已经打通的运输线,从源头到运输到铺货,几乎没有阻碍。 这要还不成功,那只能说,柳金蝉不适合做生意。 当然了,计划只是计划,需要柳金蝉努力去实现,回到汴梁后,她立刻整顿资源,带着苏叶帮她找的武林高手当保镖,去一步步安排了。 整顿土地,培训佃户,和当地势力商谈合作模式,去港口迎接新作物等等,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在出发之前,柳金蝉也没忘了去看望一下未来的大腿,表哥颜查散,告知他自己的去向和目标。 颜查散住在白家,白玉堂自然也在,得知这个曾口出狂言,要招赘自己的姑娘,回来几天又要离开,未来几年很可能都不会回汴梁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不自在。 原来,柳姑娘只是说说而已啊,啧,亏他这么在意,还躲着人家。 白玉堂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在柳金蝉对自己笑着告别的时候,别扭的轻哼了一声。 柳金蝉自然不知道,白五爷那隐晦的小心思,在她看来,那晚招白玉堂入赘的话,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当时只有她和貌似知道她底细的苏叶在,所以两个女生之间,说一句调侃般的玩笑话,哪里需要在意。 然而她哪里知道,屋顶还窝着一只锦毛鼠,把她的玩笑话全部听进去了,还记在了心里,感觉别扭的同时,又觉得这姑娘可真独树一帜,果然是未来人。 柳金蝉看着白玉堂傲娇的表情,丝毫不以为意,毕竟好看的人做出什么表情,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柳金蝉是颜控,更是一个纯欣赏颜值的颜控,白玉堂好看,她就多看两眼。 之后忙起来,就顾不得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至于白玉堂这不算客气的表现,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义弟,不需要她去哄。 于是和表哥告完别,又欣赏到了美色的柳金蝉果断告辞,期间只和白玉堂打了声招呼,没说任何话。 跨出门的时候,白玉堂终于开口,“等等。” 柳金蝉惊讶转身,“五爷有事吗?” 白玉堂扔过去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这个你拿着,遇到事情直接亮出来,江湖人都愿意卖五爷我一个面子。” 柳金蝉眼前一亮,虽然已经有了苏叶背书,但谁会嫌保证多啊,她当即郑重放入怀里,“谢谢五爷。” 柳金蝉走后没多久,之前的科举舞弊加谋反案终于审理结束,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按照罪行判罚,不放过任何有罪之人,也不牵连一个无辜。 包大人和大理寺卿一同把结果呈上去,赵祯看完满意的点头,“包卿和许卿辛苦了,许卿下去吧,包卿留下。” 许大人顿了顿,立刻拱手告辞,内心有些许羡慕,包大人真的很受官家看重,除了庞太师,无人能出其右。 而庞太师或许还占了受宠的庞贵妃的光,但包大人却不一样,是孤臣和纯臣,但在官家那里的地位,却无人能撼动。 不过许大人也只是羡慕,而不是嫉妒,毕竟包公廉洁公正,不畏强权,铁面无私的品行,是他这种正统的文人最推崇的。 他自己做不到,对于能做到的包拯,怀有十二分敬意,然后……敬而远之。 包大人一点也不在意官场同僚的避险,只躬身站着,等待官家吩咐。 赵祯把那案宗又看了一遍,最后叹了一口气,“包卿,眼看科举在即,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主考官人选仍未决定,朝中已有不少人提出建议,催朕立刻决定人选,可朕看来看去,唯有你包拯一人适合。” 之前的主考官因为监管不力被撤职了,新的人选尚未决定。 “这……”包大人迟疑,科举一向由礼部负责,主考官也往往出自礼部或者翰林学士担任。 “包卿啊,此次科举关系重大,在考试前就闹出舞弊这么大的事,外面早已议论纷纷。虽然现在全部解决,但难免那些学子心里还存有疑虑,要是之后他们的成绩不理想,不会觉得是自己发挥失常,而是科举舞弊的人没有抓清,是其他人占了自己本该考中的名额。” 赵祯看着包拯,语重心长道,“所以此次的主考官,必须是学子们都信赖的人,此事非你莫属!” 包大人想了想,拱手接下这个差事,“臣遵旨。” 赵祯满意的点点头,“对了,之前听苏姑娘说,在试题方面,可以多准备几套,到时候直接抽签,抽到哪套用哪套,能有效避免泄题的风险,朕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包大人微微皱眉,“只是花费甚巨。” 按照之前苏叶透露的方法,直接出个五六七八套试题,然后统统印刷出来,等考试前一天或者前两天,再由官家或者主考官直接抽取。 赵祯思考过后,觉得这确实比一套试题更加安全,但他不是不懂经济的人,知道印刷那么多试题,是多么浪费的行为。 现在之所以提出来,是希望包卿以及……苏姑娘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他觉得,像苏姑娘那么聪明的人,一定考虑过浪费的问题,有解决的方法,才会说出来,而不是无的放矢。 因此,赵祯期待的看向包拯。 包大人:…… “是,”他只能拱手行礼,然后带着这个大难题,回去找公孙先生想法子。 公孙先生听完,思索了几许,并无万全之策,不过,“既然是苏姑娘提出的,她一定有办法。” 公孙先生和赵祯一样相信苏叶的智慧。 包大人点点头,让展昭请了苏叶来。 苏叶听完,笑着道,“我倒是有一个剑走偏锋的方法,就是怕包大人会认为有辱斯文。” 包大人摆摆手,“但说无妨。” “其实很简单,把那些试题装订成册,卖给下届科考的学子,相信他们知道这些都是本届可能用到的题目,都会买一本回去练习。”苏叶道,“这样一来,不说五六份,二三十份都没问题。” 这就是后世的历届高考题啦,哪个高三学生没刷几本高考题? 当然了,后世可以这么操作,但这个时代把朝廷的威严和面子看的很重,历届考题别说卖了,流传出来的都极少,只有那些大族或者大书院,才会专门收集。 这也属于垄断资源的一种,能有效的防止寒门出贵子,除非是天资聪颖,不然相同条件下,一个拿历届考题训练过,写了文章还有老师和家中长辈指导的学子。 和一个完全接触不到这些试题,正式考试之前,一片茫然的学子,谁考上的概率更高一点? 显而易见嘛,所以科举考试进行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把历届的试题公布出来,是他们想不到吗? 不,是这些人精想要掌握这部分资源,为家中后辈增加筹码,减少对手。 所以极力反对试题和学子的文章公布起来,理由就是维护朝廷颜面。 新科状元的文章,那是谁想看都能看的吗? 而苏叶提出的方法,就更大胆了,不仅要公布,还直接卖出去,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 可以想见,朝中一定有大臣提出反对,理由是朝廷颜面啦,科举是神圣和庄严的事,怎么能如此行事无忌,亦或者有违祖制,与民争利等等。 包大人是个开明的人,完全不觉得把试题卖出去,会有辱斯文。 反而他认为,这能让更多的贫寒学子得到实惠。 他当年科举的时候,也是老师给他出了一些试题,让他写着练手,这才能在科举时从容不迫。 虽然那些题是老师根据往年学生默写给他的文章,自己琢磨出来的,和真正主考官的水平不能比,但至少达到了练习的效果。 可更多的贫寒学子,还没有这样的老师能帮忙把关,那些试题能售卖的话,贫寒的学子们也能多一些见识。 因此,这个建议虽然可能得罪一些人,包大人依然打算向官家建言。 他看向公孙先生,公孙先生微微颔首。 虽然公孙先生出身官宦之家,自来不缺书本和试题,更不缺师资,但他却了解民生艰苦,知道一个贫寒学子,要得到这些内部信息有多难,因此在此事上,他举双手支持! 包大人当即换好官府,再次进宫面见官家。 赵祯听完这个提议,觉得非常不错,“不如等科举结束,没选中的试题,让翰林学士们写出文章来,放在试题后面,作为给学子们的参考。” 好家伙,这是连标准答案都弄出来了。 不,写文章没有标准答案,但可以参考一下,对比自己和翰林院官员之间的差距。 能成为翰林学士,负责给官家讲解经义,都是每届的前三甲,水平相当高,这也是给学子们树立一个努力的方向,总比一无所知,找不到目标强。 包拯立刻心领神会,躬身行礼,“谢官家。” 没错,赵祯此举确实发挥了他的传统艺能,拉了一批人支持这件事,而不是让所有官员联合起来抵制反对。 原因也很简单,这样一份往届的试题,哪个想要中进士的考生不会去买一份? 那是手抄都得保存一份的,因此,天下学子一定会看到后面附上的翰林学士的文章。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出名了,名扬天下,以后所有的学子都会认识他们。 而这也或许能给他们带来志同道合的学生,毕竟那些学子是按照他们的范文来练习写文的。 这相当于另外一种导师了。 这是又能出名,又能获得实惠的事,所以本届的试题例文选谁的文章,将会成为此事公布后的争论焦点。 这样一来,就没人会去在意此方法是谁献上来的,即便之后知道了是包大人干的,为了不得罪那些想要写范文的人,他们也只能憋着不说。 毕竟在这件事上,获得好处的不是一个两个,事情已然成为定局,就不能再为此得罪人了。 也因此,对包大人的仇视,就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包大人诚心诚意道谢,官家此举,确实是在帮他。 赵祯摆摆手,“你下去准备吧,此次科举,务必保证公正公平!” “是!” 随着包大人郑重应诺,开封府再一次忙开了,作为包大人最信任的下属,展昭也只能跟着忙前忙后,多一点和苏叶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所谓好事多磨,展昭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了,他一定要尽快和阿叶表明心意,不然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311 第三百十一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1 随着…… 随着科举的临近, 汴梁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原本四处游玩参加文会的学子们,也都纷纷安分下来。 就连普通百姓也在这个当口, 尽量保持安静, 不打扰那些努力复习的学子们。 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学子住宿的客栈和人家, 平日里行动都小心翼翼的, 避免发出声音干扰到学习。 白家是富商,更是江湖势力,原本对这种事不敏感,但是白家管家白福, 是个精明能干的。 他知道自家二少爷在意颜查散这个义兄,而颜生又是马上要参加科考的学子。 作为一个能为主家分忧的好管家,白福细心而周到,当即悄悄打听了学子参加科举, 需要准备什么? 之后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从衣服鞋袜, 到笔墨纸砚, 从幽静舒适的居住环境,到伺候贴心的下人, 无一不是最好的。 因此,让整个白府保持安静, 为颜生复习提供良好的环境, 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项。 甚至白福还暗暗提醒了自家二少爷,让他少去打扰颜生,以免误了他学习的进度。 白玉堂自然知道,科举对颜查散的重要性,果然没去打扰, 只每天询问白福,颜查散的情况。 在这样的氛围下,颜查散复习的效率非常高,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紧张和压抑。 在连续几月高强度的学习下,颜查散瘦了整整十斤。 他原本就是修长的身形,一点都不显胖,再加上牢里待了一段时间,伙食相当差,本就瘦了不少,再瘦十斤,就越发明显。 一次白玉堂带着人参鸡汤去看他,发现他居然瘦成这样,心里大惊。 虽然他是江湖人,但也知道一些常识,比如科举是相当熬人的,在狭小的号子房里,一待就是九天,吃不好睡不好,如果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很难撑下来。 即便勉强答完,受身体影响,还能发挥出几分实力,是真的不好说。 因为担心义兄的身体,他邀请颜查散去庙里上香,顺便松散一日,以免崩得太紧,身体受不住。 “义兄,我听说近郊的文昌庙非常灵验,几乎所有学子都会去拜一拜,好保佑科举顺利,不如义兄和我一起去?”白玉堂道。 颜查散手拿书本,脑子里正在默背里面的内容,听到白玉堂的话,半响才反应过来,“哦哦,文昌庙,可是为兄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 “义兄,休息一天也无妨,练武讲究张弛有度,想必学文也是一样。我们练武时身体机能过于紧绷,并不利于发挥最强劲的实力,虽然我不通文墨,但这个道理想必是互通的。”白玉堂道。 “义弟谦虚了,”颜查散连忙道,白玉堂绝不是那种胸无点墨的武夫,他自小家教不俗,只是没打算往科举上发展,因此学的不是进士科内容,但在其他学问方面,是相当不俗的。 所以他这么说,只是谦虚而已,白玉堂的性格,高傲归高傲,但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也能放下面子,只因为他关心义兄。 颜查散见他这么担心自己,不由心中大慰,“义弟且放心,为兄心里有数。确实这些日子太过紧绷,既然义弟邀请,那为兄且去松散一日。” 两人商量好,当即决定出发。 正好这是个艳阳天,汴梁好些天没下过雨,城外那些泥路硬邦邦的,比较好跑马,两人直接骑着两匹好马,往城郊石青山的文昌庙而去。 文昌作为主宰文章兴衰的神,管着人间读书和书上功名,一向在儒生学子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科举之前不先去拜一拜文昌庙,就仿佛少了心灵寄托一般,心里都要虚上三分。 越是接近科举的时间,文昌庙的香火越鼎盛。 两人抵达的时候,庙宇前热闹非凡,不仅有儒生打扮的学子,也有老人和妇人,带着家人虔心祈祷。 他们有的或许家里有考生,但大部分只是想要沾一沾文气。 就比如一位二十上下的年轻妇人,带着五岁的儿子郑重磕头,“望文曲星老爷保佑我儿有读书的天赋,未来也能考状元,当大官。” 孩子不懂什么是状元,什么是大官,但他懂得看大人的脸色,见阿娘这么郑重,也小心翼翼,认认真真重复,“考状元,当大官。” 和他们一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因此文昌庙前热闹非凡。 人流聚集,自然少不了小商小贩,贩卖香火蜡烛的,出售文房四宝的,以及寓意考中状元的各种小物件,多不胜数。 比如蟾宫折桂,就代表了考中的意思,因此有不少摊位,售卖桂枝相关的物品,有纯粹的桂枝条,也有用桂枝打磨的木簪和毛笔,用处不大,寓意非常好。 但凡来文昌庙的学子,都忍不住带走一两样,给自己讨个好彩头。 其中一位身着锦服,英俊非凡的学子,就在普通的桂枝和桂枝笔之间犹豫。 普通的桂枝很便宜,只需要三文,带着去给文曲星上香,然后拿回去插在笔筒里,也能起到祈福的作用。 不过相比之下,那打磨好的桂枝笔更得人心,学子们中间流传,用桂枝笔写文章,文思如泉涌。 在科举的时候,一定要带一支进去。 但科举用笔是有规定的,能带进去的桂枝笔必须按照要求制作,因为这种笔不实用,价格还不低,买回去除了求个心安,就是当摆设。 至于那所谓的文思如泉涌,也许就是心理作用。 因此许多贫寒学子不屑一顾,认为文章写的好,是自己的学问好,和什么桂枝笔完全没关系。 因此就形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有钱的学子疯狂追捧桂枝笔,不仅购买,还誓要买齐所有符合要求的桂枝笔。 而贫寒的学子,却完全不屑一顾,甚至于连桂枝都不愿意折了。 这位锦衣公子看穿着,会被归类于有钱人,但他的鞋子却暴露了,他并不富裕的事实。 宋朝男性的鞋或靴子,有几种类型,皇室或者富商大贾穿丝制的。官员穿布鞋或者皮鞋,而平头百姓穿草鞋或者麻鞋。 这位公子穿着昂贵的锦袍,鞋却是布的。 但这一点还不够证明,毕竟大部分学子都会穿布鞋,并不能以此分清他家境如何,真正叫人看清楚的,是那布鞋的鞋底磨损严重。 这说明这双鞋,他穿了很久,且是经常穿。 如果是有钱人,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在鞋底有损的情况下,还继续穿。 因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有点装相,但这么眼明心亮的,只是少数。 就比如,路边一个年轻的乞丐,就误以为这公子有钱,于是冲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公子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那公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人推开,然后查看自己的衣服,发现上面清晰印着两个手指印,顿时脸沉了下来,“滚开!” 他的突然变脸吓了乞丐一跳,被推开都没反应过来,跌坐在地,怔怔看着他发呆。 陈世美面色很难看,确定那衣服上的手印还沾着油脂,已经洗不掉了,就更怒不可遏。 他家境贫寒,父母已经年迈,家里上下都靠妻子秦香莲操持,除了供他读书,还要养育一双儿女。 一个女人再怎么勤俭持家,在北宋这种环境下,除非去做商人,不然很难赚到钱。 可秦香莲原是一秀才的女儿,学过几个字,最大的本事是女红,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经商的天赋。 但她绣活精湛,靠着这个撑起一个家,还有钱送丈夫陈世美继续读书。 为了进京科举,陈世美带走了家里所有银钱,只给父母妻儿留下了一点粮食。 可所有的钱也不够五十两,他省吃俭用,也只能撑到科举结束。 结束后,考中还罢了,要是没中,他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 到了汴梁,他更是感觉生活艰难,住最差的房子,算计日常花销,买纸笔的钱更是能省则省。 相反其他学子,完全不一样,他们日常出入各大酒楼,青楼,吃美味的食物,穿锦衣华服,谈笑有鸿儒,往来是出名的花魁美人。 被结识的同乡带去参加了一次诗会,他就被深深吸引了。 这样华丽的宴会,这样奢侈的享受,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于是在听到学子们讨论榜下捉婿时,那些考中尚未成亲的学子们,未来可能有的亲家,不免心里一动。 上届科举的状元,娶了王丞相的女儿,一跃成为相爷女婿,前途自不必说,光是王小姐的嫁妆,就十里红妆,浩浩荡荡,一辈子吃喝不愁。 而相爷女婿更是短短三年就从正七品县令,做到了正六品知县,这个升迁速度,普通学子哪里敢想? 像他们这种要家世没家世,要师门没师门的,考得再好也不过是从县令做起,然后有可能一辈子蹉跎在县令的位置上。 因此学子们讨论起来,对于榜下捉婿是非常向往的。 陈世美被带动,在其他人问起,他是否婚配时,鬼使神差的回答了没有。 之后回去,他越想越觉得其他人说的对,即便他考中了,可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王孙公子。 而且那样富贵奢靡的生活,他要当多久的官,才能享受到? 思考过后,陈世美不仅没觉得愧疚,反而下定了决心。 他不再认真努力复习,而是出去到处打听各种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知道了那些官家千金,富家小姐都喜欢去文昌庙,祈祷文曲星保佑家里的长辈兄弟子侄科举顺利,顺便保佑她们能嫁一进士丈夫。 不要说文曲星不管姻缘,你就说那些灵验的神仙庙宇,哪个没有求升官发财,美满姻缘,子孙满堂的功能? 是的,但凡灵验一点的正神辅神,接受的香火,都带有这些目的的。 要是他们没满足老百姓的愿望,那香火自然而然就没了。 因此,姑娘们来文昌庙求嫁进士,也属于文曲星的业务范围,对吧? 获得这一关键信息,陈世美立刻计划上了,先是花去身上大半现银,购买了一件锦衣,然后把自己拾掇整齐,务必要英俊非凡,风度翩翩,然后有目的地来文昌庙,就为了偶遇一个想要嫁给进士的官家小姐。 今天是他第三次过来了,前面两次都不是很顺利,虽然见到了几位千金小姐,可在他暗暗打听下,要么是小官之女,家境不富裕,要么是富商的女儿,有钱归有钱,却不能成为他在朝中的靠山。 因此他并没出手勾搭,而是继续等待,寻找机会。 刚刚他上山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队人,抬着华丽的软轿,往文昌庙而去。 那些人肃穆而庄重,轿子旁边还跟着四个美貌的侍女。 陈世美怦然心动,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 于是他暗暗跟在后面,想要寻找机会,和里面的娇客结识。 然天不遂人愿,他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人影,轿子直接被抬进了文昌庙的后院,他想跟进去,却被拦住了。 里面的道士表示,这是贵人包下暂歇的院落,不允许外人闯入。 陈世美颇为遗憾,面上却风度翩翩道歉,表示自己误闯,然后对着院门作揖,郑重道歉。 他这幅做派,为的是让里面的人,看到他的君子风度。 而他的计划也成功了,院里进的娇客,正是昭阳公主! 在听到苏叶在御花园和赵祯说的那番话后,昭阳公主觉得非常合理。 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肯定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而不是纯粹爱慕她。 这万万不能忍,于是她在赵祯的支持下,乔装打扮,出宫找寻适合的驸马人选。 昭阳公主参加了文会诗会,以及各个有今科学子的聚会,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这些人或许有才华,可要么相貌不佳,要么已经成婚。 好不容易翻出几个品貌不俗的,试探过后,这些人居然一心惦记娶高官之女,对于昭阳这个‘书香门第出身’的‘普通’姑娘不感兴趣! 不,或者说他们都很欣赏她的容貌,可介于她不够‘优秀’的家世,这些人认为,她配不上他们。 而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成亲,是家里早就存了待价而沽的心思,想着他们中进士后,能娶高官之女。 昭阳公主非常失望,觉得这些人都品性堪忧,回宫后,她忧郁了好久。 太后知道后,微微皱眉,命令官家赵祯再找一批质量好的来,像那些攀龙附凤的,相貌不端的,才华不够的,统统排除。 赵祯对于唯一的妹妹,非常上心,知道她的遭遇后,立刻派人细细寻访。 但这个需要时间,看着忧郁的妹妹,赵祯提议让她去文昌庙散散心,在那里或许会遇到合适的学子人选。 毕竟不是每一个备考的学子,都会浪费时间去参加文会诗会,然他们但凡有心,都要去文昌庙拜一拜的。 因此在这里遇到学子们的机会更大,而且或许是那些有才华,有上进心,还勤勉踏实的人。 公主听了皇兄的分析,觉得有理,于是和太后请求,来文昌庙小住。 太后疼爱女儿,自然无有不应,于是派了一队人,护送她来文昌庙,正好就被陈世美碰到了。 陈世美注意到这队人,坐在轿子里的昭阳公主也注意到了陈世美,透过帘子的缝隙,她看到站在路边,微笑让路的陈世美俊美非凡,不由心里一动。 随后,陈世美被拦在院门外,风度翩翩行礼告辞的一幕,让她更生好感。 不卑不亢,不因为院中人是贵人,就屈意巴结,也不因为得罪贵人而诚惶诚恐,展现了文人特有的的矜持和风度。 昭阳公主心动了,立刻让侍女帮自己伪装一番,打扮成一个乞丐,然后悄悄出庙,去找陈世美的踪迹,打算再试探一番。 而陈世美当然没有离开,站在摊位前对着桂枝和桂枝笔犹豫不决,其实除了囊中羞涩,也是在思考,要怎么才能引起庙中贵人的注意。 然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扮成乞丐的昭阳公主冲了上来,原意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爱心,是不是那种善心人? 按照她的想法,这样好看的公子,品行也一定不错。 然而没想到,就因为她弄脏了陈世美的衣服,导致他面色大变。 陈世美原本的脸型就偏阴柔,微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温文尔雅,看起来好似翩翩公子,可一旦沉下脸,就显得极为阴沉,甚至是阴险,给人很不好相处的感觉。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平时都是嘴角含笑,伪装得极为到位,就连成婚七载的妻子秦香莲都没见过他这一面。 然此时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暴怒的情绪在胸前翻腾。 唯一一件锦衣,花费了他大半银钱,生生就这么毁了,还是在有机会面见贵人的重要关头! 这就仿佛他耗尽钱财来科举,可在科举前一刻,人家说他的证明文书是假的,不允许参加考试一样,简直是晴天霹雳! 因此陈世美此时的表情,阴沉的可怕,盯着‘乞丐’的目光沉沉。 昭阳公主吓了一跳,顾不得摔疼的屁股,立刻跳起来要跑。 然而陈世美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指着那两手印道,“赔我衣服!” “你你你,大胆!”昭阳公主何许人也,堂堂大宋嫡公主!除了官家和太后,就她最大,连皇后都不得不避让她三分。 刚开始被吓着,只想离这个可怕的人远点。 可现在被扯住衣领,骄公主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不管不顾直接对着陈世美吐了一口口水,“呸!” 这还是她出宫后,看到两个老妇吵架学会的,当时只觉得恶心,现在却觉得吐人口水可太爽了,比打板子还具有侮辱性。 反正保护她的人就在附近,昭阳一点也不担心,陈世美敢对她做什么。 然而她忘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之前为了伪装,她让那些保护她的人都守在外围,因此这些人哪怕觉察了,也无法在这人山人海中,及时赶过来救她。 白白被人弄脏衣服,还被一个臭乞丐吐了一脸口水,本就暴怒的陈世美,完全失去理智,手一扬,狠狠冲着昭阳公主的脸去。 昭阳从未想过,有人敢对她动手,不敢置信睁大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 就在巴掌即将落到她脸上的时候,一个石子击中了陈世美的手背,他疼得叫了一声,手没有挥下去。 下一秒,一个学子打扮的人冲了出来,握住他的手,“公子,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打人,他弄脏了您的衣服,我可以代为赔偿。” 此人正是颜查散! 陈世美看着抓住自己手不放的颜查散,眼底的阴霾一闪而逝。 他嫉恨这个长相比他好,出身还比他好,浑身贵气的学子,但陈世美知道,自己不宜得罪人,尤其是这种有钱有势的人。 颜查散一应服饰都是白府提供,自然精致昂贵,加上他本就不俗的相貌,和正直的气度,显得整个人极为有风度,看起来就是华贵的文雅公子。 这是陈世美最想成为的人,也是他认为,最容易勾搭官家千金的样子,可他知道自己囊中羞涩,完全比不上眼前人,因此心里嫉恨交加。 看那‘乞丐’的表情就知道,此时的颜查散是如何的耀眼! 昭阳目不转睛的盯着为自己出头的颜查散,只觉得此刻的他,仿若神仙下凡,是专门来拯救她的。 他英俊,善良,他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玉树临风,丰神如玉……仿佛一切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如果没有见过颜查散,那么陈世美也算的上美男子,可两人站在一起,高下立见,一个仿若天上仙人,如玉公子,一个却是装模作样,虚有其表。 昭阳的心砰砰跳,看颜查散的眼神,就像情窦初开的姑娘,看到了心仪的男子,目光热烈而爱慕。 这一幕,让白玉堂立时止住了脚步。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乞丐’脖子上白皙的肌肤,然后敏锐的打量四周,发现三人被一股势力隐隐包围着,可他并没有感觉到恶意,不由摸了一下下巴。 啧,这一幕可比戏台上精彩。 富家千金微服私访,遇难被英雄救美,从此芳心暗许,良缘天定。 这绝对是所有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剧情,不知道柳姑娘知道后,会不会为自己设想的场景成为现实而高兴?! 白玉堂顿了顿,他怎么会想到那个口出狂言,口无遮拦的女子? 忘掉!忘掉!赶紧忘掉!难不成真去给柳家当上门女婿? 这绝无可能,白玉堂忙在心里发誓,他永远也不会和那个女人有关系的,绝对! 312 第三百十二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2 由于…… 由于不敢得罪衣着看着精致华丽的颜查散, 陈世美阴沉着脸,倒是不再对“乞丐”动手。 颜查散见状,忙从怀里掏出银票, 递给他。 这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 陈世美接了直接走, 丝毫没有还一半的打算。 “等等,”昭阳公主眼尖,看到上面的数目,立刻道, “他的衣服不值这么多钱,顶多一十两。” 颜查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只不过“乞丐”吐了人家一脸口水, 对于一个文人而言, 是极为伤颜面的事。 颜查散深知,对于“乞丐”而言,混得再差的读书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要是之后这人来找“乞丐”的麻烦,他很可能受欺负,甚至连命都要没了。 剩下的钱他不提,存了赔礼的意思,因此颜查散连忙把小“乞丐”拉住。 毕竟一个乞丐, 和一个举人, 不可同日而语,颜查散不会天真地以为, 被举人记恨上的乞丐,会有什么好下场。 昭阳公主不情不愿,看了不远处某个伪装为普通路人的侍卫一眼, 那侍卫微微垂眼颔首,然后悄悄离开,往陈世美的方向而去。 这一切颜查散都没有觉察,却被白玉堂看在眼里。 他看了眼离开的两人,知道他们不会有危险,跟上了那侍卫。 他倒要看看,这个打扮成乞丐的人到底是谁?! 昭阳公主被拉着手,心跳得飞快,她只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又宽大又温暖,还有满满的安全感。 颜查散不知道他是女的,当成普通小乞丐,因此没有顾虑,直接拉着就走。 但昭阳公主知道啊,男女授受不亲,她应该把手收回来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舍放手,想要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两人来到僻静处,颜查散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没人,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他剩下的所有银两,递到小“乞丐”面前,“这个你拿好,藏起来莫要让人发现。” 昭阳双眼亮晶晶的,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有零有整,大概十几两银子,还有一些零碎的铜板,心里更加感动。 她不由双手握紧,“你都给我了,自己怎么办?” “无妨,”颜查散笑着道,“我暂住义弟那里,暂时用不到,你不必担心。” 这些钱原是白玉堂给他的,之后一路进京,居住在白府,他再未有花销,赔给陈世美五十两,剩下的都给了小“乞丐”。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对人好必定倾尽所有,之前的白玉堂是,现在的小乞丐也是,并不会因为两者身份有差,或者经历牢狱之灾,而有所改变。 这样的人,对于被帮助的人,自然万分安心。 昭阳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想要什么都有人双手奉上,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那有一个前提,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不知她身份的情况下,依然对她这么好。 “我,我我会报答你的,”昭阳公主语无伦次。 “不用,”颜查散摇摇头,表示她不用在意,之后没留下姓名,直接离开了。 昭阳公主等人走远,离开招呼暗中的人,“调查清楚他是谁,是否……有婚约?” 想到那人很可能已经成婚,昭阳心里就一阵难受,可她也不能明知人家已成亲,还横插一杠。 作为大宋唯一的嫡公主,昭阳的骄傲不容许她做出这种事。 跟着出门的侍卫早已被交代过,自然知道公主出来是为了什么,当即躬身应诺。 颜查散离开后,立刻去找义弟白玉堂,走了两圈才终于在一棵大树上,见到白衣飘飘,少年华美的白五爷,不由好奇,“义弟,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从树上跳下来,调侃道,“义兄要英雄救美,为弟自然不好打扰。” “莫要胡说,”颜查散笑着道,“那小兄弟如此必定是遇到了难处,为兄没什么本事,能帮自然要帮一把。” “义兄好心,难道不怕那人是骗子?”白玉堂眉毛微微上挑。 颜查散一愣,“莫非义弟发现了什么?” “义兄也该擦亮眼睛,那小乞丐很明显是假的,真的乞丐哪里会肌肤白皙,说话有理有据,想必那手也柔嫩非常,没有半个茧子。” 这非得是养尊处优的人,才能养出来的肌肤。 白玉堂在暗示,那小乞丐女娇娥的身份。 岂料颜查散并没有听懂,还以为白玉堂说他家境不错,是专门把自己弄脏出来骗人的,不由微笑道,“小兄弟生活无忧岂非更好,我不在意被骗走的那一点银钱。” 白玉堂笑着赞叹,“你固然不在意,难道就不怕小乞丐欲壑难填,又去骗别人?” 颜查散闻言,皱眉沉思,“义弟说得对。”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做什么去?”白玉堂道。 “找那位小兄弟,告诉他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切莫再骗其他人了。”颜查散道。 白玉堂无语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 他不就是因此,才觉得颜查散非常人嘛,故意与他结拜成异性兄弟。 白五爷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本也是仗义疏财的性子。 他不在乎其他人是否骗他,只要能骗得了他! 当然了,如果那些人骗他却被揭穿,那五爷的脾气一般人承受不起。 而颜查散的态度比他还潇洒,明知道别人在骗自己,却并不因此懊恼,反而希望那人能改邪归正,即便不得已继续,也可以找自己,而不是去祸害他人。 这种人生态度,有人觉得傻得透顶,可白玉堂却觉得颜查散至纯至善,只不过这种人注定在世间行走艰难。 尤其未来颜查散还要在官场混。 这一刻,白玉堂认同了柳金蝉的想法,颜查散需要一个靠山,一个保证他至情至性,依然不受倾轧的金大腿。 想起他刚刚查到的,那小乞丐的身份,竟然是当朝嫡公主,官家妹妹,太后唯一的女儿。 白玉堂突然觉得,这或许是天作之合! 于是他也不阻止,而是溜溜达达跟在白玉堂后面,看着他四处找那个小乞丐,却一无所获。 昭阳公主早已回了文昌庙后院,换回女子服侍,立刻打算回宫。 她要去告诉母后和皇兄这个消息,让他们帮忙查一查颜查散的事,以及状告陈世美品行不端,还对她这个公主不敬。 她正换衣服呢,人手也撤回来了,自然没注意到颜查散在找自己。 颜查散找了几圈,没有找到,只能遗憾放弃,从白玉堂手里得了几文钱,购买了一截桂枝,上香过后就离开了。 此后数日,颜查散全心沉浸在复习中,这天发生的事渐渐被遗忘。 而昭阳公主回宫后,却一直惦记着他,并越来越思念。 她经常回忆这天发生的事,每回忆一次,心里就尤为甜蜜,开始向往科举过后,两人被赐婚的场景。 情意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念想中,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放不下。 太后和官家并没有注意,只以为昭阳公主确定人选后,就等着他们给她做决定,并无私下行动。 对于公主这样知礼,两人都非常满意。 皇家要调查一个人,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很快,颜查散的生平就放在了太后和官家的案头。 两人看后都微微皱眉,官家是因为颜查散竟然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并且未婚妻对他有情有义,赠送银子送他科举,不顾名节,上堂作证。 这桩桩件件,都代表了两人是有情有义的人。 这种情况下,他怎好为了妹妹,拆散人家姻缘? 而太后皱眉的原因,则是这颜查散太迂腐了! 是不是有婚约,她并不在意,即便是已经娶亲,皇家让你休妻,你也必须休! 就像太平公主想嫁薛绍,薛绍就必须娶! 她刘娥的女儿,权势地位不会比那唐朝太平公主差。 因此这在仁厚的官家看来是大事,在她眼里屁都不算。 真正让她皱眉的,是颜查散的性子。 她知道许多儒生迂腐,朝中大臣也有不少这种人,思想守旧,不懂变通。 这样的人在官场往往没有前途,别看朝上好似有不少言官,这个也看不惯,那个也看不惯,整天上本参奏。 但其实人家心里门清,哪些人能参奏,哪些人不能,哪些事他们提出意见没事,甚至指着官家鼻子骂也没关系,可有哪些是完全不能提的。 而这不是按照儒家传统标准来的,是官场潜文化。 可颜查散这样的人,是看不懂官场潜规则的,他看似正直,实则很难混开,在官场必定被束缚住手脚,什么也干不成。 这就算了,他也善心太过了,明知道人家在占便宜,依然由着别人。 有时候纵容过了,也是犯罪。 刘太后本是个眦睚必报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能从再嫁女,变成当朝太后,甚至执掌朝政十来年。 如果她和颜查散一样善心,早被人吞吃入腹了。 因此,她绝对欣赏不来这种人! 自己的女儿千好万好,什么样的驸马找不到,何必非要找这种迂腐不知变通之人。 颜查散固然有几分才华,长相也不错,但大宋这么大,长相好又有才华的人不会少,大不了下科再选好了。 天家母子一人对颜查散都不满意,因此在把资料给昭阳公主时,也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昭阳公主仿若一盆凉水浇下来,把她愈加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抿着嘴,强忍着泪水,昭阳把那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关于柳金蝉的几句话。 温婉贤淑,貌美多才,还有情有义,虽然有一个势利眼爹,可现在已经改正了。 两人称得上天作之合,这叫昭阳怎么能不伤心。 一连几天,她都待在自己的宫殿内不出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伺候的宫人吓坏了,立刻跑去告诉太后。 刘太后又气又急,觉得女儿不争气,可看到神情憔悴的女儿,又忍不住心软。 见到母后来了,昭阳公主立刻打起精神,“让母后担心了,女儿没事,等过几天就好了。” 这下刘太后心里更是酸软得不行,从生下来女儿就是嫡公主,何曾吃过丁点苦。 可现在女儿变成这样,还懂事地安慰自己,刘太后即便有再多的责备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好好安慰女儿一翻,出来立刻去了紫宸殿。 官家知道太后来了,立刻出门去迎,自从他亲政后,太后就再没来过前面,今天也不知为了何事? 刘太后沉着脸,进来就挥退了有事禀告的大臣,以及伺候的人。 “母后可是有事?有事的话直接召儿臣过去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官家笑道。 “官家,你立刻下旨,给昭阳和那颜查散赐婚,”刘太后道。 “什么?”官家一愣,“可是他已有婚约。” “只是婚约而已,还没有成婚,就能更改,”刘太后语气沉沉道,“如果官家过意不去,可以给那柳家小姐赐一门好婚事,补偿一一就是了。” “可是母后,大宋律法规定,轻易悔婚是要打板子的,”既然已经订婚,那双方都受到约束,男方悔婚,打60大板,女方悔婚,打100大板。 官家作为大宋掌权人,不能明知故犯,不然置宋律为何物? “他们只是约定,并没有订婚,”太后道,双方只在小时候交换了信物,纳彩,闻名,纳吉也只走了第一步,到纳吉结束才算是正式订婚。 三个流程没走完,就算悔婚,官府也不会去管。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官家作为表率,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下面的人,他不能给人权势大于律法的印象,这对掌控朝廷极为不利。 要知道当皇帝的,只是出口要一粒米,下面就可能层层加码,最后变成了要一担,甚至是一石。 他这般轻易毁掉人家父母订下的婚约,就有可能导致下面出现强抢民女,而不用受刑的恶劣影响。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官家万分注意自己的言行,轻易不表露情绪,对任何事物,都不能表现喜欢或者厌恶。 太后心里很不舒服,面上自然也没有好话,“官家只在乎自己的名声,对于妹妹的幸福,是完全不上心,也对,我们母女碍着官家的眼了。” 说完,她立刻就要起身离开。 官家无奈,正好站起来恭送太后,“母后请放心,这件事儿臣会妥善解决的,必定让妹妹满意。” “别了,她只是官家妹妹,自然比不上官家的女儿受重视。”说完,太后径直离开了。 赵祯眼神沉了沉,坐下来沉思了半响,才缓缓拿起朱批,继续批改奏折。 赵伴当胆战心惊,同时也忍不住心疼官家。 自从没了权利后,太后的脾气见涨,但凡有不顺心的,就要给官家排头吃。 像这种的,只是阴阳怪气几句,已经算好的了。 有时候为了和官家作对,太后还指示朝臣对官家的政令提出反对,不因为别的目的,只是为反对而反对。 虽然最后官家还是做成了,可来回纠缠不少时日,光是耗费的精力,就已经叫官家焦头烂额了。 要是每件事都来上这么一回,那官家什么都不用做了。 可偏偏那是刘太后,大宋以孝治天下,不说她是嫡母,更是养母,官家但凡有一点不顺着她的心意走,就会被人指责。 外人都以为,官家身为先帝唯一的儿子,应该千娇百宠,万分重视。 可只有伴在官家身边长大的赵伴当才知道,官家自小过得是什么日子。 前期被人忽视,伺候的人见上面两位都不重视,自然不会精心服侍,以至于官家生了几次大病,导致身体比平常人虚。 这也是为什么官家迟迟没有子嗣降生,而没人怀疑的缘故。 因为六岁那年,官家病重,为了救命,不得不用虎狼之药,太医就曾说过,可能对未来子嗣不利。 后来虽然调养回来了,可是否还有那不利于子嗣的后遗症,谁也不知道。 也因此,官家才会被紫水仙算计了这么久。 好在公孙先生医术精湛,发现了此事,等官家调理好身子,未来宫里一定能添更多的皇子皇女。 稍微长大一点,先帝眼见自己不会再有皇子,官家成了唯一的继承人,这才重视几分。 而他的重视,也不过是封刘娥为皇后,然后把官家交给刘皇后教导,自己从不过问。 刘太后对官家也没有故意苛待,只不过她脾气在那里,加上备受先帝信赖和倚重,以至于她说什么,先帝都相信。 并且一直交代官家要好好听母后的话,孝顺母后,不准惹母后生气。 在这样的氛围下,官家自然不敢反抗刘太后的控制。 幼年过得委屈,少年憋屈,好不容易掌权了,碍于孝道,碍于朝局的稳定,又不得不一步步退让。 可就是这样,官家依然成长为一个仁君,即便再生气,也从不对伺候的人发脾气,也从不为难他们这些下人,只一个人默默消化。 只是随着官家威严加重,他但凡沉下脸,其余人不自觉就会变得战战兢兢。 所有伺候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只有赵伴当,因为从小伺候的情分,加上知道官家的脾气,因此才敢端着茶碗上前,“官家,您喝口茶休息一会儿,身体要紧。” 赵祯笔尖一顿,嗯了一声。 赵伴当立刻把茶放在他手边,细心地整理了一下桌面,把批改后的拿走,让人送给那些大臣。 赵祯放下笔,面无表情,端起不冷不热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深呼吸,然后温声道,“昭阳怎么了?” “回官家,昭阳公主相思成疾,茶饭不思,不过官家不用担心,太医说公主的身体很健康,只要好好吃饭就行。”赵伴当道。 刚刚出去端茶的时候,他就顺便问了昭阳公主的情况,果然官家平复心情后,立刻要询问的。 “那就好,”赵祯长长吐出一口气,“收拾一下,我去看看昭阳。” 说完,他拿起朱批,把剩下的奏折批完,立刻出发去昭阳殿。 昭阳公主见到皇兄来了,立刻打起精神迎接。 赵祯见她确实面色憔悴,眼眶还微微红肿,明显是哭过,不由心里一软,试探道,“母后希望朕给你和颜查散赐婚?” “不,皇兄,”昭阳公主立刻拒绝,“我虽贵为公主,却绝不能做夺人丈夫的事。” 赵祯心下一松,皇妹明事理就好。 或许这在皇家看来,只是一件小事,可这样的小事积累多了,就会助长仗势欺人的野心。 官家不想皇妹变成那样,大宋公主享荣华富贵,已经是尊荣至极,实不该再仗势欺人,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昭阳公主勉强一笑,“我知道母后和皇兄担心我,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皇兄日理万机,政事要紧。” 赵祯点点头,嘱咐宫人好好伺候公主。 离开昭阳殿,他没有再去紫宸宫,而是往宫门外走去。 每当心情烦闷的时候,官家都会偷偷出宫,见识一下人间烟火,看到那些努力生活的百姓,方觉得自己的忍耐是有用的。 只有大宋安稳了,这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而只有朝堂安稳,大宋才能安稳。 虽然刘太后已经还政于他,但朝中依然有一部分老臣,是当年刘太后提拔起来的。 他们或许不会帮刘太后做谋反之类的事,但给他这个官家添堵,或者在做事的时候,一再推诿,却是擅长的。 赵祯不怕这些人,他有的是手段摆平,但次数多了,是真的耽误时间。 所以他能避则避,从不正面和太后起冲突,次数多了,心情难免郁郁。 赵祯自顾自往前走着,赵伴当小心跟在后面,不敢打扰官家。 这时,路边的叫卖声惊醒了他,“卖花,卖花,玉英园的名品,从未见过的玫瑰。” 一个十一一岁的小姑娘,挎着花篮,沿路叫卖。 赵祯一眼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那花篮里略微残缺,不够饱满的玫瑰。 可即便是这样,这玫瑰也是美的,价格并不便宜,一十几文钱一朵,一般人还真舍不得。 赵祯摸摸身上,出来的急,他身上没带任何银钱,转身看向赵伴当。 赵伴当为难,当差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把银两放在身上,今天出宫是官家临时决定的,他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就匆匆跟着出来了,哪来的银两。 赵祯左右看看,发现这里离开封府比较近,就打算过去找包大人借几两银子,顺便的,让公孙先生再帮他检查检查身体。 313 第三百十三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3 开封…… 开封府很忙, 忙到脚不沾地的程度,因为包大人要负责科举的一切事项,为防发生意外, 开封府大部分人都去了贡院那边。 在科举之前, 要把贡院上下都检查一遍, 以防出现什么漏洞。 因此赵祯过来的时候,不仅包大人不在,连公孙先生,展昭和四大校尉也不在。 门房没见过官家, 但不妨碍他知道此人身份尊贵,因此把人请了进去, 请到偏厅喝茶。 赵祯坐了一会儿, 包兴过来招呼, 身为包大人贴身之人,有幸见过官家,知道门房所说的贵公子,竟然是圣上,吓得立刻跪地纳拜。 “起来吧,包卿什么时候回来?”官家道。 “这……”包兴为难,吞吞吐吐道,“按照以往惯例, 得亥时。” 赵祯皱眉, 随即松开,见包兴忐忑, 笑道,“包卿办事一向如此亲力亲为?” “是是是,”包兴连忙道, “老爷说此次科举重要,官家既然将事情交给了他,就一定要办好,不能出现丝毫错漏。” “这样,”赵祯点点头,对包大人越发赞赏。 包兴试探的道,“小人这就请老爷回来?” 赵祯没再多说,而是看了赵伴当一眼。 赵伴当立刻出面,把包兴拉出去耳语了一番。 包兴恍然大悟,立刻小跑着离开,半刻钟后,拿着一包银子回来,交到赵伴当手中。 赵祯站起来,“不必打扰包卿了,朕只是随意走走。” 包兴连忙称是,躬身送赵祯和赵伴当离开。 等人一出开封府,立刻从侧门出去,直奔贡院。 虽然官家已经交代了不必通知包大人,但包兴哪里敢啊。 在包大人身边这么久,他别的或许没学会,可分辨事情是否重要,是基本技能。 官家白龙鱼服,他自己可以不在意,也许身边还隐藏着厉害的护卫,可其他人不能理所当然觉得没事。 尤其包大人是开封府府尹,要是官家在开封出事,他第一个遭殃。 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官家都出现在开封府了,自然得想办法保护好。 就比如之前官家几次出宫,悄悄拜访公孙先生,都是展昭暗中护送的。 包兴身为包大人贴身伴当,知道的事情不少,虽然不知道官家生了什么病,但用到公孙先生,而不是宫中御医,一定非常严重。 因此他即便知道,也是闭紧嘴巴,从不多言。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比包大人审理的案件,案情被泄密还严重。 包兴在心里分了级,官家身体有恙最严重,官家微服私访第二严重,其次才是案情泄露,然后是包大人被弹劾,被庞太师针对等等。 而现在,是第二严重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去禀告包大人。 赵祯自然不知道,包兴不听自己的,而是立刻跑去找包大人,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确实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出来散心而已。 两人拿着银子,回到之前的街道,此时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已经离开。 这原不是大事,想要买花,哪怕是比较稀少的玫瑰,两人也能在其他地方买到。 可赵祯莫名一股劲上来,就是要从那卖花姑娘手里买。 当然不是因为小姑娘的美貌,即便长相再可爱,那也是十一二岁的孩子。 赵祯只是妥协着妥协着,就想莫名坚持一些东西。 对于帝王而言,这样的坚持有点危险,普通人犯了左性,顶多出一些小错,或者被人骂牛脾气。 可作为帝王,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百姓生死,是轻易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的,那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进而影响到朝局。 但这只是一件小事。 朝堂后宫中的事他妥协多了,就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坚持,好抚平愤愤不平的心,不然压抑得久了,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心理问题? 从这点上看,他真的极为克制,也足够清醒。 赵伴当原就知道,官家此次出行,是为发泄情绪的,以免带着那样的心绪去处理前朝的大事,因此处处顺着。 官家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绝不多劝阻一句。 两人打听着卖花女的方向,一路寻过去,穿过桐桥,来到通济坊,这里人声鼎沸,酒楼,瓦舍,热闹非凡。 以往赵祯会慢慢逛一逛,偶尔和摊主聊聊天,了解了解民生,今天他径直往前走,打听着卖花女的下落。 玫瑰是个新鲜的花种,但因为之前姑娘们携花游街,摊贩主们都见过。 那个卖花女又是伶俐的,声音清清脆脆,一路高喊,“卖花喽,卖花咯,娇艳的玫瑰,绝品玫瑰,二十三文一朵,两朵五十文。” 摊贩们哪怕忙着做生意,也都听到了,因此给赵祯指明方向。 赵祯一路找过去,从热闹的街区,走到偏僻的小路,穿过几道巷子,来到一高门大宅的后巷。 这里人烟稀少,别说卖花女了,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赵祯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拐弯后无论往左还是往右,都是一条道通到底,巷尾封死了,再没有路。 巷子里也没见到卖花女的身影,他正打算离开,身后吱呀一声,一道后门打开,出来一个婆子,和之前那个卖花女。 赵祯耳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婆子道,“你可不要哄我,那玫瑰花饼真的是那样制作的?” 小姑娘道,“大娘,我不敢的,我家就住在玉英园附近,园子请人去做工,我和我娘都去了,负责在厨房里打杂。那个叫玫瑰花饼的点心,馅料里加了糯米粉,芝麻,糖,盐,还有许多许多洗干净的玫瑰花瓣。”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又快又好听,语气里还带了几分笑意,“大娘您试试,要是真的成了,主家肯定赏的。” “是个机灵丫头,这样,如果真的做成了,我以后就找你买玫瑰花,你能弄来吗?”那个婆子道。 “没问题,”小丫头立刻道,“园子里的玫瑰有很多,每天都需要修剪,然后扔掉一些开得很艳,即将凋零的,可惜得很。管事和我家是亲戚,是我二大爷的侄子,对我二大爷可好了,要是我去求,肯定能要来。” “那行,你去吧,三天后再给我送一次。”婆子道。 “好嘞,”小丫头高兴地跳起来,拱手作揖,然后一蹦一跳地往这边来。 赵祯看着她空荡荡的篮子,很郁闷,也有点憋气。 找了这么久,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结果,可他也不能说什么,自己没钱买,难道还不允许小姑娘卖给别人吗? 没这个道理! 最后赵祯只能叹气,转身打算离开。 “诶,是你啊,大叔,”小姑娘显然还记得眼前这个穿着丝绸华服,却一文钱也拿不出来,很有派头和气势的大叔。 赵祯笑笑,“小丫头玫瑰花都卖完了,还挺厉害的。” 被夸赞了,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那可不,我不仅卖出了今天的,还有以后的,只要那大娘做出了玫瑰花饼,就会源源不断向我购买了。” 小姑娘说话的同时,得意笑了。 赵祯看得好笑,还是孩子啊,一点小事就这么高兴,“可你有没有想过,把玉英园的配方告诉别人,园子的主人会生气的。到时你二大爷的侄子也会被责怪吧?” 小姑娘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没有二大爷,玉英园管事也不是我二大爷的侄子。” 赵祯恍然,“你是骗她的,那玫瑰花饼的配方?” “配方大家都知道啊,玉英园请了好多好多村里人去帮忙制作,怎么做大家都知道,所以不怕泄露。”小姑娘道。 赵祯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们没有玫瑰花。” “对喽,大叔你总算明白了,”小姑娘笑道,“玫瑰花饼我娘也会做,但我家只有糯米粉,没有糖和玫瑰,更舍不得用芝麻做点心,那是可以榨油的好东西。也只有玉英园的主人,才能制作那么昂贵的糕点。” 赵祯失笑,自己竟然还被一个小姑娘教育了。 不过随着这一翻对话,他心中的那点郁气,倒是悄悄去了不少。 小姑娘见他面带笑意,不再是之前一脸严肃的模样,从背后掏出一朵掉了一半的玫瑰,“大叔,送给你。” 赵祯一愣,“送我?为什么?” “苏姑娘说,心情不好的话,吃一块糖就好了,我没有糖,但是玫瑰可以做香甜的玫瑰花饼,所以也是甜的,送给大叔,这样大叔就不会心情不好了。” 小姑娘叫小花,父亲去世得早,家里祖母偏心哥哥弟弟,娘倒是疼她,可娘一个人要养祖母和三个孩子,分身乏术,因此她经常被弟弟那个熊孩子欺负。 有一次弟弟打破了家里的水缸,祖母生气,可却不骂弟弟,而是责怪她没有看好弟弟,还罚她不许吃饭。 她当时生气极了,直接跑出去,既然不让我吃,那我也不做了。 娘在玉英园里做事,祖母啥都不做,她要忙着打扫,洗衣和做饭,本来就没时间管弟弟在干什么,祖母还偏心怪她。 小姑娘越想越气,顾不得天快黑了,往玉英园跑。 当时有毒蛇出没,差点咬到她,好在苏叶路过,正好救下了她。 和蛇对峙的时候,小姑娘没哭,紧紧握着木棍,要是蛇敢跳起来攻击,她就出手打蛇。 可在蛇被制服后,小姑娘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从她抽抽噎噎的叙述中,苏叶知道了她受的委屈,作为家里的劳动力,还要挨骂,挨哥哥弟弟欺负,唯一的靠山娘又不在。 苏叶拿出糖果安慰她,并带回了玉英园,让管事安排一个活计给她。 虽然工钱不高,远远比不上其他人,可包吃住,又有工钱,比在家里吃白饭强得多。 虽然小姑娘在家里事也没少干,但家务不创造经济价值,所以她祖母老说她是赔钱货,吃干饭的。 有了工作后,她再也不用回去受祖母指派,受哥哥弟弟欺负了。 至于家里的事,祖母手脚灵便,也不是不能干,只是重男轻女而已。 小姑娘的娘知道后,只迟疑了一瞬,就交代她说,工钱自己留着以后当嫁妆,回家就说主家包吃住,等十五六岁后才有工钱。 这很正常,这个时代用人都是这样的,年纪太小的孩子干不了什么,能包吃住就不错了。 自此小姑娘不仅能吃饱穿暖,还不用被骂被欺负,更能攒钱了。 因此她非常崇拜苏叶,把她说的话,做的事奉为圭臬。 这朵花她原本是留给自己的,因为苏姑娘说,“小姑娘家家的,不能邋里邋遢,即便做事弄脏后,结束后也要收拾一番。” 顺手还摘了一朵盛开的玫瑰,插在她的发间。 从那时起,小姑娘就非常非常喜欢玫瑰,售卖的同时,还会给自己留下一朵。 这会儿见赵祯心情不好,虽然不舍,她还是送给了赵祯。 赵祯哭笑不得,却颇为感动。 正因为老百姓的这种善良,让他不忍看他们受到欺负,尽量以身作则,引导那些王公大臣,重视爱护百姓。 从小姑娘手里接过那半残缺的玫瑰花,赵祯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馥郁的花香充斥鼻尖,冲散了他心里所有的郁气,脸色也不由柔和下来。 小姑娘见他接了,依依不舍看了那朵花一眼,摆摆手,蹦跳着离开了,“大叔,我要回去了,再见。” 赵祯拿着玫瑰,含笑看她离开,在走过拐角之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赵祯脸色一变,立刻快跑几步,跑到拐角处,正好看到两个大汉,正用麻袋套在小姑娘头上,把人扛起来打算跑。 “你们在干什么!”他大喝一声,“来人,拦下他们!”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两个大汉就扔下麻袋,冲着他跑来。 与此同时,四周围墙上突然窜出十几个大汉,把赵祯和赵伴当团团围住,而本应该保护他们的侍卫,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伴当大惊,“救驾……”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打晕,意识消散之前,隐约看见自家主子和自己一样,也被人打晕了。 完了!主子出事了,谁来救救主子?! 这是他脑海中残余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的期待成真了,还真有一个人听到了‘救驾’二字,心里一惊,匆匆跑过来。 此人就是颜查散! 他刚拜访太学,请教学问回来,打算穿过通济坊,回白府去,正好听到了那‘救驾’的惊呼。 作为正统的儒生,忠君爱国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思想,颜查散哪怕知道有危险,需要用到救驾的,必定危险无比,依然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然而他一个文弱书生,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想救驾,也无能为力。 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他被人发现,然后一起绑了。 因为这巷子比较偏僻,基本都是高宅大院的后门或偏门,是仆役下人出入的地方,白天人烟稀少。 这件事几乎没人看见,那些黑衣人行事干脆利落,转瞬间就带着三个大活人消失。 等到展昭听包大人吩咐,匆匆追过来打算保护官家时,不见任何踪影。 展昭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按照摊贩们提供的线索,他一路找过来,线索却断在了这里。 当即四下搜寻,在某处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不明显的拖拽。 按照线索找过去,正好看到了汴河。 汴河经过通济坊,不过在坊市的东北方向,刚刚的位置距离这里不远,如果把人弄到这里,再用船带走,是很容易的事。 展昭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用最快的轻功回去禀告包大人。 包大人一惊,面色凝重,当即吩咐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带人封锁那附近,一寸寸搜寻,尤其是那个水域的汴河,必须下去找。 至于理由,当然不能说官家失踪了,这会引起恐慌,从而让某些人有机可乘。 恰好白玉堂发现义兄久久没有回来,按照以往的惯例,他早该回来了。 生怕出什么事,白玉堂一路找过来,正好碰到了众衙役封锁搜寻。 白玉堂眉头一挑,当即落在展昭面前,“猫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有人遇害了?” 展昭见他眉宇间隐隐着急,心里一动,试探道,“我们接到报案,有人被绑架了,五爷来此是为了?” “什么?义兄被绑架了?”白玉堂大惊,“是哪个混蛋干的?!” 展昭心下了然,原来是颜查散出事了,同一时间,又是相同的地点,很难不让人怀疑,两人是一起出事的。 再想想颜查散的性子,展昭大胆猜测,应该是有人想对官家不利,正好被颜查散看见,就两人一起绑了。 “目前还不知道,线索不足,”他摇摇头道。 “你还能知道什么,自从你当了这什么御猫,什么用都没有。”白玉堂愤怒交加,心里担忧义兄的安全,语言难免激烈了一点。 “白五爷,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展爷。”马汉立刻不干了,觉得白玉堂此话太过侮辱人了。 “我说错了吗?好好一个南侠,被富贵权势迷了眼,束缚住手脚不说,还沦为朝廷的鹰犬。”白玉堂冷哼一声,斜眼看展昭。 展昭心里焦急,现在圣上下落不明,迟一点找到线索,官家就多一份危险。 他没有心思和白玉堂争辩,至于他说的那些话,也没放在心上。 其实他心里清楚,白玉堂如此说,无非是对他用激将法,好让他把线索讲出来,方便白玉堂更快掌握信息,找到义兄颜查散。 白玉堂是个别扭的人,求助也不会好好说,换作平时,展昭还会存心戏弄一下。 可现在他不想耽误任何时间,找到官家要紧。 既然白玉堂的目标和自己一致,他又是个有能力的人,那不妨合作。 为了尽快救回官家,他服软又如何。 于是他皱眉开口,仿佛被白玉堂激怒,“哼,我不和你计较,既然你觉得我们没用,你自己有用,那不妨自己去找。王朝,把我们发现的线索告诉白五爷,我可不想他到时候比输了,又说我故意隐瞒。” 说着,他给王朝使了一个眼色,王朝当即心领神会,把了解到的各种消息都说了一遍,当然,官家的身份不能提,换成了某位赵姓皇族。 白玉堂听完,眉头紧锁,“在这附近消失的?” “不错,”王朝点点头。 “怎么确定?”周围没有任何痕迹,被处理得非常干净,这有一个可能,人家经验丰富,手脚利落,还有一个可能,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或许颜查散和那位王爷压根就没有来这边呢? 王朝指着某扇院门,“那里面是赵府后厨杂物间,当时正好有一个厨娘的儿子在柴房里玩耍,他听到了喊救命的声音,所以我们才确信,这里就是出事的地点。” 其实是‘救驾’,不过那小孩只有五岁,只听懂了救字,后面那字是什么意思,并不明白,但也清晰复述出来。 白玉堂不满,“既然有人听到了,那为什么不向他问清楚?” 王朝摇摇头,“还只有五岁,除了听到两字,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那救驾的话,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因此他们当即用语言忽悠了那小孩,让他误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救命。 白玉堂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突听到河里有人大喊,“找到了!” 他一惊,视线死死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在河里搜寻的衙役,从河底捞出一具尸体,看穿着是普通的力士打扮。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义兄。 然而这口气松到一半,硬生生憋在胸口,“下面还有!好多!”那衙役大喊。 白玉堂不由焦急起来,在这个当口,靠近通济坊的汴河里死了这么多人,能是好兆头吗? 他隐隐觉得不对,看向展昭,见他面沉如水,死死盯着河面,好似下一秒就要跳下去。 “旱猫,”白玉堂嘀咕了一句,不好的预感驱使着他,直接往河里跳,“还得看五爷的水性才行。” 见到他跳下去,展昭轻舒一口气,同时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果然,在白玉堂的帮助下,剩下十六具尸体全部被打捞上来。 虽然在河水里泡了一会儿,但展昭认识他们,正是官家的贴身侍卫! 按照官家的习惯,出门必定带着赵伴当和十六个侍卫暗中保护,可是现在,十六人全部被灭口,还被沉入河底,那官家呢? 他看了眼浑身湿漉漉,面色同样不好的白玉堂,心里更急。 如果到这时,白玉堂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就不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了。 他咬牙切齿,几乎是用气音道,“这个赵姓皇族是谁?” 展昭不语。 白玉堂恶狠狠瞪他一眼,“那位?” 展昭叹了一口气,没否认。 白玉堂脸色陡变,一是身为大宋百姓,即便他看不惯朝廷的做派,对于当今圣上却也是忠义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忠君思想。 二来他深刻知道,颜查散和官家在一起,必定危险无比,很可能命直接没了,像这十六具尸体一样! 314 第三百十四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4 清风…… 清风楼 虽然建立不过短短十年, 可凭借着龙游,清白堂,金斗泉, 催人睡等名酒佳酿, 以及十八道招牌菜,一跃成为通济坊最大的酒楼。 虽然不是整个汴梁最大的,却排到了前五,把那些几十年的老店, 硬生生比了下去。 而偏偏这样的势头,竟然无人敢打压,周围的酒楼被抢了客人, 也只能自认倒霉,或者降价, 不然招揽不到生意。 可降价就意味着认输,降低一个档次, 于是那些讲究牌面的权贵大臣, 就再也不来了, 而是纷纷涌向清风楼。 众酒楼老板们无可奈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降低档次,因为除了赚不到钱,他们更得罪不起清风楼背后的人。 据传, 这酒楼背后是一位实权王爷,具体是谁,大家并不知情。 但曾有一酒楼老板不服,向背后的老板,某位权贵告状,希望借助他的势力, 打击清风楼。 然而那权贵却讳莫如深,还让他主动降价。 因为他是公认关系最硬的,他都没办法,其他人自然不敢得罪清风楼,只能捏着鼻子降价。 至此之后,那些高端的客人全都进了通济坊,而他们只能做做普通商人和文人的生意。 至于老百姓,或许有人进来尝鲜,但很难成为回头客,也不可能一顿壕掷十几两银子,每月收益起码减少了一半。 而清风楼,在十年间扩了又扩,购买了左右店铺,扩大门楼,又把后面好几进的院子买下来,才形成如今的规模。 清风楼顶楼,掌柜小心翼翼随侍在一位华服老者身边。 此人头戴朝冠,上用金珠点缀,暗室里依然耀眼夺目,熠熠生光。 他衣着繁复,上锈蟒纹,用金银线勾勒,张扬肆意,对比官家的简朴,简直是嚣张至极。 “王爷,这就是最近半月汇总来的消息,请看。”掌柜躬着身子,生怕惹怒了主子。 襄阳王随意翻看了几页,脸色不由阴沉,“那个公孙策是什么来历?怎会有这么好的医术?” 一想到那个断了赵祯子嗣的计划硬生生被破坏了,襄阳王就心情不爽。 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在知道后,他也出了一份力,才使得北海郡王的阴谋得逞,并且这么久没有被发现。 他还以为这计划成功了,却被该死的公孙策破坏了。 这人......留不得! “回王爷,他是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孙圭的孙子,前顺昌府知府公孙詹之子。”掌柜道。 襄阳王嘴角抽了抽,虽然这已经是老黄历了,但公孙家确实显赫一时,想必现在朝中门生故旧众多,不是轻易能动的。 他就不明白了,这样一位家世背景都不错,还颇具才华的人,怎会蜗居在开封府,当那包拯一小小的师爷。 说起来也是可笑,动公孙策比动包拯还难。 动了包拯,顶多被官家责罚一下,依照襄阳王的权势地位,完全不用担心。 可动了公孙策,公孙家绝对会和他不死不休,因为公孙策是他家唯一的孙子,虽然已经有了重孙,但老爷子依然最疼爱自己这个聪明儒雅的孙子。 以至于纵得他好好的科举不考,偏在开封府混日子。 这位老爷子可是曾做到宰相级别的,在他没死之前,公孙策还真不好动。 襄阳王继续翻阅消息,看到某一行,不由眉目一拧,“这个苏青禾是?” “回王爷,苏青禾是当年霸刀山庄遗孤,她报完仇后,就消失了,几个月前方才出现在汴梁,成了玉英园的主人。据说她武功天下第一,就连南侠展昭也比不过,另外,两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男女私情。” 襄阳王眼神一暗,霸道山庄,霸道刀法! 这个他自然熟悉,当初为了让自己成为武功高手,他就暗中推动那些江湖人灭门霸刀山庄,之后再派松雪抢回霸道刀法。 岂料那个没用的,竟然没有杀死这个女人。 不过也好,让他看清了霸道刀法的厉害,竟然能让她短短时间内,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自此襄阳王对练武更上心了,练成之后,他还试了一次,发现那些在江湖上被称为一流高手的人,都在他手下走不过一刀,不由得意非凡。 如果能杀了这个女人就好了,那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可惜了! 襄阳王暗了暗脸色,随意翻开了剩下的内容,就起身走到窗边,一边打量下面的街景,一边听掌柜回报各种小道消息,林林总总,都不算很重要,重要的会书写在纸上,以免忘记。 听着听着,襄阳王脸色一变,紧紧盯着下面街道路过的人,眼底野心和杀意交织在一起。 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见人即将转过拐角,立刻对掌柜吩咐,“看到那人没有,把他掳来,不行直接了结。”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面上尽是凶狠。 掌柜看了一惊,不敢再打量,忙去看襄阳王指着的人,见是一华服公子,和一个侍从伴当,立刻应道,“是!” 他当即下去安排,作为专门为襄阳王收集消息的人,掌柜手里有一队训练好的人手。 这些人由江湖人组成,各个身手不凡,带头的是雷英。 雷英接到命令,当即叫齐了人数,往赵祯消失的方向而去。 由于当时那附近,几乎没有其他人,雷英一干人很快就发现了赵祯和赵伴当。 看他们穿着就知道,并不比襄阳王差,雷英敢断言,这人的身份一定很高贵。 为襄阳王效命这么久,他自然知道襄阳王的性子,飞扬跋扈,小肚鸡肠,还心狠手辣。 如果这人没有珍贵的身份,早就被襄阳王除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悄悄进行。 雷英还想在这繁华的汴梁,继续享受奢侈的生活呢,并不想事情败露后,只能离开汴梁,甚至躲进哪个深山老林里。 因此这次的事他一定得做干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事情是他做的。 首先,他们要解决保护在赵祯身边的侍卫。 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雷英的武功之高不是普通侍卫能比的,更何况他们一行人,还不止一个高手。 那些侍卫毫无反手之力,被他们统统暗杀,扔进了汴河。 其次他让人搜寻,看看这些后院里有没有人,索性这个时间点,没有奴仆进出,他们不需要担心过多的人知道。 唯一听见的孩子,当时正好钻进了柴堆里,去掏蚂蚁窝了,没有被他们看见。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先是绑了小花,还故意让她喊出声,引赵祯过来。 赵祯不知道自己的侍卫被全部解决,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却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人一起被带走,另外再加一个格外勇敢的颜查散。 十六具尸体里没有官家和颜查散,展昭和白玉堂都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心又提了起来。 此人行事毫无顾忌,十六条人命说杀就杀,丝毫不考虑后果,不是亡命之徒,就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这样一来,被他们掳走的几人,就真的危险了。 恰好这时衙役回禀,“查问了汴河上来往的船只,和两边的货郎,他们说申时左右一共有六条船只往下游而去,往上游的共有七条。”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问清楚了那些船的特点后,立刻兵分两路,一个往上游搜,一个往下游去。 时间紧急,他们顾不得带更多人,直接以最快的轻功赶去,先暗中搜查那些可疑船只。 好在这些船有的是专门运货的,要在上下游运货卸货,并没有离开多远,很快就被追上。搜查过后,没有线索,他们上货下货的地方,也有衙役专门去查。 而有的是客船,出入水城门,会被检查,也没有这么快离开汴梁。 而剩下的就麻烦了,是沿河叫卖的货郎,他们往往一人撑着船,带着货物,沿河流上下通行不一定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而且他们大多没有特色,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要全部搜寻一遍,就太耽误时间了,贼人很可能带着官家和颜查散跑了。 可没有办法,找不到线索,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日暮西垂,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汴梁,这仿佛是约定俗成的信号,众人纷纷收拾东西,该回家的回家,该出城的出城。 展昭和白玉堂越找心里越焦急,因为他们明白,再找不到,官家和颜查散很有可能被带出城,那样一来,人海茫茫,他们要怎么找? 可他们半下午翻遍了无数船只,硬是没找到丝毫线索,询问了看守城门的官兵,他们表示没有任何可疑分子。 这点就尤为可疑,也不是说他们被收买了,而是汴梁太平久了,这些守卫平日里懒懒散散,对于客船或者普通船只的检查,都是能省则省。 而货船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会把人拦下来,至于检查不检查,就看船主的诚意够不够。 诚意足够多的话,立刻通行,要是诚意不足,会以各种名义扣下来一两天。 当然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可是怀疑船上有违禁品,进而暂时扣押慢慢检查,也是按规定办事,任何人不能说出错来。 因此这种事屡禁不止,上面也不可能太过苛责。 而货船主们为了尽快把货运出去,不愿意耽搁时间,也会适当的拿出一点孝敬。 以至于船只出入水城门,那是相当随意的。 “展昭,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汴梁了?”在搜寻半天无果后,白玉堂不得不怀疑,很可能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人家早走了。 展昭沉吟,这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有一点,“既然他们没有杀人,而是选择把人带走,就说明他们还有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安慰焦躁的白玉堂,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但这些人心狠手辣,谁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多久可以达成。”一旦达成,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杀人灭口,这点两人都清楚,“不行,我要去通知江湖朋友帮忙一起找。” 所谓鼠有鼠道,像这种隐藏在汴梁的高手,也只有江湖人最清楚他们的行事手段。 展昭没有阻止,同时也打算去找自己交好的人帮忙。 虽然此举可能泄露官家的行踪,但相比消息泄露,还是官家的安危最为重要。 两人议定,打算再次分头行动,没想到正好看到了苏叶从远处疾步行来。 “阿叶?” “苏姑娘?”两人都疑惑,苏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对视一眼,以眼神询问对方:你通知了阿叶/苏姑娘? 其实苏叶不是他们任何一人通知的,她出来是为了找小花。 这孩子机灵,看到玉英园每天都剪下盛开马上要凋零的鲜花,就请命带着几个小伙伴来汴梁售卖这些花朵。 这些花剪下来当然不会直接扔掉,做成花饼花茶都是可以的,并不会浪费。 可既然这些孩子们想售卖,苏叶也不拦着,以低廉的价格半卖半送给他们,让他们自行处理。 售卖后获得的银钱,也是他们自己的。 这样做不仅是苏叶在补贴小孩子,而是想要以此培养这些孩子经商的能力,如果他们一直能做的很好,那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分配到店铺里去干活了。 虽然现在苏叶的大宗商品都找了渠道代为销售,而她名下的店铺,不是租赁出去,就是作为中转站,并不售卖货品。 就比如一间开在东内城的店铺,里面摆满了鲜花,却不售卖,而是摆出来让人参观的。 有人想来订购鲜花,也是在这里看实物,然后下单,再有玉英园发货。 而店铺里面的鲜花,除了展示之用,就是用来装点门面的。 这样的店铺自然不需要多少伙计,只要一两个管事,带着两个机灵会认字的伙计在,就完全能胜任了。 但除了这些需要出定金订购的商品,玉英园还有很多东西可以直接售卖,比如那些花茶果茶,糕点甜品,以及干花手工艺品等等。 这些暂时只在玉英园售卖,且每年不过四次,除了饥饿营销之外,还因为她手底下能做生意的人很少,尤其是这种蚊子腿大小的生意。 别看她开办一次赏花会就赚了一万多两,主要是她拿出来的东西都是新鲜的东西,众人被鲜花圃震撼的同时,闻到那香甜的味道,难免想要尝尝。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新鲜感会越来越少,毕竟虽然他们吃的次数少,但已经看到好多次了,怎么也不能说新鲜吧? 另外,苏叶敢肯定,这些东西的配方,是无法保密的。 一来,制作这些,用到了大量的人手,而且都是周围的村民,诚信之人感激玉英园的照拂,不会透露出去。 可一定有那见利忘义的,会把配方卖给前来探听的人。 即便他们不卖,知道了做法,又知道这东西卖的贵后,他们难道会不心动,自己做了去卖? 所以,制作方法绝对无法保密,可苏叶并不担心。 一来所有的东西除了制作方法独特,更加特别的是原材料。 可以说,用到的很多材料,都是玉英园独一份的。 像玫瑰花饼,苏叶卖出去很多玫瑰花,可大部分都是供应富贵人家的后花园,他们花了大价钱购买,自然不会为了把花朵摘下,就只是做鲜花饼吃。 或许他们要是喜欢,也能做一些来吃,或送亲朋好友,招待客人,可绝不会拿出去卖。 因此这些售卖出去的玫瑰花,不会流通到百姓中央。 至于那些商贾看到了利润,特意买玫瑰花种大规模种植,且不说玫瑰好不好种的问题,即便他们种成,商人重利,肯定会高价卖给富贵人家,而不是廉价卖给百姓。 这也就意味着,在普通百姓中,这玫瑰花和玫瑰花饼必定是稀缺的,昂贵的存在。 那些普通百姓即便知道了做法,就愿意高价购买玫瑰,然后制作更高价的玫瑰花饼吗? 卖给谁?这是第一个问题,普通百姓或许会偶尔尝一次鲜,可想让他们经常消费,是不可能的。 而苏叶选择的一年四次,正好卡在了他们愿意消费的时间节点,比如寒食节和春节前。 且她售卖的更加便宜,毕竟大批量制作和小规模生产,成本本来就不一样。 再加上玫瑰是她的,还是售卖鲜花后淘汰下来的,当然可以降价售卖。 对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购买玫瑰,油,盐,糖本来就是不小的开销。 这于他们而言是高风险低收益,除了个别胆大的,还真没几人会动这个心思。 所以苏叶不担心配方泄露,因为她有廉价的原材料,而这原材料目前来说,能卖出超高价,其他人比不了。 所以这门生意于她而言,其实是低成本高收益。 但苏叶依然不想去做,因为再高的收益,比得上那些大宗商品吗?比得上柳金蝉经营的新农作物生产和推广带来的利润吗? 那些她都没费多少心思,自然不会为了这些远远比不上的收入,而去辛苦谋划。 不错,开这些小店是非常麻烦的,要培训人手,安排店铺,严抓食品安全,最后还得按季度盘账。 因为原材料是按季度出的,每季能生产的都不一样,需要统筹规划。 如果她没有其他赚钱方法,那这个也是可行的,管理的好,每年也有好几万两的收入,比那些当官的收入还高。 但她现在是真的没看上这些,与其琢磨这个,还不如费点时间,去学习专研《如一神经》,然后多给包大人找一些含冤的鬼魂。 她是发现了,除了包大人梦入阴阳宝殿,他使用其他两宝的时候,也会逸散能量。 而逸散一次,哪怕时间较短,也能让她直接入账大几百星币的特殊能量。 而这换算成银两,就是几百万,所以她为何要去赚那些麻烦又琐碎的钱呢? 当然了,苏叶也不喜欢让别人占自己的便宜,除非为她干活。 而这些机灵的孩子们,就是她打算培养培养,未来给她干活的。 以后她会出钱投资这些人,让他们出去开店经营,自己占一定份额,出钱出配方,原材料另算,让他们自负盈亏。 就相当于加盟店,苏叶负责原材料加工,他们负责经营。 这样的人多了,苏叶不仅可以省下人工成本,还能扩大经营规模,又不导致冗员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只要这些孩子们肯干能干,必定能带领家里致富,拜托贫困。 为此,她又购买了几个山头,打算把玉英园扩大。 而之所以选孩子们,是因为这些孩子基本在玉英园长大,对玉英园的感情很深,以后即便出去了,也不会对玉英园不利。 就比如小花,她是附近村里人,因为受家里欺压,被带进玉英园,在园子里不仅吃饱穿暖,还能干活赚工钱。 苏叶还安排了账房先生们在晚上给他们开设夜校,除了教授基本的认字,还有算术。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商人。 当然,其实苏叶也没有限制那些大人去听课,可他们往往在干了一天的活后,不愿意再学习,对于他们而已,学习比干活还累。 而且有时间,他们更愿意收拾家里,比如抹黑把自家的地翻了,种一些蔬菜瓜果,比如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做衣服和鞋等等。 这不是他们短视,而是年纪大了,学东西本就吃力,不说事倍功半了,就是孩子们四分之一进度都没有。 更何况除了为玉英园做事,他们家里也确实还留着一摊事,与其浪费时间自己吃力的学,还不如督促自家孩子。 现在玉英园有四十几个孩子,除了管事的孩子,还有父母都在玉英园,被带进来的,以及苏叶善心,让人收留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些人半工半学习,暂时创造不了多大的价值,但前途可期。 就比如小花,本就是机灵不服输的性子,学习过后,懂得思考了。 知道外面玫瑰花卖的贵,玉英园又不会把开久了即将败落的花束卖出去,而是剪了做别的用处。 这样用当然不比卖花赚得多,于是她就心思活络,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商量了一番,找到管事,要求帮着售卖被剪下的玫瑰花。 管事询问苏叶后,立刻答应了。 而苏叶存了考教的心思,想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让人把这几个孩子接到城里来,就住在苏宅。 反正房间多,给他们匀出几间绰绰有余。 至于鲜花,会在半夜剪下,和其他果蔬一起,连夜运往汴梁,赶在天亮前进城,而他们就能拿到刚剪下最新鲜最艳丽的鲜花了。 剪下的玫瑰能保存到四天,稍微降一点价格,也不算坑人。 就这样,几个孩子在汴梁待了好几天,前两天是由宅子里的仆役带他们出去熟悉地形,不要迷路了。 之后就开始沿街叫卖,走的也是大路,或者去热闹的坊市,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几天下来都顺顺利利的,玫瑰花很好卖,一篮子不到半天时间,基本都能售罄。 孩子们早早就能回来,即便稍微歇一歇脚,或者被街上热闹的场景迷住了,也不过耽搁一会儿,晚饭前肯定赶回来的。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孩子都是穷人出身,又都十一二岁了,知道攒钱的重要性。 苏宅给他们提供晚饭,有肉有菜,在外面买着吃,这个质量的,起码花掉十几个铜板。 他们卖玫瑰,一天也不过赚一百多铜板,一顿饭就花去了分之一,还是舍不得的。 尤其是小花,深深知道攒钱的重要性,每一文都看得很重,舍不得浪费一点点。 因此她肯定会赶在晚饭前,回来吃饭的,即便玫瑰没卖完。 可现在已经是苏宅晚饭时间了,小花还没有回来,和她以往半下午就回,完全不一样。 苏叶担心出什么事,就过来寻一寻,正好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带着一帮衙役,愁眉不展的商量事情。 听明白前因后果,她当即细细探查周围的环境。 和两人找凶手的线索不一样,苏叶是返回去把官家之前走的路再走一遍。 很明显,此次的掳人事件,是冲着官家来的,至于颜查散和小花,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撞到了。 这一路上,官家经过的地方都是大路,且众目睽睽。 从赵祯还要找包拯拿钱,就知道他是临时决定出来,行踪该没有泄露才对。 那么肯定是这一路上,有人看到了官家,且当机立断让人绑架了他。 时间这么短就能组织起人手,且是武功高强之辈,此人的势力一定非常大,且在附近就有人。 附近? 苏叶转头看向清风楼的招牌,微微一笑。 知道襄阳王觊觎她的霸道刀法,苏叶怎么可能不防备呢。 在报仇之后,她就有暗中调查,结果显示,霸刀山庄的覆灭,有襄阳王推波助澜的结果,但他并没真的动手,只是挑拨而已。 既然如此,苏叶就没有动手,而是按照原计划,让襄阳王修炼霸道刀法,然后自食恶果。 她甚至都计划好了,等到襄阳王练好了,就让江湖上那些败类,去挑战襄阳王,达成两败俱伤的成就。 这样一来,就不关她苏叶什么事了。 襄阳王作为先帝的弟弟,无论在真宗一朝,还是刘娥掌权的时候,都备受信赖。 而他当初也确实兢兢业业,维护大宋江山的稳定。 可那话怎么说的,人一旦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襄阳王就是如此,作为当今的叔叔,他还在赵祯小时候,尽心教导于他,怕的是刘娥这个女人,把先帝唯一的皇子教坏了。 可随着赵祯长大,从刘娥手里拿回了权利,也不再需要倚重他,而襄阳王在众位大臣的明示暗示下,不得不离开汴梁回封地去。 至此,他就不再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王爷了,而是封地的藩王。 这让他倍感失落的同时,又享受到了做藩王的好处。 在封地,没人能管得了他,甚至因为之前的功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贤王,朝廷甚至没有下放属官,以此来监督襄阳王的行为。 权利没了限制,剩下的就是为所欲为了。 襄阳王就是这样,少了刘娥和官家的节制,在封地作威作福,以往压抑的**全都爆发,贪花好色,性情残暴,嗜杀成性。 而且随着天长日久,他的**无限膨胀,已经不想局限在一城一地了。 他想要当皇帝! 没错,襄阳王早已有了谋反的想法,因此他吸收了不少江湖人为他办事,还在汴梁开了酒楼青楼,以便搜集消息。 而清风楼,就是苏叶查到的襄阳王的据点之一。 襄阳王此时的名声很好,在那些罪名没有揭露出来之前,是所有人认为的贤王,和八贤王差不多。 所以如果苏叶去把人杀了,很可能会为自己引来麻烦,所以她并没有动。 另外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把襄阳王做的事揭露出来,暴露他的野心。 可思考过后,苏叶依然没有做。 原因也很简单,赵祯的仁慈是方方面面的,对百姓宫人都能那么体谅,对宗室就更是仁善了。 像赵允让,他谋反的想法昭然若揭,收买领兵的将领和江湖人,换做一般的皇帝,杀了他已经是仁慈了。 可赵祯是怎么做的? 在赵允让哭说自己只是想立功,实在不敢有这个心思时,竟然真的信了! 或者说,他并没有信,却仁慈的放过了。 现在赵允让正在府里反省,并没有被砍头,也没有被夺爵,只是限制了行动而已,依然是享受各种供奉的宗室。 而赵允让只是普通宗室,还是赵祯出生前,先帝的养子,只要他死了,就有机会得皇位的样子。 这么说吧,如果赵允让找一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刺杀了赵祯,事后再去讨好一下太后刘娥,凭借他曾被先帝抚养过的情分,是真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偏偏他又是接触江湖人,又是和武将串联,野心昭然若揭。 可最后,赵祯竟然体谅他的尴尬不易,轻轻放过了。 他都能如此简单被放过,那襄阳王呢? 前期襄阳王的功绩是实打实的,不仅为大宋江山做了好事,也在赵祯幼时维护了他,这份情意可比赵允让大多了。 所以如果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他很可能被轻轻放过。 原书里,襄阳王犯了好几宗大罪,贪好好色,嗜杀成性,称霸地方,残害忠良,勾结奸党,私通番邦。 这些无论哪一条,换成其他人都是死罪,可对襄阳王来说,只有残害忠良和私通番邦,才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关键。 原因也很简单,其他的看在襄阳王的功绩上,官家和百官都愿意轻轻放过,顶多降爵或圈禁。 毕竟襄阳王贪花好色,抢的是平民女子,杀的也是自己封地上的人,百官没有实感,怜悯之心或许有,可如果襄阳王因此获罪太大,他们反而心里不舒服了。 他是太宗幼子,堂堂宗室王爷,还对朝廷有功,就因为犯下的小小错误,就要被打杀,那他们呢? 须知当官的很少有真的干净的,即便不是他们自己,他们的亲友族人也会仗着他们的势,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谁也不确定这种事会不会被查出来,要是查出来,按照宋朝对文官的优待,很可能是罢官流放,甚至是贬诋,去更偏远的地方做官,而不是直接变成阶下囚。 这在他们看来,也算退路了。 可一旦襄阳王都被从重处刑了,那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轻拿轻放? 就是为了他们自己那些小心思,也会劝着官家仁慈大度的。 而原书里襄阳王会被处死,得益于他残害忠良,以及私通番邦。 残害忠良说到底,就是残害官员,宋朝官员的生命是有保障的,尤其是文官,被杀的很少。 可偏偏襄阳王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对文官挥起屠刀,这让那些官员人人自危。 他们会认为自己不是忠良吗? 当然不会,襄阳王没杀到自己头上,仅仅是还没轮到自己而已。 而且他们也不想被襄阳王收买,但凡聪明点的,都知道跟着当今才是最好的选择,襄阳王......暴君旗下的大臣,岂是好当的? 再说了,跟着谋反也不过是为了从龙之功,好让自己和家族更上一层楼。 可不说谋反失败的概率,就是成功了,襄阳王真的会如他们的意吗? 北宋官员普遍过的滋润,即便仕途不如意,也不会缺银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没那个心思谋反。 而这妥妥会得罪刀起刀落的襄阳王,从他残害忠良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和朝中大多数文官武将站在了对立面。 绝大部分朝臣都不会支持他,于是为了自家的生命安全,都想要让他死! 而勾结番邦,就是最好的罪名,是官家不得不树立典型去杀去震慑的罪名。 只有让人知道,勾结番邦必死无疑的下场,才能遏制这种风气。 不然早晚整个大宋,会被奸臣和巨贾给卖了。 他们心里可没有家国百姓,有的只是利益。 只要西夏和辽出的起价钱,他们就可以通敌卖国。 所以这个罪名一旦公布,襄阳王不死也得死,不然大宋江山不稳! 赵祯就是再仁慈,也会被朝臣逼着杀襄阳王,以及他所有妻妾子女,不留一个血脉,这就是叛国的下场! 而现在,苏叶查到的,襄阳王还没有勾结奸臣,残害忠良,私通番邦。 也就是说,目前的罪名不足以至他于死地,因此苏叶才没有动手! 啊,对了,那个奸臣就是权倾朝野的庞大师,其实庞太师除了和包拯政见不合,不算奸臣,虽然也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可他其实是很节制的,旗下门生也没做出出格的事来。 后期会和襄阳王勾结谋反,是因为唯一的儿子被包拯斩了,他要杀包拯报仇,偏偏官家护着包拯,宫里庞贵妃也因生病去世,他没了其他念想,这才想借助襄阳王的手杀包拯。 展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清风楼,“你怀疑这里?” 苏叶微微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315 第三百十五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5 敢绑…… 敢绑架皇帝, 除了想要谋反,就是心怀大恨,想要报复之人。 可赵祯这个皇帝, 是难得的仁善之君,目前大宋百姓安居乐乎, 全国各地虽然有疫情,也能得到及时的救助。 即便被官员瞒下,导致民不聊生, 他们怨恨最多的也是当地的狗官,很少有直接恨到皇帝头上的。 最后就是冤假错案导致的家破人亡, 可这个因为包大人的缘故, 近些年已经极少了, 尤其是在开封。 谁都知道, 有冤去找包大人,他一定会管的。 这样一来,那些人有什么理由去仇恨被他们敬畏的帝王? 更何况, 行动迅速, 做事干净,把侍卫杀了,官家和颜查散却带走了。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一个小姑娘和赵伴当, 杀了岂不是更容易? 就像他们杀护卫一样, 直接沉到河底好了, 自己可以从容脱身。 总比一路抬着四个大活人好吧? 所以他们一定有这么做的目的,比如以官家的安危威胁人,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带其他人走,或许是为了震慑。比如你们要是敢不听话,我们就杀人! 他们抛出赵伴当或者颜查散小花的尸体, 为了官家的安全,其他人还不得老老实实的。 但最近这段时间,前朝后宫一片平静,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铤而走险? 是新式的武器,还是能活命无数的好药?亦或者什么稀世珍宝? 这些统统没有,所以不会是别国探子干的。 那么苏叶能想到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人想要谋反,却不能直接把官家杀了。 因为官家死后,继承皇位的不一定是他。 先帝只有官家一个儿子,可太宗留下不少子孙,就比如之前的赵允让,就是太宗孙子之一。 宫里还有曾掌过权的刘太后,官家出事,她立刻会走到台前,而因为她之前展现出的政治才能,和她在前朝的势力,很轻易就能让朝臣听话。 到时候刘太后一定会选择一个年幼的孩子,从小培养,而不是选一个成年人当皇帝。 因为一旦这人地位坐稳,刘太后的处境就危险了。 她能一次两次掌权,就可能有第三次,新帝会担心自己的权势受到威胁。 所以哪怕为了自己母女的安全,她的选择也是几岁的孩子。 这人能这么果断的出手,就代表他谋算了很久,才能在临时起意下做的这么好,那他肯定不愿意自己冒着危险谋反,获益的却是别人。 即便那个人可能是自己的孙子也不行! 孙子当皇帝和自己当皇帝有着本质的区别,自己是皇帝可以为所欲为,而孙子当皇帝,为了不被朝臣忌惮,新帝的生父和爷爷就得龟缩起来,必须低调,不然碍了掌权者的眼。 换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官家暂时还不能死,必须只是失踪,得等他掌握了京城的局势,再来杀人夺位好了。 苏叶盘算了一下在京的王爷宗室,发现那些人都不可能是刘太后的对手。 首先刘太后占了大义,之前又有掌权的基础,现在的身体又还很健康,在这情况下,任何人都比不过她的名分去。 其次这些王爷要权没权,要人没人,那些曾经掌权的,都被派到了封地,在朝中的势力被架空。 就比如襄阳王,曾经在朝中也是显赫一时,经过赵祯亲政后的筛查,现在朝中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另外还有八贤王,他是唯一一个位高权重,却依然留在开封的。 但他情况特殊,是宗令,且是公认的贤王。 不过八贤王基本不上朝,也不会管朝中之事,属于非大事不出。 原著中,只有到了关键时刻,要么需要救命,要么需要八贤王说服官家和太后,才会请他出场。 这是一个有地位的富贵闲人,最重要的是,他不招任何门生,两个儿子也都不出仕,每天游手好闲,可以预见,等八贤王去世,他的长子继承王爵,会沦落为普通的宗室。 这是八贤王的自保之法,也是刘太后和官家信任他的原因,是真的没野心。 有野心的都被打发去封地了。 除了八贤王外,京城没人是刘太后的对手,所以官家不能出事,尤其不能让人知道已经出事。 而把人劫走,让他暂时消失,让所有人为了找官家忙得团团转,一时间不会去考虑皇位继承人的事,就是最好的选择。 会这么做的,除了想谋反之人,还能有谁? 而有谋反心思的,又在附近有据点和势力的,苏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襄阳王。 虽然明面上现在襄阳王还在封地,是不可能出现在开封的,可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封地? 或许,他已经改头换面,来了汴梁,又正好在清风楼,恰好看到了单独出行的官家,起了歹念。 把四个大活人运出汴梁,期间可能遇到许多意外,危险系数比较高。 再加上展昭和白玉堂反应迅速,很快把水路的船只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丝毫踪迹。 而陆路就更是没有线索,所以苏叶有理由怀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些人很可能并没有出城,而是把人绑了之后,就近安置了。 而离他们最近的,又有地方关押四个人,清风楼是个很好的选择。 其一,这酒楼非常大,肯定有后门侧门之类的,再加上他们是为打探消息而设,或许连密道都有。 这就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能悄无声息的出现,杀死了十六个护卫,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也有猝不及防之下,护卫们没来得及反抗。 而尸体的伤痕也证明了这点,好几人几乎是一刀毙命,剩下的也死的很快,都伤在关键部位。 另外他们消失的快速又毫无踪迹,包括苏叶在内,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这明显很不寻常。 可如果有密道,就解释的通了,从密道悄悄出来,暗杀了护卫,然后在密道附近诱捕了四人,再从密道迅速撤离,顺便扫尾。 第二,清风楼除了大,还有地窖,甚至不止一个,放菜的,放酒的,甚至是放冰的,都会挖得很深,把人关在里面,外面想听声音都听不到。 最后,如果襄阳王真的在这里,看到赵祯后而临时起意,而不是预谋绑人,就有可能直接把人带回来。 毕竟没有完善的计划,当然步骤越简单越安全。 出于这些考虑,苏叶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了清风楼里。 这些苏叶都没有解释,而是让衙役们继续装模作样搜寻,她带着展昭和白玉堂回了苏宅,给他们化了妆,打扮成闲汉。 这种人在酒楼是相当普遍的,又不是酒楼里的伙计,一般不会惹人注意。 闲汉能提供很多服务,选包厢,点酒菜,点外卖,甚至是点歌姬,他们面面俱到,服务的非常好。 只要你稍微付一点服务费,就一点心就不用操,等着吃喝玩乐就行,比后世的导游可敬业多了。 而闲汉能提高酒楼的服务质量,还不用酒楼出工钱,因此他们一般不会驱赶闲汉。 而为了服务好客人,闲汉在酒楼里跑上跑下,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展昭在开封太出名了,别说清风楼搞情报产业的,就是普通酒楼伙计,那也一认一个准。 而苏叶和白玉堂也一样,但凡出现在清风楼,肯定会被人看死。 因此,她为三人做了易容,且每个人的角色不一样。 她自己是出手大方的公子哥,白玉堂和展昭一个负责当闲汉,展览客人,苏叶就是他招揽服务的对象,而另一个可作为送餐小哥。 宋朝的外卖也非常发达,送餐服务很普遍,这样的小哥就格外多。 到时候拿着一张条子,直接交给清风楼的管事,然后自己就可以出去随意溜达,等餐期间非常自由,只要你不打扰酒楼的客人,人管事也不会管你在干什么。 这三个身份,既能互相照应,又可以独立行动。 等到天擦黑,打扮成闲汉的白玉堂率先出门,走到清风楼的门楼后,和其他闲汉一起蹲着。 等看到顾客来了,立刻热情的迎上去。 一般是谁最先站起来,就是谁的客人,不好一窝蜂过去,会影响客人的心情。 在这方面,白玉堂虽然武功高,还真没有这些专业闲汉反应快。 被人抢了几次之后,他索性半躺着了,还眯眼假寐,好似累狠了的样子。 旁边的闲汉们见他这样,不由笑道,“兄弟白天在哪干啊,怎么累成这样?” 白玉堂按照苏叶提供的消息,懒洋洋道,“今天西城赵公子做东,在郊外喜林苑设立酒席,哥们负责安排歌舞杂耍。” “哟,那兄弟可是能干,今天赚了不少吧,怎么大晚上还出来?”一人羡慕道。 像这种宴会上负责某个项目的,只要不出错,事后都能得到大大的封赏。 而且能拿到这种差事的,也不是一般人。 首先你得知道哪些歌舞好,哪个杂耍班子出色,最最关键的是,主家的需求,是想要热闹啊,还是大气啊,是惊险的还是其他人没看过的? 有了这些要求后,你得根据目标去找,还得有本事把人请来。 如果当天人家已经有了演出任务,你得和人协商着把人筹借出来。 而这份通晓各大娱乐项目,又能上下打点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 因此这样的闲汉往往高人一等,赚的钱也丰厚,除了主家给的酬劳,办的好事后有打赏。 而这还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主家把钱给闲汉,由闲汉给自己请来的人结算工钱,主家一般不会亲自出面和表演人员算演出费。 那这中间的利润可大了,能谈价的可以省出一半来,装入自己的腰包,即便少的,也能拿四分之一。 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白闲汉’居然晚上还出工,实在太稀奇了。 “哎,别说了,今天运气差,一个小娘皮不小心打坏了主人家的碗碟,那可是上等瓷器,需要赔整整二十三两。她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片子,哪有这个钱。人主家就说,让艺馆老板赔,之后从她身上扣。娘的,这小丫头才十二,他们就敢打主意,真不是人。” “人家是艺伎,卖艺不卖身的,要因为这事,被压着卖身,可不就毁了一辈子。打量我不知道他们的龌龊心思,要小丫头真的卖身了,这群丫的,可不会放过。人是我带去的,怎么也不能叫好好一姑娘,至此跌入泥潭,没法子,我赚的那点全搭进去喽,还倒贴了三两。” “这不,穷得兜里一分都没有,明天的清汤都用不起了,”‘白闲汉’抖抖衣服,表示自己身无分文。 周围几人挤眉弄眼,嬉笑赞叹道,“兄弟仗义啊,肯为了陌生人花钱。” ‘白闲汉’翻了一个白眼,懒洋洋道,“收起你们龌龊的心思,一个小丫头,我能有什么想法,只不过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能救人一把就救一把,死后进了阎罗殿,我也好问心无愧,说不定阎王爷看我还做了那么一件好事,允许我下辈子投胎成官宦子弟,再不济出身富贵也好啊,那就赚大发喽。” “是极是极,兄弟,冲着你这份善心,下一个客人就让你了,总不能叫你没了明天的清汤钱,我们这样的,还是得收拾齐整,才好出来见人不是。” “对对对,下一个轮到你,兄弟们不抢。”其他人附和。 “那就多谢兄弟们了,”‘白闲汉’笑着抱拳感激。 远远就听到几人对话的苏叶,快走几步,跨入清风楼的门楼,‘白闲汉’没有推辞,和几人道谢后,就三两步走到苏叶面前,笑着询问,“客人可是要吃席?” “对,这清风楼有什么好吃的?”苏叶点头道。 “那可多了,客人请随我来,要说着清风楼最出名的就是四种美酒,自家酿的,凡是品尝过的,都赞不绝口。” “我对酒没多大兴趣,给我介绍一下菜色吧。” “好嘞,”‘白闲汉’高高扬声,笑容满意带着苏叶去了后院独立的包厢。 这院子九曲回廊,包厢众多,有大有小,大的可容纳三四十人,小的也宽敞,不仅摆了饭桌,还有软榻等。 并且软塌放在窗口,针对院子中央的平台。 这是预备着客人吃累了,欣赏歌舞表演,或者小憩用的,服务可谓是相当周到了。 两人走进包厢,里面的装饰极为雅致,四五根蜡烛点燃,让室内的光线变得明亮。 白玉堂压低声音,“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点菜,顺便问问展昭找到地窖没有。” “嗯,还有地道。既然我们都没有找到地道,那这地道出口一定开在出人意料的地方,不定在院子,柴房,还是包厢里,我装作看风景,把包厢都转一遍。”苏叶道。 “好,我负责前楼。”白玉堂点头,他要去前楼找掌柜开单子,然后去后厨点餐,正好可以转一圈。 两人负责明面上的,而展昭寻找那些隐秘的角落,比如杂物房,掌柜伙计的房间,以及储存食物的地方等等。 等白玉堂离开,苏叶立刻在包厢里转起来,伙计端着餐食经过,看到的也是她正驻足欣赏包厢里的摆设,或者院中的风景,并没有什么奇怪。 可其实苏叶看似没动,却把一切尽收眼底。 虽然天色昏暗,但她的势力完全不受影响,更何况,她还有花满楼瞎如蝙蝠的技能,把内力灌注在耳中,就可以听到院内的一举一动。 用小石子试探一二,可以听清墙壁,地下是否有空洞。 如果有地窖或密道,一定能听出来。 然而一炷香过去,食物都上桌了,她却什么都没听出来。 伙计摆上了酒水和小鸡元鱼羹,木屑膏,莲花鸭,“公子请品尝。” 没错,苏叶打扮成了男子,不然一个姑娘天黑后,独自一人来酒楼吃饭也挺奇怪的,一定会引起伙计的注意。 男子就不一样了,周围的包厢里几乎都是男子,而女子是来唱曲陪酒的。 苏叶施施然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赞许的点点头,拿着筷子开始品尝。 伙计见他满意自家的酒水,不由心里得意,躬身道,“公子请慢吃,剩下的我会陆续送来。” 苏叶摆摆手,让他下去。 等人走了,她并没有接着找,而是一边吃东西,一边等白玉堂和展昭的消息。 这边她已经确认过了,确实没找到。 等所有的酒菜上齐,摆了满满一桌,那两人才过来。 白玉堂一进来,立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灌下去。 看他表情就知道,没找到任何线索。 苏叶看向展昭,展昭脸色凝重的摇摇头,“没有,地窖,菜窖,酒窖我都找了,柴房,杂物房等也没有放过。” “那冰窖呢,这么大的酒楼,一定有储冰的地方吧?”白玉堂道。 “就在地窖的下面,也找过了。”展昭道。 “怎会如此?”白玉堂深深皱起了眉,看向苏叶道,“你确定吗,真的在清风楼?” 苏叶陷入沉思,难道是她猜错了? 这事不是襄阳王干的? 不对,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人没错,那肯定是他们忽略了什么。 苏叶忽然抬头,询问展昭道,“菜窖在哪儿?” “在厨房连接的院子里,”展昭道。 这么大的酒楼,厨房当然也大,那是一整个院子,前面连着酒楼的正楼,中间是个大大的院子,右边有一个很大的井,还有不少石板凹槽,是专门用来洗碗洗菜的。 院子后面是一排房间,分门别类放着不同物资,比如柴火,桌椅板凳,碗筷等等。 地窖入口就在院子的左侧,开得很大,还修了阶梯,方便上下运货。 此时的地窖口大开着,似乎有人从里面搬了菜蔬出来,忘了关上了。 苏叶和展昭白玉堂趴在屋顶上,看着整个院子人来人往,没有一刻消停。 苏叶询问,“刚刚一直这样?那你是怎么下去的?” 展昭摇摇头,“我检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找了个空隙就下去了。” 苏叶看了看时辰,现在大概是戌时,吃完晚饭的,和正要吃晚饭的都有,正是酒楼最热闹的时候。 所以院子里格外繁忙,洗菜的和洗碗的都有。 “地窖入口就这么大开着,谁想进都能进,看来是真的没有藏人。”白玉堂道。 苏叶看着那地窖不语,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不仅是环境,更有那些进进出出的人。 突然,她的目光凝在其中某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七尺大汉,手里没什么武器,但从步伐和呼吸可以看出,是练过武的。 双手带着茧子,肌肉有力,且是外家功夫,这样的人,穿着小伙计的衣服,蹲在角落里洗碗,实在不同寻常。 而苏叶注意到他,不是因为这些,而是这伙计始终面对着地窖入口,明明他水槽的朝向,换一个方面背对着,会更好操作,也能时时刻刻注意后厨的情况。 不会像现在这样,厨房里有人喊他,却因为背对着,他没反应过来,还是身边的人推了推他,才如梦初醒,起身端着洗好的盆子往厨房去。 等到里面的厨师吩咐完,他拿着一盆青菜过来清洗,换了一个方向,依然面对着地窖入口。 苏叶微微一笑,“我们并没有找错,如果真的没问题,那伙计何必一直盯着。” 展昭和白玉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仔细观察,果然看出这小伙计和其他洗菜洗碗的人不同。 两人信心大振,这是有线索了? 发现了蹊跷,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除了这个负责清洗的小伙计,他们还发现了两人,也时不时盯着地窖入口。 其中一个是厨房里负责烧火的小子,他坐在灶前,本该背对窗户,可他偏偏侧坐,窗户打开,时不时看一眼院子里,好似在走神。 而最后一个是厨房的帮厨,负责切菜,站在案板前,手上的动作不停,可透过打开的门,能看到后院地窖的方向。 不过苏叶估计,他只能看到半截,但也能清晰分辨出,有谁接近了地窖口。 这么严密的盯梢,说没有鬼,都没人相信。 “展昭,你真的确定自己没被发现?”白玉堂怀疑道。 盯得这么紧,展昭真的确定他下去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吗? 展昭仔细回忆,最后肯定摇头,“没有。” 跳下去之前,他有观察所有人,当时洗碗的伙计不在,烧火的也是背对着,而切菜的人比现在多,两人面对面站着,即便当时他也在,也会被面前切菜的人挡住视线。 展昭的动作快,一眨眼就跳下去了,夜色下,他穿着又是灰色的衣服,是极为不显眼的。 更何况,以展昭的武功,对目光非常敏锐,他当时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观察后再行动的。 所以他敢肯定,自己没有被发现。 白玉堂可以不服气展昭的行事,但他倒也相信展昭的本事,“既然知道了是谁在监视,那就引开他们好了。” “不能打草惊蛇,”展昭立刻阻止,万一惊动了这幕后之人,立刻把人转移怎么办? 要知道这藏人的地方,很可能连着地道,而地道的出口不可能只有一个。 为了四人的安全着想,他们得悄悄把人找到,安全带走后,再行动干别的。 这就是营救官家和其他人的区别,救其他人,肯定是一起行动,好争取人赃并获,一网打击。 而营救官家,第一要务是保障官家的安全,至于罪犯会不会因此提前觉察,然后逃跑? 管不了那么多了,跑了就跑了,反正不能拿官家当诱饵。 白玉堂狠狠皱眉,他最讨厌展昭的就是这点,被官场束缚了手脚,再不是之前快意恩仇的南侠了,犹犹豫豫,一点都不干脆。 他看向苏叶,这可是个正统的江湖人,如果她也支持自己,那展昭想反对都不行。 呵,打量他不知道,南侠在苏女侠面前,一点原则都没有! 苏叶看了两人一眼,吩咐道,“我需要厨房里闹起来,声音越大越好,能盖过任何声音,让耳聪目明的人都听不清。” 白玉堂眼前一亮,“还是苏姑娘爽利,这事我去办。” 说着他立刻闪身,跑到酒楼外面,找到之前那些闲汉,这样那样一说。 片刻之后,酒楼来了几个面孔陌生的人争论不休。 “我说鲤鱼必须要用米酒喂,让它在半盆子酒水里活蹦乱跳,等半天过后,这鱼渐渐醉了,立刻杀了,再用那尖上尖,和麻椒,胡椒一起炖煮,用醋碟,油碟沾着吃。” “胡说,那还有什么鲜味,味道都被香料盖住了,这清风楼的鲤鱼羹,既有鲜鱼的甜,又有腌制过的劲道,肯定是用秘方腌制后再蒸的。” 两人就着鲤鱼羹的做法,说的不可开交,甚至面红耳赤差点上手。 其他人围着他们,想劝又不劝不好,一时间七嘴八舌的。 他们簇拥到柜台前,找掌柜评理,“掌柜的,你说我介绍的可对?” “掌柜的,明明那做法是你之前告诉我的?” “不对啊,我的介绍是听后厨刘师傅亲自和客人介绍的,不可能出错。” 两人谁都不服谁,纷纷看向掌柜,让他评评理。 掌柜斗大如牛,忙道,“这两种都是鲤鱼羹的做法。” “不对,掌柜你在骗我们,这两种差别大了去了,怎么可能都是。” “对啊对啊,掌柜的,我们负责给客人做介绍,要是说出来的和端上来的不一样,我们可是要受埋怨的,怎么菜名一样,做法还不一样呢?” 几人越说越大声,掌柜生怕吵到食客,忙招呼他们去后厨,然后和众人解释,“用的鲤鱼不一样,做法自然不一样,不同的种类,品质不同,再加上我们师傅手艺的区别。” “那是怎么说的,价格相同,还分出区别来了,”当下有闲汉不满意了,“这不是欺骗客人嘛,你们这是要砸招牌啊。” “是啊是啊,要是我的顾客知道,我推荐他们吃的鲤鱼羹是次一等的,肯定很生气。” “我不管,掌柜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谁还敢在这里做介绍人啊。” “就是,掌柜的说清楚。” 众人纷纷讨要说法,好似食客上当,就是他们自己上当一般。 其实他们偷偷帮着酒楼,宣传那些售不出去的菜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真要讲原则,就做不好这一行。 不过几人的大声,不仅吸引了厨房所有人的注意,就连那盯梢的三人,也时不时好奇看过来,想看掌柜怎么说。 行业内幕谁都好奇,尤其是涉及到以次充好之类的,就更是竖着耳朵听,想多知道一点。 认真去听那边了,就注意不到院子里小小的动静。 苏叶弹出十几枚石子,打在不同的方位,仔细辨听。 其中有六枚打在空窍上,剩下的声音比较实,也就是说,这六枚的下方一定是空心的,比如地窖和地道等等。 她之前向展昭仔细打听了地窖的方位和布局,其中五枚在地窖的上方,这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地窖的盖子! 没错,就是盖子。 很奇怪吧,明明那盖子是用来盖地窖的,现在地窖口打开,而盖子是随意放在实地上的,而落脚的地方,按照展昭描述的方位,应该是实的才对。 那盖子下面一定有问题! 所以,那些人监视的不是地窖入口,而是盖子。 找到了问题关键所在,可偏偏那盖子是厚厚的圆石墩,重量不算轻,如果不是为了关上地窖入口,而去移动的话,会显得很奇怪。 “没事,看五爷我的。”白玉堂一听,立刻想到了方法。 他离开不久,厨房里那些得到解释的闲汉也纷纷离开,一时间恢复到正常的秩序。 这其实没什么,这么大的酒楼,厨师不止一个,他们也不是师徒关系,都会做鲤鱼羹,且每人做的方法不一样。 像河南来的厨师喜欢用芙蓉鲤做羹汤,口味偏酱香,而江南道的厨师偏爱橘色鲤鱼,做法是保持鱼肉嫩滑鲜美。 口味上大不相同,但都很美味,也不必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 闲汉们得了解释,其实是得了白玉堂的示意,状似得到满意答案离开。 另一边,通知了他们的白玉堂,立刻去找了更夫,让他们经过通济坊打更的时候,换个说法,“咚咚!咚咚!夜间潮湿,小心有雨。” 虽然白天是大晴天,可太阳落山后,确实多了层寒意,且天上一片昏沉,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大致是个阴天,说会下雨,也没什么毛病。 本来这古代的更夫只是负责报时,提醒火烛,是为了防止走火。 作为更夫,他们还负责观测火情,及时通知百姓起来救火,所以他们惯常会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但人不是那么死板的,明知道天气不对,下雨下雪还说什么天干物燥。 因此他们也会稍稍改变说辞,起一个提醒的作用,至于说的对不对,大伙儿信不信,就见仁见智了。 可酒楼的伙计听到了,立刻跑去通知掌柜。 要知道地窖里储存了可多东西,要是真的下雨,而地窖口又来不及关,水渗进去就完了,损失惨重。 反正现在要取的东西已经取完了,不需要用到地窖里的东西,所以关上也没什么问题。 掌柜听完,跑出来看了眼天,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确实不像晴朗的夜空,犹豫了一瞬,让两个伙计合力,把地窖盖上了。 这样一来,原本放着盖子的地方被空了出来。 苏叶又扔了一枚石子过去,声音更加明显,那下面就是空的。 这次别说苏叶了,就是展昭和白玉堂都听出来了。 “我去引开监视的人,苏姑娘和展昭下去探探?”白玉堂试探道。 “不,”展昭反对,“我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你们下去。” 白玉堂挑衅,“怎么?猫儿你是怕我做不好?要知道今晚五爷可比你有用多了。” 展昭没有理他,而是对着苏叶郑重叮嘱,“你注意安全。” 苏叶挑挑眉,“你是打算?” 展昭点点头,“打草不仅可以惊蛇,也能迷惑他们,让他们以为奸计得逞。” 等会儿他会以真面目示人,带着衙役出来一家家搜寻。 都这个时间点了,宫里官家没有回去,也应该传出消息了,作为开封府侍卫,展昭带着人全城搜查是应该的,没有反应才奇怪。 而官家是在通济坊消失的,所以他们先搜通济坊也是正常的。 此时其他衙役正在做这项工作,等会儿展昭过去和他们汇合,然后带着他们过来搜这边。 当他们搜到清风楼的时候,会通知所有人在大堂等着,不许任何人躲起来,包括那三个监视的人。 这样一来,苏叶和白玉堂就有机会进入那个地方了。 展昭在明面上搜,还以不得妨碍公务的理由把人暂时看押起来。 这样苏叶两人就安全了,出入完全自由,不担心被人盯梢。 而这件事当然只能由官职在身的展昭来做,以他的身份和耳力,可以完美和两人打配合。 没错,展昭想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衙役们也会在地窖里来来回回搜寻,看到这一幕,客栈的人会松口气,然后自得的以为他们找不出来,从而放松警惕,不予反抗,假装自己是个良民。 而展昭正好正大光明的控制住他们,等苏叶和白玉堂找到官家四人,并带出来,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了,比秘密寻找安全的多! 假如出现意外,人没找到,也能迷惑他们。 官府搜查了,却没有找到,那之后肯定不会再盯着酒楼,他们可以进行一些活动了,比如把人秘密运走。 毕竟这里不安全,要是一直没找到官家,就会一遍遍被搜查,难保哪次不注意,就露馅了,还不如趁着搜查过一次,没人关注,立刻转移。 而展昭等人可以秘密监视着,此招叫引蛇出洞! 316 第三百十六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6 不多…… 不多会儿, 展昭就带着一干衙役搜寻过来,声势浩大,一看就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 伙计张让本在门口送客, 见这情形,立刻跑到柜台汇报,“掌柜的,怎么办?开封府的展昭带人来了。” 说完他左右打量, 压低声音肯定道,“定是为了那人。” “啪!”掌柜一掌拍在他头上,呵道,“胡咧咧什么,哪来这人那人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小子不醒事, 那您看怎么应对?”张让是掌柜培养的, 原是本家族人, 天然比其他伙计亲近。 更何况,这小子机灵,能说会道, 平日里干着伙计的活,却是收集信息的一把好手, 总能引着那些客人大肆吹牛,不知不觉就把信息泄露给了他。 掌柜以往还觉得这本家侄子机灵, 值得培养,打算推荐给襄阳王,让他担任更重要的职位。 结果现在遇到一点事,就漏了怯, 还是要再培养培养。 “照常即可,”掌柜狠狠瞪他一眼,“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懂吗?” “懂懂懂,”张让立刻点头,眼珠子一转,试探道,“雷爷他们?” 因为下午干的这一桩大事,这些人都还藏在酒楼下的密室里。 虽然自认为密室的入口很隐蔽,没人看得出来,可藏了这么多人,难免会出问题。 掌柜沉吟一会儿,“请雷爷他们包厢就坐,让他们分开些,莫要聚在一起,然后你去厨房,把其他客人的点菜,先给他们上上去。” 张让立刻明白掌柜的意思,是要让他们装成普通的客人。 要知道这可是酒楼,多一些江湖人饮酒不是很正常? 张让暗暗佩服族叔的脑子,怪不得能成为大掌柜,立刻下去准备。 而两人的对话,被隐藏在屋顶的苏叶和白玉堂听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具有笑意。 看来展昭的计划成功了,这掌柜聪明反被聪明误,果真把隐藏在暗处的人摆到了明面上。 这样一来,官家四人就更安全了,而营救行动也会更容易。 两人悄无声息转移阵地,盯着张让,见他从厨房拿了托盘,摆上酒菜就往二楼隔间去。 推开其中一间隔间门,把酒菜摆上,然后跑到门口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立刻关上门,走到一副画前面,小心翼翼把画收起来。 那画是价值不菲的名画,挂在这里彰显雅致,当然了,因为它贵重,一般上二楼来的客人,轻易不敢碰,怕碰坏了赔不起。 像清风楼这样的大酒楼,座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后院包厢是最昂贵的,其次是正楼二楼,都是隔间,最后才是二楼大厅,和一楼大堂。 隔间一般招待的是文人,他们讲究风雅,又不是各个有钱,偏有些见识,能看出这画的价值。 因此没有意外的话,名画后的密道入口会非常安全。 可现在密道偏偏被发现了,苏叶和白玉堂坐在屋顶,听得清清楚楚。 张让卷起画,小心翼翼撬开木板,然后轻敲了三声。 过一会儿,里面回了三声,张让又敲了一声,那密道的门方才打开。 一个大汉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隔间,然后皱眉低声询问,“何事?” “开封府展昭带着人搜过来了,掌柜的意思,让兄弟们充当客人,别躲着了。那展昭被封为御猫,肯定和猫儿一样灵敏,万一被发现动静就不好了。”张让解释道。 大汉看了眼桌上的菜色,咽了咽口水,为了隐藏,他们都在密室里啃干粮和冷水,见到这么好的饭菜,止不住胃里的馋意。 “等着,我去禀告老大,”不过他没冒然行动,而是把密道关上,匆匆去禀告了。 雷英听到大汉的汇报,看了不远处被绑住手脚,堵住嘴的四人一眼,因为药性,此时他们还没有醒,即便醒了,也发不出声音,不怕上面人听见。 不过雷英也是习武之人,知道高手有一种自觉,不定就能发现他们这些人所在,“也好,人少点也能安全些。” 他带头走出密道,来到包厢。 张让见他到了,立刻殷勤伺候,还把人分散在不同的包厢,忙上忙下端来不少酒菜。 大汉们立刻拿出筷子,大快朵颐,他们速度很快,等展昭带着人搜到清风楼,酒菜已解决了一半,还真有正经来吃饭的样子。 展昭面色严肃,“掌柜的,执行公务,把所有人都叫出来,不要妨碍行事!” “这这这,展爷,发生了何事?”掌柜立刻上前,又躬身又行礼,“我们可是正经生意,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啊!” 展昭缓了缓神色,不过眉眼间依然带着焦虑,“掌柜不必忧虑,把人叫出来,配合开封府搜查就是,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小心着些,不会碰坏了你的东西。”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展爷您等着。”掌柜表现的非常配合,就好似一个正常的生意人,对当官的恭敬又谄媚,生怕他们找茬。 展昭微微颔首,对他的配合表示满意。 掌柜心下暗喜,认为展昭这番表现,代表着开封府并没有怀疑到清风楼,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他转身扬声招呼着,“快请各位贵客前厅聚合,配合开封府搜查。” “是,掌柜的,”听到吩咐的伙计们,立刻跑上跑下,去劝慰那些客人们先挪挪窝。 有些客人不满,伙计立刻劝慰道,“为了给客人赔罪,掌柜的吩咐,送上一壶好酒,还请客人笑纳。” 要知道清风楼最出名的就是好酒,最便宜的一壶也要几两。 虽然来清风楼吃饭的,就没有家境贫寒的,但平白得一壶好酒,谁能不乐意? 因此即便抱怨,他们也乖乖来到一楼大堂。 而雷英他们,早知道会如此,比普通客人还配合,当即下楼和众人集合。 等人离开,苏叶和白玉堂立刻进入隔间,走到那幅画前。 这密道入口确实做的精妙,要不是精通此道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发现,白玉堂之前搜查的时候,就忽略了过去。 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打开就是很简单的事了,把外面木板撬开,露出一道正方形的门来。 这门是从里面打开的,从外面推不开。 看来那地窖盖子下面的是入口,而这里是出口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出口在官家出事的附近。 好在他们没有打草惊蛇,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三人已经找到了这里,肯定会立刻带着官家四人转移。 如果下面的密道复杂一点,他们还真未必能在转移前,把人截住。 虽然这密道是从里面打开的,但因为门是木板做的,白玉堂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精铁打造的钢刀,灌注内力,深深挖出一个洞来。 这洞不大,可以伸进一只手,白玉堂探手进去摸了摸,找到了门锁的位置。 “啪嗒,”锁被打开了,推开密道的门,里面一片漆黑,雷英在出来前,把里面的蜡烛都熄灭了。 白玉堂摸了摸身上,没有火折子,正要从隔间拿,苏叶已经点燃了两根,一根递给他,“走吧。” 白玉堂接过,率先跳下去,蜡烛照亮了那一片,让苏叶窥视到了一点点里面的情况。 先是一段木质楼梯,然后是甬道,两边的墙壁由石块垒砌,坚硬异常。 甬道也如意料般复杂,九曲十八弯,每一个岔路口都有好几个出口,有的出口能转出去,有的是死路,只能原路返回,而有的让他们原地打转,甚至转回到入口处。 跟着白玉堂绕了好一会儿,苏叶才确定一个事实,“五爷,你路痴?” 是的,虽然这路复杂,但也不会如此艰难,好长时间过去了,前进不到十米,并且白五爷带路,一次次犯相同的错误,总是在同一个路口,选择之前已经确定是错误的路。 白玉堂身体僵了僵,强自辩解道,“没那么严重,只是这地太复杂了。” 苏叶点点头,没有戳穿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但凡他多走几次胡同,就能找到规律。 这密道就是按照胡同来建造的,只不过把很多本该通行的地方堵上了而已。 苏叶怀疑,白五爷很可能是高来高去飞久了,对地上路线不敏感了。 一旦找不到路,就直接飞上屋顶或树顶,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这样就不需要仔细记了。 “我来吧,”她上前,表示自己来带路。 白玉堂脸色黑了黑,但没有说话,而是侧着身体,让苏叶上前。 苏叶用蜡烛照了照地面,很快确定了前进的方向。 其实不需要自己去找出口,这甬道毕竟建在地下,灰尘少不了,平时也不怎么打扫,因此踩踏的痕迹挺明显的。 之前白玉堂没往这方面想,一心找前路了,等发现不靠谱,就反应过来了。 排除她和白玉堂踩出来的,剩下的就是雷英那伙人留下的。 沿着这些脚印传来的方向,不过片刻,来到一石门前,左右已经没路了,看来这里就是关押人的地方。 苏叶仔细打量,很快就发现了位于左边石壁上的机关,用力按进去,顿时传来石门开合的声音。 石门打开,露出里面的情形,这是一间石屋,里面有简单的桌椅板凳,靠角落的位置,四人被绑着靠坐在一起。 白玉堂上前,试探了一下颜查散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苏叶为几人把脉,发现他们被喂了迷药,而且是两次,第一次时间比较久,本应该醒了,可不久之前,又被喂了一次。 她猜测,应该是雷英几人怕他们醒来叫出声,被人发觉,干脆多喂了一次。 索性这种迷药虽然药性强,却很好解,苏叶随身就带了解药,给四人分别喂下去。 可能因为小花是个姑娘,又小,喂下去的迷药最少,不一会儿她就醒了,见到苏叶惊喜的眼泪直流,“呜呜呜,姑娘。” “别怕,”苏叶拍拍她的头,安慰道,“我来救你了。” 手上用力,直接把绑小姑娘的绳子崩断,扶着她坐起来。 那边白玉堂已经解开了其他三人的绳子,解药生效,陆陆续续醒来。 见到苏叶和白玉堂在此,颜查散惊喜不已,忙道,“苏姑娘,义弟,你们怎么来了。有没有受伤,那伙儿匪人实在厉害。” 官家被赵伴当也扶着站起来,关切的望着两人,“你们解决了他们吗?我刚刚听到展护卫带人来搜查,正想着怎么通知你们呢,就被那匪徒喂了迷药。” 显然,他们刚刚醒过一次,但没敢表现出来,一直在装睡。 听到展昭带人来找,惊喜极了,想要出声呼救,可嘴里堵着布条,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甚至传不出这间厚厚的石室。 这让他们很绝望,只能祈祷展昭聪明一点,再厉害一点,自己发现不对劲,然后救他们于水火。 现在真的有人来救,还兀自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白玉堂道,“我们早就发现了这里,只是那群人看的紧,担心打草惊蛇他们会转移或者直接把人杀了,于是让展昭明面上搜查,我和苏姑娘偷偷潜进来,先救你们出去。” 四人闻言,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赵伴当忙问,“展护卫可在上面?” 对比眼前的苏姑娘和陌生的少年,还是展昭更受他信赖,相信有展护卫在,官家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在,”白玉堂瞄了他一眼,神情淡淡。 被展昭比下去,他总是不高兴的,可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 不过骄傲恣意的少年,从来不会掩饰情绪,以至于官家看的分明,不禁心生好笑,果然还是少年人,遂开口道谢,“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本该送上大礼,不过那些黄白之物恐辱没了白少侠这样的英杰,不然朕允一个承诺,以后白少侠和苏姑娘有什么要求,朕绝不推辞。” 这番话完全抛弃了帝王的高高在上,而是以一个被救之人的口吻,做出承诺。 换作其他人,可能还会诚惶诚恐,可听到白玉堂耳中,就格外顺耳。 江湖人报答救命之恩,不就是如此。 他心里暗道,虽然这皇帝老儿不是江湖人,但难得的对脾气。 其实他不懂,官家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典范,总归他不是为了做不好的事,只是体察人心罢了。 在两人说话的同时,苏叶则是打量这间石室,发现除他们进来的石门外,还有两个出口。 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地窖盖子下那个,剩下的出口在哪? 苏叶有点好奇,就连她都没发现,应该藏得极为隐秘。 她决定去看看,于是道,“你们暂时在这里待会儿,我先去上面查看情况,要是没事,就下来接你们。” 说完不等白玉堂反对,立刻从其中一个洞口闪身出去。 这是她估算了方位后,特意选的。 洞口后面是甬道,和前面的一样,地形相当复杂,不过还是那句话,雷英等人不认为他们能找到这里,并没有清扫地上的痕迹。 他们白天还抬着四个大活人踩过,脚印相当明显。 顺着这些印记,苏叶很快来到了出口处,是一个简单的机关,几乎不用费劲,就能打开。 不过在打开之前,她还是细心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夜深人静,外面静悄悄的。 确定这机关不会有太大动静,她毫不犹豫,打开了出入口。 外面果然一片漆黑,阴天的缘故,连月亮都没有。 不过苏叶的视力比较好,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座宅邸的后院。 从洞口出来,轻功飞上屋顶,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宅院正门,上面有匾额,上书:信阳候府。 竟然还是一侯府,那这次的绑架案,和这位信阳候有没有关系? 怪不得她和展昭白玉堂都找不到密道的出口呢,原来人家居然设在了侯府后院,且出口所在的那个小院,修葺的精致漂亮,该是某个女眷的住所。 这谁能想到呢? 不过这小院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居住,所以他们白天进出的时候,才没有被发现。 满足了好奇心,苏叶原路返回,因为她一路都是轻功,前后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回来了。 正好官家四人也活动了筋骨,可以跟着他们出去了。 苏叶和白玉堂打算原路返回,那是他们刚刚走过的,没有危险。 而且展昭带着开封府的四大校尉和衙役都在,不用担心官家没人保护,还需要劳动他们。 小花见苏叶转身带路,立刻小跑上前,拉着她一截衣袖。 苏叶瞄了她一眼,小姑娘很大胆,但今天的事着实把她吓坏了,不由纵容的拍拍她额头,带着人先行,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这边很顺利的就找到了人,与此同时,展昭那边却遇到了小小的意外。 一位五六十岁的宗室侯爷突然闯进来,指着展昭破口大骂,“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四品侍卫,竟然敢带人搜查我的酒楼,是不要命了吗?” 展昭本指挥着衙役上上下下仔细寻找,其实是拖延时间,给苏叶和白玉堂二人打配合。 不料有人居然闷头闷脑闯进来质问,他不由微微眯眼,“敢问您是?” 掌柜的立刻上前几步,为展昭介绍道,“回展大人,这是我家主子信阳侯,清风楼就是主家产业,小人承蒙信任,代为管理。” 来之前,展昭已经听了苏叶的怀疑,知道这里是襄阳王的产业。 可现在这位信阳候又是怎么回事? 展昭微微沉思,试探道,“侯爷,在下开封府展昭,奉命办公,还请侯爷不要为难在下等人。” “我管你们为难不为难,打扰我做生意就是不行,我告诉你。现在立刻滚出去,不然我明天就向圣上禀告,让他治你的罪。一个小小的侍卫,还反了天了,呸!”信阳候一脸的嚣张,既贪婪又愚蠢。 展昭已经确定,这信阳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凡他是幕后参与者,亦或者从宫里得到丁点消息,都不敢这么嚣张。 赵元栋是皇室宗亲不错,不过他承自太宗堂弟那一脉,虽是宗室,却已然是远支,和当今都出五服了。 不过爵位倒是传了下来,到他这里虽然降为侯爷,却也富贵无忧,享皇室供奉。 这样一个人,在汴梁并不多出色,朝中几乎无人在意,展昭就更不知道了。 但从这人的作为看,他显然愚蠢至极,被人狠狠坑了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还丝毫不知情。 展昭看了掌柜一眼,眼神并不冷厉,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掌柜毕竟是掌管大酒楼这么多年,又负责情报,大风大浪也是见识过的,立刻回过神来,不动神色的把信阳候拉到一边,好言相劝道,“侯爷,展大人确实有公务在身,我们还是别打扰才好。您放心,客人们我都安抚好了,不会耽误做生意的。” “什么?”信阳候立刻脸色大变,“你是不是又送酒了?你知道这一送我要损失多少银子吗?不行,这个决定取消!” “侯爷,这万万不可啊,话已经说出去了,会影响我们清风楼的声誉啊,名声不好了,客人就不会再上门了。”掌柜嘴角抽抽,堂堂侯爷,竟然因为这点钱,就如此小气,真是! 他当初怎么会找上这人当靠山? 汴梁宗室多的是,还知情识趣,哪像赵元栋这般贪得无厌。 “那就让展昭赔,”信阳候跳脚,“不仅要赔酒水钱,还有耽误我做生意本该赚到的钱。” 说完,他狠狠瞪了展昭一眼,“你要敢不赔,我就向圣人告状,治你一个犯上之罪!” “谁要向朕告状?”这时,从二楼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官家站在二楼俯视下方,他旁边还有两男两女。 掌柜和雷英面色大变,满眼的不敢置信,可官家明晃晃站在那里,竟然......被救出来了! 他们的心不住下沉,明白今天在劫难逃了。 展昭面露喜色,立刻单膝跪地,“拜见官家。” 众人闻言,立刻纷纷跟着下跪参拜,有那胆大的,还偷偷打量,好奇大晚上的,官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元栋听到展昭的话,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官,官家,怎会在此?” “我要不在,如何知道信阳候竟然如此飞扬跋扈,视朝廷法度为无物,公然阻碍官府办案!信阳候,你可知罪?”赵祯脸色很不好,任谁被绑架好不容易获救后,立刻听到有人叫嚣着阻碍展护卫等人。 要不是他们机灵,找到了自己等人所在,万一真的被信阳候阻止了,还没找到他们就离开,那他要如何获救? 任凭赵祯再好的脾气,此事却不能轻易揭过。 “官家,我冤枉啊!”赵元栋立刻大喊道,“我的酒楼好好做着生意,什么错都没犯,这展昭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带人来搜查,还要赶走我的客人。我看,他就是眼馋酒楼的盈利,想要搞破坏!” 赵祯面色一沉,“胡说,展护卫何等人物,开封府何等地方,岂是那横征暴敛之辈!赵元栋,莫要胡言乱语,污蔑包卿和展护卫的清白!” 赵元栋或许是作为宗室,受优待久了,觉得官家生气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干脆不管不顾耍起赖来,“官家,您偏爱包拯,也不能随意给微臣扣帽子啊,我这酒楼经营的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见官家面色阴沉,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您不信问展昭,看他查出来了什么没有。” “查出什么朕最清楚!”赵祯冷声道,被人绑到了这里,他可不是最清楚嘛,这里就是谋反之人的窝点,见赵元栋一副无赖模样,他也没了争辩的心思,直接吩咐道,“展护卫!” “臣在,”展昭躬身。 “把在场所有人拿下,带回去逐一审问,切莫放过任何一个胆敢谋反之人。”赵祯道。 “臣遵旨!”展昭抱拳行礼,一挥手,衙役们立刻把所有人团团包围。 雷英见势不好,立刻运起轻功,往后院方向窜去,想要趁机逃脱。 可展昭一直暗暗防备着他,哪里肯放人离开,立刻抽出巨阙,刺了过去。 雷英感受到身后携万钧之势而来的剑锋,心里一惊,知道避是避不过了,立刻回身抽剑隔挡。 两剑相击,火花四溅,这仿若一个信号,同伙的江湖人纷纷动起手来,一起围攻展昭。 “猫儿,我来助你!”白玉堂二话不说,立刻跳下去,冲进人群,双手对四敌,很快就把展昭身边围攻的人清理出来,让他专心致志对付雷英。 至于苏叶则没有动,她得负责官家的安全,这毕竟是在清风楼内,不定哪里还藏着一个人。 白玉堂的武功,那绝对是一等一,剩下的人虽然多,可也只是江湖上二流高手,合在一起,暂时和白五爷打了个平手。 一时间,大堂内陷入混战,有人想趁乱悄悄溜走,苏叶眼尖,看到了张让。 他原本缩在角落里,见大堂闹起来,立刻打算躲回后厨。 苏叶直接一根筷子扔过去,把人立在了原地。 比照这个方法,桌上一把筷子散落下去,迅疾如风,把那些抱头鼠窜,纷纷想要逃开的人,全都定住了,包括掌柜和吓瘫软的赵元栋。 眼见刺头都被定住,王朝四人立刻招呼衙役们,把所有人捆起来,他们则抽身出来,“白五爷,我们来助你!” 不是他们不想帮展昭,而是展昭那边势均力敌,两人动作快到几乎显出残影,四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只好去帮白五爷。 有了四个武力不俗的校尉加入,白玉堂的压力顿减,动作愈发迅捷,很快就把面前四人解决,转而冲向王朝等人的对手。 大堂内的打斗如火如荼,很快就呈现一面倒的趋势,眼见众人不敌,白玉堂收手,把剩下的几人交给四大校尉,自己去帮展昭。 有他的加入,雷英很快就感受到了吃力,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难逃被捕的下场。 他心一狠,放弃了防御,直直冲着白玉堂而来,左手上的剑直逼面门。 白玉堂不慌不忙,长刀横扫,截住了此招,使他不得寸进。 与此同时,展昭的招式也到了,没有丝毫留情,剑锋直直砍向雷英握剑的肩膀,原以为他会放下对峙,反身和自己对打。 然而,雷英的左手被直直砍断,他竟然没有反应。 两人同时一愣,感受到破空之声,立刻向后看去,一人应声倒地。 原来雷英袭击白玉堂,不是为了寻求破解之法,而是掌柜正好在他的后面。 雷英的目标不是自救,而是杀人。 他借两人的注意力在自己被砍断的左手上,右手悄悄出手,扔出一枚暗器,直刺掌柜咽喉。 这一幕是谁也没想到的,展昭立刻跑过去救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暗器扎在气管上,不过两息,掌柜双眼一闭,直接死了。 所有人心里涌上一个念头:杀人灭口! 白玉堂眼神狠厉,提刀就砍,然雷英却直直看着,不做任何反抗,刀刃到了面前,也只是脸皮子抽动,却没有动。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展昭的巨阙到了,挡住了这一击。 “臭猫儿,你让开,今天五爷一定要让这个家伙死!”居然敢借五爷的疏忽杀人,简直把他的脸踩在脚下。 “五爷,此人是重要证人,还不能死!”展昭道。 掌柜已经死了,这雷英就是关键,不能轻易死了。 “你!”五爷气急,觉得相当没面子,竟然被人算计了,还不能讨回来,简直要跳脚了,“展昭,你给五爷等着!” 他觉得自己失了面子,都是展昭的锅,并暗暗决定,一定要给展小猫一个教训,免得他以为五爷是好说话的。 随着雷英的落马,这场绑架官家的闹剧终于结束! 官家在宫里派来人的催促下,回了宫,剩下的人押到刑部大牢,交给大理寺审问。 包大人因为要负责科考的事,暂时管不了。 不过在临行前,官家给了展昭和苏叶胁从办案的权力。 也就是说,虽然此案被大理寺接手了,但展昭和苏叶依然可以插手,就像在开封府一样。 甚至,这是官家下旨特许的,还带着代为监督大理寺办案的意味。 大理寺卿大半夜被人叫起来,为的还是绑架官家这么严重的事,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忙连连询问,“官家是否安好?” 展昭点点头,“官家无恙,已经回宫了。” “那就好,那就好,”许大人抚摸漏跳了一拍的心脏,“老天保佑,官家无事真是大幸!” “是啊,不过许大人,官家吩咐,尽快审理此案,找出幕后凶手。”展昭道。 “应该的应该的,”许大人端正了一下表情,让自己显得更肃穆一点,“本官这就开堂审理,展护卫和......这位姑娘一起来吧。” 一个无官无职的姑娘本不该出现在大堂上,不过这位可是官家的救命恩人,被特许看着他审案的,岂敢怠慢。 同时,出现在大堂上的,还有大理寺两位少卿,官家出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别说只是睡觉了,就是病重也得爬起来,审完此案再说。 最先被带上来的,是信阳候赵元栋,既然他说自己是清风楼的主人,那肯定是罪魁祸首没跑了,不审他审谁? 信阳候是真的蠢,到现在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被带上来还一个劲的喊冤,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胆赵元栋,指使清风楼一干人等,绑架圣上,预谋造反,你认还是不认?”许大人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 “啊?”信阳候一脸茫然,“造反?什么造反?” 随即,他似反应过来了。吓得跳起来,“胡说,我没有!你们冤枉我,我要找宗正,找八贤王,一定是你们冤枉我。” 这幅愚蠢的模样,看得堂上众人不忍直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都涉及到绑架圣上和造反了,打量谁还敢帮他? 别说八贤王了,他再忠心不过,知道这赵元栋做的事,恨不得直接劈了他,又怎会帮他? “刚刚官家会出现,是因为发生意外,被人绑架,而清风楼的地下密室,就是关押官家的地方。现在你说你是清风楼的主人,那绑架官家,密谋造反的事,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苏叶淡淡道。 赵元栋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展昭来搜查清风楼,才不是因为账本有问题,或者酒楼的饭食吃出问题,而是实打实的谋反! 都敢绑架官家了,除了谋反还能是什么? 他立刻张口要喊冤,这事他真不敢干啊! 关键是他谋反做什么,自己一个宗室远亲,就算害了官家,皇位上的位置也轮不到他。 别忘了,太宗还有那么多子孙在呢,选谁都不可能选他! 蠢货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苏叶见他总算反应过来,忍不住咋舌,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怪不得会被襄阳王选为替罪羊,“对了,那密道有三个出口,一个在清风楼二楼包厢隔间,一个在厨房后院,地窖口旁边,你猜最后一个在哪儿?” 赵元栋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全身抖如筛糠,哆哆嗦嗦问,“在,在哪儿?” “芙蓉苑,”苏叶道,见他茫然,解释的更清楚了,“信阳候府后院的芙蓉苑,你该是有印象的。” 襄阳王的准备工作可真够充分的,这是打算锤死信阳候啊。不仅清风楼明面上的主子是信阳候,就连密道都连着信阳候府,这要说和信阳候没关系,三岁小孩都不信呢! 赵元栋大脑一片空白,面上更是苍白如纸,哆嗦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317 第三百十七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7 见人…… 见人晕过去, 许大人也不客气,当即让人泼了一盆冷水,春末夏初的夜晚,寒气还比较重, 赵元栋冷得瑟缩了一下, 当即醒来。 睁眼发现自己在公堂上, 之前发生的事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立刻哆哆嗦嗦喊冤, “大人, 我冤枉啊, 我真的没有谋反啊。” 许大人面色严肃喝问,“你可是那清风楼的主人?” “是是是,不不不,我不是, ”赵元栋发现自己承认相当于认罪,立即否认。 “那绑架官家的密道, 可是通往你的府邸?”许大人继续道。 这几乎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信阳候还有什么好喊冤的? “不是这样的,”信阳候惨叫, “我和清风楼没关系啊,我只是拿孝敬,然后庇佑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干的勾当啊!” 紧接着,赵元栋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十年前,清风楼的管事张珦晕倒在城外小路上,正好信阳候带人经过, 因为他挡着路了,就让下人把他抬到路边。 那下人是个心善的,见人好似中暑,就善心的把张珦抬到树荫下,还给喂了水,让人缓了过来。 事后,这人上门感激救命之恩,言明自己是南边来的商人,打算在汴梁经营一家酒楼。 他有钱有菜谱,也有独家酿造的酒水,足以撑起一座酒楼,唯独缺的是京中人脉和靠山。 张珦觉得信阳候救他一命,一定是个心善的,愿意拿出酒楼盈利的一半,送给信阳候,一来偿还恩情,二来也是想找个靠山。 信阳候闻言大喜,他这一支虽是宗室,还有个侯爷爵位,可前面两代都是不事生产的主,再加上妻妾儿女众多,把府里消耗一空。 赵元栋本身也是贪花好色的性子,没钱哪养得起妾室,没钱怎么喝花酒? 偏偏他又不善于经营,最后没办法,只能仗着侯爷身份,以给外来商人撑腰的名义,收取保护费。 也就是说,这是他做熟了的,丝毫没怀疑张珦可能别有用心。 只不过他本身只是宗室,并无官职,不敢太过分,以往收的也不过每月百八十两,勉强够去几趟青楼。 而清风楼就不一样了,以它的体量,每月的利润至少上千,扣除成本,能分给他的就有六七百两,日子一下子宽裕起来。 渐渐的信阳候就把清风楼当成自家产业了,有人和清风楼抢生意,他亲自出面警告,有人说清风楼酒菜不好吃,他立刻带人去闹事。 像晚上这种对着展昭撒泼打滚的事,他干了不止一回两回,熟练极了。 就因为次数太多,习以为常了,以为今晚也是有人向开封府举报,所以展昭才带人来查的。 他觉得这只是小事,哪料竟然涉及谋反大案。 信阳候又害怕又委屈,“许大人,我哪里敢谋反,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那张珦只是单纯投靠你,又如何会拿出一大半利润给你,赵元栋,切莫说谎骗人!”许多人眉头皱起,突然不想让赵元栋说下去了。 如果赵元栋是主谋,那审一审就可以结案了,官家那边也好交代。 可他只是替罪羊的话,人家做局做的这么精密,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布局,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查出来。 要迟迟查不出来,官家面前他不好交差啊! 许大人看了左边站着的展昭苏叶二人,闭嘴没有说话,有这两位在,他就是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是真的是真的,许大人,我和那张珦没有任何关系。”赵元栋生怕谋反的罪名按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辩解。 “清风楼的地契可在你手里?”许大人问。 赵元栋连连摇头。 “张珦等清风楼一干人员可有和你签订契约?” 赵元栋再次摇头。 “那你府中后院的密道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大人。” 这可真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审问的结果,赵元栋对张珦的来历身世都不了解,也没有签订任何约束性协议,两者的关系纯粹到,张珦付钱,赵元栋耀武杨武,帮他铲除异己,顺便背黑锅。 至于张珦私下里做的事,完全一无所知。 然而他这番辩解,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叫任何人取信,反而会认为,他是怕背上谋反的罪名,所以在狡辩。 反正张珦已经死了,他想怎么编都可以。 没错,张珦已经死了,但许大人认为,清风楼其他人也可以是人证,尤其是那雷英。 他可是绑架圣上的主谋,还杀了张珦灭口,一定知道更多的内情。 雷英被带了上来,他被抓住后,就废去了武功,身上的暗器,口腔中的毒药统统被取下,再加上没了一只胳膊,失血过多,虽然暂时止住了,看起来也非常凄惨。 “雷英,你为何绑架圣上,你的主人是谁,还不从实招来!”许大人一拍惊堂木,两边顿时传来威吓声。 然雷英不为所动,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许大人如何问,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雷英,你可知道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你莫要执迷不悟,”许大人脸色黑沉。 雷英照样不言不语,可嘴角却微微翘起,显然毫不在意。 许大人恼了,当即下令重打二十大板。 两边的衙役上前,把人摁在地上,啪啪打着板子,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而雷英却真是好汉,在如此剧痛之下,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展昭心里可惜,如此好本事,又意志坚定之人,为何要做谋反这等万劫不复之事。 苏叶看了半天,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雷英应该是孑然一身,没有父母妻儿,也没有兄弟朋友,没有可以牵连的人,帮襄阳王谋反或许是为了报恩。 他身上看不出更多的线索,嘴也硬,审是审不出结果的。 许大人上了各种刑法,几乎把人折腾的奄奄一息,可这雷英就像是哑巴一样,一言不发。 最后无奈,只能让人把他带下去,传其他人上来问话。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再也没遇到硬茬子,所有人的供词都是差不多的。 都认为清风楼是信阳侯的产业,他们在为信阳候做事。 苏叶发现的那三个盯梢地窖入口的人,也承认他们绑架了一个贵人,但并不知道那就是官家。 另外,他们以为的主人也是信阳候,无人知道此事和襄阳王有关。 最后审问了那些江湖人,他们都是雷英招揽来的,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至于雷英幕后的主子是谁,他们猜,应该是信阳候,因为他们经常聚集在清风楼大吃大喝,而不用付钱。 信阳候是清风楼的主人,那当然就是他们主家。 兄弟们聊天提起时,说到信阳候,雷英也并没有否认,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等人是在为信阳候办事。 江湖混的,有今天没明天,大家不在乎为谁办事,办什么事,只要吃好喝好,有银子去找姑娘,就是快活日子。 审问的结果很明显,所有人都指认信阳候是绑架官家的主谋,即便他不承认,也没法辩解了,证据太足,证人又太多。 但在场众人心里清楚,这件事还有疑虑,不管怎么说,一件惊天的谋反案,这么简单就审理完了,本身就很有问题。 许大人又传唤了信阳候的管家,在信阳候被抓后,信阳候府一干人就被控制起来,管家也一样。 此时传唤上堂来,管家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堂下可是信阳候管家?”许大人道。 “小人是,”赵管家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我且问你,府中芙蓉苑的密道是什么时候建的?”许大人道。 赵管家一脸茫然,“回大人,府中并没有密道啊。” “你身为管家,竟然不知?”许大人不信,挖密道动静这么大,怎么可能瞒得住,“你在信阳候府当管家多久了?” “大人,已有三十多年了,从先侯爷起,小人就在了。” 这赵管家是信阳候府世仆,先侯爷还在的时候,就是管家了,赵元栋继承爵位后,也没换了他。 许大人皱眉,和左右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密道早在几十年前就建好了? 可不对啊,那清风楼可是十年前才建的,在这之前是一座宅邸,并不属于信阳侯府,而是江南来的一名富商。 此人后来赚了大钱,子孙又有出息,皆考取了功名,就搬到东城去居住了。 如果说那时密道早就存在了,岂不是说明先侯爷还在的时候,两人就联合了。 这这这……事情越发复杂了。 那富商的情况,许大人一清二楚,他有两子和一个女婿都在朝堂,大儿子任职户部,小儿子在御史台,女婿是知州,算是开始显赫的家族了。 而许大人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富商的小儿子,正是他的知己好友。 两人是同科进士,又因为性情相同,志趣相投,多年来一直是密友。 可现在密友家中居然牵扯上了谋反案,叫他如何不头疼。 苏叶一看就知道,这许大人必定是钻了牛角尖,越是想证明什么,就越会往那个方向思考,然后越来越怀疑,越来越疑惑。 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她插嘴询问道,“那芙蓉苑原先是谁在居住?后来又为什么空下来了?” 赵管家想了想道,“原先是侯姨娘居住,大概五六年前,侯姨娘和伺候的下人,晚上总听到呜呜咽咽的鬼号声,姨娘吓坏了,府里请了和尚道士来都没有用。最后没法子,只能让侯姨娘搬到其他地方住去,那处就空下来了。” “那在这之前,可发生过什么事?比如一家人离开侯府,府里空下来,或者人少了之类的。”苏叶提醒道。 “有有有,那年老夫人病世,侯府所有人扶灵回乡,三月后方回,府里只留下几个看守的老仆。侯姨娘是老夫人的表侄女,比夫人还受老夫人喜爱,大家都以为芙蓉苑闹鬼,是老夫人回来看姨娘了,所以姨娘才那么害怕,非离了那处不可。后来那院子也没人敢住,只能空置下去。” 破案了,这密道肯定是在扶灵回乡的那三月建好的。 听到这个结论,许大人松了一口气,不过为求保险,他还是让人去好友家中,把管家请来,问明他们把宅邸卖给了谁,可有契约证明。 那管家得到提醒,回了太爷后,就去库房取了当年的契书。 契书显示,宅邸交接是十年前办的,购买人是张珦,镇州松山县人,户籍证明相当完善。 许大人一面派人去镇州调查张珦身世,一面传唤张珦的族侄张让。 张让之前被这一番变故吓到,脑子里乱糟糟的,可随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提审,他忐忑之余,也在努力找出路。 等被带上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人死不足惜,但请不要祸及家人和族亲,他们都是无果的,是被那张珦骗了啊!” “即是族人,他又如何会骗你们。”解除了好友连带自己的危机后,许大人脑子上线,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是的大人,这张珦不是我们族人,是假的!” 事情的经过荒诞又可笑,但也符合这个时代的世情。 张让居住在松山县张家村,全村一千多口都姓张,是一个族谱上的亲戚。 张家也曾显赫,在后周担任重要官职,后来宋□□发动陈桥政变,夺了后周江山,改年号为宋。 张家祖先不愿意向宋□□效忠,又怕被清算,提前带着一家老小几房族人离开,隐居在这里。 其实张家祖宅在川地,之所以没回去,一是怕牵连族人,二也怕被一锅端了。 就这样张家在松山县落脚,这一住就是将近七十年,原本的张家人换了四代。 现在的张家早已落寞,族人沦为普通的农民,十三年前又接连遭遇天灾,收成一减再减。 张家饿死了不少人,尤其是老人,死了近七成。 张让说到这个,几乎哽咽,“我爷奶也是在那时去世的,他们为了节省口粮,躺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最终……饿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粮食也越来越少,又迟迟等不到朝廷的救济粮。 就在大家都快要饿死的时候,张珦出现了。 他自称是川地张家人,经商来此,正好拜访这一支张家人,谁想遇到这种情况。 张珦有钱,立刻带着村里的青壮,去县城购买了粮食,还给他们留了不少财货。 之后张珦每次走商,经过这里都会上门拜访。 时间一长,大家干脆联了宗,把张珦这一支添进了自家族谱,反正原先就是族人,再重新联系起来,也是应有之义。 那又为什么说荒诞好笑呢? 是因为松山县张家人心知肚明,这张珦必不是他们族人。 七十年前,张家祖先在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后周末代皇帝周恭帝刚出生的儿子。 周恭帝预感到大厦将倾,自己皇位不稳,怕赵匡胤清算屠杀柴家所有子孙,于是拜托忠心的张家祖先把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带走,想为柴家留下一丝血脉。 这位皇子是宫中一位宫女所生,因为生母没有名分,在宫外不为人所知。 张家人带着这样一位定时炸弹,当然不敢回川地祖宅,只好找了一个偏远且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下来。 他们躲在山中好几年,后来才敢出来打听消息。 然而这消息让张家祖先悲痛欲绝,赵匡胤最终黄袍加身,而祡宗训被封为郑王,子孙全都安稳。 赵匡胤甚至定下祖训,要后人尊从:善待周世宗的子孙后代,犯错了也不要处罚,即便是谋逆之罪,也只让主谋自尽,而不牵连其家人。 这原本很好,张家祖先应该感到欣慰的。 可就是对柴家血脉太好了,为了防止他们真的谋反,于是对跟从的人,从重从严处理! 赵匡胤号称张家挟持柴宗训儿子逃离,是想要以此为借口举兵谋反,于是派兵卒直接包围了张家祖地,把所有张家人全部斩杀,包括张家外嫁女和外嫁女生下的血脉。 也就是说,在川地,张家血缘亲人几乎全死绝。 得到消息后,张家祖先当即栽倒,一命呜呼,剩下几位赞成他决定的族老,也在当晚自尽。 因此,这件事对于张家人来说,绝不是秘密,即便到了第四代,也是知道一星半点的。 可为什么张珦出现后,没人揭穿他? 实在是饿怕了,张家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 总归人家带来了钱粮,让他们能活下去,所有人默不作声,甚至还让张珦上了族谱。 于是,张珦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是不是姓张都不知道的人,自此成为了松山县张家人。 自家族谱添上了大家心知肚明的外人,大家还得默契的装不知道,好似这人真是远道而来的族人一般。 这事既荒唐可笑,又格外心酸。 要不是为了活命,耕读传家又坚守忠义的张家人不至于如此。 或许他们心中也感觉耻辱,因此即便张珦颇为富贵,他们也没想着过来投奔,终归留了一丝底线。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底线有多不值钱,又有多致命。 苏叶已经想到,为何张珦特意找到这张家,而不是王家,李家,或者其他已经落寞的家族。 在这个时代,大家讲究出身,你可以穷困潦倒,但只要家族显赫过,大家提及你,自然而然也会尊重几分。 而那些经商发家之人,即便过的富裕,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家世,不仅会被人看不起,也很难融进某些圈子。 就比如苏叶曾听过一则传闻。 说的是赫赫有名的盐商李德兴,家资富饶,富贵到什么程度呢,称江南第一富商都使得。 可就因为他父祖都是小吏,再往上也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流民。 等他发家后,别人虽当面奉承,背地里却嫌弃他商贾味过重,不是可结交之人。 这也就算了,李德兴有一小儿,天资聪颖,自小诗书经义,朗朗上口,仅六岁就成为远近闻名的神童。 李德兴有意为小儿寻一名师,栽培成李家麒麟儿,以后为官做宰,到时李家才真是发达了。 然而他寻访大半年,连连碰壁,那些名声响亮的老师,要么说自己精力不够,不打算再收学生,要么说自己的学识有限,教不了如此天才所谓孩童。 刚开始他还暗自得意,觉得吾儿果然聪慧异常,就连那么出名的老师,都觉得自己教不了他。 可渐渐的,就觉得不对劲了,一个两个教不了,难道十几个就没一人能教? 后来他一打听,发现之前说没精力的那位名师,之后又收了三名学生。 整整三名啊,这哪里是教不了,分明是不愿教他儿。 李德兴又气又急,生意人的和气生财,让他没有直接上门质问,而是备上重礼,一次次上门请教,说自己如何如何苦恼找不到名师,说儿子再耽搁下去,怕就要误了读书的好时机,最终沦为庸碌之辈。 是他这个父亲无能,小儿子生在他家,竟然深深错付了。 说到动情处,他痛哭流涕,呼天抢地,甚至说出愿意折寿十年,只为小儿能顺利求学的话。 如此为孩子着想,让那名师不免动容,忍不住心生愧疚,于是暗暗吐露了实情。 原来无人愿收他儿子当学生,不是因为这孩子不好,或者太好,纯粹是因为李德兴的出身不够,偏又太过出名。 众名师担心,自己收下江南第一富商的儿子,会被认为是收了重礼,进而怀疑他们的品行。 如果李德兴有个显贵的出身,或者即便以前曾显贵过,之后落寞了也可以。 大家还可以辩解,是敬佩其先祖品行,有感于孩子效先祖,才收下细心教导,以免辜负了孩子的天资。 所谓名师,既然已经出名了,就要为了名师细细维护,不能落下贪财的名声,更不能被人质疑其品行。 所以事情别扭就别扭在这里,名师受名声所累,不好收李德兴这个江南第一富商的孩子当学生,即便这孩子是真的聪明,外人也只会认为,名师看中的是钱财,而非孩童本身。 毕竟偏见天然存在,听其出身,祖辈小吏父亲盐商,第一反应就是禄蠹之辈,这样的家庭真有所谓的神童? 不会是为了好听杜撰出来的吧? 长久以来的习惯,大家都把吏称为酷吏,把商人看做重利而忘义之辈,即便宋朝开放经商,也不能改变这千百年形成的传统观念。 更何况,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事实! 而李德兴的豪富也太出名了,但凡提及,几乎人人可闻,对他的身世经历,也了如指掌。 又是酷吏又是盐商,几乎都和众人心里鄙夷的存在划上等号,难怪那些名师们避之唯恐不及。 这就像后世的土大款一样,有钱但没素质,别人和他们交好,都会被怀疑是为了钱连面子都不要了。 所以如果不是真的看上他们的钱财,其他人反而会敬而远之。 这情况换到古代,只会更严重。 要李德兴没那么出名,他的孩子收了也就收了,偏他不仅在江南一地,而是全国扬名,难怪他辗转多地,都找不到愿意收他儿子之人。 而且随着他拜访的人数越来越多,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别人不收的,剩下的名师们就更不敢收了,到了最后,别说名师了,就连普通夫子也不会再收了,以免背上贪财谄媚富贵的名号。 好在李德兴醒悟及时,还没有把这件事传到外地去,不然他儿子是真的毁了。 最后这事是怎么解决的呢? 其实很简单,李德兴找了一家早已落寞的李氏家族连了宗。 此李家据说和诗仙李太白还有关系,其直属祖辈是李太白的二子李颇黎。 至于是不是真的,这谁知道呢,历史上李颇黎是失踪,下落不明,他们说是就是吧。 不过除了这个不知真假的祖辈,李家祖上还是出过几位名士的。 哪怕这名士离得最近的,也是百年前的事了,他们现在落魄到祖宅祖田都没了,大多还是佃户,也依然有人觉得他们是名人之后,来历不凡。 李德兴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研究过后,把自家早已作古的□□并入了这李家族谱,于是他就有了一个疑似太白后人出身的身份。 而他那自小聪颖的儿子,从一开始的被人嫌弃,瞬间变得备受追捧。 大家都在夸赞,原来是诗仙之后,果然有太白遗风啊,更是顺利拜得名师。 而那李家也不亏,李德兴是真的把自己当李家族人了,尽心尽力照管,送田送房子,修祠堂购买祭田,还成立族学,比真的族人做的还要好还要全。 让一开始怀疑此事真实性的人也打消了怀疑,毕竟那可是十几万两白银花出去,如果不是真的族人,谁舍得? 可这对江南第一的盐商来说,多吗? 只要能让自己的儿子有前途,一点也不多。 后来,这李德兴的儿子果然出众,考中了状元,成为□□太宗时期的重臣高官,虽然远远称不上和诗仙太白相比,但也带领家族改换门庭,自此跨入官宦阶级。 有这个例子在,这些年发家的富商们,都热衷于给自家编造一个身世,或从家族先祖中找有本事的人出来造势,或和那些听着名头很大的家族连宗,借名行事,双方互利互惠。 正因为这样的事多了,张家人丝毫不怀疑张珦找来的目的,还以为就和那些富商为自家找出身一样。 其实但凡他们想多一点就会知道,因为带走柴宗训儿子的事,他们多年来小心翼翼,从不敢露出痕迹。 尤其发现川地的族人尽皆被诛后,更是不敢露头。 对外他们只说姓张,山里人家,从来也没提起过先辈是后周那个有名的官宦之后,张珦又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当时的饥饿已经蒙蔽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无暇思考,之后陆陆续续获得的好处,让他们也没有多想。 以至于掉入某人的陷阱,还尤不自知。 张珦会选这个张家,绝不是意外,甚至这可能是他找好的第二背锅人。 第一肯定是信阳候,但设计信阳候的计谋过于简陋,谁都能看出来,信阳候愚不可及,却没什么野心,不至于做出谋杀这等杀头的大罪。 如果皇家和朝廷不信,坚持要查,那张珦的身份必定浮出水面,乃松山县张家村人。 而在被调查后,张家的身份真能掩盖住吗? 要知道柴氏血脉,那个被带走孩子的后人还好好活在张家村。 有这样的身份和来历,他和张家人密谋造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简直辩无可辩。 这是比信阳侯还难以洗清的实证! 张让机灵,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危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因此在被提审后,第一时间坦白,争取宽大处理,然后剩下的罪名一力承担,不祸及家人和族人。 他连连磕头,“大人啊,我的族人只是想活下去,真不知道那张珦做的事啊,他们是无辜的,求大人开恩啊!” “你只说他们,那你呢?”许大人脸黑,没想到审理一桩谋反案,还牵扯出了七十多年前的旧事,关键还和后周余孽有关,这可真是......麻烦大了。 张让迟疑了一瞬,决定实话实话,“小人是三年前跟着张珦的,他说自己在汴梁经营一家酒楼,但伙计们都是外人,惯爱偷奸耍滑,于是想要在族里找几个人帮忙。族中长辈还记得当年那事,不敢叫小辈们来汴梁,就拒绝了。唯独小人,当时父亲生了重病,是张珦拿钱帮父亲治好的,为报答他的恩情,小人义无反顾跟着来了。” “这三年,小人帮着张珦打听各种消息,知道他所图甚大,不敢与家里联系,生怕牵连了他们。小人敢担保,这件事他们绝不知情,还请大人开恩啊。” 许大人看他,“你没说,那张珦也没说吗?” 张让连连摇头,“自从小人来了,和村里联系的事就教给了小人,张珦再没回去过,真的。至于他带给村里的财物,小人都换成了银钱,托人带了回去,但除此之外,小人一句话都没带,一个消息都没传。” 在汴梁三年,他也算是打听清楚了,当今官家仁善,即便是谋反这样的大罪,只要不是知情人,就不会受牵连。 所以张让想要一力承担,不牵扯族人。 更何况族人被七十年前的事吓坏了,确实不敢参与这种事,以他们的本事,也无力参与。 就是张让,也不过是帮着打听消息,这次绑架贵人,他帮忙盯梢,并不知道那是官家。 “这事本官会向圣人禀明,至于如何惩戒,还要请官家示下。张让,你且说说,那郑王的庶子后来如何了?”这才是许大人关心的,牵扯到前朝皇室,一定要慎之又慎。 张让抿抿嘴,有点不敢说实话。 “张让,不得隐瞒,你可知此事的重要性?!”许大人斥道。 “回大人,他被取名张简,一直在张家村没有离开过,现在张家第七房就是张简的后人,”也就是柴家后人。 苏叶有点讶异,那种情况下,死了多半的族人和族里大部分长辈,张家居然还把祡氏后人养大了,倒真是忠义。 许大人也觉得意外,“你是说,他长大了?” “是太叔祖临死遗言,张家人不敢不从。”张让道。 怨怼吗?估计有吧,张让想到,每次爷爷提起七叔祖,语气都是淡淡的,村里很多人家都不愿意和他家打交道,但要说欺负,那也是没有的。 七房单独住在山脚下,离其他张家人有点距离,但也离得不远。 张让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也问不出什么。 许大人翻看了一下文书记录,轻轻吐了一口气,和左右少卿对视一眼,“两位,这就去禀告官家?” 他们一直从昨天半夜,审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可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哪里敢耽搁,停下吃饭休息更是不敢。 尤其绑架主谋虽然罪证确凿,却又疑点重重,许大人担心,如果不尽快禀告,官家会怀疑到他身上。 好在又牵连到了前朝血脉身上,说不定可以借此转移官家的注意力。 而这么短的时间,却审出这么多大事来,官家应该不会质疑他的能力,或者怀疑他的立场吧? 两位少卿也有这样的顾虑,当下立即同意,三人起身,整了整官服,邀请苏叶和展昭同去。 苏叶有点失望,却不觉得意外,襄阳王本来就不好对付,把锅甩得一干二净。 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雷英,不知道他为何对襄阳王如此忠心耿耿。 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东西,就要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才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现在苏叶对他一无所知,打算先去调查一番,之后再来对峙。 时间紧急,她不打算去宫里走一趟浪费时间,于是以无官职为由拒绝了。 但展昭却不能拒绝,只得和三位大人一起面见官家。 苏叶和他们分道扬镳,打算先去找江湖朋友打听雷英的来历。 318 第三百十八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8 要说…… 要说消息最为灵通的, 无疑就是来兴酒馆了。 这里是汴梁一处江湖消息集散地,在这可以购买到大大小小各种消息, 只是真假难辨, 得细细甄别,且酒馆里卖消息的人众多,每人的侧重点不一样, 对同一件事的看法自然不同。 不一定是错的,但绝对不是百分百真实。 苏叶到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在了,显然从昨晚离开, 他就一直在这里。 酒馆当然不只有酒, 还有赌, 白玉堂坐在一张赌桌前, 面前是高高堆起的碎银山, 赌了一整晚, 他赢了无数银钱。 对面的庄家由于输得太多,早已满头冷汗, 偏又不敢撂挑子不干。 因为白五爷的武力和性格人尽皆知, 他深怕五爷不尽兴, 直接砸场子。 输点钱是小事,要是场子被人砸了,导致那些贩卖消息的江湖人觉得这里不安全,进而重新找个地方, 那损失就大了。 要知道消息买卖, 酒馆可是收五成的,这比开赌场还赚钱,而且是无本的买卖。 苏叶几年前来过这里一次, 就是个普通的酒楼,和其他正经酒楼没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这里的酒是烈酒,这里的下酒菜是一场场热烈的赌局。 这里赌局的筹码可以是金银,也可以是个人掌握的消息,全看下注双方觉得值不值了。 苏叶猜白玉堂来此,也是打听消息来的。 她出声喊道,“五爷,好巧又见到了。” 白五爷懒洋洋抬头,“一点也不巧,这次五爷我可是赶在了你前面。” 苏叶失笑,白五爷还是这么有胜负欲,“既是如此,那五爷可打听到了什么?” 白玉堂颔首点头,神情骄傲,“自然,那厮的全部消息尽数掌握。”而且还都是他赢来的,毫不费力。 “这再好不过,五爷果然厉害!”苏叶奉承道。 对此白五爷很受用,双手一推,把面前的碎银全推到了桌子中央,语气淡淡道,“这些赏你们了。”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对那些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来的财富,看都不看一眼。 众人欢呼,“五爷大气!五爷下次想知道什么,尽管来此,在下等一定知无不言。” “那就多谢兄弟们厚爱了,”白五爷拱拱手。 两人离开那处,找了一间茶摊说话,因为靠近河边,风景宜人。 头顶是抽出了嫩枝的柳条,随着微风飘飘荡荡,清风拂过湖面,带来了微凉的湿意,让两个一夜没睡的人都不由神清气爽。 不远处的木制桥梁时而有车马经过,声音却不显得嘈杂,反而有一种喧闹的泰然。 加上那给人带来暖意的阳光,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摊主夫妻二人照管着一个茶摊,时不时要下去给路过的行船灌满茶水,忙碌异常。 白玉堂扔了一块银子到摊子上,直接提了一壶茶水过来,给自己和苏叶满上,一口闷下,又倒了一杯。 这次没有喝,而是拿在手里把玩,“大概要叫你失望了,这雷英的消息少得可怜。” “我猜到了,”苏叶点点头。 张珦的计划如此缜密,先是拿信阳候当明面上的背锅人,然后把张家当成第二层保障,如此精心算计,只为了事情落败后,不被查出幕后主人。 而雷英拼着拿剑的手不要,也要杀张珦灭口,为的就是把谋反一案,死死摁在张家人身上。 他如此忠心,怎可能露出破绽被他们查出来。 “雷英的来历已不可考,只知道六年前出现在江湖上,以卖命为生,平时做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因为他武功高强,信誉极佳,总有人拿着大把钱财请他出手。这原该是个臭名昭著的杀手,被江湖人群起而攻之。” “但他的行事却破有章法,其一接的买卖杀的人,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本身就该死。其二,如果客人要杀的是好人,他不仅不会杀,还会盯着那客人,但凡有人敢接他的单子,就杀了那杀手。折在他手里的杀手和江湖人,超过了十个,其中一个还是赫赫有名的关东三魔。” “此三人为结拜兄弟,在关东为祸已久,曾有江湖义士想替天行道,却无一不铩羽而归。一是三人联手,武功不俗。二是三人善于伪装,又经常互换身份,把前去找麻烦之人耍得团团转。谁也没想到,这三人竟然死在雷英的剑下,只因为他们接了一桩买卖,要杀一个孕妇。” 苏叶微微皱眉,“孕妇?是谁要杀她?她的丈夫?” 白玉堂意外看了她一眼,“你竟然一下就猜到了。” 苏叶微笑,研究证明,丈夫和妻子被杀,第一嫌疑人就是其配偶。 只不过这个时代人的思维惯性,会首先怀疑排除其他人后,找不到线索才会考虑伴侣,儿女和父母。 但苏叶知道,杀孕妇这么残忍的行为,除了其丈夫的其他女人外,就是丈夫本身。 至于为什么不第一个怀疑是女子因嫉妒而杀人,很简单,女子的行为模式和男子是不一样的。 女子如果要杀人,往往选择的会是更为隐秘的下毒,或者设计陷害。 而□□,还是江湖上亦正亦邪的雷英,男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错,”白玉堂颔首,“他丈夫在外地经商看中了一青楼女子,想要迎娶那人,看家中娘子碍眼。偏偏这夫人是他父母看中的,门当户对,温婉贤淑,肚子里还怀了他们家的骨肉。他再是不能休妻,而那青楼女却非正妻不做,男子心狠,直接买凶杀妻。” “之后呢?”苏叶皱眉问道。 “雷英把关东三魔,买凶人,以及那个青楼女全杀了,另外......还有那男人的父母,谁让他们教出如此无情无义的儿子。女子早上起来,看到公婆倒在血泊里,吓得流产。之后被娘家父母带回去另嫁了。”白玉堂道。 苏叶嘴角抽抽,这雷英的手段果然狠辣。 白玉堂对此不多做评价,继续道,“其三,死在他手里的不仅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还有贪官污吏。江州知州,荥阳知府,敷仙县令等官员都被他杀死在家里,墙上用鲜血写满了罪名,场面血腥,振聋发聩。” 从这点看,这人倒颇有侠义之风。 只不过,苏叶眸色沉沉,“是真的贪官污吏,还是为襄阳王排除异己?” “之后经过查证,罪证确凿,并没有杀错。”也因此雷英在江湖上的名声颇好,并不因从事杀人的勾当,而被江湖人所不耻。 至少像白玉堂这样的肆意江湖客就颇为赞赏,觉得他是个好汉。 “不对,”苏叶看着他一脸赞许,缓缓吐出两个字。 “哪里不对?”白玉堂一愣,难道苏姑娘又发现了他没发现的疑点? “从行为分析上看,此人并不是嗜杀之人,他杀的人中有江湖败落,朝廷贪官,也有无情无义之徒,全是品行不端之辈。” “没错,”白玉堂点点头,不明白哪里有问题。 “那他为什么要杀那男人的父母呢?”苏叶徐徐善诱。 白玉堂不明就里,“因为他们教出如此无耻之辈?” “你认为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吗?”苏叶反问。 且不说这个世道讲究孝顺,父母犯的错会归咎到子女身上,但你听说过有因为子女犯错,就要父母一起死的吗? 如果雷英是这样的人,认为父母和子女同罪,那为什么他杀的其他人的亲人没有受到牵连。 那些贪官污吏,他的父母和妻子儿女享受了贪官带来的好处,难道不应该同罪吗? 可他没有杀他们,至于罪名公布后,他们受到应有的处罚,那也是官府的事,和他无关。 所以,杀那个男子的父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当一个人的行为中,出现了一个特例,那么这个特例必有其特别之处。 “你是说,或许这家人和他有仇?”白玉堂迟疑道,一家三口都死了,儿媳妇肚子里唯一的孩子也流产了,算是血脉尽除,这么一想,报仇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我不知道,”苏叶摊手,“还需要进一步查证。不过我有预感,如果查清楚了,一定能找到这雷英的把柄。” 白玉堂点点头,“这事我去查。” 说完他放下茶杯,转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人走后,苏叶陷入了沉思,手中的茶杯转个不停,偏杯中的水纹丝不动。 如果这一幕被人看见,一定会惊讶,其武功高到何种程度,才能如此精细的操控杯中物? 然苏叶做起来,却轻而易举,甚至还可以一心二用,琢磨别的心思。 她在想什么呢? 苏叶想的是,好些天没得到特殊能量了,她能不能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 比如,那个雷英实在杀了不少人,他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鬼魂? 不是说他杀的是该杀之人,这些人就没有遗憾的任人杀死,然后老老实实下地狱。 但凡有一个不甘心的,或怀有执念的,都能形成鬼魂,附着在雷英的能量场周围。 从零度的角度解释能量这种问题,其实每个事物都含有能量,只不过有的巨大,而有的微小。 大部分能量是零度科技无法捕捉,又无法使用的。 只有极其少数的能量才可以让他们获取,并加以利用。 而特殊能量其实就是作用特别,又能让零度捕捉使用的能量。 除此之外,零度还能捕捉两种能量场,其一是小世界逸散的能量,能通过捕捉种能量,把小世界把零度大世界气机相连,这样小世界就再也不会消失无踪了,属于建立联系的一种方式。 还有一种能量就是人体了,人类是个天然形成,具有强大能量的能量场。 零度从最开始研究人体,就获知了这种能量的存在,经过上万年的研究,甚至能做到转换人体中的部分能量。 穿越就运用了这种原理,肉身和灵魂是相辅相成的两种能量场结合到一起,灵魂更为强大,某种程度上是可无限增值的能量场,就像息壤,一变二,二变四,四变无穷。 可灵魂单独存在的话,外界能量对灵魂能量场的吞并也是在加速进行,用数字表示,就是开平方。 当灵魂能量场成倍增加,又被外界以平方的速度吸收。 可想而知,消耗会比增值快得多,越到后来越快,所以灵魂需要□□。 而□□既是保护灵魂不受外界吸附的屏障,又是限制灵魂增值的牢笼。 死去成为鬼魂后,会被一种特殊能量保护着,俗称阴气。 这种能量可以隔绝外界的吸附,可因其特有属性,会限制灵魂增值,并且一点一点,把灵魂变成阴气。 等最后的意识核也成为阴气场,就会彻底变成阴气能量,等待捕捉下一个鬼魂。 而这个灵魂就是彻底消失,意识核都解体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但在意识核消散之前,是执念在支撑灵魂,吸附阴气,因此它一定会附着在雷英的能量场上,只要它是被雷英杀死的。 所以苏叶想去试试,把一颗神魂丹放在雷英身上,看能不能吸附点什么。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真的试验成功,那她之后岂不是不用被动等待,只要多准备神魂丹,然后放在那些杀人比较多的人身上,就能一直源源不断产生能量。 红日西沉,余晖洒在河面上,映照出绮丽的红晕,和西面天空的血色交相辉映,形成独特的,让人心情愉悦的美景,恰似逢魔时刻,惊心动魄。 苏叶舔了舔嘴唇,嗯,饿了,先去吃点东西,等晚上就去大理寺的监狱试试。 向茶摊铺子打听了一下,离此地最近的是齐宅园子正店,属于那种私家园林风格的酒楼,里面不仅能吃酒,还有各种益智小游戏,只要能连赢五场,就可以免费获得一壶佳酿。 要是你不喜欢酒的话,还有果子露可以选。 可以说,在招揽顾客上,北宋的酒楼老板不会比任何时代的商人差,甚至更胜一筹,因为他们不仅懂服务的重要性,还懂娱乐,最重要的是,把风雅刻在了方方面面。 只要你踏入酒楼的那一刻,雅致就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就文雅起来。 可现在的苏叶只有一颗蠢蠢欲动搞事的心,雅致什么的,不如路边的一碗小混沌香。 伴随着落日余晖,那些小吃摊一个个出现,沿着河岸排出老长的队伍,让人一眼看不到头。 抚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苏叶一路逛过去,很快手上就打包了七八份小食,红丝,鸡皮麻饮,水晶皂,药木瓜,冬月盘兔......甜的咸的,酸的辣的,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走到其中一家,点了他们的炙烤猪皮,直接坐下来,把各个小食打开,大快朵颐。 一晚上没睡觉,又连续一天没吃东西,她真的饿坏了,没一会儿就消灭了桌上的大半。 因为想吃的东西多,她买的都是最小份的,尝过之后,在心里给这些做了评价,打算等会儿喜欢的带一份回去......给展昭。 说起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展昭喜欢吃什么,也不能怪她,实在是展昭太好养了,对食物没有明显的喜好,什么都可以吃,什么都不忌口。 也不知道他是本就不在意吃食,还是为了公务对付习惯了,能填饱肚子就行,一切图省事。 等到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猪皮端上桌,她已经把其他的小食横扫一空。 摸了摸肚子,嗯,吃完这爽滑耐嚼的猪皮,就正正好。 可等她刚准备动手,对面坐下一人。 苏叶抬头,心情大好的露出笑意,“阿昭,你来了。” 吃饱喝足,又有美人可欣赏,可不让人心情愉悦嘛! 夕阳的余晖彻底淡去,红艳艳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在若隐若现的烛光下,身穿大红官服的展昭,眉眼温柔而眷恋,“阿叶,我来找你。” 见他眼角存有一丝疲惫,就知道刚从大内出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不管你找我想做什么,都等吃完东西再说。” 说着把猪皮推到他的面前,示意快吃。 展昭顿了顿,咽下到嘴的话,顺从的开始吃东西。 如此乖巧又温驯的猫儿,叫苏叶忍不住心痒痒的,想顺毛摸,又想继续投喂。 摸是不好摸的,毕竟还没正式认领呢,猫儿太正经,又容易害羞,她也不好总逗得人家面红耳赤不是? 苏叶果断站起来,“等着,我去买几样好吃的来。” “不用......”展昭忙咽下食物喊人,可话刚说到一半,苏叶已然消失了。 她的轻功早已臻至化境,别说残影了,简直像凭空消失。 炙烤猪皮的老板,无意中抬头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猪皮都掉了,“这这这......”不会闹鬼了吧? 展昭眼底闪过无奈的笑意,“老丈莫慌,我朋友轻功不错,她只是用了轻功,不是闹鬼。” “这就好这就好!”老板连连拍打自己的胸膛,刚刚可吓坏他老人家了,还以为鬼魂出来害人了,不过也对哈,开封府的展大人在此,怎么敢有鬼神出来兴风作浪,不怕包大人把他们铡了吗? 听说包大人那狗头铡就是专门用来铡鬼怪妖邪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板脑子里跑马,动作却毫不迟疑,把那掉到地上的猪皮捡起来放到一边,好东西不能浪费了,不能卖给客人,带回去洗洗重新烤了,还可以给小孙女吃。 他新拿了一块,放在铁板上滋滋烤起来,因为木炭的火够足,很快就烤好了,用小木碗装了,送到展昭的桌上。 “老丈,您不必......”展昭立刻摆手拒绝。 “展大人哟,我这都烤好了,您可不能推辞,”有展大人在,他的生意都好了很多。 看着迅速坐满的男女老少,老板不由笑出了牙花子,果然大家都喜欢展大人,只要有展大人在,就不缺客人,真希望展大人喜欢的那位姑娘多吃点猪皮,这样展大人就能多坐会儿了。 展昭心下叹息,面上却露出笑意,能被人如此爱戴,全因为他跟从包大人为民伸冤,为百姓做主换来的。 虽然不会因此感到骄傲,但每每看到百姓真心的笑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老板见他没反对,立刻机灵的放下木碗,然后顺手把桌子收拾一下,恢复了一开始的整洁。 等苏叶重新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就看到展昭端端正正坐着,周围的桌子坐满了人,全都有意无意偷看他。 而展昭不为所动,眼含笑意的看着她,面前是一碗滋滋冒油的猪皮,仿若他一口没吃,等着苏叶回来一起品尝。 展昭见她回来,笑着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一一打开摆在桌上,然后把那碗猪皮推到她面前,“吃吧,刚烤好的。” 苏叶点点头,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没有想象中的油腻,而是越嚼越香,还有着一股天然的油脂炭烤清香,非常不错。 她夹起一块,放到展昭面前,“试试,这个很好吃。” 展昭一愣,耳尖悄悄红了,但他没有推辞,而是顺从的张嘴咬下。 见他真的吃了,苏叶眼里闪过错愕,她只是想逗猫而已,没想到猫儿已经进化成自来熟了,居然毫不迟疑吞下,难道是脸皮变厚了? 她侧了侧脑袋,看到展昭并没有掩饰的粉色耳垂,心里一乐,脸皮还是薄的,就是更坦然了。 既然如此......苏叶眼珠子一转,夹起一块兔肉,“这个我刚刚尝了,味道更好。” 兔肉送到嘴边,展昭并没有张嘴,而是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筷子,“我自己来。” 苏叶愕然,那是我用过的......你面前不是有筷子吗? 可是,可是,展昭居然真的就用她的筷子,把面前的食物横扫一空。 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苏叶不着边际的想,同时眼睛不住在展昭身上打转,从俊朗无双的容貌,到坚实有力的胸膛,再到精瘦纤细的腰部,哪哪都完美无缺。 尤其是那薄厚适中的红唇,不会过分肥腻,也不过分淡薄到磕碰牙齿,吻起来的感觉一定很棒。 她的目光是如此的露骨,展昭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之所以还面不改色,不是因为他突然厚脸皮了,而是即便心里害羞,也不愿意让这姑娘看出来。 这个姑娘总是爱逗他,恶趣味满满,让人笑也不是,骂又舍不得。 因此他只能装作不在意,不给某人机会。 啧啧啧,猫儿也学坏了,苏叶在心里叹息。 可能是被看的吃不下去,也可能是想尽快吃完,好和苏叶说话,没多久,桌上所有的食物都扫荡一空。 之后也不等老板动手,亲自收拾好,等桌上干干净净了,他伸出手来,握住苏叶的手,“阿叶,我......”心悦你! “不好了,展大人,出事了!”对面河岸突然冒出一人,对着这边大声急呼,同时为了吸引两人注意,他还使劲摆手。 展昭眼底闪过一抹懊恼,脸色都僵住了。 苏叶好笑,原本脱口而出的‘我也是’,也被她吞回了肚子里。 刚刚的气氛实在太好,或者说展昭的温柔实在太迷人,让她不由心生摇曳,觉得这会儿互诉衷肠也很不错。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说开了,她是不是就可以拉着展昭去一个无人的角落亲亲? 可以的话,顺便再默默那劲瘦有力的腰。 然展昭是真的流年不利啊,一次次被人打断,而且似乎这次的情况也很急迫啊。 苏叶好整以暇,笑看着展昭,想知道他会怎么选? 展昭闭了闭眼,不理会那边的呼唤,打算速战速决,“阿叶,我心悦你!”终于说出来了! 苏叶:...... 哈哈哈,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和她告白需要这么这样英勇就义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强迫的呢。 苏叶实在忍不住,觉得猫儿还可以再逗逗,于是一脸为难加伤心道,“展昭,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必如此。当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朋友。” “没有,”展昭一愣,明白是自己的表情让阿叶误会了,忙抓住她的手解释,“我是真的心悦你,想要娶你为妻。我不想当你的朋友,只想当你的丈夫,阿叶,请给我一次机会,我......” “展大人!”又是这么恰好的,之前那个衙役终于穿过了木桥,跑到他们这边,急切的他没注意到两人相视而站的场景,也没看到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只焦急道,“出事了,雷英死了!” 都这会儿了,展昭只想要一个答案,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让他把话说完就行! 他闭了闭眼,用力拉着苏叶的手,运起轻功,飞掠河面,直接抵达对岸,来到刚刚那衙役所在的位置。 这边倒是空旷,不像对面那么热闹,没有摆摊,也没有客人,但是有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赵虎。 傻不愣登的赵虎全然没管展昭瞬间黑下去的脸色,激动的冲上来,拉着展昭就跑,“快快快,大理寺出事了,许大人正等着你呢。” 展昭:...... 赵虎,你给我放开! 可惜,英雄气慨的赵四爷完全没理会已然心无可恋的展爷,一边跑还一边解释事情的经过,生怕晚一点就会发生不可预料的状况。 他的急迫是如此的深入人心,把南侠心里那丝旖旎心思全打散了,只留最后那想要表白成功的倔强表情。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然而是不可抑止的哈哈大笑,猫儿猫儿,你怎么能如此倒霉? 不会是整个开封府都不想你表白成功吧? 最后展昭还是妥协了,把公务摆在了心头。 雷英是中毒而亡,就死在被提审后不久,因为他断了一只胳膊,又被重重打了板子,回到牢房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这可是重要犯人,许大人特意交代要看好了,因此狱卒时不时查看一下,见人一直趴着不动,立刻上前检查。 发现人犯晕后,他立刻上报,狱头当机立断,去叫了大夫过来诊治。 大夫说,他的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已经有化脓的风险,现在只能抹上药,然后等他慢慢好了。 索性这人是练家子,身体素质比一半人好多了,即便被废了武功,打磨出的筋骨也足够强劲。 不担心人会死,那什么时候会醒呢? 大夫表示,起码要好几天,但这肯定不行,这样重要的犯人,随时可能被提审,于是让大夫想法子,人得早点醒来。 大夫留了一包药粉,就离开了,说是药吃完两个时辰后会醒。 狱头怕耽误事,立刻给喂了下去,谁能想到,半个时辰就毒发了,而狱卒一直没有发现,因为大夫说要两个时辰后,那之前没醒不是正常的吗? 因此,雷英就这么无知无觉死在了大牢,毒药还是狱头亲自找来的大夫开的。 展昭皱起眉,“那个大夫呢?” “找不到了,”赵虎急吼吼道,“狱头说他请的是仁和堂的赵大夫,那是大理寺一直请的大夫,从没出错过。可这次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大理寺少卿亲自带着人包围了仁和堂,结果却审出,狱头压根没去过仁和堂。而仁和堂大夫一整天都在坐诊,没有离开过一步,有许多人为证。” “之后狱头交代,他是半路上碰到赵大夫的,他不会认错,无论从面相,还是身高,说话的声音,那就是赵大夫无疑。而监狱里其他人也都确认,就是赵大夫。他们以往都是和赵大夫合作,见过不少次,怎么可能认错。” 事情就是卡在了这里,出现了两个赵大夫,四大校尉当然听说过江湖上有易容术。 可他们都以为这是失传已久的本领,真没见有人用过,连一点内幕消息都没有,只能找展昭和苏叶。 展昭行走江湖数年,又师从宗师级别的人物,如果真有易容这回事,应该听闻过。 还有苏叶,不仅是江湖第一高手,还是霸刀山庄的继承人,家学渊源,应该知道吧? 然而苏叶知道归知道,但和他们以为的知道不一样。 她倒是知道易容术怎么施展,于她而言,再简单不过了,还可以列举出七八种不同的方法。 可知道怎么做,不代表她知道谁会啊! 展昭看了苏叶一眼,要说易容,眼前这位才是高手。 苏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展昭懂了,便不再问,而是在脑海中思索江湖上谁能有这份本事,谁又有易容术的线索。 说话的功夫,三人抵达大理寺,雷英的尸体已经被抬出来了,放在停尸房,仵作正在进一步检查。 苏叶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人没救了。 当然了,肚子都被剖开了,哪里还有救,早就死透了。 她悄悄拿出一颗神魂丹,弹到尸体身下,稍等了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异常,果断收回。 之后和展昭去检查关押雷英牢房的时候,顺手也放了一颗。 这次有反应了,发出幽幽的光,好在她事先预料到,藏在了能盖住光的角落里。 展昭一一盘问监狱里的人,包括狱卒和犯人,询问他们是否发现异常。 所有人都没发现,这也不意外,会被关在这里的,都是干系重大的犯人,他们前途未卜,什么时候没命都不知道,哪有精力管别人的事。 盘问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展昭问的又细,耽搁的时间就更长了。 正好离开的时候,那颗神魂丹彻底变成透明的珠子,里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 监牢昏暗,即便有亮光,也是昏黄的油灯,什么都看不清。 可即便如此,苏叶依旧能肯定,不是之前见过的雷英! 身材倒是挺像,只是五官不尽相同,像两兄弟,而不是同一个人。 苏叶更加好奇了,珠子里的灵魂是谁?和雷英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它现在还处于昏迷,不能把人拉出来问清楚。 把珠子收好,苏叶跟着离开监狱,重新回到停尸房,仵作已经验尸完毕,很肯定就是死于中毒。 而毒药就是那个‘赵大夫’开的,可真正的赵大夫不仅一整天没有离开仁和堂,更不认识这种毒药。 苏叶检查了一下药包上残留的粉末,很肯定道,“是断蛇草的粉末。” 断蛇是西南丛林里深处一种特有的蛇,每两年断尾一次,就好像壁虎一样。 断尾后母蛇就会和公蛇□□,生下三枚蛇蛋,半月后,蛇蛋破壳,最先出来的小蛇会吃掉父母留下的尾巴,进而获得能量陷入冬眠。 而后出来的两只则只能饿着肚子冬眠,等到第二年春天,早已饿死了。 断蛇草就是帮助断尾蛇断掉尾巴的毒草,蛇吃了没事,尾巴会自然脱落,可人一旦吃了,就是巨毒,无声无息死掉。 展昭神情一凛,“断蛇草毒只有西南万门窟有,难道他们也参与了?” 万门窟据说是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组织,他们住在大如迷宫的洞窟里,招收的弟子来自各种神秘部落,有着非常多非常神奇的才能。 另外,江湖上许多恶人,在被清剿的时候,也会逃进万门窟。 据说只要通过他们的测试,就可以加入,否则擅闯者死路一条。 至于具体有哪些人,江湖上无人知晓,只知道万门窟势力庞大,有近万弟子,且从不与外界来往。 如果是他们的话,那懂的易容就可以理解了,毕竟这个门派相传存在很久,有一些秘法也是正常的。 他们要真的参与谋反了,那大宋的麻烦就大了! 那么多手段莫测的弟子出现在大宋的土地上,是真的能带来腥风血雨。 另外,官家也不安全了,这些人出手简直防不胜防! 319 第三百十九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9 当许…… 当许大人知道万门窟的厉害后, 脸都吓白了,“展护卫,你可要把人找出来, 保护好官家的安全!” 苏叶皱眉, 这是要推卸责任? 雷英是在大理寺监狱出事的, 下毒之人还是他们的狱头亲自请来的,再怎么说这个责任都在大理寺,是他们看管不力, 遇事不谨慎。 结果现在却想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展昭身上, 如果展昭没找出这个下毒之人, 就是展昭的错。 可凭什么? 苏叶眼神沉了沉, 语气凉飕飕道, “许大人莫急嘛,虽然断蛇草毒是万门窟出品,但不代表只有万门窟有啊,别人也有机会拿到。而且这药毒性不属于剧毒,只有服用量大, 才会毒发。那位狱头查也不查就给人服药, 还是那么大的量。不如我们先审审他,看他是真的不知情呢, 还是有意配合?” 听到她略带深意的话, 许大人心里一凉,顿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要是许大人敢把找不到假赵大夫的责任推到展昭身上,进而把案情进展不顺的所有罪过都让展昭去背,她就要说说大理寺狱头的不清白,和人里应外合害雷英了。 其实这也是合理怀疑嘛,毕竟‘赵大夫’是狱头找来的, 药是他给喂的,最后人死了一个多时辰后才发现异常,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意外? 这谁能说得清呢? 即便真的是意外,那也是失职,狱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官家那里,只要禀报的时候稍稍言语诱导,官家必定也会怀疑。 而正好,许大人有上报的权利,展昭和苏叶也有,官家既然把他们放在这个位置上,就代表了监督的意味。 而作为监督人,发现了一些不正常,进而上报,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不正常呢? 比如狱头是许大人的远房侄子,原先的狱头不是他,许大人进入大理寺一年后就换了他上位。 而这位狱头没别的毛病,喜欢偷懒和喝花酒。 偷懒是工作上的疏忽,如果不是为了偷懒,省掉一道麻烦,他本应该按程序找人检查那腰包。 断蛇草毒很特别,虽然稀少,但一看就是毒,每个大夫都能分辨出来。 其二,在知道雷英会在两个时辰后醒来,狱头就没有再去查探过雷英的情况,要是真的按吩咐注意了,或许还能在毒发的时候,救下一条命。 最后,这样懒惰的狱头,真的能管理好监狱的犯人?他会不会因为疏忽,而犯下渎职之罪? 而喝花酒就更糟糕了,要知道这可是很花钱的,可狱头的工钱又不高,别说花酒了,酒都喝不起。 但那狱头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必定是经常去的。 那么,钱从哪里来? 无非就是犯人和犯人家属那里搜刮的,当初颜查散坐牢,白玉堂为了叫那些衙役不为难他,好酒好菜伺候着,可是砸下去整整五十两。 并且还不只给了一次,是好几次,一二百两是有的。 祥符县的牢狱是这样,相信大理寺的也不逞多让,甚至要的更多更狠。 这种灰色收入,民不举官不究,可一旦被人捅出来,官家也不会当不知道。 到时候一查,这狱头还是大理寺卿的族人,那就尤为可疑了。 再加上这次狱头犯下这么大的错,直接导致重要证人死了,要许大人有政敌,此时就可以抓住这个把柄疯狂攻击了。 因此,苏叶一说,许大人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忙赔笑道,“苏姑娘说笑了,大理寺铁板一块,怎么会有问题呢,狱头都是大理寺的老人了,一向忠心耿耿,尽忠职守,两位少卿也是认可的,对吧?” 他看向两位少卿,那两人对视一眼,点头附和。 苏叶明白他们为什么帮许大人遮掩,因为那些狱卒也有他们安排进去的人,大家半斤八两,许大人牵扯进去了,他们也不会落着好。 苏叶哂笑,“是吗,那此案?” 她也没有追究的打算,这世道就是这样,除了包大人治下的开封府,其他地方这种事太正常了。 就连包大人都心知肚明,但身为官员,最忌讳的就是过界。 大理寺和开封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衙门,互相不能干涉。 “苏姑娘和展护卫放心,本官立刻向圣上禀告此案的难处,圣人仁善,必不会为难我等!”许大人大义凛然道。 展昭微微皱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既然不容易查,那就到此为止,直接结案了事。 跟在包大人身边这么久,他从未遇到这么不明不白就结案的,明明幕后黑手还没有查出来,怎么能这么草率就结案呢。 苏叶见他要开口,一把把人拉住往外走,嘴里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许大人了,我和展昭还有事,就不参与了。” 展昭抿抿嘴,顺从的跟着她离开,等离开大理寺衙门,他见左右无人,才轻声问,“为何?” 苏叶瞄他一眼,“你不懂政斗,可以回去问问包大人,他必定是赞同我的想法的。” 展昭是江湖人思维,即便跟在包大人身边几年,学会了从律法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对政治的敏感度还不够。 在政局上,有时候真相不是重点,妥协和平衡才是。 而当今圣上,是平衡的高手。 展昭不解,果真回去问包大人了。 包大人听完,捋了捋胡须,“苏姑娘果真这么说?” 展昭点点头,满脸疑问看向包大人,“大人,谋反这么大的事,官家真的会轻轻放过吗?” 难道不应该找出幕后真凶,然后按律法处置吗? 即便不为了正义,也该为官家的生命安全着想啊! 包大人站起来,在书房踱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和正直端方的展护卫解释。 一旁的公孙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毛笔,“展护卫,官家这么做,是为了保下信阳候府一家老小的性命,以及张家族人和那位祡氏血脉后裔。” “此话怎讲?”展昭不解。 “此案再查下去,只有两个结果,”公孙先生看了包大人一眼,见他没有反对,而是转过身去,知道大人默许了,于是继续道,“其一,你们没调查出结果,又耽误了许多时间。朝中不满大理寺卿的大有人在,他们会以此为借口,攻讦他能力不足,谋反这么大的事都调查不出来。许大人不得不引咎辞职,两位少卿也一样,大理寺主管的位置换人。无论这人是谁,都不会再是圣上的心腹。” 展昭一愣,没想到这许大人竟然是圣上心腹,他还真没看出来。 公孙先生微笑,“展护卫,你别看这许大人能力一般,但在两位少卿的辅佐下,顶着满朝权贵,也办了不少大案要案。” 当然了,办成的有,妥协过去的也不少。 可只要官家坚持,他就是官家手里最好的一把刀,无往而不利。 所以他才能坐稳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在乎他破案水平,也不在乎为人是否过于圆滑,只要官家让办的办好了,官家就会满意。 而这一点,包大人是做不到的。 公孙先生悄悄瞄了包大人一眼,眼底都是戏谑的笑意。 包大人轻咳一声,偏移了视线。 当年,包大人也是当过大理寺少卿的,可他实在忠直,凡事以律法为准,只要查出有违法乱纪之事,必定严惩,且刑上的有点重,打死了一纨绔公子。 实在这事也不怪包大人,按照那纨绔犯的事,律法上规定,仗十,他没有减,也没有增加,只是没交代衙役虚着打而已。 而那衙役见包大人不怒自威的面容,吓得不敢放一点水,结结实实打下去了。 结果那纨绔的身体是真的虚,当晚回去就发了高烧,然后直接烧死了。 他的祖父是朝廷重臣,直接集结了一帮门生故旧,状告他为酷吏。 官家没办法,这位是朝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这纨绔是他唯一的孙子,他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官家不得不罚包大人。 最后他直接从正品贬为正六品,调到一个偏到不能再偏的县城当县令。 后来是因为包大人政绩斐然,开封府的风气又过于恶劣,官家想要整顿一番,想起了他,才一纸调令,弄来了开封府当府尹。 这段往事展昭并不知晓,但公孙先生消息灵通,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大致经过还是知道的。 此时拿出来,不过是暗笑包大人也曾因为破案被官家嫌弃。 见包大人眼底闪过不自在,公孙先生不再揭老底,而是道,“另外就是展护卫你和苏姑娘,要是许大人他们因办事不利而下台,展护卫也无法逃脱,必定脱下这身官服。” “如果能捉了襄阳王,这官服不穿也罢。”展昭立刻道。 “傻话,”公孙先生摇头,“包大人还需要你辅佐,哪能轻易说不干就不干。” 展昭看了包大人一眼,低下头去,没错,他还要护佑包大人安全,不能让百姓头上的青天出事。 就连大理寺这种大宋最高司法机关,也不能做到完全公正,百姓能信赖的还有谁? 他抱拳行礼,心悦诚服,“公孙先生教训的是,展昭一定尽力!” 包大人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莫要如此紧张。 这是在开封府,并没有危险。 展昭不好意思笑笑,“那第二个结果是什么?” “这个后果更严重,”公孙先生神情凝重道,“假设你和苏姑娘顺藤摸瓜,查出万门窟,查到襄阳王,然后把所有人一网打击。但是展护卫你可知,襄阳王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大,又有多少官员和他关系匪浅?” 展昭摇摇头,表示不知。 “官家亲政前,襄阳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势力几乎能和太后分庭抗礼,说是占据了半壁江山也不为过。官家亲政后,襄阳王就藩,可因其之前的功绩,以及他对官家关怀恭敬的态度,所有人都认为他忠心耿耿,和八贤王并列为贤王。” “这种情况下,官家对他留下来的老臣,并没有打压,只是正常调任而已,再加上太后虽然久居后宫,不再过问朝事,可官家事母至孝,并不因太后不再管事,就打压太后掌权时留下的重臣。” 这话说的隐晦,但展昭倒是听明白了。 官家的手段虽然不俗,但他要的是平稳过渡朝堂权利,因为即便掌权了,太后的人没打压下去几个,只是让他们渐渐变得听自己话了,而不是一味依附太后。 而和太后势力形成平衡关系的襄阳王旧臣,只要没犯错,也大部分都在。 虽然经过十几年的怀柔手段,这些人还有几个忠心襄阳王,真的不好说。 可如果襄阳王谋反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就像官家也没怀疑过襄阳王一样,那些曾经被襄阳王提拔过的大臣,至今还认为跟对了主子,襄阳王确实是大宋不可多得的忠王贤王! 而他们有幸能被襄阳王提拔,又得到官家重用,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 因此哪怕襄阳王远离朝堂十几年,他们依然以襄阳王门生自居,并且逢年过节还会给襄阳王送礼,以表没忘了王爷过去的恩德。 这是他们展现品行的方式,表示不忘旧恩,同时也是向圣上隐晦的表明,自己这样对襄阳王,也会这样尽忠圣上。 对此官家的反应是,嘉奖其品行,并表示赞赏。 也就是说,这些人至今还挂着襄阳王旧人的招牌在外行走,如果襄阳王谋反之事被揭穿,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参与,明面上都扯不开关系。 而朝中太后一党,也绝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势必要让他们落马,好换上自己人。 这倒不是说他们到现在还惦记着十多年前的纠葛,而是为了利益。 好位置就这么多,别人下去了,自己就有机会上去,空出的更多位置,还能安排自己势力的人,好壮大实力,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一旦这事揭发,朝堂的局势顿时陷入无限争斗中去,到时朝局不稳。 “可难道就因此包庇襄阳王吗?”展昭皱眉,这和他坚持的正义和律法不符。 “当然不是!”包大人回身,斩钉截铁道,“对襄阳王的怀疑,本府已经禀告给圣上知晓,圣上虽然难以置信,但也相信本府不会说谎。之后官家会有所行动,把有可能参与之人排除出朝堂。” 以襄阳王旧人自居的,只有一小部分还念着旧日襄阳王的恩情,剩下的都只是面子情。 官家会把那部分顽固的人远远调走,让他们去偏远地区任职,剩下的人中,统统查一遍,只要犯错,就罢官。最后那些有能力又没触犯国法的官员,官家会给他们升职,以便之后更好的面对太后党派打压。 与此同时,对于太后遗留下来的人也比照办理,把一些酒囊饭袋,禄蠹之辈清理出去,剩下即便之后跳得再欢,在朝中留下的襄阳王旧属是真清白无瑕的情况下,也无法对他们做什么。 毕竟官家一向仁善大度,且不因言获罪。 那些人虽然自称过襄阳王旧人,可没证据就是没证据,除非你拿出证据来,不然告是告不倒的。 即便太后来施压,官家也能有理有据的反驳回去。 而且到时,许多人都下去了,剩下的跳得再欢,人数也有限,翻不起浪花来。 “展护卫,凡是事缓则圆,不能一味鲁莽强干,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记在心中。”包大人道。 身在官场,很多时候不能仅凭一腔热血,他倒不担心展昭好心办坏事,这点分寸展护卫还是有的。 只是过于刚直,很可能让展护卫受伤,并受人攻讦。 他怕到时候自己想保,都保不住! 不得不说,包大人的担忧是深谋远虑,眼光长远,原著里展昭可谓是备受委屈,好几次被人攻讦,陷害,而差点没了性命。 索性御猫也是猫儿,还是有几条命在身上的,让他一次次死里逃生。 不过这一次嘛,包大人突然想到了苏叶,这可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姑娘,就连朝局政斗都看得这么清楚。 他可从未透露自己已经提前和官家说了襄阳侯之事,而苏姑娘不仅猜到了他的行动,也猜到了官家会有的反应。 这已经不是聪明可以形容的了,而是太过懂人心了! 这样的人往往会给人心机深重,深不可测之感。 偏苏姑娘行事格外干脆利落,甚至是恣意任性,或许是强大的实力让她不需斤斤计较,知人心,而不算计人心。 有这样的人在展护卫身边,包大人觉得,他可以放心了。 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当初公孙先生为何会认为展护卫和苏姑娘是天生一对。 有苏姑娘在,展昭安全无虞,而展护卫这样性子的人,大概很得苏姑娘的意吧。 包大人满意地摸摸胡须,看来得找个机会,给展护卫放个假,让他带着苏姑娘回一趟老家,获得母亲同意后,才好办婚事。 展昭自己还没有考虑到的事,包大人已经把计划提上了行程,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虽然以开封府的忙碌程度,这个合适时机有点难找,但凡事是可以安排的嘛,时机挤一挤就有了。 展昭不知道,包大人的心思电闪雷鸣般,已经考虑那许多了,他只专注眼前的疑问,“那为何公孙先生会说,官家是为了保下信阳候其他人和张家等人?” “一旦政斗开始,就是不死不休,太后党人,势必要求以最严苛的罪名处罚他们,作为此案的关键,信阳候和张家人是逃脱不了的。” 他们虽然是被选为背锅的,可双方联系太久了,谁能确保他们没有更深厚的关系? 即便没有,太后党人也会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借口,把他们一竿子打死。 因为这样一来,那些襄阳侯旧人,也可因此罪名而获罪。 到时凭官家一人,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就只能被迫下旨处死这些人。 估计这会是大宋建国以来,最大的血案了! 而官家仁慈,绝不愿见到这种场景,所以此案必须尽快了结,在太后党人反应过来之前,且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绝不过多牵连。 果然,事情的走向和公孙先生预测的一样。 第二□□堂上,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许大人禀报了调查的结果。 圣上被绑是因为意外,雷英在清风楼上看到官家,作为打家劫舍的江湖人,他们劫富济贫,绑架官家是为了要赎金。 而清风楼掌柜是他们的同谋,两人合伙,一个绑人,一个藏匿,拿到赎金后,雷英带着弟兄们离开汴梁避避风头,等到事情平息后,回来继续作案。 两人并不认识官家,只是觉得官家穿着富贵,临时起意才有了这次的绑架案。 至于信阳候,因为贪财,一直在给清风楼当靠山,以至于清风楼无人敢惹,也就无人觉察其隐藏的秘密。 信阳候说不上无辜,为了张珦给的那些银两,欺压了不少商家,找了许多平民百姓的麻烦。 比如城外路村米家有一家传的美酒,米家没打算卖,可信阳候知道后,就带着人打上门,强迫人家卖房方。 最后这米家老爷子因没保住祖传的酒方,上吊自尽了。 信阳候这算是逼死人了,再加上其他大小问题,死刑少不了,且被官家剥夺了侯爷的爵位。 但其家人却是保住了,毕竟犯得不是谋杀的大罪,虽然牵扯到官家被绑的事件中,但并没有谋反的心,就不用牵连了。 官家是知道信阳候的愚蠢和无能的,知道谋反和他无关,但他也不无辜,因此不打算放过他。 与此同时,和雷英一起动手的那些江湖人全部被斩,清风楼中帮着盯梢,知道内情的,也都判了流放。 如果他们家里愿意拿银钱打点,流放路上还能安稳点,最后平安抵达目的地。 可要是无人来帮他们,流放千里真的会要人命的。 张让属于知情人,还帮着打探了不少情报,因此也是流放。 至于剩下的张家人,官家并没有治他们的罪,甚至下旨嘉奖其忠义的品行。 冲着他们养大了祡氏血脉,官家不仅不罚,还奖了,充分说明了官家的气度和宽容。 这不是说当初□□做的不对,而是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刚刚篡位成功,黄袍加身,大宋上下肯定有很多人反对他,如果他们知道柴宗训庶子流落民间,一定会打着他的旗号谋反。 因此□□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围剿了川地的张家人,并对外宣布,祡氏血脉被张家人养死了。 这算是一劳永逸杜绝谋反的法子。 可今时不同往日,赵家已经坐稳了江山,不怕谁来抢谁来夺,且□□祖训,善待柴家血脉,官家不过是践行此遗言罢了,却可以为自己争得仁善的美名。 最后,官家宣布,为这一支祡氏血脉封一个侯爷之位,让他们和其他柴家人一样,永享富贵。 并给张家人赐下田地和数金,嘉奖其品行。 此举成功转移了朝臣关注的焦点,让他们把视线从官家被绑的重大案件中,转移到对张家人和柴家血脉的安置上。 一场涉及绑架的谋反案就这么轻轻揭过了,消失于无形,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只是官家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一心怀柔的官家。 为了铲除襄阳王,他开始不动声色布局,而了解内情的包大人,暗中配合他。 在这种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氛围中,今年科举终于开始了。 不说学子们,就连包大人都松了一口气。 今年真的流年不利,科举前短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都要怀疑,此次科举真的能否顺利举行? 索性,在包大人的严厉监管下,科举顺利进行,从开考到放榜,没出现任何意外。 放榜的时候,苏叶也去凑了个热闹,主要是想看榜下捉婿。 这可是宋朝的保留节目,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绅豪门,都会抢着把女儿嫁给绿衣郎。 在他们眼里,是不是门当户对都不要紧,只要你是新科进士,只要你还未娶,就是最好的金龟婿。 为了给自家闺女弄一个金龟婿回去,这些人往往会带着打手守在放榜的地方,等看到年轻的,帅气的新科进士,会直接上前抢人。 先不管其他,抢回去再说,等回去了,安全了,再来细细询问,是否成亲,是否已有婚约等等等等。 如果没有,那太好了,这就是天赐姻缘。 所以这一天会非常热闹,苏叶早有耳闻,兴致勃勃赶来围观。 她到的时候,贡院前已经围满了人,即便离放榜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可耐不住大家心里急切。 她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位置,索性就不找了,直接飞到了最近茶楼的屋顶。 这里视野开阔,还没有人和她挤,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苏叶半躺下来,突然觉得手里少了什么,应该是一壶酒,一碟瓜子,这动作,标准的看热闹姿势。 没有多犹豫,她一个闪身进了对面的酒楼,从小二的托盘上拿走了客人点的酒,留下一锭银子。 那小二只觉眼前一花,托盘上的酒就没了,只剩下大大的银锭。 他使劲揉眼睛,发觉不是假的,立刻半惊吓半惊喜道,“掌,掌柜的,大侠啊!” “啪,”掌柜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瞎嚷嚷什么,还不快去再打一壶酒来。”顺手拿走了上面的银子。 “诶诶诶,我这就去。”小二向外张望,想看到那高手是何许人也,可惜,以他的眼力,又怎么能找到苏叶的所在。 又从茶楼顺走了一叠瓜子,一盘点心和一篮子蜜桔,苏叶方才回到之前的位置,一一摆开,惬意的吃起东西来。 有吃有喝,时间过的飞快,贡院门打开,里面出来一队衙役,先把榜前的人影驱散开,之后是两位拿着红榜的人,站在榜前开始张贴。 苏叶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前名,不由讶异。 前两名竟然都是她认识的,第一名是颜查散,第二名是范仲禹,就是那个妻子被威烈侯抢走,儿子差点葬身虎口,自己也差点被打死的倒霉蛋,不想此人学问倒是不错。 而第名是一位叫刘庭的学子,这可是探花了。 一般来说,探花不仅得学问好,长相也得出类拔萃,不然担不起这探花之名。 苏叶好奇,有颜查散这等级别的帅哥在,什么样的长相,能盖过他,成为今科第一? 她不由睁大眼,在人群中搜寻,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她看到了精致秀气,貌若好女的颜查散,也看到了端正大气,相貌堂堂的范仲禹,却不见这探花之名的刘庭。 又找寻了一会儿,人群中实在没有符合想象的美男,失望放弃了。 视线转回来,正好瞧见颜查散被左右两个力士拉扯,衣服被扯乱,头巾歪到了一边,鞋子都掉了一只。 “你快放手,颜生是我家老爷先看到的!”左边的力士怒目圆瞪,愤愤的看向右边之人。 而右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冷嘲热讽,“也不瞧瞧你们家根底,配得上这样俊俏的状元郎吗?” “我家怎么了,我们可是堂堂国舅府。”左边力气怒瞪他,加重了力气,把颜查散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他身上。 “哈哈哈,什么国舅府,丢不丢人,你家国舅都先逝了,张老爷又没继承爵位,谈什么国舅,我家就不一样了,我们可是堂堂皇亲,我家老爷姓赵!”右边不甘示弱,狠狠一拽,直接把颜查散的袖子撕下来了。 也怪白府准备的料子太好,布料珍贵就意味着容易损坏,这不,好好一新鲜出炉的状元郎,还没享受到‘春风得意马蹄疾’,就先体会了‘破衣烂衫马前驱’。 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被两人以及两人带来的人扯得东倒西歪,连连告饶。 然而这里没一个人理会他,越说越来了火气。 “姓赵了不起啊,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呢,谁知道你是那个外八路来的。” “姓赵当然了不起,你敢说姓赵的不好?” 说着说着,双方就围绕颜查散打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周围的人不仅不阻止,甚至还起哄大喊道,“状元郎,快快选一家来。” “就是就是,一个皇亲,一个国戚,状元好福气,哈哈哈!” 可颜查散只想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生怕被这群人打架波及,伤到了脸,在明晚的鹿鸣宴上,容貌不整以至于冒犯圣颜,他只能蹲在地上抱住头,尽量护住脸。 此时他深深的后悔,不该婉拒义弟的好意,要是带着他来看榜,凭着义弟的功夫,绝不会让他陷入如此困窘的境地。 或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白玉堂......没到,但展昭到了! 早已猜到贡院前会有的场景,巡逻完后,展昭就匆匆带人过来了,为的是维持秩序,不让这些人为抢绿衣郎而打起来。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颜查散的长相太好,在他出现后,就被人盯上了,两边换成了虎视眈眈的人。 等到榜单一公布,周围人笑嘻嘻问了一句,“敢问郎君成绩?” 颜查散傻傻的回了一句,“不才第一。” 立刻就被两边扯住了手臂,动作之迅速,反应之敏捷,绝对练习了很长时间。 不过好在,展昭来的虽然晚了点,还是在混乱中解救了颜查散,并把他带出了人群,交给......苏叶保护。 即便眼前就是打架的场景,职责所在,展昭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屋顶的阿叶。 不过情况紧急,来不及打招呼,先救了颜查散出来,可人带出来了,放在哪里是个问题。 因为颜查散此时就是香喷喷的肥肉,而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全都冒着绿光。 这可是新科状元诶,要是能弄回家做女婿,可就祖坟冒青烟了。 感受到这剧烈的垂涎,颜查散瑟瑟发抖,抱住展昭的手臂不放,誓不肯放开。 展昭无奈,只好把他送到苏叶身边,好腾出手来,解决其他乱子。 颜查散小心翼翼坐在屋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点,可拉扯过于激烈,那些布条已经拼接不起来了。 他只好无奈放弃,转头看向苏叶,只见她一口酒一口点心,一边惬意的享受美酒美食,一边悠哉悠哉看热闹。 “苏姑娘,你见到我了,为何不帮一帮我?”颜查散颇为哀怨道。 苏叶诧异转头,“这可是颜状元的光辉时刻,我要是把你拉走,岂不是破坏了你的好事?要知道错过这村,就没下家店了。” 颜查散:...... 沉默了半响,才闷闷道,“我没想过悔婚另娶。” 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攀什么高门贵女,只是当时柳金蝉的态度过于坚决了,他知道她是真心如此想,才决定同意的。 苏叶诧异,“那你是喜欢柳姑娘,还想要娶她?” 身后一道白色身影落在瓦片上,本该轻若无物,偏偏最后一下岔了气,脚下重重用力,直接把瓦片踩碎了,簌簌往下落,承重的木梁也裂开了一道缝。 320 第三百二十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0 苏叶…… 苏叶转头, 见白玉堂的面色颇为古怪,复杂中带着欲言又止,张嘴想说什么, 又闭上嘴巴。 倒是颜查散没注意到这个, 见他来了,松了口气。 和这位苏姑娘待在一起, 压力太大了,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语出惊人。 而事实也是,苏叶可不会因为白玉堂来了, 就放过他,追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颜查散神情僵了僵,看向义弟,可他的义弟压根没搭理他,站在断裂的横梁上, 陷入了沉思。 颜查散无奈,只好开口解释,“我知表妹决心, 并无此想法, 愿表妹得一如意郎君。” 顿了顿, 他又道,“颜某自幼读圣贤书,蒙圣人教导, 深知功名前程须靠自己,不必寻求外物帮助。”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想靠自己,而不是和贵门联姻, 攀龙附凤。 苏叶看得出他是真心,除了有点迂腐,颜查散确实是一品行高洁之人。 然他的迂腐,也确实让人头疼得紧。 因为没有攀附高门的心思,颜查散在鹿鸣宴上,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当众拒婚。 圣上看中他人品相貌,欲下嫁昭阳公主,可颜查散竟然以‘非吾所愿’为由,坚决拒婚! 当然,这确实出自他真心,颜查散立志要做像包大人那样的清官,为民除害,为百姓伸张正义,为大宋撑起一片朗朗乾坤。 可驸马虽然能安享尊荣,却无法做官,更不能参与政事,和颜查散的愿望背道而驰。 因此即便迎娶的是最尊贵的嫡公主,而发话提及亲事的是圣上,颜查散依然坚决拒绝。 且他言辞过于直接,毫无隐晦,直抒胸臆,官家心中对于这种品行高洁之人,暗暗赞赏。 可后面垂帘之中坐着的太后,却忍不住冷哼一声,竟敢嫌弃她的昭阳,不知所谓。 看来不给这个颜查散一点教训,他就不懂得敬畏皇权! 太后目光沉沉,看向官家。 赵祯何等了解他这位母后,知她必是不满极了,打压都是小事,就怕太后直接下旨,断了颜查散的前程。 为了给颜查散解围,不叫太后当场下旨,没了更改的余地,官家连忙询问榜眼和探花二人的家世。 范仲禹忙上前回到,“回圣上,微臣家有贤妻幼子。” 探花刘庭也道,“虽不曾成婚,却已有婚约。” 官家心中遗憾,本来见这刘庭相貌堂堂,虽比不上颜查散,亦是个文雅郎君,再加上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昭阳应该会喜欢的。 却不想也是有婚姻的,看来今科进士中,无人是昭阳的良配。 他微微侧身,低声询问刘太后的意见,“母后,您看?”要不这次就算了? 太后噌的一下站起来,直接掀开珠帘,离开了鹿鸣宴现场。 众人不知太后在此,吓了一跳,忙跪下恭送太后。 赵祯顿了顿,吩咐包大人道,“包卿代为主持宴会。” 说完,就去追太后了,本以为太后回了慈宁殿,急急赶去却发现人未回来,询问了宫人,才知道太后去了昭阳殿。 赵祯于是又追去昭阳殿,在殿外就听到了太后的怒声,不由顿住脚步,“荒唐,你乃堂堂大宋公主,还配不上他一个穷书生不成,哀家看他就是恃才傲物,仗着有几分才华,竟如此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哀家这就下旨,让他去偏县当个小小的县令,永世不得升迁,后悔懊恼一辈子去。” 不是为了当官而拒婚公主嘛,那没了升迁的机会,又错失享受尊荣,就不信他不后悔! 赵祯皱皱眉,这太儿戏了,颜查散才华横溢,品行更是出众,怎能因拒婚公主,就一辈子不得升迁。 知人善任,唯才是举,方是一个明君该行的准则。 以往母后也不是不知这个道理,可自从还政于朕后,就越来越任性了,总有不适合之举。 可作为儿子,有孝道压着,他还不得不孝顺听从。 就在赵祯暗暗思量,该如何劝下太后时,殿内昭阳公主语带哽咽,却是把太后拦下了,“母后,颜生没有错,我早该想到会如此的。他是有能力有抱负的读书人,不愿意成为驸马才是正常的,但凡有志气的人,都不愿意当驸马,进而蹉跎一生。” “胡说!”太后怒喝,“驸马怎么了?难道驸马还委屈他们了吗?一个个尽享皇家尊荣,却还抱怨公主不该嫁,我看对他们就是太好了,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官家也太仁慈了些,教训几次,他们就该听话了。” 太后是想起了魏国大长公主,那是太宗的女儿,先帝的姐姐,嫁给左卫将军竟然被暗中嫌弃,守了十六年的活寡,直到魏国大长公主去世,尚无一子女傍身。 宋朝的驸马是可以纳妾的,而这左卫将军就有二子一女,全都是妾室所出。 且长子还因是公主嗣子,在公主下葬时负责打幡摔盆,送嫡母下葬,而被恩封官职。 可以说,驸马父子因为公主尽享荣华富贵,而公主呢,苦闷了一辈子,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可无人在意她过的好不好,婚姻生活是否幸福,因为太宗时期,吴家是掌兵权的勋贵,太宗需要拉拢这些势力,于是把所有的公主都下嫁到勋贵家族,以达到联姻安抚的目的。 即便这些公主们在夫家过的并不好,太宗也不曾管过。 在宋朝,魏国大长公主绝不是个例,守活寡的公主不止这一个,看这些公主们的生育情况就知道了,只不过闹出来的只这一个罢了。 可闹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太宗把公主训斥了一顿,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从那之后,驸马们越发嚣张,进公主房里的都是少数,一个个搂着小妾在驸马都尉府过起了小日子,仿若真正的一家人。 在这种事上,男人永远无法理解公主们的辛酸,而刘太后身为女人,自是知道嫁错了人,一辈子是何等的痛苦。 更何况,宋朝允许百姓合离另嫁,但不会让公主合离。 一来公主的婚姻往往带着政治考量,二也是某些迂腐文人看不惯这种风气,提倡女子该守节。 民间为鼓励生育,对于寡妇另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公主作为表率,无论如何都不得有出格之举。 可以说,宋朝的公主过得相当憋屈,一方面得为了政治因素而牺牲婚姻幸福,一方面又要作为女子表率,不能行差踏错,轻则被百官上奏鞭笞,重则直接被皇帝下旨责骂。 刘太后只有昭阳这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不希望她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在选驸马上,对于官家和公主都看中的文人,她没提出反对。 至少那些读过圣贤书的,还知道装一装,不会像那些勋贵,明目张胆的欺负公主。 另外,她心里有数,真正有才华能力抱负的读书人,是绝不肯尚公主的,而愿意如此做的,必定是贪慕虚荣之辈。 太后不在乎他是不是贪图荣华富贵,因为别的姑娘或许会担心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娘家出事,她也注定被抛弃。 即便没有,当丈夫的权势地位比娘家高了,面临的也是被嫌弃的下场。 公主不需要这样的担心,因为再没有比皇家更稳固的娘家了。 除非大宋亡国,不然这驸马就得一辈子在公主面前讨好卖乖。 也是基于此,刘太后在知道了陈世美的为人之后,依然选择保他。 公主是因为爱上了驸马,而太后纯粹是觉得,杀了这个,下一个不一定会更好,甚至因为二婚的原因,公主还会遭到嫌弃。 而且刘太后知道,朝臣对于她把公主嫁给状元,是颇有微词的,因为公主联姻勋贵,是大宋建国以来的默契。 她此举相当于打破了规则,要是陈世美真的死了,公主可能逃不过嫁给勋贵的命运。 而那些勋贵,一个个自视甚高,对于二婚的公主,哪能放在心上。 与其嫁给这样的人受气,还不如陈世美呢,至少经过这件事,陈世美生怕公主不保他,会一辈子战战兢兢讨好公主。 刘太后的思量没有错,只是陈世美恶毒且蠢,为了掩盖自己欺君罔上的事实,一错再错,甚至是再三杀人,惹得包大人不得不按律处决。 在他未犯下杀人罪之前,包大人秉持着怜悯之心,一而再,再而三去劝过陈驸马,只要他愿意承认秦香莲是其原配,并写下合离书,让秦香莲可以改嫁。他就愿意在圣上面前力保,不让陈世美受过多的惩罚。 这样一来,陈世美有公主的喜爱,可以继续当着驸马。 而秦香莲可以拿着驸马府赔偿的银子,回老家把一对儿女养大,那笔钱可以让母子三人衣食无忧,如果秦香莲另嫁,也不担心两个孩子受罪。 可惜,陈世美既想要驸马的爵位,又想要完美的名声,不仅不承认,还派人追杀秦香莲母子三人,并指使当地县令诬告秦香莲,杀三人灭口,桩桩件件都在践踏律法,包大人如何能忍。 最终他被包大人斩了,明正典刑! 后续并没有交代公主如何,但想想也知道,按照大宋的风气,公主不嫁是不可能的,要么嫁给了勋贵,要么成为了道士。 可成为道士,就得卸去公主身份,日子过的清苦。 昭阳公主是忍不了的,那最后只有嫁人一途。 太后自然不想女儿变成这样,可也知道身为公主婚姻的尴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知道是一回事,听到颜查散毫不犹豫的拒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真是好大的担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选中他是看得起他,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太后发誓,一定要给颜查散一个教训,不然天下人岂不认为皇家好得罪? “母后,颜公子不是这个意思,”见母后发这么大的脾气,昭阳公主吓了一跳,忙为颜查散求情。 虽然被拒婚了,昭阳心里也很难过,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并不愿意颜查散因此失去仕途。 太后恨铁不成钢,“你可是堂堂大宋公主,哭什么哭,难道还嫁不出去不成,没有他颜查散,难道就没别人。我看那刘庭就不错,都是有婚约的人,颜查散在考进士前,和员外之女退亲,打量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呢,不过是想高攀贵女罢了,还编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刘庭比他强了何止百倍,大大方方,堂堂正正承认,自己已有婚约,这才是正人君子所为,颜查散比他差远了。” 昭阳公主张了张嘴,解释道,“母后,不是这样的,颜公子解除婚约,是柳小姐提出来的。” 没错,他们后续查出来的资料显示,退婚一事是柳金蝉的主意,为的是想要给柳家招赘。 当时公主还暗暗欢喜,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却不想,最后是这公主的身份限制了两人的未来。 “呵,”太后冷声嘲讽,“我看他是想奇货可居,人家要娶的是高门贵女,既能获得荣华富贵,又不会被限制仕途。” “母后,您误会了,颜查散人品出众……”赵祯上前,想要为颜查散解释一二。 刘太后冷肃的眼神幽幽看过去,“官家是嫌我们母女多事了吗,耽误了你看中臣子的大好前程?也是,昭阳是公主怎么了,也就配那些不求上进,无德无才之人。但凡有一点志气,也可以说拒婚就拒婚,说看不上公主,就当场让公主下不来台。而官家不仅不指责,反而越发欣赏了。我们母女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怎配和官家的心腹重臣相比。” 赵祯的心狠狠一跳,知道不能再多言了,此时太后已然气急,必是听不见那些劝谏之言的。 以往赵祯能说通她,是因为互相心照不宣妥协的结果,可太后就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他要再劝,太后就要说他不孝了。 到时颜查散引得天家母子失和的消息传出去,他更是没了前途。 心里叹息一声,赵祯不得不妥协,“那以母后的意思?” “哀家看陕西长魏县就不错,”太后盯着官家不放,目不转睛。 赵祯一顿,“母后,长魏县已有十来年没有县令上任了。” 之所以如此,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长魏县环境极其恶劣,常年不下雨,水资源极度匮乏,植被也非常少见。 自然条件差也就算了,几十年前,为了躲避兵祸,一部分人藏身在险峻之上,成立了一个寨子。 他们以劫掠为生,形成极其剽悍的风气,虽然经过大宋这么多年的怀柔安抚,已不再做那等勾当,可这个县里的人也极其难管,整个县城和那个寨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了,这个县人数也不多,除了寨子里一千多人,剩下还不足两百户,整个县都听寨子老大的,不认朝廷派来的县令。 十几年前,朝廷任命了一位新的县令,此人一来就横征暴敛,甚至派人攻打了寨子。 因前面几任县令的努力,寨子里的人对朝廷并不设防,之所以还聚在一起,不是为了对抗朝廷,更不是为了下山劫掠。 纯粹是寨子所在的这块地方,水土最好,他们在这里修建了房屋住所,种植田地,产出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 也就是说,这里全县出产最多,所以大家依然聚集在这里。 可这位县令完全不听前任县令说了什么,听说是一个寨子,就以剿匪的名义,把寨子给围了。 那一次伤亡惨重,许多人都受伤乃至死了,那些都是全县百姓的亲人,因此哪怕这县令被砍头以平民愤,也依然让当地百姓仇视朝廷。 之后每派来一位县令,就死一位,要么是因为水土不服,没有大夫治疗,生病死了。要么死在赴任的路上,因为进县城的路要经过一段极为险峻的环山路,左边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右边是万丈深渊,而路极为狭窄难走。 县里的人也不需要做什么,只在这位县令路过这一段的时候,突然发出怪声,吓得这位县令脚步打滑,跌落悬崖。 就这么地,一连来了三位县令,全都死了,至此再也没有官员敢来这里上任。 而这个县本就贫瘠,朝廷免了十年的赋税,在流血冲突之后,又免了十年。 不需要交税,也征不上徭役,那有没有县令,其实意义也不大。 于是空了很多年,都没有县令就任,索性寨子里的人乖觉,没有重新拿起劫道的老本行,对朝廷没有威胁,干脆就不管了。 而太后为了惩罚颜查散,直接让他去长魏县赴任。 且不说他有没有命安稳上任,即便活下来了,就凭这个县的情况,也很难做出功绩,那升官就遥遥无期。 地方县官的考核,无非就那几样,税收,人口,文治,治安,长魏县被恩准不用交田税,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有商税,毕竟那地方进去都费劲,哪个商人想不开跑去那里经商啊。 税收是指望不上了,至于人口,呵呵,就长魏县那情况,能养得了几个人? 水土都不够,导致的结果就是,几十年下来,人口常年维持在两千上下,说是一个县,其实连江南富庶之地的村都比不了。 有些村子因为水草丰茂,聚集大量人口,三四千的大村都有。 然后是文治,这只体现在一个方面,那就是本县出了多少读书人? 这个读书不是认识几个字就可以的,得是考取了功名,比如秀才几人,举人多少,是否有中进士的生源等等。 如果在你的治下,读书人多了不少,哪怕其他方面不出彩,亦是一项大功劳。 可长魏县那地方,认字的都找不出几个来,文治是不用指望了。 最后就是治安了,强盗土匪的后代,常年居住在寨子里,你说治安好?那也得有人信啊。 所以太后此举,相当于直接把颜查散摁死在长魏县了,要么死在那里,要么一辈子不升迁,窝在那里养老,不可谓不毒,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颜查散不是说想为百姓谋福祉嘛,那就去吧,去长魏县当县令去,看他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而这个决定,是官家也不能拒绝的,毕竟新科进士除了进翰林院,就是成为地方官,这是正常流程,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不能因为那地方贫瘠,且百姓排外,就彻底不管吧? 虽然之前大家心照不宣,但好说不好听啊,朝臣不愿意把青年才俊们一一弄去送死,就默认忘了那处,可现在太后提出来,并说了人选,朝臣也不会反对。 反正不是他们提的,颜查散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得罪了太后。 官家无法拒绝,只能私下把包大人找来,细细说了长魏县的情况,让他派一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护送颜查散上任。 因为太后的缘故,这事别人不会愿意沾手,唯有包大人,才可能顶着太后的压力,帮颜查散一把。 包大人回去后,立刻让公孙先生找来县志资料,整理好命人送给颜查散,并邀请他空闲时间,前来开封府。 第二日颜查散就来了,带着白玉堂。 包大人在二厅见他,公孙先生和展昭都在,另外还有四大校尉。 包大人的意思,四人颜查散可以挑两人,等他在长魏县站稳脚跟在还回来也不迟。 但颜查散却是来拒绝了,“感谢包大人的好意,不过开封府事忙,离不开四位校尉,我身边有义弟,他武艺高强,定会护我周全。” 包大人已从展昭那里得知,白玉堂的武功本事,闻言也不由欢喜,“不错,我把白五侠忘了,想必有他在,颜状元安全无虞。那么,对于长魏县的治理,颜状元可有想法?” 这就是要点拨的意思了,包大人为官多年,又担任过县令,自是可以指导颜查散一番。 这次颜查散没有推拒,郑重行礼,请包大人教他。 包大人没有藏私,细细教导,至此有了师生情谊。 而这边,苏叶得知消息后,佩服颜查散勇气可嘉的同时,给柳金蝉寄了一封信。 按照她原本的规划,是打算颜查散官当到哪里,她就把生意做到哪里,有当官的表哥在,没人敢惹她。 现在颜查散可能成不了她的靠山,不过柳金蝉已经有了苏叶这个大靠山,倒也用不上。 相反,她还能成为颜查散的助力,那样贫瘠的县城,要发展千难万难,除非能开发出支柱行业。 不是苏叶不相信颜查散的能力,相比之下,还是见多识广的柳金蝉更值得相信。 毕竟她以前做的就是助农项目,全国各地的农村都去过,每一处的发展状况都是了解过的。 而这些是宝贵的资料,也是颜查散所欠缺的见识。 况且,柳金蝉手里还握着许多外来作物呢,总能帮到颜查散的。 有她和白玉堂两人一文一武辅佐,相信包大人这个新收的学生,前程差不了,而长魏县在他的治理下,必有一番光景! 321 第三百二十一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1 考…… 考中进士后, 照例会有两个月的探亲假,让进士们衣锦还乡,祭拜祖先。 不过很多进士会等到官职确定下来, 是留京还是去地方当官, 确定后,方才细算回乡的时间门是否足够。 比如一个进士家乡离汴梁不远,而他又留在汴梁当官, 两个月的时间门完全足够,就会回乡好好炫耀一番,并多待一点时间门, 祭祖, 和家人亲朋团聚。 可要是情况相反, 要赴任的地方比较远, 两个月的时间门可能不够他回去一趟, 那就只能作罢。 比如颜查散,他的家乡和即将赴任的长魏县, 一个南一个北, 回去一趟可能赶不及在两月内赶到长魏县。 既然如此, 就不如在开封府多待几天,听从包大人教导, 等待白玉堂收到消息,赶来护送他上任。 因此这段时间门,他直接从白府搬到了开封府后衙,在公孙先生隔壁辟了一间门屋子暂时居住,平时查看长魏县资料,观摩包大人处理各项事务。 说起来开封府府尹,也相当于一方主政, 只不过这地方尤为特殊而已,在京城,天子脚下,相比长魏县,更是百万级别人口的大城市,各项事务繁杂到可怕的程度。 然包大人游刃有余,不仅管理起来井井有条,还有时间门定时查看下面县府报上来的各个卷宗。 其能力毋庸置疑,颜查散跟在包大人身边,短短时间门就受益匪浅,学习起来更是废寝忘食,竟是比科举前还要认真。 等白玉堂回来时,见到的就是一个埋首公文,两眼发直,念念叨叨的颜查散。 他心中突然涌出不好的预感,跟在这样的义兄身边,他不会也变成展昭那样,忙得连和心悦的姑娘告白的时间门都没有吧? 不不不,白玉堂连连摇头,他哪里来的心仪姑娘。 这么想的同时,柳金蝉在烛光下,豪言壮语发誓要让他入赘的场景,突然出现在脑海。 白玉堂嗤笑,做梦,他怎么可能入赘! 难道他五爷还没钱娶亲了不成,那女人就是太异想天开了。 白五爷心思百转,站在门口不动,展昭正好出得门来,就见白玉堂面色诡异的看向自己,不由脚步一顿,“五爷,你这是?” “展昭,你向苏姑娘表明心意了吗?”白玉堂脱口而出。 展昭:…… 展昭脸黑了黑,语气不善道,“白五爷何时也开始关心这种事了?” 是他不想确定苏姑娘心意吗? 分明是那促狭的姑娘,找借口拖着自己,好看他焦急为难的模样。 展昭基本已经确定,苏姑娘待他的心意,就像他待苏姑娘一样。 可一天没得到明确的答复,他就一天不能安下心来。 本以为科举结束后,他就可以去找苏姑娘了,谁想到苏姑娘竟然故意躲着他,就是想看他着急又无可奈何。 喜欢上这样爱捉弄人的姑娘,他实在无可奈何,除了随她心意,还能怎么办? 偏白玉堂又来戳他心窝子,果然是锦毛鼠,实在不够讨喜。 白玉堂见他神色不对,顿时高兴起来,嘿嘿一笑,“当然是为了准备给苏姑娘的新婚贺礼啊,看来这礼物暂时是送不出去喽。” 展昭转身就走,还有事要忙呢,没时间门抓耗子玩。 “哈哈哈,”白玉堂高声大笑,“展昭,我查到了那雷英的来历,你不听一听吗?” 展昭脚步顿住,拐了个弯,从白玉堂身边越过,留下一句话,“我去请包大人和公孙先生。” 然后他还顺便安排了一个人,请了苏叶过来。 等到众人都聚齐了,白玉堂方说起那天离开开封后,他的经历。 和苏叶交谈过后,白玉堂知道雷英杀那家人,绝不是因为任性,而是身怀仇恨。 从现有的资料中获知,那个要杀妻的男人叫邓三关,南安府邓宁县人。 于是白玉堂离了开封,直往南安府而去。 起先一路平静,并没有遇到意外,直到在距离南安府百里外一个小镇落脚。 此镇比较贫瘠,只有一家客栈做着生意,也不大,只三四间门房而已,房内的摆设极为简陋,好在收拾的干净。 白五爷是住得惯高枕软卧,也能野外露宿之人,自然不会嫌弃,只不过这客栈实在小,即便隔着两间门空屋子,以他的耳力,亦能听到最右边那间门,传来的小孩啼哭之声,断断续续的,却一整晚都没停,恼人的紧。 一晚上没休息好,白五爷到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干脆等天亮,就过去看看。 正好看到一个山西人,打开房门出来,径直下楼去吃早饭,透过门缝,只见一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蹲在角落,脑袋埋在胳膊里。 白玉堂心里思量,或许遇到了拍花子,可看情形又有点不像。 如果是拍花子,会尽量把小孩子绑着,然后关起来,离开的话总得一人看守。 而这山西人却房门大开,见有人来也不慌张,而是自顾自去厨房,好似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过于坦然了。 既然他都如此正常了,白玉堂索性也不妄做小人,直接开口询问,“朋友,你孩子是不是病了,为何晚上一直啼哭?” 那山西人道,“叨唠这位爷了,实在是孩子不听话,我就饿了他两顿,大抵是饿得难受了,忍不住哭了吧。” 白玉堂微微皱眉,“如何不听话,饿着是要坏身子的。” 他见那小孩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眼睛圆滚滚,皮肤白皙,再加上穿着打扮,是个南方人的样子,和这山西人完全不一样。 他心下狐疑,两人不像父子啊。 “我也没法子嘛,这孩子太倔,让他喊爹怎么都不肯,”山西人道。 “这孩子是你买来的?”白玉堂挑眉。 “是的哩,花了我五两银子,买来当干儿子的,一路上哄着他吃,哄着他喝,结果连叫爹都不肯,这要是带回去,我家婆娘肯定是不依的。”山西人道。 白玉堂一思量,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恐怕小孩不是这山西人买来的,而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见长得精致好看,打算哄人叫爹,然后好给卖了。 依照大宋的律法,不允许买卖人口,但有时候光靠律法,是禁止不了的。 像这么大的男孩,大多卖到那些偏远山区当绝户人家的儿子,这种地方,只要族老认可,记上族谱,就成了一家人了。 像这种地方的孩子,都是十一二岁后养住了,能干活了,才会去官府登记,因此只要族老不管,外人也不会知道这是买来的。 “既是如此,这孩子看来是和你没有缘分,要不这样,我出五两银子,你把他让开我?”白玉堂道。 那山西人眼珠子一转,打量白五爷身上精致的白袍,有心想涨涨价,可接触到他背后的大刀,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造次,喃喃道,“五两银子买来的,一路上吃喝也是花了钱的,这位爷,我可是亏本了。” 虽然知道他在信口雌黄,白玉堂也没有揭穿,而是从怀里掏出七两银子,“够不够?” “够够够,”山西人喜笑颜开,“那小孩,你快跟着这位爷去,机灵点,莫再这么倔了,是要挨的。” 小孩抬起头来,看了少年华美的白玉堂一眼,顿时被他的气势慑住,乖乖跟着走。 两人离开了客栈,找到一馄饨摊,要了满满两大碗。 白玉堂一路什么都没说,等待馄饨的空档,也没有询问,只是默默等着。 等小孩从低头不敢言语,到悄悄抬头打量他,再到馄饨端上来,小孩吃了个肚皮滚圆。 终于吃饱了,小孩确信白玉堂不是那坏人,方才开口,“你被骗了。” 白玉堂看他,没有说话。 小孩抿了抿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我是他捡来的,并没有花钱,五两是骗你的,吃喝也用不上二两。” 实际上,他不过吃了几个饼子,那山西人吝啬,好几天才给他四个饼子,这才饿得受不了,晚上偷偷的哭。 “我知道,”白玉堂点点头,不顾小孩惊讶的神情,询问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孩眼前一亮,“真的吗?” 白玉堂点点头,“看得出来,你是好人家的孩子,记得家里的地址吗?” 这孩子白白嫩嫩,口齿伶俐,且眼明心亮,一看就是精心教导过的,家里条件一定不差。 小孩满脸欢喜,“我叫邓未珏,是南安府邓宁县人,我祖父名邓久思,在县衙任主簿。” 姓邓,也在邓宁县,难道有什么亲属关系? 白玉堂询问,“那你可认识一个叫邓三关的人?” 小孩茫然摇摇头,“公子找他可是有事,我爷爷是主簿,只要您肯送我回去,爷爷必会帮您找的。” 好小子,白玉堂心里暗笑,这孩子竟然还想套路他。 不过这么机灵的小孩,倒是难得一见,要不是五爷现在还没那收徒的打算,倒是想教一教他武功来着。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邓宁县办事,顺道送你一回。”白玉堂起身,拉着小孩上马,直奔邓宁县而去。 顾虑到小孩的身体可能吃不消,虽然骑在马上,却没有一路急行,花了三天才到邓宁县。 这三天白玉堂也弄清楚了小孩会被陌生人带走的始末。 小孩出身书香世家,邓家在南安府也是传承了近百年的大家族。 邓久思是邓家长房嫡长子的庶三子,本该是金尊玉贵长大,虽然比不上嫡出兄长,却也不会差。 然天有不测风云,邓久思的父亲曾是昭成太子的属官,官拜三品,本该前途无量。 可昭成太子年仅27岁就去世,太宗皇帝迁怒一干属臣,把他们贬得贬,发落的发落。 邓久思父亲因为最得昭成太子信任,偏太子意外染病,他却无一丝觉察,让太子带病工作,最后病死,因而被罚得最狠,直接贬到边关去了。 邓久思父亲对昭成太子忠心耿耿,得知太子得病的缘由是劳累太过,不由心生懊恼忏悔,写下一份悼念书,就病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邓家失去出色的嫡长子,又怕被嫡长子的事牵连,于是主持了分家,把邓宁县的产业划到嫡长子这一房,人也安置到了这里。 邓久思嫡母娘家是宗室,当年仰慕才华横溢的邓家嫡长子,才会下嫁。 这事之后,娘家接她和她所出的两个嫡子进京,作为宗室女,即便太宗恼恨其丈夫,也不会受到太多的牵连。 其两个孩子作为宗室的外孙,还能跟着娘家的孩子一起接受教育。 因此,嫡母毫不犹豫选择带着两个儿子离开,至于邓久思这个庶子,她当然不会管。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刻薄之人,分了一部分邓宁县的地产给他和他的姨娘,另外还把大宅子留给了他们母子居住。 就这么地,邓久思和姨娘在邓宁县住了下来,等他长大入学,考取了举人,见再没有进益后,就在县衙谋了主簿一职。 这些年也有机会升官,但邓久思本人安贫乐道,没多少进取心。 他娶了当地一平民姑娘为妻,夫妻恩爱,即便只生下一子,也没有纳妾的心思。 后来儿子长大,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邓久思也不觉得有什么,没有强迫儿子读书,而是教导他打理家中产业。 随着他这些年的经营,当年嫡母留下的那部分产业早已翻了好几倍,儿子即便考不上功名,也吃喝不愁。 之后儿子娶妻生子,一家人满心欢喜的迎接孙子邓未珏的到来。 然天有不测风云,在儿媳怀孕七月的时候,邓久思的儿子外出突遇暴风雨,而他正好在山林中行走,因为脚下打滑,滚下山去,人就这么没了。 儿媳得知这个惊天噩耗,直接难产生下一个儿子,来不及看儿子一面,就失去了生机。 老两口痛失儿子儿媳,刚出生的孙子还早产体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操持一切。 好在他们身体还行,没有被这打击击倒,而孙子随着调养,身体也渐渐好转。 等到三四岁上下,基本已无大碍,且聪明伶俐,显示出读书的天赋。 老两口自然欢喜,邓久思就此认真教导,悉心教养。 按理来说,他本该好好待在家里,为何会出现在百里外的小镇。 这事还得从小孩的母亲讲起,小孩母家姓张,是邓宁县一富商之女,和小孩的父亲本是门当户对。 张小姐出嫁的时候,家里富裕,陪嫁也多。 可没几年,娘家的生意就出现了动荡,渐渐落寞下来。 邓家是慈善人家,对于儿媳妇接济娘家,丝毫没有怨言,在允许的范围内,还会尽量多帮忙。 后来张家父母相继过世,只留邓未珏的大舅二舅,至此分了家。 大舅带着妻儿出去讨生活了,而二舅则在家里,靠妹妹接济养活。 后来张小姐难产去世,看来儿媳妇的面上,邓家也没断了给二舅的接济。 可有一句话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就因为对他们太好了,导致二舅觉得理所应当,并越来越贪婪。 他甚至想要借着这层姻亲关系,吞了邓家家产,于是不久前,他找借口把邓未珏带到家里去,然后暗暗把人关了起来。 邓未珏就是再聪明,也是一个孩子,不懂人心险恶,加上这是亲舅舅,从未设防。 等到被人关起来,又偷听到二舅的打算,才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二舅打算把人先关起来,然后佯装孩子被劫匪抢去,要邓久思付赎金,赎金的价格最起码也是让邓家倾家荡产。 等钱到手,他再把邓未珏卖到山窝窝里去,然后带着一家人离开,去过逍遥日子去。 邓未珏聪明,知道二舅要是真的得逞了,爷奶就没了活路。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利诱二舅家的小表弟帮自己解开绳子,然后偷偷跑了出去。 那天正好下着大雨,这点动静二舅一家起初没有觉察,但他在雨中奔跑,也是受寒严重。 再加上雨幕的遮挡,一时间门分不清回家的路,去了相反的方向。 这样一来,反倒是逃脱了二舅的追踪,可毕竟人小,在又累又饿又乏的情况下,晕倒在路上。 等他醒来,就在那山西人的背上了。 邓未珏害怕这山西人也会和二舅一样,借自己害爷奶,谋夺邓家家产,于是一言不发。 跟着这山西人几天,他才弄懂对方的想法,是打算卖了他换几两银子。 他正思量着,怎么把山西人引回邓宁县去,到时候就好脱身了。 恰在这时,被白玉堂解决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这本是随手帮人的一件小事,却也给白玉堂提供了诸多帮助。 他想的不错,邓三关和邓久思确实有点关系。 邓家是个大家族,枝枝蔓蔓很多,除了南安府的主家外,还有好几个分支,住在南安府下辖的县城,或村子。 邓三关原本是邓宁县乌里村人,因为发了家,才搬到邓宁县城的。 两家虽然不熟,但都知道有这么一户族人的存在。 邓久思身为被排挤出来的长房庶子,在家族中本就地位尴尬,很少和族人联系,因此即便知道邓三关是族人,也没主动结交。 而邓三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找上门来,因此两家就处于这种知道彼此,却从不往来的情况。 在看到宝贝孙子被送回来,邓久思欣喜若狂,对于白玉堂想知道的事,自然十二分上心,为的就是能稍微偿还白玉堂的恩情。 他不仅在县衙查找了相关资料,还亲自去乌里村打听,作为邓家本家人,打听消息,并没有被村里人防范,村长和他们说了不少邓三关的情况。 邓三关一家是在邓三关五岁那年搬到乌里村的,他们一来就大手笔的购买了不少土地。 据老两口自己说,他们原是另外一县邓家人,因为赚了钱,想要购买良田,但那处的土地没人愿意卖,正好乌里村原本的地主打算卖地,于是他们干脆搬到了这里居住。 和邓家三口一起来的,还有邓家的童养媳,姓雷。 据说这位雷姑娘还在襁褓就和邓三关定下了婚约,可雷姑娘命不好,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又无其他亲故,他们见孩子可怜,就把人抱回来养着,反正未来也是邓家媳妇。 乌里村人都觉得邓家人心善,很乐意和他们交往。 很快,邓家就在乌里村站稳脚跟,自从以村里人自居。 后来邓三关长大,和雷姑娘完了婚,转年就怀孕了,可雷姑娘却难产死了。 邓家老两口伤心,养大的儿媳就这么没了,他们不愿意再待在伤心地,于是卖了乌里村的土地,搬走了。 至于搬去了哪里,村里没人知道,但邓久思知道了,来了邓宁县。 乌里村虽然隶属于邓宁县,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更靠近隔壁县的县衙,因此除了交税,他们通常都会去隔壁县县城购物或者做售卖农产品,而不是来邓宁县。 再加上村里人本就少出门,而邓久思一家属于县里的富户,住着高门大宅,这么些年,还真没人知道他们家就在本县县城。 来邓宁县后不到三月,邓三关就迎娶了县里大地主的女儿钱家小姐。 而这位钱家小姐,就是被吓得流产那位。 邓三关再次成婚后,就经常出外跑商,路过钱塘,被一美貌青楼姑娘迷住了,动了心思,想要娶这个姑娘为妻。 但他现任妻子的嫁妆实在丰厚,他有点舍不得,如果妻子死了,又没留下一儿半女,钱家是可以把嫁妆拉回去的。 所以思考再三,他想到请人杀妻,并且要在妻子的娘家钱家动手。 到时候妻子死在娘家,责任全在钱家,且妻子肚子里怀着邓家血脉,因为钱家照顾不周而没了,他们也没好意思把嫁妆拉回去吧? 正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要不是想要吞没妻子的嫁妆,或许钱家小姐会像雷姑娘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请了雷英,而雷英也让他们一家子黑心肝付出了代价,直接让邓家三口死得不能再死了。 至于邓家的家产,出于邓三关意图杀妻的补偿,在县令的主持下,统统给了钱小姐。 “这雷英和雷姑娘有什么关系?”苏叶询问道。 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雷英和邓家的仇恨呢。 白玉堂撇撇嘴,相当嫌弃的样子,“邓家和雷家原本是邻居,两家关系好,雷家又没什么亲朋,对邓家多有照顾。两家的女人同时怀孕,就玩笑般定下了婚约,就是邓三关和雷姑娘了。雷姑娘三岁那年,雷家父母染了时疾,撒手人寰,临死之前把儿子女儿和家产都托付给了好邻居。然而这邻居狼子野心,卖掉了雷家所有家产,占为己有,怕雷家长子六岁已经记事,于是干脆把他也卖给了人贩子,然后一家带着雷姑娘搬到了乌里村。” “当时雷姑娘还小,记不住事,雷英却记得清清楚楚,见到邓家老两口,可不就认出来了嘛。正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那位雷姑娘的死,是邓家想要攀高枝,故意害死的?”苏叶询问。 “没错,他们害死了雷英的妹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雷英自然不会让邓家的血脉留着,所以故意把钱小姐吓到流产,至于原本属于雷家的家产,他也没要,就当是补偿钱小姐了。”白玉堂道。 而这所有的细节,以及尘封多年的往事,都是邓久思帮忙查出来的。 他做了主簿这么多年,自有其本事,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拼凑出真相,比如当年雷姑娘难产时请的稳婆那里。 据稳婆交代,雷姑娘原本怀相挺好的,发动的时候也没问题,看着就是顺产,可生着生着就气力不足,她让邓家煮一碗鸡汤来,好给雷姑娘补补力气。 邓家好久才端来,里面加了大块的人参,可雷姑娘喝完,力气没恢复多少,生产时反而血流不止,最终一尸两命。 稳婆觉得不好意思,但邓家并没有责怪她,给了一两银子打发她离开。 从稳婆的话中就知道,邓家不安好心,人参本来就不是能随便用的,更何况是用大块的人参去补,也不怪雷姑娘生着生着就血流不止了。 再比如雷家和邓家的过往,随着邓家人和雷家人都死了,本该尘封的,是邓久思追根溯源,直接查到了邓家原本所在的县城,通过邻居的描述,才拼凑出这些真相。 听完白玉堂的叙述,包大人不由对邓久思的能力大加赞赏,认为他在县衙担任一个主簿实在太屈才了,就这份抽丝剥茧,追根溯源的本事,不去刑部或者大理寺当个官,实在太浪费了些。 他把这人暗暗记在心上,到时候询问一下人家意愿,看是否推荐一二。 现在的重点是雷英身上,虽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以及他杀邓家三口的目的,可他的仇人和亲人都死了,该如何让他开口呢? 就雷英对襄阳王那忠心耿耿的态度,没有特殊原因,必定不会开口的。 哦,对了,苏叶已经确定,神魂丹里的灵魂,就是属于雷英的。 至于他灵魂的样子和身体相貌不一致,苏叶还没找到原因。 她检查过尸身,发现雷英并没有易容,或者其他原因导致原本的相貌发生改变。 也就是说,身体是原装的,那为何灵魂和身体长的不一样? 好奇,太好奇了! 322 第三百二十二章自由奢华的汴梁 苏叶把…… 苏叶把神魂丹拿出来, 观察里面的情形,雷英的灵魂面容平静,神态安详。 询问过包大人意见后, 她决定把神魂丹捏碎, 把灵魂放出来问问看。 毕竟按照雷英目前家破人亡的情况,估计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了。 而且这神魂丹虽然比第一次炼制的效果好,但也只能在使用后, 保持一个月的药效,距离药效消失,没几天了。 短短几天内, 想要找到雷英这种人的把柄, 可能性不大。 既然如此, 还不如干脆点, 直接问吧。 能问出来固然好, 问不出来也得送人去投胎,总不能拘着灵魂不放吧。 因此苏叶果断把神魂丹捏碎了, 一阵华光闪过, 神魂丹里吸收的阴气逸散出来, 全部被系统吸收后,只剩下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半透明灵魂。 和之前柳金蝉小姐的灵魂清醒着不一样, 雷英的灵魂是横躺在着,无知无觉漂浮着。 苏叶很意外,怎么雷英没有知觉吗? 她忙查阅《如一神经》,发现并没有相关记载,在神魂丹里蕴养过的灵魂,无一不是清醒的,理智的, 和活人无异。 为何雷英却没有醒来,难道是这批神魂丹出了问题? 她忙拿出一颗,仔细打量,还用内力转化成气测试了一下,没有问题啊! 苏叶摸摸已经不烫的手臂,这说明雷英灵魂上附着的特殊能量,已经被吸收完毕,应该没有东西再影响他的灵魂才是。 “系统,检查一下雷英的灵魂,看是否有异常?”苏叶在心里默念。 ——叮,检查完毕,发现灵魂中存在异物,其属性特殊,可源源不断吸收阴气,不可剥离! “也就是说,有这异物存在,雷英的灵魂即便被神魂丹吸走全部特殊能量,依然会源源不断再从外界吸收,且它本人是无知无觉,处于昏迷状态?”苏叶询问道。 ——叮,是的。 “那他灵魂的样子和身体外貌不一样,是这异物导致的吗?”苏叶道。 ——叮,异物作用于灵魂,对身体无效。 也就是说,异物把雷英的灵魂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或者另外一种东西,而身体却还在按原本的轨迹成长,才产生了差异化。 “系统,有办法解决这异物吗?”苏叶觉得这对于自己收集这个世界的特殊能量,或许有帮助,但不能让它存放在某个灵体当中。 对于灵魂而言,能源源不断吸收阴气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吸收过量,阴气值过高,进而突破阈值,影响人间。 到时,在这个灵体能笼罩的范围内,将阴气密布,邪气横生,进而变成鬼怪们的乐园。 要是这种异物再多一点,那完了,人间很可能衍生出一个个炼狱,人一旦进去有死无生。 想到那个场景,苏叶悚然而惊,这异物是独一无二,还是有许多? ——叮,无适合方法,请宿主自行解决! 糟糕,苏叶微微苦恼,突然发现世界存在生存危机,而她却没有拯救世界的办法,这可太糟糕了! 见她表情不对,包大人看了一眼飘忽在半空中的雷英灵魂,询问道,“苏姑娘,可是有不对?” 苏叶眼前一亮,对啊,这个世界有包大人,有地府,她怎么想不开要自己一个人解决呢? 当即三言两语把目前面临的困境说了,“大人,这雷英的灵魂不对劲啊,按照神魂丹的特性,捏碎后他早该醒来了,可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查到他灵魂里被下了某种异物,此异物甚是邪性,能源源不断吸收阴气和怨气,这两者气相结合,最终会导致鬼气,让灵魂变成厉鬼,为祸人间。” 包大人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可有方法去除?” 苏叶摇摇头,“我学道术时间不长,又是根据一本经书自己瞎琢磨学的,上面对这种情况并没有记载,因此我也找不到解决办法。大人,听说您可以去阴阳宝殿,不知是否可去询问判官?我怀疑这种情况不止一例,如果有很多的话,那就是有人……有东西故意为之,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是祸害苍生,还是仅仅借鬼气修炼。可修炼的话,如此得来的鬼气也无法让它修成鬼仙,反而力量增强,最终变成吞噬人间的邪物,到时估计就连地府阎罗都无可奈何。” 另外还有一点苏叶没说,那些被种下异物的灵魂会怎么样? 是进化成害人的厉鬼,供幕后主使驱使,还是被吸走阴气后魂飞魄散?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当下除了地府,无人能帮他们解惑。 包大人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也不拖延,立刻让包兴拿来游仙枕。 或许是游仙枕的作用,平时日理万机,思虑重重的包大人,在躺下后,最少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入睡。 可是在游仙枕上,他几乎闭眼没多久,人就陷入了梦乡。 外人不清楚,但苏叶很快就感受到手臂上散发的阵阵热意,让系统把逸散的能量吸收了。 因为苏叶的话,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对在场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不曾涉足的领域。 神神鬼鬼的,读书人不太信,江湖人也不信,可跟在包大人身边,确实也见识过一番。 不过之前,因为包大人在,这些鬼魂体现出的都是温和弱势的一面,还需要包大人帮他们申冤,自己什么做不了,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次苏叶透露的信息,让他们认识到,鬼依然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尤其是当有特殊存在想要控制它们作恶的时候,那真的是一场灾难。 想到苏叶描述的场景,人间的地盘被一个个鬼域侵蚀,里面成为鬼怪的游乐场,且这些鬼蜮还会慢慢长大,吞噬更多的地盘。 到时别说是人间的和尚道士了,就连地府的判官阎罗想要处理,也不是容易的事。 真要处理不了,人间岂不是要划分一半地盘给鬼怪? 一个人与鬼蜮共存的世界,想想都糟心。 他们不想人间变成那样,因此万分焦急的等待着,期待包大人能带来好消息。 然而似乎这次的情况是真的棘手,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包大人仍然没有醒来。 且苏叶能感觉到,手臂越来越烫,逸散的能量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厚。 这说明地府在施展大型术法,汇聚了太多阴气等能量,而那些暂时用不上游离在外的,通过包大人和游仙枕这个媒介,向外界源源不断逸散出来。 这一次,苏叶算是赚大发了,可同时她也注意到,雷英的灵魂正在和她抢夺特殊能量,虽然比不上系统吸收的速度快,却也有一部分进入雷英的灵魂中。 “系统,扫描一下,雷英的灵魂吸收了多少特殊能量,是否会异化成鬼?”苏叶道。 实在不行的话,她再浪费一颗神魂丹好了,重新把雷英的灵魂保存起来。 ——叮,扫描完成,吸收速度在加快,建议采取措施。 苏叶立刻拿出神魂丹,把雷英的灵魂吸进去。 “怎么了?”她的动作引起了展昭的注意,轻声询问道。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看她。 苏叶轻声解释,“地府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有许多阴气逸散出来,雷英吸收了不少,我怕他异变,所以把灵魂收到神魂丹里。” “什么?”赵虎吓了一跳,忙抱住身边的哥哥们,“阴,阴气?那我们身边岂不是有很多鬼?” 其他人也表情僵硬,按照他们的常识,阴气多的地方,就会有阴邪之物,像乱葬岗之类的,那是进去就感觉阴风阵阵。 苏叶摇摇头,“阴气只是一种特殊能量的气,和阳气是差不多的,灵魂想要变成厉鬼,阴气必不可少,但也要其他很多条件,光阴气是不够的。而且开封府有包大人坐镇,到处都是凛然正气,哪来的鬼?” 公孙先生沉吟了一瞬,“据说活人接触阴气久了,极容易生病。包大人此去时间有点久,是否会有碍健康?” 苏叶看了外面的艳阳高照一眼,“等会儿出去晒晒太阳就是了。” 以往包大人习惯晚上去地府,身体也没出任何问题,这次白天去,顶多时间长一点,且包大人有正气护体,不会有事的。 公孙先生点点头,视线扫过仍然抱着哥哥们不放的赵虎,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只道,“我身体不如大家,是练武之身,身强体魄,感觉房内甚是阴凉,出去晒晒太阳,正好去去阴气,兄弟们可不要笑话我啊。” “不会不会,”赵虎立刻道,“先生体弱,我陪先生出去晒太阳。” 他没感觉到阴凉不阴凉的,就是觉得吧,待在阴气重的地方,就像是待在鬼怪多的地方一样,让人心里毛毛的。 他赵虎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这些飘忽的玩意儿。 刚刚雷英的灵魂飘在半空,他就已经不敢去看了,这会儿想到满屋子都是阴气,是整个身子都不自在起来。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他的嘴硬,招呼其他人也一起出去。 外面的阳光正好,晒得人身上懒洋洋的。 这大概是一年中最适合晒太阳的季节,冬天太冷,还伴随着寒风烈烈,即便晒着太阳,依然让人生不出暖意。 到了夏天,这太阳更是变成惹人不喜的存在,恨不得天降甘露,把热意驱散。 唯独春天的太阳,让人觉得舒服且充满希望。 一出来,赵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恨不得舒展四肢,好似刚刚畏畏缩缩的不是自己。 其他人暗笑,想不到平日咋咋呼呼的赵四爷,竟然怕鬼,却嘴硬不敢承认。 不过他们并没有对此多做打趣,而是站在阳光下静静地等待。 又是半柱香过后,苏叶终于感觉到手臂的热度下去了,房内的包大人也从软塌上起身。 他从屏风后出来,见众人俱都站在了外面,心里一思量,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刚刚离开的时候,崔判官好心的提醒他,说他这次在地府待得太久,让他多晒晒太阳,以免体内阴气过重,导致生病。 包大人出得门来,和众人站在一起。 公孙先生立刻上前,询问事情如何了,“是否有解决之法?” 闻言,包大人面色有点沉重,“还好苏姑娘发现的早,不然等那异物成了气候,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原来包大人下阴阳宝殿后,照例是崔判断接待了他。 听闻星主此行来意,崔判断没有多做为难,立刻翻动那本阴阳宝册,找出雷英生平。 雷英,南安府雨禾县人,父雷木,母王菊,咸平四年生人,五岁卒。 这明显有问题,阴阳宝册上显示,雷英五岁就死了,可他明明活到了将近三十,不久前才死的。 人死后本该魂归地府,但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比如死前有执念,变成了鬼魂,需要解决掉执念后,方才能重新投胎。 再比如死在某地后,灵魂被困在那里,成为了地缚灵,只有达到特殊条件,才能挣脱束缚。 像是水鬼,死在某个水域后,意外成为了水鬼,必须诱惑一人下水溺死,代替它,才能挣脱束缚。 再比如宅鬼,生前在此宅中居住很久,产生了深厚感情,死后不愿意离开,就此成为了宅鬼,想着在此地永远住下去。 这种情况一般把房子推倒了重建,宅鬼失去执念,就会重新入地府了。 像这种意外情况,发生了无数次。 因此鬼差在拘不到魂后,也不以为意,还以为雷英变成了小鬼。 哪知他竟然违背了生死簿上的命数,重新活了过来。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也是千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另外,还出现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阴阳宝册上有关于雷英的记录正一条条逐步消失。 不只是今生这短短几条记录,还包括了前几世的,以及下一世的记录完全消失了。 雷英已经死了,阴阳宝册上会自动生成他下一世的记录,没有意外的话,雷英下辈子会按照这记录而活。 当然了,这记录也不是事无巨细,而是大致的命运走向。 可现在,本该存在的记录没了。 这代表着,雷英正在失去他的过去和未来,等到记录全部消失,就是魂飞魄散,世间再也找不出这个人来,是彻底的消亡。 自从六道轮回建立,这种情况就极其少见,人妖仙神都有过去和未来,即便是罪大恶极之辈,也是被罚十八层地狱受苦,而不是直接魂飞魄散。 崔判官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施法翻查整个阴阳宝册,看这种情况还有多少。 到包大人离开阴阳殿,共查出一十三人,都发生了这种状况。 本该死去的灵魂却没有死,阴阳宝册上的记录却在一点点消失。 但这远不是全部,还有人已经死了,灵魂却没有入地府,而在人间滞留。 如果这种鬼魂也出现记录慢慢消失,甚至已经消失的情况,会更难查。 仅凭崔判官一人,法力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范围搜寻,需要请动阎罗相助。 因此他先送了包大人回来,让包大人根据这十三人本该死亡的时间和地点,去调查一番,看有什么异常,为何该死去的人,又意外活了。 听完包大人讲述,众人不由心里一凛,还未变成鬼的就有十三人,那已经成鬼的,或者已经魂飞魄散的又有多少? 而在它们的吸收下,到底有多少鬼蜮形成,又或者幕后之物吸收了多少阴气,形成了多么强大的实力?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仿佛看到了一个鬼王,带着手底下不断扩张的鬼将,即将吞并整个人间。 包大人深吸口气,开始分配任务,“展护卫,你和苏姑娘去松江府华亭县,调查当年雷英死而复生的真相。王朝马汉,你们且去调查河间府开化巷苏家二子苏明峰,他本该在四年前去世。张龙赵虎……” 因为事情不同以往,包大人不敢让他们单独调查,生怕出现意外后,就连一个能策应的人都没有。 可这样一来,人手就不够了。 开封府倒是还有不少衙役,可他们除了日常公务,还得负责巡逻,维护开封府治安。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本事远远比不上王朝四人,就更不用说展昭了。 让他们去调查,恐到时连逃跑都来不及。 包大人眉头深深皱起,“为今之计,是我和公孙先生也去,到时我们兵分四路,各自负责调查两到三人。” “万万不可!”展昭立刻阻止,“包大人,开封府离不开您,且我们都不在,您万不能涉险。” 在开封也就算了,天子脚下,包大人身边跟着衙役随从,那些人还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刺杀,之前的事只是意外,是北海郡王等人狗急跳墙。 目前包大人并没有办这样的大案要案,应该不会惹来刺杀才对。 可一旦包大人离开开封,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说那些原本就对包大人心怀怨恨的,就是还未得罪的那些官员,得知包大人往自己这个方向来了,心虚之下,很可能误认为包大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进而先下手为强。 他们不止一次碰到过这种事,明明没怀疑某个官员,可他因为心虚,以为包大人来此,就是掌握了他的罪证,想要办他,所以提前下手,从而暴露了自己的罪行。 当时他和王朝四人都在,还带着一众衙役,尚能保证包大人的安全,可现在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不能随身保护,包大人外出就太危险了。 展昭万万不能同意,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涉险。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劝阻,包大人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但现在情况紧急,开封府人手不够,且这件事不易宣传出去。 要是让外人知道,世间出现了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必定会趋之若鹜。 他们才不管那是会让人魂飞魄散的东西,怕死的执念会让他们拼了命的想要得到。 不说别人,就连刘太后也是会心动的吧? 到时候包大人就是想消灭这些魑魅魍魉,都会被无穷无尽的人阻拦。 为了不节外生枝,这件事决不能泄露出去,只能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包大人也不能考虑找外援,人手又不够的情况下,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白玉堂上前一步,“包大人,我也可以帮忙。”难道因为他不是开封的人,所以包大人不相信他的能力和品行? 包大人摇摇头,“不是我信不过白五侠,而是查散马上要去长魏县上任,此去路途遥远,你们须得提早出发,不然会误了上任的日期。” 一旦延误,当官就变成了下狱了,实在耽搁不得。 这件事想也知道,肯定不好查,会耽误很长时间。 白玉堂低头想了想,突然道,“如果包大人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有几位帮手可以推荐给包大人。” “哦?你说的是?”包大人询问。 “是我四位义兄,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他们武功高强,且为人义气。大哥成熟稳重,义薄云天,二哥实在谨慎,且讲信用,老三力气大,是个实心眼,老四最是机灵狡猾,任是神神鬼鬼,也不能蒙骗了他去。” 白玉堂为人高傲,但对四位结义兄弟,却有几分真心钦佩,佩服他们的人品和本事,方才和他们结交,所以他极力向包大人引荐,是相信他们的本事。 包大人沉吟一瞬,果断做出决定,“既然如此,那展护卫就代我走一趟陷空岛,请四位义士出山相助。” 展昭立刻抱拳行礼,答应下来,这四人他也知道,在江湖上颇有侠名,只是之前不曾有机会相见。 此事拖延不得,越早解决越好,分配好任务,众人立刻出发。 不过在出发前,苏叶给众人分配了不少丹药,除了治疗伤势和解毒的,大部分都是《如一神经》出品,可以用来对付各种鬼怪。 好在她有提前预备的习惯,空闲的时候练了不少,存放在空间里,现在拿出来,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323 第三百二十三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3 事…… 事态紧急, 苏叶和展昭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松江府华亭县,可在五柳县却碰上天降大雨,且是暴雨倾盆。 这么大的雨, 不仅让道路变得泥泞难走, 更是模糊了视线。 就连身下的马儿都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在狭窄险峻的山路上,更是犹犹豫豫。 且这山路是去往华亭县唯一的陆路, 要是不走这里,绕回去走水路就需花上三日功夫。 想了想,两人不打算冒雨赶路, 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等这大雨过去, 再赶路也不迟。 这雨如此大, 按照惯例, 应该下一会儿就会停了,除非老天故意和他们作对。 两人下马, 在山林间找了找, 很快发现了一栋破败的木屋, 应该是山里的猎户留下,暂时休息用的。 这屋子大概是许久没人来了, 破破烂烂不说,屋顶还有大大小小的破洞,可以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在这样的房子里避雨,效果并没多少,除非他们冒着大雨,先把屋顶修缮好了。 可暴雨倾盆之下, 山林的视野本就昏暗,加上电闪雷鸣,不能在树下避雨,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只能屈就于此了。 两人牵着马靠近,凭苏叶的耳力,顿时从簌簌的雨声中听到屋子里人类沉重的呼吸声。 这样破坏的屋子,这样荒凉的山林,居然还有人在此? 最近接触的鬼怪多了点,苏叶第一反应就是屋里有鬼! 可想想又不对,鬼怪又没有实体,无惧风雨,不需要在破屋子里躲雨,且他们大多擅长变化之术,即便真的要避雨,也会把屋子变幻成美轮美奂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落魄的模样。 要知道鬼怪也是人变的,而人的本性好逸恶劳,当了鬼也不会改变多少。 且鬼身上有阴气和邪气,这更加重了人性中贪婪的一面,所以人见到的鬼怪往往美丽非常,且生活在美轮美奂,精致舒适的地方。 你以为它这样是为了迷惑你,其实想多了,人家就爱这么过日子。 而那些真的在恶劣环境中居住的,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的法力不允许啊,没那个能耐,但凡有这个本事,都不会让自己生活在脏污的环境里。 而有些是生前作恶太多,没逃过阎王的惩罚,不得不一日日受苦。 人类要是遇上了这样的鬼,那反倒好了,他们身上有刑法加诸魂魄,相当于打下了阎王的烙印,不敢对你做什么。 亦或者本身法力低微,想做也做不了。 至于那些美丽异常,高枕软卧,亭台楼阁,处处奢华享受的鬼怪,才真的要警惕,一来他们法术高强,不然弄不出这变幻之法,二来没受到阎王惩罚,还能在人间出现的,一定用了某种方式脱离了正常的投胎程序。 一般这样的,大部分都是厉鬼。 苏叶看看这破屋的环境,就知道自己想岔了,且里面人的呼吸急促,心跳慢且苍老无力,应该是一位老年人。 她没说什么,和展昭把马绳绑在廊下,好在屋顶虽然破,却也衍生出来一截,勉强抵挡风雨,不叫马儿一直待在雨水中。 这也没办法,实在屋子太小了,里面有人,加上他们二人已经很挤了,实在放不下两匹马。 好在不用冒雨赶路,两匹已经满意,不再反抗,乖乖站在廊下。 系好马,两人打算上前敲门,无论里面的人是不是房子的主人,都比他们先到,荒郊野外的,唯恐对方误认为他们是坏人,打算礼貌一点,先告知一二。 然而手还没伸出去,苏叶闪电出手,内力如锋利的刀刃,割断了刚刚系好的马绳,并打在马上,让两马吃痛,向外奔跑。 而她则右手拉着展昭快速后退数步,脱离木屋的范畴。 “咔嚓——砰——”先是一道木梁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木屋在他们眼前轰然倒塌。 “啊!”断裂的房梁下传出一道短促的痛呼,片刻戛然而止。 “不好,有人被压在了下面!”展昭反应迅速,上前一步去搬开倒塌的木梁木板。 索性这屋子是木头做的,除了房梁,全都是普通的木材,并不怎么重。 两人合力,很快就把障碍物清理干净,挖出一个落魄的老者。 此老者身形高大,却面颊消瘦,白发苍苍,满是风霜之色。 他之前在屋里,大概是想用房梁上吊,然这屋子年久失修,房梁早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干脆直接倒塌了。 索性这房梁也不是多重的木梁,没有直接把老者砸死,也没有伤到筋骨,人只是痛晕过去了。 苏叶给他喂了一粒药丸,然后把了把脉,对展昭道,“两天没吃东西了,且心情郁结,打击过大,动了轻生的念头,因此连水都没喝。” 或许他之前是想要饿死自己,但饿着的滋味不好受,一般人饿到一定程度,是会发疯的,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这老者就是这种情况,想要寻死,但身体的本能促使他想吃东西想喝水。 大概是不愿意放过自己,于是直接选择了上吊,可是选的地方不对,时机也不对。 这房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倒塌了,又正好碰到他们二人,这不就正好救下了。 不过,“我们得尽快找一个地方避雨,他等下会发起高烧,要是一直淋着雨,好不了了。”苏叶道。 如果只有她和展昭,倒是不介意拿出空间里的帐篷,展昭知道就知道了,是不会说出去的,可这老者暂时挪动不得,要保下命来,除了药,还需要施针,总不能叫人一直不醒吧? 那怎么喝药吃东西,难道让展昭喂? 想想还是算了,想其他法子吧。 展昭点点头,左右看了看,拾起有用的木料,搭了一个三角形木架,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展开,挂在木架上暂时挡雨,把老者挪进去,空出一个位置给苏叶。 “你暂时先在这里躲躲,我去去就来。”展昭说完,立刻消失不见。 在这种情况下,展昭显得格外有用,他游历江湖已久,各种野外生存技能点满,很快就凭借着对山林的熟悉,找到了一处合适位置。 这里地处山顶,比木屋所在的位置,高了许多,且怪石林立,按理来说,是不适合当成落脚点的。 但展昭有内力,搬运一些石头不成问题,不到一炷香时间,他就选中了合适的石块,搭建出一座结实耐用的石屋。 虽然这石屋墙面并不平整,却非常牢固,用木头墩子填满石块之间的缝隙,再用巨阙削出木板,搭在上面作为屋顶,能有效地预防漏雨。 等做完后,他就下来接苏叶和老者。 见他这么短时间,就搭建好了一间可遮风挡雨的石屋,苏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万能的御猫展昭是也! 石屋很大,两匹马牵进去都不会显得拥挤,唯独遗憾的是,这石屋里什么都没有,而他们的行礼早已淋湿,用不了了。 苏叶打算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还能用的木材,被展昭拦住了。 看这天色,展昭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么大的雨,已经下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了,如果再不停,可能会发生......” “大洪水!” “泥石流!”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外面。 无论是大洪水,还是泥石流,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是天降灾害。 古代人为了种地,或者上山采摘方便,喜欢住在山脚下,如果此山下有村子,一旦发生泥石流,可能会将整个村子埋掉。 而洪水更可怕,因为人逐水草而居,建房子开地往往选择水源附近,因此洪水一来,势必淹没万千百姓的家。 “不行,我要下山去看看,通知那些百姓做好准备!”展昭说完,目光坚定的看向苏叶。 苏叶没有阻拦,这就是展昭,为了百姓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即便只是猜测,不一定会发生灾害,百姓也不一定就住在山脚和河边,他也会去看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叶从怀里掏出许多药瓶递给他,想了想,拿出了一把零度出品的短刃。 这短刃削铁如泥,是真的削铁如泥,割铁器就跟插进泥土里一样轻松。 有了这把刀,即便展昭真的被泥石流埋了,只要他没晕过去,就可以凭借内力,和这短刃的锋利,自己挖洞出来。 “发现事有不对,先含一颗醒神丹在嘴里。”苏叶叮嘱道。 有醒神丹在,无论展昭处于什么样危险的境地,都可以保持灵台清明。 人是清醒的,就可以实施自救。 展昭郑重点点头,看着苏叶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最终,他只轻轻的道,“等我回来!” 苏叶点头,在展昭跨出门的那一刻,扬声道,“展昭,等这次的事结束,我们就成亲吧,请包大人主婚,公孙先生做媒,如何?” 展昭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转身,“阿叶,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叶笑容灿烂,“所以展昭你可好好保护你这张脸啊,要是破相了,我可不依。我的新郎官得是五官俊朗,丰神俊秀的南侠,而不能是破相的御猫。” 展昭激动的握紧拳头,想要说点什么,但激烈的情绪涌上心头,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眼眶微微泛红,带着激动后的红晕,看在苏叶眼里,绯红旖旎,格外动人心魄。 深呼吸,展昭认真而严肃的点头,仿佛在发一个誓言,一个绝不会,也决不能违背的誓言,“你放心!” 说完,他不再言语,大踏步往外走,他会用行动证明,南侠展昭从不食言! 他的行动永远比言语动人! 看着展昭大步流星的离开,苏叶轻轻叹了一口气,瞄了眼屋里昏迷的老人,啧,要不是有他在,自己就跟着展昭一起去了,也省的在这里担心。 老者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没有她看顾,估计晚上会直接发高烧把人烧没了。 正因如此,她才走不开呢。 不过展昭离开了,苏叶倒少了一层顾忌,直接从空间里拿出需要用到的物品,木板床,柴火,被褥等等。 很快石屋就焕然一新,从短期避雨的场所,变成可长期居住的模样。 苏叶拿出炉子,放在火堆上,先是给自己和老者煮了一些粥,然后拿出一个陶罐,熬起药来。 她的药丸虽然方便,但现熬的药效果会比丸药好一些,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干脆就慢慢熬好了。 啊,对了,她的衣服已经用内力烘干了,这中操作已经驾轻就熟,包括老者身上的,这才让他好好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不然湿漉漉的,盖被子也没用。 至于展昭,他自己就有内力,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还要出去淋雨,就必要多此一举。 在熬药的时间里,苏叶耳朵一动,听到了滔滔水势携泥土砂石向下倾倒! 不好,真的发生泥石流了。 苏叶出外查看,发现山体在暴雨的冲刷下变得极为松动,片刻功夫就携带着大量的泥土石块,以及小树向山下冲去,而方位正好是他们之前行路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们去往华亭县的路已经彻底被淹没了。 所幸展昭离开有一会儿了,早就离开了这滑坡的距离,即便没有,凭他的武功,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这里,苏叶不得不说展昭的先见之明,选了山顶搭建石屋,且用的都是坚固的巨石,即便建在屋顶,也能有效的抵御风雨侵蚀。 药熬好了,苏叶按着老者的穴位给喂了下去,喝过药后,半盏茶功夫,老者就醒了。 苏醒之后,他仍然不言不语,好似心如死灰。 苏叶懒得劝他,只道,“老丈你要是想寻死呢,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正好发生了泥石流,都不需要人埋你,直接往那里一滚,很快就会被沙土淹没。” 老者浑身一颤,脸上流露出恐惧,显然临死的体验,叫他害怕了。 可不敢死,活着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受罪。 他已然没了活路,不然何至于寻死。 “看老丈这样子,想来也是有故事之人,只不过我得代地府问候一句,您的因果偿还完了吗?要是没有,死了化作执念,留恋人间,岂不是给地府增加负担。人家已经够忙了,你们这些活着的人,能不能给人家省点事,把自己的因果了结了再死?需知,因缘没有偿还完,会带到下一辈子,到时候这辈子欠下的债没偿还完,下辈子还不知道要几倍偿还。” 苏叶摇头晃脑,“真是的,你们怎么就不懂呢,这因果债啊,就像那人间的高利贷,本金不高,利息多的吓人,要是一世世累积下来,那真是宁愿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去还因果,实在还不完了。” 她这话纯粹是吓人,因为看出老者心有郁结,面带郁气,显然是受了委屈,且有冤无处诉,方才这么说。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老者面有不忿,半响才惶然道,“竟是真的有阴司地府吗?那倒是好了,我也有个求告有门的地方去,而不是白白被人占了家产,还被人赶出来。” “老丈,你这家产是阳间之物,带不到地府去,即便告赢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白条条一身去投胎。”苏叶笑着道。 “那你说,我又能如何?”老丈凄然。 “很简单,去开封,找包大人!”苏叶道,“我不信你没听过包大人青天之名,他老人家一向秉公执法,且爱护百姓,要真有冤屈,找这阳间的官岂不更好!” 老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这山间精怪吗?怎么也知道包大人?” 苏叶无语,“谁告诉你我是山间精怪了?” 她这么大一美人,哪里像精怪了? 可老者却觉得,就这姑娘的气势,和行动间轻飘飘听不到一点声响,哪一点都像那些法术高强,落地无痕的精怪。 且这种大雨天气,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出现在山顶宽大的石屋里,怎么想都不像正常人。 苏叶翻了个白眼,“实话告诉你,吾乃……柳华山山神,和那所谓的精怪自是不同。” 恶趣味上头,她竟然真的给自己套了个神神鬼鬼的壳子。 当然了,也是因为这老者明显很相信这个,这有利于她更好的劝人活下去。 别动不动就寻死,命只有一条,或者这辈子就一次活着的机会。 至于下辈子,走过轮回路,喝过孟婆汤,失去所有记忆,蜕变成稚子模样,你还是你吗? 且这命理之说颇为玄奥,之前苏叶也不知道,是看过《如一神经》后方才懂一点点。 如果说每个人都是来人世间历劫的,其实也说得通,你可以不是神仙,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但在人世间要经历一重重劫数,却是每个灵魂都必须承受的。 贫穷是劫,富贵是劫,幸福是劫,困苦也是劫,这就相当于打游戏通过,每个劫难都不一样,有容易的也有艰难的,可无论多难,但凡你想通关,必须全都经历一遍。 且人生路比打游戏难多了,无法选择,只能跨过去。 如果老者今生经历的一切,就是人生剧本的一劫,那就是他必须克服的。 这辈子没有克服,轻易死了,下辈子还会以另外的形式再来一遍,不行就多来几遍,反正这一劫不度,就永远经历相同的人生,仿佛逃不脱的宿命。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苏叶才劝老者面对,而不是寻死。 死了这辈子是解脱了,可难保下辈子还要经历相同的痛苦,未免得不偿失。 当然了,这种话是不能对老者讲的,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活在世上,本质上就是历劫,岂不是叫人毫无生活的希望。 所以有些道理,是真的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知道的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如果不是苏叶来自零度,且命理不适用这套理论,估计早就摆烂了。 无论过好日子,还是过苦日子都是度劫,这谁能心甘情愿的承受苦日子。 即便知道,某一世自己也会过好日子,但毕竟不是现在的自己。 说不定他们真的会自杀,然后投胎到能过好日子的那辈子去。 至于苦日子早晚要过,那也不是这辈子的自己过不是? 人总归是自私的,且不会去思考前世和未来,只能关注到眼前得失。 因此苏叶没有和老者讲这些,而是借着老者的话,说自己是山神,这样一来,她之前说的那套因果理论,就有了落脚之处,更令人信服。 只不过,老者半信半疑,“既然您是山神,为何不叫那泥……泥石流停下?” 苏叶闲闲摊手,“为什么要停下?” “可能……会压到人……”老者讷讷道。 “人的生与死其实和我关系不大,你知道我这山上埋了多少尸骨吗?”苏叶反问。 “那你为什么救我?”老者不解。 “哦,你不是我救的,是一个叫展昭的俊俏小郎君救的,”苏叶眨眨眼,理直气壮道,“他长得好看,还愿意对我笑,笑得可好看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照顾你的。” 老者噎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行了,”苏叶故作不耐烦的摆手,“你还没说为什么要上吊呢,真是的,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干脆。” 见山神发话了,老者连忙回话,“小老儿姓周名增,原在五柳县开了一家茶楼,生意兴隆。三年前的冬天,大雪纷飞,我本打算关门休息,却见一年轻男子,穿着单薄,艰难的从雪中行来,一时心有不忍,就招呼了他进来喝茶。” 当时,周老见这人冻得瑟瑟发抖,步履蹒跚,这要是找不到地方歇歇脚,可能就要冻死了,于是发了善心,请人进来。 而这名年轻的男子,自称郑竹,相当有礼貌,即便被他邀请,即便已经冷的全身发抖,依然站在门口,询问他是否可以进来。 周老见这人如此懂礼,心下更欢喜几分,不仅请了进来,还收留了人住下。 而郑竹也表示,自己不能无端受人恩惠,必是要报答的,于是非常勤快的帮他打扫卫生,收拾茶具。 另外,周老还发现,这郑竹不仅识文断字,算术也极好。 询问后方知,郑竹原也是富裕之家出来的公子,可无奈家里出了事,父亲被人蒙骗,帮人做担保,向本地的乡绅和百姓筹借了不少钱粮。 后来才知道,这人竟然是骗子,为了还债,家产全赔付了出去,就连母亲的嫁妆,也尽数拿出,可依然不够。 最后无法,祖宅都变卖了。 为此,父亲之后吐血,活生生气死了,母亲也生了病。 郑竹想要找人借钱给父亲下葬,给母亲治病,可他家的事,本地人都知道,没人相信他有偿还的本事,都不肯借给他。 郑竹求爷爷告奶奶,却一文钱都借不来。 还是一个同窗好心,告知他一个治病的良方,不过那同窗也是贫寒学子,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方子上的药材,只能自己去山里采。 同窗好心,陪着他去采,可大少爷哪里爬过山,直接没踩稳,摔断了腿,还是同窗背着他回去的。 这下好了,母亲的病没了着落,他自己腿又断了,正是万念俱灰之际,就起了寻死的念头,想着干脆放一把火,一家人团团圆圆下去吧。 当时的郑竹仿佛魔怔了,真的放了一把火,要不是那同窗过来送药材,拼命把他从火中救出,他已经死了。 但因为火势太猛,同窗只来得及救他,母亲被活活烧死。 因为这个缘故,他被剥夺了考中的童生功名,至此不能再科举。 郑竹悔不当初,在父母坟前守孝三年,就开始了流浪,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他过分苛责自己,惩罚自己的不孝。 周老知道后,心生怜惜,变了花样来劝,却不想,劝出了一只白眼狼,给自己招来了终身悔恨的祸患! 324 第三百二十四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4 周…… 周老怜惜郑竹的遭遇, 觉得害死母亲,并不是他的罪过,只是世事难料。 且他这样折磨自己, 父母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当父母的,一定是希望孩子过的好,而不是痛苦煎熬, 浑浑噩噩。 作为一个厚道慈爱的长者,周老的话给郑竹带去了力量,他渐渐不再沉迷痛苦, 用各种困难折磨自己, 同时更加努力认真做事。 在他的帮助下, 茶楼的生意节节攀升, 打败了县里其他茶楼, 一跃成为最出色的。 要知道五柳县可是大县,位于柳河边上, 水运发达, 和运河相连。 乘船北上, 从五柳县出发,只需要十天光景, 就可抵达汴梁,再加上地处江南繁华之地,又是南下的交通要道,因此经济颇为繁荣,南来北往的走商数不胜数。 县里光是酒楼和茶楼,就有三十几家,是一般县城不能比的。 周家茶楼原先只能排到中等, 郑竹来了不到一年,就跃居第一,这份本事,谁看了不叹服? 周老越看越欣喜,觉得真孩子真的很不错,如果把茶楼交给他,未来生意一定会更好。 于是他试探提出,把唯一的女儿嫁给郑竹,而这茶楼直接作为陪嫁,送与郑竹了。 周老此举是为了顾及郑竹读书人的面子,以免外人非议,说他是周家的赘婿。 这年头最受鄙夷的就是赘婿了,周老不想好女婿被辱没了,才打算作为陪嫁送于他。 然郑竹坚决拒绝,说自己并不在乎外界对他的看法,周家茶楼只能姓周。 周老听了愈发高兴,觉得自己眼光甚好,于是没和任何人说,去官府改了契书,把茶楼记在了女儿名下。 虽然牌匾还没有改,却已经是女儿带入郑家的嫁妆了。 两人成婚后,一家三口过的不错,日子蒸蒸日上,两人对待周老也是异常的孝顺。 周围的邻居都羡慕他呢,说他找了一个能干又孝顺的女婿。 周老暗自得意,觉得人生异常满足,要是女儿再生下一个外孙,那简直圆满。 然而这一切到一年前,彻底改变了。 某天女儿从庙里上香回来,突然变了脸色,开始嫌弃他是个吃白饭的,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起初,郑竹还会劝女儿几句,说要孝顺岳父。 渐渐的,他也不说了,任由女儿百般挑剔他,甚至将他赶出去。 说到这里,周老老泪纵横,“她是我女儿啊,一向孝顺懂理。如果不是郑竹那个小人挑拨,她不至于如此的。” 因此周老很后悔,后悔自己看走了眼,招了一个白眼狼进门。 “他们如此不孝,老丈你没有去官府告他们?”苏叶觉得这事隐隐不对,如果郑竹是个白眼狼,那为什么是周老的女儿最先发难? 难道她就真的如此不孝? 出嫁才两年,就忘记了父母的生育之恩了? 可听周老话里的意思,她女儿是骤然变成这样的,之前好好的,一夕之间如此,必定有个因由。 苏叶瞬间锁定了那座庙,周老女儿是去上香之后,突然变成这样的。 所以这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 “他们打点了官府,将我赶了出来,”周老也是万念俱灰之下,浑浑噩噩来了山上的猎屋居住,在饿了两天两夜之后,熬不住想干脆点了结算了。 “这样,等雨停了,我带你回五柳县,给你出气去,不管是那不孝顺的女儿和女婿,还是那收了钱不作为的县令,我给他们一点教训。”苏叶笑着道。 “真的吗?”周老大喜,忙下来要对苏叶行跪拜大礼。 然而苏叶用内力拖住了他,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 周老心里暗道,果真遇到神仙了,有这神仙手段,不知能否叫女儿重新变得孝顺? 可想到之前女儿女婿的嘴脸,心气又没了。 是他无用,养出这般狼心狗肺的女儿,又何必去为难山神大人呢。 雨下了一整夜,虽然到了后半夜,雨势小了很多,却也没停。 去华亭县的路已经被沙土覆盖了,即便没有,那也是一个建在水上的县城,在大雨之下,估计整个县城被淹了大半。 此时过去不是好选择,天亮后,苏叶带着周老原路返回,先去五柳县再做打算。 五柳县虽然也靠近柳河,但这河流贯通南北,这边稍稍涨一点,立马往下流去了,因此一点没受影响。 找到一家客栈,先把周老安顿下来,然后苏叶去了周家茶楼。 不,现在已经改成郑家茶楼了,看着那匾额,被雨水冲刷后,依然熠熠生辉,就知道是用了好木料,可见炫耀的心。 苏叶进了茶楼,在柜台处见一青年男子,端得是斯文俊秀,眉宇间还带着愁绪,不仅不显得难看,反倒叫人心生怜惜。 如果不是知道这幅好相貌下,是何等的狼心狗肺,她都要赞一句,可真是个忧郁的贵公子。 不过,相比周老的破衣烂衫,这青年衣着华贵,穿金戴银的,腰挂上等白玉,且满身脂粉气,和周老形容的简朴一点都不像。 但苏叶确信,他就是郑竹! 要说这幅模样,能引得周老的女儿言听计从,为此对亲生父亲都百般挑剔,倒也说得通。 但在没见到郑夫人之前,苏叶不会轻易下结论。 思量间,一位茶博士过来,对苏叶拱手行礼,请她楼上就坐。 二楼用花鸟虫鱼的屏风隔开一个个空间,看起来甚为清雅。 茶博士先端来一个方盆,上面蒙着纱罩,揭开是四小蝶精巧茶果,有小巧的圆糯点心,也有时令果蔬。 放好之后,他才询问苏叶是要喝茶,还是喝酒。 虽然叫茶楼,但里面提供的酒水也不少,即便不是自家酿的,也是搜寻来的好酒。 苏叶摆摆手,点了一壶雨前龙井,正好是月前刚上的新茶。 茶博士泡茶的功夫,苏叶和他闲聊,问起此茶楼的主人。 茶博士虽是在茶楼干活,却是雇佣来的,且他的服务费和客人挂钩,属于拿小费的人群,和酒楼里的闲汉差不多,因此对于客人,那是相当的热情真诚。 听到苏叶询问,他虽心有疑虑,但也一一解答。 从茶博士嘴里,苏叶知道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五柳县自然流传着周家茶楼更名姓郑的事,且周老被人赶出去了,但大家似乎都不觉得郑竹夫妻不孝。 因为大家听到的流言是这样的,这茶楼原本就姓郑,是郑竹父母的产业。 郑家是读书人,郑父要上京赶考,就拖好友周增看顾茶楼,愿意拿出一成的利息作为酬劳。 然而郑家在汴梁诸事不顺,郑家父母尽皆过世,郑竹在读书上本有点才华,只是苦于没有银钱继续攻读。 而他之所欲没钱,是因为周增得知郑家出事后,直接把茶楼占为己有了。 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至于为什么要如此不孝把周老赶出去,那还不是因为周小姐不是周老的亲生女儿嘛。 他的女儿早就死了,想要有人养老送终,又不想别人知道不是亲生的,于是从外面偷了一个小丫头回来。 现在周小姐找回了亲生爹娘,自然不愿意奉养让自己骨肉分离之人。 这理由编得可真是合情合理,就连苏叶都忍不住大加赞赏,这编瞎话的人,不去写剧本可惜了。 她含笑询问,“那先生可见过那郑夫人的亲生父母?” “先生不敢当,”茶博士连忙道,“叫我刘魁即可,小人倒是不曾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难道这对新父母,不曾来看过自己亲生女儿?”苏叶挑眉。 “不曾,”茶博士摇摇头。 苏叶问清楚郑竹夫妻平时的居所,就不再发问,悠哉喝完茶,吃完果子点心,放下三两银子,就离开了茶楼。 转个弯,来到无人的角落,直接运起轻功,往茶楼后的一栋小院子而去。 这是郑竹和郑夫人的居所,听茶博士的意思,郑夫人是个懒婆娘,白日很少出门,总爱躲在房间里。 打扫做饭都是请了小丫头,也从不会上前面来招呼客人。 这年头开茶楼酒楼的女掌柜不少,大家不会觉得女子出来帮忙做生意又什么不对,反到这躲着不出来的,让人觉得不好。 苏叶也觉得蹊跷,怎么会大白天一直躲在房中,除非有毛病,不然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就算是闺阁小姐,也得出来走动走动,见见太阳吧? 打量左右无人,她直接翻墙进入院子,发现即便是白天,门窗也是关得牢牢的,仿佛得了什么见不得风的毛病一样。 她没有冒然行动,而是静静听了一会儿,厨房里有一人,应该是伺候的丫鬟,房间内也有心跳,奇怪的是,里面的心跳声似有若无,呼吸几不可闻。 这绝不可能是普通人的状态,普通人即便病入膏肓,也不会这样的。 而武林高手,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苏叶心里一凛,顿时明白了里面是非自然产物。 想了想,她从空间里拿出一颗醉魂丹,顾名思义,是能让灵魂都迷醉的丹药,人中药后只是迷迷糊糊睡上一觉,身体自然的新陈代谢,能让药效渐渐消失。 可要是灵体,或者鬼魂之类的,必须有解药才能醒来。 而要是精怪一类的,也能暂时限制住它施展法力。 苏叶迅捷如风,飞快的把窗户打开,把神魂丹扔了进去,并用内力击碎,药性瞬间发挥到最大。 郑夫人本来就在睡觉,觉察到异常,瞬间清醒后,又在醉魂丹的作用下,变得迷迷糊糊,就好似喝醉了酒一般。 见有效果,苏叶立刻推门进去,见到的就是一婀娜风情的美人,醉卧在床榻之间。 不过美人并没有昏迷,眼神朦胧迷离,嘴巴一张一合,不自觉施展出媚术。 苏叶的眼神渐渐产生变化,她仿若看到了一妖艳美人在翩翩起舞,那美人是如此的魅惑逼人,又是多么的风情万种。 即便她是女人,都无法移开视线。 女人怎么了,喜欢女人的同性本来就不少,她又不是迂腐的大宋人,零度什么样的恋情没见过,她虽然喜欢的是男人,但也可能是之前没见过更加出色的女性罢了。 说不定她就是隐藏的双性恋呢? 苏叶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双脚不受控制的上前,手也伸了出来,要去握那美人柔弱无骨的手。 就在她的手要接近美人腰时,一阵阵香风拂过她的鼻息,清丽悦耳的音乐在耳边回绕,她觉得,自己可以搂着美人起舞。 于是果断出手,一掌打在美人身上,蓬勃的内力尽数转化成气,生生把眼前的幻梦击得粉碎。 “啊!”美人的痛呼出声,于苏叶只是虚幻的泡影,可对于编织这场梦境的美人儿,却是她的真体化影。 那般带有玄奥道义的气,直接在美人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来,顿时黑气弥漫,美人原本精致的脸,变得扭曲恐怖,瞬间青面獠牙,对着苏叶痛嚎呲牙。 苏叶似笑非笑,“我倒是什么玩意儿,原来是一只艳鬼啊。” “你为什么没受影响?”艳鬼神情扭曲,眼前这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又不是道士,如何会不受自己的媚术影响,还能用那奇怪的气打伤自己。 苏叶没答,径直走到床边,检查床上昏迷不醒的郑夫人。 郑夫人并没有死,还有一息尚存,不过这点气息实在太微弱了,一不小心就真的死了。 苏叶掏出一颗药丸,塞进郑夫人嘴里,为她稍微补充一点元气。 随着她的靠近,艳鬼害怕后腿,见到苏叶塞东西,立刻扑上来想要抢夺。 因为它能感受到那丸药的威胁,似乎这会成为她重新占据这具身体的阻碍。 苏叶哪容得它放肆,内力运转到极致,瞬间转化成气,一道道打过去。 艳鬼身为鬼物,速度快又飘忽不定,且能做到心随意动。 苏叶打出的大部分气都被她避过去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力消耗了大半,却没伤到艳鬼多少。 艳鬼呵呵一笑,“小丫头,想要对付我,你还嫩了点,先去学几分本事再来和我斗吧。” “是吗?”苏叶微微一笑,抬手放出最后一道气,“那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逃离我设下的阵法。” 艳鬼脸色大变,往周身看去。 果然,不知不觉间,她周围已经被那神奇的气布下了天罗地网,且这网像是能流动一般,生生不息。 它尝试着打出一道黑气,接触到网,黑气消散了大步,但还剩下一些,把网线弄断了一根。 艳鬼心里一喜,忙召唤出无穷无极的黑气,往网上扑腾。 瞬间,那天罗地网就被黑气掩盖,偶尔流露出光华,也瞬间被黑气笼罩。 苏叶好整以暇看着,丝毫不担心阵法被艳鬼的黑气侵蚀。 因为这是八卦阵,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当阵法形成后,就不需要她在补充气了,而是阵法本身就能生出源源不断的气。 任凭艳鬼有多少阴气邪气,都会被这八卦阵法消磨一空。 且那断裂的网线也会自动接上,且不是一条,而是衍生出来的八条,每断一根,就多八根,这样一来,不肖片刻功夫,艳鬼就会被密密麻麻的气线缠绕上,裹成一个茧蛹,到时它还有多少怨气可供消耗呢? 哦,对了这些被气抵消的黑气也没有消失,进化后成为可吸收的特殊能量,正被苏叶的系统收集着。 啧啧啧,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经历,把八卦阵学会,实在太好用了。 不仅是捉鬼,还是自动的能量转化器,为她收集特殊能量。 《如一神经》那两百多万星币花的一点也不冤,实在太物超所值了。 一炷香后,八卦阵越缩越小,在半空中变成脸盆大小,原本弥漫的黑气也渐渐消弭,逐渐变成灰色,进而透明。 展露在眼前的,是一个被气线绑着的,灰蒙蒙的灵魂。 手臂上的热度消失,苏叶遗憾收回气,“看你也有百年道行了吧,怎么这么不经打。” 黑气也太少了些,她还没薅够羊毛呢,比包大人下阴阳殿逸散的能量可少多了。 这么说吧,三个艳鬼这样的,只能比得上包大人下一次地府,且是那种去去就回的。 像上次那种待了很长时间的,一百个艳鬼都比不上,果然,星币不好赚啊,还是得抱紧包大人的金大腿。 艳鬼几乎要被她的操作气疯,恨恨的冲上来张牙舞爪,声音尖利突破天际,“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苏叶掏掏耳朵,“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说出口嘛。” 失去黑气的艳鬼,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别说伤人了,碰都碰不到她。 苏叶就仿佛无视空气一般无视它,而艳鬼确实就是一团空气,对着她嚎叫了天,却怎么也碰不到她。 “啧啧啧,”她轻声细语,却嘲讽味十足。 艳鬼恨得牙痒痒,却对她无可奈何,只能不甘不愿的停下动作。 苏叶见她终于冷静了,满意点头,“这才对嘛,牙都被拔了,你就老实听话,说不定看在你愿意配合的份上,我还能送你去投胎。” 艳鬼心里不屑,却不能表现出来,是她轻敌了,这女人比想象中要厉害百倍。 其实一开始,艳鬼就没有睡着,黑气也一直弥漫整个院子,所以苏叶一进来,她就觉察了。 不过那会儿苏叶用的是内力,并没有转换成道法,艳鬼丝毫没觉察危险。 它见苏叶生的漂亮,五官较郑夫人更加明艳大方,是艳鬼喜欢的类型。 且她身体素质极好,不会像郑夫人这样,占据了一段时间后,就沉疴入体,病病歪歪。 艳鬼想要这个身体,于是没有弄出动静,任由苏叶施为。 等到那醉魂丹被弄碎,药效发挥出来,它才惊觉不好,因为神魂开始变得无力。 它当即脱离□□,等苏叶推门进来,立刻施展媚术,诱惑她靠近,好一举夺舍。 然它再一次低估了苏叶的实力,这哪里是普通人,分明是道术大佬,不动神色就把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 现在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艳鬼生怕她会对自己的灵体做什么,只好乖乖配合。 反正有那东西在,她的力量迟早会修炼回来。 不错,艳鬼身上也有这异物,这异物让她能源源不断吸收阴气怨气,即便现有的被打散,只要灵体还在,她早晚会变得和之前一样厉害。 也正是看穿了这点,所以苏叶才停下来,和它周旋,而不是把特殊能量吸收完,立刻送入地府投胎去。 这就是现成的线索,比雷英那不一定查到的陈年往事,更清晰的线索。 “你想要我做什么?”艳鬼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苏叶自然知道它心怀鬼胎,但是没关系,她自有办法分辨,“你一个力量都没有的灵体,我能叫你做什么,也就是问几个问题罢了。” 艳鬼想磨牙,然后把苏叶的骨头,一根根咬碎,可惜她没牙了。 “问!”艳鬼干巴巴挤出一句。 “你是怎么变成鬼的?之前害了多少人?为什么要寄生在郑夫人身上?”按理来说,鬼魂更好吸收阴气才对,有了肉身就有了限制,想必在附身的时候,艳鬼的黑气没怎么增加,不然她还能多薅点。 “我不知道,”艳鬼自来就没有记忆,有意识还是在百年前,在吸了一个男子的阳气后,突然就清明了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浑浑噩噩。 之后她吸过男子阳气,也自己吸收阴气,发现还是吸阴气修炼更快,就再也不找男人吸了。 当然了,它是艳鬼,虽然不找男人吸阳气了,却也会去找看得上的男子欢好。 可作为鬼魂,那欢好的滋味是体会不到的,这让它极其不满意,心里蠢蠢欲动。 偶尔它就会附身在女子身上,去体会那美妙的滋味。 像这次,它看上了郑竹,觉得他相貌不错,于是在郑夫人上香的时候,直接附身了。 而郑竹果然如它预想的那般,滋味极好。 只不过周增那个老头太碍事了,郑竹总是顾及到他的存在,不肯当着老人的面做那些事,它只能使法子把人赶出去! 郑竹对周增还不错,只是被它迷惑,所以才显得刻薄寡恩。 苏叶听完,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真的吗?我不信! 325 第三百二十五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5 通…… 通过它的讲述, 苏叶能感觉出来,艳鬼的勾引并不高明。 无非就是媚术,可媚术只能让郑竹于它欢好, 而不能迷惑郑竹的心志。 至少不能时时刻刻施展, 那么郑竹依然配合艳鬼,把周老赶了出去,还把茶楼的匾额换成了郑家茶楼, 这种行为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外面的流言也是一个大问题,就艳鬼这种日伏夜出的作息,从不和人交往的做法, 要怎么传出流言? 且编的那么合情合理, 让人挑不出错来, 甚至隐隐同情郑竹的舆论走向, 也只有他这种读书人能做到吧? 艳鬼? 算了吧, 不是苏叶瞧不起它,恐怕没那脑子。 基于这些理由, 苏叶相信郑竹做出赶走周老的行为, 并不是真的被迷惑, 而是本人狼心狗肺。 至于是不是,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苏叶故意打开设下的禁止, 让艳鬼的声音传到外面去。 在进入院子之前,她就已经事先下了隔绝阵法,为的是不让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逃出去。 现在艳鬼被收服,已经失去了威胁,正好撤掉禁止。 一打开,前面茶楼的声音就隐隐穿了过来,艳鬼听到了顿时眼珠子一转, 伪装成郑夫人的声音惊呼,“郑郎,救命!” 喊完,它就往郑夫人的身体冲去,然而之前那药丸护住了郑夫人,在她周身形成一层屏障,让它无法近身。 艳鬼咬牙,往外飘去,可到了门口,又不敢再移动半分。 虽然今年是阴天,且刚刚下过大雨,空气里的湿润让鬼魂觉得舒服,但白天就是白天,对灵体伤害很大。 之前有黑气护体,它还敢冒险在白天出门,现在什么都没了,出去就等着灵体被削弱吧。 苏叶就这么静静看着它,没有丝毫动作。 如果它真敢出去,她还佩服几分,可惜,她料定了这艳鬼贪生怕死,且爱惜着自己的鬼命呢。 果然,犹豫了片刻,艳鬼迟迟不敢动,突然它眼前一亮,立刻幻化成一个美人,扑到郑竹的怀里,“呜呜呜,郎君救我,我要被那个女人害死了。” 可惜,她现在只是灵体,没有阴气加持,接触不到郑竹。 郑竹身体僵了僵,没有像苏叶预想的那般吓的逃开,而是面色担忧的看了美人一样,立刻对着苏叶怒目圆瞪,“你是谁?你对我夫人做了什么?” “夫人?”苏叶挑眉,“你的夫人不是正躺在床上休息吗?我抓的是这恶鬼,和你夫人有什么关系,说起来,你还没谢过我呢,要不是有我阻止这恶鬼,你夫人就要被它害死了。” “你胡说,这就是我夫人,床上那女人只不过是一个壳子,我夫人随便借来用用罢了。夫人如此美貌,岂是那个普通的女人能比得上的。” 说着,郑竹露出一个痴迷的神情,看向半透明的美人,“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艳鬼露出得意的微笑,对着苏叶扬了扬下巴。 苏叶面带嫌恶,这郑竹长相不赖,却恶心至极,轻易被美色迷惑,还认鬼怪当夫人,任由恶鬼上自己妻子的身,丝毫不顾及周家父女对他的恩情。 这种人,实在应该叫白玉堂来砍一刀,留在人间只是污浊空气罢了。 她缓缓伸出手,“我看你怎么帮它,这般害人性命的恶鬼,不打得它魂飞魄散,今日我就不姓苏。” “你敢?”郑竹气急败坏,冲上来要推开苏叶,不让她继续施法。 然而苏叶一个侧身,直接躲开了他的攻击,不过手上的动作暂时被打断。 趁着这空档,艳鬼直接消失了,化作一道雾气,竟真的奔出了屋子。 “啊啊啊,你对我夫人做了什么?”见美人不见了,郑竹发疯般要冲上来攻击苏叶。 苏叶面露焦急,“不好,不能让它跑了继续害人。” 于是她侧身,匆匆往外追去。 而郑竹也跟在她身后,追了上来,“你休要伤害我夫人。” 苏叶跑到路中央,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郑竹跑过来,前后左右不见人,不由着急,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跺跺脚,立刻往回跑。 苏叶踏叶无痕,轻飘飘缀在他身后。 只见郑竹回去后,做贼心虚般左看右看,见无人,立刻推开左边的院子。 原来,不仅这一个院子属于他们夫妻,这左边的也被买了下来。 而艳鬼假装跑走后,就来了这里躲藏。 无论如何,它是不敢大白天出门的,可又不愿意被苏叶送入地府,只好躲在了这里。 见郑竹出现,它立刻欢喜的迎上去,“郑郎,你可摆脱了那女人?” “放心,”郑竹连忙心疼的上前,见它连现身都不能,不由难过,“为何会这样,我与夫人岂不是要天人永隔?或者你重新附身在周湘身上,我们好长长久久在一起。” “不能了,”艳鬼摇摇头,“不知道那女人给周湘吃了什么,我附身不了。” 郑竹身形一顿,面上飞快变化表情,“那可如何是好?阿艳,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我死都要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郑郎,你愿意为了我去死?”艳鬼故作感动道。 “真的真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怕什么。”郑竹深情款款。 “太好了,”艳鬼脸上面露狰狞,随即收敛,动容道,“放心吧,郑郎,我怎么舍得叫你死,死了就没有身体了,也不能尝到欢好的滋味了,我都想要一具好用的身体,你身体这般好,当然不能白白死了。” “可是......我想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啊,”郑竹忙剖白心意,“我不在乎活着还是死去,只要你愿意陪着我,怎么都可以。” 艳鬼面露笑意,“我当然会陪着你,也会叫你一直陪着我,所以你不会死,我还会叫你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郑竹意外,“长生不老吗?这不可能。” “当然可能,”艳鬼娇笑出声,“只要你种了那东西,就一直可以活着,我是亲眼见到本该死去的人,种了那东西后,又活了下来,且活了很久很久。” “是什么?怎么能得到?”郑竹好奇道。 “你别问了,总之,我会帮你弄来就是了,”艳鬼不想再说,“现在你想个办法带我离开,去庙里。我得尽快修炼出法力,好帮你去找种子,等你也有了,就能修炼了,到时候我们双修,速度还能加倍。哼,苏叶那个贱人,我一定要叫她尝尝我的厉害。” “好,”郑竹满脸痴迷,随即从房中拿出一把黑伞,外面再套一个黑色的套子,让艳鬼躲进伞里,匆匆离开院子。 啧啧啧,苏叶缀在身后,回味刚刚这一出大戏。 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本来就是鬼,两人的目的都不单纯。 估计这郑竹早就觊觎那所谓的种子了,想要长生不老。 而艳鬼也想让他种上可吸收阴气的种子,然后通过双修之法,把他体内的阴气吸过来,达成两人修炼,一人收益的终极成就。 想法不错,就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她,野心也只能被粉碎。 苏叶掩盖所有的气息,小心跟了上去。 郑竹拿着黑伞,直奔郊外而去,在走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一座寺庙,上书:姻缘庙。 好简单易懂的名字,难道里面供奉的是月老? 然而她想错了,跟着郑竹进去后,里面哪有什么月老,只有一送子观音,且观音像看起来金光闪闪,似乎香火旺盛,有钱塑金身。 其实这些都是障眼法,由幻化而成,苏叶把气附着在眼睛上,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观音像是泥塑的,且破破烂烂,不仅整个头没了,手上的玉净瓶也没了,另外观音坐下的莲花宝座也只剩下一半。 空出的位置,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郑竹在转了几圈之后,找到了这个洞的入口,犹豫着爬进去了。 里面昏暗异常,不见亮光,可苏叶却听见郑竹的脚步声在下去后,没有一丝迟疑,似乎对里面的环境了然于心。 她心中微微疑惑,可脚步渐渐远去,不容迟疑。 她当即吞下一颗隐神丹,这丹药的作用不是隐身,而是能阻挡神魂的探查。 《如一神经》上介绍,凡神鬼妖怪,但凡掌握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之后,都习惯用神识去查探周围环境,而不是用眼睛去看。 这就好比盲人在眼睛复明之后,再不会用手去触摸,好确定物体的形状。 神识比眼睛好用多了,只要稍稍感知,就能把周围的环境了然于心。 且能做到分毫毕现,无一丝错漏,相比之下,眼睛能看到的范围就局限得多。 因此当能运用神识后,眼睛自然而然就成了摆设。 而隐神丹就是在神识的探查下,隐藏神魂的,避免被发现。 这于普通人无用,因为普通人用的是眼睛观察。 之前苏叶还觉得这丹药有点鸡肋,如果修改一番,顺便也能隐藏身形,做到无论是神识探查,还是眼睛观察,都可以隐身的效果,岂不更好? 可现在想想,写这《如一神经》的人不愧是大佬,考虑的非常充分。 像这种与神鬼对抗的情况,普通人自然是友军,如果他们也看不见彼此,很容易误伤。 真的打斗起来,反倒束手束脚了,生怕一剑下去,砍到了隐身的同伴就不妙了。 还是现在这样,能克制对方,又对己方无害更有用些。 感叹完,苏叶毫不犹豫跳下洞口,运起轻功顺着脚步声追去。 洞里黑到不正常,就连苏叶这种夜晚能视物的人,都看得模模糊糊,身为一个普通人的郑竹是如何做到如履平地的? 这叫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顿时提起十二分警惕心。 这郑竹和艳鬼怕不是早就知道她跟在身后,故意做戏坑害于她吧? 这么想的同时,一颗金罩丹出现在手心,有这丹药在,就仿若全身被金罩护住,无论法术攻击,还是物理攻击,对她都不起作用。 有了护身的东西,她不再迟疑,全力向前追去。 地下的通道错综复杂,不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反倒像是……树根伸展后形成的孔洞。 苏叶暗自思量,这不会是什么千年的树妖吧? 那可难对付了,因为树妖的话,生命力顽强,只要不斩断它身上所有的树根,然后把整颗树拔起来,用雷霆烈火焚烧,它就永远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而看这孔洞的大小,宽高两米有余,且每一条通道都歪七扭八,长达数十米。 如果这是一棵树的树根达成的效果,那想必这座山的山体已经全部被树根蛀空了,只留下上面一层空壳子。 而这庞然大物般,占据整座山,甚至是几座山的大树妖,好像大概应该是目前的她对付不了的。 想到此,苏叶越发小心,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又前进了数里,郑竹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叶听见他打来那黑伞,放出了艳鬼,忙加快速度,赶到目的地,躲在石壁后面,向里面观察。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平台,中间圆台上有一张巨大的石头王座,圆台在湖的正中央,而湖面平静异常,没有水波流动,倒像是一面镜子,古井无波的镜面,似乎是枷锁,封印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这场景平静到诡异,又安静到让人心生胆寒。 郑竹颤抖着手,打开了黑伞,艳鬼立时从里面冒了出来,左右看看,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它勉力幻化成一个美人,面对王座缓缓下跪,“恭迎王上。” 郑竹呆了呆,也跟着跪了下来。 艳鬼俯首贴地,极其顺服,和之前的鬼蜮狡诈完全不一样。 片刻,湖里的安静被打破,在平静的镜面下,冒出一缕缕黑气。 伴随着黑气侵染整个湖面,一根触角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两根,三根……无数根触角在王座上成型,变成……婴儿手臂大小的柳枝。 没错,就是一根小小的柳枝,甚至都没有成人手臂长,却拥有着那多如繁星的……根部。 是树根吧? 苏叶不确定的想,树有根太正常了,柳树属于扦插科,折下一根枝条插在地上,很容易生根发芽。 可这么奇怪的生长方式,还真让人大开眼界,下面的根部又长又多,仿佛要把偌大的湖给填满,可上面的树苗,却依然是一根柳枝的模样,并没有长成小树苗。 仿佛这么多树根汲取的养分,就只能供得起柳枝正常存活,而不能让它顺利生长,成为一颗真正的树苗。 这当然很不合理,除非…… 除非这树根原本就不是柳条长出来的,而是通过什么秘法,把柳条和树根连在了一起,方才形成这么奇怪的样子。 可这是为什么? 很明显,这柳枝也是靠吸取阴气和地气而活,不是正常的树妖,偏偏树根吸来的大部分气,仍然储存在树根当中,并没有输送到柳枝上,要不然就不会还是柳枝的模样,早就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除非……不是这树根供应柳条,而是柳条被当成了驱使树根干活的工具,它所能得到的报酬,仅仅只能维持自己指使树根干活,而无法壮大自己。 这可太有意思了。 这明显是有人……不,有物故意为之,估计这树根是它用来给自己吸收储存阴气和地气的工具,等到时机成熟,它肯定会来把这东西取走。 那么,如果她把这树根毁了,把里面的黑气和地气转化成特殊能量,统统吸走,这幕后之人岂不是要损失惨重? 想到就做,苏叶一边听着那边三人的对话,一边开始布置八卦大阵,把这个喜欢藏在水里,善于隐藏的柳枝妖网罩在其中。 刚刚在所谓的王上出现前,她没有觉察到,这空间还有其他生物的存在。 因此苏叶也不确定,被它逃了之后,自己能否找出来,因此干脆布下天罗地网,不让它有逃跑的机会。 这边,苏叶的动作快且悄无声息,那边艳鬼见到王上出现,顿时大喜。 等抬头发现王上柳枝中含有好几粒柳絮,更是大为惊喜,“王上,艳鬼遭遇一个臭道姑,法力无边。艳鬼怕她是冲着您来的,拼着被打散修为,也要给你通风报信,王上,还请做好准备。” “哦?你莫不是在诓我,”王上的声音粗噶难听,就好像木头在摩擦,刺挠的紧,让人心里不舒服,又听的不甚清楚,“要真这么厉害,你怎能逃得出来?” “王上,艳鬼万万不敢说谎,此事千真万确,不信您可以问郑竹,他是个凡人,那些臭道士讲究一个不伤凡人的规矩,因而我才能在郑郎的帮助下逃出来啊!”艳鬼立刻道。 郑竹忙把头抵在泥土上,战战兢兢把刚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重点强调苏叶的厉害,以及他们逃出来的不容易。 柳枝摇晃了一下,“晾你们也不敢说谎,好了,此事我知道了,待我出去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道姑解决了。” “等等!”艳鬼连忙道。 “还有何事?”王上不满的伸出一根触须,仿佛只要不满意,就直接刺穿艳鬼的灵魂。 艳鬼缩了缩脖子,还是装着胆子道,“王上,如今我的黑气都被她打散了,毫无自保之力,更不能帮王上的忙了,艳鬼实在心有不甘,还请王上成全。” “你待如何?”王上不耐烦了,触须蠢蠢欲动。 艳鬼不敢再磨蹭,忙道,“郑郎仰慕王上已久,也想帮王上收集足够的黑气,何况他是人类,能去的地方更多,尤其是那些城里的大宅中,如果王上能赐下一颗种子......” “我道是何事,”王上不以为意,柳条往郑竹的方向偏了偏,一枚带着柳絮的种子飘飘忽忽往郑竹而去。 郑竹大喜,立刻爬起来冲过去接那种子。 他的速度很快,仿佛迫不及待,王上和艳鬼都不以为意,似乎这样子很正常,每个人类得到这梦寐以求的长生种子,不都是这反应? 他们会迫不及待的吞下去,然后想尽了办法收集阴气,等来日,就会成为他们一大助力。 两鬼志得意满想着,等到种下这种子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可以掌控人间了,到时为所欲为,就连满天神佛都拿它们没办法。 然而,郑竹在拿到种子的第一时间,不是吞下去,而是自掌心处冒出一团火焰。 此火焰明明不大,却令神魂具颤,似乎那如天威般不可冒犯。 伴随着火焰的熊熊燃烧,手里的种子已经化为灰烬,然后火速往郑竹身上窜,不一会儿就烧遍他的全身。 郑竹痛得撕心裂肺,叫喊声响彻云霄。 艳鬼愕然,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王上怎么就出手烧死郑竹了? 它忙看向柳枝,柳枝也有点意外,往后缩了缩,如果不是为了身为王上的面子,它此刻已经溜进了水里。 “这不是我做的,”王上也茫然啊,身为一截柳枝,它怎么可能会放火呢。 那这火是谁放的,又为什么要烧郑竹? 王上忙放开神识,检查是否有其他人闯入。 可什么都没有,此处除了一妖一鬼一人,就没有任何活物了。 它不确定的看向艳鬼,仿佛怀疑是她动的手脚,不想这个叫郑竹的投效自己。 艳鬼忙为自己辩解,“郑郎对我情根深种,是我们的一大助力,我特意把人带来,为的就是叫他向王上效忠,自然不会对他动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连苏叶也好奇这个问题,这火到底是谁放的? 这可不是凡火,仿佛携毁天灭地的威力,能烧尽天下一切污浊之物。 可偏偏,这里最污浊的就是那王上了,但火烧的却不是王上,而是郑竹。 在苏叶的注视下,郑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烧焦,全身渐渐化为灰烬,然而那火在烧灭了郑竹之后,却没有熄灭,而是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猛地向王上扑去。 而王上早有预料,顿时化作一团黑烟,隐入黑水之中。 火焰立刻调转方向,扑向艳鬼。 艳鬼反应不及,本就不稳的灵体,一接触火焰,立刻惨叫一声,化为了青烟,消失在人世间。 这是……魂飞魄散? 苏叶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看了一出好戏,只不过,这戏的主导者是谁?又藏在哪里,就连她都无法觉察,必定是个高手吧? 326 第三百二十六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6 在…… 在瞬间消灭艳鬼的灵体之后, 火焰毫不犹豫冲入湖里,和一般的凡火接触到水就会熄灭不同,这火焰显然与众不同。 在水里不仅没有灭, 反而熊熊燃烧, 甚至还呈燎原之势,瞬间铺满了整个水面。 就好像它不是进入水里,而是接触到了油, 油助长了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景,诡异又合情合理。 因为苏叶能感知到, 火焰以黑气为燃料, 焚烧一切污浊之气, 刚刚柳条逃入湖里, 水中遍布黑气, 自然烧得格外旺盛。 这本是一件好事,不用她亲自出手, 就能消灭那柳条妖。 然而苏叶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火焰烧的是她的星币啊啊啊。 这满湖的黑气, 能源源不断给她生产多少特殊能量啊,待她阵法成型, 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火焰的主人技高一筹,又率先出手,直接以烧毁一切的架势,让火焰铺满整个水面。 很快湖水就翻腾起来,像煮开的热水一般,不断咕咕冒泡, 且黑气越来越少。 柳条似乎受不了这种灼烧的折磨,不管不顾冲了出来,可普一接触到湖面上的火焰,就被缠上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柳枝上和树根上都布满了火苗,柳条很快就烧成了灰烬,树根好一点,因为大块根茎难烧,也因为黑气更丰富,且能烧一会儿。 此时的树根失去柳条的指挥,似乎也不怎么安分,一个劲地翻腾,把湖面搅得乱七八糟,但那火焰如附骨之疽,即便下到了水底,依然在烧。 最后的结果相当明显,不过一盏茶时间,整个空间重新变得安静,柳条妖,艳鬼和郑竹都烧没了。 空气肉眼可见变得清晰,温度也好似回暖,不像之前那般阴冷寒凉。 火焰在周围晃了一圈,好似在找寻阴气,半响找不到后,似乎怏怏不乐,晃了几圈,突然熄灭,然后一个绿色的东西,掉入了湖里。 苏叶反应迅速,立刻打出一道内力,从湖里捞出那东西,送到面前。 这东西翠绿翠绿的,犹如上等碧玉,但再好看,也不过是一截竹节。 没错,就是竹节! 郑竹,竹节,火焰? 这者之间一定有着联系,她决定先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系统,扫描一下这里是否还有特殊能量?”苏叶不死心,明明那么大一团黑气,全烧没了,好心痛啊! ——叮,扫描完成,不存在特殊能量。 啧,苏叶心情不愉,怏怏带着竹节回去了,先回了一趟客栈,查看一下周老的身体。 本就虚弱,又奔波一番,此时早已歇下。 苏叶没打扰他休息,回房让小一提供了吃食和热水,吃饱喝足又沐浴洗漱一番,方才拿出那竹节,敲了敲,“别装傻,出来!” 竹节没有动静。 苏叶嗤笑,“我亲眼看到你变成火焰,燃烧完黑气后,又变成竹节,郑竹,难道你想让我采取措施吗?想必你看到我对付艳鬼的手段了,我能对付鬼,自然也能对付妖。” 说完,她就把竹节扔在了地上,发出噼啪声。 竹节滚出了一段距离,停了停,突然变成一个青衣俊秀男子,赫然是那郑竹的长相。 他此时面容憔悴,眼含忧郁,眉头深深皱起,对着苏叶深深一揖,“还请仙长饶命。” 苏叶上下打量他,似笑非笑,“说话,你是什么东西?” 明明是人的魂,却是竹的身,完了灵体中还寄生了一簇灵火,且那火可不一般,天生地养,能焚烧一切阴邪之物。 这东西其实算是禁忌了,不能存于仙界,因为它会聚居在灵体上,以灵体为养分,而神仙说到底就是脱离肉身之后,灵魂强大到重塑肉身的灵。 那肉身看起来是肉身,也不过是灵体的一部分。 所以火焰于他们而言,就仿佛挥之不去的寄生虫一般,端得让人讨厌。 偏偏这火焰一般的方法扑不灭,且寄存后也不好剥离,所以仙界不允许存在。 而阴界就更不用说了,地府要是出现这东西,那只有一个下场,烧上千万年不熄,直到阴界所有阴灵之气全部焚烧干净。 可阴界诶,阴灵之气怎么可能烧得完,且能源源不断地产生。 这也就意味着,阴界从此不再是地府生灵聚居之地,而变成了一片火海,无物可以靠近。 所有它不入天界,不下地府,就更不可能存在人间了。 偏就有这么一个奇葩,让万熄火寄存在了灵体当中。 按理来说,这火早就把郑竹的灵体烧得一干一净了,偏偏他又寄生在竹节上。 而竹节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烧不坏。 好家伙,相生相克啊,达成完美平衡。 可即便不会死了,郑竹的灵魂也绝不好过,日日夜夜被焚烧,就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也难为他还能保持灵台清明,没有变得疯疯癫癫。 郑竹略微低下头,面上悲痛一点点沁出,“我是人!” 他给自己下了定义,随即又忍不住苦笑,“可我真的还是人吗?”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鬼东西。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人不人,妖不妖,还得从当年那场大火说起。 万念俱灰间,郑竹已然没了活下去的心气,于是想到了死,干脆放一把大火,一了百了,也好过在这人间受苦。 或许是他想放火的念头太过于强烈,大火真的烧起来了。 郑竹也不确定,是自己打翻了烛台,还是怎么的,总之,熊熊大火蔓延整座屋子。 就在他恍惚之际,突然听到母亲的大哭,“儿啊,我的儿啊,你快醒醒。” 郑竹心神震颤,回神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他怎能如此不孝,居然放火要烧死自己的母亲。 他忙爬起来,不过大火撩到衣服上,冲出了房门,跑到母亲的房间,冲进去,背上母亲就往外跑。 然而这火势实在太大,他左支右绌,找不到合适的出口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同窗的声音,“郑竹!郑竹,你在哪儿?” 他精神一震,不知打哪生出的力气,大喊一声,“接住!” 话音刚落,就把背上的母亲甩了出去。 因为力气过大,他整个人因为反作用力,倒在了桌台上,后脑勺被磕出一个大洞。 无尽的鲜血流出,染红了这个用竹子做成的桌台,火光乍起,比鲜血还要红的火焰,把他连人带桌台都烧成了灰烬。 郑竹的记忆中,他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至于之后他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又是如何变成这个鬼样子,则一无所知。 另外,他醒来后,人间早已过了百年,沧海桑田,又历经战乱,早已找不到同窗和母亲的下落。 他不知道母亲是否得救,又是否治好病活了下去。 他只知道,是因为自己想要放火,母亲才遭了无妄之灾,而父亲的尸身也被烧成了骨灰。 他愧疚难当,痛苦万分,一直浑浑噩噩游荡在人间。 他想要寻找母亲,又不知该如何做,只能日日夜夜忏悔,任由那火焰焚烧自己的灵魂,以此来赎罪。 从清醒到现在,他已经漂泊了十年,这十年在严寒与酷暑中踽踽独行,受尽欺辱和白眼,可他觉得这都是他该得的,且从不接受别人的善意。 直到遇到了周老,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拒绝周老。 周老请他进去喝茶,他自然而然跟从。 周老想要他和自己的女儿成亲,好接手周家茶楼,他也无从拒绝。 他不明白为什么,可跟在周老身边,灵魂仿佛得到安抚,就连那日夜折磨他的火焰,都好似没那么灼热难熬了。 于是他真的安心住了下来,暗暗下定决心,要伺候周老晚年。 实际上郑竹做的很好,比身为女儿的周湘还要细心周到,照顾周老无微不至。 “那你为什么要赶周老走呢?”苏叶挑眉,“艳鬼的媚术,应该对你无效吧?” 这可是竹子,清白坦荡具有气节的竹子,怎么可能被区区艳鬼诱惑。 “因为我发现她想要在岳父和夫人身上种那种东西,把他们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郑竹面色严肃道,“或许对别人来说,种了能长寿,是好事,但我隐隐感觉,那不是好东西,或许会让岳父和夫人万劫不复!” “你的感觉没错,”苏叶赞叹,“那东西一旦种下,轻者灵魂残缺,重则魂飞魄散。” 郑竹心神一凛,“我不知会如此严重。” 说着对苏叶郑重一礼,“感谢苏姑娘对岳父和夫人的救命之恩。” 苏叶摆摆手,“说下去,把人赶走,是为了让周老远离阴邪之物,然后呢?” “从艳鬼嘴里,我套出她幕后还有主使,光是拿下她还不够,如果不灭了幕后之物,岳父和夫人就一日不得安宁。可我却没什么本事,只有一项能力,燃烧完自己,然后把火焰放出来,它能烧掉一切阴邪之物。” 郑竹说的轻描淡写,但苏叶能听出那该有多痛,啧啧啧,从身体烧到灵魂,把自己完全烧化。 “你特意选在拿到种子后再动手,就是确保火焰记住种子的信息,要是你没了复生的机会,这火焰就没了节制,它会本能地去捕捉种子,比对其他阴邪气息更敏感。”苏叶猜测道。 不然何必等种子到手呢,进来后就可以开始烧了。 “不错!”郑竹点点头,他得确保,和这种子有关的一切东西,都被烧尽,不然对岳父和夫人来说,都是个威胁。 狠还是他狠,苏叶默默点赞,好家伙,这还真是斩草不留根! 好在他最终没死成,不然就太可惜了,万熄火也重新回到他的体内,并没有出去寻找种子相关的阴邪之气燃烧。 可即便如此,这火焰也是个好东西,苏叶相当眼馋。 这玩意儿留在郑竹的灵魂中,其实没什么用,不知道能不能弄出来。 “系统,你能扫描出郑竹灵魂中的火焰是什么吗?能否捕捉?” ——叮,探测完毕,为不完全进化金轮。 “金轮?”苏叶不敢置信,“这不就是恒星太阳吗,怎么可能?系统,你是不是扫描错了。” ——叮,出错的概率0.01%,不完全进化体是失去进化为恒星可能的星体,且坍缩态严重,无成长空间。 可再无成长空间,那也是太阳的亿分之一啊,怎么可能聚居在人的灵魂中。 不得不说,苏叶的观受到了严重冲击。 她抹了把脸,“你还没说,能否捕捉?” ——叮,系统页面可出售小型戴森球。 戴森球她知道,就是在恒星外面套一个壳子,然后把太阳释放的所有能源,全部转化成可利用的能量...... 突然,苏叶屏住了呼吸,心脏都颤了颤。 “系统,你是说,我可以捕捉这万熄火,作为空间里的能源吗?” 如果是这样,她的空间能扩大十倍不止! 为什么空间那么难生长,除了需要用各种天材地宝去养护外,还要注意空间能量守恒平衡。 也就是说,所有的生产都需要能源,而你在扩大空间产出的同时,也必须把能源的消耗算进去。 如果有了太阳能,她至少能节省五分之一的能源支出,那么......更多钱可以砸在扩大空间上了。 ——叮,是的。 苏叶简直心花怒放,觉得自己正是好运当头,之前那一点点黑气算什么,这可是太阳! 好吧,只能算是太阳的亿分之一,可对于她那个小空间而言,已经相当了不得了,能源源不断提供能源上百年呢。 “我要购买戴森球!”她斩钉截铁,然而下一秒,心情顿时冷静下来。 因为可捕捉并完全利用恒星的戴森球是天价,即便是小型的! 数一数那上面的零,再看一眼自己账户上的星币,MMT,竟然还不够! 苏叶:…… 她有气无力的,弱弱问了一句,“贷款的话,利息?” ——叮,3.9%。 苏叶倒吸口气,好黑心的系统啊,就她贷款的数目,百年才能还完啊。 那么问题来了,用百年的贷款,去换一个能用百年的太阳能,她是亏了,还是赚了? ——叮,扣除成本后,金轮能为宿主节省六十亿星币以上。 好的,系统已经帮她算出来了,看来系统为了买卖也是蛮拼的。 如果系统也评业绩奖,她的系统一定稳居第一,太敬业了。 “买吧,”咬咬牙,苏叶决定买下戴森球,虽然贷款多了点,但她空间的产出正好能还上,顶多是没钱不能在零度享受生活,反正她已经决定了一直穿越,没星币就没星币,怕什么。 而且,她觉得,就这个世界收集特殊能量的速度,说不定不用百年,她一个世界就能还上全部贷款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就太可惜了。 不过在正式签署贷款合同前,苏叶先询问了郑竹,“我帮你查清你母亲的情况,以及你和周老之间的因果,作为交换,你把那火焰给我,如何?” 郑竹一愣,眼底闪过期待,随即迟疑地摇摇头,“我没办法把它弄出来。”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可以把万熄火取出来,”有戴森球在,还怕抓不到那火焰嘛,顶多到时候让郑竹再燃烧一次,自己好趁机抓捕。 郑竹满脸高兴,闻言对着苏叶郑重行礼,“感谢苏姑娘大恩。” 苏叶摆摆手,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丹药中,找出招魂丹。 这丹药是专门用来招魂的,在使用的时候默念被招魂人的名字,就能把相应的灵体招来。 苏叶直接念了崔判断的名字,片刻之后,房间内阴风大作,阴深可怖,周围的环境大变,仿若堕入无间地狱。 伴随着环境的改变,还有之前无法觉察的鬼怪一一出现,在两人耳边鬼哭狼嚎,在两人面前威胁恐吓。 这就是入地狱的感觉吗? 明明他们没有动,可周身已坠入地狱,索性苏叶早有准备,而郑竹是鬼也是竹妖,要害怕早就被吓死了。 就这样置身在群鬼之中,似乎过了短短一刻钟,又似乎很久很久,久到沧海桑田,人间变幻,他们终于到了阴阳宝殿。 在还没踏进去前,两人就被拦在了外面,一身穿红袍,儒雅斯文的男子,左手执生死簿,右手拿勾魂笔,站在殿门口,“不该来的莫来,不该出现的尽早离去。” 他一脸严肃,郑重警告苏叶两人。 这两人的来历,他一目了然,一个是方外之人,不受法则束缚,本就不好对付。 另一个则身携毁天灭地万熄火的竹妖,更叫他头疼。 决不能叫这两人踏入地府,之前那不过是鬼路,还不是地府的范畴呢。 苏叶见他横眉冷竖,却无丝毫恶意,立刻露出笑容,“崔判官,有一事相求。” “讲!”崔判官微微皱眉,知道不达成他们的要求,是绝不可能赶走的,与其在这里纠缠,还不如尽快满足早点把人送走。 见他如此配合,苏叶松了口气,忙把郑竹的事说了,“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查查他母亲之后怎么样了,他和周增又有何渊源。” 崔判官闻言,手里的生死判无风自动,很快就翻到了某一页。 他看了一眼,简明扼要道,“郑夫人被同窗带回,奉养到老,此后投胎到一农家,目前六十有一,寿命剩一年。” 郑竹神情一震,面露担忧。 不等他提问,崔判官直接道,“下一辈子记录已显,投生五柳县周家,母周湘,父……郑竹。” 也就是说,郑竹的母亲会投胎成为他和周湘的女儿,这倒是偿还因果,补偿母亲的好方法。 前世你生我,这辈子我养你,倒真是因果循环。 郑竹脸上震惊且复杂,但已隐隐面露喜悦。 崔判官接着道,“至于周增,他前世姓孙名子由。” 孙子由可不就是郑竹那个同窗嘛,他帮着郑竹奉养了母亲,怪不得周增说的话,郑竹不仅无法反抗,还情不自禁信服。 这也是一段必还的因果,孙子由为郑竹母亲养老送终,而郑竹因缘际会成为了他的女婿,也为他养老。 如果不是出了艳鬼这个意外,周增会好好待在家里,受女儿女婿孝顺奉养。 郑竹脸上的凝重彻底散去,满是高兴。 显然,他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之前被愧疚纠缠到千疮百孔的心,也仿佛有了补救的办法,瞬间豁然开朗。 他长长一揖,感谢崔判官为他解惑,也感谢苏叶的帮忙。 苏叶救了周老,救了周湘,也相当于挽救了他母亲投胎的机会,整整条人命。 苏叶点点头,没说什么,和崔判官告辞,立刻离开了地府。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崔判官看着生死簿上的记录慢慢改变,微微一笑。 在原本的记录上,这一段因果注定无法圆满。 周老因为被赶出去,上吊死了,周湘清醒后和郑竹决裂,投湖自尽。 而郑竹也焚烧了自己,只为消除那种子幕后之人,最终魂飞魄散。 这是无法注定的结局,无法更改,可因为方外之人的介入,却各色圆满,倒不愧为一件好事。 崔判官在生死簿上记了一笔,等来日郑竹偿还完因果,他得把人招来地府当差,等星主归位,也需要人手不是? 之前的展昭是个好选择,可惜了,和方外之人牵扯了因果,他的命运早已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能限制的,前途不可预测。 既然如此,那就由郑竹代替他,继续守护星主吧。 苏叶不知道,自己随意一插手,让展昭偏离了自己命运的轨迹,让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意外。 或许未来他会超脱于世界,不受规则束缚,不过那时,早已轮换了不知几世,早已没了展昭的痕迹。 这是万万年之后的事了,此时说来无益。 回到房间后,苏叶当即让郑竹陷入重度昏迷,把人送入空间,然后把戴森球拿出来,一番操作,帮郑竹无痛做了个小手术。 万熄火被取出来后,牢牢锁在戴森球中,抛到小空间的上空,作为一种万能能源,源源不断给这个空间提供热量。 这手术耗时天,在这期间,展昭那边遇到了大麻烦,且还差点背上桃花债! 327 第三百二十七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7 和…… 和苏叶分开后, 展昭直奔山下,绕着山脚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家, 松了口气。 然后往水源的方向而去, 这里地处江南,水系发达,除了有贯通南北的大河道, 还有大大小小的河流和湖泊。 随着大雨倾盆,这些河流都有满灌的趋势,索性目前的水位还不是太糟糕。 用轻功跑出一二十里, 展昭遇到了一个村子, 正位于一条河的东面。 这是一个河水冲刷出来的低洼地, 东面地势平坦, 种满了水稻, 往上一点就是村里人搭建的屋子,其中土胚房占了大多数, 虽然结实耐用, 地势都却不够高。 河床的水位已经漫上来了, 如果持续下一整夜,必定会淹掉那些庄稼, 然后是农人的房子。 在村东头,一个老人撑着伞,看着河流涨势,面上尽是担忧。 展昭上前询问,“老丈,要是这河水漫上来,你们可有地方躲雨?” “人倒是无妨, ”老丈点点头,指着身后那座大山道,“上面有个很大的山洞,村里人可以在里面躲雨,就是这庄稼,哎。” 深深的叹息声,让展昭的心情不由变得沉重,可该做的还是要做,他打起精神,“那周围可还有村子,我去看看。” 老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公子爷仗义,不过您不必忙活了,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又怎会不知该怎么应对洪灾,大家伙早有经验,况且之前衙门的小吏也来过了,让我们做好撤离的准备,就是舍不得这庄稼地,刚种下的苗儿。” “那老丈,禾苗要是冲垮了,还能补种不?”展昭询问道,同时暗暗记下这老丈的话。 想来本地的县令是个能为的,才能在天降大雨的第一时间门,就派出小吏通知大家早做准备。 “能是能,就是恐收割的时间门晚,耽搁第二季的收成。”这就是连锁反应,春苗晚了,就不能在夏天顺利收割,拖到后面来不及耕地种第二茬,即便种下去了,也会赶上天冷后才收割稻子,结果就是大量减产。 农民靠天吃饭,对时节的把握非常重要,耽搁几天就相当于耽搁一年,怪不得老者这么忧心忡忡。 这事展昭也没办法的,无奈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叫声,“不好了,村长,楚河倒灌,县城被淹了,县里派人来通知,让我们组织人手去帮忙。” “什么?”老者吃惊,“快快快,通知村里的壮劳力去帮忙,还有,让其他人带着家什先躲山上去。”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啊! 楚河是他们华亭县连通灌江的人工修建的河渠,一般都是楚河的水往灌江流,汇聚后奔流到海。 灌江是整个府最大的河流,宽阔而河床深,能容纳的水流极其庞大。 现在连灌江都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水量,开始倒流,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要么海水涨潮厉害,把灌江的水堵了回来,要么就是灌江入海口被堵了,导致水流不进大海。 可怎么可能呢,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要不然县令不会只提醒一声,而是直接让县里的人撤离到山上。 老者跺跺脚,立刻转身往村子里跑,去组织人手。 乡里乡亲的,别人有难,他们不能袖手旁观,不然等到他们需要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帮忙。 展昭听闻,也顾不得得别的,立刻往县城的方向去。 这村离县城并不远,用上轻功不过一炷香时间门,就赶到了城门口。 此时城门口已经被淹了,大家背着行李,抱着孩子,涉水排队往外走。 有些家里有牛车骡车的人,车上放着东西,老人和小孩,艰难地往外挪。 索性华亭县的县令确实手段了得,且在本县威望极高。 他本人站在低矮的木制城墙上,指挥着衙役维护秩序,让众人有序排队,不得随意拥挤和插队。 这有效减少了推挤和踩踏带来的危害,让众人逃离县城的速度加快,另外还空出一条路来,专门让船只通过。 之前说了,华亭县是建立在水上的县城,因此才会在灌江刚开始倒灌,就呈现被淹的趋势。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很多人家都有船,无论是拉货的,还是打鱼的,亦或者只是用来出行的,总之,船的数量不少,善于撑船的人更多。 这些船主在一开始的惊慌之后,渐渐被组织起来,进县城救人。 而这条通道就是专门做此用途的,一条条船只进去,带出一个个被你困的人。 展昭看到这一幕,暗暗称赞,然后以脚点水面,跳到城墙之上,抱拳行礼,“见过县令,在下开封府四品带刀侍卫展昭,游历到此恰好遇到了此事,不知有何能帮上忙的,还请县令不吝吩咐。” 县令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人,面上蓄须,五官端正,一看就是严肃板正之人。 他听到展昭的介绍,眉目一凛,“你是来查案的?华亭县发生了严重的刑事案件?” 不怪他这么想,官面上混的,谁还不是消息灵通之辈,看他能在江南富裕之地,当着一县县令,就知道他的关系也很硬。 之所以人到中年还是县令,不是因为他没机会升官,而是身为家中庶子,不能和嫡出的三位兄长争夺资源。 且他那嫡母不是好相与的,对于庶子媳妇颇为苛刻,县令为了不让夫人受婆母磋磨,干脆不升官回京了。 其实在地方上当县令也挺好的,有钱有闲,碍于他的身份家世,无人敢为难。 因此他在华亭县当县令,一当就是十几年没有挪窝,这里的一切他都非常熟悉,且把县衙的权利牢牢掌握在手里。 但他不回京不代表不关注汴梁发生的事,对于包大人的鼎鼎大名,以及他名下公孙先生,展昭等人,绝对了解甚深。 知道展昭离开开封,必定是有重大案件发生。 他倒不觉得展昭来华亭县查案,是冒犯了自己这个县令,只不过在他治下,还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案件,叫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 明明就连陈年的老案子,都在他刚上任的时候,一一翻出来审清楚了。 华亭县的百姓应该知道的,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好官,只要冤屈是真的,他这个县令一定会为民做主,那为何还有人不找他这个县令,而是千里迢迢赶往开封报案? 县令面上的怒气一闪而逝,展昭瞬间门明白他纠结的点,不由暗自好笑,看这华亭县县令一脸严肃的样子,脾气倒颇有点像小孩子。 就是那种我兢兢业业为百姓着想,结果百姓却不信任我的委屈感。 展昭忙解释,“非是如此,展某此来是拜会陷空岛四义士的。” 至于还要查雷英的案子,此事就不必告诉县令了。 闻言,华亭县令的脸色缓了缓,“那就有劳展大人了,展大人武功好,还请上船帮忙去救人。” 展昭点点头,立刻跳下城门,落到一空船上。 船只直接划向县城深处,在此期间门,他们遇到一个个被困的人,不需要船夫把船划过去,展昭直接轻功飞过去,把人带出来,安置在船上。 他的武功高,无论是被困在屋内,还是房顶,树上,都能顺利把人带回来。 因为他的动作,这边聚集的船渐渐多了起来,帮着把人运走。 渐渐地,展昭施救的范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远,慢慢接近偏远角落一处荒宅。 本以为此处没人居住,他大声唤了几下,就打算离开。 可船只刚掉头,就听到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救命。” 展昭耳朵动了动,豁然转身,左袖中的袖箭急射出去,叮的一声钉在了木板上。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仅看到了一把袖箭插在木板上,其余什么都没有,不由满脸疑惑看向展昭。 展昭微微皱眉,仔细倾听,可惜雨声太大,水流声过响,什么都听不到。 但展昭不相信那是错觉,所以一定是有人在呼救。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把一颗颜色诡异,仿若沾染了不干净东西的丹药吞下去。 这是苏叶炼制的丹药之一,吃下去后能在半个时辰内看到鬼怪,相当于拥有了一双阴阳眼。 效果立竿见影,吃下丹药后,展昭眼中的世界立刻变了一个模样。 眼前原本是大雨冲刷着一座座房屋,可现在,有那么一座金碧辉煌的宅子,坐落在这个角落里,和其他屋宅格格不入。 且别的地方都是大雨倾盆,只有这宅子颇为奇特,雨水绕开宅子下,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罩子,罩在宅子外面,为它遮风挡雨。 这宅子的位置,之前是那座荒宅,被雨水浸泡着,可现在,水也被挡在了外面,宅门前甚至还有一块干净的空地。 展昭想了想,对其他人道,“你们先离远一点,这地方有古怪,我去查探一二。” 说完他直接跳到了宅门前的空地上,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展大人疯了,突然往最深的地方跳。 不过想到展大人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事,估计是看到了下面有人需要救治吧。 虽然他们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躲在那个明显地势低洼的地方,但也老老实实的听吩咐,把船撑着往外行了一点点。 展昭观察了一下这门,金碧辉煌的,比公侯府邸的大门也不逞多让。 想到苏叶说的话,那些鬼怪也喜欢享受,会尽可能地让居住的地方变得舒适,不由更确定了几分心中的猜想。 他上前,按照规矩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在下展昭,特来拜会此间门主人。” 虽然他有破门之法,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鬼怪,总要先礼后兵才对。 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是锦毛鼠的作风,不是南侠的行事风格。 里面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有人敲动了它设下的结界,这说明来人至少是能看见它的术法的。 这让它迟疑了一瞬,悄悄探出头去,观察来人情况。 展昭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正正经经的大门竟然扭动起来,门上的两个把手在四处游走,就仿佛一双眼睛在上下左右打量着他。 他双手抱拳,“在下开封府展昭,还请主人家行个方便。” 那门仿佛被吓了一跳,门把手迅速归位,仿佛刚刚的不正经是他的错觉一般。 展昭没动,只是盯着那门把手微笑。 半响,门把手试探地往左移动了一下,展昭的目光随之跟过去。 门把手又往右移动了一下,展昭也看过去。 顿了顿,空间门里响起一个苍老,言语却颇为幼稚的念叨声,“你看得到我?是了,如果看不到,怎么能敲我呢。可你只是个人类啊,普通人类,怎么能看见我?真奇怪,好奇怪,一个普通的,叫展昭的人类能看到我……” 展昭听了一会儿它的喋喋不休,想要分辨有用的信息,半响,不确定的开口道,“你是这座宅子的……灵或者宅鬼?” 那声音一顿,突然高兴起来,“嗨呀,总算有人相信我是宅灵了,可他们都不相信我,还以为我是鬼呢。我当然不是鬼呀,又不是人变的,怎么会是鬼呢,我就是宅灵啊......” 喋喋不休,念念叨叨,这宅灵就像是一个不愿意听其他人说话的老人,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 展昭耐心听着,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插话问道,“那么宅灵……公子,你说的其他人是?” “嗨呀,我不是公子,是姑娘啦,你这人耳朵怎么这么差劲,难道我的声音还听不出来吗?人家明明是姑娘,怎么会是公子呢……” “好吧,宅灵姑娘,你的宅子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类?”展昭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说呀,难道人类都这么聪明吗?”宅灵突然提高声音,原本就不怎么好听的老年音,骤然变得刺耳。 还不等展昭捂住耳朵,宅门豁然大开,然后直直向他冲来。 展昭欲要后退,可惜他的速度不够快,宅门已然到了他身后,并砰的一声关上了。 展昭猛然转身,看到关上的大门,伸手推了推,发现没有任何效果。 “嘻嘻,别碰别碰,痒~”一个娇俏的女声突然响起,吓得展昭立刻放开了手。 他整了整衣袖,一颗早已藏在袖中的丹药,滑到了手掌心。 只要这宅灵有异动,他立刻可以扔出去,引雷霆攻击,因此这丹药的名字也简单粗暴,直接叫引雷丹。 不过宅灵只是把大门关上了,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宅灵继续念念叨叨,声音一会儿变老人,一会儿变姑娘,一会儿又是小孩儿童稚般的语调,显得极为怪异,“你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我就不能放你离开。” 展昭微微皱眉,发现这宅灵在变换小孩声音的时候,用了好几种,有男孩的女孩的,甚至还有咿咿呀呀说不清话的幼儿音,甚为奇怪。 他福至心灵,突然道,“你是不是把他们都关在了宅子里,然后用他们的声音诱骗其他人?” “你胡说!”宅灵尖叫,生气道,“我才没有骗小孩,阿灵不会骗小孩,骗小孩的都是那些大坏蛋!” 伴随着它的生气,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变得张牙舞爪,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着展昭来。 就连那花圃中作为摆设的石头,也晃晃悠悠飘了起来,想要冲过来砸展昭的脑袋。 “阿灵!”突然,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制止了这一切的动乱。 展昭听出来了,这就是之前宅灵用的老年音。 他忙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往前走,可她面前不仅有门槛,还有石阶。 眼见老婆婆就要被门槛绊倒,展昭忙运起轻功去扶,可下一秒诡异的事发生了,那门槛竟然自动消失,石阶也变得平整。 老婆婆面前所有的障碍,都消失了,一片坦途。 婆婆顺利来到了展昭面前,“这位公子,刚刚失礼了,阿灵并不是有意对您无礼,它只是讨厌那些人贩子,一提起就生气。其实阿灵是个好孩子,庇护了我这个老婆子和许多无家可回的孤儿。” “嘿嘿嘿,那个展昭,你听到了吧,我是好孩子,婆婆说的。”和老婆婆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语气颇为得意。 展昭缓了缓神色,对着半空一礼,“是展某无端揣测,误会了宅灵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诶?你道歉了?”宅灵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显得极为惊讶。 “展某错了,自然应该道歉。”展昭道。 “你这个展某还挺好的,”宅灵喃喃,声音不由自主的快活起来,“我喜欢你,你是第一个向我道歉的人类,不,大人。” 展昭能感觉到,这宅灵真小孩心性,且亲近人类,手里的引雷丹悄悄收了起来,对着婆婆抱拳行礼道,“老太,敢问此处是何地,这宅灵?” 老婆婆微笑转身,引着展昭进入大堂,“展公子,请随我来。” 大堂很宽敞,明亮大气,就是家具比较少,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和几张凳子。 展昭随婆婆坐下后,不一会儿,有一个**岁的小姑娘端来一个茶壶,是很简陋的那种,另外还有两个杯子,不成套的,一大一小,一白瓷带黄,上面还有豁口。 另外一个是陶制的,比茶碗大,比饭碗小。 “寒舍简陋,还请展公子莫要嫌弃。”婆婆道。 展昭立刻摆手表示无妨,他已大致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整栋宅子原本是废宅,可却有宅灵,宅灵用幻化之术,把宅子变得金碧辉煌,且能遮风挡雨,就好像完好的宅子一样。 其实,遮风挡雨的是宅子外面设的结界。 可宅子能幻化,宅子里的东西不能,因此这老婆婆和一干孩子用的都是最简陋的,应该是别人扔掉的,被他们捡了来。 不成套的茶壶和茶杯,修补痕迹明显的桌椅板凳,都显示了他们情况拮据,甚至是度日艰难。 “老太,还请据实以告,展某知道后,确定无危险,定会代为保密。”展昭道。 老婆婆顿了顿,幽幽叹息一声,“展公子可是那包大人麾下四品带刀侍卫展昭?” “正是!”展昭诧异,没想到这样一个瞎眼老婆婆,竟然也知道包大人的存在。 华亭县离开封府可也不近,婆婆目盲,估计从未去过开封吧? “老身姓李,你别看老身这样老态,其实不过五十,”老婆婆道。 展昭很意外,还以为这老婆婆至少七八十了,头发全白,脸上都是皱纹,看着和八十以上的老人家差不多,“那您?” 想必是前半生受过太多的苦,或者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吧,不然也不会和一群孩子,住在这和鬼宅没什么区别的地方。 但凡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即便知道宅灵是好意,也不敢和这种非人打交道。 除非实在无处可去,不得不如此。 这话展昭没说出来,因为实在太戳人心窝子。 老婆婆笑笑,“展大人是否奇怪,老身为何会知道你?” 展昭颔首应是。 “这是因为老身有一桩奇冤要伸,这件事关系重大,老身不敢随意托付,听闻开封府包大人铁面无私,不附权贵,只不知道敢否接下老身这个案子。” 展昭诧异,立刻点头,“老太您放心,包大人一向秉公执法,一定会为您做主的。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我说,我会写信转告包大人。” 他此来是为了查雷英的案子,此事要紧,不能耽误,因此打算写信给包大人,让大人亲自安排人接老婆婆上京。 岂料,老婆婆竟然摇头不允,“这事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能告诉包大人一个。” “那……”展昭为难,心里思量着该找谁帮忙,安全护送老婆婆上京。 “展大人不必如此,老身已经等了多年,再多等一些时日也无妨。不如就等展大人此间门事了,我同你一道进京如何?”老婆婆道。 确定了她是真的不肯透露,展昭只好答应。 商量完这件事,老婆婆总算说起了这间门宅子里发生的古怪。 328 第三百二十八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8 此…… 此宅的来历颇为神异, 之前的主人姓陈,据说是九世善人转生。 陈善人在第十世,投生到华亭县陈家, 是累世的耕读之家。 这样的家族教育孩子, 那必定是要走科举之路的,再不济,也是当个躬耕的地主。 可陈家的孩子一生下来, 仿佛天生自带佛性,听到祖母念经,就聚精会神, 摇头晃脑仿佛听得懂一般。 长到四岁, 更是把经书都囫囵记下了, 这样好的记性和天资, 让陈家长辈既高兴又无奈。 高兴的是, 自家的独苗苗聪明且懂事,不高兴的是, 四岁的孩子钻到了佛肚子里, 对其他学问一概不上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岁, 陈老爷打算给儿子启蒙,然而用其他书怎么都教不会, 拿出经书来,哦豁,不到半年,就把上面所有的字都认全了。 这样奇特的孩子,自然引起了一位游历到此的高僧注意。 高僧言明,这孩子与佛祖有缘,且功德深厚, 陈家人万不可横加阻拦,误了孩子的大机缘。 听这意思,颇像是仙人转世历劫,老夫人信这个,想了想,就让高僧把孩子带走了。 陈老爷陈夫人虽然不乐意,却也对儿子无可奈何,因为这孩子非常积极主动的,要跟着高僧学习佛法。 就这样,陈少爷随着高僧离开了,一生只回来了四次,前三次是祖母,父亲和母亲去世,他前来送终。 仿佛有预感一般,陈少爷总能在长辈要去世的一个月前回来,和亲人安度最后时光。 而第四次,是他要死的时候,回来的第二天,他脱下了僧袍,换了常服,当晚就圆寂了。 那一晚,霞光普照,仙音渺渺,自天界驶来宝马香车,把圆寂的陈少爷的灵魂接走了。 也就是说,功德圆满成仙了,与此同时,仙灵之气笼罩了整个院子,让里面的东西都获得了仙缘,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包括宅子在内,都有了自我意识,并一个个随着陈少爷飞升,只除了宅灵。 它飞出去后发现,只灵体上去了,可宅子还在下面啊。 它可是宅灵,怎么能脱离宅子而活呢,当即又跳了回去,没有跟着升仙。 等到一切平静,院子里的仙灵之气也散了,宅灵没了力量支撑,陷入了沉睡。 很久很久之后,它方才醒来,不借助任何力量,就能保持清醒的意识。 可这时,宅子已经破败不堪,成为了一栋废宅。 不知道为什么,这宅子即便废了,也没人前来拆除,或者成为其他人家的宅基地,就一直这么放着,或许是受到了十世善人的庇护吧。 宅灵过的很悠闲,且因为喜欢孩子,收拢了不少孤儿,让他们有个可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李婆婆是十几年前流落到此地的,当时她的眼睛已瞎,被外出觅食的孩子们带回来,就此留在了这里。 这二十年他们相处的很好,孩子们长大后,会离开这里谋生,而院子里一直会有孩子住进来,李婆婆负责照顾那些很小的孩子,也负责教他们认字和一些基本常识。 从这一点看,这李婆婆原本的家境应该不错,不然不会识字。 识字又懂算术的孩子,在外面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等他们安顿下来,就不能再回来了,因为宅灵喜欢小孩子,不喜欢大人。 而接触到外面世界,长大了的孩子们,也渐渐知道这宅子的不同寻常,不敢再回来,也不敢和别人说。 就这样,这宅子变成了一个奇特的幼童收拢所,李婆婆是唯一的例外,宅灵一件见她就觉得清净,因此也没把人赶走,而是一直留着。 展昭闻言,出声赞了一句,“宅灵姑娘虽然是非人,却有一颗善心。” “嘿嘿嘿,”宅灵闻言,高兴极了。 它一高兴,墙壁竟然扭动起来,像是在跳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左右摇摆,小路上的石子蹦蹦跳跳,活泼极了。 李婆婆无奈,叫了一声,“阿灵。” “哦,”宅灵立刻乖巧下来,不再得意忘形。 对此,展昭失笑,突然他想起了一事,“你们可知道雷英这个人?” 李婆婆茫然摇摇头,她知道每一个孩子的名字,没有叫雷英的。 展昭想了想,开口道,“二十年前,一个叫雷英的孩子被人贩子带到了华亭县,他在这里重病差点去世,后来莫名其妙好了,并延长了寿命。” “呀,我想起来了,”宅灵欢快的声音响起,“是他!” 展昭面色一凝,“宅灵姑娘知道他?” “知道知道,那年冬天很冷,连着好些天下雪,我为了叫更多人进来御寒,就开放了一个屋子,让那些没地方住的乞丐们避雪。傍晚的时候,来了两个人贩子,带着好几个小孩。我听到他们说,要把小孩都卖了,就很生气,于是半夜趁他们不注意,把小孩子换了一个地方,他们找不到嘿嘿。”宅灵说着说着颇为得意,声音也更高亢了。 “之后呢?”展昭询问。 “之后那两人早上醒来,找不到人,和乞丐们打了起来,被乞丐赶了出去,之后就不见了。那个叫雷英的孩子生病了,差一点就死了,于是我给他喂了一颗种子,然后他就活过来了。”宅灵道。 “种子?”展昭郑重道,“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呀,是小雀送给我的礼物,它说看到有人吃了种子就活了,为了感谢我让它在房子里筑巢生小小雀,就把它送给了我。”宅灵道。 “那么这小雀去哪了?”展昭询问。 宅灵扭动了一下身子,原本房檐的地方扭了下来,展现在展昭眼前,上面有一个喜鹊的窝。里面有一只大喜鹊,以及三只幼小的喜鹊。 喜鹊是从来不在屋檐下搭窝的,不过会与人亲近,搭建在院中的树上。 而人类也欢迎喜鹊,毕竟这代表着喜气盈门嘛。 这只喜鹊倒是例外,或许是本身具备意识,知道宅灵的庇护下更安全。 展昭道,“这就是小雀吗?” “当然不是啊,”宅灵奇怪道,“小雀早就死了,这是它的后代。” “那你也不知道种子是哪来的?”虽是问句,但展昭已经确认。 “不知道,”宅灵才不关心那种子是怎么来的,只是高兴于救活了一个孩子。 “那之后雷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展昭询问。 “他一好就走了,说要去寻妹妹。”宅灵道。 之后展昭又问了一些问题,宅灵有的知道,有的一知半解,可即便知道,信息也是不全的,这让他无法推测出更有用的线索,只好就此作罢。 展昭站起来,对李婆婆道,“老夫人,现在华亭县被淹了,你们待在这里也没有食物,不如我先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水退了再回来不迟。” 这地方有宅灵的法术在,虽然不会被淹,但他们也无法离开,没有食物,只能被困死。 李婆婆想到食物本来就不多,也坚持不了多久,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展昭松了口气,打算带着人把这群孩子运走。 突然,外面传来暴喝声,“妖怪,还不快把我妹妹放出来!” 伴随着怒喝声,是一道剑气劈向大宅,虽然因为术法的保护,没有对宅子造成损失,可宅灵还是被吓得哇哇大叫,“啊啊啊,又破了又破了,它会倒的。” 展昭想到那破败的宅院才是宅灵的本体,而自己之前还射了一只袖箭,不由不好意思起来,忙道,“宅灵姑娘且放心,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不会让他伤害姑娘本体的。” 宅灵闻言,感动极了,“展某,你真是个好人。” 展昭笑道,“我叫展昭。” “可你之前说展某的呀,”宅灵不解。 “那是自称,姑娘叫我展昭即可。”展昭道。 “哦哦哦,我懂了,我叫你只能叫展昭,你自己叫自己,就可以叫展某。”宅灵恍然大悟。 展昭点点头,快步来到院门口,宅灵很配合的打开大门,并且让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防止外面的人窥视。 原先的宅灵不懂这诸多忌讳,也是李婆婆来了之后,教过她一些自保的常识,这才知道,最好呢轻易不叫人摸清楚自己的底细,这样既能保护宅子的安全,也能庇佑那些孩子们。 展昭一出来,感受到剑光扑面而来,气势惊人,带起阵阵寒意,充满了肃杀之气,仿若置身冰天雪地。 他立刻抬起巨阙去挡,两剑相击,迸裂出火花,两人齐齐后退,都为对方的力量暗暗心惊。 好一个剑道高手! 顾不得想更多,展昭立刻变招,和那人打了起来,转瞬间就交换了数十招。 剑与剑的交锋,除了力道,还有速度,以及对剑这种武器的精准把握。 展昭自习武起就用剑,巨阙仿佛他的手一般熟悉,运转之间灵活自如,挥舞起来也是如臂使指。 而眼前这个少年也是用剑的高手,只不过那把剑似乎不是他习惯用的,不是过轻就是过重,变招的时候,总是出现迟滞。 因为这,他绝不是展昭的对手。 而展昭也没有伤人的心思,把剑招挡回去就不再进攻,可谓是把风度发挥到了极致。 “好了,二弟。”有人出声喝止,见对面人停下,展昭也立刻停手后退几步。 此时,他方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少年五官俊朗,做武生打扮,衣着鲜亮,相貌英华,气度不凡。 而刚刚出声之人,竟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很显然,这是兄弟俩。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帮人,撑着船包围了这里。 展昭立刻抱拳,“两位,在下开封府展昭,敢问两位是何来历,来此为何?” 左边的武生稳重,闻言也没有喊打喊杀,而是认真打量他一眼,“来人可是南侠?” “正是!”展昭道。 “既然是南侠,何以与邪魔外道为武?”另一位呵斥出声。 展昭微微皱眉,“两位误会,里面的人并不是妖怪,且无恶意,你们不妨把事情说出来,展某会为你们周旋。刚听二位提起,是为妹妹而来,不知道你们妹妹遇到了何事?” 那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相信南侠展昭的人品,于是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二人是松江府茉花村人,姓丁,名兆兰兆惠兄弟。 两人有一妹,叫丁月华,昨天带着一个丫鬟来华亭县逛街,在茶楼听到城中有宅子闹鬼,据说吞吃了不少小孩。 丁月华侠义心肠,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说,只以为是有人贩卖小孩,想借谣言掩盖真相,打听来源后,悄悄摸去破宅里。 然而这一去,却了无音讯。 丫鬟并不懂武功,被丁小姐留在了外面,眼见小姐迟迟没出来,立刻连夜跑回去报信。 偏从昨天开始,丁氏兄弟带着人出去打鱼了,直到上午见天气不好才返回,以至于拖到现在才来。 展昭知道了事情经过,立刻表示会帮忙查清楚,“还请丁家兄弟稍候。” 说完他转身回了宅子里,询问宅灵怎么回事? 宅灵也很委屈好不好,“昨天有一个女的突然闯进来,要把孩子们带走,我当然不肯,于是就把她赶了出去。谁知她手上那把剑甚是厉害,在我身上划出好几道痕,你知道的嘛,我本来就破,再划下去,就真的要倒了,于是只能把她关起来。” “那现在人在哪里?”展昭询问。 宅灵支支吾吾不肯说,显然还是带了怨气的。 展昭知她小孩子心性,于是道,“你把她放出来,我会和其他人解释清楚,你是一个好宅灵。并且还会出钱,请人帮忙把宅子修缮一下。” “真的?”宅灵顿时高兴起来,“帮我修房子吗?真的吗?” “真的,”展昭点点头。 “那我要三进的大宅,有院子有花园,还要有许许多多房间,让每个孩子都有地方住。”宅灵快乐的畅想着。 “好,”展昭点头应允,“前提是你得把人放出来。” “那好吧,”宅灵很高兴,下一秒,一个憔悴的姑娘落到宅门前,丁氏兄弟立刻上前,把人搀扶起来。 “妹妹,你没事吧?” “妹妹,你有没有受伤?” 他们见丁月华颇为狼狈,立刻关切询问道。 丁月华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并没有人对她做什么,之所以这么狼狈,是因为想要突破禁锢闯出去,可惜没有了湛卢,她无法对结界造成任何伤害。 两人纷纷松了口气,对走出来的展昭道谢。 展昭摇头,表示无事。 丁兆兰抱拳行礼,“感谢展爷帮我兄弟二人救回妹妹,兆兰今日认下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来茉花村找我二人,但有所求,必不推辞。” 丁兆惠也郑重行礼,“不错,展大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兄弟了,有事说话,在松江府这一亩三分地,我们还是能办事的。” 二人是镇守雄关总兵之子,家世不说多显赫,却也是官宦人家。 加上他们武艺本就出色,在松江府素有侠名,也掌管一方势力。 因此这承诺,绝对很有分量,不是轻易说说的。 且他们也知道南侠展昭成为了开封府侍卫,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缘由的。 但两人很有分寸,没有询问展昭来此是为了何事。 如果用得上他们,展昭自然会说,这就是两人为人体贴之处了。 展昭闻言,对两人更有好感,想了想道,“既然两位兄弟如此义气,那展某也就不客气了,目前正好有一事,需要有人帮忙。” “但说无妨。”两兄弟立刻道。 展昭也不扭捏,当即把宅灵的事小声说了,并道,“原本有这宅灵的庇护,李婆婆和孩子们有个安身之所。可现在整个华亭县都淹了,之后情况如何尚不可知,或许水位还会涨。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机会出去觅食了,住在宅子里恐食物不足,坐困愁城。展某想为他们寻个安全的住所,且能确保有食物供应。” 兄妹三人听得咋舌,没想到世间竟真有如此神异之事,且这宅灵还是个好灵,庇护了多少孩子。 丁兆惠喃喃,“怪道我从未在华亭县见过孤儿,原来不仅是县令治理有方,还有宅灵这等……这等善良的姑娘庇护他们。” “嘿嘿嘿,我也觉得我很善良,”一个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宅门扭扭捏捏起来,门把手欢快的游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让人一看就觉得,宅灵心情好极了,就差要上天了。 丁兆惠吓了一跳,“不是,姑娘吗?” 展昭含笑,“是姑娘,不过这姑娘没有自己的声音,只会模仿其他人。” “胡说,我有自己的声音,”宅灵不服气,然后响起木头摩擦的咔咔声,大门开开合合的声音,以及老鼠吱吱的叫声,最后是风灌进破宅子里鬼哭狼嚎声。 众人:…… 得了,这就是个天真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连被关了一天一夜的丁月华,此时也不由面露笑意,觉得这宅灵怪可爱的,于是道,“姑娘可以用我的声音。” “真的吗?”宅灵激动起来,门把手突兀的跑到丁月华面前,连带着整个门和相连的院墙都不自然的扭曲变形。 “真的,”丁月华觉得,既然是姑娘,那自然要用姑娘的声音,而宅灵能模仿的姑娘,就自己一人。 宅灵可高兴了,整栋房子不自觉蹦跶起来,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众人不由失笑,丁兆兰重新看向展昭,“我知展爷的意思了,正好寒舍还有很多空房子,完全可以庇护李婆婆和孩子们,不如就由我和兄弟们,撑船把他们带回去?” “那太好了,”展昭面露欣喜,立刻进去和李婆婆商量。 这一次,宅灵没有拦着其他人,而是请丁氏兄妹三人进来参观。 三人也不担心,大大方方走进来,帮着展昭劝说李婆婆。 李婆婆知道,家里的食物很少,养不起这些孩子,虽然担心会出现意外,还是答应了带着孩子们去丁家暂住。 丁家兄妹当即安排人,把孩子们一个个接走,安置在船上。 宅灵看着孩子们离开,突然叹了一口气。 展昭含笑道,“姑娘不必难过,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嗯,”宅灵闻言,重新变得高兴,等到李婆婆也上了船,宅子里只剩下四人,宅灵突然道,“展昭,你什么时候娶我?” 展昭脚步一滑,差点跌倒,“姑娘何出此言?” “你帮我修房子啊,”宅灵也很诧异,“不就是要和我成亲吗?” 丁家兄妹闻言,全都面带笑意看向展昭,看得他羞窘不已,“展某绝无此意。” “可是,阿雄带着阿花离开,说要为她修一座大房子,两人就成亲了啊。”宅灵茫然道,“难道是因为我不是人,所以不能和你成亲吗?” 展昭捏了捏腰间的香囊,缓声开口道,“展某已有心爱之人,且已定下婚约,实不能再应下宅灵姑娘的婚事。” 他没有提宅灵和人不能成婚,也不说宅灵不是人的话,只道自己有心上人。 闻言,丁兆惠遗憾地和丁兆兰对视一眼。 两人是双胞胎,自是心有灵犀,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其实他们都看好展昭,想要招为妹妹丁月华的夫婿,可惜了,这样大好的人选,竟然已有婚约。 好在阴差阳错事先知道了,不然之后贸然提起被拒绝,不免尴尬。 丁月华倒是没这个想法,只是好奇像展昭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但两人毕竟不熟,不好贸然询问,只把好奇心压下去。 “这样啊,”宅灵很失落,“那你岂不是不能帮我修房子了。” “宅灵姑娘,修房子不一定要成亲的,”丁月华忍笑道。 “真的吗?”宅灵不懂,但她真的很想修好房子。 展昭无奈道,“等涨水褪去,我一定让人帮姑娘修好房子,姑娘且放心。” 宅灵顿时喜气洋洋,就连孩子们离开,也没那么难过了。 安抚好宅灵,展昭重新投入到救人的事情上,丁家兄妹也留下来帮忙,另外还有丁家庄剩余的人。 有了他们的加入,在水位涨到人大腿处,县城里的人基本已经撤出去了。 县令是最后离开的,在走之前,他犹豫着拜托了展昭一件事,那就是去下游的灌江口查查,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河水倒灌。 这事本该由他亲自去的,只不过县城事务还需要有人主持,而县衙其他人,说实话,具都比不上展昭的本事,在河水气势汹汹倒灌的时候,只要展昭这样的武林高手,方能保证平安。 展昭毫不犹豫答应了,丁氏兄弟听说后,立刻表示愿同去帮忙。 好在有他们,不然展昭一个旱鸭子,差一点就被妖物拖下水,出师未捷身先死! 329 第三百二十九章自由奢华的汴梁59 河…… 河水倒灌之事越早查清楚越好, 趁着还没有酿成大祸,提前解决,说不定还能挽救一部分损失, 比如地里的庄稼和百姓们的房子。 应下后, 展昭立刻和丁家兄弟单支一条船,直接通过楚河赶往灌江口。 虽然在涨水的时候还行船,是非常危险的, 但这是最快赶到灌江口的方法。 不走水路的话,就只能走陆路,可谁也不能确定, 按照这个涨水量, 陆路有没有被淹, 到时还是需要用船。 虽然逆流行船比较困难, 但展昭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且会以内力催动船行驶,展昭可能不熟练, 可稍微练习一下, 就熟能生巧了。 一艘快船犹如离弦的箭般窜出去, 转瞬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负责撑船的是丁兆惠,虽然他手里拿着撑杆, 却也只是拿着,然船前行的速度却快到不可思议。 当然了,这种行船方法,也是极其消耗内力的,几乎是半柱香时间,就能把人的内力消耗一空。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非常危险的灌江口, 且不说现在大雨倾盆,河面上波涛汹涌,万一遇到什么意外,非常容易翻船。 而一旦翻船,就需要充足的内力来救命,所以这种行船方式相当不可取。 不过展昭身上有苏叶送的九华丸,一颗下去直接能恢复八成,再打坐一番,可全部恢复。 除了累一点,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且苏叶也考虑到了累的问题,还提供了冰心丹,能让人的精神时刻处于精神满满的状态,几乎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因为有了这强大的后勤保障,展昭才敢这么行事,给丁家兄弟分配了一些,他们惊喜之余,毫不犹豫催动内力以最快的速度运船。 稳稳站在船头,展昭看着滔滔江水,询问丁家兄弟,“陷空岛离这里多远?” 丁兆兰道,“以这个速度,不过一盏茶时间,展大哥去陷空岛可是有事?” 展昭点点头,没有解释更多,只道帮锦毛鼠白玉堂送一封信,是开封府有要事需要其他四人的帮助。 丁兆惠当即表示,“我们兄弟也可以帮忙,如果不够,丁家还有一些武功高强的护卫。” 展昭感谢两人的好意,“承二位兄弟的情,不过此事紧急,我们又得先去查看灌江口的异常,因此只能托付更加稳妥之人。” 丁家的护卫固然不错,可比起陷空岛四鼠,武功差了一截,心性上也未必可比。 像这种牵扯到长生诱惑的,决不能轻易让太多人知道。 丁家兄弟他信得过,至于其他人,就另当别论了。 丁兆兰两人也知道,展昭此举必定是出于谨慎,因此没有多说,当即改变了船行的方向,往陷空岛而去。 果然,一盏茶后,陷空岛就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岛,属于豪富人家卢员外的私岛。 卢员外过世后,由钻天鼠卢方继承,后他与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结交,把此地作为基地,形成一方江湖势力。 陷空岛上,除了五鼠之外,少说还有四五百人,可船行进到此,却不见人烟。 难道是担心水势过猛,淹了小岛,提前搬走了吗? 展昭心下忧虑,倒是丁家兄弟对老邻居熟识,当下就猜到了缘由,“这必是卢家兄弟派人出去帮忙了。” 陷空岛的位置,处于华亭县和怀安县之间,两县的情况差不多,这边出事,那边也不可能安枕无忧。 卢方估计是猜到华亭县出事,离得更近的茉花村丁家会去帮忙,他们家的人手也有不少,不比陷空岛差,因此干脆选了怀安县去帮忙。 “那我们现在赶去怀安县是否来得及?”展昭微微皱眉。 从这里到怀安县城,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实在不行,他只能放弃先找四鼠,还是河水倒灌的问题更加紧急。 “不必担心,”丁兆惠爽朗一笑,扬天吹出一声长而清亮的口哨,似鸟鸣般刺透雨幕,远远传了开去。 哨声绵长,持续了好一会儿突兀停下,等了片刻,突然传来回应。 是相同的哨声,不过这次要短促的多,接连三声,似乎在问来人是谁? 展昭的理解没有错,丁兆兰小声解释,“这是渔夫在行船的时候,习惯用的传递消息的法子,比大声喊叫传得更远。刚刚二弟的哨声就是说有人来访,对方回应三声,表示欢迎。” 很快,一艘船破开茂密的树叶冲了出来,展昭定睛去看,那竟然是一个山洞,不过之前掩藏在树枝间,竟无人看见。 船上有两个人,一个负责撑船,一个紫面髯须,高大威猛,为人却和煦有礼,“三位到访,有失远迎,在下失礼了。” “是我们冒昧了,这位是开封府展昭,有要事找卢员外和三位兄弟,时间紧急,来不及送上拜帖,还请见谅。”丁兆兰立刻道。 卢方闻言,眼睛一亮,仔细去打量展昭,不由暗暗赞叹,不愧是南侠,风姿过人啊,不输五弟。 他连忙行礼,并邀请三人进去,“三位义弟都去怀安县帮忙了,独我一人留在陷空岛坐镇。不过展大侠不用担心,我立刻让人传信,请他们回来。” 展昭忙还礼,感谢卢方的好意。 丁兆惠撑着船,跟在卢方后面,绕过弯弯曲曲的水洞,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一山洞爬上陆地。 出得山洞,赫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半山腰,面前就是卢家庄,高高的围墙极为坚固,有个哨岗用竹子搭建,至少有数十米高。 站在上面,能看清整个岛的情形,此时并没有人看守,空在那里。 丁兆惠不明白,“往年不是从码头进出吗?为何今天选在这里。” 带着客人穿过水洞密道,实在不是合适的待客之道。 卢方无奈一笑,“码头那边彻底被淹了,本应该及时抢修的,可兄弟们都被我派出去了,岛上除了老人和小孩,就剩下一些体弱的女人,只能等他们回来再说。这水洞也不是特意开凿的,是之前就有。” 因为这个水洞的缘故,他们修建卢家庄的时候,特意在这里修了坚固的大门和哨岗。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从水洞潜进来,而他们被打得措手不及。 另外一处大门,自然是面向码头的,现在也已经被淹了,索性那里虽然修了高墙和大门,却只是用来防宵小的,门口后无人居住。 真正的居所是从半山腰开始的,因此岛上并没有人受灾。 “原来如此,”展昭不由钦佩道,“卢大侠高义。” “不敢当,比不得展大侠护佑包大人,为民请命。”卢方笑着道。 展昭一愣,听出这话里的真诚,还隐隐带着艳羡。 自从他决定追随包大人,成为四品带刀侍卫后,就被许多江湖朋友责怪和谩骂,认为他沦为了朝廷的鹰犬。 即便他们都清楚,包大人是个好官,依然接受不了展昭类似被招安的行为。 有些性格耿直的,甚至还会上开封府向他挑战,打着为武林清理‘败类’的名义,想要靠赢得比武迫使他离开开封府,不再为朝廷办事。 而这些人,有的曾是他的朋友,有的是敌人,更多的是陌生人。 因为接收太多曲解和误会,展昭已经没了解释的心思,只坚守本心,不为言语所动。 这还是第一次,他碰到的江湖人不仅不指责他,甚至羡慕他。 展昭当然不认为卢方是羡慕他的官身,卢家豪富,他又一身好本事,不说别的,哪怕凭着这本身去参军呢,也能官运亨通。 可卢方却没有这样做,那他羡慕展昭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卢方也敬佩包大人品格,想要追随左右,为伸张正义尽一份力!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成型,展昭喜不自胜,这次的目的看来没有悬念了,卢义士肯定愿意帮忙。 一行人进入大堂,分宾主落座,因为时间紧急,展昭没有多寒暄,直接拿出白玉堂的书信。 卢方接过,看完后大惊,觉得这信中的内容简直匪夷所思。 可他又明白,五弟的性子绝不会在此等大事上胡闹,更何况这信还是展昭亲自送来的。 上面还盖有包大人的私印,只能说,这事千真万确! 卢方站起来,在大厅里转了几圈,然后对着展昭拱手行礼,“此事我待兄弟们应下了,等他们回来,立刻安排下去,展大侠您?” 展昭站起来,郑重一礼,“感谢四位义士相助,这些丹药请收下,里面标明了用法,此事凶险,还请万分小心。” 这可涉及到鬼怪,如果不是有苏叶那些神奇的丹药,他是不敢让其他人去冒险的。 武林中人虽然有武功,但不代表他们就能对付邪物,相比之下,还是僧道更为擅长一点。 可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哪些僧人和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因此只能出此下策。 卢方可不觉得这是下策,反而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就像展昭认为的那样,他一直有报国志士的念头,苦于没有好机会,只能一直搁置着。 他也想和展昭一样,找一位像包大人那样为民请命的好官,然后辅佐保护他。 可惜啊,包大人这样的好官清官,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其他人都比不了。 现在能帮着包大人做事,还是这么重要的,可能动摇国本,牵连整个天下百姓的大事,他卢方如何会拒绝?! 当即,他郑重接过药包,表示自己和兄弟们一定会小心再小心,请展昭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们。 交代完这件事,展昭当即站起来告辞,连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立即就要出发了。 走到门口,展昭突然想起一事,“我……未婚妻苏青禾同我一道来了华亭县,不过在路上我们碰到一位上吊的老人,她医术好,留着处理此事。要是她来陷空岛找我,还请代为转达,展某去了灌江口查看异常。” 说话的同时,他耳背微微泛红,语气也不自觉轻了一些,颇为不好意思。 两人并没有完全定下婚约,可阿叶已经许了婚,就是他的……未婚妻子了吧?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恨不得立刻带着阿叶回去,拜堂成亲。 卢方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这事我记下了,会吩咐下去,必不叫苏姑娘错过了展大侠的消息。” 丁家兄弟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当年的传闻,据说苏青禾苏姑娘是江湖第一高手,和南侠展昭的关系很好。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再次听到苏姑娘消息,竟然已经成了展昭的未婚妻。 两人心中遗憾,因为他们当时听闻比武传言后,就对天下第一的苏姑娘有了别样的好感。 奈何当时年少,才只有十二三岁,家里管的严,不能随意出门,也就不能领略天下第一女高手的风采。 但这事在他们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甚至想着,如果未来妻子是苏姑娘这样的,那该有多好。 可惜,等他们稍稍长大,可以出去历练了,却很少听到苏姑娘的消息。 两人也去霸刀山庄询问过,可苏姑娘从未回去,里面的管家和管家夫人,也从不肯透露自家小姐的行踪,他们只能遗憾而归。 不承想,展昭的未婚妻竟然是她! 一时间,还真有点滋味难言,不过随即,两人就打起精神,这只不过是年少一场梦,还是目前的事更重要。 告别卢方后,三人没有了后顾之忧,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往灌江口赶。 在内力的加持下,他们船行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赶到灌江口。 越是接近这里,越是能感受到狂风大雨,河面波涛汹涌,比海上还要危险。 一层层波浪被大风卷起,以倾倒的姿势把小船淹没。 如果不是有苏叶的定风丹在,他们别说赶到这里了,早早就被掀下了船。 这定风丹颇为神奇,放在船头,就能让船只平稳地在河面航行,有浪花来了,也会随着水势上下翻飞,但身处船上的人,却依然觉得平稳,甚至晃都不晃一下,仿若站在平地。 也正因为有它在,三人才敢不管不顾直接闯入灌江口,即便到时刹不住船,直接冲入了海里,也不担心危险。 瓢泼大雨的下午,即便还没有天黑,依然是昏暗的,能见度很低。 三人有武功傍身,视力较一般人好上许多,依然看得不远。 丁兆兰从船舱里翻出一盏琉璃灯,固定在桅杆上。 全琉璃制品,把外面裹得严严实实,阻挡了风雨吹灭里面的蜡烛。 可即便有亮光,也不能改变什么,而这琉璃灯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得更远一点,而是万一落水,能及时发现船的存在。 暴雨倾盆,周围黑压压一片,唯一的亮光就是河中心的一叶扁舟。 它随着水面起起伏伏,到这里三人已经不用内力了,而是任由水势推着船走。 因为很神奇的,到了入海口,虽然依旧波涛汹涌,却不是冲向海里,也不是倒灌回灌江,而是两股水流相向冲击后,又各自退回去。 就仿佛在出海口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海水冲上来后,被屏障挡住,又退回去。 而灌江顺流而下的水,也在屏障的作用下,倒流回去,和下来的水相撞,形成左右摇摆的平衡。 当然了,那屏障是看不见的,而水面也没有明显的分水岭,这种奇特的现象,一会儿在这边形成,一会儿在那边出现。 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个又一个相撞的波浪互相冲击渗透后,形成一个个漩涡。 而这漩涡又不像海上那么恐怖威力大,导致进入这一带后,船会自动飘来飘去,忽左忽右,没有固定目标,却不会离开这个区域。 这样奇怪的现象,别说展昭没见过了,就是常年和水打交道的丁家兄弟都匪夷所思。 “大哥,为何会如此?”丁兆惠惊讶地张大嘴。 “如此神异,会不会是妖邪作祟?”丁兆兰不确定的问。 换做以前,他是不会如此想的,江湖人和读书人一样,大部分对神鬼之说半信半疑,抱着敬畏之心,又敬而远之。 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他们第一反应是江湖上出现了能力奇特的高手,而不是出现了神神鬼鬼。 可是这两天接触的信息已经证明,神仙鬼怪都是存在的,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因此丁兆兰有此猜测。 展昭也是这样想的,从怀里拿出药包,分给兄弟二人,然后从里面挑挑拣拣,找出寻灵丹。 这丹药是专门用来寻找灵气或阴气的。 其实这些气无处不在,但也有强弱之分,而寻灵丹捏碎后,会产生一股粉色的烟雾,自动飘散出去。 顺着烟雾,他们就能找到灵气或者阴气比较重的地方了。 展昭捏碎后,半空中慢慢聚集粉色烟雾,小小的一团,飞出去后会留下长长的尾巴,便于追踪。 大雨下,并不会影响那一抹闪亮的粉色,而且环境越黑它越闪,即便到了晚上,也非常实用。 只不过这寻灵丹可不好炼制,不说药材稀缺,成丹的条件也极为苛刻。 苏叶炼制其他丹药,一炉往往能产出七八颗,乃至十颗的极数。 可炼寻灵丹就格外艰难,十炉只有一两炉能成功,而炉子里只有一颗丹药成型。 无论放几份药材进去,最后都只有一颗。 炼出来的丹药功效也几乎一模一样,不会因为多了药材,而药效增加之类的。 因此这寻灵丹极为珍贵,以苏叶的勤劳程度,也就……给每个药包备了一颗,多的没有。 展昭用内力催动船只,向着粉雾离开的方向而去,不大工夫就来到了处于中心偏左的位置。 因为看不清,这片水域又大,他们无法确定是不是中心位置,感觉上是。 粉雾围绕这里转了几圈,然后如颗粒般散开,纷纷落到水面,瞬间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展昭心里一凛,知道是找到关键位置了,立刻拿出五枚引雷丹,扔向那里。 一时间凭空响起五道惊雷,声音之响亮,仿佛在耳边炸响,震得他们的耳膜都隐隐作痛。 可五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无事发生。 雨幕还是那个雨幕,水面还是那个水面,没有任何区别。 “展大哥,是这里没鬼怪吗?”丁兆惠小心询问,其实他怀疑是那所谓的引雷丹没有用,或者寻灵丹带他们来了错误的地点。 展昭微微皱眉,从怀里掏出丹药瓶,仔细辨认上面的使用说明。 没错,就是如这样用的。 突然,一道闪电从远空亮起,紧接着是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此起彼伏,且看那架势,离他们越来越近,仿若下一道就要击中他们的船只了。 “不好!”三人齐齐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躲入船舱。 船是用木头做的,不用担心导电,但它很可能会被劈坏。 可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雷电之下,又不能躲进水里,只能每人吞下一颗定水丹,要是船真的解体了,他们也只能在水里求生存了。 三人刚藏好,天空蓦地炸响,一道接一道巨雷,以不让人喘息的速度,劈在水面上,船上。 轰隆不停歇的雷声,密密麻麻几乎照亮整个天空的闪电,在这片水域一个劲地摧残,三人心里紧张,生怕下一秒船就要解体了。 然而更让他们紧张的,是一声奇怪的吼叫,似乎是痛苦的哀嚎,又好似嘶吼着要报仇。 且这声音离船越来越近,下一秒,他们感觉有什么东西上了船。 船骤然一沉,仿佛承受了千斤重,直直地往下沉。 三人心中一惊,立刻跳起来,以倒挂的姿势扒在船顶棚上,因为雷击还在继续,而他们绝对不能接触到水。 可船越来越重,渗水也越来越多,船沉的速度格外快,水面渐渐没过了船板,船身…… “不行,我们必须出去!”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出手,把船篷掀翻了,然后跳出去站在了篷顶上。 但这还不够,船沉的越来越快了,水面很快就要接近他们的脚了,而雷电还在继续,在水面形成滋滋的电流。 万般危急之下,展昭依旧沉着冷静,看了那桅杆一眼,立刻飞身上去,站在杆子顶,然后甩出一根绳子,把丁兆兰丁兆惠也拉了过来。 可这也不过是片刻的缓解,只要雷电不停,他们的危险就一刻没有解除。 且这速度是很快的,不过几个呼吸间,水面再次接近他们的脚底了。 此时,已到了生死关头。 展昭不由后悔,没想到这引雷丹在雷雨天的环境下,有如此惊人的效果,是他害了两位兄弟。 可同时,一个疑惑袭上心头,是什么拖着船只直直下沉的? 他们站在这桅杆上,依然什么都没看见,而刚刚那痛苦的嚎叫,也似乎是错觉般,再没出现过。 330 第三百三十章自由奢华的汴梁60 千钧…… 千钧一发之际, 眼见水面已接近他们脚底,雷电突然停下,不再肆虐这方空间。 三人心里一松, 齐齐跌入水里。 有定水丹在, 他们不担心自己会被淹,但此地距离岸边很远,必须有船方能回去。 丁家兄弟落水后, 当即下沉,想要把船抢回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让船沉了, 但那船造得非常结实, 刚刚雷击之下都没有散架, 应该还能救一救。 而展昭比他们下沉的还快, 因为不会游泳,手忙脚乱之下, 无法控制身体浮在水面。 好在定水丹让他在水下也可以顺利呼吸, 刚开始的忙乱过后, 很快就适应了节奏。 观察到丁家兄弟的动作,展昭也尝试着摆动四肢, 双手向前,手掌向外滑动,双脚在后以相对规律的幅度摆动。 刚开始还只是模仿,练武之人对身体各部位掌控很精准,即便在水下,也不过是加大了阻力,稍微适应一下即可。 没有了换气的需求, 甚至用不上有人为他讲究要点,很容易就做的和丁兆惠一模一样。 很快,展昭就掌握了节奏,尝试在水里自由伸展。 而这只不过花了很短的时间,短到丁家兄弟完全没发现他的不自然。 丁兆兰丁兆惠一下水就奔着下沉的船去了,他们也没想到展昭之前居然是不会游泳的,毕竟展昭表现在他们面前的,一向是胸有成竹。 因此也就不知道,展昭不过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就追上来的行为,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自学。 两人都是好手,加上有内力的支持,很快就赶到了沉船旁边。 想要把船弄上去,而不是继续下沉,当然要先解除让它下沉的原因。 然而两人围绕船身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这时,展昭也赶上来了,游进船舱里,发现里面完好无损,并没有破洞或者漏水。 三人不免疑惑,之前感觉到了千金重是怎么回事? 定水丹虽然让他们能在水下呼吸,但不代表也能交流,因此三人只能打手势,商量着检查一下船底,看是否有东西附着在上面。 水下的环境越发昏暗,能见度极低,之前点燃的琉璃灯早已熄灭,他们只能一点点搜寻,且不能离得太远。 然而结果让人意外,船底也什么都没有。 三人莫名其妙,找不到原因,只能想办法让船身翻过来,借着水的浮力,重新回到水面。 对于三个武功高手来说,这很容易就完成了,不会在翻的过程中,不免带起了河底的灰尘,让附近水域变得污浊。 展昭一时间看不清环境,凭本能推着船身上游,快接近水面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力道不对! 他沿着船体游了几圈,竟然发现丁兆兰丁兆惠兄弟不见了。 不好! 展昭立刻向下看,一如既往的浑浊,并没有因为过了一会儿而恢复清澈。 他心下着急,运起内力用力推了一把,让船身继续往上浮,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快速下潜。 和之前的轻松不同,这次变得格外困难,每下潜一点,都能感觉到巨大的推力。 展昭不得不加速运转内力,来对抗这股力量,好在他内力深厚,硬是靠着灌注到全身的内力,让自己一点点接近河底。 越靠近,越浑浊,完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他只能一点点试探寻找。 搜寻了好一会儿,内力消耗大半,依就一无所获。 展昭心里暗暗着急,突然,他的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一闪而逝的亮光,让人恍惚是否看错了。 然他毫不迟疑,立刻向发现亮光的方向游去,接近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种子,在水底发着幽幽的蓝光。 展昭从未下过水,不知道水下是否存在这样奇特的生物,总觉得这蓝光带着不祥的意味。 他没有贸然接近,随手捞了一颗石子弹射过去,因为在水里,削弱了几分力道,依然把种子震碎,分散成几道幽光,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之后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展昭左右看看,发现有小鱼游过,用内力推动,让它接近那些蓝光。 小鱼靠近后,张口吞了一道蓝光,突然,从河底泥沙下伸出一只触手,摇摆着抽到小鱼身上,然后一卷,又重新落回河底。 这一动静搅得水底更为浑浊,展昭却不敢眨眼,因为这或许就是丁家兄弟消失的原因。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再无动静,想了想,抽出巨阙,以最大的力道砍在触手刚刚的位置。 触手断成两截,其中一截疯狂摆动,把河底搅得天翻地覆,这下是真的完全看不清了。 这对展昭极为不利,不过,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适应,他已经能根据水流的变化,判断周围的环境,对于袭击,早已做好了准备。 左边! 他顺势翻身,躲过疯狂横扫过来触手,然后一剑斩下,又是一截触手被断开。 来不及研究,连转了几个圈,转出触手卷缚的范围,翻手又是一剑。 水下消耗很大,所幸巨阙似乎对着触手有天然的压制作用,哪怕它修长而庞大,依然被一剑剑砍成好几段。 终于那触手似乎怕了,不再攻击展昭,而是迅速往回缩。 展昭连忙要跟上,但在水里,他的速度被无限压制,哪里能跟得上触手的速度。 没办法,他只能把巨阙甩过去,把触手牢牢钉在地上。 被钉住的触手疯狂摆动,上下抽动,似乎想要摆脱。 展昭飞速上前,抽出腰带,把自己和触手绑在一起,然后抽出巨阙。 下一秒,他差点被甩飞出去,好在那腰带起到了作用,把他牢牢绑在触手上。 展昭飞快调整好角度,用力抓住触手,让它带着自己飞速前进。 他们左冲右突,摇摆着向前,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两边的倒影。 展昭只能死死盯着前方,一手抓牢,一手抓住巨阙,一旦发生意外,立刻用巨阙把触手定住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出现一个水洞,他立刻低头,趴俯在触手上。 进到洞里,触手的速度放慢了,但依然左摇右晃,好几次把他甩到坚硬的墙面上。 要不是他身体强悍,这会儿估计已经骨折了,但全身碰撞出的剧痛不可避免。 展昭强忍着痛,死死抓住,终于,他们从水洞里一跃而出,甚至跳出了水面,跳到了半空中。 短暂的一眼,让展昭看清了当下的环境。 这是一个小岛,周围都是水,岛上只有一颗树,一颗巨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柳树。 他当机立断,震开腰带,带着巨阙跳下去,落在了树下的空地上。 岛上没有任何植被,沙子是那种纯白的,看起来洁白无比。 周围的水是透明的浅蓝,因为时不时有柳树的种子掉落,落在水面变成浅淡的蓝色发光物。 这环境祥和的不可思议,可展昭却是十二分警惕。 他握着巨阙,脚步轻盈的围绕柳树转圈,很快在另外一边,发现躺在树根下的丁家兄弟。 此时两人已经昏迷,身上散落着一些蓝光种子。 展昭不由脚步一顿,没有贸然靠近,因为丁兆惠的鼻子下,就有一颗,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很容易被吸进去。 这应该就是导致雷英死而复生的种子,可不敢叫丁兆惠真的吸进去。 放轻动作,悄悄靠近,先拂开两人口鼻之间的种子,然后把人拉起来,飞快离开树底下。 回过头,柳树一点反应都没有,柳条随着微风摇曳摆动,一切都那么自然。 如果不是这树大的过分,种子上的蓝光奇异而诡谲,展昭都要以为这就是一颗正常的树了。 不过既然它现在没反应,展昭自然抓紧时间,把丁家兄弟弄醒。 他从怀里拿出合适的丹药,给两人喂了下去。 这些丹药有解毒的,又唤醒神智的,也有祛除身上阴气邪气的,不确定哪个对症,那就都吃吧。 反正这些药,他身上还有很多。 也不知道阿叶是用什么制作的药包,防水效果非常好,在水里这么久,里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燥。 过了一会儿,丁兆兰丁兆惠悠悠转醒,两人摸着额头起身,只觉得脑袋格外沉重,昏昏沉沉的。 “这是在哪儿?”丁兆惠左右打量。 丁兆兰看着身后的巨树不语,显然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庞大的树,还是柳树。 柳树的寿命最多也就150年,可这棵明显不是150年能长成的,说它1500岁都有人信。 丁兆惠也是目瞪口呆,半响无语,最后只能幽幽的道,“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还……出得去吗?” 丁兆兰想了想,“我记得之前在推船,然后什么东西抽了我一下,接着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看到你突然松手下沉,要去抓你,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根树藤,是树藤吧?”丁兆惠也不确定,“把我们一起捆了,然后拖进了河底,我是撞到头后晕过去的。” “那之后呢?”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这时,展昭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你们醒了,过来看这个。” 两人顿时大喜,忙爬起来往展昭那边去。 展昭站在一个小水潭前,目光凝重地看着里面的触手,或者说……柳树根? “这有什么问题吗?”丁兆惠不解,也看向水潭里,观察了一下,“哦,这是你砍的吗?巨阙还怪锋利的。” 展昭摇摇头,指着某一处痕迹道,“我之前砍在了这里,后面所有的全部砍断了,可你们看现在,它又重新长出来了,按照这个速度,它很快能恢复之前的模样。” 比划了一下触手原有的长度,展昭心情凝重。 这触手的再生能力太强了,如果它是柳树的其中一个树根的话,那这庞大的柳树还有多少这样的树根? 两人闻言,不由面色大变,“我们是被它拖回来的?” 展昭点头。 “那拖我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丁兆惠左右看看,并没有觉察出危险。 展昭抬头,看着柳条上无数幽幽的蓝光,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你怀疑这柳树的种子,就是能让雷英起死回生的种子。而它拖我们回来的目的,要么成为柳树妖的肥料,要么……种下种子?”丁兆兰不由看向整棵树上那连城一片的蓝光,以及水里数不清的种子。 这要是真的,这么多种子,得多少人遭殃啊! 三人齐齐叹了一声,只觉得此事棘手极了。 “不行,此事必须解决,展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丁兆惠跳起来,期待地看向展昭。 展昭从怀里掏了掏,“我不确定有没有用。” 苏叶给的丹药中,有几种可攻击的丹药,像引雷丹,天火丹,清风丹之类的。 不管是否有用吧,先暂且试试吧。 按照苏叶的说话,最好用的还是引雷丹,毕竟雷克一切邪物。 但这柳树实在太大了,所有的引雷丹加起来完全不够,所有得辅佐天火丹和清风丹。 雷电克制,天火燃烧,然后风助火势,让燃烧更快更猛。 三人商量好,拿着丹药各站一边,打算一起动手,从三个方面引雷,效果应该更大一点。 在分开之前,展昭嘱咐了一句,“两位小心,现在没有动静,我怀疑是刚刚的雷电起到了作用,让它陷入了沉睡。一旦我们重新启动引雷丹,它很可能清醒,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宁了。” 两人齐齐点头,拿着丹药郑重走开去。 等到约定的位置,丁兆兰丁兆惠吹了一声口哨,是行动的暗号。 展昭当即毫不犹豫,把一连十颗引雷丹扔出去,与此同时,丁家兄弟也是相同的动作。 三十颗引雷丹在柳树上引爆,发出接二连三的巨响,紧接着,乌云变幻,雷声阵阵,从遥远的天际闪出一道亮光,然后是一道接着一道,以万钧之势劈在柳树上。 这一刻,柳树从沉睡中苏醒,在雷击之下疯狂摇摆。 那些原本安分的柳条,完全不受控制般,晃动得越发剧烈,上面的蓝光种子纷纷脱落,铺天盖地洒下来。 展昭立刻脱下外套,用布包裹住全身,不留一丝缝隙。 这颗巨大的柳树,种子也尤其的多,原本待在柳条上,就已经密密麻麻,现在散落到岛上各处,立刻堆积了半尺厚。 这也……太多了! 丁家兄弟不由心头发麻,好在他们已经提前包裹好自己,不然万一哪颗种子飘进了身体里,不是要变成为祸人间的厉鬼? 等会儿一定要把这些全都烧了! 展昭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地上的种子能烧,水里的就不一定了。 而且……他担忧的看向被阵阵雷电袭击的柳树,竟然毫发无损,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没错,柳树虽然摆动的非常疯狂,却好似完全不受伤害。 主体安然无恙,甚至柳条都没脱落一根,唯一的作用也无非是把上面的种子全部甩掉了。 可种子本来就是柳树要脱离的东西,并不算伤害。 不能再等了,展昭当即吹起一声口哨。 这是行动的记号,当即,十几颗天火丹被打了出去,落在柳树上。 恰好,一颗正好被雷电击中,天火加上雷电的威力,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把那一片的柳树包围其中。 剩下的也在柳树各个部位开始引火,加上密密麻麻的雷击,此时的柳树再也没了之前的悠然,而是浑身一颤,从底下抽出无数触角。 这些像树根又像触角的东西,又粗又长,和之前被展昭砍断的不逞多让。 触角伸出来后,一部分开始袭击展昭和丁家兄弟,剩下的则从水里抽水,然后喷到柳树本体上。 展昭吓了一跳,这么多树根,通力合作很快就能把火熄灭了。 他立刻抽出巨阙,打算去砍那些树根,能砍多少砍多少,至少拖延一下时间。 丁兆兰兄弟也是这样想的,他们的剑也不普通,虽然比不上巨阙,加上内力后,对上树根还有一战之力。 可惜,在砍断三四根之后,树根仿佛回过味来,知道先解决他们,于是一多半的树根袭击过来,三人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这层层包围中逃出生天。 很快,丁兆惠就落下阵来,被树根卷住,巨大的力道让他手脚牢牢被困。 且树根越卷越紧,他的脸都憋红了,完全不能呼吸。 眼见弟弟遇险,丁兆兰连忙去救,顾不得前后左右袭来的树根。 他挥舞着长剑砍过去,只来得及斩断一根,就被身后的树根也卷住了,而丁兆惠那边,困住它的树根不止一根,因此完全没用,兄弟俩一起被困。 展昭这边好点,有巨阙的加持,他连斩十几根,可依然对柳树造不成丝毫的影响,因为这庞大的树妖,有成千上万条树根。 很快,他的手臂被困在,巨阙落在了地上,人也被团团捆了起来,动弹不得。 三人全都受困,一时间可真是无可奈何。 好在那柳树妖似乎留着他们还有用处,没有直接把人弄死。 展昭睁着眼,透过缝隙见到一团团水被吸附,喷到柳树上。 引雷丹的作用已经过去,天上不再有雷电降下,不过就刚刚那一会儿,天火已经烧开了,整个柳树已经陷入了熊熊大火。 喷上去的水能造成一时的火焰变小,却不能完全熄灭。 展昭突然想起苏叶提到过的,天火的特性,那就是焚烧阴邪之物,只要有阴邪之物存在,这火就永远不会灭。 他看向水里,无数的种子在水中漂浮,被树根吸入后,喷到本体上,因为水,火势灭了一点,可因为种子的存在,之后又会烧起。 这可……太好了! 他心下一松,也不再奋力挣扎了,而是看着柳树在燃烧,明明是熊熊大火,看起来灼热异常,偏偏他却觉得周围的环境阴冷潮湿。 或许是阴气太重的缘故,完全盖过了天火的热度。 这种环境下,人待久了肯定会生病,但他只能等待,稍稍安抚丁家兄弟,三人一起等着。 这一场大火,直接烧了七天七夜,从柳条烧到主体,再烧到那些树根上,蔓延了整个小岛,甚至是水里,都有一簇簇火焰在燃烧。 因为树根被烧后失去了捆缚的力气,三人顺利掉落下来,可他们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展昭及时的拿出清风丹,吹出一片干净的,没有丝毫种子的地盘。 又等了两天,天火最终熄灭,整棵柳树都消失了,而他们踩着的小岛,也自然地塌陷。 因为这整座岛都是依据柳树妖而生的,白色的沙子下面,是盘成一团的树根,烧没了之后,他们自然沉入水里。 再次吞下一颗定水丹,展昭按照记忆,带着丁家兄弟往回游,穿过了那个山洞,来到之前沉船的地方。 之后上潜回到水面,发现外面依然风平浪静,且已经没了之前诡异的现象,伴随的结果就是,他们被水流冲着往下游,水势过猛,止都止不住。 这里可是出海口,本就是水流最急的地方,再加上柳树妖死后,它设下的奇怪结界消失,原本倒灌的江水瞬间奔涌而来。 三人被冲得七荤八素,再好的武功都施展不出来,不得不被冲入大海中。 好在定水丹的作用惊人,他们不担心水下呼吸的问题,顶多进入大海后,再想办法游回来就是。 三人干脆随波逐流,进入大海后,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推入更深的海域。 不过到这里,灌江的水对他们已经不起作用了,而今晚的海面,显得格外平静,潮水平缓。 三人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影,展昭浮出海面,左右看看,月光下,海面倒影着天空,星星点点,朦胧优美,能看清远处的东西,却不见丁家兄弟二人的身影。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东方的位置游过去。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展昭感觉到有点累,暂时停下休息,抬头看见月亮早已升到了前方,大而亮的月盆上,影影绰绰能看到嫦娥的身影。 展昭突然想到了苏叶,也不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他都没有出现,阿叶是否着急了? 他不想叫苏叶担心,迫切地想要回到她身边,告诉她:我安好! 似乎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刚急着要回去,展昭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艘巨船。 且明明那船离得很远,他依然看到了站在船头的苏叶,正笑吟吟向他招手。 展昭心里一热,脱口而出:“阿叶,我们回去就成婚吧!” “好!”他听到心爱的姑娘这样答,然后眼前一黑,精疲力尽昏了过去。 331 第三百三十一章自由奢华的汴梁61 等…… 等到展昭再次醒来, 已经在回汴梁的马车上了。 他有瞬间的迟疑,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吗? 随即,这点疑惑就被抛到了脑后, 苏叶掀开帘子, 笑吟吟看着他,“醒了?那就出来吃东西吧,你已经躺了两天两夜了。” 展昭摸摸抽疼的额角, 感觉到阵阵的疲惫,这是睡久了之后的后遗症。 他跳下马车,发现除了自己和阿叶外, 还有不少人,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都在, 另外卢方和个结义兄弟也与他们一同进京。 吃饭的时候, 展昭听其他人讲了他晕过去前后发生的事。 苏叶这边在解决了周老的事后, 立刻来华亭县找他,从陷空岛得知了他的去向, 立刻追了过来。 卢方非常贴心的给她准备了大船, 等苏叶赶到灌江口, 发现这里一片平静,什么异常都没有。 她就一直在附近巡查, 用了各种方法,都不能找到展昭等人。 不过苏叶相信展昭的本事,并不着急,只耐心等着。 那天晚上,灌江口突然发生巨变,原本天天下着的雨停了,诡异的江水倒灌, 也在一瞬间恢复了自然,往海里冲去。 由于水势过大,他们来不及控船,只能任由水流冲着船进入海里。 好在苏叶猜到了是展昭人取得了胜利,于是在船安稳下来后,立刻下令在周围海域搜寻。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丁家兄弟,两人的位置距离不远,但展昭就被冲出了一段距离,这也是为什么,展昭感觉过了很久,从月上梢头,到月亮西陲,才将将找到他。 丁家兄弟很快就醒了,和苏叶讲了经过。 苏叶猜测,这柳树妖应该靠吸取阴气和怨气修炼,它想要把种子散出去,然后感染更多的人和鬼,帮它吸取阴气。 而它自己似乎被阵法困在了那里,无法离开,只能通过水流将一个个种子从水里送出来。 但是这些种子虽然不惧水,却很少能从水里脱离而出,大部分都是沉底,或者被小鱼小虾吃了。 只有极少的被冲到岸边,或者被水鸟叼上了岸。 为了尽可能消灭所有种子,苏叶之后还下了一趟水,利用气形成的天罗地网,把整个水底都网罗了一遍,确保无漏网之鱼。 赵虎竖起大大的拇指,“展大哥,你是不知道苏姑娘的厉害,一道内力打出去,竟然能变成那么大的网,把整个水域都罩住了,甚至她还网了一遍入海口的海域,牛!” 展昭笑笑,阿叶的厉害,他自是知道的。 他握住苏叶的手,柔声询问,“可有受伤?” “有!”苏叶眼前一亮,把手背伸到他面前,“看,被你捏红了,你要怎么赔我?” 展昭看着皓如凝脂的手腕上,突兀出现一道红痕,不由面上一热。 这是他昏迷前捏出来的,那一刻,他只想牢牢抓住苏叶的手,让他永远也不离开自己。 之前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回不来了,心里遗憾不能和阿叶白头到老。 好容易结束了一切,见到阿叶,心神放松的同时,不由放肆了一些。 苏叶笑吟吟,凑到他面前,“阿昭,我被你抓了一整晚,你可要补偿我。” “好,”展昭内心感动莫名,伸手轻柔的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指尖接触到娇嫩的肌肤,心里热烫烫的。 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声音又轻又沙哑,“阿叶,昭倾慕你,愿与你长久相伴,永不分离。” 苏叶惊讶的睁大眼,“展昭,你这是告白吗?” “是,”展昭坚定道,“阿叶,你愿嫁给我吗?” “当然啊,我一直等你娶我来着,”苏叶笑容灿烂。 展昭不由心里一松,握住她的手,郑重承诺,“我会对你好的。” “我信阿昭!”苏叶笑着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顺便还在上面摸了一把。 展昭浑身一僵,却什么都没说,用尽全力回抱她。 两人温情脉脉,周围人一时不好打扰,纷纷走开任由这对有情人互诉衷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重新出发。 展昭询问其他人对于种子寄主的调查,一切都好,崔判官提供的名单全部被查出来了,也按照苏叶提供的办法予以解决。 一切都那么完美,没有任何纰漏。 展昭满意的同时,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要说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完美得不可思议。 身体已经好了,他不愿意再坐马车,而是出来和其他人一起骑马。 突然,他看着唯一一辆,自己刚刚乘坐的马车,想到了哪里不对,“李婆婆呢?她没有和我们一起上京吗?” 众人愣了一会儿,像是不明白他在问谁? 片刻,卢方恍然大悟,“哦哦,你问的是那位李老夫人啊,她急着去汴梁,于是在你没醒之前,就由丁兆兰丁兆惠兄弟送进京了。” 展昭惊讶,可他才不过昏迷两天而已,这么着急吗? “那李婆婆可有话交代于我,还有那些孩子们,送回去了吗?”他继续发问,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 这时,苏叶转身,促狭的笑道,“怎么滴,人家李老夫人就只能信任南侠展昭,不能信任茉花村丁家兄弟吗?放心吧,他们会安全把李老夫人送进京的,那些孩子也都迁回去了,还在宅子里存放了很多食物,他们吃两年都吃不完。” 看到苏叶的笑容,展昭不由心神一松,之前的疑惑也不知不觉消失,有兴趣开玩笑了,“那阿叶可有留下帮宅灵修房子的银两,我们夫妻一体,我承诺的事,还请阿叶代为办理。” 苏叶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你呢,我的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谁允许你许给别的姑娘了?” 展昭微笑,“是展某的错,阿叶可否原谅则个?” “看你表现吧,”苏叶轻哼一声,拍了一下马背,疾驰而去。 展昭连忙跟上,之前的疑惑不知不觉被抛到一边。 一行人很快赶回开封,向包大人禀明了事情的经过。 得知巨大的隐患被解决,包大人非常高兴,留卢方四人在开封府住下,得知他们有意报效朝廷,更是欢喜,亲自向官家上书,给他们封了官职,同样在开封府任职。 另外李婆婆的案子也如期审理,她原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嫁到夫家后,生下一子,本以为一生完美,不成想,她的丈夫薄情寡义,考上状元后就宠妾灭妻。 她在一次上香的过程中,被人掳走,沦落到华亭县,一双眼睛也因为思念儿子而哭瞎。 包大人为她做主,把她的丈夫下了大狱,并禀明了圣上,剥夺他的官职。 而当初掳人的强盗,也被找到,指认是小妾指示的,那小妾被处死。 李婆婆本该和儿子团圆,然而那孩子只亲近父亲和小妾扶正的继母,对于李婆婆憎恨非常。 李婆婆被儿子的言语打击,差点就走了绝路。 还是苏叶看出不对劲,那孩子在家里极为受宠,一点都不像前面嫡妻留下来的孩子。 反倒是继母名下的一少爷,明明是两人亲生的,在家里的一应待遇都比不上嫡出兄长。 从下人的话里也知道,继夫人对这个亲生儿子不怎么待见,大部分时候冷漠以对,偶尔会出声责备或罚跪。 众人之前觉得,继夫人是小妾扶上位,为了名声,所以才偏爱前面留下来的嫡子。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猜测,她或许是想要捧杀嫡子,而对自己的亲子严厉管教。 然而这些都只不过是表象,真正的理由是,早在两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继夫人就调换了她和李婆婆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嫡子,而真正的嫡子变成小妾生的。 李婆婆的丈夫后来也知道这件事,但他偏爱小妾,自然不待见嫡子,嫡子的身份换人坐,他也是乐意的。 真相大白,李婆婆找回了自己真正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得知他是李婆婆生的,也激动不已。 母子一人抱头痛哭,母慈子孝的离开了开封府。 解决完这一桩案子,开封府几乎没了重要的差事,而展昭也趁机提出和苏叶成亲,请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代为主持。 两人欣然应允,因为展昭和苏叶都没了长辈,就省下了来回跑的过程。 很快书六礼都走完了,时间来到成亲当天。 展昭心情激动,也颇为忐忑,明明是已经确定的事,可他却觉得心像是飘在半空中,没有什么实感。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可随着婚期越来越近,这种感情就越强烈。 仿佛一切都不对劲起来,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开封还是那个开封,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没什么不对,阿叶也......一如往常。 王朝四人打扮一新,喜气洋洋的来找展昭,“展大哥,你收拾好了没,快快快,要出发了。” 展昭愣了愣,完了,他刚刚一直在发愣,竟然忘了收拾。 可是一低头,大红的喜服已经穿在了身上,这是阿叶亲手绣的,上面的云纹精致秀气,一看就相当用心。 这是......阿叶绣的? 展昭整个人都僵住了,表情从诧异到怀疑,最后渐渐冷静。 没错,他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成亲能穿上阿叶亲手绣的喜服该多好。 可他也清醒的知道,阿叶是不可能刺绣的! 阿叶不会刺绣! 展昭的表情似笑非笑,微微打量一下周围,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他在开封府的居所,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推开房门,王朝四人站在他面前,喜气洋洋的恭喜他新婚,并拉着他要出门去迎新娘。 展昭什么都没说,静静打量了一下四人,然后随着他们走到门外,骑上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来到苏宅门口。 此时的苏宅张灯结彩,大红的绸缎把整个宅子布置的富丽堂皇,他随着媒婆的提醒,一步步来到阿叶的闺房。 这里他从未进来过,但里面的摆设和他的设想一模一样。 展昭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他的阿叶复杂且多变,爱好也多种多样,她的房间一定惊喜多多,绝不会是自己预设的模样。 可是看那盖着红盖头,盈盈而立的佳人,展昭却不想要醒来。 这一幕实在太美好了,在他梦里出现了无数次。 他的阿叶啊,他来娶她了! 站在门口,展昭没有跨进去,而是盯着房间中央没有露出脸的姑娘不放。 他知道她有多漂亮,春华秋实不及她一分美貌,万千星辰,比不上她眼中的神采。 这是独一无一的,他心里的姑娘。 媒婆在一边催促,“新郎官愣着做什么,快上去背你的新娘啊!” 女方没有兄弟送嫁,可以由新郎官背着上轿,为了不耽搁时间,苏叶的脚下已经铺好了红地毯,只等展昭走过去,把自己的新娘背起来。 展昭眼底微微动容,突然,他飒然一笑,“还有一件事没做,不做好,我有何资格迎娶阿叶。” “什么?”媒婆一愣,流程没出错啊,她做媒一十年,不可能弄错的。 展昭倒退两步,来到院中央的池水边,大手一挥,一盏盏灯漂浮在水面,和再见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 那晚的灯盏,是展昭一盏盏点亮的,每一盏他都印象深刻,哪怕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没有忘掉哪怕一丝细节。 看着这满池的灯盏,他微微抬头,眼里灿若星辰。 下一刻,时间轮转,从白天变成黑夜,天上挂着明月,一如那晚的月亮,空中星星点点,却不及池水中的灯火亮眼。 “阿叶,你可欢喜?”展昭轻声呢喃。 当初,点完灯后,他就离开了。 其实他还想问一句:阿叶是否喜欢? 可那时两人的关系,他不能问出口,即便他早已坠入情网,却不愿唐突了佳人。 于是就想先等等,等他赢得佳人的芳心,等他们成亲,他会每晚为她点灯,然后询问一声,“阿叶,你可欢喜?” 苏叶掀开盖头,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我当然欢喜,阿昭给我的感动,一刻都不敢忘呢。” 展昭摇摇头,眼神温柔的看向水面,“你不是我的阿叶。” 这问题也不需要你回答,而我要的答应,也只有她能给。 “是吗?”苏叶挑眉,故意期期艾艾道,“阿昭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正眼看我一下,叫我好生伤心。现在竟然还说这样伤人的话,嘤嘤嘤,我好难过,展昭你竟然不安慰我。” 展昭默默走远了两步,似乎是不想和她多接触。 哪怕是在自己的梦里,他也不想和不是苏叶的人亲近。 苏叶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嘴里却依旧是哀怨的语气,“我看呀,阿昭一点都不爱我,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展昭索性走远了一点,看着池水中那盏盏灯光,思念在心底蔓延。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但他已经确定,自己现在身处幻境,周围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那些看着真实的人事物,不知道是自己记忆中的,还是被妖物幻化出来的。 他尝试过,无法脱离这幻觉,那就且等着,看对方还有什么高招。 不管对方要做什么,他都不会错认阿叶,也不想和顶着阿叶容貌的妖邪交谈。 这幅贞洁烈夫的模样,看得苏叶忍不住噗呲一笑,随即再也不控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猫儿啊猫儿,你未免太可爱了吧!” 展昭一愣,不可置信转过头来,再确定,这就是他的阿叶,是真的阿叶,会取笑他,促狭捉弄他的阿叶! 这是他想象不出来的,妖邪也无法根据他的记忆幻化出来的阿叶。 所以......她竟然是真的? “我当然是真的,”苏叶挑眉,走近在他额头上狠狠一敲,“我说,我在你身边这么久,难道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展昭愣了愣,呆呆打量四周,环境并没有改变,还是苏宅那个院子,不过刚刚喜气的布置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晚的场景。 他在池边布置灯盏,幻想着苏叶看到后,是否会心生欢喜? 而他梦想的场景实现了,这真的不是假的吗? 苏叶转身,笑吟吟看着满池灯盏,“我很惊喜哦,阿昭。那份惊喜,从那天清晨醒来,持续到现在,我想我不会忘记那个早上的感动,一辈子!” 是的,她这份感动,会持续一辈子。 展昭蓦地握紧她的手,声音些微颤抖,“我愿为你点一辈子。” “好呀,”苏叶反手握住他的,头微微靠在他肩膀上,共同欣赏这满池的春水。 “你是什么时候......入我梦的?”展昭迟疑了一下,还是想要确认。 “你不是感觉到了吗?”苏叶笑吟吟,转头看他。 展昭想了想,脑海里闪过各种画面,肯定道,“你是从我马车上醒来就在了。” 所以他才会不觉得奇怪,感觉不对劲后也被压下了,因为阿叶就是真的,她的行事虽然故意在假装,但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阿叶就是阿叶!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迟迟没有觉察,直到刚刚才如梦初醒。 “你也陷入了幻境吗?”展昭不知自己何时中招的,有点担心苏叶的安危。 “放心吧,”苏叶拍拍他的手臂,“我比你先到一步,也没有中招。” 解决了周老的事后,苏叶马不停蹄的赶到华亭县,见已经人去楼空,也没有浪费时间找人打听,而是用了好几枚寻灵丹,直奔着阴气最重的地方而去。 按照她的设想,展昭迟早会找到这里,与其跟在他后面跑,还不如寻个最简单的方法。 所以她直接随着阴气逆流而下,刚抵达灌江口,就感觉到不对劲。 整个入海口黑压压一片,黑气密布,翻腾汹涌,似乎要吞下整个天地。 且这黑气中充满了怨气,以及无数残破的灵魂,嘶吼着,嚎叫着,似要冲破黑气的禁锢,扑过来把她的灵魂也吞噬待尽。 苏叶能感觉到这黑气中恐怖的力量,几乎能在瞬间,摧毁一座城。 可现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被禁锢在了入海口这一片地方,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屏障,牢牢罩住它。 可这屏障的能力在减弱,黑气的范围越来越大,力量也越来越强。 以前肯定不是这样的,要不然灌江口不会一直好好的,直到现在才爆发,肯定是结界变弱了,或者阴邪之气增强了。 看这铺天盖地的黑气,苏叶思考着解决方法,用内力化气,铺设天罗地网不现实,她的内力远远不够,还不足黑气的十分之一,别说炼化了,或许会成为它的养料也不一定。 而第一个方法是把戴森球放出来,让金轮的能量把这一片黑气全烧了。 可那就太浪费了,想到自己欠下的百年贷款,她觉得,不能这么浪费。 雁过拔毛才是我辈穿越者该有的品格,浪费可耻! 可她在脑海里匆匆翻阅一遍《如一神经》,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不是神经上没有解决此事的手段,而是那些手段,以她现在的水平,完全无法动用。 必须升级后才能施展出来,可这不是巧了嘛,此世界的规则压制,她不可能升级啊! 没办法,苏叶最后只能寻求系统的帮助,看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 ——叮,搜索已完成,检索到可用物品,阎罗印,可吸附一切阴鬼之气。 “阎罗印啊,”一听就很贵,苏叶此时已经不抱希望了,果然,打开购物页面一看,价值六亿星币! 这是真正的宝物,在许多神鬼世界,可以通过阎罗印号令鬼兵鬼将,并惩罚任何不听话的鬼怪。 可以说,有阎罗印在手,她就是真正的阎罗王! 可她为啥要做阎王啊,当人不好吗? 最最重要的是,这阎罗印价值六亿星币,她压根买不起,呵呵! 难道她要为了还贷款,然后背上更多的贷款吗? 苏叶当即怏怏的关掉页面,打算把戴森球发出来。 可在动手的那一刻,她的视线注意到旁边的小字:可租! 这就......很人性化嘛。 苏叶眼前一亮,立刻点开租用信息,发现租金挺贵,一个小时就需要一万星币,但是没关系,解决这次的问题,最多不超过小时,且获得的特殊能量,怎么也有十几万星币吧? 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她干脆利落的租下,打算立刻使用。 就在这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艘快船,逆着水势快速冲过来。 本以为是有人用内力驱使,却不想定睛一看,船上人陷入昏迷,而其中一人正是展昭! 她当即也顾不得别的了,眼见快船就要冲入黑气区域,忙用内力拦下来,做一回救猫儿的美人。 可惜了,猫儿神志不清,没看到她美救英雄的身姿有多潇洒。 332 第三百三十二章自由奢华的汴梁62 阎…… 阎罗印果然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 祭出来后,整个世界为之变色。 和想象中应该是通体黑色,散发着庄严而又邪恶的气息不一样, 阎罗印通体金光灿灿, 细看荧光如玉,似金似玉,又非金非玉, 极为耀眼夺目。 抛出去后,就成为了这方天地唯一的亮色,似乎周围都成为了灰色暗淡的水镜, 唯独这阎罗印是唯一的光。 而那些黑气就仿若扑火的飞蛾一般前赴后继, 争先恐后地往阎罗印上扑, 然后在那一道道金光下, 尖叫哭嚎, 其声音之凄厉,让人忍不住跟着痛哭流涕。 然而后面的黑气似乎完全听不见, 毫无所觉地继续往前扑, 最后化作一缕缕特殊能量, 被系统成功回收。 苏叶站在船头,发现回收完的特殊能量, 还遗留下一缕缕残缺的魂魄,有的是一小段记忆,有的是某个画面,有的是不完全的人形兽形。 这些都已经不再是完整的灵魂,几乎没有办法回到地府,重新投胎转世。 留在人间,它们很快就会消散, 可进入地府也只能成为奈何桥下,忘川河中一缕破碎的怨气,那还不如就此消散,以免给地府增加更多的怨气呢。 不过,在其中一个残魂中,她竟然看到了一棵柳树的记忆。 那柳树长于阴阳交接之地,阳气和阴气汇聚,达成一个充裕的平衡点。 而柳树也借此开出了灵气,在之后的千百年,它除了修炼,就一直积善行德。 一边把阳气未尽的活人和生魂拦在阴界之外,不让他们意外误入地府,从而枉死。 一边拦住吸收那些外泄的阴气,以免它们渗入阳间,给一地一城造成破坏。 千百年后,因为它的守护,哪怕是在阴阳交汇最薄弱之处,都没发生过阴鬼冤魂袭击人类的事件。 按理来说,它本该功德圆满成仙,然而事实却是,那年地府逃出一叫做虐鬼的厉鬼。 传闻虐鬼是颛顼的长子,身形残忍,喜欢虐杀人类,而颛顼护短,儿子在人间到处传播疫病,以看人痛苦为乐,把人间搞得民不聊生,却丝毫不加以管束,反而切断了天与地之间的通道,隔绝往来,让人间疾苦再也无法上达天听。 后颛顼被共工和伏羲东西夹击,困死在不周山,其子自然早亡,可死后却化成疫鬼,到处散播瘟疫。 后酆都大帝成立地府,派南方鬼帝捉拿,并镇压在罗浮山下。 其山下还有众多害人厉鬼,各个狡诈奸猾,时常想要越狱,都因为惧于南方鬼帝的威压而敢反抗。 一次偶然的机会,虐鬼找到了机会,偷溜了出来,它聪明的没在地府闹事,而是打算偷偷入阳间,继续为祸苍生。 在跑出鬼门关后,本以为万事大吉,露了原形,正好被柳树发现,为了阻止此等恶鬼渗入人间,它以自己的躯体为阵法,把恶鬼吸附进来,牢牢困住了它。 从此虐鬼变成了树鬼,封印在柳树中再无法逃脱。 后南方鬼帝发现不对,追查过来,只能遗憾发现,没有办法解救柳树。 它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树鬼同归于尽,本身他们已经融为一体,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杀了虐鬼,就必须摧毁柳树。 但虐鬼是罪有应得,可柳树却差一点就功德圆满,上天有好生之德,南方鬼帝算出,柳树尚有一线生机,于是把柳树的记忆封印,打成一颗普通的种子投入人间。 之后它重新开始生长,只待有缘人出现,把它体内的虐鬼剥离出来。 苏叶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有缘人不会是她吧? 可南方鬼帝都做不到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到?! 苏叶只觉得头痛欲裂,所以此方世界实在不容小觑,就连她的穿越,都是大佬计算好的。 想了想,她决定先唤醒展昭三人,消灭黑气后,再一起去下面看看。 丁兆兰丁兆惠的梦境十分简单,无非是行侠仗义,仗剑江湖,然后名扬天下。 苏叶给他们喂下了醒神丹,然后等他们把美梦做完,自然而然就清醒过来。 至于展昭……她本打算照此办理,然而猫儿嘴里一直呢喃着她的名字。 这叫苏叶有点好奇,到底他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和自己有关吗? 没忍住好奇,她用气把自己和展昭相连,用‘苏叶’二字作为敲门砖,叩开了展昭意识的大门。 然后她就发现……原来展昭最大的愿望,竟然是和自己成亲! 她被愉悦到了,心花怒放的同时,在幻境也没忍住逗猫儿。 一个半时辰后,天地归于平静,所有的黑气被吸收殆尽,剩下那一丝是苏叶有意留下的,打算顺着这个找到树鬼所在的方位。 阎罗印回收,她算了一下此次的收益,和自己想象中差不多,算是一次大丰收了。 之后展昭和丁家兄弟醒来,四人商量了一下,一同下水。 水下的情形和之前三人所见一模一样,所以虽然是幻境,却是根据真实状况而设,才没有让三人觉察丝毫的违和。 树鬼大概是想要他们无知无觉沉睡在幻境中,然后被黑气吞噬,尤其是展昭,他全身正气凛然,且有功德护体,黑气恐怕不敢冒然和他对上,才采取了这种方法。 然而从一开始,就被苏叶觉察了,三人没受到丝毫影响。 展昭全程都是清醒的,因而带路也非常顺利,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水洞,这里地形复杂,且水下不同地面,方向上不仅有前后左右,还加了上下,四人都颇为不习惯,没有触手引路,想要找到树鬼所在的方位,简直千难万难。 好在苏叶早有准备,之前那一缕黑气起了作用,以此为引,能大致发现哪个方向溢出的黑气更多。 利用这方法,苏叶在脑海里迅速构建出一个数学模型,把这块的地形图简单勾勒出来。 然后就发现,或许树鬼并不在这水洞的深处,而是另外一个方向。 之前展昭的经历,是树鬼控制了其中一节树根,延伸出来捕捉猎物,它弯弯曲曲穿过了无数水洞,可实际它是进去后从其他洞口绕出来,有一部分本体在洞里面,所以它得原路返回。 知道这个原理后,苏叶当即把水底其他地方的面积也纳入脑海,然后和水面环境,以及刚刚黑气弥漫的空间相对照,得出一个结论。 在黑气最中央,就是树鬼所在的方位! 黑气必定是树鬼释放出的怨气,想要借此冲破封印,可柳树本就与它一体,那封印是无法冲破的,可在日积月累的吸收下,黑气越来越多,也渐渐把封印撑大了,于是形成了之前的情况。 那么黑气的中心,必定是此行的目标,他们没有必要进入这复杂的水洞了。 苏叶当机立断,带着三人回转,抛去了那一丝黑气的指引,然后根据脑海中的模型,一点点游到最中心的位置。 这里和旁边一样,空无一物,触目所及,不是水就是水底的淤泥,没有任何特点。 然而把气灌注在眼睛上,就能看破这些幻象。 眼前有一个由柳条编织的圆球,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蓝幽幽的光,以及光的背后时而出现的黑雾。 她伸出手,放出内力,瞬间转化成气,织就天罗地网,覆盖在这柳条球的外面,再打出一道道封印,直接把气网压进柳条里。 然后她直接扒开柳条,露出一个可供通行的缝隙,走了进去。 在展昭和丁家兄弟眼里,见到苏叶站在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手指动来动去,然后双手扒开空气往里走。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展昭却毫不犹豫跟上,一进去豁然开朗。 他们停在半空中,下面是一个小岛,和幻境中的一模一样,白色的沙滩,散发着蓝色幽光,颇为不祥的巨树。 不同的是,这树被一缕缕黑气笼罩,生机几乎没有,就好像被虫子蛀空了,马上要倒地的腐木。 这使得整个空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丁家兄弟见展昭都进来了,狠了狠心也跟了进来,紧接着就吓了一跳,因为他们停在半空中,脚下空无一物,也没有踩在地上的实感,偏偏却没有掉下去。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丁兆惠一边兴奋,一边害怕道。 任他武功再好,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啊! 苏叶看了他一眼,幽幽道,“那下面的白沙,全都是树鬼的种子。” 虽然被柳树封印,但树鬼毕竟是颛顼之子,曾经的五帝之一,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厉鬼,因此它也不是完全被禁锢,也能在柳树中搞事。 比如把黑气怨气灌注在柳树的种子上,使之成为现在的模样,然后利用柳树的特性,把种子甩出去,希望多找到几个替死鬼,为自己收集更多的阴气和怨气。 它认为自己无法冲破禁锢,是因为阴鬼之气不够。 其实不是,是它本身和柳树结合,变成了树鬼这种生物。 它是树也是鬼,当封印被冲破的一日,柳树死亡,它的鬼生也就结束了。 可这对于人间来说,却是天大的灾难,因为树鬼虽然消亡,那些收集来的阴鬼之气却不会消散,而是弥漫整个人间,造成生灵涂炭。 或许树鬼也知道这个结局,但他本为虐鬼,生性喜欢残害他人,估计能害到人就很高兴吧,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消散。 另外,树鬼还能操纵柳树的根,让他们像触角一样延伸出去,让它们为自己掠食。 当然,它不能操控全部,而是在树根之间游走,时而这根,时而那根,或者几根一起,更多就不行了。 丁兆惠吓了一跳,“这这这……可不敢碰到!” 没错,之前在幻境中,都不能叫种子进入他们身体,因为即便是做梦,怨气也会借此侵吞他们的身体,更何况现在是真正的躯体。 即便那些变成白沙的种子,早已失去活性,但谁知道它们还有没有其他害人的作用呢,因此苏叶不敢赌,于是让几人悬空。 从外面看柳条球并不大,进入后方才能觉察此方空间并不小,所幸苏叶是在外面完成了天罗地网,在进入后,这气网也随之扩大,把整棵树都笼罩在范围内。 这样一来,她就不需要借助阎罗印或者戴森球,就能转化这里面的阴鬼之气。 但有一点,她体内的内力远远不够支撑她消耗完所有黑气。 于是她只能一边嗑丹药,给自己源源不断补充内力,然后把它们打出去,给气网一层层加码。 一边给展昭三人发凝气丹,这丹药是她自己摸索炼制的,完全根据她自身情况模拟而来。 把内力灌注在凝气丹上,形成动能,然后丹药就会自动转换,或者说吸收灵气,形成和她转化的气一样的物质。 等凝气丹充满,就可以扔出去,为气网补气。 于是展昭三人也开始了一边磕九华丸,一边给凝气丹输送内力的艰辛生活。 这个动作整整持续了六天,方才把树鬼的所有怨恨之气一网打尽,全部转化成特殊能源。 苏叶没想到,这一波竟然比之前阎罗印收集的还多,或许是因为这是树鬼的本源吧,力量更为纯粹,可利用率也更高,因此价值更大。 总之,原本漫长的百年还贷史,硬生生……减少了二十年,可喜可贺。 和苏叶的容光泛发,心满意足不同,展昭三人简直是形神俱疲,眼下的黑眼睛已经重到和熊猫相媲美了。 三人为了尽快帮苏叶解决这祸害苍生的树鬼,一直不遗余力地输送内力,除了吃东西补充体力,每天休息两个时辰恢复精神,剩下的时间那是一刻都没有停。 即便有苏叶的醒神丹在,依然从身到心疲惫不堪。 相比之下,收获巨款的苏叶简直好的不得了。 最终在四人的努力下,树鬼被消灭,巨大的柳树轰然倒地,然后化作灰尘消散在整个世间。 至于那些散发着幽光的种子,在黑气一点点被消化后,全部脱落,掉在地上快速气化成白色砂砾,就好像松子被炒熟一般,失去了活性。 苏叶发现气网包裹着那些砂砾并没有消散,但似乎也无法进化,于是询问系统,“这些沙子有用吗?” ——叮,扫描完毕,为特殊作用砂砾,可吸收阴气,转化成阳气。 啊这,不就是之前柳树屹立在阴阳交接之地做的事吗? 所以这些砂砾继承了柳树这项能力,“那系统,可回收吗?价值几何?” 有这样的功能,应该挺值星币的吧? 然而,——叮,系本世界专用物品,无法回收,请宿主自行处理! 啧,这么好的东西,系统居然不要,苏叶心下腹诽,觉得可惜。 突然,她眼前一亮,想到一个很棒的交易,既然目的是赚钱,那也不是非得和人类做生意,和地府也行啊! 更何况地府的阴气和鬼气更值星币,每一笔都是不小的买卖! 她看着那些砂砾两眼发亮,嘱咐展昭三人稍等,就拿出一颗招魂丹捏碎,并默念崔判官的名字。 幽冥地府,罗浮山。 南方鬼帝幽幽睁开双目,瞬间出现在崔判官面前,“此事我去处理。” 崔判官一愣,忙躬送鬼帝离开,等那神鬼莫测的身影消失,催动术法,翻阅生死簿。 生死搏无风自动,可翻阅了好一会儿,就没找到任何目标,崔判官喃喃,“是已经魂消魄灭,还是已超脱六界?” 可这事既然鬼帝不允许他插手,他也就不能过多干涉。 苏叶捏碎招魂丹后,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去地府走一趟,没想到这次,她依然在原地,眼前却出现了一个虚影,看着高大如山岳,却无论怎么瞧,都看不清相貌。 可无论是她,还是展昭三人,都第一时间确认,这位是帝王,阴间的帝王。 四人恭敬行礼,“见过鬼帝!” 南方鬼帝颔首,看了苏叶一眼,“你召唤崔判官,可是为了柳树之事?” 苏叶听到这声音,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柳树的记忆中,那个镇压罗浮山的南方鬼帝嘛! 所以他是第一责任人,且身居高位,是个好薅羊毛的对象。 她立刻道,“回鬼帝大人,树鬼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但这些残余的种子还有些用处,可以铺在黄泉路上,能转换阴气阳气,避免地府阴气泄露。柳树临死都惦记这件事,实在功德无量,不止是否有办法让它死而复生。” 她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谈交易,那多失礼啊。 且这种大人物,随手送出去的东西,肯定比和他们做交易赚到的更多吧? 苏叶一向懂人心,也懂鬼心,深深知道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不要显得过于市侩,他们喜欢精明,却讨厌斤斤计较的人。 大气从容,才是更好的相处之道。 虽然苏叶不打算和鬼帝处好,只想交易一笔就完事,但能把这笔交易的利润最大化,岂不是更好? 因此她先提了柳树的功绩,正好记忆中,南方鬼帝也说了柳树尚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全烧没了,灰飞烟灭,哪来的生机,还需要鬼帝出手啊! 南方鬼帝意外地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只一扬手,就回收了所有的白色砂砾。 瞬间,这方空间消散,他们重新出现在水底,而鬼帝也消失不见。 苏叶的面前飘过来一个发光的物体,和之前蓝色的幽光不同,此物体带着圣洁的金光。 等近了,她才发现,这原来是一粒种子,难道是……柳树真正的种子? 这就是所谓的一线生机吗? 她心里一动,伸手捞到种子,转瞬放入空间,紧接着,她感受到了空间的剧烈变化。 短短一瞬,却犹如沧海桑田,原本的空间扩大百倍不止,且在苍穹之上,金轮之下,出现了一座山,亦或者一个岛? 周围环绕着五彩祥云,流动自然,仿若海水奔腾,岛的中央一颗种子悬浮其上,不接地面,不靠金轮,独特又耀眼。 “系统,那是什么玩意儿?”苏叶特别惊讶,这东西作用太大了,能让小世界瞬间变个模样,难道是什么上古神物? ——叮,其名扶桑,可收集太阳精气,吸收后加倍释放能量,长成可连通神界,人间和冥界大门。 苏叶眨眨眼,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声音激动到颤抖,“你的意思是说,这玩意儿可以提高金轮释放的能量,长大后还可以吸收三界能量,化为己用,是吗?” ——叮,是的! “那它多久能长成?”这可真是太实用了,想想吧,戴森球把金轮的能量全部转换,灌注到扶桑木种子里,进去一分,出来就是十分,原本能用一百年的能量,现在可用千年,更不用说还可以沟通三界,吸收它们的能量,简直是......能量永动机啊! ——叮,扶桑伴随小世界成长,等空间彻底进化成小世界,会一日长成,一日开花,一日结果。 好的,得等她死! 苏叶呵呵,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反正她不指望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空间就能进化成小世界,虽然她以此为目标,但目标能实现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还是不要过多期望的好! 不过她还是觉得高兴,至少十倍的能量加成,让她有一种瞬间暴富的感觉,且空间也增大了,省了老多星币。 等把空间所有的地盘利用起来,她可以达到月入百万的成就,这已经是零度中产的顶尖配置了,之后再发展发展,她也能被称一句精英了。 跟着三人游上岸,不等他们感受到波涛汹涌,她当即用气托起四人,往岸边飞去。 感谢三人的帮助,她大赚一笔,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展昭就不用说了,苏叶打算等婚后,就把先天功教给他,至于《如一神经》,他在这个世界是学不会的,不过苏叶可以在他的意识海里种下一颗种子。 要是他有机缘,以后投胎到能修炼的世界,那无论资质如何,只要产生修炼的念头,就可以一步步解锁《如一神经》的内容。 而先天功是第一步,只有修习了先天功,才有机会突破先天,打破这个世界规则束缚,进而离开此方世界。 这是她对展昭的爱与馈赠,至于丁家兄弟,苏叶打算补偿他们其他东西,像完整的高深武功秘籍,和那些救命治病的良药等等。 苏叶看了展昭一眼,微笑,要是他真的有机会超脱六界之外,或许他们未来有机会碰上呢? 本故事完 333 第三百三十三章番外1颜查散与基建 长…… 长魏县, 一个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的县城,颜查散出发离开汴梁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并预设了好几套方案, 参考了大宋建国以来,各个地方的县志,想要为长魏县的百姓, 找到一条出路。 然而真正到了这里,面对的第一件事却是冷暴力。 他倒没有像其他县令一样,在赴任的路上出事, 顺顺利利到了县衙。 然而…… 破败, 荒凉, 空无人烟。 不止是这个被叫做县衙, 其实连破庙都不如的地方, 还有这整条街,以及整个县城, 空空荡荡, 杂草丛生, 明明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却连一丝绿色的影子都看不到, 空气里弥漫着的,是一种叫做落魄的荒芜气息。 “所以义兄,这个县是没人了吗?”白玉堂不敢置信,长魏县不会是个空县吧,人都走光了? 颜查散茫然了半响,才讷讷道,“这县衙旧了, 要不我们先收拾一下。” 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晚上要不想住野外,与虫鸣为舞,还是得先清理一块可供休息的地方。 白玉堂默了默,上前推开了那摇摇欲坠的大门,顿时被炸出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 他使劲挥了挥,想要拂开这碍眼的灰尘,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然而或许是他的动作太大,带动了气流,“咔嗒,”一个清晰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 “义弟小心!” “五爷小心!”众人急呼。 只见原本就歪歪斜斜的匾额突然向下倾倒,眼见就要砸到正下方的白玉堂身上,所幸他动作敏捷,第一时间旋身躲了过去。 “啪嗒,”那年旧腐朽的匾额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惊起一片灰尘。 这下好了,原本赶路都白白净净的五爷,头上脸上身上全是灰尘,从白五爷变成了灰五侠了。 白玉堂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一脚踹在柱子上,整个人腾飞而起,从上面翻出了县衙。 “哗啦啦——”一阵房屋倒塌的声音,把这原本就看不出样貌的县衙,彻底变为一堆废墟。 颜查散目瞪口呆,嘴张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们别说出去。” 动手毁了县衙,相当于藐视朝廷威严,是要受刑罚的。 “是!”身边几人连忙应诺。 这次出行,颜查散身边带着雨墨和一个师爷,是公孙先生推荐的好友,经验丰富,且为人踏实稳重,是个做实事的。 另外白玉堂还带了两个伴当,负责打点这一路上的行程。 原本是打算到了,就让他们回去,毕竟白玉堂一个江湖人,实在不习惯一直有人跟着自己。 可看眼前这场景,没他们在还真不行,总不能叫白五爷去打扫清理,然后做饭洗衣吧? 白玉堂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道,“我先去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人烟,不行就去山里打点野味。” 话毕,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家见怪不怪,最挑剔的五爷离开,剩下的人对视一眼,亲自动手,整理一块空地出来,顺便再生个火。 赶路的时候,基本就是如此,五爷负责去附近的城镇买吃的,亦或者上山打点野味,而他们生火,预备休息的地方,众人驾轻就熟,动作熟练。 白五爷大轻功飞出去,想着先找个地方洗澡,然后再去找人。 然而找来找去,愣是一点水都没发现,无奈,只好按照颜查散说的,去往可能有人烟的山寨。 这个就比较容易了,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的白五侠,很快就发现了掩藏在陡峭山脉下的寨子。 他们依山势而建,一排排往下居住,最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周围是开垦出来的良田,种着麦子。 麦田里有不少农人在劳作,不过个个面有菜色,瘦骨嶙峋,且身上的衣服补丁叠着补丁。 白玉堂胆大,直接从山顶跳下去,完全没有找正经路的想法。 青天白日,一白衣飘飘,好吧,是灰白衣服,略微有点脏的大侠,从天而降,直接跳进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湖水里,这是何等醒目的场景。 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是谁?” 他们扛起锄头,气势汹汹地冲到湖边,对着湖里的白玉堂怒吼,“该死的,你给我们出来!” 别看他们瘦,可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比之真正的土匪也不逞多让。 且他们还会呼朋唤友,不一会儿,湖边就围满了人。 然而白玉堂哪里会怕他们,悠闲地在水里戏耍,有人下水截他,却是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被按在水里咕噜噜灌水。 众人这才知道,碰到了硬茬子了,又忌惮又不甘地看着他。 白玉堂笑了,肆意又张狂,“五爷锦毛鼠白玉堂,随新科状元颜查散前来长魏县赴任,你们要是听话呢,咱就有话好好说,要是不肯听五爷的吩咐,那也就别怪五爷不客气了。” 众人听到新来了县令,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竟然纷纷转身离开,打定了主意不理官府的走狗。 白玉堂眼眸一沉,一掌拍向水面,整个人腾空而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来到众人面前,然后一拳一脚,把所有人都打倒在地,叠罗汉般,垒起高高几堆。 众人哀嚎遍野,大声求饶,“大侠饶命啊。” 白五爷冷笑,“你们谁还不服,今日五爷就教教你们规矩!” “服服服,我们服,”这时,后面走来一个中年大汉,相比之前那些农人,他要更高大,肌肉结实,身后还跟着两人,明显是这个寨子的当家。 此时他满脸堆笑,“五爷大驾光临,姜堰失礼了,还请五爷饶了这些兄弟们,他们也是被官府迫害怕了,因此听到五爷的来处,就害怕想躲。” 白五爷冷笑,“他们那是躲吗?分明是瞧不起五爷我!” “怎么会呢,”姜堰连忙鞠躬作揖,动作颇为标准。 白五爷看了稀奇,“看你这样,名字取得复杂,动作又标准,不像是山寨土大王,莫非是……” 话音未落,他就一掌袭上去。 姜堰眼神一厉,就要还手,想到了什么停下了,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白五爷知道自己仅用了三分力,可即便如此,这人依然好端端站着,仅后退了几步,可见下盘相当稳,不同寻常啊! 见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姜堰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微微垂眸,心里思考拼上寨子里的兄弟们,能否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留下? 最后,他紧握的手一松,做不到的。 要是真的杀了白玉堂,闹出的事就太大了,听说白玉堂还有四个结义兄弟,白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另外,他是跟着县令来上任的,虽然寨子里的人,之前也悄无声息弄死了几个县令,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朝廷没有追究,现在却未必。 重新派来县令,还是新科状元,就代表了朝廷对长魏县还是在意的,不会再放任自流。 这下……麻烦了。 白玉堂何等人也,怎会觉察不到那丝淡淡的杀意,不过他不在意,江湖人还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这些全部加起来,也只是浪费他一点时间而已。 “姜堰?”他冷笑,语气俱是冷傲,“我看是严江吧?” 姜堰整个人都僵住,衣袖里藏着的刀片,不知不觉滑到了手掌中。 “严江,原何西铭大将军旗下副将,在何西铭战败,被押解回京时暂代军务,却通敌叛国,被监军发现后,带着人杀出军营,不知所终。原来竟是藏到了这里,好啊,五爷这下要立功了。”白玉堂冷不丁道。 “我没有!”姜堰霍得抬头,双眼死死瞪着白玉堂,眼珠子都充血了,咬牙切齿道,“我是被冤枉的!” 白玉堂顿了顿,“我猜到了,不,是包大人猜到了。” “包,包大人?”姜堰咬紧牙关,全身激动到颤抖,完全不敢置信。 白玉堂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消息传回汴梁,就有人说何西铭大将军也通敌叛国,所以才会打了败仗,是王丞相和包大人力保,说何将军忠心耿耿,为大宋鞠躬尽瘁,战功赫赫,绝不会是叛国之人。原本必赢的战局,结果却一败涂地,必定是有人泄密,而这人不会是何将军。” 姜堰苦笑,“所以是我?” “不,包大人认为另有隐情,以证据不足,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为由,压下了对你的判罚,所以你目前还是嫌犯,而不是罪名确实的死刑犯。”当然了,不管是嫌犯,还是刑犯,都是被通缉之烈。 “所以你要拿我去邀功?”姜堰死死盯着他,“可以,但有一个要求,放过我这些兄弟们,他们都是因为信任我,才跟着我离开的。” “大哥!” “大哥不可!” 众人纷纷出言,“我们是自愿追随大哥的,在军营里也没了出路。” “对对对,监军说我们叛国,我们就是叛国,一点辩解的余地都没有,那还不如逃出来呢,与大哥不相干,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不,大家听我说,”姜堰大受感动,却也不想兄弟们陪着自己去送死,虽然包大人压下了暂时没判,可他的嫌疑是最大的,此一去,几乎是九死一生。 他不能眼见兄弟们性命不保,想到这里,姜堰突然单膝下跪,对着白玉堂磕头,“求五爷通融!”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姜堰以前还是大军副将,手握重兵,身份地位比白玉堂这等江湖人可高了不少,他现在竟然给白玉堂下跪,足见他对弟兄们的义气。 白玉堂不免动容,上前把人扶起,“你放心,我没有把你交上去的意思,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姜堰眼前一亮,“好。” 白玉堂不是展昭,行事颇为放肆,当初这事爆发后,包大人在私下谈论,就说道严江可能是冤枉的,反倒是那个监军有问题。 可那是官家的心腹,也是先帝留下来的人,官家不可能不信他,而去相信远在千里之外的副将,还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 但包大人和苏叶都怀疑,这监军背后或许与襄阳王有关,如果是真的,那襄阳王就涉及通敌卖国了,这颗毒瘤不得不除。 可在有确凿证据前,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打草惊蛇就麻烦了,要知道襄阳王作为地方藩王,还掌握一定的军权,原是用来护卫当地安宁的,要是被鼓动造反,也是一桩大麻烦。 因此他的意思,隐隐期待严江等人躲严一点,不要被找到。 因为一旦他们出现,朝堂立刻会逼着圣上下令重审,到时严刑拷打之下,不一定扛得住,即便抗住了,也有可能直接被下旨处死。 包大人不希望将士蒙冤,所以还不如他们暂时不出现,等襄阳王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再把他们迎回来,到时擅离职守的罪罚也能轻点。 白玉堂稍微解释了下,姜堰等人松了口气,忙请白玉堂上坐。 白玉堂也不客气,直接询问,“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原本县城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姜堰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是没办法,只有长魏县没有官府管辖,在其他地方都不安全,担心有人告密,而县令为了功劳捉拿我等。至于这长魏县的情况,实在连续两年都没下过雨了,外面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草木都枯死了,人也没水喝,只能都挤到了这里。但这里的地毕竟有限,能养活的人不多,因此有些就搬走了。” “那这里还有多少人?”白玉堂心有戚戚。 “不到两千,其中两百是我带出来的军中兄弟。”姜堰道。 啊这,白玉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之前资料显示,至少有三千多人吧? “能搬的都搬走了,剩下的,”姜堰摇摇头,“不说一贫如洗,也差不多了。” “寨子之前的老大呢?”白玉堂奇怪道。 姜堰尴尬地笑笑,不好说他们把人赶走了,然后霸占了这里。 白玉堂心领神会,估计那些被赶走的人,还以为是别的寨子过来黑吃黑。 “那这样,我给你们安排个活计,出工钱,你们能匀出多少人来?” 他之前听颜查散唠叨,也有请人兴修水利的念头,一来改善长魏县的整体环境,二来给本地的百姓一个赚钱的机会。 不过人数就这么点,修水渠是不可能了,但修修县衙的房子,和修整一下进来的道路还是可以的,至少不要那么危险。 柳金蝉已经来信了,她之后会带人和粮食过来,帮助颜查散一起经营建设。 进来的那一段路实在太崎岖了,一个小姑娘,万一出事怎么办? 姜堰蓦地站起,期待地看着白五爷,“我们不要工钱,可以用粮食抵扣吗?没粮布匹也行。” 没办法,实在是现在大家太缺粮了,本来去年收成就不好,再加上已经到了夏天,大家伙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着实艰难,工钱再好,也比不上白花花的粮食。 白玉堂想了想,“可以。” 他可以让白福先订购一批粮食送过来,或者给柳金蝉写信,让她多带一些就是了。 有了粮食作为动力,姜堰当即抽出了一千壮劳力,跟着白玉堂一起去县衙。 其中有八百是男人,二百是力气大的女人,打扫收拾做饭还是可以的。 另外,县衙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一无所有,前期的粮食还得他们自己先垫着,因此不仅要背粮食,锅碗铺盖也得带去。 就这样,白五爷靠武力镇压,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忽悠来了一千壮劳力,浩浩荡荡过来修县衙,修道路。 颜查散大喜,当即以县令的名义,给他们写下了契书,规定了工钱和粮食。 这样一来,众人也安心,做起事来不惜力气。 等柳金蝉接到消息,带着大批粮食赶过来的时候,那段最危险的道路已经拓宽了,且靠县衙的那边,还用山石挡着了。 而县衙也修建好了,两进的院子,前面办公,后面住人,用的是土坯,上盖瓦片。 周围的房子也修整好了,不过相比县衙,上面是茅草。 反正这里下雨真的很少,茅草就够用了。 柳金蝉很有先见之明的,看完颜查散送去的消息后,立刻拿钱采买了一批人带过来,基本都是一家一家的,有匠人,木匠石匠,以及懂挖井的人。还有壮劳力,帮着开荒。 这一行,她带了上万斤粮食,以及两千人左右,有了这些人加入,县城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被分配了任务,要先修沟渠,然后从洪泽湖引水过来。 那是府城最大的湖,水量充足,能福泽整个府城,包括下辖所有的县。 可之前府城规划修河渠的时候,长魏县因为没有钱,也没有县令帮忙争取,就把这里忽略过去了,其他隔壁县,在洪泽湖的润泽下,已经渐渐水土丰茂,交通也便利,只有长魏县,比之前更穷更差劲了。 这也是为什么,但凡有点积蓄的都待不住,逃荒去了外县。 柳金蝉既然是来支持建设的,除了粮食和人,当然也带了大笔的金钱和良种。 长魏县这种环境,暂时只能种土豆和棉花,稻米就别想了,小麦还凑合。 可小麦需要的水比土豆多,且产量没有土豆大,想要大部分人都吃饱,且能空出人手进行手工业,还得是土豆。 而棉花则是很好的经济作物,除了自身可以用来织布,卖出去也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目前棉花已经传入,但还没有大量传播种植,因此长魏县开始种的话,还能吃到红利。 正好,县里的大部分土地都荒芜了,几年没种,官府就可以直接回收回来。 颜查散直接用一个低廉的价格,把这些土地统统租给柳金蝉,而柳金蝉则带着人开荒,一半种土豆,一半种棉花。 不是她不愿意把这些良种送给当地百姓,毕竟也就两千人,送了也不过是损失几百两而已。 实在是这些人不相信这些良种能成功,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种的小麦,对于其他作物天然不信任,干脆柳金蝉就雇佣他们干活,前期日结,后面改为一周或者半月。 这样一来,整个县的人都调动起来,除了负责山谷里小麦的人,其他人全出来了。 可这些也远远不够修河渠的,于是白玉堂带着人,去了周围的县城,花钱雇佣,一下子招来了五千多人。 有这么多人加入,再加上专业匠人指导,用了四个月,连通洪泽湖的河渠就修好了。 这河水绕着全县转一圈,往下面的蓄水池而去。 除了主干道,还有若干通往各个村的分支,虽然现在那里基本没人了,但都是比较好的开阔地带,只要有水源,不过几年,就能变成很好的耕种地。 至于现在,统统是属于柳金蝉的种植园,等到时候颜查散调走,她会分散卖给当地百姓,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水源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大力开荒和种田了,另外,柳金蝉还开了一个作坊,专门收女童女工,前期教她们织布,绣花,流水线制作衣服鞋子等。 没办法,长魏县生活艰难,男人要干力气活都吃不饱饭,女人更不用说了,之前数年,被饿死的女人不少,甚至还出现了溺死女婴的现象。 即便养着,女娃和男娃的待遇也不一样,柳金蝉不忍她们这么艰难地过活,干脆把所有人都招进来。 女娃不给工钱,但管饭,让她们跟着学习,而大一点的会付工钱,是那些挖沟渠男人的一半,却也是能养活她们自己的钱了,而且尚有结余。 可以说,在颜查散和柳金蝉到来后,给长魏县带来了巨大的变化,除了环境一日一变,人的精气神也完全不一样了,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充满了活力。 第一年,他们实现了全县通渠,开荒种地,原本就是土地,后来荒芜了的重新利用起来,种下一亩亩土豆,和一排排棉花。 等到收获的季节,这土豆和棉花的产量让他们分外惊喜,竟然有如此高产的作物! 柳金蝉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卖给本地百姓,足够他们吃一年的,顺便地,也把这一年发下去的工钱回收了一部分。 而棉花也是一样,不过她卖的是现成的衣服,只比买布贵一点点,介于他们家里的女人都在工坊做活了,这些添置衣物的钱,从她们的工钱里省出一点,全家都能换上新衣服了。 另外,颜查散还出了房屋买卖和租赁的政策,之前修建县衙一起建起来的整排整排房屋,有了用武之地,除了面向大街的店面价格昂贵一点,其余都很便宜。 买的话,要是夫妻二人都有活,三年的工钱也就够了。 且颜查散允许他们贷款买房,没有利息。 租就更容易,夫妻二人三天的薪水,足够支付一月的租金。 这样一来,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县城,使得整个县城都活跃了起来。 柳金蝉把放出去的钱,回收了一部分,带着剩下的土豆和棉布,运往外地交易,然后带回来过年需要用到的东西,让长魏县百姓购买,让他们过了一个吃饱穿暖的春节。 第一年,全县的百姓能吃饱,有衣穿,且用的上水了,基本解决生存问题。 颜查散,柳金蝉,白玉堂等人,在县衙聚餐,顺便研究一下第二年的规划,要实现工作常态化,现在大部分人的收入都是临时的,要么依赖县城搞基建,要么依靠柳金蝉。 这样不行,吃饱喝足之后,该考虑学习织网了,只有把大家的工作稳定下来,才能一直发展下去,而不是等他们离开,就彻底崩盘! 334 第三百三十四章番外2白玉堂和柳金蝉 …… 1 顺利地给义兄带回来许多壮劳力, 白玉堂心满意足,且这些人有姜堰管着,井井有条, 不需要他的武力威慑, 自然而然,就闲下来了。 人一旦闲了,不免想东想西。 柳金蝉那个不知羞的姑娘要来了, 她跑来这偏远的县城,真的是为了抱颜查散大腿? 可现在的颜查散压根帮不了她什么,反倒是还要仰仗她带来物资, 盘活整个县的经济。 想到当初那个豪言壮语, 要让他入赘的姑娘, 白玉堂一时双颊发热, 竟觉得那一幕太过深刻, 怎么都忘不了。 汰!他果然记恨那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2 记恨柳金蝉的白五爷决定去迎一迎,以免义兄的好帮手出事, 反正义兄这边已经解除了威胁, 有姜堰等人在, 完全不用担心。 他把这个决定通知义兄。 颜查散忙得昏天暗地,要在柳金蝉赶到前, 安排这些人把居住的地方修建好,还要兴修一个仓库,用来安放货物,闻言也只心不在焉地点头。 等他记完所有的重要内容,回过味来,才领会义弟说了什么。 要去迎柳金蝉? 可她距离长魏县好几百里,且让她帮忙购买粮食的信刚发出去, 或许柳金蝉还会拐歪到大城市购买粮食。 因此,白兄弟这是打算迎上十天半个月吗? 3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着白玉堂出现在眼前,而不是护卫在表哥身边,柳金蝉第一反应就是,糟了,表哥出事了,那她是跑呢,还是跑呢? 不过在跑之前,还是先留下药来,免得好不容易抱上的金大腿丢了性命。 而她相信,有武功高强的白五爷在,一定能救出表哥的。 于是白玉堂刚白衣飘飘出现,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并展示一下自己飒爽的英姿,就被塞了一堆药瓶。 那些药瓶他知道,是展昭那个新媳妇苏姑娘的手笔。 上任前,他有幸得到一些,花了……两千两! 即便白玉堂不缺钱,也觉得这七**十颗药丸,贵到离谱的程度。 而现在,柳金蝉直接拿出了这么多,看分量,至少有几十个吧? 所以……柳姑娘为了他,花了上万两银子。 果然,要他入赘的心思不死! 竟然想要用金钱腐蚀他,哼哼,他白玉堂是那么轻易妥协的人吗? 4 柳金蝉摆摆手,“快去吧快去吧,苏姑娘这些药都非常好用,一定没问题的。” 所以你一定要救出表哥啊,她的计划书都写一摞了,可不能半途夭折。 白玉堂叹气,柳姑娘的盛情难却啊,这叫他怎么开口拒绝? 看了看表情异常坚定的柳金蝉,他心里莫名一热,果真把药瓶都揣进了怀里。 可随即又觉得自己竟然被这小恩小惠收买了,实在太不矜持了,耳根子一热,恼羞成怒,直接大轻功离开。 柳金蝉把手撑在额头上,眺望那转瞬消失的人影,叹道,“表哥果然情况危急,也不知白五爷一人够不够,要不要派老李去帮帮忙?” 想到就做,她果断叫来老李,让他带着几个江湖朋友,前去长魏县一探,救颜查散于水火,“可一定要安全救出表哥。” 老李郑重点头,自从被柳金蝉招揽,他和一帮子兄弟吃好的喝好的,还月月有高额的工钱,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东奔西跑即可,实在受之有愧。 现在主家姑娘需要他们救人,当然义不容辞。 柳金蝉嘱咐他们要小心,顺便的,她交代道,“保护好白五爷,我可不想大帅哥出事。” 巧了不是,白玉堂回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脑子一热,就躲了起来。 5 五爷脾气别扭,性子又傲,刚刚一番表现,已经叫他气哼哼。 可离开后又忽觉不对,他是个大男人,这柳金蝉都不羞,他羞什么。 不就是入赘嘛,他白玉堂……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 可即便如此,他是来迎柳姑娘的,不能因拿了她的心意就跑吧? 于是他又别别扭扭回来了,可因为那一丝的羞恼,没有走康庄大道,而是踩着树叶,遮掩身形,悄无声息出现。 却不想,一回来就听到那姑娘口称:我不想大帅哥出事,大帅哥,出事…… 白玉堂不由握紧手边的树干,心里轻哼:我怎么可能会出事,而且帅哥什么的,这女人一如既往的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6 交代完,柳金蝉重新出发,这次换了一个方向,往府城去。 既然长魏县需要大量的粮食,够几千人吃上大半年,那周围的县城肯定支持不了这么大量的粮食采购,还是府城比较靠谱。 花了三天时间赶路,又花了六天买齐粮食,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笔墨纸砚等用得上的东西。 最后她还订购了一批布料,要的是相对廉价却结实的,这种布耐磨,可难洗的程度超出想象,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府城的布庄都没存下多少,毕竟这种布买的人少,价格不是最便宜的,还粗糙,比麻衣还不如。 柳金蝉考虑到长魏县贫穷的现状,那些百姓肯定没什么钱添置衣物。 可未来一段时间,有许多重体力活,难免磨损磨破,百姓们没得换挺尴尬的。 这布料可以用来做工作服,像现代那种工装,里面再加一层内衬,不会伤害肌肤,又耐磨可以做事,非常实用。 掌柜承诺,布料半月内就到,到时会安排人直接送到长魏县和府城的交界处。 他可不敢进入长魏县,据说那里盗匪横行,实在是个进去就出不来的凶地,看那些行商都不敢从长魏县过,而是绕更远的路。 再一次感受到长魏县的险峻,柳金蝉不由为表哥祈祷,看来真的很凶险,白五爷你可要有用啊! 7 全程躲着看柳金蝉购物的白玉堂,此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蔓延。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子。 做计划时的认真周全,做生意讲价时的精明狡诈,探听消息时的言笑晏晏,安排事务时有条不紊…… 她是一个相当合格的领导人,让那么多人心悦诚服。 她是一个精明且锱铢必较的姑娘,为了把价格打下来,那是分厘必争,好容易谈完后,又会端着甜美狡黠的笑容,让人多送赠品。 她更是一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给了这些被她买来的人,极好的待遇,吃饱穿好还不算,现在还没有干活,只是赶路阶段,都给发月钱,甚至是提前支付了三个月的月钱,让他们购买需要的物品,一起带到长魏县去。 大气从容,自信飞扬,偏又有小姑娘心思,喜欢那些漂亮的精巧的玩意儿,每每在路边看到,都流连好一会儿。 可最后,她什么都没买。 面对贴身女婢的劝说,柳金蝉振振有词,“钱要花在刀刃上,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但建设长魏县可不是一项小工程,要不是有苏姑娘在后面撑着,我哪里敢大包大揽,可不得多找极几位商人来投资。然而商人逐利,要是让他们参与了建设,一定要拿最大处的,这对百姓不利。我可以保证自己,在表哥卸任的时候,处理掉那些产业,以合理的价格出售给当地百姓,他们会吗?不会!他们只会在表哥走后变本加厉剥削百姓,压榨长魏县的潜能。所以长魏县招商引资可以,但得等我们的建设走上正轨,此时他们再来,就不是我们请来的,也没有为长魏县的发展做贡献,而是为了名利慕名而来。这样一来,表哥出台的政策,就可以限制他们了,不让他们无限制扩张,挤压当地百姓的生存空间。” 柳金蝉的演讲,可谓是振聋发聩,偏那女婢一句没听懂。 柳金蝉无所谓,她只是面对镜头讲多了,形成了职业病,一旦看到听到戳中她的点,就忍不住滔滔不绝。 要不她怎么能成为出色的主播呢,那是卖货的时候认真卖货,空闲还能陪唠嗑,且唠的深度和广度都不同寻常,好歹是名牌大学优秀毕业生。 说完,她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听懂,过完瘾就可以了。 这也是职业习惯啊,无视那些弹幕的反驳,只说自己想说的,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8 女婢没听懂,然白玉堂听懂了,虽然对于柳金蝉明明自己就是商人,却把商人看成阶级敌人深深忌惮的做法不解。 但他却能听出,柳金蝉一颗红心向百姓,极为真挚地为他们,为长魏县的未来考虑。 他又想到这些日子颜查散的殚精竭虑,不由心下一涩。 两人,还挺像的哈。 9 终于,在又跟了五天后,柳金蝉一行人进入长魏县的地界。 而白玉堂从天而降,白衣飘飘出现,他的背后是嚣张的大刀,表情高傲,掩饰那莫名的羞窘。 他轻咳一声,“义兄派五爷来接你。” 柳金蝉眼前一亮,担忧的心思终于放下,竟然白玉堂出现,就说明义兄已经安然无恙了。 那是不是说,长魏县的安全问题已经解决? 想到就问,她立刻激动地上前,拉着白玉堂的手问东问西。 感受到指尖的温软,白玉堂心头一热,她竟然这么期待见到自己吗?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辜负一腔少女心,只是入赘……大哥会不会生气? 白家已经有了大哥的孩子继承,那自己的孩子不姓白,也是可以的吧? 10 胡思乱想间,白玉堂回答完了柳金蝉所有的问题,本以为她问完,还会关心一下自己,或者像之前一样,用礼物隐晦的表达关怀。 然而,什么都没有! 白玉堂眼睁睁看着她重新回到马车上,拿出纸笔写写画画,嘴里还念着:这个计划作废,得重新规划。 白玉堂:…… 轻哼一声,他傲娇地转身就走。 走出好一会儿,都不见后面有人叫自己,忍不住回头去看,柳金蝉还在写写画画,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啪,他怒气一来,直接轻功飞走了,留下路边被内力震断的树。 柳金蝉被声音惊吓,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暴风式鼓掌,白五侠赛高,白五爷威武,这武功也是没谁了。 哎,可惜了,要不是工作要紧,她真的想勾搭一下小鲜肉。 看着眼前的计划书,柳金蝉在心里咂摸了一下,重新投入激情的工作中去。 11 赚钱,她是认真的。 自从抵达长魏县,柳金蝉就火力全开,先是给颜查散上了一二三四五份计划书,让他按照调查出的结果,选择合适的。 两人这一研究,就整整半个月,而这过程,全然忽视了不感兴趣,只适合武力镇压的白玉堂。 锦毛鼠坐在屋顶,看着两人围着一张图嘀嘀咕咕。 白五爷坐在餐桌前,等着那两个头凑到一起的家伙吃饭。 白五侠跟在后面,听着两人在前面指点江山,互相博弈,感觉呼吸就要急促起来了。 怎么就那么能讲呢,到底有什么是需要谈上半个月的? 半月后,两人终于分开了。 白玉堂松了口气,打算去找柳金蝉说说话,顺便感谢一下她的赠药之情。 且他也有回礼,之前柳金蝉在府城看上的那些东西,全被买了来,就等空闲下来,送给柳金蝉把玩。 然而,柳金蝉没有空闲的时候! 在和颜查散做好规划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安排,从长魏县东跑到西边,从县城里跑到县城外,没有一刻消停。 白玉堂的‘谢礼’,迟迟没有送出去。 12 时间一点点过去,长魏县日新月异,短短一年光景,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莫说外人不敢置信,就连白玉堂这个见证者,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是颜查散的认真负责,以及柳金蝉的大力支持带来的。 两人仿佛为这块地附上了魔法,让它焕然一新,欣欣向荣。 到此,白玉堂的‘谢礼’还是没有送出去。 不过,他迟疑了。 这样的柳金蝉,是真的喜欢那些普通姑娘喜欢的小玩意儿吗? 明显在长魏县搅风搅雨,呼风唤雨,让她更有成就感。 至于那些……大概是一时的消遣吧。 摸摸怀里的药瓶,白玉堂最终没把那些东西送出去,因为那不是柳姑娘最喜欢的东西,不值他怀里的这份情意。 他决定换一份礼物! 13 然而新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好,京城风云变幻,朝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李太后回来了,她才是皇帝的生母,当年被刘太后投入冷宫,打算磋磨而死。 然冷宫一场大火,让李太后不得不在忠心下人的帮助下逃离。 虽然这场火没有明确的证据,是刘太后示意的,但她身边的郭槐公公却承认了。 火是他放的,为的是解决刘太后的后顾之忧。 此事暴露,官家要迎生母回宫,两宫太后是死敌,自然不可能和谐共处。 偏刘太后还掌握了一部分朝中势力,官家原本的怀柔政策没有错,错就错在时机不对,李太后回来得早了点。 再过两年,刘太后的势力将彻底宣告瓦解,偏偏在此时。 刘太后的临死反扑,那是相当骇人的,了解内情的无一不胆战心惊,就怕刘太后鱼死网破。 京城的气氛一度紧张到了极点,围绕着权利和生死之争,向来血腥残忍,容不下一丝仁慈。 最终,还是包大人出面,劝服了刘太后。 他的理由很简单,她可以鱼死网破,那昭阳公主呢?难道也要跟着她一起下地狱吗? 最后刘太后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把昭阳公主下嫁颜查散,并不能影响颜查散做官。 这个要求怎么说呢,刘太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颜查散这个人是昭阳喜欢的,且人品没有问题,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识好歹,为了所谓的造福百姓,而放弃成为驸马。 在之前,这或许是一项天大的错误,可局势进展到这里,这反倒成了最好的品质。 颜查散不慕权贵,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在昭阳失势后,而薄情冷性。 只要昭阳成为他的妻子,他就一定会敬爱有加。 除了人品上的考量,刘太后还考虑到了颜查散和包拯的师徒情分,官家对他的喜爱看重。 现在她拿手里的权利换颜查散未来继续仕途,解决了后顾之忧,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最后,这一触即发的局势得到缓解,刘太后搬去了西郊行宫,自此避宫不出。 而远在长魏县的颜查散,被下旨赐婚,成为了大宋唯一一位,在圣旨上允许参政的驸马! 14 白玉堂要陪着颜查散进京,目的是迎娶公主。 耗时较长,长魏县的任务重,必须有人看着,于是柳金蝉留了下来。 一路上,白玉堂都闷闷不乐,即便心里有事的颜查散都发现了。 询问之下,白玉堂也不扭捏,把自己想不到要送什么回礼的事说了。 颜查散哑然,这是回礼的问题吗? 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相处一年,他已然明白柳金蝉这位表妹性子,典型的口嗨嗨,喜欢把帅哥之类的挂嘴边,却不会真的往心里去,最看重的还是事业,实现自己的价值。 但她对义弟也不是毫无好感,或者说,好感已经爆棚了。 她时常念叨着,等赚钱了,一定要找个这么好看的相公带回家,像白玉堂那样的。 可是她的赚钱之路遥遥无期,所以也就完全不会有心动。 而义弟要是真对表妹有想法,必须自己主动。 他觑了一眼义弟的相貌,少年风姿湛然,性情中人,果然和厉害出彩的表妹相配。 于是他出主意道,“既然你觉得那些药珍贵,那不如送你认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白玉堂一愣,最珍贵的是母亲留下的白玉戒指,说是白家世代传给儿媳的,大嫂有白家当家夫人掌印,这个就留给了自己。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决定等义兄的婚事过后,就回一趟白家老宅,把戒指取出来。 15 柳金蝉收到一枚白玉戒指,莹润光泽,最重要的是,这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刚刚好! 她心里一动,双颊不知不觉就红了。 这是……求婚吗? 啊这,虽然是白玉堂这个大帅哥,虽然自己馋他的身子,呸,是馋他的武功好久了。 但也不代表她就愿意嫁给他啊! 这么想着,柳金蝉喜滋滋拆开了随戒指而来的一封信,然后脸色渐渐发白,心脏顿顿抽疼。 这是一封死亡通知单! 白玉堂……竟然死了? 她不敢置信,颤抖着手,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不得不承认,白玉堂没有逃脱命运,真的死了。 且比原著里死得还早,不该是这样的,为何是这样? 她都做好了准备,等白玉堂闯冲霄楼的时候,带着一众高手去支援他。 为此,她花了重金聘请江湖人,结果…… 信封不知不觉滑落,伴随着的,是柳金蝉眼前的朦胧和嘴里的苦涩。 当我发现爱上你时,你却已经不在,既然如此,又何必送戒指过来,撩拨我的心弦? 白玉堂,我恨你! ...... 白玉堂,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曾喜欢过我! 16 柳金蝉又哭又笑,为自己刚刚察觉,还未来得及开花结果的爱情。 当你发现喜欢上一人时,而那人也喜欢你,这滋味,太美妙了。 然而这甜蜜却掺着玻璃碴,因为白玉堂死了,她的爱情却不可能随之消失。 瞬间的恨意过后,柳金蝉却释然了。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是发现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然而人死了,还是喜欢的人死了,你却不知道他是否喜欢你,你会选哪个? 柳金蝉选前者,哪怕未来会一辈子怀念这份爱情,她也愿意知道,白玉堂喜欢她,这再好不过! 17 当白玉堂从重伤昏迷中醒来,得知自己的哥哥自作主张,把那枚戒指送到了柳金蝉手里,顺便还附上了他的死亡通知,呆愣了半响,才讷讷道,“大哥,你不想我入赘就直说。” 没必要在背后使坏,真的! 这真是亲大哥啊,坑弟弟没商量! 白锦堂冷淡地撇他一眼,“哦,谁让我的好弟弟连兄长都瞒,为了做戏还让家里置办灵堂。为兄得知他死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把戒指送出去,自然要帮他实现遗愿。” 白玉堂自知理亏,诺诺不敢言。 可随即,他猛的抬头想要辩驳,他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被弟弟气疯的白大当家,已浑身不悦的甩手而去。 什么得知弟弟醒了,激动到流泪,这绝对不是他白大当家会干的事。 眼见哥哥对自己不理不睬,白玉堂委屈,他也不是故意的啊,当时情况紧急,他只能出此下策。 18 回到汴梁后,白玉堂马不停蹄地帮颜查散置办婚礼,然而这个关键时刻,却发生了一件事。 前去明察暗访襄阳王的人终于回来了,带来了一众能治罪他的证据。 但他们的行事被襄阳王觉察,他拥兵自重,直接封锁了襄阳,欲带着士兵造反。 包大人当即禀告官家,拿到了调兵遣将的令牌,可以调动附近州府的兵力,围剿襄阳王。 可包大人觉得,打仗肯定会死很多人,如果能提前解决襄阳王,就能避免这一翻危机,使百姓不致于受影响。 而要解决襄阳王,就不得不瓦解掉他收拢的江湖人。 其一是万门窟,雷英在进入地府轮回前,交代了他是万门窟的弟子。 万门窟想要一统江湖,于是和野心勃勃的襄阳王达成合作,雷英感念门主的教导之恩,对师傅忠心耿耿,因此即便知道,是师傅派人毒杀自己,也心甘情愿赴死。 可人都死了,自然一了百了,且他也想去投胎,和父母妹妹团圆,所以被苏叶问出了万门窟的许多事。 不过他知道的,也不过九牛一毛,更准确的情报,还得重新调查。 这一查就发现,万门窟帮着襄阳王做了不少事,比如那些死士,就是他们培养的。 且除了这些死士,万门窟还有一千多弟子,有能耐的不少,各种奇怪的手段也数不胜数。 这样的组织绝对不好对付,苏叶和展昭召集了一些靠得住的江湖朋友,比如北侠欧阳春,一起讨伐消灭这个组织。 而白玉堂和四位结义兄弟,则是带人去捉拿襄阳王身边的那群武林人,以及,消耗他的霸道刀法。 襄阳王是个谨慎的人,虽然和万门窟合作,却并不信任他们,因此对于安全问题,还笼络了另外一批高手。 有这些人在,他们就不可能抓到襄阳王。 好在,襄阳王还不知道,他练的霸道刀法只能出手五次,五次结束,人也就没了。 为了让襄阳王全力出手,不留余地,白玉堂一手炮制了自己五兄弟对敌,被襄阳王杀死的计划。 起先,襄阳王是不愿意出手的,只躲在那群江湖人背后,藏在冲霄楼深处,不敢出来。 而冲霄楼的机关,苏叶已经给他们普及过了,自然不敢乱闯。 白玉堂无法,只能做出其他江湖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他们远远比不上霸道刀法的假象。 襄阳王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想到还需要这些人帮着打仗呢,也舍不得全死了,于是终于出手。 第一次,钻天鼠卢方被一刀毙命! 第二次,彻地鼠韩彰也轻易死在他的刀下。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终于,在白玉堂也倒下后,襄阳王爆体而亡。 剩下的人在没了襄阳王后,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当然,五鼠不会死,他们服用了苏叶提前准备好的假死药,这药会在假死过程中,慢慢修复身上的伤,不过要七天后才能醒来。 为了不叫兄弟们直接被埋了,白玉堂提前说了,如果他死了,把尸体运回去,让大哥安葬。 这才有了白锦堂接到飞鸽传书,忍痛布置灵堂,然后接弟弟和他四位义兄归家的事。 灵堂布置好后,他想到之前弟弟寄来的信,要他把母亲遗留的白玉戒指送到汴梁,于是自作主张,直接派人送去了柳金蝉手上,希望她记得弟弟这一翻情意。 即便以后柳金蝉嫁人了,也不要忘了白玉堂的存在。 这是他当哥哥的一番私心,然而这私心,结结实实给白玉堂造了好大一堵墙,让他今后在追妻的道路上,那是处处受堵。 以至于义兄颜查散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他跟在柳金蝉后面天南地北地跑,却仍然混不上一个名分。 19 哼,竟然敢骗我,绝不能原谅! 所以谈恋爱可以,谁不爱少年华美的小鲜肉呢,成亲? 柳家哪有那牌面,能让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入赘! 335 第三百三十五章豪奢的巨轮1 清晨和煦…… 清晨和煦的微风吹拂着窗前浅色蕾丝纱幔, 给宽大而装修精致的卧室带来一丝寒意。 伴随着点点微凉,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苏叶双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眼前一阵阵发黑, 同时喉咙又干又痒,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拿起床头柜下的水杯, 小小抿了一口。 被冷水一刺激,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紧接着是更加剧烈的咳嗽, 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门外守着的女仆露西似乎听到了动静, 推门进来, 见此情形, 连忙去把窗户合上, 从衣架上拿来羊绒的披肩,裹在她身上, “埃莉诺小姐, 您还好吗?” 苏叶摆摆手, 把水杯递给她,自己抚着胸口, 强行压下涌上来的咳意。 不能再咳了,不然非得生生咳晕过去。 她躺倒在枕头上,闭上眼暂时缓解眼冒金星的窘状。 露西见此,立刻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不一会儿,女管家范西夫人带着两个女仆上来,她们手拿托盘, 准备了热水,毛巾,红茶,以及……止咳药。 范西夫人见她脸上微微泛红,顿时严肃上前,试探了一下额头的体温,“埃莉诺,你是否又咳嗽了?厉害吗?” 苏叶闭眼微微颔首,手指指向咳嗽药,表示自己需要这个。 范西夫人微微皱眉,医生交代过,这咳嗽药不能多喝,有成瘾性,可埃莉诺这么难受…… “咳咳咳,”苏叶没忍住,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且持续了近半分钟。 这样长时间且剧烈的咳嗽,让她全身都忍不住抽痛,仿佛咳一下就能牵动五脏六腑跟着移位。 这不是好体验,人也徘徊在晕倒和意识模糊之间。 范西夫人无奈,亲自扶着苏叶起来,用披肩小心翼翼包裹住她,不让她再受凉。 露西机灵,立刻倒出一小杯咳嗽药,递了过来。 范西夫人服侍她喝下,那味道又苦又涩,还有难闻的气味,索性温水已经递到了嘴边,她立刻含了一口,等待片刻才吞咽下去。 期间,她一直用手捂住嘴,防止咳嗽的时候把水喷出来,顺便地,一颗丹药无声无息出现在手心,顺着温水吞服下去。 咳嗽药的效果立竿见影,或者说,其实是那枚养肺的丹药起了效果,把喉间一阵阵痒意压了下去。 范西夫人见她不咳了,松了口气,示意两位女仆上前,服侍她洗漱好,整理发型,换一件干净的睡衣,再小心翼翼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埃莉诺小姐,您早餐想吃什么?” 苏叶微微睁开眼睛,“一杯温牛奶,不加糖,一小块奶油面包。” 她其实吃不下东西,但她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吃,范西夫人就会一直劝。 这就是身边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女管家的坏处。 范西夫人是原主祖母为她选的人,从她出生就在原主身边了。 相比起管家,她更像是原主的母亲,管着她的方方面面,相比之下,原主的母亲倒是没有那么尽责了,或者说,其实压根不关心埃莉诺·谢菲尔德这个长女。 原因有很多,综合起来无非是三点。 其一,原主母亲安妮·沃森来自落魄贵族家庭,当初祖母相中侯爵家的小姐当自己儿媳妇,而安妮是她的好闺蜜,原主父亲和侯爵小姐接触的时候,深深被闺蜜吸引了。 安妮长相确实漂亮,精致且妩媚,这点从原主的长相就可以得知。 原主美得仿若精灵公主,五官精致到无一丝瑕疵,要不是身体不好,导致从未出现在交际场,她早就是上流社会的传说了。 而原主的容貌,七分像了安妮,还有三分像祖父,而原主的祖父,是当年公认的美男子。 可安妮上位,却不完全是因为美貌,她还很有心机。 因为她知道侯爵小姐喜欢上一位英俊的军官,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疯狂鼓励她去追求真爱。 最后侯爵小姐私奔了,虽然结局是好的,那位军官也是真的爱她,为了她在战场上拼杀,最终成为上校,带着战争财回来过着富足的日子。 这位小姐至今还感激安妮呢,两人依然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因为在那段军官上战场,她没有收入来源的日子里,是安妮源源不断提供金钱,为的就是让她一直陷入在爱情的美好里,没有真正认识世道的艰难。 可以说,这位小姐从头到尾都很天真,被安妮算计得明明白白。 且她善于端着和善的面容,面对所有人,以至于大家都不觉得,她是暗中勾引闺蜜对象的人。 然这番算计,看在祖母简夫人的眼里,却是心机深沉,为人狡诈市侩,没有一处是和心意的。 可儿子喜欢,违背了她的意愿,直接向对方求了婚。 作为遵守传统的贵族,简夫人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在两人婚后,就搬到了气候宜人的巴斯度假山庄居住。 这是当年祖父为简夫人购置的产业,属于她名下私有,价值六万多英镑。 后来安妮幸运地生下双胞胎,祖母怕这样的母亲把谢菲尔德家族继承人教坏了,就把两个孩子抱到了身边教养,就是埃莉诺和她的双胞胎哥哥雷恩。 两人在祖母身边长大,长年少见父母,感情并不深厚。 七岁那年,安妮说服了谢菲尔德伯爵,把长子带去伦敦教养,避免他和社会脱节。 伯爵说服了自己的母亲,考虑到孙女也要见见市面,祖母把埃莉诺一并打包送去了位于伦敦西区的谢菲尔德府邸。 也就是在那年冬天,伦敦爆发流感,许多人都染上了,而这种流感对小孩子非常不友好,染上后只有一半的孩子活了下来。 埃莉诺和雷恩都生病了,作为继承人兼长子,雷恩自然获得了安妮夫人全心全意的看护,而埃莉诺就差了点意思,母亲几乎不在身边,只有范西夫人这个祖母指派的贴身女仆照顾。 在其他女仆害怕被传染,远远躲开时,只有她认真又负责,严格按照医嘱。 在她的精心护理下,埃莉诺有好转的迹象,相比之下,雷恩的病情反而加重。 安妮夫人心疼看重儿子,觉得范西夫人照顾的好,于是把她调去照顾雷恩了,至于埃莉诺这里,指派了两个府邸的女仆。 这两人对埃莉诺都不熟悉,又怕生病,因此不会时常待在房间里。 导致的结果就是,埃莉诺的病情加重,虽然最后活了下来,可身体变得极为糟糕,只要受凉就必定生病,且肺部问题严重,咳疾犯了就好几个月停不下来。 而冬天和春天是咳嗽最频繁的季节,伦敦那样的天气,完全不适合她生存,以至于此后数年,她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巴斯,一半的时间在谢菲尔德庄园,伦敦只是偶尔回去。 而谢菲尔德伯爵夫妇,是常年待在伦敦的,父女母女之间,完全没有交流。 再加上,雷恩最终没逃过那场流感,病死在七岁那年。 继承人病死,女儿却活了下来,安妮夫人心中是不满意的,她觉得要不是埃莉诺霸占了范西夫人,雷恩就不会死。 事实上,范西从一开始就是祖母为埃莉诺培养的女管家,雷恩也有,不仅有贴身男管家,还有男仆。 而这些人在回伦敦后,都被安妮夫人找各种借口打发了,她想要儿子身边是自己安排的人。 然而这些人并不熟悉雷恩,对他的照顾自然少了一份精心。 但安妮夫人不愿意承认,或许是自己的失误,害死了儿子,因而暗中责怪女儿。 雷恩的去世,对祖母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她不顾流感还没有散去,回到了伦敦。 眼明心亮的她,自然看出安妮夫人心中的偏颇和怨怼,为了孙女着想,把埃莉诺重新带回了巴斯。 然而她的寿命也只有两年,孙子的死亡对她的打击太大,仅仅坚持了两年就病逝了。 最后,在临死前,她把自己所有的遗产,统统传给了埃莉诺。 其中包括这栋价值六万英镑的巴斯度假山庄,三万英镑的现金,价值七万英镑的投资股份,以及一些珠宝和山庄里的收藏品。 对于这个决定,安妮夫人表面没说什么,其实内心相当不满。 因为她早就想要简夫人那套红宝石首饰了,以及其他各种首饰,可偏偏,这些统统给了埃莉诺,她一分都得不到,自然心情不好。 基于综上原因,原主和母亲的关系,说得上冷淡。 但原主作为身体娇弱的小姑娘,对情感需求非常强烈,她总是渴望亲情,想要父母的疼爱。 然而她汲汲以求换来的,却不是父母的疼爱,反倒是算计。 因为年纪小又是女性,她获得的遗产不得不交给父亲托管,在他的‘努力’经营下,这些年埃莉诺签了不少文件,包括投资,股票,现金在内的遗产全都赔了进去,或者填补谢菲尔德家的财政漏洞。 另外那些珠宝首饰,也被安妮夫人以各种理由要走了,成了她身上,或者两个妹妹身上的装饰品。 最后给埃莉诺剩下的,也不过是这座差不多快搬空的度假山庄。 之所以还没有被转走,是因为祖母设置了遗嘱条件,必须得埃莉诺年满18,签署的转让协议才有效。 距离18岁,也只剩下两个月了,如果苏叶没有来,大概率是保不住的。 原主的性子太软,对亲情又过于苛求,最终的结果也只能伤身伤心伤钱。 但这是原主在长年病痛中,唯一的坚持和希冀了,希望父母疼爱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她遇上了不良父母,任何人都不能指责一个小女孩正当的情感需求。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清楚,她这个身体实在不像是能活很久的样子,反正到时候这些也会落到谢菲尔德一家的手里,那又何必费心费力去阻止呢。 这是原主的选择,也是原主的钱,苏叶不会说什么。 可现在这身份是她的了,她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很快露西就端着食物上来了,苏叶随意吃了几口,就让人把东西端下去。 露西面露迟疑,还想要再劝,苏叶冷冷淡淡的眼神看过去,她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低下头默默离开。 原主因长年生病,脾气比较古怪,喜欢一个人独处,除了范西夫人,谁也不准打扰她。 至于女仆,除了艾丽,其他人都是做不久就被换。 艾丽是安妮夫人派来的,打着照顾女儿的名义,其实是一次次从她口袋里把那些珠宝拿走。 等埃莉诺的首饰不剩下几件了,或者说剩下的安妮夫人已经看不上了,艾丽就失去了作用。 而她也对埃莉诺没了耐心,照顾的时候时常偷奸耍滑。 昨晚就是如此,本该关上的窗户,竟然开了一整晚,以至于苏叶早上醒来,直接犯了咳疾。 至于原主的死亡,是否和这个有关,暂时还不能确定。 但这个艾丽是真的不能留了! 至于露西,是去年来到埃莉诺身边的,巴斯本地人,性格谨慎,做事细心,只有一点,胆子有点小,特别怕埃莉诺这个阴晴不定的小姐。 但她颇受范西夫人看中,范西夫人认为,她会是个合格的贴身女仆。 原主不在意这个,既然范西夫人开口了,她就一直把人留到了现在。 至于最后一位女仆,来了还不到两个月,接替的上一位,只干了半年不到,属于四人中最底层。 不过她们已经算是比较体面的了,好歹是伺候埃莉诺的女仆,剩下山庄里还有一二十个仆人。 吃完东西,苏叶闭目养神,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其实也不用多思考,首先得养好身体,让自己好起来,才能计划其他事。 其次,肃清这山庄里乱七八糟的人,比如安妮夫人安插进来的人,谢菲尔德伯爵安排的管事和男仆,以及那些仗着她不管事,就偷奸耍滑赌博喝酒的仆人。 最后是原主的资产,还得清理一遍。 好吧,原主除了这栋山庄,也没别的资产了。 里面的收藏品全都被伯爵弄走了,也不知是自己藏起来,还是变卖了。 原主接触的消息闭塞,对于谢菲尔德家的经营状况完全不了解,只知道不是很好,因为每次伯爵夫妇过来,都是要她掏钱填补窟窿。 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有,画室里还有两百多幅画作,其中一多半只有艺术价值,不值几个钱。但挑挑拣拣,还是能找出一些值钱的画,加起来一万不到吧。 原主热爱绘画,在渴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她会把全部感情倾注在绘画上,那是她发泄情绪的出口,以及获得情感寄托的方式。 因此从小到大,她所有的零花钱,都花在购买画作上了。 别的贵族小姐会添置衣服首饰,她从来没有,衣柜里都是范西夫人按季准备的,每季四套,看着很多,其实比起两个妹妹的衣柜,远远不如。 但她把钱都花在买画上了,范西夫人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地挤出一点资金,不然埃莉诺一个堂堂伯爵小姐,竟然没衣服穿,也太可笑了。 而这些画大部分都不是名画,只是根据她本人的眼光和爱好购买的。 一个整日待在小镇养病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眼光? 伯爵是这样认为的,因此对那些画作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连去画室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但其实,原主的绘画技巧或许还有欠缺,可在欣赏画作上,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本领。 因为她视绘画为一切,倾注了过多的情感,以至于对画上思想和感情,有着天然的感应。 能被她购买的,要么情感充满,要么充满了想象力,假以时日,是有成为名画潜质的。 只是现在时间尚短,也就那么几幅能卖出高价,凑出一万英镑左右。 最后只剩下那些比较老旧的首饰了,比较新的昂贵的,都被安妮夫人弄走了,剩下的加起来不过几十英镑而已。 但苏叶还要维持整个山庄的运转,打理需要钱,这些仆人也需要钱,伯爵可不会付,他只会等埃莉诺支撑不下去,然后哄着她卖掉山庄。 唔,还是想办法办一场画展吧,有一万英镑,就足够她和这山庄几年的花销了。 等她身体好了,赚更多的钱都不是难事。 沉思间,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然后不等她开口,艾丽就闯了进来,“小姐,您帮帮我,范西夫人要赶我走。” 苏叶惊讶睁开眼,看向门口皱眉不耐的范西夫人,“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范西夫人见打扰到她消息,越发严厉,“艾丽,跟我出来!” “我不要,”艾丽扑倒苏叶床边,想要扶她起来为自己撑腰,“我是埃莉诺小姐的贴身女仆,是安妮夫人特意指派的,你不能开除我。” “就凭你没照顾好埃莉诺小姐,让她生病,我就有资格让你走,”范西夫人顿了顿,显然是对艾丽这行为深恶痛绝,“如果你觉得不服,可以去伦敦找安妮夫人告状!” 艾丽顿住,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找安妮夫人,于是哀求地看向苏叶,“小姐,我对您这么好,您千万不要让范西夫人赶我出去啊!” 说完,她又暗示性的道,“夫人派我来照顾小姐,要是她知道我无缘无故被赶走,一定会生气的。” 苏叶一脸为难,看向范西夫人,“要不就算了?” 顿了顿,看范西夫人不赞同,忙急急加了一句,“只是一时忘记了而已,反正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咳疾时常犯,或许和她不相干呢。” 范西夫人面色严肃,“埃莉诺小姐,你不能因为私情,就纵容女仆粗心大意,这是不正确的。难道你忘了老伯爵夫人的交代吗?” 苏叶讷讷垂下头,一时间羞愧万分。 艾丽眼见不好,范西夫人占了上风,立刻哭着哀求,“我再不敢了,下次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姐,求您了范西夫人,给我一次机会。” 她哭得很大声,又真挚又感人,甚至还说起了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范西夫人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 苏叶垂下眼睑,眼底是一片漠然,只不过说出的话,却是轻柔无比,“我相信艾丽,这次是意外,她以后必不会再这样了。更何况……我听说别人家的女仆还会偷主家的东西,艾丽从来没有这些毛病,其实已经很好了,再说相处久了,我也舍不得她。” 范西夫人悚然一惊,突然想起埃莉诺小姐不剩多少的首饰。 原本该有满满一盒子,可现在呢,都是艾丽这个女仆,帮着安妮夫人弄走的。 她的眼神陡然严厉起来,盯着艾丽的视线带着寒意。 艾丽诺诺,不自在后退几步,撞到了后面的椅子,为了扶住身体,手向上抓住了旁边的衣架,衣袖向下滑,露出了雪白的手腕,以及上面......镶钻的手链。 范西夫人赫然睁大眼,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细细打量。 艾丽被扯得一踉跄,却顾不得稳住身形,慌乱地想要把手藏起来。 “好啊,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贼!”范西夫人只以为艾丽帮着安妮夫人做事,没想到她还敢偷拿小姐的首饰,简直是罪无可赦! 当即,她用力把人扯出去,然后吩咐外面的仆人把人看住,才回来对苏叶阐明这件事的严重性,“您千万不能心软!” “可是……”苏叶微微皱眉。 “埃莉诺·谢菲尔德小姐!”范西夫人严厉道。 苏叶轻叹,“我知道了,范西,我不会心软的,盗窃是犯罪。我只是想说,她为何敢偷我的东西,是不是被人教唆的?艾丽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她天性善良,我们都知道的。” 范西夫人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不由心软,“小姐,人都是会变的,况且,有人一直在背后教她。” 她暗示的是安妮夫人,毕竟安妮夫人一直让她偷拿埃莉诺的首饰。 苏叶却摇摇头,“不会的,母亲要什么,会直接和我说。” 范西夫人哑然,确实如此,安妮夫人仗着是小姐的母亲,都是直接开口要求,并不会客气。 那艾丽这种习气是怎么来的? 苏叶暗示道,“艾丽应该很少接触外人吧,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教坏了。” 范西夫人面色一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不是外人,那必定是山庄里内部的人,也就是说,除了艾丽,还有人抱着不好的心思。 这绝对不可以,她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小姐! “我这就去找管家,让他把所有人都清查一遍。”范西夫人当机立断。 苏叶张张嘴,轻声劝道,“父亲不会让你动管家的,他……” 范西夫人愕然,她没有动管家的意思啊。 可随即又恍然,山庄里的所有事务,哪有管家不清楚的,而他竟然能放任艾丽,就说明他也不清白。 这可如何是好,整个山庄,除了埃莉诺小姐,就男管家亨利权利最大。 她看了一眼疲惫难受阖目休息的小姐,不行,她不能让这些毒蛇留在瘦弱的小姐身边。 当然,这件事也不能告诉小姐,以免事发后,她无法面临伯爵夫妇的责难。 还不如她这个女管家倚老卖老,自作主张。 只是这样一来,她以后就不能再照顾埃莉诺了,好在露西已经培养好了,不用担心没了她,小姐没有贴心人。 深吸口气,范西夫人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苏叶,转身毅然而然跨了出去。 门慢慢合上,苏叶睁开眼,眼神复杂看向门板。 对于原主来说,范西夫人是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依赖的人。 可对于自己来说,范西夫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 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范西夫人深深清楚,原主是个什么个性。 而她苏叶和埃莉诺·谢菲尔德,不说相差十万八千里,那简直是完全不一样。 除了她们都会画画,其他没有任何共同点。 而绘画,她们的风格也完全不同,虽然她能模仿,但真的没必要,难道她还能时时刻刻把自己伪装成埃莉诺吗? 但以范西夫人对埃莉诺的熟悉程度,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不然就会引来怀疑。 她是来赚钱顺便享受生活的,不是束手束脚当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贵族小姐的。 因此范西夫人必须离开,可没有一个特别的理由,她是轻易不会离开的。 按照原本的规划,范西夫人会跟着埃莉诺出嫁,成为她的女管家,照顾伺候她一辈子。 因此,这个理由必须正当,且不得不做! 叹了一口气,苏叶视线转向窗外,她会为范西夫人准备一大笔解雇金的,以备她的晚年生活过得舒服自在。 至于门外可能发生的事,她早已猜得七七八八,毕竟这就是她推动的结果不是吗? 门外,范西夫人深吸口气,端起严肃的脸下楼,见到楼下等着自己的亨利管家,立刻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艾丽竟然敢偷小姐的首饰,绝对不能原谅。你且先把人看牢,我要给伯爵夫人发电报,请她指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亨利是五十多岁的男人,笔挺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极为有派头,“确定是她偷的吗?或许其中有误会,她是安妮夫人特意派来照顾埃莉诺小姐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范西夫人打断他,“就因为是安妮夫人派来的,我们才不能轻忽,这件事是在打伯爵夫人的脸,因此必须得让夫人知道,以免她的善心被人利用。” 见她这么坚持,亨利无奈,“好吧,那你去吧,我会看好她。” 范西夫人点点头,昂首阔步走出山庄,然后拐个弯直往警察署而去。 她决定了,这件事必须要让警察介入,让他们帮忙查清楚,山庄里还有多少人手脚不干净,敢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虽然这事露出去,会对谢菲尔德家族声誉有影响,伯爵夫妇为此会解雇她,但为了埃莉诺小姐的安全,不得不做。 范西夫人的身份,巴斯小镇上几乎人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位常年生病的伯爵小姐的贴身女仆。 警署署长对于她的到来,万分惊讶,这些贵族小姐身边的人,会竭力避免和他们打交道,怎么今天主动上门了? 范西夫人行礼,“日安,霍金斯先生。” “日安,范西夫人,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是什么原因,让您来到了这里,这一定是上帝的恩赐,我说的对吗?”霍金斯微微一笑,极为谦恭有礼。 如果他能巴结上一位贵族小姐,说不定就能调离这个小镇,去更大的城市任职了。 范西夫人抿了抿嘴,“是这样的先生,我发现山庄里有人不老实,竟然敢盗窃主家财物,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想请你帮忙,查查是否还有其他人行为不端。” “什么?”霍金斯惊讶地睁大眼,“竟然有如此事,那人该被抓起来上绞刑架。谢菲尔德小姐没事吧,是否受到了惊吓?” “是的,你知道谢菲尔德小姐的身体需要休养,因为这件事,她都不能好好休息了。迫于无奈,我才来找先生您,希望您能帮忙,尽快查一遍,这样小姐也好安心休息。”范西夫人无奈道。 “您放心,我立刻就去办,可千万不能耽误谢菲尔德小姐休养。”霍金斯郑重行礼,然后立刻出去喊人。 山庄里,艾丽被抓后,关在自己房间,门口还守着两个人。 亨利管家示意两人先离开,他要单独审问。 两人没有异议,立刻走到听不到对话的位置。 亨利走进去,审视地看着艾丽,“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愚蠢,这种偷来的东西,竟然敢带在身上。” 艾丽吓坏了,抽抽噎噎求情,“亨利先生,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忍住,就戴了这一次,没想到就被发现。” “那你还偷了其他东西吗?”艾丽连忙摇头。 “说实话!”亨利声音沉下来,“你知道的吧,你已经被抓,你的房间和东西势必会被搜查,到时候什么都保不住了,还会加重你的罪刑。一条手链,或许只是关几天,可要是再来一条,就是惯犯,会被送上绞刑架。” 艾丽害怕的睁大眼,“我我我,求先生救我。” “东西呢?都拿出来,”亨利道。 艾丽连忙点头,趴下钻到床底下,从靠强的那边床板下,撕下用胶带粘住的布包,交给亨利。 “你倒是聪明,”亨利哼了一声,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小物件,比如戒指,耳环,但基本都是镶钻或者宝石的,价格也不菲。 这些加起来,少说有一百多英镑,真难为她竟然能偷这么多,还没被发现。 亨利把东西包好,塞到自己口袋,转身就要离开。 艾丽连忙道,“先生,我怀孕了,是小亨利先生的。” 亨利脚步顿住,转身眼神莫测地打量她。 艾丽吓了一跳,可还是鼓足勇气,“已经两个月了,相信先生您不希望孩子出生,就有坐牢的父亲和母亲,先生可一定要救我!” 她这是威胁了,如果亨利不救她,她就会把小亨利先生拖下水,说这些都是小亨利先生指使她干的。 事实也是如此,她之前只是帮安妮夫人做事,要不是小亨利先生说,她是不敢偷东西的。 亨利的脸色阴沉下来,“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立刻去后花园找自己的儿子,小亨利先生听到艾丽怀孕了,欣喜不已,“太好了,父亲,我们得尽快结婚了,你能和小姐说说吗,让她同意艾丽嫁给我。” 亨利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她都要坐牢了,以后估计也出不来了,范菲尔德家族不会让她出来的,这样你难道还要娶她?” “啊,那我们要怎么办?”小亨利先生当然不愿意娶一个会坐牢的女人。 “你现在去马厩找约翰,告诉他,只要他承认艾丽的孩子是自己的,我就帮他还上那二十英镑的赌债,还会给他十英镑。”亨利道。 “啊?”小亨利傻眼,这样真的可以吗? “哼,那个赌鬼,只要有钱,什么做不出来?快去吧。”亨利先生道。 小亨利先生忙点头答应,虽然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爸爸,但还是自己比较重要,要是被人知道他和小偷扯上关系,也会怀疑他是小偷的。 说不定到时候,谢菲尔德伯爵为了名声着想,还会解雇他。 想到这里,他忙按照父亲的要求,穿过后花园,往马厩而去。 二楼卧室的窗台后,苏叶静静站在,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小亨利先生出现。 计划顺利进行,她重新回到床上,摇动响铃,唤露西进来,吩咐她去给艾丽交代几句话,“你让她放心,她是母亲派给我的人,不会把她怎么样的,等范西夫人气消了,就放她出来。我到时候会说,那手链是我送给她的,一时忘记了。听清楚了吗?” 露西惊讶的睁大眼,“可是埃莉诺小姐?” 苏叶轻轻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偷窃应该受到惩罚,但那责罚太重了,她还只是个年轻的姑娘,进了监狱一辈子就毁了,我实在不忍心如此。” 艾丽极为感动,“小姐,您实在太善良了。” “希望她能改正吧,不过她在山庄待不久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女仆了。”苏叶微微一笑。 “是小姐,我一定会努力干好的!”露西眼前一亮,满脸兴奋,当下就去为苏叶传话了。 见她离开,苏叶微微一笑,“很好,接下来就等着狗咬狗,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网打尽了!” 336 第三百三十六章豪奢的巨轮2 时间很快…… 时间很快来到正午, 在午餐前,范西夫人带着霍金斯先生和两名警探回来。 对于三人的到来,亨利先生感觉到了疑惑, 不过范西夫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直接吩咐道,“这是山庄请来的客人,请亨利先生为他们准备好午餐。” 亨利神色顿了顿, 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想到自己已提前安排好,放下心来, 礼貌又周到地和霍金斯先生打招呼。 范西夫人先带他们到客厅休息, 安顿好后, 才歉意道, “早上起来, 埃莉诺小姐就有点不舒服,不能来招待客人, 还请见谅。” 霍金斯忙放下手里的茶杯, 恭敬讨好地站起来, “不会,不会, 很荣幸能帮到谢菲尔德小姐,还请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办好她交代的差事。” 范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关上门离开了起居室。 亨利先生站在外面,见她出来,立刻严肃道, “范西,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请警探过来?” 范西收敛了神色,忧心忡忡道,“亨利,你在山庄也8年了吧?” 亨利不明所以,“是的,自从老伯爵夫人过世,伯爵就安排我来照顾埃莉诺小姐,一直到如今。” “你做的很好,亨利,我一直心存感激,你做到了一个庄园管家该干的事,让这座山庄平稳运行,我真希望以后都能和你一直共事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亨利皱眉,总感觉这话带着另人不安的含义。 “埃莉诺小姐没钱了,”范西忧愁道,“她已经没办法支撑这座山庄运行下去,我们有可能被解雇。” “怎么可能?”亨利失笑,谁会相信一个拥有巨额遗产的贵族小姐会没有钱,更何况,“还有伯爵呢。” 范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真的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亨利尤记得,当初听到老伯爵夫人把巨额的遗产都留给孙女当嫁妆,而不是独子时,上流社会那些人的震惊。 他当时就在奥维斯勋爵家当男仆,勋爵阁下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喊离谱,甚至斥责老伯爵夫人见识浅短。 家里的财产就该留给继承人,谢菲尔德家的继承人明显是伯爵先生,以后也会是他的儿子,绝对不会是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小姐。 可偏偏是埃莉诺小姐得到了,这让当时的小姐夫人们羡慕坏了。 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把家里的子侄介绍给这位身份高贵,又嫁妆丰富的伯爵小姐。 然而一打听才知道,埃莉诺只有9岁,离进入社交季还有很久呢。 但这也不妨碍大家津津乐道谈论了很久。 亨利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此当远方堂兄送来消息,伯爵要为长女选一位管家,负责管理这座山庄,立刻给堂兄送了价值几十英镑的怀表,请他帮忙说好话。 最终,他得到了这份工作,并且兢兢业业处理好山庄里所有的事务。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一辈子在这里工作,未来管家的位置,也能继承给儿子。 现在范西夫人竟然告诉他,埃莉诺小姐破产了,这不是笑话嘛。 亨利先生笑了一下,显然觉得范西夫人在说谎,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他是不会相信的。 范西夫人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你以为我在骗你。” 她点点头,表情陡然变得凝重,“可是你忘了吗?你的薪水,以及这栋山庄运转的费用,都是从埃莉诺小姐的收益中抵扣。” 不错,虽然钱是由谢菲尔德伯爵的管家发给亨利,再由亨利发给其他人,可资金是从埃莉诺小姐账户出的。 只不过在她出嫁前,是由伯爵监管而已。 “我怎么会忘,”亨利不以为意,认为范西夫人又犯了护犊子的毛病,正帮着小姐敲打他呢。 但他才觉得范西夫人有毛病,钱属于埃莉诺小姐又怎么样,但真正有支配权的,是伯爵先生。 他自然要讨好伯爵,而不是一个什么都管不了的病秧子小姐。 范西夫人看着他,第一次发现,这位平日看着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管家先生,是丝毫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他心里只有伯爵,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以为伯爵会把他一个男仆放在眼里? 范西夫人的眼神不由带上了锐利,语气却更加忧愁,“之前几次伯爵遇到了好的投资项目,可碍于没有足够的现金,于是和埃莉诺小姐商量,答应暂时出让那些英镑和资产,等到投资回报后,伯爵会加倍补偿小姐的。” “我知道这件事,伯爵只是借用一下而已,他是埃莉诺小姐的亲生父亲,又是尊贵的伯爵先生,”肯定不会欠债不还的。 亨利很有信心,这些贵族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欠债不还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 更何况埃莉诺小姐的资产数量,上流社会都是知道的,要是埃莉诺出嫁,却没有这些钱,那谢菲尔德家族的脸都要丢光了。 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面子,谢菲尔德伯爵都不可能这么做! “但我得到消息,伯爵的投资失败了,”范西夫人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亨利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范西夫人叹息,“你可以找人打听一下,我有朋友是伯爵夫人的贴身女仆,亲耳听到了伯爵夫妇的交谈。” 亨利震惊地倒退几步,“那......小姐的......” 范西夫人看向他,“据我所知,小姐所有的资产,除了这栋山庄都转移了。” 说完,她身形沉重地离开,留下被惊吓得回不过神来的亨利先生。 他已经顾不得去探究警探不警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听清楚,埃莉诺小姐是否已经破产。 要真是如此,他很可能失去这份高薪又贴面的工作,以及父子二人堪称光明的未来。 这让他神色恍惚,去到厨房,交代了准备警探们的午餐,就匆匆离开。 站在窗后的阴影里,看着离开去发电报的亨利,范西夫人神情愈加凝重,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小姐的房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范西注定要辜负您的嘱托了,不仅没有照顾好小姐的身体,还让她的财产所剩无几。 可这是伯爵夫妇做的决定,埃莉诺小姐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不管怎么样,小姐还有度假山庄,有山庄在,小姐的嫁妆依然是惊人的,备受众人羡慕的。 她会在离开之前,交代小姐不要再把这山庄转让给伯爵了,埃莉诺小姐一向是听话的好孩子,只要交代了,她就会照办。 这么想着,范西夫人立刻去起居室,请霍金斯先生去审问艾丽。 霍金斯为求好好表现,争取让伯爵小姐满意,当然积极万分,立刻站起来跟着她往仆人房走。 在亨利离开后,范西夫人就是仆人中权利最大的,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拦。 他们很顺利的来到艾丽房间。 此时的艾丽,不仅得到了亨利先生的保证,会救她出去,也得到了露西的传话,埃莉诺小姐已经原谅她了,完全有恃无恐。 见范西夫人带着警探先生进来,还挑衅地看过去,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堪忧。 范西夫人顿了顿,感觉事情有点奇怪,不过她还是主动走到门口,把位置让给霍金斯先生。 面对犯了罪的女仆,霍金斯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艾丽,范西夫人控告你偷了尊贵的伯爵小姐的首饰,是真的吗?” 艾丽表情得意,毫无顾忌,“是的,是这样没错,但是埃莉诺小姐说了,她愿意原谅我。” “这......”霍金斯先生疑惑地转头看向范西夫人。 范西夫人听完,立刻想到是埃莉诺小姐又心软了,这不行! 她严肃道,“小姐一向善良,这毋庸置疑,但谢菲尔德家族不能纵容犯罪,我们这些照顾小姐的人,要为她排除身边不安定因素,您说对吗,霍金斯先生?” 霍金斯心领神会,“是的,您说得对。” 贵族小姐当然是善良的,心软的,所以那些会影响声誉的事,得他们帮着做,一定不能叫心软的小姐们知道。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他指挥两个警探把人带走。 艾丽愣住了,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小姐已经原谅她了不是吗? 都怪范西夫人,她只是个女管家,凭什么越过埃莉诺小姐,替她做主? 见她满脸不敢置信,范西夫人冷漠道,“我今天教你一个你从来没领悟过的道理,女仆属于女管家负责,作为主人,小姐可以提出意见,但女仆犯错,管家有资格惩罚,主人是不会越界插手太多的。” 这是英国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管家对主人负责,而管家以下的仆人由管家全权管理,要是出错,管家得承担责任。 这么做有很多好处,比如主人不用操心管理仆人的事,就能让整个府邸井井有条。 而对管家来说,他们的责任更重了,权利也更大了,主人对他们的依赖也多,不过动不动就解雇他们,是一份长久安稳的职业。 而为了做好这份职业,他们可以努力学习各种技能,将之当成一辈子的事业来奋斗。 这就形成了正循环,主人家聘请的管家会非常能干,能帮他们处理任何事,甚至是资产管理上的事。 有管家在,主人是真的可以享受悠闲的贵族生活,吃喝玩乐,打猎出游,完全不用接触任何杂物。 当然了,聪明一点的主人,是不可能完全放手的,查账这种事古今通用。 艾丽当了这么多年女仆,仗着安妮夫人的势,至今没搞明白,范西夫人可以轻易决定她的去留。 而只要借口合理,安妮夫人是不会因此对范西夫人不满的,她只会安排下一个女仆过来,顶替艾丽的位置。 更何况艾丽还是犯了盗窃这么严重的罪过,且是人赃并获,理由都不用找了。 艾丽脸色惨白,立刻大喊大叫,“我要找小姐......” 可随即,她发现似乎埃莉诺小姐的承诺也没什么用,在范西夫人下定决心后。 既然如此,那就找能压制住范西夫人的人。 虽然都是管家,但男管家就是比女管家天然高了一级,所以找亨利先生一定有用。 “你不能我这么做,我要找亨利管家,”艾丽高声道。 “他不会帮你,”范西夫人摆摆手,示意警探们把人带走。 两个大男人的力气,自然不是艾丽能比的,没多久就被扯到山庄外停留的马车上。 这个时代汽车已经很普遍了,但依然不便宜,像巴斯这样的小镇,拥有着复古的风情,和马车之类的更搭一些。 车门口,艾丽紧紧抓住门框,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 她知道,自己真的被带走了,亨利先生也保不住她。 她大喊叫,“默克,救我,默克,我怀了你的孩子!” 危险来临之际爆发的潜力是无限的,艾丽的声音大到传遍整个山庄,所有人都听见了,忍不住跑出来观看。 范西夫人脸色沉了沉,看向霍金斯。 霍金斯立刻示意捂住嘴巴拖走,真是的,太不会看脸色了。 还有,一个贴身女仆怀孕,不会牵扯到什么密辛吧,难道是伯爵先生的? 可伯爵的名字好像不叫这个...... 霍金斯的思维不知不觉跑偏,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八怪贵族们的私事,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他必须捂住这人的嘴巴,不让她说出更多,以免玷污了一位贵族的名声。 于是艾丽几乎被两个人抬了起来,扒着门框的手也被用力掰开,人扔到了马车里。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个轻柔带着迟疑的女声响起,“范西夫人,她怀孕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或许我们能原谅她?” 苏叶披着厚厚的羊绒外套,站在二楼窗户前,见曾经的贴身女仆这么狼狈,忍不住出口打断。 范西夫人抬头,见此情形,狠狠皱眉,“注意礼仪,小姐,还有请回到床上去,您生病了。” “我坚持,”苏叶恳切地看着她。 范西夫人被她看得无奈,只好道,“小姐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苏叶语气幽远,“孩子代表着新生,新生即希望,他带着上帝的祝福降生,该受到世界的优待。” “谢菲尔德小姐,您真是太善良了,”霍金斯脱帽子示意,一点也不在乎苏叶高高在上站在二楼,“您放心,我一定审慎对待这件事。” “那就麻烦先生了,”苏叶笑了一下,“对了,请那位默克先生陪着艾丽一起去吧,他是孩子的父亲,我想在审问的过程中,她需要照顾。” “一切遵循您的意愿,”霍金斯弯腰鞠躬,十足的礼仪周到。 然而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一切,“不不不,这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要去监狱。” 这是小亨利先生,默克·亨利。 看到艾丽被带走,他可惜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喜欢这个姑娘,但为了她耽误自己的前程,实在不值得。 然而他刚打算缅怀一下即将逝去的爱情,就被艾丽的话吓到,又被小姐的指派惊住了。 让他去监狱照顾艾丽? 这怎么行呢,他当即开口表示,自己是冤枉的,他绝对不是孩子的父亲。 还好父亲聪明,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这时,收到他暗示的约翰也跳了出来,“埃莉诺小姐,先生们,是我,我才是孩子的父亲。” “什么?”众人一脸懵逼,随即是吃到大瓜的表情。 艾丽说孩子是小亨利先生的,而马夫约翰却跳出来,说孩子是他的。 那么,孩子到底是谁的? 还是说,艾丽和两个人分别有染,那小亨利先生又怎么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呢? 小亨利先生感受到众人怀疑的眼神,立刻按计划为自己辩白,“艾丽曾向我求爱,被我拒绝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后来他就勾搭了约翰,还想要把孩子嫁祸给我。” “是的,”约翰跳出来证明,“我亲眼看到艾丽和他告白被拒,随后没多久,艾丽就找到我,说想和我在一起。虽然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但没关系,只要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我没想到她竟然是打着嫁祸小亨利先生的主意。” “艾丽,我对你不好吗?明明那晚你也很快乐不是吗?”说着说着,约翰竟然开起了黄腔。 范西夫人重重一咳,约翰立刻闭嘴。 此时的艾丽早已脸色惨白,浑身瘫软。 她看看小亨利先生,再看看五大三粗,浑身脏兮兮,衣服上还沾着马粪的约翰,顿时一阵恶心翻江倒海涌来。 她呕吐出声,警探们怕她吐在马车上,立刻拉着人出了马车。 因为一早上没吃东西,艾丽什么都吐不出来,可那极致的恶心,却叫她头脑发晕,心里发寒。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亨利一早就计划好了,他只是玩玩自己而已,从来没想过娶自己。 他还给自己找了马夫约翰,女子未婚先孕,是会被送入修道院的。 要么她和约翰结婚,要么就要被关一辈子。 好啊,默克·亨利,既然你这么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狠狠吐了几口,立刻抬起头来,“我的孩子就是默克的,还有我偷小姐的首饰,是他...和亨利管家指使的。” 她不仅要把小亨利拉下水,还有那个老奸巨猾的亨利,只有父子两个都出事,她才能安心! “你们不信可以去查,我把偷来的东西都交给老亨利了,只有那个手链实在太漂亮了,我有点舍不得,想着偷偷戴几天再交给他。”艾丽恶狠狠道。 “你不要胡说,”小亨利先生尖叫,声音里全是愤怒,“你自己犯错,还想要嫁祸给我父亲吗?” “是不是嫁祸,只要警探先生去亨利管家的房间搜查一番,就知道了。”艾丽冷声道,“如果不在房间,那就是放在身上。” “这......”霍金斯看向二楼的窗台,想要得到苏叶的允许。 然而苏叶则是满脸愕然,仿佛不敢置信,迟迟回不过神来。 “范西夫人您看?”霍金斯只好换个目标。 范西夫人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去搜!” 这不就是她支走亨利先生的目的之一嘛,有他在,自己还真做不了这个主。 现在好了,人不在,要是真像艾丽说的,在他房间里找到那些脏物,亨利也可以去吃牢饭了。 人群中一个男仆盖顿殷勤地走上来,“我为警探先生带路。” 他的表现引起了苏叶的注意,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男仆过多信息。 但一打眼,她就差不多看出了这人是个什么心思。 他是那种一心想往上爬,为此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而他这么殷勤,很可能是想要亨利管家的位置。 这人可以利用! 苏叶得出结论,回房换上见客的衣服,打算亲自下去主导接下来的发展。 露西一直守在门边,即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好奇离开。 见到苏叶出来,立刻紧张地想要阻止,“埃莉诺小姐,您想要什么,我为您去取。” “不用了,”苏叶轻咳一声,“出了一点事,我出来看看。” 说着,她下楼来到起居室,等着搜查的结果。 主人是不该去仆人房的,原主在范西夫人的教导下,这些规矩从不出错,因此她也没有贸然过去,反正那边会发生什么,她基本推测出来了。 亨利管家离开的时候,苏叶看到他的衣服口袋,光滑平整,并没有放东西。 果然,盖顿把霍金斯引领到管家的房间门口,三人进去一番搜查,在衣柜和墙壁的夹角找到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正是埃莉诺小姐丢失的首饰。 这是人赃并获! 小亨利先生脸都白了,怎么会这样? “不不不,不可能,我父亲可是管家,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对了,这一定是艾丽这个女人,因为记恨我不接受她,而蓄意陷害的。”他道。 艾丽也跟了过来,闻言冷笑道,“从被抓到现在,我都有人看守,怎么陷害他?” 那两个看守她的男仆可以作证,艾丽没离开过房间,自然没去过亨利管家的房间。 “肯定是你之前放进去的,”小亨利先生道。 “我有病吗?为了陷害你父亲,把那么多首饰都给他,自己只留一件?要不是和你在一起了,想要取得亨利的同意,让我嫁给你,我才不会去偷小姐的首饰。” 她那句话符合逻辑,要真是嫁祸,拿出一件首饰就够了,何必除了手链都交出去了。 所有人都相信了艾丽的话,既然那些首饰是在亨利管家的房间找到了,那他一定是盗窃的主谋。 他们把小亨利先生的房间搜查了一遍,找到了女人的贴身内衣,艾丽承认是自己的。 两人的关系毋庸置疑,小亨利先生作为双方的中间人,也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基本确定,就是艾丽和亨利父子干的,与其他人无关。 不过介于范西夫人请他们来,是想要清查整个山庄,于是他们把其他仆人的房间都搜查了一遍,从约翰的房间找出一堆赌债的欠条,就再没有别的了。 苏叶在起居室没坐多久,就等到了范西夫人和霍金斯先生来的回报。 她故作惊讶地睁大眼,“是真的吗?亨利先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疯了吗,父亲那么信赖他。” “这件事我一定会秘密通报给伯爵阁下,必不会叫谢菲尔德家族名誉有损的,”霍金斯连忙保证道。 “好吧,谢谢你,霍金斯先生,我相信伯爵一定会认可您的作为的。”苏叶操着完美的社交辞令,委婉赶人。 霍金斯也很识趣,当即带着人去逮发电报迟迟不归的亨利先生。 此时的亨利,一脸的茫然加不敢置信,他没想到范西夫人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有父亲去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而身为母亲的伯爵夫人不仅不管,反而变本加厉。 从堂兄的回信中,他得知埃莉诺小姐已经一无所有,钱都被伯爵转移后,就一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回不过神来。 劝埃莉诺小姐签署那些文件,也有他的帮忙。 但亨利先生看不懂那些文件,只以为是普通的管理合同,没想到竟然是出售同意书。 东西卖出去了,钱到了伯爵手里,然后投入新的投资。 然而那些投资......都打了水漂...... 堂兄的回执中,还隐约透露了一个消息,伯爵破产了,欠了巨额债务,他已经打算离开了,重新找一份工作,趁着这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亨利有点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不离开的话,埃莉诺小姐没钱了。 离开的话,她还有山庄在,且仍然是伯爵小姐。 以后嫁人也能嫁一个好人家,只要山庄没被卖,他就会一直是体面的管家先生。 可在伯爵欠债的情况下,山庄还保得住吗?父债女偿,在这里也通用。 就在亨利纠结的同时,两位警探出现在他面前,“亨利先生吗?” “是的,你们是?”亨利抬头,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两人迅速架着他的胳臂,把手铐带在了他手上,然后拖上马车。 在马车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以及仇视他的艾丽,脑子一轰,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 他恶狠狠瞪向艾丽,“你竟然诬陷我!” “呵呵,说什么诬陷,难道那些首饰不是被你拿走了吗?”既想要东西,又不愿意帮她,还让儿子找约翰污蔑她的清白,那干脆鱼死网破好了。 亨利先生脸都黑了,忙向两边的警探解释,“那些首饰是从艾丽那里搜出来的,我正打算还给小姐。” “还给小姐还能藏的那么好?”警探反问。 亨利闭嘴,他这属实是不打自招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是的,不错,在霍金斯离开前,苏叶稍稍暗示了一下,让他在给伯爵汇报的时候,扯上谢菲尔德家族的荣誉。 伯爵先生不会觉得亨利偷女儿那点东西,会影响到贵族的荣誉。 他只会心虚地以为,是亨利把他指使干的那些事说了。 堂堂伯爵,哄骗谋夺女儿的嫁妆,这种事说出去,谢菲尔德家族的名声就臭了。 所以他一定会暗示霍金斯,从严从重处理亨利几人。 可不就是完了嘛,亨利成了伯爵迫不及待扔掉的弃子,未来也只能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 解决了这三人,苏叶的视线在众仆人间转了一圈,然后示意范西夫人和自己上楼。 走到一半,她轻声和范西夫人道,“山庄不能没有管家,临时请人未必能找到合心意的,范西你看,是否可以在男仆中挑选?” 范西严肃的转身看了眼,思考这种可能性。 而她这个眼神,看得盖顿心绪起伏,他隐约听到小姐说‘管家’‘男仆’之类的。 难道管家要在男仆中挑选? 不行,他得去听听小姐和范西夫人说了什么。 盖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催促着众人离开,然后自己一转身,悄悄上了楼。 因为是谈正事,苏叶没有去卧室躺着,而是坐在了二楼的小客厅中,盖顿贴近走廊,正好听得清清楚楚。 “我觉得小姐的考虑很周到,他们都在山庄做了许久,比外来的更容易上手。我看路易斯就不错,成熟稳重,跟在亨利身边也历练了许久,虽然亨利品行不端,但当管家没有出错过。路易斯跟着他该是学了不少。” 苏叶皱起眉,“路易斯啊,他太沉默寡言了,待人接物还有点欠缺。” “那罗恩呢?他性子活泼,且审美很高,之前都是他帮着亨利布置山庄,井井有条。”范西继续建议。 “他......我想想,”苏叶道。 门外的盖顿听到,顿时紧张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自荐。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山庄里只有小姐在,于是规定男仆不能上二楼。 要是他真的冲过去了,很可能面临被解聘的结果。 可是......可是......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下一秒,他听到了埃莉诺小姐如天籁般的声音,“性格太活泼了,最好再学两年。” “那您的意思是?”范西夫人疑惑,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担任这个职务? “你觉得莫里先生如何?”苏叶微微一笑。 “他?”范西迟疑,“他腿脚不便。” 莫里曾经是一名老兵,在战场中受了伤,退役后为了治伤花光了积蓄,过的穷困潦倒。 是伯爵夫人在参加慈善的时候,给了他资助,从那之后,他就帮着伯爵夫妇做事了。 没错,这也是伯爵夫妻派来的眼线,他们怎么可能信任亨利这个新来的呢。 只不过莫里不懂怎么做一个管家,于是被安排来守卫山庄的安全。 “没关系的,”苏叶道,“只是暂代而已,父亲会重新派人来接替管家一职,在这之前,相信他能处理好的。” “这样也好,”范西夫人怕亨利出事,会让伯爵对小姐有想法,不如选个伯爵的人,这样一来,伯爵也不好责怪小姐了,是亨利辜负了伯爵的期望。 “我让路易斯协助他,”范西夫人觉得莫里先生不会更好,就全权交由路易斯来负责了。 谁知,苏叶仍是摇头,“让盖特来吧。” 盖特狂喜,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他?”范西夫人不解,“小姐为何选择他?” “我看他满机灵的,亨利这个样子......”抿了抿嘴,苏叶没说出指责的话,只是委婉道,“我担心山庄里的安全,你明白吗?上面管理不好,下面的人就会偷奸耍滑,会犯错,会不好好干活,我不想要山庄留着这样的人。” “小姐说的对,但您确定盖特能办成这件事吗?”范西夫人道。 “办不好等父亲派了人来,就顺势换下去吧。”苏叶道,“但我希望他能办好,这样我可以让他一直在男仆领班的位置待着。” 山庄里没有男主人,男仆领班负责辅佐管家,进一步就是管家了。 “我会交代盖特好好干,争取查清楚是否有人藏污纳垢。”范西夫人道。 “不不不,你不要去提醒,我想要知道盖特是否能领会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一个聪明人,你明白吗?这是我选盖特的原因,路易斯和罗恩还不够聪明。”苏叶道。 门外的盖特一阵狂喜,同时心里也庆幸,还好自己上来偷听了。 要是他没有领悟小姐这一层含义,就要错过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了。 只要办好这件事,小姐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另外,他也要想一个好办法,先把莫里搞下去,不能让他占着自己的功劳,坐稳管家的位置。 盖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仿若已经看到自己荣升为管家的样子。 而客厅里的苏叶,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微微一笑。 诱饵已经下了,现在就等着疯狗咬出更多的猎物。 337 第三百三十七章豪奢的巨轮3 范西夫人…… 范西夫人没有这么好的耳力, 自然不知道苏叶轻描淡写的话中,埋藏着多大的雷。 她只是用担心而充满不舍的眼光看着苏叶,“我亲爱的埃莉诺, 经过今天的事, 我恐怕无法继续照顾你了,以后请千万注意身体健康,露西是一个稳重可靠的姑娘, 你千万不要为了画画而忽视她的建议好吗?” 苏叶面露疑惑,“范西,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是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吗, 没关系的, 我给你放假, 只是你得尽快赶回来, 我离不开你。” “不, 埃莉诺,你听我说, ”范西夫人一直认为, 埃莉诺小姐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只不过她总是渴求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是时候让她认清现实了。 “我想你明白, 对于伯爵夫妇而言,男性继承人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苏叶的表情抑郁下来,显然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稍稍背过身去,拒绝继续往下谈。 这副幼稚的模样,让范西夫人仿若想起了当年,还在老伯爵夫人身边的埃莉诺小姐。 她即便不是伯爵夫妇喜爱的女儿, 却被简夫人捧在手心里,小姑娘无忧无虑,可身体的病痛让她难免脾气不那么好。 但埃莉诺小姐从来不是乱发脾气的人,有什么不符合她心意的,也只是这样,背过身去,以一种幼稚的姿态,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果简夫人还在,一定会笑吟吟抱着她,说一些话来安慰加劝导,类似我的埃莉诺得长成大方得体的贵族小姐,她不应该耍小脾气对不对? 往往这个时候,小埃莉诺就会低着头,羞红着脸道歉,然后和老祖母保证,她不会再如此了。 那个时候啊......范西夫人怀念地看了一眼墙上简夫人的画像,一如记忆里的温柔有力量。 可惜,简夫人的去世,带来的不仅是悲痛,还有埃莉诺小姐陷入对亲情的渴求,却得不到满足的尴尬。 这是多年以后,埃莉诺小姐再一次因为内心的不满,而做出这副小女儿姿态。 从她意识到,唯一一位会纵容她的人已经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如此,不高兴也只是把自己关在画室,没日没夜欣赏那些感情丰沛的画作,企图逃避亲情给她带来的伤害。 范西夫人的心一软再软,可偏偏她不得不狠下心来。 她必须为小姐揭开血淋淋的事实,不能再让小姐沉迷其中,以至于失去最后的依靠。 这栋山庄是简夫人留给埃莉诺小姐的,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失去。 她缓缓坐直身子,语气严肃而认真,“埃莉诺小姐,请转过身来,简夫人告诉过您的,淑女,尤其是一位伯爵小姐,不能用耍脾气的方式,来逃避事实!” 苏叶浑身一僵,身体不可抑止颤抖起来。 半响,在范西夫人的坚持下,她才缓缓转身,和范西夫人面对面,翠绿剔透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哀求。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话,会是一把钢刀,把她的心扎得支离破碎。 埃莉诺·谢菲尔德从来不是一个愚蠢的姑娘,不是吗? 她只是......一个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于是想要紧紧抓住那唯一的东西,即便是虚假的,也好过一片荒芜。 苏叶内心叹息,在这个医疗条件不如意的年代,原主的咳疾是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 但其实,也不至于糟糕到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是心情决定了身体走向。 埃莉诺在失去唯一疼爱她的人后,面临的只有无尽的算计和冷漠,这对一个生病的敏感的小姑娘而言,本来就难以承受。 越是环境煎熬,越是怀念祖母,甚至隐隐有一种,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还能见到祖母的解脱。 这种心情下,她怎么可能养好身体,只会越来越严重。 范西夫人被她看得心里发堵,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小姐的眼睛,以免心软之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菲尔德家唯一的继承人死了,当年发生的一切与你无关,但毫无疑问,伯爵夫妇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是雷恩少爷代替了你死亡。” 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守不住,从那双美丽却总是泛着忧愁的眸中滚落,可这一次,她却再也没有逃避,而是倔强地坐直了身体,就好像在说:和我无关! “他们埋怨死的不该是雷恩少爷,对您心存芥蒂,所以我的小姐,不要再相信和纵容他们了,好吗?” 范西夫人终于睁开了眼,面对着自家小姐倔强的表情。 苏叶定定看着她,半响,才终于道,“范西夫人,你逾越了,你果真不适合再担任山庄女管家这一职务,或许我该为你换一个工作。” 范西夫人神情怔忡,不是觉得难过,而是仿若看到了当年的简夫人,矜持优雅,和煦的外表下是高傲的审视。 “埃莉诺,我......”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苏叶缓缓摇头,“范西夫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这座山庄是祖母留给我的,它不会易主,永远都不会。”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欣赏外面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那里种着各色鲜花,每一种都是简夫人安排种下的,颜色,品类,经过精心的设计,美得震撼人心,美轮美奂。 每一个来巴斯度假的贵族,都愿意来这花园走一走,顺便欣赏常年盛开的鲜花。 花园也从不会关上大门,即便那属于谢菲尔德的私产,可简夫人却把它经营成了巴斯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这几乎已经成了谢菲尔德家族的名牌,是百年家族荣誉的象征。 当然,这也代表了老伯爵对夫人毫无保留的爱,这份真挚的情意,即便两位当事人已经去世,也能让人感受到爱情的美好。 无论如何,苏叶都不会让这份产业落到别人身上,它只能属于埃莉诺·谢菲尔德,以及她的血脉后人。 如果未来苏叶没有成婚,也没有孩子,那么这份产业,会无偿捐赠给巴斯政府,让它成为当地的公共资源。 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有关于老伯爵夫妇的事迹,必须随着每一位进入花园驻足欣赏的人,而成为耳熟能详的爱情故事。 顿了顿,苏叶继续她的话,“我尚有一些钱财,能维持这个山庄的运营,即便......用完了,也可以把那些画作卖掉,然后继续维持一段时间。等到我撑不住了,或许会有一位年轻且富有的绅士出现......” 她似笑非笑,“当然,肯定会有这么一位的,身为谢菲尔德家族的大小姐,在两个妹妹只有十一三岁的年纪,她就是最好的联姻对象。伯爵先生怎么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换取大笔金钱的机会呢,他不会的。” 在抛弃了软弱的渴求之后,谢菲尔德小姐展现了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冷漠,那是让范西夫人都心惊的尖锐,是从未在这位病弱小姐身上出现过的。 此时的她,冷静锐利的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吸血鬼,不经意间露出尖锐的獠牙。 范西夫人看得心惊,可却不觉得惊讶。 反而有一种恍然大悟,本该如此的错觉。 是的,这个表情,这份性情,像极了简夫人。 当年简夫人就说过,埃莉诺小姐和她很像,可没有一个人这样认为,只觉得那是老祖母疼爱唯一养在身边的孙女。 可现在看,这样的埃莉诺小姐,才是最真实的谢菲尔德。 苏叶见她神情恍惚,笑了一下,收敛了所有的尖刻,一瞬间又变回那个天真稚嫩的病弱少女,“好了,让我们来探讨一下,范西夫人,在离开山庄后,你打算做点什么呢?” 范西夫人讷讷地看着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我还没想过,亲爱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想吧,”苏叶神情温和,仿佛之前的锐利,不是她一般,“或许我能给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请说?”范西夫人被苏叶刚刚的表现怔住,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 “你觉得美国怎么样?”苏叶微笑,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诱导。 “美国?”范西夫人疑惑,她从来没想过,要远离英国,远离这个她出生长大,生活了一辈子,以及埃莉诺小姐所在的国家。 “是的,美国,”苏叶肯定道,“介于......你让谢菲尔德家的事,暴露在外人面前,伯爵夫妇肯定不会好心地留下你。” “是的,我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在离开前,想要和埃莉诺小姐说清楚。 可现在看,似乎并不需要,小姐比她认为的,要有棱角得多。 “伯爵夫妇的人品......”苏叶顿了顿,似笑非笑,“我认为,你不该抱有任何幻想,介于你还提醒了我,不要把山庄转让给他们。” 她在暗示着什么,范西夫人这样提醒自己。 那么,是什么呢? 山庄,对了,是山庄! 当埃莉诺小姐不再妥协同意转让山庄后,伯爵夫妇一定会意识到,是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会让小姐做出这样的改变。 是的,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让埃莉诺小姐改变想法。 而她破坏了伯爵夫妇的好事,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范西夫人陡然一惊,背部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又被壁炉前的温暖一烤,整个身体的肌肉都僵硬了。 没错,她必须离开英国,且得尽快,在伯爵夫妇反应过来前。 “谢谢您的提醒,我亲爱的埃莉诺,”范西夫人感动地看向眼前的小姐,为了自己,她竟然愿意做出揭露父母品行这种事,实在叫她感激不已。 苏叶微微垂下眸,“你是不一样的,范西,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范西夫人更感动了,她愿意为埃莉诺小姐付出,是因为当年简夫人救她出泥淖,也是因为这么多年的陪伴,埃莉诺几乎是她一手养大的,内心已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 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总归是一个仆人。 她从来不期待埃莉诺对她会有多深的感情,可事实上,有些感情不是简单的阶级就能概括的,一如她对埃莉诺小姐的付出,一如埃莉诺对她的真情实意。 她伸出手,握紧苏叶的手,“那么亲爱的,为什么是美国呢?” 苏叶反握回去,“或许以后我们还有重逢的一天,在美国。” 没错,她的意思是,在解决了谢菲尔德家族的麻烦后,她可能会去美国发展。 未来的一三十年,是美国最好的时代,也是快速掘金的最佳时期。 而且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混乱与秩序并存,阶级没有固化,且金钱都打破一切规则。 如果没有找到一个心仪的人,在美国,她可以快快乐乐保持单身,只要有钱。 可在英国就没这么容易了,一来伯爵小姐身份的限制,一来英国的旧历传统也太多了些。 虽然她早已习惯,且把规则运用自如,但能省下一些麻烦,又何必浪费时间去筹谋呢。 更何况,英国她太熟悉了,即便小世界不一样,可大致的情况是相似的。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贝克街221B,没有彭伯里庄园,相似又陌生的场景,叫她少了太多的新鲜感。 人一旦熟悉就会倦怠,因此还是去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吧。 这个时代的美国她当然去过,还在那里搅风搅雨过,可旅游和定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范西夫人不知道,她一瞬间竟然想了这么多,可她也有自己的理解。 想到谢菲尔德家不容乐观的经济状况,想到尊贵的贵族身份带来的体面和利益,她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一件有关于埃莉诺小姐未来婚姻的大事。 在没钱之后,英国这些贵族们会选择用什么方式摆脱困境? 那当然是联姻了,让家里的孩子娶一位美国来的,带着大笔嫁妆的富家小姐,或者家族的女人,嫁给美国的富商。 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多到随便一数,就能数出十几个案例。 所以,谢菲尔德伯爵也会这样做吗? 为了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美国来的暴发户? 她不敢置信,谢菲尔德家的面子不要了吗?可又不敢不相信,因为这很可能发生。 那埃莉诺小姐该怎么办?成为一个富商的妻子,一个暴发户? 范西几乎不敢想象,这该是多么糟糕的未来啊。 可她却无能为力,谢菲尔德伯爵身为父亲,享有决定子女婚姻这项权利,如果反抗,那埃莉诺面临的,将是无尽的责难,以及强制执行! “埃莉诺,你......”该怎么办啊! 范西夫人神色焦急,反倒是苏叶,不以为意地笑了,“嫁给谁有区别吗?” “这......”范西夫人不知道怎么安慰,这自然是有区别的,可她这么说,又能改变什么? 除了增加小姐的痛苦,不会有任何用处。 “我并不在意嫁给谁,范西,是当公爵夫人,还是富商妻子,说到底,也不过是和一个男人结婚,生下继承人,然后各玩各的。这个糟糕的物欲社会,没有人再看重感情,也找不到像我祖父那样真正的绅士,所以我不会抱有任何期待。既然如此,那嫁给谁都无所谓。” “可是......”一位年轻的小姐,怎么会不期待爱情呢? 苏叶目光冷静的看着她,“感情只会伤人,它让人变得愚昧,不理智,甚至是愚蠢过头了。我连亲生父母的感情都无法得到,如何去幻想外人毫无保留的感情?范西,我不需要了,当我抛弃一切幻想,任何人任何事都伤害不了我。”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冷静,冷静到仿若在说扔掉一件不需要的衣服那么简单。 可这话,却叫范西夫人心绞痛,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年轻就放弃一切可能呢。 可她却不能劝,埃莉诺之前有多痛苦,她深有体会,要是劝得她回心转意,最后又因为那些人被伤害怎么办? 她深吸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去美国,亲爱的埃莉诺,我等着你来找我。” 范西夫人下定决心,她会在美国一直等待埃莉诺小姐,即便不再是她的女管家,也会永远照顾她。 苏叶微笑,把从亨利房中找出的那些首饰,全都推给范西夫人,“这些我不想要了,都送给你吧。”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这些加起来,可有一百多英镑。 苏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这是一些甜点的方子,都是祖母喜欢的,可惜后来她身体不好,不能再吃这些了。我希望你能重新利用起来,在北美经营一间甜品屋,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范西夫人惊讶,她怎么能要谢菲尔德家族的方子呢,这绝对不可以。 苏叶一眼就明白她的想法,“放心吧,这些方子只属于祖母,现在属于我。我想以方子和那些首饰入股,如果,我是说如果,伯爵最终选择的人选不让我满意,或许我会去美国找你,那么,我就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范西?我能依靠的只有你,相信的也唯有你。” 范西夫人感动了,但仍然有点迟疑,“我并不会经营店铺。” “你可是祖母亲自调教的女管家,能力毋庸置疑。你可以把它当成山庄一样管理,只要把握好原材料的供应,制作时的卫生,以及最后的销售方向,不会有问题的。”苏叶微笑道。 当然了,在范西夫人离开之前,她也会送上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指导她如何一步步去执行。 苏叶当然不是真的想去投靠范西夫人,而是这是唯一对原主好的人。 她为了自己方便,把人弄出了山庄,算是坏了人家未来的前途,那么她得做一些补偿。 介于她现在有多少钱,范西夫人一清一楚,是拿不出超过两百英镑现金的,因此一个能长久带来手收益的甜点方子,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范西夫人有本事,自己把甜点店经营起来,那么在美国那个充满了梦想的地方,有机会成为女富豪的,即便没有,也能衣食无忧。 而要是范西夫人只会当管家,那卖出专利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能为她带来几千美元的收益。 这些钱,可以在纽约这样的大城市,购置一些房产,然后长期租出去,租金也能让她过的很好。 而这些计划,她都会为范西夫人写上的,包括如何申请专利,包括如何综合考虑购买房产,如何开店,又如何经营。 范西夫人是个聪明人,如果有了这些还不能过的很好,那等她解决完麻烦后,还可以适当接济一下。 在两人谈话的几天后,范西夫人就收拾了东西,给远在伦敦的安妮夫人发了一封辞职信,就带着行礼急匆匆离开了。 她会乘坐轮船前往美国纽约,安顿下来后给苏叶写信。 送走了这个对原主万分了解的人,苏叶觉得被束缚住的手脚陡然放开,她要好好计划一下,等到盖特把山庄里的蛀虫都清理掉,就可以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这座山庄占地面积极大,除了主体雄伟的建筑,右侧修建了专门的温泉池别墅,共上下两层,一层是专门用来泡温泉的地方,一层是一个个暂时休息的房间。 虽然是暂时的,但一应设施都有,其实完全可以居住。 只不过住在温泉上面,湿气会比较重,所以也只是用来临时换衣服的。 左侧有一栋三层别墅作为下人房,后面是一个巨大的花园,至于前面,则是临街的设计,拐歪就是巴斯修道院教堂,非常近便。 花园的用途不变,虽然那些花费每年都花了大价钱打理,却免费供人参观,实在有点可惜,但这是简夫人的意愿,苏叶不打算改。 而除了花园,其实温泉别墅和下人居所都可以改造一番,然后经营成度假酒店。 山庄的主体是一栋四层的大型建筑,总共有八十九间房间,以及一个超大的舞厅。 这里就已经能住下山庄所有的仆人了,实在不必另外有一栋下人房。 因此苏叶打算把仆人都迁进来,然后把仆人居住的别墅改造成酒店,而温泉别墅一层做隔断,形成一个个独立的温泉房,用来招待前来泡温泉的客人。 一楼的房间也可以待客,如果只是临时来旅行,住两三天这种,那么居住在一楼会非常方便。 长期居住,像一两个月那种,就可以去仆人房改造的酒店,离温泉也不远,到时候建立一个相连的长廊,里面摆上花卉和画作,就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了。 想必那些客人不会介意在泡温泉前后,慢慢欣赏这美丽的画廊。 正好,原主的那些画可以派上用场了。 花了两天时间,苏叶做好了计划,打算等蛀虫清理后,就拿出一条钻石项链,换成英镑,然后进行大改造。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苏叶盯着报纸上那则新闻,知道自己的计划暂时实现不了了。 报纸上写了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是有关于一条铁路修建的申请,最终没有通过内阁的审核,不得不延期,等待下一次继续申请。 这不算是大事,因为铁路本身建了不少,再多建一点,也只是更加方便而已,不会带来更多的变化。 至于这些商业申请,本来就手续麻烦,各方面的问题都要考虑到,各个部门的同意书都需要获得,比如市政部,铁路规划局,农业部,道路交通协调部门等等。 因此往往一份申请,需要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的时间。 当然了,这也是有弹性的,如果你的钱给到位,很可能半个月就够了,可要是故意被人针对了,那别说半年了,除非你解决那个针对你的人,不然两三年都没有用。 而这次的事故是另外一种,是申请已经批准,开始准备动工建设了,却因为那段时间下雨,导致规划的某段路径被泥石流淹没。 铁路商人不愿意修改计划,于是打算把路清理出来。 在清理过程中,发现这个山路结构松散,估计很难承受铁路的重量,即便建好了,在使用一段时间后,也会很快发生塌陷。 设计师不得不重新考虑方案,经过探查,发现山的主体是稳固的,而那段路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里经常发生泥石流,而这一片就是泥石流冲刷出来的。 它其实是中空的,处于一段河流的正上方,平时人走一走还没什么,骑马也可以,但铁路和火车的重量特别容易压塌,然后泥沙会冲入河中,导致下流水源变得浑浊。 因为这个,修建被紧急叫停,被政府要求给出新的方案。 而设计师们也想到了,那就是直接从山体中穿过去,俗称挖洞。 山体内是稳定的石头结构,只要位置选得好,就不会有坍塌的风险。 而挖洞和绕路修改铁路线,哪个方案更省力省钱? 那当然是修改路线了,可一旦修改路线,就需要重新申请协调,需要重新做规划。 铁路商人有钱,只想要尽快把铁路修好,然后盈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挖山洞的做法。 可谁能想到呢,这挖山洞也是需要批准的,除了政府部门盖章,还需要这座山所属人劳伦斯勋爵的许可。 没错,这座山是私人的,不过山上几乎没有产出,和普通的荒山没有区别,更甚至,这位劳伦斯勋爵,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这座山属于劳伦斯勋爵是五十多年前的信息了,从落满了灰的资料里好不容易翻出来的。 至于勋爵本人,很久之前就离开了英国本土,至今没有消息传回,也没有他爵位继承人在英国做登记。 也就是说,虽然资料上显示,劳伦斯勋爵是所有人,可介于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现在很难说还活着。 而劳伦斯家族也没有任何产业在英国,只除了这座荒山,大概是卖不出去的缘故,所以一直没有被处理。 那么问题来了,劳伦斯勋爵不在了,他的继承人也没有来接收这座山,是否得收归政府? 这是不行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政府,绝对不允许侵吞私人财产,即便它一文不值。 政府有权利批准利用有限的空间修建公共设施,如铁路和公路等,却没有权利同意商人在山中挖一个洞。 有权利同意的人,却找不到。 最后的结果很明显了,只能重新修改路径,把之前申请的流程重新申请一遍。 再来一遍,不会比第一遍更简单,虽然流程是一样的,但该花的钱还是要花,该耗费的时间依然要耗费。 好不容易两月过去了,申请却被打了回来,因为某项建材不合格。 怎么可能不合格呢,要是不合格,之前就不会同意了。 代理人去询问,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容易又是找人又是花钱,解决了这个问题,又在下一步申请中卡住了。 没错,他们就是被人故意卡了,铁路商人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一次次找茬,半年过去了,仍然没有开始动工的动静。 报纸上的消息很简单,就是新铁路延期动工,没什么特别的。 可苏叶却在上面看到了谢菲尔德家族破产的未来! 从这些天她搜集的信息,以及从原主记忆里挖出的,关于签署那些文件的内容,苏叶可以确定,谢菲尔德伯爵把钱堵在了新铁路的股票上。 他投资了铁路建设,且买的是那种风险极大,投资回报率很高的短期股票。 这种股票是有时效性的,比如时间限定在半年,在这半年中,你可以快速频繁操作,来累积手里股票份额,然后等时间一到,立刻抛售出去,以此来换取大量的回报。 要是半年后,你的股票没有被抛售,那它将成为一堆废纸。 没错,这几乎和赌博是一个性质。 谢菲尔德伯爵买了新铁路的短期股,时间是一年,一年内铁路建好,股票大涨,然后他把股票抛售,套取大笔资金。 而接盘的人会是那些看好新铁路,想要长期持有的人。 毕竟铁路建成,就会源源不断带来收益,算是一种长期稳定的投资。 但到了这时候再入场,利润会被压到微乎其微,大商人是不会买的,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量的股民呢,他们可以购买这种稳定股。 而在铁路建好之前,就大量买入,是一种风险比较大的投资,且限定了时间后,风险加倍,收入也加倍。 只要铁路按时建好,他们一英镑买入的,倒时可能五六英镑卖出,赚的是疯狂的大钱。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新铁路修建被层层卡住,已经耽误了半年时间,还没有开始动工。 且不说现在申请下不来,就是下来了,半年能建好一条铁路? 除非他们增加两倍的人手,多线同时动工,最后拼接到一起,不然绝不可能在半年内完成。 铁路商人会这么干吗? 显而易见,他已经损失了一大笔打点的钱,晚一点建好对他虽然有影响,但不会有想象中的大,所以他是不可能多掏钱,争取在半年内建好的。 真正有损失的,是那些疯狂的赌徒们! 他们不顾一切购买短期股,为了更大的利益,还给自己加了时间限制作为杠杆。 而现在,就是他们品尝苦果的时候,要么等着手里的股票在时间到来之前,赔本卖出去,要么现在出钱给铁路商,让他想尽了办法在半年内完成修建工作。 第一个方案显然是更适合的,损失的也不过是一点小钱,等新铁路建好,会带来更大的回报。 但苏叶却知道,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 这是一桩阴谋,一桩专门用来收割疯狂赌徒的阴谋! 苏叶翻出了之前一整年的报纸,从头开始看这新铁路修建的来龙去脉,一小时后,她放下报纸,明白自己想要保下这座山庄,看来是得动点心思了。 这的确是一个阴谋,做计划的人疯狂又大胆,且资本雄厚,无所顾忌。 首先,修建新铁路原本就是一个幌子,这位铁路商人是英国本土大名鼎鼎的商人不错,却被资本控制。 而这个资本,借着商人在英国良好的信誉,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们要的可不是做实业,而是在股市疯狂捞一把就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政府收拾。 新铁路建设的消息从一开始就很火热,很明显是有人推动。 当它被所有人看好的时候,股票市场的新玩法,短期限时股被推了出来,投入一英镑,收获三英镑,又因为限时,可以双倍杠杆收获,也就是六英镑,这样600%的收益,让所有人陷入疯狂。 然后有一个大人物出面,清空了所有的资产,只为了买这一支股票,剩下的人还不疯狂跟上? 谢菲尔德伯爵原本就不是什么擅长投资的人,更何况,他还欠了三十万英镑的巨债,想要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清空债务,并大赚一笔。 所以他卖掉了所有的资产,包括伦敦的府邸和谢菲尔德庄园,筹措了十万英镑,只等着一举大赚。 然而这钱注定赚不回来了,而有那三十万巨债,身为伯爵的女儿,她的山庄不可能保住。 卖掉山庄还钱,是她唯一的选择,当然,山庄并不值三十万。 至于剩下的,可以用伯爵小姐的婚约来换。 即将迎来美国富豪未婚夫,她这是一语成谶了吗? 要不,还是跑吧?这个烂摊子谁搞出来的谁收拾,谢菲尔德家不值得她付出。 338 第三百三十八章豪奢的巨轮4 这山庄捐…… 这山庄捐给巴斯当地政府, 让谢菲尔德一家什么也别想得到,背着巨债过日子? 如果是刚穿越的苏叶,这肯定是她的第一选择, 离开这样, 换个身份,换个相貌重新开始。 可到了现在,她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而是勇于接受挑战,并乐在其中。 毕竟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多么难的事, 不说她有足够的资金, 可以下场粉碎幕后之人的阴谋, 并在他们之前, 把这个精心培育的果子提前摘走。 即便她没有这个钱, 也能有无数的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局。 她唯一要思考的是,是给她带来的利益最大, 还是留下更大? 以及走后要面临的麻烦多, 还是留下的麻烦多, 付出与收获是否对等? 经过仔细对比,苏叶发现, 留下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这个世界看似资本化严重,但其实贵族的特权依然处处体现,而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有体面身份的特权阶级。 这个体面体现在,她能以伯爵小姐的身份,进入任何社交场合,见到任何她想见的人, 包括国王陛下,包括英国的首相。 只要她想,总能在一些场合见到的,而碰面之后,碍于她的身份,这些人总会多一些耐心,倾听她所讲的内容。 有了机会,她就能达成一切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而抛弃这层身份的话,她得用金钱开道,重新进入这个封闭的,排外的上流圈子。 花费的时间和金钱,至少是现在的两倍。 之前两个世界,要不是有卡斯帕勋爵,福尔摩斯家族和达西家族的鼎力支持,她不会那么容易打开局面,更好的机会也会因为身份不够,要么错过,要么迂回波折得到。 一个贵族的体面的身份,能让她做很多事顺风顺水。 至于这个身份带来的麻烦,谢菲尔德家族的债务,以及为了偿还债务,伯爵指定的未婚夫,都很容易解决,对她完全不是问题。 最后,如果不留下的话,这座山庄很可能不会如她预期的,成为巴斯政府的公共财产,更有可能是某个大人物收入囊中,然后抹掉老伯爵和简夫人的一切。 毕竟政府是为贵族服务的,也是为金钱服务的,唯独不会为平民服务。 哪怕是为了护下这座山庄,她也不能轻易舍下这个身份。 轻呼口气,苏叶做了决定,把报纸折叠放好,转身出门。 她要去做准备了,一个大好的,收割资本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能白白错过呢。 就让她看看,是自己的手段更高明,还是这幕后布局之人更厉害! 午餐过后,仆人送来一封信,是埃塞克斯的霍普森家送来的。 完这封信后,苏叶略微有点苦恼,皱眉看着信不语。 露西贴心地询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是娜特莉小姐送来的,她说自己马上要订婚了,想要在婚前请我们一起去旅游。”苏叶扬扬手里的信封道。 “娜特莉小姐要订婚了吗,这可是好事,可是为何要婚前旅游?”露西不解道。 “是北美那边传来的流行,婚前男女双方各自带着朋友去旅行,庆祝最后的单身时光。”苏叶懒洋洋解释。 “那是和未婚夫一起吗?”露西是个传统的英国姑娘,不能理解这种做法。 “当然不是,只有姑娘们,”苏叶面露期待,“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在婚前来一趟快乐的旅行,以此纪念最后的单身时光。” “既然小姐这么期待,那不妨和娜特莉小姐一起去?”露西试探建议道。 娜特莉·克劳尔是克劳尔侯爵的长女,和谢菲尔德家族关系好,也是埃莉诺从小到大唯一交心的朋友。 埃莉诺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居住在山庄或者庄园,娜特莉每年也会有一段时间来巴斯度假,两人经常一起玩。 再加上娜特莉年长埃莉诺两岁,对于这个身体不好的妹妹,比较包容,离开巴斯后也经常写信给她。 娜特莉是个时髦的姑娘,经常追逐流行,喜欢旅游,打扮,接触各种新事物。 然而她的未婚夫却是一个古板的正经的英国绅士,且此人作为政客,教条主义比较严重,行事刻板,没有情趣。 或许是为了在婚前最后疯一把,娜特莉把婚前旅行的时间制定为半年,请了许多闺中密友与她同行。 但其他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全程陪同,只能陪她游玩几个地方就结束。 因此娜特莉把旅途分成了好几段,让朋友们选择愿意去哪里,她会制定一个时间,然后去当地汇合。 原主也收到了这份详细的计划书,不过碍于她的身体,在这个季节哪里也去不了。 而现在苏叶要拿这个做借口,光明正大的离开山庄。 “是的,我应该去,但她们第一站是在寒冷的北方,我恐怕无法胜任那里的环境,”苏叶苦恼道。 “那么,下一站呢?”露西贴心地问,“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等她们。” “下一站啊,”苏叶假装思索,“你说的对,他们将从伦敦出发,乘列车去巴黎,再从巴黎到苏黎世,最后到米兰,我喜欢这一趟行程。” “露西,给我收拾行李,我们后天出发,先去伦敦等待我的朋友,”苏叶说着,兴奋的站起来。 “可是现在伦敦的气候?”露西不确定小姐的身体是否适合。 “没关系,到时我们就待在温暖的酒店里,我不确定她们什么时候会抵达伦敦,必须早点去,哦,对了,我得给娜特莉写信,表明我将会加入她的旅行计划中。”苏叶开心的道。 “酒店?我们不回谢菲尔德宅邸吗?”露西迟疑的问。 当然不能回,回去就是提醒伯爵,还有一个女儿可以卖,她可能就要被关在家里,见那些有钱男人,直到娜特莉出现解救她。 这不行,她的计划得时常外出,带着露西已经是迫不得已了,怎么还能住进宅邸,然后被一个又一个人看管着。 “我会写信给他们,告知我的行程,我相信他们很乐意我加入娜特莉的计划。”苏叶道。 克劳尔家族不仅是贵族,身份地位权势都比谢菲尔德家族高,现任克劳尔侯爵更是善于经营,是少数横跨新老贵族且成功的案例。 而娜特莉的未婚夫更是了不得,家族曾出过两位首相,未婚夫的父亲是现任财政部部长,可谓是权势显赫。 谢菲尔德伯爵巴结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女儿与娜特莉亲近,因此她只要写一封告知信就可以,甚至都不需要征求意见。 当然,信中也不会提及,她将抵达伦敦,停留一段时间后,再从伦敦出发。 行程完全可以模糊处理,不需要告知具体的细节。 露西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知道表面是符合规矩的,就不再劝说什么,而是点头同意,上楼帮着收拾东西去了。 苏叶写好了两封信,让男仆立刻寄出去,给娜特莉的信说,她将参与去巴黎的旅行,会在伦敦的圣潘科酒店等候。 而给谢菲尔德伯爵的信中,则是表明受到娜特莉小姐的一再邀请,将参与到她的旅行当中去,届时会经过伦敦,从伦敦出发去巴黎,因为时间紧张,就不回去和父母以及两个妹妹告别了。 给娜特莉的信不需要回信,伯爵的回信第二天就到了,是伦敦宅邸的马夫亲自送来的。 信上伯爵对她识趣答应旅行大加赞赏,然后用大段大段的语言强调,娜特莉以及她未婚夫认识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让苏叶好好相处。 所谓的好好相处,就是暗示她,如果有家世显赫的年轻人,最好能让人家爱上她并娶她。 从某方面上来说,相比金钱,谢菲尔德伯爵更看重权势,其实这也正常,有了权势,弄钱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不说别的,那些掌握了你债务的家伙,在你掌握了实权后,敢向你催债吗? 他们甚至会直接抹平你的债务,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 然而谢菲尔德伯爵除了爵位,以及一个上议院议员的席位,其余权利一概没有。 而这个席位,在没有更多权利的情况下,也只位于末席,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在其他贵族议员后面,当一个应声虫。 所以他也想和克劳尔家族一样,攀上一个政治世家,以此来打开局面。 然而事实是,这件事克劳尔侯爵可以做到,因为门当户对,两家同样有权,且克劳尔有钱。 而谢菲尔德家族既没有权,又没有钱,顶尖的政治世家看不上,不会和他们联姻。 普通的新贵或政客大多在下议院活动,不说泾渭分明吧,对他的帮助不大。 所以谢菲尔德家族就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和富商联姻,获得大笔资金以偿还债务。 但显然,伯爵先生还没有看清现实,想要大女儿凭借和娜特莉的关系,勾搭上一个厉害的权贵,这样家族的危机就迎刃而解。 苏叶对于他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好笑,你能给人家带来什么利益? 难道就只有女儿的美貌吗? 可美貌这种东西,只能迷惑权贵家族的纨绔子弟,不能让他们的继承人生出丝毫动容,即便真的喜欢,也只会有一个操作。 那就是尽快安排你嫁出去,然后就可以尽情的和你偷情了。 贵族小姐和人有私情,那是不对的,不名誉的,勾搭贵族小姐也会让上流社会不耻。 可勾搭有丈夫的贵妇人,就是纯粹的风流韵事了。 别说外人津津乐道,或许就连丈夫也乐见其成,因为通过妻子的情夫,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法国的贵族间还曾发生过一件荒唐事,一位大贵族穷困潦倒,欠了巨额债务,于是就勾搭各种富商的妻子,然后带着她们出入上流社会的圈子。 这些女人以情人的身份出现,然后迅速勾搭上其他上层男人,以此打开这个封闭圈子的大门,成功从一个备受歧视的商人妇,变成某个大人物的情妇。 而他们的丈夫也乐见其成,甚至拿出大笔资金,送给大贵族,以及那些妻子的情夫们。 你以为他们傻吗? 能做大生意,当然不傻,在他们看来,妻子的贞操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 和这些人打好关系,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别说妻子了,要是贵人们看中了他们自己,那也不是不可以上的。 就是因为有这么魔幻的现实,所以贵族女人们一旦成婚,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物种。 她们不再遵循教条,也不用在乎所谓的贞操,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大胆奔放。 当然了,这只是一部分,不是说这个圈子所有人都糜乱,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守着规矩和底线的。 可你要是渴求更多的利益,想要得到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总要放弃一些什么,比如节操。 谢菲尔德伯爵会不知道,女儿按照他的想法做,会面临什么吗? 不,他只是不在乎而已,反正只要在私情爆出来前,把女儿嫁出去就行了,这样就不会损害谢菲尔德家族的荣誉。 苏叶嗤笑,从信封里拿出一张支票,整整一千英镑。 为了让女儿勾搭到权贵,伯爵先生可真舍得,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娜特莉这次行程,只有女生,并不会有男人们加入。 正好,她缺一点资金做前期准备,这一千英镑很有用。 打发走送信的马夫,让露西叫来罗恩。 罗恩是附近农民的孩子,从小就有绘画的天赋,在教堂学校学习三年,老师们对其大加赞赏。 可惜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他没有更多的机会学习。 罗恩父亲是农夫,母亲是家庭主妇,家里有七个孩子,他是长子,十二岁就进入山庄当仆人赚钱。 起初只是马厩负责收拾的马童,一次偶然的机会,原主发现了他对绘画感兴趣,于是会定期拿一些绘画相关的书籍给他看。 等到升任男仆后,他的工资多了,也会买一些便宜的画纸,努力练习。 他是唯一一个原主记忆比较深刻的男仆,主要是看过他的绘画。 罗恩的画,技巧虽然不足,可他天生审美异于常人,不是奇怪,而是极致的美。 这种超出一定常识的美,如果换一个人画出来,或许就是一团乱麻,可到了罗恩手里,就有一种能吸引人驻足的魔力。 可惜,罗恩的水平支撑不起这么顶级的审美,最后的结果就是,介于美和乱之间,不懂的人会觉得莫名其妙,看懂的人却惊为天人。 但要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画家,罗恩还需要千万次不断的练习,去掉那些杂乱的部分,真正成就美到极致的画面。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欣赏他的画作的。 苏叶不愿意浪费了这样一个人才,打算资助他完成蜕变的过程。 这个时间或许会很长,需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 但无论如何,遇到了就不能浪费罗恩难得一见的天赋。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需要罗恩帮忙办一件事,一件关系到她后面计划实施的大事。 罗恩跟着露西来到画室,见到的就是一堆画作,散落在埃莉诺小姐的周围。 他看了一眼,直接屏住了呼吸,为画上的美丽而心跳加速。 它们实在太美了,也实在太奇特了,仿若带人进入一个个瑰丽而神秘的梦境,让人根本不愿意醒来。 “埃莉诺小姐,这些是?”他轻声道,怕打扰了沉浸在画作中的小姐。 苏叶在画布上填完后一笔,后退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才偏头看向他,“罗恩,这是我梦想中的房子,我想把山庄改造成这个样子。” “什么?” “这怎么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都觉得小姐这个想法太过大胆和不可思议。 苏叶转身看了眼铺满一地的画稿,“我也知道要实现这些,会比较难,所以决定从仆人别墅先入手,要是可以实现画中的场景,再改造主建筑也来得及。” “可是......”露西想要劝说,对上苏叶的眼神,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而罗恩则是捡起其中一张,是暗黑风的吸血鬼城堡画面,周围华丽中带着阴深,吸睛的是中间的水晶棺,水晶剔透而莹润,里面躺着一位身穿白色婚纱款式衣裙的姑娘,头戴王冠,双手交握在腹部,皮肤白得像雪一样,唇却鲜红如血,嘴角隐隐有血滴落。 “是......白雪公主?”他不确定的道。 “是呀,”苏叶微微一笑,“听听对于白雪公主的描述,头发像乌木一样,皮肤像雪一般,嘴唇红得能滴血,和传说中的吸血鬼很像不是吗?” 那被王子吻醒,是真的吻醒,还是被鲜血唤醒的? 露西不知不觉产生联想,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可即便脊背发凉,眼睛却死死盯在那画作上,不敢移开,生怕画里的白雪公主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苏叶的每一幅画,都似乎有这样的魔力,一旦看入眼了,就会沉迷其中,越害怕越想看,越看越心惊。 作为一个有追求的画家,罗恩的感觉会更深刻一点,他仿若陷入画中的场景,走入那个暗黑的古堡房间,想要去亲吻那睡在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成为她裙下之臣,被其吸敲骨吸髓。 “罗恩!”苏叶声音微微扬了扬,提醒他从幻想中醒来。 罗恩连忙回神,恭敬回话,“小姐的意思是?” “按照这些画作的场景,打造一个童话主题别墅,然后邀请一些朋友们来游玩,你觉得怎么样?”苏叶笑着道。 “童话......吗?”露西张大嘴。 吸血鬼版的白雪公主,女巫版的灰姑娘,海妖版的美人鱼,以及狼人版的小红帽...... 好家伙,所有温暖治愈的童话故事,到了画作上,却变成邪恶的生物。 可是,可是......那些画华丽又致郁,让人无法自拔。 不过,这样的别墅,真的有人敢居住吗? 苏叶没看惊得目瞪口呆的露西,而是看向罗恩,“可以做到吗?” 暗黑美学,其实是极为吸引人的,尤其吸引一些年轻姑娘们。 不说别的,就是那个凌晨12点,在镜子前削苹果,就可以看到未来意中人的说法,能流传这么久,并每个姑娘都想要尝试一下,就知道她们对于这种暗黑,潜藏神秘物资的内容,是相当喜爱的。 当然了,前提是和爱情挂钩,以及符合华丽美学。 现在相比上个世界,哥特风的爱情是非常流行的,已经流行到堂而皇之出现在报纸上了。 每个少女或多或少都读过一些,它已经不属于被禁止或者被排斥的范畴了,可见其普遍的程度。 所以苏叶能确定,那些少女们肯定会喜欢这个,且欲罢不能。 当然了,这有一个前提,必须是极致的美丽,即便暗黑,即便充满了恐怖元素,但也必须是美的,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无法呼吸,就像画上的一样。 苏叶觉得,以罗恩对美的敏感程度,是可以帮她实现把画作变为现实的。 没错,这些与其说是画,还不如说设计稿。 苏叶设计的本事已然登峰造极,但这点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原主没学过这些,因此她只能以画作的方式体现。 但只要懂行的人就知道,这画中的场景是可以一比一还原的,她本来就是按照别墅里各个房间的格局来设计的。 拿着这些画,直接请个装修团队,就可以直接实现了。 但苏叶仍然需要罗恩来负责,是因为当画作照进现实,尤其是这种暗黑风格的,必需美到极致,才能让人既害怕又喜欢。 要求得美,顶级的美,而这点只有罗恩能做到。 她自己也可以,但时间不够,别墅的改造必须在旅游回来前完成,到时候她会有大用。 罗恩思考了很久,目光在各个画作上流连,最终点头,“埃莉诺小姐,我一定尽力办到。” “很好,”苏叶拿出那一千英镑的支票,“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之后,她又吩咐盖特协助罗恩,先把仆人居住的别墅清理出来,找一支装修团队来动工,选哪一只她已经想好了,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这支团队是非常年轻的大学生组合,团队成员在大学时加入过神秘学社团,装修风格也偏向大胆,前卫,以及擅长利用黑白等极致的色彩对比。 苏叶确定,他们对□□这种风格的装修会非常感兴趣,另外,因为是大学生创业,价格并不高,整体装修下来,不会超过两百英镑。 剩下的八百英镑用来购买材料绰绰有余了,在设计的时候,她就偏向不大动,而是在色彩和美学上做文章,很多材料都可以用比较廉价的材料代替。 美不代表就必须贵,所以这些钱绝对够了。 盖特听到苏叶的吩咐,得知罗恩被吩咐去装修房子,而路易斯被安排随行,兴奋异常。 因为男管家得负责管理山庄和人员,不会随主人外出,也不会负责具体的装修这种小事,但找装修团队这种对外的活,却是管家的任务。 所以他确信,小姐是真的属意他成为山庄的男管家,因而办起事来格外认真。 苏叶很满意达成的效果,第二天扶着露西的手,坐上了前往伦敦的马车。 这次出发,她带了两个人,露西负责照顾她,路易斯负责搬运行李,驾驶马车。 且两人都是那种稳重听话的类型,对于她的一些要求,不会轻易违背,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 圣潘科酒店是全伦敦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只有两种房型,其一是豪华套间,包含了起居室,卧室,浴室,书房,玻璃花房,阳光房,健身室,娱乐室等。 每个套间面积三百多平,价格也出奇的贵,每天最少需要二十六英镑,餐食和热水全天候供应,还配备两名女仆,一名管家,一辆出行的马车和专业的马车夫。 而另外一种房型,就是单间,在酒店的最底层,是专门给仆人居住的。 订购一个套间,会配备专门的仆人房,一共四间,可供八个仆人入住。 其实说到底,这个酒店是专门为顶级有钱人服务的,高昂的花销拦住了大部分人,而剩下的必须是VIP客户。 成为VIP很简单,要么直接花销一万英镑,在酒店预订一个套间一整年,要么是主家的亲友。 而原主属于亲友这一行列,没错,这家酒店属于克劳尔家族,且是克劳尔侯爵送给女儿娜特莉的嫁妆之一。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克劳尔家有多富有,这么赚钱的产业直接送给女儿当嫁妆,还是之一。 当然了,这也得益于娜特莉嫁的家族在英国权势鼎盛,不然克劳尔侯爵也不会这么大方。 这样的娜特莉·克劳尔侯爵小姐,属实是全英国最富有最受关注的小姐。 原主能和她成为朋友,得益于两人从小的交情,也得益于原主对娜特莉别无所求。 原主那样的性格,对什么都不在意,要的是感情,亲情渴求不到,对友情就更加执着。 而娜特莉小姐作为顶级权贵,大部分时候比公主还耀眼,可围在她身边的,除了阿谀奉承之辈,就是相同地位有利益牵扯的。 在这种情况下,埃莉诺小姐只想获得感情需求,就显得格外不同,正好戳中了娜特莉内心的点。 两人属于是一拍即合,也因此,她才是娜特莉心目中唯一的朋友,即便这个朋友不能经常相聚,也不耽误埃莉诺在她心中的地位。 当然了,这件事除了双方,没有其他人知道。 外人见她们只是偶尔通信,还以为是那种比较普通的关系。 但其实,埃莉诺小姐入住圣潘科酒店,都不需要花钱,是全免费的。 苏叶倒不至于占这个便宜,只不过目前她手里的资金有限,需要用在钢刃上,且这个酒店有一点非常符合她的要求,有专门的仆人照顾。 她能以体恤露西和路易斯为由,让他们暂时休息,不必时常跟着她,这样她就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 至于在这里居住的花销,她之后会送上昂贵的首饰,作为新婚贺礼,倒不必斤斤计较现在占的便宜。 果然,在他们抵达酒店门口时,已经有两排侍应生在等着了,为首的是酒店内最好的管家马科先生。 他上前拉开车门,扶苏叶下车,“谢菲尔德小姐,您好,娜特莉小姐来信吩咐我们好好招待您,并且她特意强调,把自己的套房腾出来给您居住,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您请。” 苏叶点点头,收回手,提着风格独特的手包,直接乘坐电梯去了酒店六楼。 她的行李也很快被送上来,露西带着两名女仆收拾,而她则是享受着提前准备好的美食。 等她吃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吩咐准备沐浴的东西,便让露西下去休息,“在马车上三天,你肯定累坏了,露西,明天就不用上来了,好好休息一天,这边有人照顾。” 露西看了两位比自己更专业的女仆,默默住了嘴,“那小姐,您的咳嗽药放在床头,可以随时取用。” “好的,”苏叶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道,“路上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露西,明天去找医生开一些药,除了咳嗽药,旅行需要的都备上吧。” “好的,小姐,”露西高兴答道,比起让她休息,还是帮小姐办事,让她更加安心。 “让路易斯驾驶马车送你去,多跑几家,我知道医生们准备的药品并不是都全面。”苏叶吩咐道。 打发了露西和两位女仆下去,她先泡了一个澡,然后起身推开化妆间,从上面密密麻麻的化妆用品找出需要的,很快就给自己画好了合适的妆容。 带来的行李中,有专业的骑马装,苏叶换上后,立刻从楼梯上去,来到四楼再进入电梯。 此时的她和原本的相貌完全不同,平凡中让人带着一丝熟悉,就好像你遇到过的某人。 电梯门口的侍从,见有人出来,立刻躬身行礼,虽不记得这位小姐是哪位,但通身的气质和那昂贵的骑装,都表明她必然是酒店的客人。 “牵一匹白马来,”苏叶吩咐。 立刻有侍应生出列,快走就后面的马厩,不多会儿,就牵着一匹温顺的母马过来,通身雪白,非常漂亮,一看就是为小姐们准备的。 苏叶直接上马,骑着离开了酒店的范围,然后火速进入一家成衣店,再出来就变成了一位肚子肥肥的中年富商。 她来到路易街,转了一圈之后,从某个角落揪出一个小男孩。 “先生,我没偷你的东西,”小男孩被揪住衣领,立刻嬉皮笑脸赔笑道。 苏叶瞄了一眼他手上略微破旧的钱包,冷淡道,“小孩,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还回去。” 这钱包破旧却被人细心的用油纸包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张纸币,这不代表主人很穷,而是钱包是主人珍贵之物。 或许是重要的人送的,或许带有特殊的含义,不值钱,但相当重要。 而这个小孩,显然不是为了偷钱才拿走的,纯粹是恶作剧。 很显然,小孩认识钱包的主人,两人或许有一点矛盾,为了报复对方,小孩才去偷东西的,打算偷偷扔掉,让人着急伤心。 小男子眼珠子转了转,谄媚笑道,“这就还,这就还,嘿嘿。” 说着他转身就跑,“砰——”一声枪响,射在小孩的脚前的地上,紧挨着鞋。 要不是苏叶拉了一把,子弹会擦着小孩脚指,钉在鞋子上。 这是个警告! 苏叶眼神一凛,皱眉看过去,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过来,目测身高一米九以上。 他背着光,看不清神情,但手里还冒着烟的木仓表明,他有多窝火。 小男孩吓了一跳,忙藏到苏叶的身后,怯怯的看着来人。 他一步步靠近,最终停在两人三米开外,目光沉沉,表情阴郁,“把钱包还来!” 苏叶意外发现,他长相格外俊美,五官深邃,瞳深如暗沉的夜,里面的情绪也如暗夜般叫人心生警觉。 这人长了一副好相貌,表情却阴郁像个恶毒的反派,看着人的眼神,仿佛要把人扒皮抽筋。 小孩简直要被吓坏了,颤抖着手要把钱包扔过去,“你你你,别过来。” 由于过于害怕,钱包竟然从手里脱落,而地上是肮脏的臭水洼。 早上这里下过雨,导致地面形成一个个水洼,被践踏过后,泥泞不堪。 钱包掉下去,必定会变得脏污不堪。 男人瞳孔巨震,快速扑上来想要接住,但他离得三米远,完全来不及。 倒是苏叶,左脚轻巧一踢,钱包就顺利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男人见此,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钱包。 他伸手,“给我!” 语气相当的不客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苏叶微微挑眉,顺手一抛,钱包高高的抛向半空。 男人紧张的向上看,借着这功夫,苏叶卸下了他手里的木仓,对着他的皮鞋连开数木仓,把子弹都打进了鞋跟,却不伤他分毫。 男人身体一僵,却没有动,甚至没有向下看一眼,目光紧紧盯着钱包,手伸出来,准备随时接住。 钱包掉下来了,重新落到了苏叶的手里,男人伸出去的手却是落了空。 他低头看向苏叶,神情凝重。 苏叶也看他,神情轻松,把钱包和木仓顺手塞进他的口袋,然后拎着小孩离开。 “下次莫要随便开木仓,你的技术实在贻笑大方!” 男人看了眼自己布满子弹的鞋,抬头凝视远去的两人,神情阴郁,眼神却悄然莫测起来。 “伦敦何时出现了这样有意思的人?” “布鲁斯,找到了吗?”一个男子急匆匆跑来。 男人重新变得阴沉冷厉,仿若刚刚的高深莫测完全不存在。 339 第三百三十九章豪奢的巨轮5 “布鲁斯…… “布鲁斯, 你找到那个小孩了没,刚刚明明往这里跑了,”男人着急地四下打量, 湿冷的天气里硬生生急出一身冷汗。 叫布鲁斯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塞到他怀里, “拿好了, 蠢货,再有下次, 自己去老大面前领罚。” 男人被说得脸色一僵, 眼中露出怨恨之色,不过摸到那失而复得的钱包,松了一口气,随即狠狠唾了一口, “等我找到那个小孩, 一定让他沉入泰晤士河喂鱼。” 布鲁斯嫌恶地后退几步,懒得和这样的蠢货计较,能被街头上随处可见的小孩戏耍,他还能有什么用? “下次没有重要的事,不要随便联系我,”说完他转身就走。 “呸, ”见人走远, 男人终于面露狰狞, “装什么装,真以为你和那些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一样啊,得罪了我,直接曝光你的身份, 等着吃枪子吧。” 可惜说归说,他却不敢真这么做。 布鲁斯作为老大安插进政府的卧底,已经混到财政部去工作了,且前景远大。 别说他了,现在老大已经有点辖制不住这家伙了,好在他的出身至今是个短板,一旦曝光,就会被以间门谍罪处刑,晾他也不敢嚣张。 不过,“卧底都没有好下场,你给我等着!”男人恶狠狠诅咒,转身离开了这里。 半响后,恢复安静的街道投射出一抹黑影,男人站在墙角点起一根烟,火光在潮湿阴暗的角落明明灭灭,就好似男人的眸子,唯一的亮光渐渐被阴郁笼罩,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吐出的烟圈在半空中扩散,融入雾都本就灰蒙蒙的天空,这根烟抽到一半,就被男人扔下,碾碎在脚底。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手绢,一点点擦拭沾了烟灰的手指,认真,仔细,直到所有的痕迹消失。 然后他整理了下衣服,让自己重新变回之前那个体面的,一丝不苟的,带着阴郁神情的普通政府职员。 一步一步,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充满了教条主义,完美融入大厅的氛围。 “布鲁斯,表格做完了吗,汤普森部长已经在催了。”一个同事见他走进来,不耐烦的催了一下。 “好的,”布鲁斯微微低下头,“马上就好。” “布鲁斯,那份文件翻译了吗,快点给我,杰米组长还等着会上用呢。”他刚坐下来,旁边的同事就催促道。 “我等会儿就弄......” “布鲁斯,把这个文件送到军部去,告诉他们,审批流程不合格,需要重新申请。” “布鲁斯,我之前申请的福利下来了没有,让你帮我和部长说,说了没?” “布鲁斯......” 一声又一声的吩咐,一道又一道催促声,几乎要把这个刚回到办公厅的男人压垮,可即便桌子上摆放了无数文件,他也只是低着头,想拒绝又不敢拒绝,只能一声声答应下来,然后神情更家阴郁了。 等到所有人把任务都堆到了他头上,然后各自三三两两散开,他才稍稍抬头,看着满桌的文件,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刚刚一直缩在角落,不敢说话的新职员,悄悄挪了过来,“那个,我的事做完了,可以帮你的忙。” 作为新职员,他本该备受欺负,承担一切这间门办公厅内,其他老职员不想干的活。 可谁让这间门办公厅有一个好欺负的对象呢,这人不仅不懂得拒绝,谁的任务都接,谁的要求都做。 关键他还做得很好,完了,一点也不抢功劳,让那些老职员们拿着他做出的完美报表,得到上司的赏识。 既然有了好用的工具人,为什么要找新人? 新人不一定做得好,还容易出错,因此这位刚毕业,进入办公厅不到一个月的新人,就发现自己实在太清闲了,除了整理整理表格,其他什么都不用干。 这让他颇为不好意思,于是等其他人离开,忙对布鲁斯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布鲁斯眼神闪了闪,上下打量他一下,眼中的算计一闪而逝,“你......会吗?”他故作迟疑。 新人嘛,总想要在职场好好表现,因而他连连点头,“没问题,要是不会我会请教你的。” 布鲁斯嘴角抽了抽,相比应对新人的提问,他宁愿自己解决所有事,效率还更快一点。 可想到之后的计划,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麻烦,需要有这么一个人,代替自己成为办公厅的‘焦点’,众人欺负的对象。 算了,他还是抽出时间门教教吧! 艰难的下了决定,布鲁斯看似随意地抽出几份文件,交给新人,“法语和德语会吧,这些你先拿过去翻译一下。” 其实这倒不是他故意为难人,而是办公厅所有人的信息,都在他的脑海中,包括这个新人。 新人叫吉姆·爱德华兹,出身中产,但他母亲却出自怀特家族,但凡对政坛有些了解的,就知道这个姓氏所代表的份量。 现任英驻澳洲执行官就是他母亲的祖父,因为一些原因,身为怀特家族的大小姐,竟然嫁给了一名普通的律师,在当时还引起了轰动。 可后来,随着爱德华兹夫妇远离英国,前往德国定居,这件事也迅速消弭于无形。 六年前,爱德华兹夫妇双双去世,临死前,把唯一的儿子送回了英国,他的外祖父接纳了他,但吉姆并没有出现在上流社会,而是很低调地上大学,毕业,然后进入政府部门。 布鲁斯能看出新人没什么野望,就像无数普通而平凡的中产阶级,抱着一份稳定的工作兢兢业业。 但布鲁斯却看出了新人的潜能,给他一点压力,然后徐循渐进地施压,能让这位从一开始就缩手缩脚的新人,比这个办公厅中任何人都优秀,也更适合......压榨! 好吧,布鲁斯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好心,但不计较目的的话,跟着他的节奏和步伐走,新人说不定还能真开辟出新的道路,创造出一个光明的未来呢? 此时的新人当然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个阴谋家眼里的接盘侠,对于能帮到前辈,万分高兴,抱着那几份文件,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对于从小生活在德国,又接受了不错教育,精通法语的布鲁斯而言,翻译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些办公文件生涩又拗口,往往带着外人不理解的深层意思。 因此他不得不频繁地查字典,以便更精准的翻译出来,这样一来,这些文件足足花费了六个小时,直到天都黑了,灯泡亮起来,才勉强弄完。 整理好,吉姆走到布鲁斯身边,看着他埋头工作,手边的文件却不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很明显,在他忙碌的时候,又有人把自己的任务推给这位好脾气的前辈了。 他心中叹息,觉得前辈也太好说话了点,摸了摸自己饥饿的肚子,决定好人做到底,“布鲁斯,这些都翻译完了,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布鲁斯顿了顿,停下手里的奋笔疾书,又从文件堆里翻找出一些,“这些数据需要核对,你......” “我可以,”吉姆连忙道,“我大学选修过精算,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布鲁斯勉强扯了扯嘴角,把文件给他,顺手把自己已经做好的内容撕下来,“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吉姆忙表示没关系,大家都是同事,能帮的他一定帮。 布鲁斯说不出来话,等他重新回到座位,背对着他,才深呼吸几下,低头看新人翻译的文件。 可入目看到的内容,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MD,带新人好烦! 财务部怎么尽招这种货色! 这要是他的手下,绝对有多远滚多远! 可惜,人是他选的,再暴躁也要继续执行下去,不然呢,指望其他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货吗? 布鲁斯拿起笔,以一种飞快的,几乎不用思考的速度,在另外的白纸上,把自己的翻译写出来,然后标上重点。 之后再从文件里翻出,他本已经完成,和之前这几份差不多性质的,一起拿给新人。 不错,这就和老师布置作业,批改完后,为了帮学生巩固,再出一些类似的题一样。 吉姆见到他走过来,忙热情道,“是还有很多吗?没关系的,我今晚不回去了,可以帮你一起处理。” 布鲁斯嘴角抽抽,为自己选的人如此‘单蠢’而感到无奈。 可面上,他还是假装不好意思,阴郁的笑笑,“这些是我翻译的,你......可以对照一下,当然,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的意思,是政府文公有其具体的要求和格式......那个......你再看看吧。” 说完,他重新低下头,仿佛怕吉姆发脾气。 吉姆愣了愣,翻了一下自己翻译的文件,和布鲁斯翻译的做对比,然后面色陡然涨红,“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出这么多问题。 虽然他翻了字典,可翻译出来的意思,和实际的内容产生了很大偏差。 在财政部,这样的错误是绝对不容许存在的,关系到财政的问题,都是大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差点犯了大错。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学,那个......我拿了差不多的文件,你可以看看。”布鲁斯依然抵着头,没办法,要不是这样,他怕自己脱口而出‘蠢货’! 这世界真是遍地蠢货,之前那个男人是,办公厅这些也是,就不能有一个聪明人吗? 他突然想到下午那个中年富商,那样矫捷的身手,精准的射击能力,以及平静到深不可测的眼眸,很难相信会是一个商人该有的眼神。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人是谁,是否会是他的同类? “是,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感谢前辈的教导!”吉姆感动莫名,觉得前辈实在太好了,繁忙的工作中,还愿意抽出时间门教自己。 他一定会好好学,争取很快掌握这些本领,好帮前辈分担压力。 晚上就不回去了,他要在办公厅加班! 布鲁斯扯扯嘴角,“那我先走了。”说完他转身离开,迫不及待的姿态,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也是,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种打满了鸡血的职场单纯新人,大概率才是最麻烦的存在吧? 吉姆没感受到他的嫌弃,只是意外了一下,那么多文件,前辈都做完了吗? 可随即,他就没时间门去瞎想了,低下头认真努力的,对着布鲁斯留下的翻译进行学习。 离开办公厅的布鲁斯,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一转身,去了楼上的财政部部长的办公室。 “哦,布鲁斯,你来了,有什么发现吗?”汤普森部长显然一直在等着他,见人进来,顺手给倒了一杯红酒。 “发现?”布鲁斯扬了扬眉,眉宇间门冷淡又嘲讽,“对着一群蠢货,我能有什么发现?” 此时的他,不像在巷子里的阴郁吓人,也不是下午在办公厅的受气懦弱,整个人散发着冷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他的目光是平静的,即便说着嘲讽的话,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就仿佛一尊能发声的冰雕。 “别这样,布鲁斯,我知道他们和你差距甚远,但你也要体谅一下普通人的智商,”汤普森部长笑呵呵安慰。 “你该知道,我不叫布鲁斯,”布鲁斯不置可否,懒得提那些蠢货,直接转移话题。 “好吧好吧,可你的名字总是换来换去,谁知道下次你又会叫什么呢,”汤普森部长不以为意。 这个比他小几十岁的年轻人,实在优秀得过分,才入政坛几年啊,就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了,还掌握那样的部门,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的是,这些不能为外人知晓,不然眼前的青年,一定会成为社交圈的宠儿,即便是公爵的女儿,也会向他大献殷勤的。 毕竟他不仅有能力,还长相俊美,只是这脾气,实在是又臭又硬,是一根难啃的骨头。 “怎么样,你查出了什么?”汤普森部长终于说起了正题。 把这位弄来财政部,可不是为了让他当普通的职员,帮下面那群蠢货干活,而是要查出部门存在的奸细。 谁能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大胆,把爪子伸到了财政部,且隐藏的还深,要不是他脑子清明,还真被这些人忽悠过去了。 布鲁斯从口袋掏出一张油纸,递过去。 “这是什么?”汤普森部长接过看了看,询问道。 “包威尔逊副部长旧钱包的油纸,”布鲁斯淡淡道。 “我知道这个,这是他母亲去世前一天送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汤普森部长道。 “不错,我清查了财政部所有文件,发现所有有问题的,或多或少都能和他扯上过去,即便他拐了好几道弯,找了不少替罪羊,可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数字从不会说谎。” “所有你怀疑,他就是那个内奸。” “不是怀疑,我已经查到了证据,但在这栋大厦里,不止他一人。光靠他一人,办不成这么多事,也不可能潜伏这么多年。”布鲁斯冷静道。 “所有......你不仅查了他,还查了大厦里其他部门?”汤普森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调来才两个月吧,不要告诉他,两个月的时间门,他就把上下四个部门的资料都看完了,人也筛查了一遍? “很明显,防御是从内部攻破的,而以威尔逊的身世和作风,轻易不会受人威胁,除非有相同地位的人掣肘于他。” “是谁?”汤普森好奇了,这栋楼里,还有这号人物,他怎么不知道? 布鲁斯抬起眼,轻笑了一下,嘲讽意味十足。 “不,不会吧?”汤普森猛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人。 “没错,就是他,我们的国务大臣,”布鲁斯吐出一个名字。 “他可是首相亲自举荐的,”汤普森想过任何人,就是从来没想过会是他。 一个和首相如此亲密的人,竟然会和盘踞在伦敦地下的涉外组织有联系,这谁能想到呢。 而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背后有首相做靠山,又掌握了威尔逊的把柄,确实能让威尔逊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首相他? 汤普森部长有点不敢想,要真是如此,这会是大英帝国第一个叛国首相,还是在如此微妙的时刻,国际局势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他不会如此蠢,”布鲁斯淡淡道,这件事确实和首相没有关系,只不过识人不清,看中了一个被美色迷住的蠢货而已。 可错误一旦犯下,就永远不可磨灭,想来,这位首相阁下可以洗洗睡了,和国王关系日趋紧张的他,是不可能受到国王庇护的。 很明显,政坛将迎来一场大换血,一切和现任首相相关的人,都会面临调查。 “动静太大了,你确定要公布出去?”汤普森部长迟疑了,其实......只要清理掉蛀虫就好。 “汤普森部长,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布鲁斯淡淡地道。 这位部长先生,仗着良好的家世,家族背后的政治资源,即便一直不站队,依然安安稳稳做到了财政部长的位置。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的局势已然发生变化,要么他选对人站,更进一步,成为国务大臣兼内阁成员,要么直接被人踢下去,财政部部长换人坐。 汤普森能走到如今,当然不会是个蠢货,他叹息,“好吧,你是对的,我要如何做?” 布鲁斯点点那张油纸,“旧钱包不是重点,真正重要的是这张油纸,威尔逊在上面用药水书写了一些人名。” 按照这个名单抓人,到时再审问一番,就可以把内外奸细一网打尽,当然了,要是他们行动不够迅速,做事不够果决,可能会留下一些漏网之鱼。 但那就和他没关系了,他的任务是找出这些人,而不是亲自处理他们。 汤普森惊讶,“您不亲自向国王汇报吗?”不知不觉,他已经用上了敬语,可见对布鲁斯能力的认可。 “有这个必要吗?”布鲁斯淡淡道,一切摆在明面上的荣耀,都不该是他这个政府中游走的影子该参与的。 他只需要隐藏好,把潜藏在内阁和官僚机构中的牛鬼蛇神揪出来,其他不关他的事。 如果虫都抓出来了,这些人还没有灭虫的能力,那只能说,大英可以换个统治者了。 “你永远这样冷静而理智,即便参与了这样的大事。”汤普森叹服。 眼见都要把现任首相搞下去了,这该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偏偏这位丝毫不动容。 汤普森很怀疑,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打动眼前的年轻人? 仕途,美色,他全都不在乎,活得就像一个圣人。 布鲁斯站起来,“与我无关,我该走了。” 话音未落,汤普森连忙叫住他,“你是打算再次调职吗?这次去哪个部门,我帮你写介绍信。” 布鲁斯转头,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用了,我不打算离开。” “真的吗?”汤普森惊讶,他从未在一个部门长久待着,换个身份换个名字,进入不同的部门,做着清扫的活。 “我发现数字真的很有意思,没有人可以在数学面前做到毫无漏洞,而财政部能接触到各个部门的账务,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布鲁斯道。 “那好吧,”汤普森部长没有意见,有这样一位十项全能的人在自己部门,他感觉自己能省掉很多事,最近的工作进度都上涨了一大截。 说不定在即将到来的混乱时刻,他还能空出时间门出去度个假,唔,毕竟,神仙打架,他这条小鱼还是不要随意参合的好。 汤普森部长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就仿佛上司看好一个后辈一样,“好好干,要是能在部门里培养出一两个和你一样的人才,就再好不过了。” 布鲁斯抽了抽嘴角,虽然他也是这样想的,并且已经开始实施了,可汤普森这种打算薅羊毛就薅到底的行为,还是叫他忍不住的,稍微给一点教训。 当然,他培养吉姆,不是真的为财政部着想,而是想要在财政部扎入一根钉子,让他帮自己盯着这个部门的情况。 毕竟比起藏污纳垢,当然是财政部更严重,也更容易让人心动,得时不时就清查一遍,不然很容易滋生蛀虫。 而让吉姆把上下所有的事都了解清楚,之后就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 可惜了,吉姆还是太蠢了,也不知道需要花多久,才能真正的学会。 他又想起了下午那个中年富商,或许他还更适合一点。 要不要把人挖出来,然后安排在财政部上班? 布鲁斯一边琢磨,一边下楼打算离开,路过办公厅的时候,见到里面灯还亮着,灯下是一个打着哈欠,兢兢业业学习的身影。 算了,蠢是蠢了点,好歹性格单纯,不贪。 至于下午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掌握的人,还是不费那个事了。 这边,离开小巷就把之前的男人抛诸脑后的苏叶,并不知道,自己过于突出的表现,险些让她被查个底掉。 好在作为一个天才,布鲁斯还保留了‘懒’这一项正常人的属性,她因此才保住了马甲。 其实苏叶可以做的更好,只是她不认为,自己一个伯爵家的,病弱的从不出现在人前的大小姐,有什么理由惹来大佬的注意,因此怎么方便怎么来。 而时间门的紧张,也让她来不及过多筹备。 拉着小男孩离开那里,听到对方肚子饿得咕咕叫,她顺手从路边的餐车买了烤牛排和热狗,加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吃吧。” 小男孩眼前一亮,接过就大口大口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架势,好似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苏叶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也不去看他,坐在路边的长廊上,静静观察附近的行人。 从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中,她得出了一些结论。 那位铁路商人姓布朗,公司就坐落于这条街上,更具体地,就在斜对面的那栋大楼内。 这栋大楼始建于二十年前,七层的建筑并不高,占地面积却不小,且因为离金融街比较近,房价相当可观。 铁路是目前最赚钱的行业,没有之一,因此铁路相关产业公司,大多坐落在附近,布朗铁路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与其他人的租不一样,布朗先生比较保守,直接买了那栋大楼,当时可谓是耗费了大半身家。 因此资金消耗过大,导致他在和其他铁路商人竞争的时候,竟然没有争过其他人,以至于几年来,只有三条路线属于他。 而布朗公司真正赚钱的,还是他幸运买下的那座铁矿,这也是他发家的根源。 然而不幸的是,铁矿的开采即将枯竭,也就是说,他没了最大收入来源,为了获得更多收益,不得不把这栋大楼腾出三分之二,租给其他公司。 而他租的也是同行业生产链的上下游,本打算利用这个方式,把两家公司绑定在一起,实现合作共赢。 可惜,苏叶一眼就瞧出,这两家公司相当于皮包公司,看似人多,其实都不是什么正经职员。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针对布朗先生布的局,然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却不是他。 布朗先生不过是跳板而已,利用他的资金漏洞,迫使他不得不参与到这个收割蠢货的计划中。 作为老牌的,行事颇有原则和章法的钢铁行业富商,布朗先生的名声,经过十几年的浸入,属实被很多人信赖。 由他出面布局,像谢菲尔德伯爵这样的外行,是真的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以至于成为了被割的韭菜还不自知。 苏叶又喝了一口咖啡,顺势放在了椅子上。 小孩偷偷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凑近闻了闻那咖啡的味道,一脸的陶醉。 可苏叶没发话,他不敢偷喝,只能一边嗅闻,一边恶狠狠咬着手里的热狗,直到最后一口食物吃完,他才一本正经的理理衣领,像个体面人那样,“那么先生,你想要我做什么,请吩咐。” 苏叶看向他,眼里出现笑意,“聪明的小家伙。” “当然,”男孩抬起下巴,“你可以叫我托马斯,这一代都属于我管,我是他们的老大。” “是吗?”苏叶挑眉,“作为医生的孩子,你竟然成了街头孤儿们的老大,这事你父母知道吗?” 托马斯惊讶的睁大眼,“你认识我父母?不对,我没有在家里见过你,也没有在诊所见过你。” “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淡却持久,很明显,你没有生病,却常年和消毒水打交道,必然是家里有人从事医生这个行业,且那人还有职业病,对于家里的卫生非常看重,要求衣服用消毒水清洗,家具,碗筷,甚至是拖地都必须用上消毒水对吗?” 小男孩张大嘴,不敢置信的模样,显然她说对了。 “你父亲肯定很看重卫生,且是个极为注重礼节的人,偏偏你的性格,和他完全不搭。作为次子,你没有享受到父亲的看重,也没有母亲的溺爱,却要忍受他们给你规矩,所以你叛逆了,不愿意待在家里,反而和外面的孤儿们混在一起。外套破破烂烂还沾着灰,里面却是干净又整洁,说明你不敢让他们知道,你都干了什么。说吧,你为什么要偷那个男人的钱包,要是不说清楚,我可要上门告状了。” 托马斯想要反驳,苏叶直接打断,“辛巴顿街36号。” 托马斯闭嘴,自己家的住址都被人家知道了,他哪里还敢存侥幸心理,只讷讷道,“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您认识我父母?” 只有这一个可能,不然陌生人哪会连门牌号都知道了。 苏叶微笑,“很简单,小孩,只要你注意观察,也能得出这个结论。首先,你的鞋上有红泥巴,整个伦敦都没有这种泥巴,只除了辛巴顿街有一家正在修缮房子,购买了红泥。但他们还没开始呢,就下雨了,泥巴被雨水冲刷,流到了街道中央,你大概淘气,还特意踩了踩,对吗?” 托马斯点头。 “很好,辛巴顿街只有一家家庭诊所,你父亲是里面唯一一位医生,你母亲是护士对吗?” 之前骑马从那边路过,正好看到护士打扮的中年女人,送一位病人出门。 一般的诊所不会聘请中年女人,大部分是年轻的女孩,除非是家庭诊所,为了减少开支,才会请家里的女人担任。 而那中年女人明显已婚且生育过,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当然不会轻易出门找工作,尤其她的穿着,属于中产那一范畴的。 显然,她只会在家里为自己的丈夫服务,所以这是一家家庭诊所。 托马斯脑袋耷拉下来,“您是对的,先生。” “那么,讲讲吧,为什么要招惹那么危险的人物?你足够聪明,看出那家伙惹急了,是真的会开木仓的吧?”苏叶道。 托马斯点点头,“是的,我有点怕他,但我可以保证,钱包真的不是从他身上偷来的。” “哦?”苏叶挑眉。 “是另外一个人,没有那么体面,行为也很无礼,我就是想要教训他一下,没真的想偷东西的,那旧钱包也不值钱,谁能想到......” “他追了你几条街,还惹来那么难缠的人物?”苏叶道。 托马斯点点头。 “你偷的那个男人,做了什么?”苏叶继续询问。 托马斯偷偷看他,似乎在衡量他是否可靠。 苏叶保持微笑,温和的气质下,让人不由心生依靠。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有一个小妹妹,只有五岁,漂亮极了,像个小天使一般。那男人见了,却想要把她抓走,卖到那种,那种地方......我们人多,把小妹妹救了出来,但我有点生气,他怎么能这么做呢,见他极为宝贝那个钱包,就动了教训一下的念头,这才,这才......偷走的。” “是孤儿?”苏叶问的是那个小姑娘。 托马斯点头,“那么你愿意接受我的资助吗?我可以把你们送到福利院去,然后捐赠一笔钱,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不,我们不去!”这时,附近窜出来一群孩子,对于苏叶的提议,坚决反对。 “他们就是在福利院过不下去,才出来的,”托马斯叹息,“与其里被虐待死,还不如出来乞讨呢。” 苏叶知道这个时代的福利院参差不齐,有办的好的,也有藏污纳垢的,眼前这些孩子,很不的遇到了糟糕的,以至于他们对福利院都产生了心理障碍。 她也不勉强,只道,“那你们有住处吗?” “有的,我们住亨利家。”其中一个大一点的男孩道。 托马斯代为解释,“亨利家有一栋破旧的房子,是他祖母留下来的,祖母死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我们是好兄弟,所以这些人都住在他家。” “那我想,你们缺少食物和炭火,是吗?”苏叶微笑道。 托马斯立刻点头,“你要资助我们吗?” “有两个选择,我直接给你们一笔钱,或者交给你们一些任务,你们从我这里赚取报酬,选哪一个?”苏叶道。 托马斯毫不犹豫,“选第二个。” “为什么?”苏叶倒是真的惊讶了,还以为他们会要钱呢。 “如果我们做的好,你会为我们解决那个麻烦吗?我说的是那个想要把艾丽莎卖掉的家伙。”托马斯认真提问。 “可以,”苏叶点头答应下来,人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她绝对不会放过。 “那么我想,我们会努力帮您办事的,先生,”托马斯笑得眉眼都张开了,一笔钱哪里比得上长久的收益。 苏叶得承认,这孩子真的很聪明,且从小就目光长远。 很不错,她的小分队可以建立起来了,唔,这次得改名路易街小分队了。 340 第三百四十章豪奢的巨轮6 这些孤儿是…… 这些孤儿是伦敦街头的幽灵, 没有人会在乎注意他们,自然也没有人防备他们。 因此相比那些大人,这些孩子们才是最适合探听消息的存在。 苏叶和他们商量好, 要打听哪方面的消息,以及打听好后, 由托马斯写信,寄道菲洛斯酒店23号房。 菲洛斯酒店就在圣潘科酒店后面那条街上,属于中等偏上的酒店, 每天花销1英镑左右。 苏叶已经决定,等会儿回去先在菲洛斯酒店订下房间门, 作为她其中一个据点。 托马斯对于这样紧张刺激的活动, 充满了向往。 看了看天色,趁着还有时间门, 苏叶先去购买了一些面包牛奶和煤炭, 让人送到亨利家里,“记账了吗, 托马斯, 这些将会在你们的报酬里扣。” 既然已经决定选择报酬的方式, 而不是资助, 苏叶当然不会直接送给他们。 这样孩子们吃用起来也会安心得多。 “是的,先生,您看我记得账目, ”苏叶顺手还给他买了一本笔记本,以及羽毛笔和墨水,而托马斯也机灵地把这些都记下。 苏叶瞄了一眼,虽然托马斯在家里不受重视,但也接受了一定的教育, 字迹不能说好看,却也清楚明了。 这就可以了,她把几人带到空旷没人的地方,捡重点讲述了如何技巧地获得消息,从谁身上更容易获得消息来源,以及收集消息后,该怎么整理出来。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基本孩子们一听就懂。 目前也只是要打听一下明面上的信息,更多更细致的内容,得她亲自出马。 托马斯听得连连点头,双眼放光,记录的手也没有停下,把她说的要点都记下了。 等确保他们记住了,不会因为忽视,而引起大人们的注意,苏叶就离开了。 这次她又换了一个妆容,给自己弄成棕色皮肤,脸上粗糙有坑洼,还有一道不长不短的疤横在左脸,手也变得粗糙壮硕,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 那匹白马被他拴在附近的马厩街,这个时代用的最多的还是马车,除了私有,还兼具公共马车,以及马匹租赁服务,因此配套的马厩街应运而生。 在每条大道的不远处,总会有一两个小巷子,拐进去一面有人看守,另外一面的出口堵住了,这就是马厩街。 在这条街上,你可以寄存马匹,也可以租赁到想要的马。 苏叶花了十便士,给自己的马租了最好的马槽,然后离开了这里,往左边的南约克大街而去。 白天这条街和其他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店铺大多关门了,显得冷冷清清,可到了晚上,这里就会是全伦敦最热闹的街道之一。 因为这里聚集了酒馆,赌场,烟馆,以及黄色产业链,白天这些店铺都不会开门,像烟馆这种地方,白天要想进去,得交足了保证金,晚上就没关系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让苏格兰场的人出夜勤,那几乎相当于天方夜谭,除非上面下命令。 可这种情况,往往他们会提前得到消息,做好了应对,苏格兰场的人还不一定出发了。 可白天就不一样了,苏格兰场也是要吃饭的,要有业绩成为晋升的资本,因此或许为了某个原因,他们就直接过来搜查了。 比如借口某个嫌疑犯逃到了这里,他们来搜查,最后嫌疑犯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他们竟然是私营烟馆。 那么毫无疑问,老板得被带回去,要么交钱平息这件事,要么就成为警探们的额外业绩。 事就这么个事,所以除非有必要,白天这里是很少开门的。 苏叶走在南约克大街上,仔细打量一番,停在三分之一路程的某家酒馆前,扣响了门铃。 “滋滋滋”的声音在空阔的街道格外显眼,那一瞬间门,她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自己。 转身打量了一圈,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她知道,在那些门窗的背后,有很多人观察自己,看他是否和苏格兰场有关。 苏叶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站着,又按了一下门铃。 没多久,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干什么的?” “做笔买卖,”苏叶答道。 “我们不卖酒,不卖烟,更不卖DU和女人,”里面的男人更加不耐烦了。 “酒我多的是,烟也不感兴趣,至于DU和女人,我尝过的比你们能提供的好太多,看不上。”苏叶淡淡道。 “呵,你小子还挺狂,”男人一把拉开门框,低头打量了一下苏叶,伸手就要推她。 这世的原主虽然身体瘦弱,身高却不俗,足足有一米七四,比大多女人都高了,甚至超过一部分男人。 因此她打扮成男子,身高绝对不是弱项,但眼前的男人却格外高壮,目测有一米八八,相比之前遇到的男人差一点,但他浑身肌肉扎实,体型也很健硕,至少二百四五十斤。 这个年代有这样的体重,真的不多见,可以想见,他的武力值必然不低,从握拳方式来看,学过拳击。 不过在苏叶面前,完全不够看,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男人的命门,迫使他把伸出来的手臂不得不折回去,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该伸手的别伸手,”她冷冷道,同时扫视了一眼周围。 顿时,被窥视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伴随着的,是锁门的锁门,拉窗帘的拉窗帘。 “好小子,看你瘦巴巴的,实力倒是不错,”大汉没有生气,纳罕地上下打量她,好似在好奇,这样瘦弱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苏叶挑眉,“带路!” “行吧,你跟我来,”大汉耸耸肩,识趣地不再询问,放她进去后,重新关上门,顺便落锁,显得极为谨慎。 苏叶看了皱眉,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因此试探了一句,“那边又需要立功了?”说的是苏格兰场。 大汉看了她一眼,以为她熟悉里面的道道,也就不隐瞒了,“倒也不是,只是听到一些风声,似乎上面不太平静,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虾米可不得窝着,免得叫人一锅端了。” 这意思差不多是说,政府会有大动作,且牵连甚广。 可是她在之前的报纸上,没发现任何端倪。 这个情况不对,不管是政变,还是换届选举,亦或者有什么大行动,事先都会有风声透露出来。 即便不是具体的,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除非这件事极为隐秘,且行动迅速,不仅瞒着大众,也瞒着政府里大多数人。 那事情必定极为严重,且有一个手段超绝,行事无懈可击的人在其中操纵。 苏叶皱皱眉,这绝不是好消息,如果政府部门乃至内阁产生大动荡,那现在动金融市场,很有可能被树为典型,疯狂打压,或者被故意针对,借此转移大众注意力。 这种情况下,再好的机会她也不得不放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可不是好选择。 思考的工夫,他们已经穿过了空旷昏暗的酒吧,走进后面的走廊,进入一个个独立的包厢,直到最里面一间门。 推开门,狂放的音乐传了出来,里面是群魔乱舞的人,每个人都疯狂摆动,手里还拿着酒瓶,显然是喝到神智不清。 大汉面不改色,把挡在前面的人直接推开,那些人被推到在地,就躺着地上不起来,迷迷糊糊嚷着,“继,继续喝,再喝。” 大汉踢了一脚,“喝什么喝,滚远点。” 说着他果真把人踢远点,给苏叶空出一条路来。 对于这种做法,苏叶面不改色,径直走过来,来到柜台前。 柜台里有三个人,一个面色不善,满是皱纹的男人,一个高大健壮,自顾自擦木仓的男人,还有一个红发黑唇,性感妩媚,在调酒的女人。 苏叶径直坐到女人面前,敲敲柜台,“给我上最好的酒。” 女人放下调酒的器皿,把调好的那杯端起来,黑唇抿了一口,然后凑近苏叶,声音气若游丝,“我怕是最好的酒,你喝不起!” “哦?”苏叶身体前倾,和她面对面,距离极近,差一公分就亲上了。 她笑了一下,“科威斯的紫罗兰香水,小姐好品味,就是不知道,你在里面加了多少迷迭香,又加了多少**香?” 女人瞳孔一震,随即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语气深寒,“你到底是谁?” 苏叶轻松恣意的松了松领带,顺手捞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在鼻子前嗅了嗅,“不出所料,你加了南非草原上的拉格母草,这是要做什么?迷晕我,然后抢走我所有的钱,顺便把我卖给男馆吗?啧啧,你这生意做的不诚信,怪不得会被男人抛弃呢,实在是你没了竞争力啊。” 女人神色一僵,随即绽开一个笑容,“先生说什么呢,我就是一个卖酒的女郎,哪有什么男人,即便有,我也看不上他们。” “也是,你第一个情人可是公爵,权势滔天,英俊帅气,是所有女人的梦想。那些比不过他的,当然不会被你放在眼里,可惜了,这样的男人,自然不缺女人,想必花心的公爵先生,让你伤透了心吧?”苏叶似笑非笑看着她,眼底是平淡的锐利,好似在说,我看穿你了,隐瞒已经没有必要。 女人面上闪过愤恨,随即恶狠狠抬头,盯着苏叶,“你是谁派来的,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路西·帕特那个该死的女人,或者是索菲亚,还是......” “不不不,我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来此也不是为了任何人,我之前就说了,我是来做生意的。”苏叶摇摇食指,表明自己来此的目的很简单。 她也没想到啊,不过是找一个底下势力,给自己即将用到的商人身份,弄一个真的证件罢了,竟然能遇到如此与众不同的老大。 这个酒吧,以及酒吧里贩卖消息的势力,竟然是一个女人当家做主。 在这个时代,是极为少见的,少到独此一例。 且这女人经历丰富,贫民出身,因为美貌被全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看上,成为了他的情人。 几乎是一夜之间门,就从一个注定的农妇,变成上流社会备受追捧的......交际花。 好吧,那位公爵先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喜欢清纯的姑娘,然后亲手把她们打造成艳光四射的交际花。 目前上流社会比较出名的索菲亚小姐,和帕特夫人,都是他的杰作。 索菲亚小姐原本是牧师家庭出身,自小饱读诗书,是那种典型的文艺少女,喜欢音乐和诗歌,追求极致的浪漫。 而公爵能给她这种浪漫,于是她就跟着公爵私奔了,在享受了一月的极致浪漫后,被抛到了脑后。 沉浸一段时间门,索菲亚突然活跃在上流圈子,成了有名的交际花,且干着为人牵线的活。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想结交谁,只要付得起足够的报酬,她都可以为你介绍。 苏叶也是关注到了她,才会去打听这位公爵的事迹。 这人说来也有趣,在前任国王还在世的时候,他是最受疼爱的儿子,超过了王位继承人的兄长。 因为前任国王身体糟糕,常年被病痛折磨,于是他就成了王权的代言人,权势一度达到了顶峰。 然而国王一去世,原本表现唯唯诺诺的兄长,立刻翻脸,想他下手。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安稳活下来了,虽然再不能接触政治,却依然是身份尊贵的公爵。 苏叶没有去查,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确认,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 而聪明人,尤其是聪明的花花公子,不仅不会让女人厌恶,反而爱到恨不得发狂。 索菲亚小姐是这样,帕特夫人是这样,眼前的女人也是这样。 索菲亚好歹还掩饰了,表面上再没有和公爵有牵扯,可想想也知道,她能做牵线搭桥的活,必定有人在背后撑腰,不然那些大人物哪里会给她面子。 只不过明面上的情人,转变成暗中的棋子罢了。 而帕特夫人则是另外一种,特别的高调,她从少女时代就喜欢公爵了,曾多次在公众场合示爱,可惜那时公爵没看上她。 不得已她只能嫁人,被安排嫁给了南非掘金回来的富商。 然而嫁过去一年,丈夫就死了,她继承了巨额遗产。 于是她干了一件疯狂到极点的事,在离伦敦最近的小镇,购买了一座庄园,修建成古堡。 然后花大价钱,全世界搜罗各色美人,越美越好,把她们弄来,一一展示给公爵看,让他选择想要打造的美人。 有看得上的,公爵也会在座庄园里住上一段时间门,直到这美人他腻了。 而在居住期间门,不仅是美人,帕特夫人也会陪着他。 通过这种方式,她时不时能勾搭上公爵,虽然做法让人诟病,但不得不说,她比公爵夫人上公爵床的次数更多。 自然地,喜欢公爵的女人们也恨透了她。 眼前的女人就是,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她大概是公爵早期的作品,有美貌,懂风情,且心狠懂得往上爬。 别的女人在被抛弃后,大多沦为了真正的交际花,而她却在地下闯出了一片天。 或许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她的特别,公爵还青睐过一阵子,可时间门一长,公爵已经把她当成了普通的,不用在意的手下。 但她显然不甘心,在日常使用的香水中,加了**香,再用迷迭香来掩盖这种不同以往的气味。 **香是几年前兴起的一种迷香,在办事的时候使用,会让人兴奋异常,欲罢不能,刚开始很是风靡了一阵子。 可后来大家就发现,这玩意就是在透支生命,已经有好几位在长期使用后,直接瘫痪在床。 之后就再没人敢用了,女人用这个对付公爵,要是被公爵发现,那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所以在被揭穿后,她才会这么惊慌失措。 原本苏叶不打算这么对她,一个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叫人钦佩,不管她是怎么上位的,都值得郑重对待。 反正那公爵也不是好人,祸祸了多少好姑娘,虽然他并没有强迫,那些姑娘们也是自愿的,可要是没有他的故意引诱,说不定她们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且她只是想做个交易,不需要管得太宽。 可惜,这女人一上来就对他用拉格母草,这是专门猎杀大型猛兽的药草,能瞬间门放到一只猛虎,药性格外强劲。 且她不怀好意,想着抢劫后再把人卖了,这就不能忍了,所以苏叶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女人终于乖觉,不再恶意满满,“你想要什么?” “买几个身份,”苏叶道。 “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松了口气,要真是交易就好了。 “男女老少,不拘身份和年龄,都要。”苏叶道。 女人一愣,很少有人会这么购买身份,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会......是间门谍吧?女人陡然一惊。 苏叶嗤笑,“间门谍找你们买身份,找死吗?” 像这种黑市购买的身份,上面只是懒得查而已,其实只要政府某部门稍微上点心,就能很轻易查出不对劲。 因此当间门谍的,绝对不会从黑市购买,他们的身份必须洁白无瑕。 会在黑市购买的,要么是逃犯,想要隐匿行踪,像是海盗之类的,要么躲债,不想被债主找到。 女人心里恼怒,却也不敢再得罪眼前这个男人,从柜台下拿出一本笔记本,“你自己选吧。” 苏叶翻开,里面有十几个人的详细资料,大部分已经死亡,少数是失踪。 这些人从出生,到成长的经历,到自身的能力和交际网,都有一一标注,最后是死亡时间门,以及死亡原因,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苏叶很快挑好了,一共选了五个身份,十岁的小女孩,二十三的冒险青年,三十六岁的富商,三十七的落魄贵妇人,五十六岁的老头。 女人看了一眼,指着青年,富商和贵妇人道,“这三个价格最贵,五百英镑,六百英镑,以及三千五百英镑。” 苏叶点点头,价格还算合理,青年普通工人家庭出身,上过几年学,听说读写不是问题。父母都去世了,只有一个已经出嫁到伯明翰,不怎么来往的姐姐。 青年死在去北美的船上,因为严重的水土不服,病死了。 他的身份被船上的水手收集起来,卖给了女人的手下,有关于青年已死的消息,知道的不超过五人,分别是水手,船长,女人的手下,和女人。 这个身份操作的空间门很大,北美是个神奇的地方,现在起,就已经有了美国梦的说法。 因此青年去美国后,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 中年富商比青年麻烦一点,交际圈比较大,想要扮演好,需要注意的事比较多,但好处是,他是从波兰来的,抵达英国后,已经在政府备了案,准备做生意。 然而他运气不好,一来就病倒了,最后直接病死了。 酒店的侍应生是女人的手下之一,悄悄处理了尸体,对外说富商身体受不住,先回波兰了。 而贵妇人是五个身份中最好的,因为她是军官遗孀,丈夫是一名少校,两人结婚二十年后,丈夫战死,没有孩子。 她为了散心,离开英国一个人出去旅游,最后死在了郊外,当地人发现后,把她的行李和身上的珠宝都拿走了,把尸体埋了。 在处理那些珠宝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不对劲,最后包括那些珠宝,行礼,以及她的身份,都一一回收了。 烈士遗孀的身份到哪里都受欢迎,英国也不例外,且政府还会提供每月3到10英镑的补贴。 这几乎相当于得到后,就拥有了衣食无忧的身份。 也难怪这个身份会这么贵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等到一战爆发,英国到处是烈士,遗孀多不胜数,遗孤都很多,财政负担不起这么大的开支,补贴一再缩减,最后几乎没有。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用的身份。 苏叶身上的钱,肯定不够支付这些身份,但她空间门里有很多钻石。 拿出一枚价值五千英镑左右的钻石,放在柜台,“用这个支付。” 女人眼前一亮,这钻石足足有十克拉以上,原石就已经超过五千,要是打磨的好,做成首饰,卖出五千五的高价不是问题。 她立刻把五个身份的资料撕下来,递到苏叶面前,然后从柜台里拿出各种能证明身份的证件,以及四百英镑的支票。 苏叶瞄了一眼,“给我英镑,”谁会收这种地方给出的支票啊,不怕他们根据线索,查到你头上? 女人眼神闪了闪,从里面拿出一把崭新的纸钞,“这个?” “可以,”苏叶收好东西,想了想,询问道,“最近风声不太好?” “看在你是大客户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晚上出门。”女人意味深长道。 “那么,你再提醒我一下吧,你认识这个人吗?”苏叶掏出一张画像,是刚刚根据托马斯的描述画出来的。 女人看了一眼,微微挑眉,“维客利的手下托里?我建议你不要轻易招惹,维客利可不是好惹的,他背后靠山很大。” 苏叶笑笑,“我找人而已。” 女人不置可否,显然不相信她只是单纯找人。 苏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了,接下来就是打听这个托里的消息,还有维客利的势力,找到突破口,一举攻破它。 从酒吧出来,她再次感受到了窥探的眼神,不过这些眼神在她离开南约克街后就消失不见。 随即她以最快的速度,换成了中年富商的样子,这次根据新身份做了微调,然后牵回了白马,先去菲洛斯酒店,定下了23号房间门。 做登记的时候,他用的是新身份,乔纳森·埃文斯,一个波兰来的富商。 交钱预订了两个月,顺便告诉侍应生,“我会经常出门,如果有人送信来,请千万帮我保管好,很重要。” 侍应生认真记下,带他去了23号房。 在房间门里,苏叶迅速换好了衣服,然后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放入衣柜,并直接上锁。 随后她骑着白马绕了一圈回到圣潘科酒店,把马交给门童,自己快速回到房间门。 等她让人送来热水,沐浴完,时间门刚刚好,露西前来敲门,预备服侍她吃晚餐。 晚餐过后,她没有再行动,而是让人把最近所有的报纸翻出来,寻找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报纸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丁点都没有。 但苏叶不认为女人说的是假话,她的靠山是公爵,消息肯定很灵通。 既然如此,就不能轻举妄动。 两天后,苏叶打听到了托里的具体信息,以及有关于维客利这个人,以及他建立的势力。 维客利和普通的□□不一样,他以前是苏格兰场的警探,因为得罪了权贵,被逼得家破人亡。 后来那权贵一家莫名其妙死了,大家都认为是维客利干的,却找不到证据。 搜寻一段时间门无果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从那时开始,维客利就出现在伦敦的地下,争勇斗狠,杀人如麻,很快就在各势力盘根错节的伦敦撕出一块地盘,并且在短短二十年间门,成为最大的头目之一。 但显然,曾经作为警探的维客利不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大的权利,更多的利益,于是向曾经的同事,输送财务,腐蚀人心,甚至安排卧底。 十年前,卧底的事曝光了,苏格兰场迎来大清洗,而维客利也被狠狠警告了,势力折损了三分之二。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低调再低调,不再杀人,也不再绑架勒索,逼人为娼,做起了普通的烟草走私生意。 但苏叶一点也不相信他是真的收手了,只不过更隐蔽了而已。 她打算去查一下,苏格兰场,或者是政府部门,到底有多少人被他收买。 如果能爆出一条大鱼,呵呵,维客利不可能再躲过去,至于托里,那就是个二五仔,不值得她费心收拾。 只要拾掇了他老大,他的命也不过是一捏就碎。 又花了一天时间门,苏叶打听到了蛛丝马迹,发现维客利曾经救过一个叫布鲁斯的家伙。 而她在政府职员的名单上,也看到过几个叫布鲁斯的,一个在财政部,一个在农业部,还有一个就在苏格兰场。 剩下的要么被调去了外地,要么年龄和身份不符。 苏叶想到那天,来抢夺钱包的男人。 他的气质很复杂,阴郁可怖,却不是邪恶那种,而是纯粹的黑。 他把自己裹在层层的黑暗之下,让人无法感受到光明和善意,却也只是一种极致的色彩而已,并不是让人恶心的坏胚。 起初,苏叶以为他是那种三观不正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因为对人性没有同理心,所以游荡在黑暗中,看着一个个生命陷入痛苦的挣扎,却冷眼旁观。 这样的人,只要他不出手推一把,苏叶就不会去管。 因此拉着托马斯离开,并没有做多余的事。 现在想想,如果阴郁是一层伪装,他肯定还有其他伪装,那么第二层是什么呢? 一个刻板的,教条的政府职员? 苏叶失笑,点了点财政部的布鲁斯,“就是你了。” 傍晚,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吃了晚餐,然后上床休息。 管家和女仆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谢菲尔德小姐,身体是真的差,一直躲在温暖的房间门里不敢出去,三餐都在房间门解决,从来不去餐厅或者宴会厅和人交际。 像圣潘科这样的顶级酒店,每晚都会有舞会,客人们只要在,基本都会参加,即便身体不适,也会参加一两次。 可谢菲尔德小姐从来没有,整天病恹恹的,她的女仆露西还一再强调,小姐需要休养,需要充足的睡眠,需要安静的环境,让他们千万不要打扰。 为此,他们都不敢等在客厅里,只能去六楼最尾的休息间门。 那里有摇铃,一旦谢菲尔德小姐有需要,摇响他们就可以直接赶过来。 好在,谢菲尔德小姐虽然身体娇弱了点,动不动就要卧床休息,却也非常省事,不需要劳动他们太多。 把人都打发下去,苏叶立刻换上了青年的装束,从应急通道下去,然后在二楼走廊的窗户边,向下看了看,直接跳了下去。 之后她招来一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政府办公厅,财政部隶属的那栋大厦前。 因为里面的职员不少,且他们普遍工资不低,消费的起高端产品,因此对面有咖啡馆,餐厅,都是那种格调比较高的。 苏叶找了一家露天咖啡馆,就在办公厅的斜对面,点了一杯咖啡,然后静静等着。 五点一到,办公楼就像活了过来,许多提着包的人往外走,喝咖啡的间门隙,她把出来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没有那天的男人。 5点半,大部分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零星几个陆续出来。 苏叶抬眸,大厦的三楼,四楼和六楼亮起了灯。 根据她收集到的消息,二三楼属于财政部门,四楼是部长,副部长等管理层所在的楼层,一楼和六楼七楼是其他部门。 也就是说,那男人在三楼办公。 6点,伦敦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并起了一层薄雾。 这情况不适合再喝咖啡,她打算换到餐厅,起身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这是一种不带任何感**彩的打量,仿若只是随意瞥了她一眼。 但苏叶敢肯定,有人注意到了自己。 她脚步一顿,毫不迟疑的直视回去,目光锐利,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三楼一扇窗户前,布鲁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好敏锐的感知! 这样的人出现在办公厅外,会是巧合吗? 布鲁斯不信,但他却什么都不打算做,反而扬了扬茶杯,对苏叶示意。 苏叶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喧宾夺主的扫视回去,似乎在评估,这人观察自己,是为了什么? 布鲁斯失笑,难得心情愉悦,狡猾的小家伙,竟然反客为主。 难道他以为,这样做自己就会认为他是无意坐在对面的,而不是在监视或者调查什么? 布鲁斯不仅没有产生疑惑,反而更确定了,这人来此,一定有目的。 是什么呢?他为谁而来? 如果不麻烦的话,他倒是可以成全一二,毕竟这么敏锐的人很少见,如果能培养成下属,他或许会得到一位得力干将。 至于那位被未来下属盯上的家伙,会不会因此出事,布鲁斯可不管。 反正这栋楼里,大部分都是蠢货,个别不蠢的,也很容易找到替代品。 苏叶见他不仅没感受到威胁,反而笑了,阴郁的神情一扫而空,带着盯上了猎物的势在必得。 苏叶感觉到脊背发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棋逢对手的战栗。 她缓缓伸出手指,比出开木仓的姿势,眼里尽是挑衅。 把她当成了猎物? 那来吧,就让她看看,到底她和这个家伙,谁更厉害一点! 341 第三百四十一章豪奢的巨轮7 被目标人…… 被目标人物发现, 苏叶并没有感到为难,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调查这个家伙的好时机。 于是她转身离开,在布鲁斯的注视下, 消失在这条街尾。 可她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什么都不做, 而是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攀爬上屋顶,通过相连的几栋房子, 顺利跳到办公厅大楼的屋顶。 然后她拿出望远镜,向下张望。 雾气越来越重, 没有这玩意儿, 看不清楼下的情况,相对的, 楼下的人也发现不了她。 苏叶在等, 等男人离开,就去他的办公桌翻找。 所谓最危险的时机, 未必不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 就要快刀斩乱麻, 让蛇没有反应的时间。 布鲁斯不知道她这么大胆,见人走了,还真有点遗憾, 刚刚应该打声招呼,把人留下来,不然手下想找到他,还需要耗费点时间。 但他也不急,只要这人的目的没有达成, 迟早还会再出现的。 把手里的红茶缓缓喝完,布鲁斯看了眼依旧埋头工作的吉姆,没有好用的下手,听话的也行。 他敲了敲吉姆的桌面,难得发善心道些不着急,可以明天再处理。” 吉姆茫然抬头,心神还放在文件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只哦哦应付了两声,又重新低下头唰唰唰写起来。 布鲁斯更满意了,听话还努力的下属,虽然教起来麻烦了一点,好歹不会把无知当有趣,蠢得无可救药。 放下茶杯,他毫不迟疑拿起自己用来伪装的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 苏叶亲眼看见他从办公大楼出来,立刻转移开视线,不再监视其一举一动。 她是知道某些人相当敏锐,这个布鲁斯能在短短一个小时候内,就发现自然喝咖啡的她目的不纯,肯定是个极其敏锐且擅长联想的家伙。 她唯一的优势在于,对方不知道她的目标是他,且也没看出那天下午的富商和现在的青年是同一人。 果然,布鲁斯走出大门后,脚步微顿,没感觉到打量的目光,继续往外走。 等他走出这个街口,并上了离去的马车,苏叶终于放心,从顶楼下去,来到三楼的办公厅。 此时里面空荡荡的,但灯光依然在,说明还有人没有下班。 她小心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位年轻的职员在奋笔疾书,立刻退出来,往机电房而去。 这个时代刚刚通上电,电灯是少数人能用得起的昂贵之物,办公楼当然不会缺。 可因为刚发明出来没多久,电压很不稳定,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断电。 她不过是切断了一根电线,就导致三楼全部断电。 吉姆本来写得好好的,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去找蜡烛,而是先顺着感觉,把刚刚想到的内容写下来。 思路一段被打断,很容易就没了,这样记录可能字迹潦草,但没关系,顶多再誊抄一份,总比忘了好。 在黑暗中,他摸索着写了几分钟,终于把想到的内容写完,然后翻找抽屉,想找出蜡烛,继续工作。 然而翻了半天才想起来,电通好后,为了预防火灾,保卫已经把所有的蜡烛和煤油灯都收走了。 他无奈站起来,去一楼的保卫室拿蜡烛,结果保卫却说,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你们不是按月采购吗?”虽然办公楼通电了,但总会遇到断电的问题,蜡烛不可能完全舍弃。 保卫眼神闪了闪,移开了视线,“反正我们没有。” 吉姆无奈,又问是否有煤油灯,那保卫拿出他们巡逻用的煤油灯,不知怎么拨弄了一下,提起来,“没油了,打不着火。” 吉姆:...... 没办法,他只能选择回三楼,收拾好桌上所有的文件,打算带回去继续干。 见他走了,保卫轻嗤了一口,“小年轻。” 随即看了一眼楼上,发现所有的灯都关了,认为人已经走完了,当即高兴的去关上大门,然后回到门卫室,灌了一大口酒,倒下呼呼大睡。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苏叶见没人了,进去办公厅,拿出小巧的手电筒,对着半层楼大的办公室扫视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布鲁斯的办公位。 虽然仅见过两面,她对布鲁斯的印象已经非常深刻。 整间办公厅,有几十个座位,但只有他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个不一样,不是说整洁,或者没有其他东西之类的。 相反,如果是外人来看,这必定是一个杂乱的,工作多的不得了,以至于没心思收拾的办公桌。 上面的文件,纸袋,废纸,没使用的白纸,钢笔,羽毛笔和墨水随意摆放在一起,仅留一小块空间。 这时代钢笔使用的人不少,但都是中产阶级以上,因价格不菲,无法在底层识字的人中普及。 像托马斯那样的家世,因为父母不重视,或者家里孩子多,也用不上钢笔,只能用羽毛笔来学习。 或许他家唯一一支钢笔在其做医生的父亲手上,用来写诊疗记录。 一支钢笔的钱,拿来购买羽毛笔,可以用整整上两年,且是日更不辍,每天写上几千字的那种。 而现在的钢笔笔尖用的材料没有那么坚硬,力气大一点就容易折断,因此写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可即便如此,也还是用不到半年。 也有替换笔尖和笔芯的店铺,只不过想要弄到配套的不容易,更换的价格更不低,换一次相当于买新笔一半的钱。 且换过之后,笔尖还是会有松动,写出来的字迹不美观,容易带墨点,在写公文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的。 因此在给公职人员配给的时候,会有一支钢笔和一大捆羽毛笔,羽毛笔用完了,可以重新去领,但钢笔不行,要么你自掏腰包,重新买一支,要么就用羽毛笔好了。 虽然书写的时候没有钢笔方便,时常需要吸墨水,以及更换新的毛笔,但胜在便宜啊。 可在这张办公桌上,竟然有足足五支钢笔,三支已经用坏了,一支正在用,剩下一支还是新的,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还有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看似杂乱无章的摆放,有着让她极为熟悉的规律。 那是数学,是斐波那契数列! 这个数列是指0,1,1,2,3,5,8,13......从第3项开始,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 桌上有一个笔筒,一瓶墨水,两个羊皮纸袋子,三份报纸,五支钢笔,八支羽毛笔,十三张写了字,却没全用完的废纸...... 好家伙,这是终极强迫症啊,非得按照数列来,要知道报纸是今天和昨天的,按理来说,看完了本该扔掉或者整理储存起来。 而那些废纸,没用完的部分继续用,而不是拿出新的。要真不打算用了,可以直接扔进废纸篓,何必放在桌上呢。 这只能说明,这人极为喜欢数列,故意摆成这个样子,大概率每天的东西会变化一下,只数字不变。 就比如,如果羽毛笔减少了,变成三□□他很可能把报纸的份量增加成八份。 每天东西的数量都有改动,只数列依旧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零代表了什么? 在发现了这样神奇的办公桌后,苏叶丝毫不怀疑,就是布鲁斯那个奇怪男人的。 可在翻看了所有文件内容后,却找不到一丝不对劲,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和维客利等人联系的证据,甚至都没有一丝错漏。 没错,这么多文件,没有一个数字是计算错的,也没有一个字母拼错了,就连标点符合都用的恰到好处。 整一个完美无瑕好下属,可就是太完美了。 这样完美有能力的下属,仅仅是一个普通小职员,这合理吗? 据她所知,财政部部长汤普森先生,是一个有能力,眼光不错,且喜欢提拔后辈的人。 对于坐稳了财政部一把手位置的他来说,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部门还有这么能干的人出现。 可偏偏这个布鲁斯没得到提拔,因为什么? 要么是他从别的部门调来,是汤普森部长政敌的人,不仅不会重用,还要格外提防,要么就是他故意隐藏。 因为时间短,苏叶没有查到布鲁斯在调来财政部前,任职哪个部门,就更不可能查到他背后的靠山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人是做了伪装的。 阴郁与气势逼人,刻板和放肆都在他身上一一体现。 刚刚对视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猎豹盯上了,偏偏这猎豹还故意放过她,不去追究,明明知道她来办公厅是抱着目的来的,却听之任之,这是何等强大的自信。 难道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里,她做什么都无关紧要? 苏叶挑眉,看那唯一一个上锁的抽屉,拿出开锁的工具,不过三秒,就顺利打开了。 毫不意外,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就是那个0吧? 她把抽屉全部抽出来,翻到另外一面,只见上面清晰的刻着一个单词:hell! 顿了顿,她把唯一一支新钢笔的笔帽打开,果然发现笔尖已经断了,上面还残留一些木屑。 可真够奢侈的,好好一支钢笔,就这么报废了。 她没有说什么,把办公桌还原,和之前一模一样,就连拉出抽屉时抖落的白灰也没有疏忽,重新撒上了。 今晚一无所获,可苏叶却不觉得意外,早在楼下对峙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这人绝不会给她留下任何把柄和线索。 现在只不过证实了而已。 离开办公厅,她重新去了机电房,把之前切断的电线重新装上,让它恢复如此,然后离开了这里。 不过她并没有回去,而是溜溜达达来到拐角的路口,踢了踢窝在角落的流浪汉,并扔了五英镑过去。 “布鲁姆斯街132C,先生。”那流浪汉咕哝了一句,裹着破旧的毯子转过身去继续睡。 苏叶没有再和他搭话,而是慢吞吞往外走,直到快被烟雾淹没的时候,才隐约听到下一句,“可真不怕死,那种人都敢得罪。” 苏叶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也很找死,那种人都敢跟踪。 不过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五英镑足够他过几天的潇洒日子了,不仅可以去赌一场,还能大肆畅饮几晚。 对于这种朝不保夕的流浪汉来说,还有什么比今朝有酒今朝醉更叫人沉迷的? 苏叶记得整个伦敦的地址,布鲁姆斯街并不远,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可以慢慢走过去。 路过一家剧院的时候,她顺便买了票,进入观看。 这家剧院年代已旧,且不是很大,只有一个剧场,整体的装修非常落伍,并不受现在的有钱人欢迎。 来这里观看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观众,台上表演的演员,表现很一般,剧情空洞,唱腔只能说普通。 他们卖力表演完,现场只有稀稀拉拉的声音,看得出来,从演员到观众,都没什么激情。 表演结束,人群散去,苏叶也顺势往外走,在经过一家旅舍时,进去要了一个房间。 她晚上没有睡,只是找了一个地方暂时休息,等到清晨,才收拾好离开,去了布鲁姆斯街。 这条街通往办公厅,只能向东走,于是她在西边一家鲜花店停了下来,透过玻璃,能看到132C大门的情况。 早上7点15分,布鲁斯打开大门,拿着公文包不疾不徐的离开。 25分,见他没有重新折返回来,苏叶随手抽了一束鲜花,拿去结账。 然后她极其自然的,当着这条街来来往往人的面,走到132C门口,打开,走了进去。 一入门,就发现这屋子格外简洁,简洁到除了灰白的墙纸,没有任何装饰。 门边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大衣,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沙发和茶几。 且沙发只有单人沙发,茶几放在沙发的右手边,其余全是空旷的。 很明显,主人并没有想要在家里招待客人的意思,她顺手把鲜花插在了大衣口袋里,然后直接上楼。 推开二楼的门,里面是打通的,全部用作书房,除了书架,只有一个办公桌和一把椅子。 办公桌上干干净净,逐个打开抽屉,里面空空荡荡,连灰尘都没有。 至于那些书,没有任何喜好,像是从书店直接搬过来的,只除了,按数列摆放。 苏叶关上门,上了三楼,这一层总共三个房间,中间的有人居住,不过也简单到过分,一张床,一个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四套一模一样的西装,然后是睡衣睡袍,都是这个季节用到的。 左右房间也都是空的,连家具都没有。 很明显,这就是临时居所,临时到只打算住一个季节的程度。 但能看得出来,这不是租的,而是直接买下,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不会把墙壁刷成灰白色,也不会让整二层都空着,只摆放一些书架。 布鲁姆斯街属于比较中心的位置,离各个政府部门都不远,房租比较高,尤其是这种设施齐全,包含了大厨房,卫生间和独立阳台的房子。 如果是租的,人家不会让你这么动手改造他的房子,因此只能是自己的。 毫不意外,苏叶搜查了一圈,只得到主人有钱的结论,其余什么都没有。 像这种雪洞一般,没有泄露丝毫喜好偏向的屋子,不可能是长期居所。 但这人也确确实实在这里住了至少两个月以上,因为她注意到,书架上一部分书被动过了。 布鲁斯肯定有睡前的习惯,且每天固定的时间很长,但没特别喜欢或者关注的内容。 因为他的顺序是按照书架上摆放的方式,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拿取。 而这些书的内容,因为按照数列的方式摆放,显得杂乱无章,什么内容都有,就连童话寓言和爱情,都有一两本。 再次一无所获,苏叶深刻了解到这人是何等难缠。 既然如此......她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接去查维客利吧,不相信他会和这个布鲁斯一样滴水不漏! 倒不是苏叶查不出来,只是时间有限,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没有时间和布鲁斯耗着。 反正她坚信,那人拿自己也没办法。 打开大门,她跨步出去的时候,瞥了一眼大衣口袋上的鲜花,没有取,直接关门离开了。 这边,布鲁斯按照以往的步调,7点15分出门,30分抵达办公室。 八点半是上班的时间,这时办公室本该空无一人,但他毫不意外看到吉姆已经在了,正埋头奋笔疾书。 他随意打了声招呼,“昨晚又没回去?” “不,我回去了,昨晚没做多久,办公室就停电了,我只能回去做。但我住的那间公寓没有通电,用的还是煤油灯,后半夜煤油用完了,只能起早一些来办公室继续。”吉姆答道。 布鲁斯拉开椅子的手一顿,垂眸观察了一下桌面,没有任何异常,和他昨晚离开前一模一样。 他伸手拉开抽屉,细微的白灰随即飘散出来,他不由挑眉,是没来,还是他的目标不是我? 在没有亮光的情况下,这些白灰是很难被发现的,除非他有猫头鹰一样的夜视能力。 布鲁斯坐下,漫不经心询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停电的?” 吉姆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大概在你离开不久吧,我没写多少内容。” 布鲁斯点点头,起身去了机电房,里面没有任何异常,而三楼的电力也恢复了,一切好似发电厂的意外。 回来之后,吉姆还询问他,“办公厅已经不配备蜡烛和煤油灯了吗?我找保卫都没有要到,可是电力实在太不稳了,经常停电。” 布鲁斯嘲讽地扯扯嘴角,哪里是不配备了,分明是被那些人偷着拿走卖了。 虽然现在已经通电了,但大多数人还只用得起煤油灯,蜡烛依然稀缺,价格也比较贵。 但这种事,他可不会告诉新人,要是能领会,他自然就懂了。 如果连这点都看不透,那就没有培养的必要了。 果然还是昨晚那个青年,以及几天前遇到的富商,有培养价值吧? 再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错了,布鲁斯揉着额间,把今天的工作处理完。 天已经大亮了,苏叶不能再耽搁,立刻往圣潘科酒店赶,虽然贵族小姐都比较晚起,她尤甚,但太晚了也容易出事。 露西可能会因为担忧她的身体,而跑来套间等她睡醒。 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刚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就听到了房门被轻轻敲响。 为了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她持续装病着,并没有让露西知道,其实她的身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而生病的埃莉诺小姐显然是睡不好的,尤其是早上,经常天不亮就因咳嗽苏醒,很少能睡到超过八点。 因此露西在九点小姐还没有叫她后,会主动上来询问。 苏叶轻咳几声,然后叫人进来,见露西手上拿着咳嗽药,摇了摇头,“我没事,露西,这几天没有受凉,我已经好很多了。” 露西闻言,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小姐,您要继续睡一会儿,还是起来用早餐?” “扶我起床吧,今天天气不错,或许我可以出去走走?”她轻声道。 “是的,今天是大晴天,没有风,您可以不必待在房间,不过不能走的太远,就去楼下街道的商店逛逛,我发现里面有书店和衣帽店,小姐你会喜欢的。”露西一边服侍她换外出服,一边笑着介绍附近有什么可游玩的地方。 苏叶半只耳朵听着,脑海里却思考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维客利的罪证,然后把人摁死。 可这种事,想要尽快办好,不可谓不难。 毕竟维客利实在是个狡猾的家伙,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罪证明晃晃留下来。 那么,只有找他的敌对势力了,只要开得起价格,任何东西都能买来,这就是资本社会大行其道的真理。 苏叶飞快锁定三个人,其一就是那酒吧里的女人,还有两个是另外觊觎维客利地盘的帮会老大。 作为对手,他们肯定致力于收集其他人的罪证,等到时机合适,一举吞并。 在这之前,要么是实力不够,把对方弄死了,自己吃不到最大的馅饼,要么是罪证还没那么充分,不能一杆子打死,这才乖乖蛰伏着。 但综合三个势力,总能得到足够的证据。 思考好对策,白天苏叶就带着露西逛街,逛累了去书店挑一本书,然后在隔壁的咖啡厅休息。 等到夕阳落山,渐渐吹起了冷风,她们才回到酒店。 回去后又是一阵折腾,沐浴,晚餐,画画,弹钢琴,直到九点,才赶其他人离开。 九点半,苏叶顺利脱身,直往南约克大街而去,她要先去找那个女人,买到她手里的消息后,再让她介绍另外两位老大。 不是每个老大都会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大半夜的,他们很可能在家里,或者哪个情人的住处。 想要一晚上见完三人,得有引荐人才行。 然而在经过西威克街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一大堆人,埋伏在附近。 她没有贸然过去,而是再次爬上了屋顶,站在制高点的位置,观察情况。 因为位置选的好,再加上望远镜的作用,让她能清晰的观察情况。 西威克街被包围了! 包围的人是苏格兰场警探,足足三百多人。 她都不知道,苏格兰场有这么多人,以前夏洛克经常合作的那个,以雷斯垂德为首的警局只有四五十人。 这个时空不可能是扩招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剩下的警探都是从别的警局调过来的。 用这么多人来包围,生怕跑走一个,很明显,这是一网打尽的节奏。 而西威克街正好是维客利势力的据点,最大的据点,算得上大本营。 他们还有其他地盘,但都是小打小闹,只有这里才是核心。 这叫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她打算端掉维客利组织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提前这么做了,而且是一副斩草除根的架势。 此时苏叶也不走了,就在这里慢慢等着。 十点,包围的人没有动静。 十一点仍然没有动,西威克街安静到诡异,一个行人乃至流浪汉都没有。 这个布控方式......苏叶只能说,还差的远。 这要是让夏洛克来,就会让行人和流浪汉进来,以免打草惊蛇,即便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那也应该让一些警探假扮这些人,而不是直接清空街道。 他们迟迟不行动的原因,苏叶已经猜到了,肯定是大鱼维客利还没有回来,因此他们才一直等着。 可这么玩,维客利真的丝毫觉察不到吗? 苏叶把监视的范围拉开,从这个街区,扩散到附近几条街,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三辆汽车缓缓从西边开来。 车上的司机很警醒,总是东张西望,其他人倒是一副喝多了的样子,闭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汽车越开越近,即将拐到西威克街时,突然停了下来,后面两辆也忙停下。 苏叶见三个司机交流了一下,还往西威克街张望,就知道那些警探们已经暴露了。 无语翻了个白眼,她立刻掏出这个时代的阻击木仓,连开了三木仓,把三辆车的轮胎都打爆。 木仓声惊动了寂静的夜晚,也惊醒了所有人,警探们忙分出一部分往木仓声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三位司机忙打开车门,想扶着里面喝醉的人逃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醉酒后不仅脑子不清醒,身体也不听使唤,三位司机眼见警探们已经跑过来了,立刻扔下手里的人,想要自己逃跑。 苏叶目测了一下警探们和司机的距离,果断开木仓,这次是打在小腿上。 三人全都倒地哀嚎,被冲上来的警探们带走。 之后连车带人,都被控制住,有了这个意外,警探们也不再犹豫,直接冲进西威克街抓人。 苏叶换了一个地方继续盯着,密集的木仓声此起彼伏,直到半小时后方才停歇。 一个个人被押送出来,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 她一一打量过去,看到了托里,却没有看到维客利。 维客利的容貌,她已经打听清楚了,之前那三辆车上没有,这里也没有。 苏叶轻笑,这个维客利果然狡猾。 她把视线对准之前车辆停留的位置,发现有一个下水道入口。 以她刚刚所在的位置,这个入口正好被挡住了,所以没有及时觉察。 脑海里飞快闪过伦敦地下下水道的分布图,排除了最近几处出口后,她立刻想到了某一处,就在西威克街最里面那一个。 为什么在西威克街被围后,她还认为维客利会躲在那里? 原因很简单,因为最里面那栋房子,是维客利的住所。 像维客利这种谨慎的人,一定随时准备着逃跑用到的物资,木仓,现金,黄金,一些水和食物。 而最近藏匿的地点,只有那栋房子,且是一个极为隐蔽,不容被人发现的地方。 维客利会等到房子被搜查一遍后,警探们离开去搜其他屋子,趁乱跑进去,然后再次通过下水道离开。 果然,在人和尸体被弄走后,警探们开始搜查屋子,从最里面一栋开始,渐渐往外扩散。 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街面上都没有人,警探们进去搜刮财物了,那个下水道入口被缓缓打开,一个脑袋冒出来,左右打量之后,果断跳出来,盖上井盖。 然后立刻往屋子里窜,“砰——”又是一声陌生的木仓响,警探们纷纷跑出来,正好看到了一个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血腥味与这个环境融为一体。 他们吓了一跳,上前查看,然后惊喜呼叫,“是维客利,他落网了。” 补完刀,苏叶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几个跳跃,消失在寂静又喧闹的夜色中。 顺着木仓声,匆匆找过来的警探们,什么都没发现,只知道今晚是有人帮了他们,不然维客利这条大鱼就要放跑了。 他们为今晚的收获欢欣鼓舞,至于是谁帮了自己,管他呢,反正维客利抓到了。 苏叶收起木仓,拿出口袋里的手帕,一点点擦拭手上的硝烟,直到全部擦干净,然后把那手帕点燃烧掉,灰烬扔进垃圾桶。 托里的事顺利解决,虽然不是她做的,却也给她省了不少事。 突然想去见见那个布鲁斯,她毫不怀疑,维客利被一网打击,是他干的。 布鲁姆斯街有一段距离,她不着急,慢悠悠走过去,宽大的披风为她挡住春季夜晚的寒风,却挡不住吹在脸上的凉意。 虽然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但此时的苏叶非常清醒。 把之前见到布鲁斯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播放,从中抽丝剥茧。 首先,那个旧钱包肯定不是他的,且钱包掉在地上弄脏固然让人烦躁,却不必那么着急。 除非他看重的不是钱包,而是包着钱包的油纸。 上面一定存在关键信息,或许是用药水写的,一旦掉在污水里,会直接污染看不清楚。 其次,那个钱包是维客利要的,其实他要的也是油纸上的信息吧? 且那个信息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生死存亡。 所以叫了自己派到政府的卧底偷出来,可惜这个卧底不怎么听话,钱包是给了,油纸上的信息估计掉包了。 借着那上面的内容,才有今晚一网打尽的魄力,因为那内容太过重要。 最后,这个布鲁斯是维客利安插进政府部门的?或者他收买的? 不不不,苏叶趋向于,他本就是政府的人,早就盯上了维客利势力集团,凭着救命之恩靠近,然后被维客利安排到了政府去办事。 碟中谍啊! 那布鲁斯真实的身份是什么?警探,还是特殊部门? 布鲁斯是真名吗?大概率不是,就连那个住所也是假的。 苏叶一路来到布鲁姆斯街132号,脑子里也理清了所有思绪,站在门口,她正打算敲门。 下一秒,大门被拉开,布鲁斯微笑站在门口,手上有两支红酒杯,“hell。” 苏叶接过他递来的红酒,放在鼻子下微微嗅了嗅,刚醒好的,显然这人猜到了她会来。 进门,瞥见了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一只花瓶,上面擦了一束花,正是她早上购买的天竺葵,花语初见。 两人的初见,可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信布鲁斯也是。 布鲁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一笑,“很漂亮,下次换兰花吧。” 兰花的花语是忠诚! 苏叶呵呵一笑,“想要我帮你做事?” “你会愿意的,”布鲁斯肯定的道,他从来就是这么自信。 “那也要你找的到我才行,”苏叶道。 只要你能在芸芸众生中,把真实的我找出来,那么,帮你做事也不是不行。 只是......你行吗? 苏叶挑衅扬眉,自信从容。 342 第三百四十二章豪奢的巨轮8 布鲁斯含…… 布鲁斯含笑不语, 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引着苏叶上了二楼。 这里除了早上看到的书桌,又多了两张单人沙发, 摆在落地窗前,有阳光的午后, 坐在这里看书,一定很悠闲。 不过现在也不错,二楼装了好几盏电灯, 把整个空间照亮,寒凉的夜晚, 坐在壁炉前, 一杯红茶,一本书, 静静的享受安静时光。 苏叶打量一眼,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生物方面的书籍,顺手打乱了几本书的摆放位置。 她并不是随意动作的, 而是组成了卢卡斯数列。 卢卡斯数列被称为斐波那契—卢卡斯数列, 具有和斐波那契数列相同的特性, 也是从第三项开始, 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 不过这组数列是从1开始的,1,3, 4,7,11,18......少了那个0,更加一目了然。 另外斐波那契数列是以兔子繁衍为例引入的, 因此也被称作兔子数列。 而苏叶手上这边生物向的书籍,介绍的正是兔子的生存状态,繁衍速度,以及经济价值。 书的内容很正经,结论很无语。 通过数列来阐述兔子的繁衍能力有多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要大肆养殖兔子,会造成生态失衡,让英国本土不再适合养羊。 并且每年的狩猎季,建议大家以打兔子为主,而不是红狐。 红狐的繁衍能力远远不及兔子,再这么打下去,就要灭绝了。 这个结论没错了,兔子吃草还打洞,要是多起来,能把那一片连草带草根一起吃光。 可推导的过程少了实例,一味地演算,如果不是对数列感兴趣的人不会去买它。 而对数列感兴趣的人,对于大名鼎鼎的斐波那契数列,也不会陌生,更不会去买它。 所以这本书,完全不出名,要不是在这里看到,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作者。 看了看名字,以及前面对于作者本人的介绍,竟然是一位经济学教授,在牛津大学任职。 布鲁斯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热茶和一些消磨时光的小甜点。 他把东西放下,看到苏叶手上的书,扫了一眼书架,顿了顿,开口道,“如果有商人看到这本是,或许会明白,养兔子能让他发家致富。” 苏叶微笑,“我想,英格兰没有空间,供这些长耳怪生长。” 是的,在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之后,英国大部分地区都被地主们圈起来养羊了,因为羊肉和牛肉是英国人主要的肉食来源,因为羊毛可以纺织。 兔子的繁衍能力再强,也比不上羊毛带来的经济效益。 当然了,也不是不能用兔毛,有那种毛很长的兔子,比如安哥拉兔,可兔毛始终比不上羊毛的柔软舒适,且保暖性强。 另外,兔子比较小,要做成一件衣服,需要好几张兔皮拼接而成,自然没有整皮的羊皮好。 至于吃肉,那就更谈不上了,兔子的肉柴,且带着土腥味,需要用香料压下去,远远比不上羊肉美味。 因此只能作为野味,偶尔尝尝,可羊肉却是大部分国家都喜欢吃的。 布鲁斯点头,“看来你对经济也非常精通,让我更想招揽你了。” 太好的下属人选了,又能干又聪明,且立刻能领会他的意思,不用他一再解释。 苏叶喝了一口红茶,缓缓放下,“你该知道的,我挣钱很容易,而给你做事......” 她上下打量,“赚的够我一天花销吗?” 布鲁斯的穿着是那种手工定制款,配饰也是简单低调,看着普普通通,其实人工和材料都不便宜。 但再不便宜,选的也是中上价位的,而不是那种顶级奢华的穿着。 这是因为他得打扮成符合自己身份的样子,也要和那些贵族,有钱的商人们区分开,让人一看,这就是政客啊! 但懂的都懂,政客不一定没钱,说不定他们的资产远超那些声名远扬的大贵族大商人。 但他们的生活,除非你想被摆到台面上,供人议论,不然还是尽量低调一点。 而这位布鲁斯先生,已经不能用低调来形容了,他大概是政府里的影子,处处存在,又处处不引人注目。 他所处的部门,不可能得到政府名目张大的拨款,因此部门的花销,会有另外的收入,这笔钱隐秘,且不好查,即便中饱私囊,也不会被人察觉。 比如,这个部门一定在持续性的研究武器,那么一些淘汰的过时的装备,就可以降低价格销售出去。 甚至,他们可能有自己的军工厂,这可是暴利。 而这些统统隐藏在幕后,具体有多少收入来源,只有掌握的人才知道,权利集中到一人,就意味着财富集中到一人。 即便弄走了一部分,只要在账本上稍微做一点手脚,就可以瞒天过海。 这简直是中饱私囊最佳位置,可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认为,布鲁斯反而要更低调,日常花销不能超过他的收入水平,发给手下的奖金,也不能多到离谱。 当然了,这个奖金还是很客观的,在这个部门干一年,就抵得上别的部门十年。 毕竟都是拿性命去拼的,遇到有脑子的长官还好,要是那种没脑子,偏急功近利,还美其名曰牺牲个人利益,为了国家大义,牺牲是正当的人当上司,那是随时有掉脑袋的风险。 不得不说,布鲁斯是个聪明人,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没有一刻放松。 即便是现在,苏叶敢肯定,他口袋里放着木仓,食指上的戒指是一枚暗器,以及......对面的大楼里架着一把狙击木仓,时刻盯着这里。 布鲁斯也上下打量她,肯定的道,“你追求的不是物质。” “但我也不追求刺激,”苏叶道。 “是吗?”布鲁斯不信,这种聪明到过分的人,大多对普通的生活没什么兴趣,只有足够刺激才是他们的追求。 但他错估了苏叶,穿越好几个世界,什么样的刺激没体验过,就连地府都去了不止一两次了。 虽然崔判官万分不愿意苏叶的到来,可偏偏那里真的真的很适合薅羊毛。 苏叶动不动找借口下一趟地府,然后使劲地吸收阴气,直到......她的百年贷款全部还清,才停止这种让判官烦恼的行为。 现在她的空间可太大了,还有源源不断的免费能源,需要做的是赚钱再赚钱,然后把整个空间填满。 不然空荡荡的实在不好看,也浪费。 所以刺激的生活哪里比得上赚钱呢,她不享受,是这个世界的奢侈她已经经历过了,再来一次也就那样。 “当然,”苏叶站起来,走到窗边,和对面挥手打招呼,“我也不觉得,被这么用木仓指着脑袋,有什么趣味。” 见她揭穿,布鲁斯也毫不意外,一挥手,对面埋伏的人迅速撤退,不留痕迹,“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现在你通过了我的测试,真的不试试吗?金钱,权势,荣誉,但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金钱,权势,荣誉,但凡我想得到的,需要别人给吗?”苏叶挑眉,语气张狂。 布鲁斯定定看着她,半响才道,“按照我一贯的行事原则,发现的人才必须留下,不然......” “不然?”苏叶挑眉,“杀了我吗?” 布鲁斯的表情突然平淡起来,显得深沉而内敛,“你想多了,我是政府职员,不是暴徒。” 苏叶失笑,“有区别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刚刚这人动了杀心,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她的感觉不会出错,就在狙击手撤走的下一秒。 布鲁斯仰仗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他手里的木仓。 在感觉到危险后,他会第一时间铲除威胁。 这是身处黑暗中人的本能,感觉不对,毫不犹豫开木仓,至于后果,有什么是他这个地位不能承担的吗? 而苏叶给他的感觉,变得极度危险,不再是之前那个,可以招揽,亦可以掌控的未来手下了。 突然,苏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面对着面,眼睛盯着眼睛,“我威胁到你的权利了?我不介意你对我出手哦,只要你找得到我。” 呵,过剩的控制欲!谁乐意和这样的人公事啊,变成他的傀儡吗? 布鲁斯眼珠子动了动,“这么自信?” 杀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兴奋,那是遇到对手的战栗,以及被危险东西锁定的愉悦。 不错,对他这种人来说,面对危险的生物,生死存亡的考验,不会让他退缩,只有愉悦和兴奋。 苏叶伸出手,一点点抚摸他的颧骨,直至那颗深沉如暗夜的眼珠,“你的头骨很值得收藏,完美的弧度,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双眼睛,亮如星辰,真想把它挖出来,制作成最美的艺术品。”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是压抑到极致的兴奋。 这当然不是她的本意,她还没有这么变态,只不过,对于布鲁斯这种人,她忍不住想要吓吓他。 指甲一点点掐进肉里,只要稍微一用力,布鲁斯的眼睛就要报废了。 然而他眉眼不动,眼底甚至渗出了笑意,“你没有这个机会。”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会记得把你的头骨制作成艺术品的,它很完美。” 苏叶也笑,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那我,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从窗台翻了下去,稳稳落到地面。 布鲁斯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觉有点麻痒,忍不住用力,借疼痛来掩盖那酥酥麻麻的错觉。 耳朵被捏红了,他缓缓坐下,端起已经凉了的红茶,细细地,细细地品鉴。 等到下属上楼来,见到的就是上司面无表情,端坐着品茶。 他立刻低下头,有点不敢看上司的表情,“对不起,我们追丢了。” 布鲁斯放下茶杯,轻轻一声,却敲在了下属的心里,让他不由自主内心发寒。 “我在整条街都布控了,甚至周围几条必经之路都派了人,结果这才多久,你们就跟丢了?”布鲁斯语气平静到听不出波澜。 可下属却心头一紧,“他速度太快了,我们......” “好了,我不需要借口,”布鲁斯摆摆手,让人下去,虽然不满,却没有说惩罚的话,因为他很清楚那人的厉害。 “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挖出来。”布鲁斯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浸没在阴影里,声音不容置疑。 “是!”下属松了一口气,忙下去安排。 人走后,二楼重归平静,好一会儿,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下次见面,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苏叶早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布鲁姆斯街的不对劲,但他们的埋伏可比苏格兰场高明多了。 且布鲁斯是真的大手笔,前前后后至少五六十人,只为了监视跟踪她。 可惜,她不仅会武功,还会轻功,虽然穿越时间不长,不足以让她把身体锻炼成本世界最高水平,但仅凭以前的经验和技巧,就足以让她在屋顶来去自由了。 尤其还是在起雾的伦敦,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她能在人眼中瞬间消失。 等她回到圣潘科酒店,先把身上所有东西扔进了空间,让这个身份彻底消失。 看那个布鲁斯要怎么找到她,哦,对了,在离开之前,她还从不远处的花店,薅了一朵夜来香插在132C的门框上,花语空想! 一夜好眠,苏叶精神抖擞起床,享受了美味的早餐,然后下楼活动了一下,眼见要下雨了,才回到酒店的房间休息。 露西陪了她一会儿,被她以想要安静为由,打发离开了。 午餐之前,她并没有做什么,而是等到午休,才装扮成富商的样子,穿着厚重的大衣,戴着宽大帽檐的帽子,急匆匆往菲洛斯酒店走。 进入大厅的时候,被一位侍应生叫住了,“史密斯先生,有您的信。” 兰伯特·史密斯,中年富商的名字。 苏叶接过,发现一共有两封,一封是昨天送来的,关于她想知道铁路商人布朗的情况,上面有详细的说明,另外一封就很简单了,约他今天下午三点见面。 看了看时间,她索性也不上楼了,直接在大厅找了一个座位,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布朗的消息。 科恩·布朗,靠着铁矿发家,原先是农场主的小儿子。 因为之前的圈羊运动,他家里的农场被大地主霸占了,只给了少少的钱。 他父亲不服气,一再上告,想要打官司赢回来,却被骗碰到了一个不靠谱的律师。 此人不仅无才,还相当贪财,临上公堂了,狮子大开口,索求一千英镑的报酬。 且必须立刻给,要不然他就不上去辩护。 布朗家哪里拿的出来,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农场成了别人的,获得的那点报酬,也被打官司耗尽。 家里生活艰难,布朗先生为了养活儿女,不得不去北方工厂打工。 好在他读书认字,在大部分工人都是文盲的情况下,很快就升到了管理层。 此后数年,布朗先生努力赚钱,积累了一定成本后,就自己出来开了一家小工厂,花了十年时间做大。 可他实在太努力,身体撑不住了,只能把工厂交给大儿子,而科恩·布朗作为小儿子,得到了一笔创业资金。 凭着这笔钱,科恩开了一家成衣店,因为受人挤兑,几乎要破产。 后来他改为卖煤渣,就是那种被矿场嫌弃不要的煤渣,被一些工人收集起来。 以往他们都是自己用,科恩因为没钱,于是向工人们赊了一些,运到城里去卖。 城里的贫苦人也不少,虽然是煤渣,但可以用来做饭取暖,而且价格比柴还便宜,因此非常受欢迎。 赚到了第一桶金,科恩雇佣了一些孤儿,让他们帮忙运煤渣,就这样,两年时间赚了一笔钱。 然后幸运的科恩,从其中一个孤儿手里,发现了铁矿石,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孩子跑去偷铁矿了,当即教育他,千万不能再偷了。 这要是被发现,很可能直接被打死。 然而孤儿却告诉他,这铁矿石是从山里捡的,那里并没有矿场。 科恩当即意识到不对,亲自跑去查看,然后找关系打听,这座山是否有主人,最后发现是无主的。 就这样,他得到一座小型铁矿,之后十几年,狠狠赚了一大笔。 有钱了自然想要做大,于是他又投资了好些产业,但或许是他的好运用光了吧,除了铁路修建,其他行业都赔钱。 且他把许多资金用在购买土地和房产上,以至于铁矿枯竭后,出现了资金断裂的风险。 苏叶翻了翻,发现上面并没有提到布朗铁路公司是否真的坚持不下去,所谓的资金链断开,也是一些谣言。 但可以确定的是,经商这么多年,布朗的信誉非常好,就像很多年前,他愿意提醒那个孤儿,不让他走错路一样。 布朗作为一个商人,无论是对底下工人,还是对外,都是和善的形象。 他的信誉比所有商人都好,也难怪很多人都信任他,愿意投这么高风险的限时短期股。 信上的内容就这些,看完之后,苏叶放进兜里,然后起身出门。 此时雨已经下下来了,不过是蒙蒙细雨,并不大,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却没一人打伞。 这个时代的大衣非常厚,且防水,再加上帽子很大,能遮挡住雨水,因此她也没有拿伞,直接去了托马斯约定的地址。 抵达正好是三点,托马斯已经等在某家店的屋檐下了。 苏叶带他去了甜点屋,点了两份甜品,直接道,“那个托里,昨晚被抓了,以后也出不来,你们可以放心了。” 托马斯双眼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先生,您真厉害。” 苏叶摇摇头,“这次不是我,我还没行动呢,是他们行事太过,被人收拾了。” 托马斯才不管这些,只要知道不会有人再打小妹妹主意就行了。 “先生,我这样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他笑得裂开了嘴,眼里尽是得意。 “哦?愿闻其详”,苏叶挑眉。 “我有一个朋友,他叫劳伦斯,家里是做生意的,制造钢铁,他和我一样大......” 苏叶敲敲桌面,“托马斯先生,重点!” “哦,好吧,您怎么这么没耐心呢,”托马斯遗憾叹气,“总之,他家和布朗家有来往,他和布朗先生的儿子利奥·布朗也认识。听他说利奥·布朗已经从公学退学,好像是因为他家要启程去北美了,就在三天后。” 苏叶点头,“不错,这是很有用的消息。”她从口袋里拿出三英镑,“你再去帮我打听一下,他们准备乘坐什么时候的船出发。” 托马斯眼前一亮,朗声应到,“没问题,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抓起没吃完的点心就跑,一边塞嘴里,一边跑去找小伙伴。 苏叶知道,在发生铁路不能顺利修建完,许多大人物的投资打了水漂的严重的后果之后,布朗一家是不可能继续待在英国的。 他们迟早要走,可现在距离交任务时间,还有将近七个月,不是没有拯救的希望。 这么早就离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布朗是受人胁迫的,而不是自愿的。 因为他本身不愿意,却又无法反抗,干脆破罐子破摔,抛弃家业,带着手上现有的钱跑路。 他手里的钱,除了自己剩下的,还有第一批人的钱。 大致流程应该是这样的,幕后之人制定了一个计划,找一个假项目,然后弄出一支股票来。 由几个合伙人出面,假装特别看好这支股,投入大笔的金钱,特别是有人身份地位高,有人卖掉资产,只为投入到这支‘绩优股’中。 再加上一个信誉良好的商人,大家自然会觉得,这是最好的投资,于是疯狂涌入。 而幕后之人,收割的就是这第二批投资人的钱,到时候大家一分,简直是无本又暴利的买卖。 现在这个时间段,第一批人投入的资金很可能到了布朗铁路公司的账上,等待布朗先生取出来,做好假账,重新还给他们。 布朗先生打算拿着这笔钱直接跑路,因为再晚就来不及了,钱得还回去。 至于是怎么看出布朗先生是被胁迫的,而不是想黑吃黑。 很简单,他是个相对传统的人,对于田地和房产看得很重,如果不是被胁迫,仅仅是资金链断裂,他很可能把那两条铁路线卖了,自己拿着钱去乡下当个地主。 有着一栋租金很高的楼,又有乡下的土地和庄园收入,布朗家族的生活不会差,或许这反倒是他追求的,毕竟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羡慕那些贵族的生活。 而他们,是不会工作,也不会经商的,只会享受产业带来的收入,以及悠闲的日子。 离开甜品店,苏叶直接去了股票交易所,找到一个里面的办事人员,用一百英镑贿赂了他,拿到第一批购买股票的名单。 结合报纸上的零星报道,她圈出六个合伙人,有威尔逊公爵,怀特上校,哈利子爵,内阁大臣修斯,大地主格林,和知名商人帕克维克。 这些人,有身份格外贵重的,比如威尔逊公爵,就是世袭的公爵爵位,虽然近些年落魄了,却底蕴深厚,怀特上校出身也不差,是伯爵家的次子,没有继承权,上战场挣了军功。 他现在是海军上校,实权人物。 哈利子爵和现任国王关系不错,还是某侯爵夫人的情人,此夫人以豪奢出名,有钱到令人发指。 她致力于在死前花光夫家所有财产,不会把钱留给拥有继承权的侄子。 因为她的孩子是被丈夫堂兄害死的,为了争夺家产,现在夫家唯一继承人,就是这位堂兄的亲生儿子,侯爵夫人哪里愿意让他们得逞,于是大把大把花钱。 她对喜欢的人相当大方,尤其是情人,她在哈利子爵身上,已经花了超过二十万英镑。 把他从一个落魄的小贵族,捧成了国王身边红人,其中的花销不可谓不惊人。 最后内阁大臣,大地主和大商人,有权势有地位有财富。 这样的人,谁也不会认为他们会参与到骗局当中,加上他们的号召力,简直让人信了十成十。 偏偏这个世界就这么魔幻,被认为最不可能缺钱的人,还真缺得不行。 从报纸上的蛛丝马迹,苏叶找到了他们缺钱的原因,其实都是一些八卦新闻,但连起来,就可以组成细细密密的大网。 比如某份小报编造了威尔逊公爵夫人出轨的新闻,那内容无图无真相,一切都是臆测。 而臆测的原因也很荒诞,是因为公爵出轨,所以夫人也会出轨。 这位公爵先生玩得很花,在庄园附近起了一栋房子,住着一二三四五六个情人。 也就是说,这些情人和公爵夫人比邻而居,夫人看着丈夫日日纵情声色,偏偏用的是她的钱! 公爵夫人来自北美,带着大笔的嫁妆嫁给公爵,这才让威尔逊家族没有因为缺钱,而卖掉庄园。 两人的关系不能说好,那简直是差到了两看两相厌的地步。 因此媒体才忖度公爵夫人会出轨,且香艳无比。 这位夫人出不出轨苏叶不知道,但她知道,两人很可能离婚。 不然威尔逊公爵急着赚钱干什么? 二十年都过去了,他以前不耻于用妻子的嫁妆,现在当然也不会,除非知道以后用不上了,才会关注赚钱的事,而不是继续在女色上逍遥。 另外一份八卦小报报道了一件事,侯爵夫人收养了一个前来投奔的侄女,因为长相和侯爵夫人高度相似,所以有小报怀疑,这是侯爵夫人的私生女。 侯爵夫人对她很好,甚至扬言,如果有人娶了侄女,她将陪嫁十万英镑嫁妆,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得是贵族,得给她养老。 此消息一出,那姑娘立刻受到了追捧,成为时下最受欢迎的姑娘之一。 对一个远方侄女这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叶从报纸上看到两人的照片,发现她们是亲母女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 另外,那姑娘的耳垂和哈利子爵一模一样,属于显性基因的一种。 算算姑娘的年龄,苏叶得出一个结论,这姑娘是侯爵夫人和哈利子爵的私生女,且是两人婚前就有的。 之后或许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各自婚嫁。 这也是为什么,侯爵夫人把大多数钱给私生女,而哈利子爵没有提出异议。 毕竟也是他亲生的孩子,如果揭露出来,谁也得不了好。 但哈利子爵需要钱为自己的仕途开道,他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子爵夫人为他生的。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更进一步,子女联姻是很好的突破口,前提是他有钱。 除了这两人,其他也各自有着自己的麻烦,这才能被幕后之人说服,冒着名誉损失的风险,干这种得罪绝大多数人的事。 当然了,这个大多数人,在破产后,就不会是他们的威胁,剩下量力而行的......只能隐藏深一点了。 而隐藏的方法就是,他们不亲自去兑换股票套现,而是由布朗先生出面,把资金调入公司账户,然后通过手段取出来,再还给他们。 只要之后布朗先生消失,就没人知道是他们干的了。 相比之下,布朗先生还有点节操,他打算把这些人的钱套走,然后带着家人离开。 一旦他消失了,报纸上会立刻报道,民众就会知道,这支股票就是一个骗局,而股票会瞬间变为废纸,没人愿意购买。 至于其他人的损失,他已经顾不上了,等他离开,公司,大楼和土地都会被抵押,用以偿还一部分损失,剩下的,只能怪那些脑子上头的人倒霉了。 冲着他这点不愿意民众受骗的心思,苏叶把计划稍微调整了一下,在午夜,来到布朗先生的家里。 布朗先生当然没有睡,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想到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被抛弃了,他就老泪纵横。 能怎么办呢,谁叫他自己不谨慎,入了那人的圈套,以至于走投无路。 可骗人,尤其是骗外面那些可怜百姓的血汗钱,他于心不忍。 至于那些贵族和有钱人,呵,他自小就知道,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破产就破产,关他科恩·布朗什么事。 没错,即便是已经成为商人这么多年,布朗的心中,依然当自己是那个农场主的小儿子,他永远记得当初被人赶出家门的仇恨,也因此,在成功后,他对待工人的态度,比别的商人好太多。 可为了不被其他商人排挤,他不得不摆出对所有人都和善真诚的姿态。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良善的人啊! 布朗为自己经营了善良绅士的人设,可实际,他一点也不喜欢同阶层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掠夺者! 苏叶敲了敲书房的门,提醒一声,就径直进去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布朗先生吓得跳起来,忙颤抖着手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木仓。 苏叶随意的举起手,“别紧张,先生,我来谈一笔买卖,一笔你不会受益,但一定很高兴的买卖。” 布朗先生怎么可能相信,这段时间简直草木皆兵。 且他认为,能这么无知无觉进入自己的房子,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就是那人派来的,要杀他全家灭口,然后把钱抢走。 “我我我警告你,钱放在了另外一个地方,要是我死了,他就会带着钱离开,让你们拿不回那笔钱。”布朗先生咽了咽口水,强制镇定下来,威胁道。 苏叶失笑,指了指隔壁的玩具房,“你说的别的地方,是那些毛绒玩具里吗?” 布朗先生脸色大变,立刻打开了保险栓。 “嘿嘿嘿,先生,不要随意打开保险,擦枪走火可不好,尤其夜晚这么宁静,你真的要打破它,然后引起外面那些监视你的人注意?”苏叶和善的笑笑,甚至还带上了调侃的语气。 “监视?”布朗惊住,想跑到窗边去掀窗帘。 “劝你不要这样做,”苏叶继续好整以暇道,“你明白的,一旦掀开,那些人就会反应过来,你可能觉察了,然后......明目张胆的控制你。” 直接把暗中监视,变成明面上的寸步不离,到时候他一家真的插翅难逃了。 布朗的手顿住,半响,缓缓转过身来,“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苏叶道。 布朗上上下下打量他,眼前的中年商人看着极为不起眼,和大多数商人一样,五官不出色,大肚子,中等偏上的衣着,是那种看过就会忘记的人。 可那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眼里都是轻松惬意,完全没有夜闯私宅的局促,也没有被人用木仓指着的觉悟。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把钱藏在了毛绒玩具里?”布朗内心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信眼前这个人。 “这很简单,没人会把那么一大笔钱,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尤其你计划着逃跑。所以那些必定在这栋房子里,那么有什么东西,是让人猜不到,又能让你顺利带出去的,当然是玩具。” “你特意把玩具房的门打开,让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里面躺了一地的玩具,是想着越是显眼,越是不容易发现吧?欲盖弥彰!”苏叶下了结论。 要他不这么做,苏叶还未必能发现,毕竟她真的没有半夜探索别人家的爱好。 可因为打开了,她一眼就看到了。 布朗脸色灰败,有气无力道,“那你说的买卖是什么?” “把你的家产都卖给我如何?价格嘛,我开一英镑!” 343 第三百四十三章豪奢的巨轮9 布朗失声…… 布朗失声道, “这不可能!”他的那些家产,怎么可能只值一英镑?! “是吗?”苏叶似笑非笑,“你真的不听听我的条件?” 布朗的脸色变了又变, 不明白眼前人何以这么淡定的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他不言语,苏叶也不以为意, 施施然在沙发上坐下来,顺便抬手示意布朗坐下,仿佛这是她的书房, 而不是布朗的。 布朗先生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她。 “三天后开往北美的船票, 中途从马赛港口下船, 转去苏格兰的阿伯丁港口,然后去西班牙, 换个身份再去北美, 你是这样计划的吗?”苏叶笑意盈盈,好似再温和不过的绅士, 只她说出来的话, 叫布朗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 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许久的计划,轻易就被人识破。 苏叶失笑,“很简单, 只要知道你哪天出发,目的是北美,把全欧洲通往北美的船都找出来,再逆推就可以了。” 布朗狠狠闭上眼,“你是如何知道后天?” 苏叶摊手, “好了先生,我没时间和你解释这么多,你只要知道,我洞悉了你的目的,所以可以来谈谈一英镑的交易吗?” 这句话再次激怒了布朗先生,让他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只值一英镑。 “你创作的这些财富,价值二十万英镑,没问题,但你得看跟什么比,”苏叶笑着道,“和你一家人的性命相比,它就只值一英镑,对不对?” “你,在威胁我?”布朗咬牙切齿。 “当然不是,”苏叶站起来,走到窗边,指着对面道,“那栋楼里有三个人在监视你,没错,就是新搬来的格林一家三口。路口的报亭是监视你的人,出门左拐那个摊主也是监视你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你夫人的贴身女佣,你小女儿的家教,你家的花匠......我算算,包括司机在内,共有十八人,在这样严密的监控下,你跑得了吗?” 布朗不敢置信,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怎么会,他们明明......” “明明这件事发生前就在了,是吗?”苏叶接话,“那难道你以为,选定你后,那人不会事先做好准备吗?你真认为他会完全信任你?想想你的律师是怎么被换掉的,你的秘书又是什么时候换掉的。” 布朗:...... 他摸了一把脸,把难堪咽下,“你说的没错,他怎么可能信任我。所以现在,他不会连我要跑都知道吧?” “这就要看你了,你托付买票的人,值不值得信任,你和他的关系,又有多少人知道。”苏叶道。 布朗想了想,重新振作起来,“那是我曾经帮助过的一个小伙子,他在船务公司当售票员,我们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因为得知他在售票处,才悄悄联系上的。” 苏叶点头,“难怪你能选这么复杂的法子,原是有合适的人为你谋划。” “可现在关键是,我被看管的死死的,根本走不了,”布朗苦笑。 “没错,所以那剩下的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英镑,就是支付我送你们离开的报酬。”苏叶道。 “你......能怎么做?”布朗先生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想要相信,毕竟这关系到他一家人的性命。 “明天建设局的部长要在家里设宴,按照你现在的人设,该积极的巴上去,让人看到你在努力的争取审批通过?”苏叶用肯定的语气,说着问句。 布朗不知不觉跟着点头,“是,这就是我最近的日常。” 明明知道没用,但他得装着很努力,积极奔走的样子,蒙骗那些傻子。 “那就继续吧,带着你的妻子和孩子们一起去,我会中途安排你换车,然后直奔港口,五点半,一艘开往印度的货轮出发,你们登上去,待到第二天清晨。会有人接应你们,注意,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你们只能待在他的房间,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后天清晨,会有一艘小船把你们接走,直接坐上去往北美的轮船,神不知鬼不觉。”苏叶道。 布朗张大嘴,竟然还有这种安排,海上换船。 可想想也很正常,海上换船才是最安全的,毕竟没人看得见。 “那我的钱......”突然又想到,那些不是自己的钱,他讪讪闭嘴。 “我既然拿了你的好处,当然会把人和钱安全送到,”苏叶微笑道。 “怎么安全送到?”布朗盯着他,眼神里都是紧张,那么一大笔钱,不管怎么带出去,都可能被发现。 而要是交给眼前人,他也担心啊! 毕竟是陌生人,怎么可能轻易把那么多钱交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苏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钻石,硕大如珠,整整三十二克拉,“值吗?” 当然值,布朗感觉自己不能呼吸,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宝石?! 一颗宝石,藏在哪里都可以! “那些钱是你的了!”布朗先生道。 “很好,这些文件签一下吧,”苏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合同,有办公大楼的售卖协议,有铁路售卖协议,也有布朗先生位于乡下的土地和一座小庄园,价格统统是一英镑。 布朗先生心里不好受,可相比家里的安全,这些也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他停下笔来,指着那第三条铁路线的转让合同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个?明知道是假的,难道是打算继续把骗局做下去?” 他皱皱眉,防备的看向苏叶。 苏叶笑笑,“当然。” 布朗先生脸立刻黑了,扔下笔,“不行,我不能让你去骗无辜的民众!” “这你到可以放心,民众可没有那人有钱,他们凑起来的,不及那人十分之一,我何必放过大鱼,而去捞虾米呢。”苏叶道。 “你是想要算计鲍尔·罗斯?这不可能,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布朗摇头,觉得她异想天开。 那可是罗斯家族的人? 罗斯家族何许人也,是百年前就崛起的家族,臭名昭著,为了发战争财,一再推动欧洲各国之间的战争。 他们还搞垮小国的经济,套走整个国家十年的税收,让那个国家欠下巨额的债务,未来十几年都为他们赚钱。 这个家族的人,被许多国家的民众仇视,恨不得扒皮抽骨,可没办法,他们有钱,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大贵族和大商人乐于接纳他们。 欧洲已经有很多小国家的经济命脉被这个家族掌控,但他们还不甘心,派了鲍尔·罗斯来英国。 这人是现任罗斯家主的亲弟弟,手段比哥哥还毒辣,行事不择手段,且他熟练掌握金融手段,来英国不到半年,就带着一些人赚到了钱,顺利打开了在英的局面,没有被人排斥出去。 “你知道他手里有多少资金吗?可以轻而易举玩死你,”布朗先生决定劝告一下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商人,看在他帮助了自己一家的份上。 “是吗?”苏叶挑眉,“可我要和他玩的,不是金融战,”而是心理战! 越是贪婪的人,越容易掉入陷阱的心里战! 当然了,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布朗先生了,他只要签字就好。 “好了,你快签字吧,到你该休息的时间了,贸然改变作息,会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怀疑。”苏叶指着合同,示意他快点。 布朗先生迟疑了一会儿,终是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在所有的文件上。 然后他起身,从保险箱里,把产业相关的文件都拿给苏叶。 苏叶接过,翻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统统塞进了公文包。 然后两人一起去了玩具房,把藏在大型毛绒玩具里的英镑都拿出来,用一个布袋子装好。 一手拎着沉重的布袋子,一手拿着公文包,苏叶往楼上走,“我走了,你可以安心回房睡一觉了。” 布朗先生跟着他,见他走到顶楼,打开天窗,轻轻巧巧的跳上去,然后拎着两个沉重的东西,在屋顶健步如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连忙探身去看,已然看不到人影了。 布朗先生不由张大嘴,半响才回过神来,忙关上天窗,回房休息。 不过他注定无法合眼了,一晚上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摸摸手里的钻石,布朗突然对明天的行程有了信心。 对了,明天一定得叫夫人带上最昂贵的首饰,还有剩下的现金,全都带上,足够他们一家安安稳稳抵达北美了。 脑子里想东想西,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先和妻子宣布:晚上要带一家人去参加宴会。 妻子有点不乐意,但没说什么,带着儿女去准备,因为主人家要出行,整个宅子的仆人都动了起来。 布朗先生注意到,花匠悄悄出去,和对面正好出来的小格林先生撞见,说了几句话。 然后花匠把手里的枯枝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若无其事的回来了。 而小格林先生去报亭买了一份报纸,和老板交谈了几句,就回了对面。 他忍不住苦笑,这些场景太正常了,要不是史密斯先生提醒,谁能发现呢。 布朗先生更加小心了,为了不露馅,一直待在书房里,连午饭都没出来吃。 下午,时间快到了,管家来帮他换衣服,布朗先生穿戴好,就打发管家下去,“让司机把汽车开过来。” 管家躬身出去,过了没多久,就匆匆回来,“不好了,司机突然肚子痛,我看他脸都白了。” 这种情况可不能开车,太危险了。 布朗先生皱眉,“怎么在这个时候?安排人叫医生了吗?” “已经叫了,可宴会要开始了,恐怕来不及,”管家道。 “是来不及,”布朗先生揉揉额角,“还有其他人会开车吗?” 管家为难的摇摇头,“恐怕不会。” 汽车是新型的事物,全伦敦都没多少呢,会开车的司机就更少了。 “立刻去叫马车,”布朗先生当机立断。 管家也没更好的法子,当即按吩咐去做,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一辆空马车驶过,立刻招手。 马车停下,管家发现车厢空间比较大,坐四个人正合适,当即上去请自家主人。 布朗带着家人坐上马车,吩咐道,“快点,我们赶时间。” “好嘞,”马车夫立刻扬起马鞭,飞快的跑出去。 对面房子里的人被惊动,出来询问,得知司机临时生病,布朗一家不得不坐马车参加宴会,皱了皱眉,老格林先生道,“你们可以来找我的,格林家正好有司机。”。 小格林先生笑道,“坐马车挺好的,我就不喜欢汽车那玩意儿,一股子难闻的气味,正好我也没有出门,干脆也坐马车好了。” 说着,他当即快走几步,去前面的街道拦马车。 这边,布朗先生坐在马车里,一直朝后张望,神情紧张,就连妻子都发觉不对劲了。 “科恩,你怎么了?”她担忧的问。 “没事,”布朗笑笑,可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布朗夫人也朝后看,并没发现不对,反倒是这辆马车,“我们不是去辛格森部长家吗?怎么拐歪了?” 布朗先生连忙回头,发现路线果然不对,立刻敲车厢顶,质问道,“怎么回事?” “史密斯先生向您问好,”车夫的声音传来。 布朗先生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妻子,郑重叮嘱道,“听着,凯瑟琳,我亲爱的,接下来牵好两个孩子,什么都不要问,跟着我就行!” 布朗夫人豁然转头看向后面,什么都没发现,转回来死死盯着布朗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 布朗先生一把把布朗夫人搂紧怀里,“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孩子们有事,相信我,好吗?” 布朗夫人舒了口气,反手抱住丈夫,“我相信你,鲍尔。” 马车又拐了一个弯,在路边停下。 夫妻二人连忙拉着两个孩子下车,进入旁边的汽车里,司机转过头来打招呼,“史密斯先生向您问好。” 布朗先生忙关上车门,下一秒,汽车飞快的窜出去。 他回头,发现马车重新跑起来,往与他们不同的方向而去。 这次,汽车直接开往码头,中间没有停歇,越靠近,布朗夫人就越不安,但她没说什么,只紧紧握着两个孩子的手。 一个小时后,汽车抵达货运码头,等了几分钟,一个大副打扮的男人过来敲车门,“史密斯先生向您问好。” 布朗先生立刻下车,和他握手。 两人没有交谈,大副带着他们走了一条水手出入的通道,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直到上船。 大副推开自己独立的房间,“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不要出去,也不要说话,等明早我送你们离开。” 布朗先生点点头,“感谢您的帮助。” 门关上,布朗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房内唯一的椅子上,休息够了,他才慢慢把事情讲了。 得知他们一家竟然被监视了这么久,且幕后之人可能要他们的命,布朗夫人一阵后怕,“那我们现在安全了吗,亲爱的?” “等船开,我们就安全了,”布朗先生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透过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码头搬运货物的场景。 布朗夫人也偷偷掀开另外一边的窗帘,心不由自主焦急起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这两小时,简直是度日如年,终于,他们听到了号角声,船要出发了。 随着货船慢慢离开码头,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乘着夜晚,大船在海上航行,却给一家人带来了安心。 8点的时候,门被敲响。 布朗夫人吓了一跳,忙看向丈夫。 布朗紧张地来到门口,压低声音道,“是谁?” “是我,给你们送一点吃的。”外面是大副的声音。 布朗先生闻言,松了口气,忙打开门,接过他手里的托盘。 上面是简单的牛奶和面包,以及一些蔬菜,不过分量挺多,足够四人吃饱了。 大副指着走廊的尽头,“那边是卫生间,你们要去的话,赶快去,现在是大家用餐时间,没人会过来,半小时后就会有人回来,之后就不要再出去了。” 布朗先生连忙点头,把东西放在桌上,带着妻子儿女先去解决个人问题。 回来后,一家人分吃了食物,两个孩子被布朗夫人哄着,挤在一起睡着了。 夫妻俩守着,等到了黎明。 之后大副过来敲门,带着他们去甲板上,换到一艘小船,最后踏上了开往北美的货船。 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晚上,虽然没有惊心动魄,却也时刻保持着紧张。 直到此时,浑身放松下来,他们才有时间考虑前路。 “科恩,我们没钱怎么办?”布朗夫人道。 “没关系,我们有这个,”布朗先生拿出一枚钻石,闪亮的样子,让布朗夫人忍不住捂住嘴惊呼,“天哪。” “卖出去,我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钱,然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布朗先生道。 “那伦敦的家,和乡下的庄园怎么办?他们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布朗夫人道。 布朗先生叹了一口气,“都换成了这个,相信我,亲爱的,到了北美,我们会有更漂亮的房子,也能购买农场。” “好,我相信你。”夫妻俩抱在一起,默默安慰着对方,同时心里都在想,不知伦敦那边发现他们不见了,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布朗先生的消失,暂时就只有罗斯知道,其他人还蒙在鼓里,短时间内是不会暴露出来的。 趁着这段时间,苏叶立刻去拜访了全伦敦最厉害,也最被人诟病的律师莱特先生。 莱特律师出名,是因为他为了赢不择手段,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 但毫无疑问,他是公认的常胜将军。 当然了,价格也贵到离谱。 苏叶找他不需要打官司,可处理一些事,用他远比用别人方便。 苏叶用金钱开道,很快就见到了这位手段不俗的律师先生。 莱特本人看着很文雅,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名声,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会是饿狼一般的存在。 “史密斯先生,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的时间很宝贵,”莱特律师直截了当道。 “有多宝贵?”苏叶挑眉。 莱特律师上下打量她,双手交叉,“看来先生很自信啊。” 苏叶从随身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纸币,“五万英镑,买你七个月时间。” “做什么?”莱特律师陡然认真起来,他再能赚钱,也不可能在半年内,赚到五万英镑,这是他好几年的收入。 “我是你的了,先生。”莱特律师干脆利落。 “很好,”苏叶拿出那些文件,“首先,把这些合同处理好,房产和庄园都卖出去,铁路线弄到我的名下,然后这第三条铁路线的修建审批还没有下来,帮我申请下来。” 她再拿出另外一份合同,“这是总经理聘任书,给找一位你认为最合适的经理人,去接手布朗铁路公司,然后开足马力,帮我修建好第三条铁路,人手不够,直接招就是,可以登报纸招人,工钱给我提到两倍,三倍,只要铁路按时完工,我不介意花多少钱。” 莱特律师翻阅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史密斯先生,这完全不可能,这么长的铁路线,怎么可能在六个月内修完,即便修完了,也会有重大的安全隐患。” “我不在意什么隐患不隐患,”苏叶微笑道,“我想要的是它在限定时间内修完,明白吗?” 莱特律师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半响,他才慢慢收回视线,“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 是的,他当然明白,作为一个律师,他怎么看不出这其中的套路呢。 很明显,这位史密斯先生接手这个烂摊子,为的也不是拯救这条铁路线,而是打算借此骗股民的钱。 等到铁路修建好,马上要运营了,就可以大肆宣传,让那些股民们购买股票。 最后史密斯先生直接套现,把钱全部弄走后消失,至于那条铁路是个豆腐渣工程,那关他什么事? 史密斯先生狡猾,且不择手段,是个罪恶的资本家。 可他莱特也不是什么好人,五万英镑,他可以出卖自己的原则,哦,他原本就没有原则。 “我相信您的办事能力,莱特先生,另外,还有一件事拜托你,”苏叶道。 “请说?”莱特律师文质彬彬示意道。 “你觉得,用这两条路线做抵押贷款,能贷出多少?”苏叶微笑询问。 莱特律师目光陡然亮起来,“您是要趁现在收购股票吗?”票 趁着现在,铁路迟迟建设不起来,人心浮动,许多人都不看好这项目,找那些已经购买了股票的人,低价把股票买过来。 相信很多人已经不相信铁路能顺利建成了,他们的投资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有人出面,收购他们手上即将成为废纸的股票,即便价格低一点,也多的是很多人愿意出售。 而这些,在铁路‘建好’后,股民们大肆购买的情况,会一涨再涨。 也就是说,现在掌握的股票越多,之后赚的越大。 “为了买下这些,我用光了所有的资金,需要向银行挪借一些,”苏叶微笑道,“这是一场豪赌,但我认为,我可以赌赢它!” “您可真是个疯狂的先生,”莱特笑起来,“那么,就让我为您的疯狂,填上一份助力如何?您觉得一百万英镑怎么样?虽然这两条铁路的总价值,不值这么多,但谁让你找了莱特律师呢,他总有办法为客户达成目标。” “是的,是的,这就是我找莱特律师的原因,他是全伦敦最好的律师,没有之一。”苏叶大笑起来,“那么,为了对得起这位最好的律师,我决定,把贷款的百分之一,赠给这位实力超群的律师先生。” “您可真是位慷慨的先生,”莱特律师更满意了,这位史密斯先生很大方,为了这份大方,他也该努努力,争取拿到更多的贷款。 “乐于为您服务,那么,还有其他吩咐吗?”他微微躬身行礼,十足十的臣服姿态。 这一刻,他是真心的,真心臣服在金钱的魅力之下。 “之后,把他们换成股票吧,为了不让人觉察不对,和我们抢夺,提高了价格,请务必严格行事。”苏叶道。 “当然,我会以最低的价格,拿到那些股票的,先生。”莱特律师道。 苏叶站起来,“合作愉快。” 莱特律师也站起来,“合作愉快,一切尽如您所愿,史密斯先生。” 两人签完了所有协议,苏叶直接离开了。 从莱特的办公室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很好,所有的事都安排好,接下来就等着事情发酵了。 她可以不用再出门,老老实实当着病弱的伯爵小姐,偶尔去菲洛斯酒店接收信件,再定期拜访莱特律师就好了。 在心里顺了顺计划,发现没有遗漏,她先去找了托马斯,安排他继续探听消息。 之后的几天,苏叶果然没有出门,每天都待在房间,看书,看报纸,然后画画,过得那叫一个无所事事。 然而因为她,伦敦几乎要沸腾起来了。 首先是鲍尔·罗斯,接到消息说布朗先生不见了,当即面色阴沉,“怎么会不见,你们不是一直盯着吗?” “这......今天司机突然肚子痛,布朗一家叫了马车,等我们反应过来跟上去,就迟了一会儿。不过我们很快就看到了那辆接他们走的马车,一直跟在后面,马车没有停过,我们也不知道布朗一家什么时候下车了。” “蠢货!”罗斯恶狠狠骂了一句,“他们早就下车了,你们难道一点都没发觉,那马车在带着你们兜风吗?” 小格林先生低下头,无言以对。 “之后呢?”罗斯砸了一个烟灰缸,才冷静下来,询问道。 “我们问了马车夫,他只知道有人付钱给他,租借一天的马车,他就借出去了。对方让他在莫里街等着,6点准时归还。车夫收回马车后,正打算离开,就被我们拉下了。” “呵,时间卡得刚刚好,”罗斯不由眯起眼,这个弄走布朗的人,是个高手,“那么我想,那马车夫也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了。” “是,大胡子遮住了所有面容。”小格林先生道。 罗斯站起来,走来走去,突然脚步顿住,“他们一家是去宴会的打扮,身上应该藏不了公章吧?” 小格林先生想了想,肯定的道,“没有。” “那就好,立刻给我去找,房子,公司,办公室全都翻一遍,务必把东西找出来!”罗斯现在还抱有一丝希望。 只要布朗没有把公章带走,他就可以借着布朗铁路公司的名义,让证券交易所把股票的资金打入公司账户,然后再从公司账户提出来。 之前提出来的那笔钱,他已经放弃了,肯定是被布朗带走了,不然他怎么可能空手离开。 不过在找到之前,必须把事情压下来,不能让人知道,布朗先生逃跑了。 不然公爵他们知道钱拿不回来,不会放过他! “悄悄的,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罗斯交代道,“另外,让人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帮他,能做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一定很有手段,从布朗先生交往的人中查。” 罗斯认为,任何人都可以拉拢,只要钱到位。 而这幕后之人这么有手段,若能交好,不仅这次的危机可以解决,还能进行更多的合作。 “是,”小格林先生连忙答应。 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帮人正在找苏叶,那就是布鲁斯的手下。 然而他们翻来覆去找了许久,几乎掘地三尺,硬是没有找到那晚出现青年的蛛丝马迹。 即便他们拿着布鲁斯手绘的画像,也没人表示见过这个人。 青年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宛如暗夜的幽灵,只在那晚出现。 布鲁斯得知他们一无所获,竟然不觉得惊讶,要真如此简单,对方大概也不会那么嚣张了。 在猜出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明目张胆地挑衅加威胁。 没错,那朵插在门框上的夜来香,就是挑衅,说他的招揽是痴心妄想。 且即便招揽了,那就要小心了,他很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布鲁斯把苏叶出现的前后联系一下,确定了一点,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再结合青年的行为,消失的时间点,他微微一笑,“去查维客利都得罪过什么人。” 那青年必定是发现了他和维客利之间的联系,想要通过他来打击维客利。 在维客利的集团被摧毁后,他就不再出现,所以他一定是维客利的仇人! 被警探们审问过一遍,交代完所有罪行的维客利,本以为等待他的,会是被送往监狱,关上一段时间后,上绞刑架。 然而他想的太美好了,一群人秘密带走了他,逼着他一遍遍回忆,自己有多少仇人。 “有谁想要你死,想要把你的势力一网打击?”对方不是问他的罪名,也没有想要找出他藏起来的那些钱,只让回答他的仇人都有谁。 可他的仇人实在太多了,想要他死的,少说上百,而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想要吞并他的势力,并不想一网打尽。 排除这些后,仍有几十人。 这几十个人和组织,在接下来的几天,被盘了一遍又一遍,从他们本人,到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有过犯罪记录的,被扔进了苏格兰场,剩下的明里暗里被问了好多遍,问得他们都麻木了。 维客利也很无语,精神都快崩溃了,“我说了我不认识他,你们到底还要问到什么时候?” 这不会是什么新型的的逼供方法吧? “好吧,我认输,我交代,我还藏了一笔钱,在蒙克街的米莉夫人手里,她是我的情妇,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在杰米女子学院就读。”维客利有气无力,整个人恍恍惚惚。 整整五天没合眼了,被逼着认这个人,他几乎要发疯了。 审问的人对视一眼,觉得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毕竟连最后的保命钱都交代了,就是不说这个可能是仇人的人,这不合常理。 但他们找了这么久,居然仍没有找出来,想到上司那张阴沉的脸,和平静到诡异的眸子,他们深深打了一个寒颤。 该怎么办?这是所有下属的心声! “竟然做到这么极致!”布鲁斯最终得知了这个结果,眼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早知如此,他那晚就该把人留下来,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对着青年的小腿开一木仓,只要避过关键部位,就不用担心他会受伤很重。 虽然这样一来,他自己也会受伤,那人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但这一人比所有下属都有用,隐匿的手段,多适合做这份工作,为了他,受伤也值得。 可惜了! 然而错过就是错过,布鲁斯闭了闭眼,果断把人手收回,“去查查布朗公司的铁路股票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罗氏家族有关。” 之前,他为清查内部蛀虫,并没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那位远道而来的罗斯身上。 现在腾出时间,正好处理了他。 在英国,还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搅风搅雨,他绝不允许大英帝国蒙受损失! 344 第三百四十四章豪奢的巨轮10 资本世…… 资本世界,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金钱的刺激下,莱特律师的效率无人能出其右,很快就从庞大的人脉网中, 划拉出了劳伦斯勋爵的继承人。 这件事隐隐透着蹊跷,据说劳伦斯勋爵在变卖所有家产后, 打算带着钱财出国,但那座山头卖不出去,他干脆签了一份赠送协议, 赠给一位堂侄。 可那山上实在没什么油水,堂侄拿到后, 只看了一眼,就直接锁进了柜子里。 之后堂侄去世,家产又传了两代,这个家族彻底落魄了,房产不得不卖给别人,在清理杂物时, 从一堆旧纸堆中发现了这份赠送协议。 此协议仍然有效, 拿去政府登记, 就可以把那座山记在堂侄的孙子名下了。 于是莱特律师作为他的代理律师, 很快帮他办好了登记, 并拿到了他允许挖洞修建铁路的许可证明。 其实,通过监视莱特律师的小分队,苏叶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莱特律师压根没有去找什么堂侄继承人, 几十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找到,况且谁也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么一位继承人的存在。 他做的其实是找到当年劳伦斯勋爵的私人律师的孙子, 从他家里翻出了劳伦斯勋爵签署过的文件档案,并找人模仿了字迹。 没错,这是一份伪造的赠送协议! 但这座山完全不值钱,协议的真假没人会在意,更何况莱特律师拿钱收买了做登记的办事员,很轻松就办下来了。 至于那个接受协议的人,就更简单了,翻出政府的人员登记,就近找一个劳伦斯勋爵的血缘后辈就可以了。 而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因为莱特律师得到苏叶的提醒,罗斯先生必定有所动作。 这位资本雄厚,到时候竞争起来,会直接拉高股票的价格,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有了同意书,之前的申请就具有法律效力,不用再申请了,可以直接开始动工。 但莱特仍然没有动,他先去了巴克利银行,找到行长布瑞克先生,提出想要贷款。 银行推出贷款业务不过十来年时间,什么可以作为抵押品,什么不行,没有具体的规定,得由行长和经理人主管判断。 布瑞克先生是新任行长,野心勃勃,从父亲手里接管银行后,就立誓把它发展成全伦敦,乃至全英国最大的银行。 为此,他疯狂吸收民众来巴克利银行存钱,给出的利息高达11%,比其他银行高了三分之一。 如此高的利息,大家当然纷纷转存巴克利银行,一些有钱人,也纷纷把钱从别的银行取出来,或者卖掉债券,存入巴克利。 短时间内,巴克利狂揽数上千万英镑的存款,有钱了,当然要投资贷款出去,不然怎么交出那高昂的利息。 但他并没有如其他人想象的那样,把贷款的利息提得高高的,好赚取差额。 相反,他不仅降低贷款利息,甚至降得比其他银行都要低。 这下子那些商人都疯了,即便原本不打算贷款的人,也都纷纷出手贷款,毕竟现成薅羊毛的机会,谁乐意放过呢。 从巴克利低息贷款,拿到钱后,转头就用其他人的名义,再次存入巴克利银行,拿高额的利息。 这岂不是无本的买卖,一进一出,或许一年能挣好几千英镑。 那么,巴克利银行亏了吗? 并没有! 布瑞克行长可不是做赔本生意的人,早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他就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于是制定了一个时间差,存钱的时间必须是一年,一年后可以连本带利取出来,当然也可以继续存着。 而贷款的话,还款的时间只有半年或者八个月。 这就意味着,如果你想拿到那存款的利息,薅到这次羊毛,就必须在半年或者八个月后,准备一笔钱先还给银行。 这种方法通常就是借钱了,找亲朋好友借,找其他银行借,等满一年,再还回去。 找亲朋无疑是无本的,因为很少有亲朋会要你的利息,而找其他银行,需要交一些利息,但没有巴克利的存款利息多,可和之前付贷款的利息一相加,赚得也就不够多了。 因此更多人选择找亲朋,但不管哪种方法,巴克利银行都不会亏,因为流入银行的钱更多了。 再加上不是每个人贷款都是为了吃利息,在英国飞速发展的今天,可以说处处是机会,拿着低息贷款出去,随便投资点什么,很快就赚回来了。 因此每个梦想创业的人,或者扩大商业版图的人,都会选择贷款,而巴克利的利息最低,不选他们选谁? 因此巴克利银行的现金流飞快滚动起来,投入和流出的资金越来越多。 而民众们在一年后发现,利息是真的,且11%丝毫不打折扣的给。 于是取出去的人更少了,大部分人都只拿走了利息,甚至连利息都没有取。 这种情况下,巴克利的资金非常充足,扩张迅速。 其他银行见此,当然不会干看着巴克利赚钱,抢走自己的客户,什么都不做,于是纷纷推出了相似的方案。 而为了进一步克制他们,布瑞克行长相当大胆,别人不敢贷的他贷,别人不看好的抵押物,他也敢收。 就比如这两条铁路线,在此之前,还没有人用上这个作为抵押品。 因为抵押品必须具备一定特性,比如可流通性,不易损毁,可拍卖,作为整体具有可交易价值,以及现在或未来可取用。 铁路线作为抵押品,说实话,危险性极高。 首先铁路需要时时维护,可铁路能抵押,维护铁路的人不能。 另外交易性能减弱,说到底这玩意儿,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买了之后还需要重新组织人手修缮运营,而在抵押期间,使用问题也成为了一大麻烦。 方方面面来说,铁路线并不是好的抵押品,比不上布朗先生那栋办公大楼。 可苏叶为什么选这个呢,因为价值高啊! 这个时代正是铁路最挣钱的时候,几乎建成后,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而两条铁路线就是建好,并且通车两年以上,民众都已经习惯使用的铁路线。 也就意味着,一旦有人接受,很快就能运转起来。 至少其他铁路公司,是乐意接手的,只要价格不太离谱。 是的,不太离谱,按照市值,这两条路线的估价是40到50万英镑,但实际卖出去,可能也就30万英镑左右。 因为市价归市价,想要赚回这么多钱,需要时间,而时间对于商人来说,是最宝贵的。 因此让他们拿出这么多现金,单单为了两条铁路线,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正好面临产业扩张,想要吞并其他铁路公司,挤垮别的铁路生存空间,不然谁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所以与其想尽了办法卖掉,还不如拿去银行贷款。 银行贷款可以加杠杆的,两倍,三倍,五倍......只要你有本事说服行长同意,十倍都有可能。 莱特之所以选择巴克利银行,就是因为布瑞克野心勃勃,只要给他看到足够的利益,他会同意的。 果然,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铁路线原本就是炙手可热的产业,他顺利说服了布瑞克行长,拿到了五倍杠杆的贷款,具体数额是两百万英镑! 这笔钱是多到巴克利银行拿出,都会吃力的程度,倒不是他们没有这个钱,而是巴克利银行目前的模式,相当于走钢丝。 布瑞克行长赌的是民众看中存款的利息,不会随意把钱取出去,为了更大的利益,他必须让金钱快速滚动起来,滚得越快,赚的也越多。 因此银行不会放超过50万英镑的现金,那么贷款要怎么交付给莱特呢? 其实很艰难,现在的金融市场,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一切规则都由银行自己制定,相当灵活多变。 而莱特正是看中了这点,于是和布瑞克要求加杠杆的时候,提出了一个概念,那就是延迟支付。 钱不取出来,莱特随后去购买股票,会用上巴克利银行的支票,且会和卖票的人签上一份协议,那就是这钱必须存在巴克利银行一年,当然了,就和普通的存款的一样,银行会付利息的。 这样一来,一年内,这200万英镑依旧在巴克利,至于一年后,是否有本事让钱继续存着,为银行钱生钱,就看布瑞克的本事了。 相信到时候,他能让取出本金的人,不超过五分之一,也就是原定的50万。 即便苏叶这边还不上贷款了,布瑞克也能从两条铁路线找补回来。 当然了,这样的做法风险极高,可布瑞克行长做的每一次决定,哪次不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莱特律师选他,就是因为知道他赌徒的本性,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如果成功了,这会是一个标杆,一是抵押品的扩展,二是加杠杆的方法,都是全新之前没有的方式。 说到这个,莱特律师不得不佩服他的新任委托人,短短几句话,就让他预计最高一百万英镑变成两百万。 最终,布瑞克行长同意了,两人达成愉快的合作。 从银行出来,莱特律师志得意满,这可是整整两百万英镑啊,居然真的被他贷出来了,而其中,有百分之一是他的,也就是两万。 他迫不及待想和苏叶分享好消息,让人给菲洛斯酒店送了一份信,邀请苏叶见面。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回去继续工作了,一方面安排人接手铁路公司,开足马力动工。 一边搜集信息,争取把那些购买过股票的人一网打尽,哪有时间去管这种小事。 第二天苏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加班一整夜,依然精神奕奕的莱克律师。 不仅是他,包括他事务所所有的助理律师在内,全都顶着黑眼圈在努力工作。 见到苏叶,莱克律师也不废话,给了她一堆代签的文件,最后是一份名单,“这是我调查出的所有购买了铁路短期股的名单,我决定从辛格森长官开始,价格是六先令一股,您认为呢?” 黑,实在是黑,这支股票从开售就是1英镑一股,随着公爵等人的有意宣传,所有人都认为,它会相当赚钱,渐渐炒到了6英镑的高价。 也就是说,哪怕用1英镑去购买,大部分人还是亏本的。 可作为黑心的律师,莱特怎么可能不狮子大开口呢,趁你病要你命,现在所有人都不看好铁路能修完,与其等待那些股票彻底变为废纸,还不如把它卖了换一点钱,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苏叶失笑,看到名单上谢菲尔德伯爵竟然买了九万多股,那他估计要损失五万英镑以上。 她没说什么,“既然交给你了,那么就全权交由你处理。” “好的,我一定会尽量小心,不让其他人发现,”莱特律师道。 然而苏叶只是笑笑不说话,不发现是不可能的,那个罗斯就一直盯着这件事,布朗先生的房子和公司已经被他的人翻了好几遍,仍然不死心。 想必莱特律师一有动作,他就会得到消息。 苏叶从不觉得,他们真的可以保密,悄悄进行下去,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要莱特律师提高紧迫感,没时间想东想西。 毕竟她现在这个身份,实在漏洞太大,只要莱特律师回过神来,通过自己的人脉查一查,就会知道,兰伯特·史密斯是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身份。 到时候,他不会放弃为她做事,却也会多一些小心思,比如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而苏叶懒得费时间和这种人纠缠,干脆从一开始,就推着他紧迫前进,让他抽不出空来思考。 人一旦利欲上头,无论他是精明的律师,还是成功的商人,轻易不能从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 没看到他都忽略了这件事的背后,还有罗斯这个大资本在主导嘛! 当然,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和苏叶预料的一样,罗斯很快得到消息,有人收购布朗铁路的短期股票。 “你确定吗?查清楚是谁了吗?”罗斯皱起眉头。 “从一位卖出股票的人口中得知,来和他商谈的,是莱特律师的助手。”格林先生道。 “莱特律师?”一听到这个名字,罗斯心里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会用上这狼一样狡猾的男人,此人一定所图甚大。 “去查,看看铁路修建申请是否通过了,以及接下来布朗铁路公司的动作,”罗斯眯起眼,算了算时间,如果从现在开始,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是有可能在规定时间建好的。 难道这人真的打算,把铁路修建好后,继续经营? 信息才是打赢一场战争的关键,无论是实际的战场,还是金融资本战场。 罗斯家族能在一次次交战中占据上风,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 因此在发觉莱特律师的动作之后,罗斯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全面撒开人脉网,争取获得更多更全面的信息。 之后的几天,一条条消息传过来,都是经过再三确认,真实有效的。 首先,第二份申请没通过,但莱特律师想了办法,让第一份通过的申请变得确实有效。 其次,布朗公司换了总经理,此人是伊西多·琼斯。 这位琼斯先生,是大名鼎鼎的铁路工程师,他曾经用八个月修建好了一条从伦敦通往巴黎的铁路线。 而现在虽然时间紧张一点,可只要人力物力到位,也不是不可能。 紧接着,罗斯先生就在报纸上看到了招聘启事,召集有经验修建过铁路的熟练工,工钱是之前的两倍。 冲着这条件,想必有大批的人愿意加入。 小格林先生也看到了这份报纸,微微皱眉,“他这是恶意抬高工人的行情,其他商人会不满的。” 站在资本家的角度,他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一旦开了头,那些工人就会贪得无厌,再也不满足之前的工钱了。 罗斯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但他从不经营实业,只会在金融市场攫取财富,所以对于商人压榨劳工,并没有什么感想。 工人钱拿多拿少,都不关他的事。 而且他也认为,这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劫走布朗一家,本事不小,所图甚大,是看不上压榨工人那点蝇头小利的,所以提高工钱之类的,只不过是一项手段而已。 至于打破固有规则? 呵呵,规则是给弱者制定的,在罗斯这里,从来没有所谓的规则,他就是规则! 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从来不是其他人想法,而是,这人是否能盘活这一局棋,真的把铁路建起来? 罗斯站起来,走了几圈,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你去查查,他们购买了哪些钢材,是否符合规定,还有......”他抽出当初布朗公司的铁路线设计规划,细细打量,指出好几个地方,都是荒郊野外,离人烟非常远。 “这些,还有这些,找人去看看情况。” “您怀疑什么?”小格林先生疑惑道。 罗斯不语,他不需要和下属解释。 小格林先生默默低下头,“那我们还要准备资金,购买那些股票吗?” “自然要等查清楚再买,”罗斯从来不会冲动行事,一切的决定都在分析情报后,确定成功率高才动手。 “可是莱特律师的动作很快,他已经买下了好些人手里的股票,而且都是六先令的低价,再这么下去,市面上的股票就要被他卖光了。”小格林先生道。 他是没看出问题的,从目前的情况看,布朗公司的新老板,是真的决定大干一场的,为了招到足够的工人,甚至提前预支一个月的薪水。 且为了尽快修好铁路,布朗公司大手笔的向钢铁公司下了单,且花钱加塞,把已经产出,别的公司要的订单,提前弄走了。 这么不计成本,肯定是想着铁路修好后,股票价格飞涨,好大赚一笔。 他觉得现在不入场实在可惜,目前的股票价格实在低到离谱,等铁路轰轰烈烈修建起来,有人看到希望,或许就不愿意卖了,即便卖,也不是现在的价格了。 罗斯看了这个年轻的下属一眼,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你在担心之后买不到股票?” “是的,巴克利银行内部传来的消息,莱特律师代表他的委托人,向银行贷了两百万英镑,您知道的,按照目前六先令的价格算,买走所有的股票,用不到一百五十万,剩下的五十多万完全可以用来建设铁路。” 有五十万英镑,什么铁路建不成? 所有这一波是稳赚的买卖,他想不通老板为什么还能坐得住。 罗斯露出微笑,“难道你就不能让他买不到吗?” “什么?”小格林先生一愣。 “放出风声去,我对这支股票感兴趣,”罗斯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在知道有我这个退路后,他们还愿意低价售出?” “那当然不愿意!”小格林先生斩钉截铁道。 他的老板可是威名远扬,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投资眼光好,既然他都看中,就说明这支股票还有希望,何必亏本卖出去呢。 小格林先生顿时振作起来,觉得老板不愧是一位罗斯,果然手段了得。 他当即去办,不仅传出了鲍尔·罗斯看好这支股票,甚至还让那些人知道,接手布朗公司的人打算大干一场,而罗斯看好这人,鼎力支持。 好家伙,有了号称全欧洲最有钱的家族——罗斯家族的支持,什么铁路建不好? 所以莱特律师的收购之路,立刻被堵上了。 那些被他找过去的人,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不是直接拒绝,就是狮子大开口。 莱特律师黑着一张脸,从某位富商家里出来,不明白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怎么鲍尔·罗斯这么快就知道了? 而且,他插手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莱特可不相信,罗斯传出风声去,是好心提醒那些人别卖出股票。 说一个罗斯有良心,简直是笑话! 所以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莱特律师打算联系苏叶,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苏叶比他更早得到消息,甚至在小格林先生放出的流言还没有传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两人谈话的地方并不隐秘,就在罗斯居所的客厅,花匠在外面清理杂草,听到了零星几句,然后就被小分队获悉了。 不过苏叶没有管这消息的扩散,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莱特律师回到办公室,见到苏叶立刻松了一口气,“史密斯先生果然料事如神,难道您早已预料到罗斯先生的行为吗?” 苏叶把罗斯派人监视布朗先生的事说了,“我只知道,他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在察觉我们的动作后,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他想要摘桃子?”莱特略微一沉思,想通了其中关键。 “不错,他擅长金融游戏,不是吗?”苏叶微笑道。 “那我们要如何做?”莱特律师的紧迫感又上来了,和罗斯家族的代言人鲍尔·罗斯对上,是他从未想过的。 可真正意识到,却全身充满了战栗,是兴奋的。 和一个大资本作对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莱特为何这么兴奋呢?难道不怕得罪了罗斯先生? 他当然不怕,他只是一名律师,委托者的执行人,又不是真正和罗斯先生对上的人。 无论他们这边是赢是输,被罗斯家族惦记上的,都不会是他。 另外,罗斯家族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给优秀的人才,最好的待遇。 如果能在与鲍尔·罗斯的对抗中,展现他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得到罗斯先生的赏识,进而靠上罗斯家族这艘大船! 别说他这是背叛,史密斯只聘请了他七个月,只要在这个七个月内办好史密斯先生的事,之后他帮谁,那是金钱才能决定的。 “按兵不动,”苏叶道,“你先完成其他事吧。”比如卖掉办公大楼和住宅还没有办呢。 “什么?我们不继续买了吗?”莱特律师一愣,他正打算大展拳脚呢。 苏叶站起来,“记住,我的律师先生,我们要以最低价购买,而不是任由人狮子大开口,那些钱可是五倍杠杆贷回来的。想想吧,你花出去的每一英镑,都相当于五英镑的利息,不会心痛吗?” 莱特律师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鬼逻辑,虽然五倍杠杆的利息是真的多,但这不代表就亏大了啊。 不过史密斯先生才是主人,他只是律师而言,当然要听委托人的。 于是这边就停下了收购计划,这让那些蠢蠢欲动,想着涨价卖出去的人不由慌了,连忙到处打听,真的开始动工修建了吗?真的能按时完工吗? 打听的结果,让他们全都舒了一口气,是真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和材料都已到位,所有人加足了马力干,按照目前的速度,完全可以在规定时间内修完。 一时间很多人庆幸,还好还好,自己没有把股票卖出去。 而那些亏本卖出的人,则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这样的发展,是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真有冤大头接手这种烂摊子啊。 不过他们很感激这人,恨不得和布朗公司的现任老板结交一番,为此他们好好听到了,据说是一位波兰来的富商,具体就不知道了,一切交给莱特律师代理。 而莱特律师一跃成为了整个伦敦最受瞩目的人,有人结交,想要通过他认识史密斯这位拯救了自己投资的良善人。 也有人恨不得莱特去死,之前要不是他忽悠自己,也不会把股票贱卖给他,差点就亏到倾家荡产了。 不过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高兴的。 而这种变化,布鲁斯当然知道。 在调查罗斯的时候,就发现了布朗铁路线问题频出的背后,有他在操控。 布鲁斯不会让他得逞,虽然蒙受损失的,是他也看不上的那些蠢货。 可无论他们再蠢,也是英国人,而他们的资产属于英国。 罗斯可不是英国人,资产到了他手里,就相当于和本国无关了。 那么大一笔钱,白白便宜了外国人,那还不如由他出手,转化成部门的资金吧。 虽然部门资金充足,完全不缺钱,但还可以再多一点。 于是布鲁斯打算出手,然后还没行动呢,就冒出来一个兰伯特·史密斯,来自波兰? 布鲁斯不信,让人继续调查,果然发现了这人的身份是假的。 真正的史密斯早就死了,现在这个顶着假的身份,打的主意估计和罗斯一样,捞一笔就走。 既然如此,那两个就一起对付了。 然而属下拿出的画像,叫布鲁斯暂缓了行动,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平凡到见过很多次都不一定记住,毫无特色的脸。 可这人......是布鲁斯惦记了一段时间的那个中年富商。 身手矫健,预判性强,性格敏锐,是他想要的手下之一。 在错失了青年之后,布鲁斯更加想招揽这人了。 他翻了翻资料,哼笑出声,“一群傻子。” 这人怎么可能认认真真修铁路,他不查都知道,必定是一场惊天骗局,为此不惜耗费人力物力,去修建一条假铁路。 就不知道这位他看重的未来属下,要骗的是谁了。 如果是鲍尔·罗斯的话,他就不插手了。 至于那些贪心不足的富商贵族们......只要史密斯成为他的属下,那他也是可以不追究的,甚至推上一推。 放下资料,一个计划渐渐在脑海里成型! 在去招揽之前,布鲁斯打算布局,握住史密斯的把柄,并套牢这笔钱,这样他就不能和青年一样逃跑了。 只有留下,才能使用这笔他千辛万苦搞来的钱,相信史密斯先生,肯定不会想着走了。 史密斯的消息网强大,罗斯暂时还比不上,在几天后,他才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小格林先生匆匆进入书房,“罗斯先生,还好您没有购买那些股票,果然慧眼如炬,这就是一场骗局!” “哦?”罗斯淡定自若,丝毫不觉得自豪,反正他的判断不可能出错,“说说吧,发现了哪些问题?” “首先是材料,布朗公司从钢铁公司购买了一批好钢材不加,但那远远不够铁路建设的消耗,我们发现了数量的不对劲,于是调查总负责人,就是那位琼斯先生。结果发现,这位琼斯竟然偷偷开了一家小钢铁公司,但因为他们购买的材料不够好,冶炼技术不达标,公司几乎要破产了。” “就在这时,莱特律师聘请了他,两人之间或许存在利益输送,总之,琼斯的公司开始生产一模一样的钢材。” 罗斯挑眉,“是外表一模一样吧?” “是的,琼斯钢材生产出来的钢铁相当脆,只要经过太阳暴晒,不出半年,就会彻底断裂。”小格林先生道。 “半年啊,”罗斯慢悠悠道,“到时候布朗铁路公司早已赚的盆满钵满,有足够的钱把这条线路修好,或者在旁边重新建一条替代原来的。” 这只能算一种欺瞒性行为,并不能算诈骗。 真正的诈骗,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铁路投入使用。 “不止这一点,”小格林先生摇摇头,觉得这位史密斯先生真的大胆,为了挣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您指出的那几个地点,我都派人去调查了,还偷偷敲下了一段铁路,结果您猜发生了什么?” “假的。”罗斯道。 “是的,那么长长的一段,竟然是用木头做的!”小格林先生道。 罗斯摇晃红酒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木头?” 他做事已经够不择手段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没错,就是木头,只是在外面刷了一层黑色,让它看起来像钢材。”小格林先生也觉得离谱,怎么会有人如此......如此......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大概是无耻吧! “史密斯是不是最近在抛售产业?” “是的,莱特律师正在帮他处理那栋值钱的大厦,伦敦住宅,以及乡下庄园。” “他这是打算假装铁路线修好,引大量民众购买股票,然后捞完一笔就走。”罗斯哼笑出声,“波兰人?想必这个身份也是假的吧。” “我也这么认为,”小格林先生道,“老板,还好我们没有花钱购买那些股票,不然就被他骗了。” 罗斯挑眉,“谁说我不打算买了?” “什么?”小格林先生目瞪口呆,“您还要买?” “当然要买,现成的赚钱机会,为什么要放过?”罗斯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交你个乖,逆向思维也可以赚钱。” 谁说一定只有真铁路能挣钱,假的也可以! 既然对方打着诈骗的注意,那他也可以黑吃喝。 “你立刻带人去谈判,争取把市面上所有的股票都买回来。” “莱特和我们抢怎么办?”他手上可是还有一百多万英镑等着发出去呢。 “那就抬高报价,一百万,呵。”他手里的资金可远不止一百万,现在拿出一点,以后会几倍赚回来,“对了,注意一点,别把人逼急了,得让他们把手上那一百万花出去,但得到的股票越少越好。” 因为只有对方手里的钱花掉了,才不会轻易反悔,接着把这出戏唱下去。 罗斯要的是摘桃子,而不是对方恼羞成怒,直接撂挑子! 345 第三百四十五章豪奢的巨轮11 因为猜…… 因为猜到了会对上, 莱特律师做好了准备,决定全力打赢这一场争夺战,既给现任客户史密斯先生留下好印象, 拿到更多的好处,又向未来的老板展示实力。 为此, 他调查了那些持有股份的人,对于一些债台高筑的,攻击其弱点, 让他不得不立刻卖出股票套现,好偿还债务。 比如谢菲尔德伯爵, 他欠了三十万英镑的巨额债务,但因为有多个债主,且都是秘密进行,债主们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以至于他们认为谢菲尔德伯爵欠的只有自己手里这些,不说谢菲尔德家族的产业,就是他那号称有十几万英镑嫁妆的女儿, 就足够偿还了。 因为做的隐蔽, 至今还没人知道, 谢菲尔德伯爵小姐的嫁妆, 除了那栋山庄, 全被无良的父母套走了,且全部败光。 而这件事被莱特律师打听清楚了,以此为要挟, 要求伯爵先生把手里所有股票都卖给他,价格一英镑一股。 伯爵迫于无奈,答应了。 没办法,越是债台高筑, 越不能让人知道,不仅是脸面的问题,还有大家在知道他破产后,会直接把谢菲尔德家族排挤出圈子,并直接打落尘埃。 所谓痛打落水狗,除了本性如此,更是利益驱动。 因此哪怕谢菲尔德伯爵再不愿,再想以势压人,在把柄被人捏住的情况下,也只能妥协。 而这种靠着莱特律师用各种手段‘说服’对方卖股票的,还有好几家。 莱特律师志得意满,打算立刻去向苏叶表功,顺便让她同意自己继续收购股票。 苏叶听说后,一脸的惊喜,“真的吗?果然我聘请莱特律师找对人了,你是最适合干这份工作的人。当然当然,我当然会允许你继续收购,一英镑,仅仅需要一英镑,这个价格很合理,不是吗?” “是的,它是最合理的价格!”莱特律师举起杯子,高声宣布,“史密斯先生,您放心,我会继续用这个价格,来收购所有股票,不,或许更少,但绝不会超过一英镑!” 莱特律师喝光了杯中红酒,神情激动,得意极了。 苏叶笑眯眯加了码,“如果你能办到的话,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任何人,尤其是为我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两万英镑,不不不,那太少了,至少是五万英镑!” 莱特眼前一亮,“必如您所愿!” 他高兴的出门,打算乘胜追击,立刻把收购合同签下来,然后全力对付其他人。 虽然他们没有第一批人‘好说话’,但相信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倒莱特律师! 见他离开,苏叶原本兴奋的表情,陡然平静下来。 她看了一眼刚刚送过来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小格林先生和布鲁赫先生在思达特餐厅用餐。 布鲁赫先生就是其中股票最多的一位,他被哈利子爵忽悠瘸了,投进去整整二十万英镑,就等着半年后暴富。 铁路线要凉的时候,也是他最积极奔走的,想要让政府部门尽快批准申请,为此不惜找上在军队服役的叔叔。 可惜他的叔叔,是那位海军上校的属下,上司亲自参与的骗局,毫无疑问,他没有任何办法。 之前得知有人收购股票,布鲁赫先生就打算直接卖了,可是莱特律师压价压得太狠,要真卖了,他得亏到吐血,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 随后不久,又听到罗斯先生看好这个项目,当即欣喜若狂,等着项目完成,好大赚特赚。 这时候布鲁赫先生和小格林先生见面,除了股票交易,不会有别的可能。 而这不会是小格林先生接触的唯一一个拥有短期股的人,也就是说,罗斯先生已经决定要下场了。 那么莱克律师将毫无抵抗之力,他高兴的太早了! 把纸条扔进壁炉,苏叶离开了菲洛斯酒店。 接下来,就让莱克律师见识一下资本的力量吧,这样他之后才会更乖巧听话,而不是打着各种小心机小算盘。 用莱克这样的人,就要时不时紧紧皮,不然他全部精力都用来算计和对付自己了。 从这天起,苏叶再没出过门,对于莱克律师的着急上火不予理会。 而莱克,也真正见识到了,资本有多强大! 原本已经谈好的人,转头就毁约了,即便他拿把柄去威胁,那些人也不以为意。 就比如谢菲尔德伯爵,他的问题在于,欠下的那些巨债不能让人知道。 可现在他靠上了罗斯家族,只要鲍尔·罗斯对外表现出提携,带他一起挣钱的意思。 那三十万的欠债还是事吗? 债主们估计都不着急了,谁不知道罗斯赚钱的能力,之前还带着人赚了一波呢。 现在谢菲尔德伯爵有了这机会,相信很快就能还上钱了。 他们甚至还愿意,借给伯爵更多! 罗斯这个姓氏,就是有这种魔力,即便恶名昭彰,却是真的会赚钱啊,说是金融场上的常胜将军都不为过。 也因此,谢菲尔德伯爵完全不担心莱特律师的威胁,甚至直接把人赶了出来。 莱特律师一脸阴沉,随后又拜访了几家,得到的是相似的结果。 那些之前被他威胁,大气都不敢喘的人,立刻威风起来,高高在上的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是的,莱克律师总算见识到了,和雄厚的资本做对抗,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最近几天,他几乎处处碰壁,想找史密斯先生,寻求解决之法,偏去到菲洛斯酒店后,里面的侍从竟然告诉他,“史密斯先生出门了,好几天没回来过。” 莱克目瞪口呆,脱口而出,“出门?这个时候?” 想到那天自己说大话的场景,他脸皮子抽抽,难道这位真这么信任他,从未怀疑过他做不到? 随即他开始焦急起来,时间拖的越久,越多人把股票卖给罗斯,且价格越来越高,这绝不是好事,把他们的计划都打乱了。 他着急的转了几圈,皱着眉询问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侍从摇摇头。 莱克不死心,“那史密斯先生有留下什么话给我,我姓莱克!”总不能真这么放心吧,什么都不交代? “你是......莱克律师?”侍从迟疑道。 “是是是,我就是,”莱克律师顿时激动起来,“是不是史密斯先生有话留给我?” 侍从迟疑地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交代了什么话。 莱克强忍住脱口而出骂人的话,掏出五英镑给他。 侍从一拿到钱,立刻笑了,“史密斯先生说,如果您没了退路,不如就卖了吧。” “卖了?卖了什么?”莱克律师喃喃,一时间没有理解。 侍从摇摇头,“我也不明白卖了什么,史密斯先生没有多说。” 莱克皱起眉头,史密斯先生委托他卖的也就那几样,可其他的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买卖合同都签了,只剩下走流程。 唯一还没有卖的......莱克律师蓦地睁大双眼,是股票! 没错,史密斯先生说卖的,一定是之前买回来的股票。 可为什么要卖呢? 他在脑海里飞速思考,当然是为了赚钱啊,那么多人都答应把股票卖给鲍尔·罗斯,一定有利益可图。 有些人或许是为了某些隐形的利益,比如罗斯先生的提携,但一定有部分是拿到了足够高足够诱人的价格,才会出手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史密斯先生把之前买来的股票,卖给罗斯先生,也能大赚一笔! 想通了这点之后,立刻转身往外走,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操作这件事,既不能让鲍尔·罗斯知道,股票是史密斯先生卖出的,又能拿到一个合理的高价。 想到要算计一个资本大佬,还是之前给了自己无数气受的罗斯先生,莱克律师心气高涨,目光灼灼。 与此同时,他对于史密斯先生开始真心臣服,这人敢想敢干,且料事如神! 这是一早就算到了这一幕,所以他才一点都不着急,反正买股票,就是为了卖给罗斯先生的。 现在计划顺利进行,史密斯先生果然厉害! 莱克律师回去后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方法,那就是借由其他买了股票的人去办这件事。 交易所虽然有大致的名单,谁大概买了股票,可具体的数额却不尽详细。 且有人是多次购买,并不好统计。 就比如谢菲尔德伯爵,刚开始拿出了一部分资金购买,之后被人鼓吹后,索性把家业也抵押了,贷款继续投,且抵押还是分开多次进行的。 比如伦敦的谢菲尔德宅,比如谢菲尔德庄园,就是分开抵押的。 也因此,大家能预估出大致的范围,但具体的数字是不知道的。 莱克律师的想法,就是借着谢菲尔德伯爵等人的手,间接卖给罗斯。 他之前掌握的那些把柄,再一次有了用处,这次使起来柔和一点,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硬。 他不仅承诺,永远不会借着把柄去威胁谢菲尔德伯爵等人,还让了一部分利。 就比如,小格林先生找谢菲尔德伯爵购买股票,开的价格是3英镑一股,于是莱克就要2英镑10先令,给了谢菲尔德伯爵从中赚差价的机会。 现成的便宜谁不想沾,哪怕之前有过龌龊,谢菲尔德伯爵等人,依然乐呵呵接受了莱克律师的条件,从他手里购买了一部分股票。 这次莱克律师学乖了,多次分批售出,甚至连之前被他坑了卖掉股份的那些人,也被他说服,从他手里花3英镑买了回去,打算4英镑卖给罗斯先生。 很快,他就把史密斯名下和自己名下所有的股票都卖掉了,赚了一百多万英镑。 之前贷款出来的两百万英镑,有二十六万投入到铁路的修建中,即便是豆腐渣工程,也是花了钱的,尤其是工人的工钱。 史密斯为了营造一种积极努力建好的假象,让给工人准备的食物,都是比较好的白面包,甚至还有牛奶和肉。 也因此,那些工人相当积极,拿到的工钱非常多。 再加上购买钢材,花去二十六万英镑太正常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赚回来了,一百多万,扣去给银行的利息,还能剩下六十多万英镑。 而史密斯先生花掉的,不过是一点点时间而已,暴利啊! 莱克继续算了算自己的收益,在确定项目大有可为后,他也跟着投钱了,不仅把苏叶之前付的委托费投了进去,还包括了他这些年赚到的,也算是一场豪赌。 之前之所以那么焦虑,是因为他以为,史密斯对上罗斯要输了,而他作为输掉的一方,会赔得倾家荡产! 没想到史密斯先生打的,压根就是从罗斯先生手里套钱的主意,高,实在是高! 想到账户里躺着将近十万英镑的金额,莱克律师不由更钦佩史密斯先生了。 他连忙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菲洛斯酒店。 信里询问史密斯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先把贷款还了,然后把剩下的钱取走。 之前和银行签的贷款协议,是贷八个月,八个月后连本带利还回去,不能拖延。 当然,是可以提前还款的,且提前还款还有优惠,每早一个月,就少付一万的利息。 所以莱克想着,最好在这个月结束前,就把贷款换上。 看了看日期,只剩下三天了,希望来得及。 兰伯特·史密斯,你快回来吧! 而被他惦记的苏叶,从来没想过这么早就把贷款还掉,所以完全不急,慢悠悠消磨时间。 且她还遇上了一桩麻烦事,被人碰瓷了。 苏叶从菲洛斯酒店出来,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人盯着自己。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拐了个弯,没有回圣潘科酒店,而是去了大英博物馆,在里面消遣了一下午时间,接着进入一家热闹的酒吧。 期间,一直有人在跟踪她。 点了一杯酒,透过反光的玻璃杯,看到了两个不起眼的男人,明里暗里盯着自己。 这两人的跟踪技术还不错,但在苏叶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站起来,端着酒进入舞厅,邀请一位热情活泼的姑娘跳舞。 这个酒吧属于那种三教九流都会来的场所,歌曲也是苏格兰小调,活泼,奔放,充满了踢踢踏踏之声。 苏叶一手搂着姑娘,随着众人转圈,跳动,旋转,另一只手上的酒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泼出来。 这一手引得众人的欢呼雀跃,所有人都在拍掌,一时间她竟然成了焦点。 旋转的同时,她也有注意观察那两人。 他们见苏叶跳的欢快,还以为会等很久,干脆也找个位置坐下来,叫了一杯酒。 啧,警惕性也太差了。 苏叶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水,拉着姑娘的手,顺势换了一位舞伴。 这位明显在场上跳了很久,两颊红润,两眼发直,气喘吁吁。 和她跳完后半段,苏叶礼貌的拉着姑娘去休息,并叫来侍应生,为她点了一杯贵价酒,为表热情,她还让侍应生把托盘上的酒都放下,姑娘可以随意取用。 这些都是比较烈的酒,姑娘一般不会喝这么多,于是有想喝的男士,自然地过来打招呼。 很快周身围了一圈人,酒水不够,苏叶去柜台,为众人点了酒,顺便结了账,就再也没回去了,而是无声无息离开了酒馆。 那两个跟踪的人,完全没发现,依然自在的喝酒,时不时看向人群包围圈。 他们还以为苏叶在里面正跟姑娘**呢。 出来之后,苏叶立刻回到圣潘科酒店,这次没有走楼梯,而是从套房的浴室爬进去。 好在她离开的时候,已经留好了缝,不然还真被人堵在了外面。 听到门外露西焦急的敲门声,她一边回答,一边换衣服,并把换下的衣服放进空间。 抓起放在地上的画笔,在油彩上沾了沾,然后拧着眉去开门,不耐烦的道,“露西,我下次没叫你,就不要来打扰我。” 说着她立刻坐回画板前,专心致志的描摹,“真是的,我的灵感都要被你吵没了。” 露西走进来,发现小姐又在画画,她面前的作品完成了一半,周围地上散落着各种油彩和画笔,有些笔上的油彩还没有洗干净,弄得地毯都沾上了。 她屏住呼吸,上前慢慢收拾,生怕打扰了小姐,又惹得她不快。 苏叶又画了一会儿,转身换笔的时候,发现她都收拾好了,不由歉意道,“抱歉,露西,我刚刚不该冲你发脾气。” “不,是我打扰了小姐,”露西立刻笑起来,恭敬道。 “你上来是有什么事吗?”苏叶索性也不画了,把手里的笔交给露西,让她清洗规整。 “该吃晚餐了,还有,这是娜特莉小姐的信。”露西从兜里拿出一封浅蓝色信件。 苏叶接过,看了一眼窗外,“哦,都这么晚了,那就让人送上来吧。” 她拆开信,上面详细介绍了旅途的风景,遇到各色有趣的人,最后提到会在二十天后抵达伦敦。 在伦敦,娜特莉会暂时休整三天,与未婚夫金姆·汤普森见一面,就继续下一个行程。 苏叶算了算时间,发现可能有点紧凑,得加快进度了。 吃完晚餐,她表示要继续作画,让露西不用过来打扰了。 露西点头应下,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回来,送上了热水和小甜点。 苏叶没理她,装作聚精会神画画,等人再次离开,这才给自己换回史密斯的形象。 离开圣潘科酒店后,她打算去莱克律师的事务所,这个时间点,肯定还没有下班。 事务所开在一条人流量很大的街道,可以乘坐马车走大路,也可以抄近道,从小巷过去。 为了节省时间,她选择了小巷,这种地方,通常都不会太安全。 一路上遇到的酒鬼,流浪汉不少,还有人盯着行人看,一旦发现有利可图,说不定就会冲上来抢劫。 为了节省麻烦,她手里拿着左轮,那些人见了,立刻不敢乱来,纷纷移开视线。 很顺利地走过了混乱的地区,往前几百米,就到主干道了。 可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阵木仓扫射的声音,距离不远,只有一墙之隔。 耳朵动了动,在剧烈的交锋中,隐约听到双方人数的差距。 这是一对多战役,或者说,一群人包围一个人,且每个人身上都有木仓。 交火一会儿,紧接着是追逐的声音,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巷格外响亮。 听到他们越来越靠近的声音,苏叶果断攀爬上房顶,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局势。 片刻工夫,一个穿着西装的家伙,从黑暗中跌跌撞撞跑出来,落入苏叶的视野。 她嘴角抽了抽,怎么会是他? 他这等身份,被人追杀,合理吗? 没错,此人正是布鲁斯! 这次见面,布鲁斯可比之前狼狈多了,头发杂乱,脚步踉跄,左手捂着右肩,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而后面追来的那群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提着木仓,毫不犹豫对着他射击。 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布鲁斯毫不犹豫,扑倒地上,又滚了几圈,躲过一波子弹,爬起来要继续跑。 可惜,他受伤的肩膀让手臂无力,第一次没有爬起来,错失了机会,后面那群人已经追上来了。 苏叶无奈,果断上膛,哒哒几声,把所有人放倒。 这次她可没有仁慈,是直接冲着眉心去的,因为这些人个个手染鲜血,每个人至少背着两条以上的人命,死不足惜。 听到背后的木仓声,以及一个个人倒地声,布鲁斯勾了勾嘴角,没再挣扎着要爬起来。 苏叶的木仓法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再加上百发百中的暗器功夫,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她从楼顶跳下来,踢了踢布鲁斯的小腿,“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晕。” 布鲁斯顿了顿,用左手一撑,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故意喘着粗气道,“我中了药,没力气了。” 苏叶:...... 明知道对方在做戏,你还不得不配合演出。 作为富商,史密斯是不知道布鲁斯身份的,如果她表现太异常,会让布鲁斯猜到富商和青年的关系。 一旦解锁伪装易容的概念之后,凭借布鲁斯的敏锐,很容易拆穿她的真实身份。 无奈,苏叶蹲下来,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用力托起,一手抓住他的脉搏,趁机把了个脉。 竟然真的中药了,是一种具有麻醉效果的药,因为副作用很大,中药后会让人肌肉松弛,用不上力,不能拿来作为药用。之前曾有人尝试把它制成武器,能瞬间放倒敌人。但这种药非常稀少,且培植难度大,后来无利可图,就不了了之了。 苏叶没想到,这家伙为了做戏,竟然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她看了倒地的那群人一眼,“他们是谁?” “维客利的残党,”布鲁斯有问必答,顺便把全身重量压在苏叶身上。 没办法,这种药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了,他能坚持到现在,也是托了之前极端训练的福。 苏叶皱眉,维客利有残党在外面,且还是这么凶神恶煞的? 难道之前没有一网打尽吗? “我听说,”她慢吞吞道,“维客利的势力被人端了,他的残党为什么来找你,难道是你做的,他们来报仇?” “不,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为了钱罢了。”布鲁斯目光闪了闪,“我手里有一项发明,非常值钱,之前维客利就和我接触,想要买走它。我没有答应,他们就找人威胁我,没有办法,我只好求助政府,由政府出面,把维客利等人抓了。我没想到他还有残党在外面,这群人......都是死刑犯。” “死刑犯?”苏叶故作惊讶。 既然布鲁斯满嘴谎言,她干脆也装傻,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是的,是维客利从死牢里弄出来的,因为不敢出现在伦敦这种大城市,一直窝在乡下,没想到为了这个发明,竟然全出动了。”布鲁斯苦笑。 “什么发明这么厉害?”苏叶故作好奇,眼中迸发出商人特有的精明。 布鲁斯意味深长看着她,“是一项新型武器,我是一个武器专家。” “哦,”苏叶□□脸来,“武器啊。” 史密斯只是普通商人,还是不要碰武器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这年头,做什么不赚钱,何必和危险分子打交道呢。 这么想着,她把人扶着靠坐在墙角,“那什么,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叫医生来,你受伤了,还是不要冒然行动了,免得流血过多。” 说完,她转身要走。 布鲁斯幽幽的声音响起,“可是这些人不是全部,至少我知道的,他们一共有二十七八人,而这里只有十一人。” 苏叶嘴角抽抽,不得不收敛表情,故作担忧地转过身来,“什么,竟然有这么多?都是死刑犯吗?那我要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报复我?” 布鲁斯定定看着他,半响才道,“戏过了。” 苏叶茫然看他,“你在说什么啊。” “能毫不犹豫开木仓射杀十一人,且木仓法精准,直指眉心,无论是能力还是心理素质,都是最顶尖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怕呢,”布鲁斯冷笑。 苏叶收回表情,冷淡地反击回去,“你的戏也不怎么样,我不相信你解决不了他们,偏偏主动凑上去,让自己受伤,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可是布鲁斯,某种意义上说,掌握了大英最大权势的人,手下能人辈出,何必亲自涉嫌呢。 布鲁斯顿了顿,扶着墙壁站起来,药效发作后,这动作格外艰难,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躬起身子。 “不错,你很敏锐,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布鲁斯道。 苏叶:...... 第二次了,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招揽她? “我们能有什么合作,我是不可能去买卖武器的,”她推脱道。 “呵,莫要装了,史密斯先生,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布鲁斯整了整衣服,眼神锐利地扫视她。 就知道会这样,黑市买的身份,其实很容易查出来。 她摊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你在说什么呀,我就是兰伯特·史密斯。” “是的,只要你愿意合作,可以永远是史密斯,”布鲁斯果断转换策划,不威逼了,改为利诱。 他的意思是说,不追究苏叶之前的身份,也不管她是哪国人,都做过什么,只要乖乖接受招揽,这史密斯的身份,就会成为真的。 有政府做背书,假的也能成真! 苏叶垂下眸,明白她要继续推脱,布鲁斯就该上手段了。 要不是钱还没到手,她可以让兰伯特·史密斯立即消失,和之前的青年一样。 “合作我有什么好处呢?”苏叶抬眸,退让了一步。 布鲁斯微笑,“很好,我喜欢识时务的人,好处你很快就可以体会到了,现在,扶我去医院。” 苏叶定定看着他,突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她伸出手,把人打横抱起,以公主抱的姿势。 布鲁斯浑身一僵,眉头狠狠皱起来,命令道,“放我下来!” 苏叶抱着他,不紧不慢往前走,“病患就不要再挑剔了,还是尽快给你治病的好,不然血都要流干了。” 布鲁斯:...... 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苏叶的力气极大,别说中药后的自己了,就是平时也不一定挣脱得开。 思考了数秒,苏叶都要走出这条小巷了,他果断把脸埋进苏叶的颈窝,借此遮住自己的容貌。 温热的气息传来,让苏叶脚步一顿,差点把人扔下去。 她索性加快脚步,走到主干道,招来一辆马车,把人扔进车里,“去最近的医院。” 布鲁斯肩膀上还有子弹,取出来需要动刀,非大医院不能做。 好在这里是繁华地段,最近的医院不过七八分钟车程,很快就到了。 把布鲁斯送入手术室,苏叶交了钱就先离开,去了莱特律师的事务所。 和预料的一样,莱特律师还在办公室加班,见苏叶过来,兴奋极了,说起他们赚了多少,以及他的种种安排,“史密斯先生,您来的正好,我们可以去银行把贷款还了。您知道吗?您一共赚了六十多万英镑,这可是暴利啊!托您的福,我也赚了不少,哈哈哈,罗斯先生至今还没有发现,我把股票全卖给了他。” 苏叶微笑,扯出一抹笑容,“既然他不知道,那就让他知道吧。” “什么?”莱特目瞪口呆,难道他们不应该闷声发大财吗?为何还要舞到正主面前去,万一罗斯先生恼羞成怒,对付他们怎么办? 苏叶好整以暇,“莱特律师,难道这点小钱就把你打发了吗?” 她上下打量,“我认识的莱特是个不择手段,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你该什么都不怕才对。” “可是......”莱特律师欲言又止,那可是罗斯,全欧洲最富有也最狡猾的家族。 “十万英镑,扣除购买豪宅的钱,置办行头的钱,再拿出一部分投资,也就不剩什么了吧,你真甘心,错过这难得一见的机会,一个让你瞬间晋升富豪的机会?” 对于一般人来说,十万当然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可想要真正进入富豪圈,这点资产远远不够。 日前,一位美国来的富商,为了拍下当年索菲亚公主带过的红宝石项链,就花掉了两万英镑。 所以十万英镑,也不过是某些贵妇人身上的一套收拾而已。 莱特律师心动了,疯狂心动。 他咽了咽口水,“那么,我们现在要如何做?”股票都卖了,剩下的也买不到了,他们要如何才能赚更多? 苏叶微微一笑,“很简单,你去找罗斯先生,找他合作。现在你掌握了铁路线,他掌握了股票,让他卖一部分股票给你就好了。” “什么?”莱特律师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前脚把股票卖给人家,后脚又要买回来! “莱特律师,你没明白我们的优势,”苏叶敲敲桌面,“现在罗斯先生掌握了大量的股票,而让那些股票成为一堆废纸,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懂吗?” 道理很浅显,铁路线是苏叶的,只要她对外宣传,自己不打算建了,那么铁路短期股,瞬间就没了价值。 正好她手上的股票卖完了,她也赚了,随时可以撕破脸。 而罗斯却花了大价钱,掌握了数量庞大的股票,这个亏必须吃! 莱特律师反应了半天,“所以......你让我把股票卖了,是为了反制罗斯?” “不错,”苏叶微笑颔首,“既然我们从别人手里买不到股票,那就从罗斯手里拿好了,两百六十万英镑,你觉得两英镑一股怎么样,这个价格很合理。” 莱特律师咽了咽口水,“是,是很合理。” 暴利啊,简直是暴利! 两百六十万,能买来一百三十万股,等到股价升到十英镑一股,那就......一千多万了! 莱特律师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脏都要骤停了。 只不过,他还保留了一点理智,“史密斯先生,罗斯会杀了我的,您知道他的手段,从来不介意用非法手段!” 苏叶微笑起来,递出一张名片,“找这个人,有他在,罗斯会是最合规的商人。” 莱特律师半信半疑,接过一看,简单黑底设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布鲁斯。 没错,这就是之前布鲁斯说的,很快能体会到的好处! 346 第三百四十六章豪奢的巨轮12 莱特的…… 莱特的动作很麻利, 很快鲍尔·罗斯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冲着属下大发雷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一定要让史密斯手里掌握一定比例的股票,你们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 小格林先生低下头,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莱特居然会偷偷把股票卖给之前他已经得罪的人。” “什么得罪不得罪, 有利益谁会放弃,你是猪脑子吗?让你监视那些人, 你就是这么监视的?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监视的人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罗斯面色阴沉,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将要受人掣肘的局面。 “我有让人监视莱特和史密斯, 但他们身边有厉害的人保护, 直接把我们派去的人抓走了。”小格林先生想到损失的那些人手就心痛。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不动声色就扣住了所有人, 等他反应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好了,他们从法国带来的人损失了一半,之后收买的, 也没了四分之三。 剩下的都是一些外围,能力根本不够。 偏偏办成这么大的事,对方还能若无其事,压根没人通知他, 以至于等事发后他去诘问,才发现人都没了! 在英国,究竟何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怎么他从未听说过? “抓走了?”罗斯不敢置信,“以什么罪名?什么人动的手?” 小格林先生摇摇头,“悄无声息人就没了,罗斯先生,您说会不会是那位史密斯先生有帮派背景,人家从一开始就防着我们?” 罗斯满脸暴怒的表情慢慢僵住,他......大概猜到了是谁! 英国不会有那么厉害的帮派,除非是......他! 如果是那人的话,罗斯还真不敢放肆,这是他见过的,最难缠的对手。 就因为有他在,罗斯来到英国后,并没有大动作,像发战争财,做空国债之类的操作,罗斯都不打算用,甚至一开始还表示了友好,带着英国本土那些贵族挣钱,为的也不过是迷惑他。 让他认为,自己来英国,是打算好好经营金融生意的,并不抱着恶意。 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迷惑住那人,甚至还引起了警觉,让那人对自己的人手布下了天罗地网。 罗斯明白,被抓走的那些人已经弄不回来了,不说他们原本就不干净,只说他们帮助罗斯做的事,就够判上好几年了。 当然了,他们有没有事,罗斯也不在乎,人没了再招就是,只要给钱,什么样的人才招不来。 现在麻烦的是,他被那人盯上,就不能再使用非合规手段。 不然他相信,那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抓起来,然后合理合法地冻结他的资产。 要知道这次为了来英国,罗斯家族一共调了一千万英镑的资金过来。 这个钱足可以在伦敦搞风搞雨了,想必那位是不会放过的。 只要不解冻,这笔钱就一直锁定在银行,然后任由对方调取。 想到这个后果,罗斯狠狠闭了闭眼,“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人不声不响参与了,帮的还是那个叫史密斯的波兰人。他们有什么交易吗?” “这个......我们没有查到的痕迹,”小格林先生迟疑道,“您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呵,你们自然查不到,如果那么容易,其他国家也不会这么忌惮英国的情报机构,”罗斯冷笑,就连罗斯家族,也仅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具体是谁,负责什么方面的情报工作,一无所知。 只知道他是盘踞在英国政府所有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连首相也不得不重视的存在。 其能力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畴,甚至连顶尖精英,也只配受他调遣。 因此他负责的范围非常广,国家安全,国家策略,政府清明,哦,现在还包括了监管商业金融。 罗斯站起来,来回转了好几圈,才不得不遗憾叹气,“看来英国已经意识到了金融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英格兰啊,终究晚了一步。”再不能成为罗斯家族嘴边的肥肉。 其实他们早该有行动的,如果十年前不把目光放在法国,而是英国,或许现在的格局会完全不一样。 可想想他们在法国占有的地位和资源,以及十年来稳定的英国政府,他不得不承认,在英国,他们无法操作获得这些。 那人既然这么厉害,也迟早会进入政府部门,成为罗斯家族最大的障碍! 说到底,他们对于英国的掌控力太弱了,英国有许多老牌家族,也不是罗斯这个发迹不过百年的家族能比得上的。 他摆摆手,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在英国,就得按照某人的规矩来,不然后果难料啊,“下去准备吧,莱特律师很快就会来谈判,让我们的律师团出马。” 果然,很快莱特律师就递了拜帖。 作为‘弱势’的一方,罗斯先生亲切友好的接待了他,其态度之和煦,仿若莱特是他亲近的子侄后辈一般。 已经见识过罗斯资本实力的莱特,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把警惕心提到了满值。 可作为一个谈判经验丰富的律师,莱特还是崩住了,表现得非常轻松,没有让人看出来,他的手心都是汗。 寒暄过后,罗斯退场,把局面留给莱特律师和自己的律师团。 面对其他律师,莱特可就不紧张了,火力全开,把这些同行压得毫无反手之力。 他谈判没什么技巧,强硬,以势压人,虽然现在明显是罗斯谈判团的气势更足,但他掌握了必杀技。 因此一开始就狮子大开口,要求对方以六先令的价格,卖三百万股给史密斯先生! 这怎么可能,对方律师当即就绷不住了,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可他们还不能甩手走人,因为罗斯的要求,必须保证对方购买一定数量的股份,这个数量必须在三十万股以上。 这是一个对方放弃了,会比较心痛的数量,而罗斯这边,又能舍下的肉。 无论成交价格是几英镑,都涉及超过五十万英镑的巨款,罗斯不相信,有人能舍得扔掉。 于是双方陷入了长达三天的拉锯战,交易的价格从六先令渐渐提高到两英镑,股份的数量也从三百万股,变成了一百四十万股。 到这里,莱特律师彻底不愿意妥协了,要么按照这个价格签约,要么干脆一拍两散。 在报出这个数字后,对方还想要还口,莱特律师直接站起来,甩手走人。 他不给人留面子的做法让人恼火,小格林先生差点就拔木仓了,可留在桌面的一张名片,让他生生压制住了。 他拿着名片,匆匆来找罗斯先生,“您觉得他留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罗斯看着那简单的,没有姓氏,没有住址,没有联系方式的名片,只有一个一看就是假名的名片,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那人的化名是......布鲁斯? 这个名字太常见了,不要说整个英国,就是全伦敦,都能找出成百上千个。 这张名片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却是一种震慑,**裸的威胁,更是冷冰冰的警告。 “答应他。”罗斯做了决定,同时沉下脸来,思考着怎么扳回这一局。 罗斯家族从不吃亏,即便一时退让了,也会很快让那个敢得罪他们的人,尝到自己酿的苦果! “是。”小格林先生颔首,打算立刻出去追回莱特律师。 “等等,”罗斯先生扬手,“出面的一直是那个莱特律师?” “是的,”小格林先生点头。 “收买他,给够利益,我要他为我做事!”罗斯眼神眯起,里面充斥着狡诈和报复欲。 小格林先生怔了怔,心头蒙上一抹阴影,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位莱特律师比他更能干,如果......那先生身边还有他的位置吗? 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恭敬答应下来,匆匆去找莱特律师了。 莱特并没有走远,情况他很清楚,罗斯先生一定会妥协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小格林先生就从大厦出来,往莱特律师事务所而去。 他还以为莱特回去了,实际上,莱特去了斜对面的餐厅,要了一个大大的包厢,叫了昂贵的红葡萄酒,和一整套精致的法餐。 这一餐整整吃了三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小格林先生折返,他才施施然出现,“嗨,小格林先生,又见面了,早知道如此有缘分,就请您共进午餐了。不知道罗斯先生吃了没有,你们公司选的位置真不错,这里好的餐厅可真多。” 因为找人急出一身汗的小格林先生闻言,脸都黑了,“你一直都在?” 莱特律师一脸笑意,“对啊,我听过那家法国餐厅好久了,据说厨师曾在法国王宫任职,可惜以前没有时间,一直没来过。今天谈判失败,为了犒劳郁闷的的心情,于是我决定好好吃一顿。说实话,滋味很美妙,我建议小格林先生也试试。” 这副欠打的神情,让小格林先生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两拳。 可惜不行! 他咬着牙,“你的条件我们先生答应了,和我上去签约吧。” “条件?什么条件?”莱特律师装傻,“算了,我们已经谈崩了,啊呀,肚子吃撑了,实在不符合绅士礼仪,我要慢慢走回去,消消食,顺便想一想该怎么和史密斯先生交代。” “你!”小格林先生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差点破口大骂。 半响,他才忍下这口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想如何?” 莱特律师见好就收,“一英镑十先令。” 小格林先生死死盯着他,“一英镑十五先令,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给莱特任何发挥的空间。 莱特律师见此,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施施然跟上。 最终合同签下,鲍尔·罗斯以一英镑十五先令,卖给兰伯特·罗斯一百三十万份股票。 这合同不仅达到了苏叶的目标,甚至还节省了三十五万英镑,简直出人意料,喜出望外。 签完后,莱特律师当即要回去,向苏叶报告这个好消息。 然而小格林先生拦住了他,表示交易达成,怎么能不好好庆祝呢。 于是带着他去了全伦敦最豪华的酒馆,上了最贵最上等的酒。 一般这样的地方,是莱特律师想来都进不来的,一来里面的消费贵到吓人,一杯红酒就要几十英镑,这还是便宜的。 有的甚至是几千几万,然而光这样还不够,这家酒馆是会员制。 只有会员才有资格来,而列数整个英国,会员也不超过两百,是最顶尖最有钱的那批人。 莱特就在其中见到了好几位,他以往想巴结,却无门可入的人。 这里......全是能助他飞黄腾达的人脉啊! 莱特只觉得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兴奋之色一览无余。 小格林先生一见就知道怎么回事,揽着他的肩膀,介绍道,“那位,是恩格斯先生,你知道他吧,煤炭大亨。那位,在南非挖出钻石,还有那边紫色马甲的年轻人,是美国轮船制造业巨头的侄子......” 莱特律师随着他的介绍一一看过去,疯狂地吸取那些人的资料,恨不得下一秒就和人结交。 “对了,这间是罗斯先生的包厢,更是他们都想进来的地方,”小格林先生微微一笑。 罗斯这个姓氏,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即便这里面的,全是最顶尖的人物,依然需要巴结罗斯先生。 莱特律师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你带来我是想要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小格林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肯定有什么目的。 “你该知道的,帮罗斯先生做事,前途远大!”小格林先生微微一笑,目光中尽是高傲和得意。 莱特律师默默点头,这个谁都知道,只他说这个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招揽自己? 莱特律师猛地呼吸一顿,想到那个可能,不由心跳加速,脸上有惊喜加不可置信。 是他以为的那样吗?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小格林先生点点头,“想想吧,你获得了罗斯先生的赏识,未来会成为罗斯集团第一律师,这可是一步登天!” 莱特律师不知不觉点点头,眼神灼热异常。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艰难问出那句话,“罗斯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说完他急急地强调,“我不会做违背律师准则的事。” “放心,”小格林先生微微一笑,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等候我们的通知即可,即将受到全世界律师羡慕的幸运儿莱特。” 莱特律师伸出手,接过了那张支票,狠狠灌了一口酒,目光看向外面。 “去吧,”小格林先生摆摆手,“去结交任何你想结交的人,从这扇门走出去,所有人都会给你这个面子。” 谁叫这是属于鲍尔·罗斯的包厢呢! 莱特律师深呼吸,拿着一杯红酒走出去。 那一晚,他过得无比快乐,所有大人物都对他笑脸相迎,态度亲切和善。 之后的几天,他都泡在这家隐秘高级的酒馆,全然忘了要向苏叶报告喜讯。 布鲁斯躺在独立的病房里,翻阅着刚刚属下送来的情报,顺势递给一旁的苏叶,淡淡道,“你果真如此信任他?” 这些天,苏叶每隔一天,都会过来慰问一下,是示弱,也是放松对方的警惕。 她想以此来麻痹对方,让布鲁斯认为,她愿意接受招揽,但必须等这件事过去后。 布鲁斯不知道看没看出来,总之,他什么都没说,任苏叶来去自如。 对于她拿着自己的名片去扯大旗,吓唬鲍尔·罗斯的行为,也不置可否。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位兰伯特·史密斯,能做到何种程度? 这决定了他对他的态度! 如果真是全方面人才,他不介意给予最大的权利和空间,任其施展。 可要只是比其他人聪明一点,敏锐一点,那么也不值得他做出多大的让步。 布鲁斯就是这么现实的人,把所有人量化等级,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能力,来获得地位和自主权。 是的,自主权! 他当然看出这位史密斯不愿合作的态度,而他不合作的原因布鲁斯也了解。 没有任何一头老虎,愿意臣服在其他老虎之下,听其调遣。 真正的老虎,在面对压迫的时候,只会奋起反抗,咬死对方,自己称王称霸,不行也要同归于尽! 眼前的兰伯特·布鲁斯,给他的感觉就是,隐藏了獠牙的老虎。 且是那种爆发力极强,可以掀翻一切的雄健猛虎。 驯虎当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山林去施展,让他在丛林里来去自如,称王称霸。 只要他能完成任务即可! 苏叶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信任,当然信任!” 某种意义上来说,莱特律师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因为她相信莱特律师会向钱看齐,坚定不移。 谁能有他那种对于金钱的执着呢?这是为了金钱,可以出卖灵魂给恶魔的人。 看着资料上显示,小格林先生拿出的,价值两万英镑的支票,苏叶只觉得好笑。 这些还远远抵不过他提供的那些人脉,莱特是个聪明人,相比两万英镑,当然是那些人脉网,才会叫他答应背叛。 可其中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莱特律师自己没有投钱。只是作为一个律师,帮助苏叶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 可实际上呢,莱特几乎倾家荡产砸在了上面,十几年攒的身家,全变成了那一堆股票。 只要他还没傻,就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苏叶。 “你是故意纵容他借着你的名义投钱的。”布鲁斯肯定道。 作为律师,是不允许在委托人的业务上掺一脚的,莱特本就不是守规矩的律师,但他也相对谨慎,不可能倾家荡产来赌史密斯赢。 可偏偏他就这么做了,不理性的,疯狂的变卖了所有资产,加入这一场豪赌。 所以一定是史密斯用什么方法引诱了他,“你是怎么做到呢?” 苏叶挑眉,“我什么都没做。” 是的,她什么都没做,不查账也不过问任何细节,全权交由莱特做主,让他拥有自己能掌握这庞大资金的错觉。 然后在一次次成功下,给他一种史密斯可以,自己也可以的错觉。 面对庞大的利益,有几人能忍住诱惑? 或许有职业操守的律师,真能忍住,但这人一定不是莱特。 “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布鲁斯肯定道,只要把庞大的利益摆出来,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就像他对史密斯一样,不需要用上威逼利诱的手段,只要给他人手,并充分的自主权,他能舍下这庞大情报网带来的好处吗? 苏叶眼神动了动,移开了视线。 好家伙,这人居然在用她的方法来对付她,还是这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招揽。 能深入英国权利的核心不算什么,真正叫人难以割舍的,是那庞大的情报网,以及......训练有素的人手! 苏叶其实什么都不缺,空间有资源有金钱,还有对这个世界来说,价值连城的技术。 但她唯独缺的就是人手,这是每到一个世界,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培养的东西。 而培养的时间,有时候长达十年二十年,才能在之后实现她指哪打哪,让自己的商业帝国全面运转起来。 现在,有人把现成的人手送到她面前,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好......TM难以拒绝啊! 她垂眸不语,心里在权衡得失。 数不胜数的人才是好处没错,可抵得上老狐狸布鲁斯带来的麻烦吗? 布鲁斯微微一笑,“我之前见过一人,身手,能力,心理素质和你相差无几。” “哦?”苏叶微微挑眉,“那你为何不招揽他?” “可惜被他跑了,我至今都很遗憾,”布鲁斯叹息道。 他这是在表明,跑了一个已经够了,眼前这个,他势在必得。 苏叶看着他目光灼灼的眸子,视线缓缓移到右肩上,“你是下了血本的。” “不错,”布鲁斯微笑,“我的每一滴血都不能白流。” “看来我是逃不过您的算计了,”苏叶叹息。 好吧,她承认自己心动了,能被布鲁斯招揽的人才,该是多么的能力超群? 她即便花费十几年时间去培养,也养不出这样一群精英。 “那么,合作愉快!”布鲁斯很满意,破天荒地主动伸手,要和人握手。 苏叶看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掌,并没有回握,而是轻轻拍了一下,“那么,让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布鲁斯摊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厉害的人才,他的容忍总是无限度的。 “一,我喜欢经商,所以那些人明面上的身份,只能是我公司的员工。”也就是说,这些顶尖人才,必须打两份工,一份是私下的,为政府服务,一份是明面上,帮着苏叶经商。 “有正经工作更方便伪装,”布鲁斯会意点头。 “二,不要插手我的任何安排,哪怕是毁灭世界呢,只要我能完成你的任务,请只要知道结果,剩下的可不适合探究过多。” “有能力的人,有被容忍的权力,不过,我们是正经的政府职员,毁灭世界这种事,不会是英国国策。” “英国国策难道不是想要一个混乱的世界吗?”苏叶说了一个冷笑话。 布鲁斯一愣,表情差点僵住,“你对英国有误解,我们爱好和平。” “是的,英格兰的和平,”就连苏格兰,威尔士等地,都不在和平的范围内呢。 如果不是英格兰还需要周围乡下的土地供应,大概率他们的和平就在伦敦区了。 “我不得不说,史密斯先生,您已经是个合格的英国人,”冷幽默足够冷,让人浑身不适。 “三,不要探究我的身份,任何形式上的。我不会明面上出现,只在暗地里指挥。” “你信不过我?”布鲁斯微微挑眉。 “我只信我自己,也相信搞你们这一行的......很容易死于非命,所以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越少人知道我的存在,就越安全。”苏叶微笑,笑意不达眼底。 布鲁斯赞叹,“没想到史密斯先生,还是个惜命的。” 如此惜命,竟然还敢去算计罗斯家族的人,不知道该说他自信呢,还是能力超群? “是呀,我的命可太珍贵了,”苏叶一脸严肃,表示护住马甲,她是认真的。 第三条不是为别的,只针对布鲁斯个人。 她相信,接触多了,自己的马甲早晚被他扒下来,所以特意设置了这一条。 以后的任务就由其他人传达,他不会再和布鲁斯见面,减少接触,想必布鲁斯也没有非要揭穿她真实身份的想法。 布鲁斯沉思了一会儿,“可以接受,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在英国。” 这家伙太能搞事了,无论是经商方面,还是其他,总觉得会折腾出大事来。 再说英国是他的大本营,有他在,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反倒是其他国家,他受到的掣肘较多,干脆扔给史密斯好了,看他能做到何种程度。 “没问题,”苏叶一口答应。 两人达成双方都满意的合作,苏叶直接站起来,“那么,这大概是我们仅有的见面了,祝您身体健康,先生。” 说完她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布鲁斯的声音传来,“人员一周内调配给你。” 苏叶摆摆手,“行啊,什么时候都行。” 布鲁斯眯起眼,这是不打算用他的人手来与罗斯家族对抗,很自信嘛! 且让他看看,史密斯想要怎么做?是否能接得住鲍尔·罗斯的出招。 苏叶离开后,再次去了莱特律师事务所,经过几天的沉淀,莱特终于从之前的狂喜回过神来,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支票,看了很久,才叹息着放回去关上抽屉门。 哎,有些好处他真想拿,奈何自己的钱被套劳,已经连退路都没有了。 要真帮着罗斯对付史密斯先生,史密斯直接掀桌子,他岂不是要从头再来? 他和这笔钱看来注定有缘无分了,不过嘛,也不是没机会,先看看罗斯先生具体要他做什么,不妨碍大方向的话,也......不是不行。 做了决定的莱特见到苏叶后,有一瞬间的心虚,可随即,他又满脸笑容站起来迎接,“史密斯先生,您来的正好,不负所托,按照您的要求,还降低了五先令,购买到了一百三十万份股票。” “好极了,莱特先生,您真是个天才,我很庆幸找了您成为我的代理人,而不是其他律师,”苏叶微笑送上彩虹屁,表示自己非常满意,并且不吝嘉奖,“那么,从那结余的三十五万英镑中,提取五万英镑,作为你此次的酬劳,你觉得怎么样?” 莱特律师眼前一亮,“先生,您实在太慷慨了,感谢您的恩赐,我一定尽心竭力,为您办好一切。” 天,史密斯先生可太大方了,比罗斯好多了,要是史密斯先生也能提供那些人脉关系就好了,他一定跟着史密斯先生干,绝不背叛! 然而世间难得两全法,有了金钱,就不能选择人脉,人脉充足的大佬,却很小气。 说起来,鲍尔·罗斯还是罗斯家的人呢,怎么不学学这位史密斯先生,多大气! 怪到在两人的交锋中,史密斯先生处处占大头呢,除了本事,还有为人的真诚啊! 这一刻,莱特律师忘了之前暗搓搓背叛的小心思,对苏叶狂吹彩虹屁。 一边听着莱特律师各种奉承,一边签下大大小小十几份文件,苏叶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在计算着时间,鲍尔·罗斯何时会出手? 希望不要让她等得太久,以免错过了娜特莉的旅行,岂不可惜? 而罗斯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果然在不久之后,使出了手段,且是雷霆一击! 莱特律师急匆匆上门,在菲洛斯酒店的房间门口,重重敲击,之后不等苏叶开口请人,直接闯了进来,“不好了,史密斯先生,银行前来催账,布瑞克行长要我们立刻还清贷款!” 苏叶写字的手一顿,站起来皱眉道,“说清楚,离我们还贷款的时间还很早,他以什么理由要求我们立刻还钱?” 莱特律师大喘气,顾不上抚匀呼吸,颤抖着手,从公文包里取出贷款合同,“您看,这里有一条违约款,如果银行提前要求还款,无论是提前几天,利息都归零,且每提前一个月,就要反过来给我们一万。这和我们拖延返款的时间,条件是相配的。” “别家的贷款协议都是这么签的,我之前觉得没问题,可现在才发现,这罚款实在太轻了,两百多万的贷款,只罚款几万,对不起,史密斯先生,一切都是我的错。”莱特律师眼光通红,眼底还有血丝,显然是查验了很久,没找到解决方法,才不得不来找苏叶。 “现在麻烦的是,我们没有资金,如果银行把我们告上法庭,强制执行的话,不仅那两条铁路线会被他们拿走,就是那些股票,也可能抵押给他们,且是低价。” “你说的没错,”苏叶点头,把合同重新看了一遍,按照这份合同,对方有这个权利,“罗斯先生这次出手,够狠!” “您的意思是,罗斯先生干的?”莱特想了想,这还真是罗斯先生的风格,“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哪里还有钱,别不是真上了法庭,所有东西都判给对方吧? 苏叶在房间走了几圈,细细思量,终是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我们不得不妥协了。” “您的意思是?”莱特律师焦急的看着她。 “等!”苏叶满脸不愉,“等银行的人来找你谈判。” “他们会怎么谈判?”只要还能谈,就有机会,莱特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不敢和我们撕破脸,要真的把我手里所有的股票都弄走了,我昭照样可以掀桌子,所以他们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买走我手上所有的股票。而这个价格,绝对不会底于一英镑十五先令,他们总要让我赚一些的,以免得罪我太狠,我破罐子破摔,双方都没有好处。”苏叶道。 “那您的意思是?”莱特律师迟疑。 “卖!不过我们只卖给银行,而不是卖给鲍尔·罗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叶看向莱特,他茫然的摇摇头。 “我们和罗斯是对手,和银行可不是,布瑞克行长可以是罗斯的战友,也可以是我们的,只要利益合适。”苏叶提点道。 莱特律师仔细想了想,“您的意思是,我们卖给罗斯,他不可能给高价,只会比现在高一点点,但卖给银行就不一样了,他们能从中获利,且是暴利,那么为了得到这份利益,会全额拿下我们的股票。给的价格也不会太低,因为他如果想股票有价值,就不能得罪掌握了铁路线的您,对吗?” “不错,”苏叶微笑颔首。 “那价格?”莱特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以什么样的价格和银行谈判。 “翻倍!”苏叶盯着他的眼睛,“莱特律师,这是我的底线,4英镑以内我不卖,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当然了,如果你能拿到更高的价格,那么,您获得的好处,一定非常惊喜!” 莱特律师眼前一亮,郑重的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苏叶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想起之前布鲁斯的话,不由微微眯起眼。 信任,从来不存在她和莱特之间,背叛只因为筹码不够。 而现在,筹码似乎够了! 347 第三百四十七章豪奢的巨轮13 有了苏…… 有了苏叶的指示, 莱特律师安心多了,不再焦虑,而是安分等着布瑞克行长上门。 对于银行一封接着一封的催款信, 他也不予理会,而是一直拖着。 终于, 在发出第三封信后,布瑞克行长亲自来了。 他本想绕过莱特律师,亲自和苏叶交谈, 因为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都是莱特出面, 这人的精明狡诈也是出了名的。 之前甚至还坑到了鲍尔·罗斯,这就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一切都是莱特在主导,史密斯只是幕后出钱的人,本人或许没有那么精明。 因为一个真正精明的人,就该知道莱特这样的人, 是多么地贪财, 以及不可靠。 即便能力强, 在所有事都是史密斯自己主导的情况下, 请一个普通的律师也能办成这一切, 还不用付那么多的委托费,以及事后担心被莱特坑。 这人太大胆了,连罗斯家族的人都敢对上, 雇主又怎么样,指望他坚守律师的本分,这不是讲笑话嘛!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雇主本人并没有那么聪明, 但有钱。 他是被看到了机会的莱特说服了,不惜拿出大笔资金,买下了布朗铁路这个大麻烦。 而莱特也确实借着他的钱,赚到了更多的钱。 只是这钱最后会分多少给史密斯,还真不好说。 毕竟莱特本人就是律师,做一点手脚很容易,更何况这可是好几百万英镑的利润,说莱特不心动,那纯粹是笑话。 所以布瑞克敢肯定,莱特一定会在资产上做手脚。 而他要做的,就是提醒史密斯先生这件事,让对方知道,莱特是个多么不可靠的人,这钱绝对不能经过他的手。 而最好的方法呢,自然是史密斯亲自和他本人谈,商量出一个合理的价格,绕过莱特本人。 这样他签署的支票,会直接交到史密斯的手上,岂不是更安全可靠? 布瑞克觉得史密斯一定不会像莱特律师那么难缠,可以比较低的价格,把股票弄过来。 苏叶知道他的意思,配合着躲了两次,第三次才不经意被布瑞克行长堵住了。 “史密斯先生您好,鄙人巴克利银行行长布瑞克,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今天的天气好极了。”布瑞克热情地和史密斯打招呼。 苏叶迟疑的放下咖啡杯站起来,听完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您啊,布瑞克行长,很高兴见到您,您也出来喝咖啡晒太阳吗?” “是的,今天是伦敦难得的大晴天,不出来逛逛实在浪费光阴。”布瑞克和她握手,顺势坐到了对面。 “难得您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我看别的银行行长都非常忙。”苏叶笑着道。 布瑞克摆摆手,“我和他们不一样,巴克利银行成立已有六十年,从我曾祖父那辈就已经存在了,流程早已完善,我这个行长只偶尔去查个账就行。” 这个年代的人,都以不工作,享受悠闲的贵族生活为荣。 无论他们私下里怎么忙碌,面上都是一副要好好享受生活,向往田园的姿态。 “是这样吗,那我觉得,您可以去乡下买个庄园,赫特福德郡的风光就相当不错,离伦敦也近,骑马一天就可以抵达,非常适合您。”苏叶建议道。 “是的,我也有这个想法,对了,之前听说布朗先生就有一座赫特福德郡的庄园,后来转给了您,不知道史密斯先生是否愿意出售?我可以用超出市价的价格来购买。”布瑞克端起侍应生递上来的咖啡,喝了一口,闲适地靠在藤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开口。 苏叶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您是为了这个,真是抱歉,庄园已经卖出去了。” “这样啊,真是遗憾!”布瑞克摇头叹息,“这年头,好地方的庄园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可不一定,苏叶含笑不语,其实像谢菲尔德伯爵这种破产,不得不变卖家产的贵族还真不少。 只不过往往他们会最先卖掉土地,然后是位于伦敦或其他地方的房子,最后是祖传的城堡。 而这些城堡,经过岁月的侵袭,外表显得老旧,需要经常修缮,内里的设施想要住的舒适,得进行大改造。 不说别的,弄出新式的浴室,马桶,和电灯,就颇费一番功夫。 可不改的话,住着自然没有伦敦街区的房子舒适,有钱人购买庄园,除了置办产业的目的,还兼具了炫耀的成分。 或者说,炫耀成了主旋律,因此城堡或庄园一入手,必定要邀请人去参观并参加舞会,太过老旧的设施,只会让人看不起。 所以现在很多有钱人,宁愿在乡下弄块地,自己重新盖。 那些老庄园出售是比较难的,很多卖不出去的,都是长期出租。 因此布瑞克真心想要的话,很快就能入手一套,他如此说,不过是想要和苏叶拉进距离罢了。 而苏叶也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和人推心置腹,“是啊,我也喜欢庄园,布朗家那套我原本打算自己留着的,以后夏天也能过去度个假什么的,可见过之后,大失所望。房子太老了,不仅外部墙皮脱落严重,里面的房间也格外逼仄。我喜欢那种房间大,窗户更大,透光性能好的,那座庄园完全不符合要求。” 布瑞克点头赞许,“是啊,之前的老房子为了节省窗户税,都只装很小的窗户,不像现在,大部分新房都是落地窗,甚至是一整面玻璃,能接触到大面积阳光。我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迟迟买不到心仪的庄园。” “他们总说那种房子代表着历史,带着浓厚的艺术氛围,可房子是拿来住的,尤其是乡下用来度假的庄园,当然越舒适越好,如果想要历史感,想要艺术性,可以重新装饰一番,我想古董,绘画,雕塑,摆放进去,那种感觉不就来了。”苏叶继续输出这个时代并不主流的观点。 虽然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新贵族已经崛起,但老贵族依旧是主流。 为了彰显老贵族和新贵族之间的区别,他们更加讲究历史,传统等文化,立志于展示自己高贵的出身,以及家族底蕴。 而史密斯作为一个波兰来的商人,之前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再加上波兰没有这么浓厚的新老贵族阶级壁垒,思想更偏向主流和激进,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布瑞克微微皱眉,虽然他家发家也就是从几十年前开始,可加加减减,也能说是传承百年的家族了。 加上他家是开银行的,而贵族一个显著特征,一多半资产会存在银行吃利息,比如贵夫人的嫁妆,贵族小姐慢慢积累的嫁妆,基本都不会拿去投资,都存在银行。 所以布瑞克是受到那些老贵族欢迎的,新贵族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做生意需要贷款,账务往来需要银行走账,谁没事去得罪银行行长,即便只是一家小银行。 因此,布瑞克是把自己当成了老贵族的一部分,很赞同他们的讲究和理论。 这不是什么守旧,而是维护贵族该有的体面,是体现阶级的最好方式! 不要以为有了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其实在老贵族眼里,你就是受人鄙视的暴发户。 现在苏叶在布瑞克眼里,就是这样的暴发户! 他看不起兰伯特·史密斯,觉得他无知且可笑,意外得到了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庄园,竟然不知道珍惜,因为那些所谓的便利,就随随便便卖了。 难道他不知道,那所谓的便利,贵族们通过使唤仆人,都可以得到吗? 果然暴发户就是没见识,连一点雇佣女仆的钱,都要算计,实在叫人不愿深交。 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布瑞克还不得不捏着鼻子附和苏叶的话,“您的真知灼见,叫人耳目一新,对了,听说莱特律师是您的委托律师,这是真的吗?” 他不想要再听没见识的人大放厥词,连忙转移到正题上。 “是的,他可真是一位厉害的律师,真的,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幸运,在来英国蹉跎了半年后,竟然碰到了莱特。” 说起这位律师,苏叶显得极为兴奋,整个人都手舞足蹈起来,“我原先在波兰做生意,赚了一点小钱,但您知道的,波兰那地方,实在太小了,完全没有发挥的空间。于是我就想出来闯一闯,而伦敦,是全欧洲最好的城市,是富人发财的天堂。然而上帝似乎对我这一项决定不满,刚到伦敦,我就病倒了......” 她滔滔不绝,讲述着史密斯的悲惨遭遇,渲染着自己有多可怜多无奈,然后在她绝望想要离开伦敦,回到波兰时,幸运的遇上了莱特律师。 “他告诉我,可以为我赚一大笔钱,很大很大一笔,只要这钱到手,我这辈子就不用愁钱了,可以去乡下享受悠闲的庄园生活。而他真的做到了,当然,也要感谢您,布瑞克行长,要不是您愿意把贷款给我们,我还赚不到这么多钱。” 苏叶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足以让所有人明白,她有多喜悦。 且说完不等布瑞克插话,又滔滔不绝讲莱特律师的好,最后总结道,“莱特律师说了,等股票涨到10英镑一股,我们就卖出去,那可是一千多万,天哪,我简直不敢想象!” 布瑞克眼神闪了闪,敏锐发现了盲点,莱特律师似乎没有告诉这位史密斯先生,银行正要求莱特立刻还贷款! 他一琢磨,顿时大喜,难道莱特想中饱私囊,打算骗着史密斯签下文件后,拿着钱跑路? 那他可以揭穿莱特这一邪恶行为,好打破史密斯对莱特的信任。 于是他故作迟疑道,“难道史密斯先生不知道,贷款条约出了问题,你们得提前还贷了?当然,这件事原本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合同上会出现这样的疏漏,以至于被股东抓住了把柄,他想要办朋友贷款,可银行目前能贷款的金额已经满额,不能再往外贷了,因此他才抓住这个漏洞不放。实在抱歉,我原本想购买您的庄园,好弥补一二的。” 苏叶闻言,脸一垮,“我知道,这件事布瑞克行长您做的可真不厚道。” 布瑞克连连道歉,表示都是自己操作失误。 “算了,”苏叶有气无力,“虽然赚得少一点,但也有将近八百万了,莱特告诉我,他会以6英镑的价格把股票卖出去,回笼资金。扣掉贷款的钱,也有六百万,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我不贪心,真的。” 布瑞克脸一僵,失声道,“六英镑?” “是的,”苏叶无知无觉的点点头,“莱特律师给我分析过,那条铁路线在我手里,鲍尔·罗斯要是不想自己的钱变成废纸,肯定愿意花高价收购的,现在只看双方的耐心更足了。” 布瑞克沉着脸,“难道你们不怕法院传票吗?” “我也怕,但莱特律师告诉我,有关于经济案件,通常审理的过程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股票的价格肯定会涨到更多,到时候只要在法院下判决之前卖出去,轻轻松松就能还上贷款了。” 说白了,就是拖字诀! 说完,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猛地捂住嘴巴,“那个,我还有事,该走了。” 说着她相当没礼貌的,匆匆告辞。 布瑞克悄悄跟着她,发现她在菲洛斯酒店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往莱特律师事务所去,显然是为了和莱特律师说自己刚刚做的蠢事。 可到了事务所,她又不敢进去,一脸的忐忑,见里面有人出来,竟然躲了起来。 从这表现可以看出,史密斯先生已经被莱特律师拿捏了,别说反过来踢掉他,就是连面对面承认错误都不敢。 这哪里是面对花钱请来的代理人,分明是得毕恭毕敬的祖宗。 看来从史密斯身上出发,破坏两人关系的做法并不可取,他只能想办法贿赂莱特律师了。 这其实很简单,无非是送上英镑而已。 最终,史密斯还是满脸纠结走了,不敢上去面对莱特律师的责骂。 而布瑞克则是选择先下手为强,趁着史密斯不敢告诉莱特,他已经知道了对方阈值的时期,赶快把价格打下来。 期待价格是6英镑一股,那么谈一谈,定到4英镑一股是很有可能的! 虽然这个价格,比自己心里的低价偏高,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布瑞克这么安慰着自己,来到莱特面前。 两人正式进入了谈判阶段,莱特遵循着谈判原则,低价是4英镑,可一开始必须从8英镑开始。 而布瑞克认为,他果然是想咬定6英镑的高价,这可不行,于是从2英镑开始谈,一点点加价。 这一场拉锯战从上午持续到下午四点,并没有之前对上罗斯律师团的煎熬,却也一点不轻松。 而结束早的原因,是布瑞克带来了罗斯先生的承诺,只要这次助他成事,那么之后的人脉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莱特眼前一亮,疯狂心动,但还是强调道,“我是有职业操守的,更何况,如果价格不如预期,史密斯先生是不可能答应卖的。” 布瑞克暗示道,“史密斯先生非常信任你,只要你和他好好说说,我相信,4英镑一股,也是可以接受的。” 莱特面上迟疑,内心却激动无比,史密斯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说4英镑,就是4英镑。 这是他愿意接受的最低价,也是布瑞克愿意付出的最高价。 “那么,合作愉快?”莱特犹豫道。 布瑞克微微一笑,面上志得意满,“对了,不知道史密斯先生是否愿意贩卖那两条铁路线?” “怎么布瑞克先生也要插手实业吗?还是罗斯先生感兴趣?”莱特律师表示,这个倒不是问题,他可以说服史密斯先生卖掉。 理由都是现成的,等第三条铁路线暴雷,谁还敢相信第一二条是安全的? “不不不,我对开火车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我们的股票都要保障,命脉不能捏在别人手里,明白吗?”布瑞克暗示道。 “您的意思是,让史密斯先生把第三条铁路线一并卖了?”莱特想想也对,罗斯先生因为铁路线在史密斯手里,已经被拿捏过一次,自然不希望再受掣肘。 虽然这次他还击回来了,可铁路线在别人手上,始终不安全! “当然不是,”布瑞克否认,“谁会花钱购买一个假货,除非是赠品。” 莱特律师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想借着买卖前面两条铁路线,在合同上做手脚,把第三条当成赠品送出。 赠品这种东西,无论是在合同某一条款上,随便写一笔,还是在最后加个附赠说明书,都很容易糊弄过去。 史密斯先生对他一向信任,在那么多钱到账之后,估计也顾不上仔细翻看合同了。 这个确实可以操作,对于莱特来说,甚至是轻而易举!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毕竟是违反律师规则的,得多要一点好处才行,莱特心想。 布瑞克微笑起来,“我以为你不再需要当律师了,先生,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也在其中投钱了吧?算算,等铁路彻底‘建成’后,你能拿到多少英镑,再有罗斯先生介绍的人脉和机会,你还愿意当一个受人驱使的律师吗?” 莱特有十万股,等涨到十英镑以上,就是一百多万英镑了,妥妥晋升富豪阶层。 而他们不会让莱特律师把手里的股份卖掉,还要他帮着忽悠史密斯那个傻子呢,最好在事情结束前,远远打发走,不要再回英国。 而这件事,只有莱特律师能做到,瞒着史密斯真相,并阻隔他和布鲁斯的联系。 莱特终于明白了他打的主意,原来是想拉自己入伙! 心动吗?当然心动! 几乎不需要犹豫,莱特立刻答应下来,虽然之前跟着史密斯,让他赚了不少,可之后,只有罗斯先生能让他赚更多! 这可不是背叛,而是......在完成股票交易后,他们的委托关系原本就该结束了。 所以他提前给自己物色了新的合作伙伴,也不算什么,对吧? 两人相视一笑,都非常满意对方的表现。 很快,莱特就拿着一大堆文件来找苏叶,并激动地宣布,不负所托,以4英镑的价格,把所有股票都卖出了,“另外,布瑞克行长表示,他对实业感兴趣,这年头,还有比铁路更赚钱的实业吗?所有他想买下那两条铁路线,开出了比市价高很多的价格。您之前不是委托我在事情结束后,顺便把铁路线也卖了吗,于是我就答应了,您看?” 苏叶微微挑眉,“是的,是我让你找买家,只不知价格是?” 她伸手接过合同翻开。 莱特律师手心微微出汗,连忙解释道,“原本市估值是43万英镑左右,布瑞克行长开出50万英镑的价格,这就是买铁路线的支票,还有这张,是卖股票的钱,一百三十万股,总价值520万英镑,扣掉贷款的200万,由于他们先违规,按照约定,要赔偿您6万英镑,所以是326万英镑。” 苏叶放下合同,接过支票,眼里露出惊喜,“这可真不错,莱特律师,您辛苦了!” 这里就有376万,另外之前还结余30万,加起来是406万。 可这仍然不是全部的钱,除此之外,布朗家的庄园,伦敦住宅和办公大楼加起来卖了32万,再加上用钻石换的28万,她现在身上支票加现金,总共456万英镑,可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钱都到手了,她当然没有异议,直接在各种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一式三份,莱特律师带走两份。 留档一份,最后一份要交给对方。 等所有手续办完,莱特律师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迟疑地对苏叶道,“史密斯先生,您赚了这么多钱,实在惹人觊觎,我建议您最好出去躲一躲。” “躲什么?”苏叶愕然,“我这都是合法收益。” 忽然,他警觉起来,“难道你用了什么非法的手段?” “不,我的方法合法合规,但有些人被您虎口夺食,脾气或许不会那么好,且人一旦暴富,就会惹来觊觎,这是非常危险的。”莱特律师满脸真诚,好似实心实意为她着想。 苏叶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毕竟得罪了罗斯先生,看来我得离开英国。”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不如我帮您安排?您觉得北美如何?那是一块净土,目前罗斯家族还没有盯上那里。且北美遍地是金矿,如果您能幸运地拥有一块,想必会比现在还富有!”莱特律师极力劝说。 苏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就拜托你了,越快越好,对了,这钱能转到别的银行吗?” “当然可以,您是想要转去北美的银行吧?我帮您办妥,这样一来,您就不需要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了。”莱特律师积极建议。 “那实在太好了,莱特律师,你太能干了,要不然这样,你和我一起去北美,继续帮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你之前为了我得罪罗斯先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放过你,还不如跟着我离开。”苏叶反向劝说。 莱特摇头,“我出生在英国,不愿意离开我的国家,至于罗斯先生的问题,您放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律师,他那样的大人物,是不可能把我放在心上的。” 苏叶又劝了几句,莱特都不肯答应,她只好作罢,“那好吧,你尽快帮我安排好,三天内我要离开。” 莱特律师心头一喜,“您放心,对了,第三条铁路线的事,您最好谁也别说,现在罗斯先生虽然有点恼怒,却不是真的恨您,要是您破坏了他的好事,那到了北美,也未必安生。要知道整个上流圈子,都是共同的。” 苏叶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我已经赚够了,不会去肆意破坏其他人赚钱的机会,只希望等事情结束后,罗斯先生看在自己赚了大头的份上,不要再生我的气,到时候我或许有机会回来英国看你。” “当然,到那时,罗斯先生早就气消了,我等着您回来。” 两人碰了一杯,心里都满意糊弄住了对方。 等莱特律师离开,苏叶重新翻来那份售卖铁路线的合同,不由嗤笑。 虽然刚刚只是随意一翻,但合同的内容却看得一清二楚。 真以为之前她随便翻翻,是真的信任莱特? 那不过是迷惑他的手段,让他以为,史密斯百分百信赖他,才好主动做手脚嘛! 也只有他自己掺了一脚,才会这么积极努力,为她辛苦弄来这么一大笔钱,值得口头夸赞一下。 至于实际行动,有这份合同在,两人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莱特背叛了她,那她就没必要发奖金了。 真以为把她弄走,那些人就可以坐等吞并普通股民的钱吗? 天真! 不说布鲁斯已经盯上了他们,不会允许他们在英国境内,利用金融手段圈钱。 就算没有他,苏叶也安排了后续一二三四条手段,保准他们赔个一干二净! 至于莱特律师,之前他做得好,苏叶前前后后也支付了八万的报酬,现在撕破脸,她没有义务提醒背叛自己的人。 两天后,莱特律师送来了美国国贸银行的大额存单,并一张通往北美的轮船票。 作为‘好律师’‘好伙伴’莱特律师亲自送苏叶上了轮船,并看着她站在甲板上向自己挥手告别。 而轮船缓缓启航,驶离了港口。 莱特律师松了口气,看来史密斯是真的满意赚到的钱,不打算做多余的事。 这就很好,也免了他和罗斯先生,布瑞克行长的后顾之忧了。 苏叶见船启航,转身回了莱特预订的头等舱,休息了一会儿,等外头走廊没人,去敲了隔壁房间的门。 两声过后,门被拉开,里面一共有三人,是她此次登船的目标。 苏叶进去,直接在主位的单人沙发落座,“你们就是布鲁斯派给我的人?说说吧,都有什么能耐,他对你们的期望是什么,要达到什么目标。”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冲上来,欲要对苏叶动手。 她毫不犹豫,直接以掌为刀,劈砍在三人肩膀上,不过瞬间工夫,六人的胳臂直接脱臼,软踏踏垂下来。 而苏叶却纹丝不动,右手上还是刚刚端起的红茶,茶水也没洒出一点。 她冷笑一声,直接把茶托扔出去,打在三人小腿上后,竟然又转回来,稳稳落在小茶几上。 剧烈的疼痛传来,三人齐齐下跪,额头冷汗直冒,很快就打湿了头发。 苏叶轻啜了一口红茶,“嗯?加了葛布登草,小儿科,你们就这水平吗?难怪布鲁斯的情报扩展之路如此艰难,原来手下都是一群废物啊!” 三人:...... 内心愤怒,却疼得说不出来话来。 中弹都没这么疼过,他们不明白,就简单的袭击了一下肩膀和小腿,为何能这么疼? 如果苏叶心情好,或许会解释一下,这是痛穴啊,当然疼了。 但她现在都不说,只慢悠悠地喝完了加料的红茶,吃完加料的小饼干,顺便还用擦手的毛巾,擦了擦杯沿,把上面的毒物抹掉。 等她清理干净,这才慢悠悠看过去,“怎么了?难道真是一群废物,什么特长都没有?” 三人:...... 最后还是长得最壮的人咬牙开口,“我是牛津大学生物学博士......” “特长,我说的是特长,”苏叶不耐烦地敲击桌面,“文凭有什么用,对于你们即将要做的工作,有任何加成吗?” 那人闭了闭眼,艰难开口,“擅长制药,辨识一千多种草药。” “就这玩意儿?”苏叶指着她刚刚吃完的空盘。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可鄙视的意味非常明显。 “你......”男人不服,张口就要反驳,一颗药丸落入他的口中,入口即化,让他连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惊恐不已,“你给我吃了什么?” “让你尝一尝我制出来的药,很有趣哦,它带来的痛苦是分层次的,首先是麻,然后是痒,接着是痛,麻痒,麻痛,痛痒,你仔细感受感受。”苏叶看着他害怕的表情,好心解释,“放心吧,不会要人命的,他只会放大你的感官,让你清晰的感受每一层次的痛苦。” 说完,她和善一笑,对跪在中间文秀带着眼睛的青年道,“你呢,又有什么特长?” 青年眼神一闪,立刻想到了应对方法,“我在剑桥学的是金融,大学期间创办了一家公司,目前盈利每年十万左右。” “不错嘛,”苏叶赞许点点头。 青年面上一喜。 “既然这么能干,那你就多动动脑子吧,”说完,苏叶再次把茶托扔了出去,打在他的穴道上,让他动弹不了,唯剩下一张可以说话的嘴。 这种点穴的手段,对于这些完全不懂的欧洲人来说,就是诡异至极的巫术。 正好这个年代,蒙昧迷信和科学共存,大家意图用科学的手段,去破解神学,然后用神学指导科学。 因此这几位哪怕是高材生,内心对于神秘学,依旧保持着向往且敬畏。 而苏叶展现出来的手段,看在他们眼里,就是神秘的,让人畏惧的巫术! 青年顿时不敢耍心眼了,默默反思自己的过错。 苏叶又看向第三人,“你呢?” 经过前面两人的教训,他老实了很多,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本事,并且表示了心悦诚服。 “不错,看来还是有人可以用的,”苏叶点头,“既然你们已经坐到这条船上了,就代表着,未来你们的战场在北美。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从来不认为,做情报工作,就要越隐秘越不惹人注意越好。在我看来,越是高位,越能得到重要的情报。” 她看了一眼三人,拿出那张四百万英镑的支票,剩下的换成了现金,被她收到了自己的空间,暂时备用。 “这里是四百万,我给你们的前期任务是,用它钱生钱,成就你们大富豪的身份,在北美站稳脚跟。当然,你们各自为政,不要互相串联,纽约,芝加哥,洛杉矶,一人选一个城市去发展。做得好,大家都欢喜,可要是把我的钱败光了,呵!” 她没有提后果,三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新上司的魔鬼手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忘记。 苏叶见震慑住了他们,站起来,给几人点开了穴道,顺便把他们脱臼的手臂按回去,咔咔几声,三人恢复正常。 转身,看到第一位壮汉,痛得两眼直翻白眼,她恍然拍拍自己的手,笑呵呵道,“抱歉抱歉,我忘了这药性会持续整整三天。” 神TM忘了,壮汉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可他不敢,生怕苏叶以为他太弱了,美其名曰锻炼,其实就是故意想折腾他。 他忙抖着嘴皮子,以破碎的声音求饶。 “来来来,这是解药,”苏叶微笑,把解药弹进他嘴里。 效果立竿见影,壮汉再也不难受了,仿佛刚刚的痛苦,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这么厉害的制药水平,难怪看不上他那些小手段。 他心有余悸看了苏叶一眼,乖乖低下头,“Bss放心,我们一定办好您交代的任务。” “不错!”苏叶赞许的点头,“这些资料好好看看,看完记得销毁。” 说完,她转身就走,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圣潘科酒店呢。 至于那整箱的资料,既有探听消息的技巧,训练身手的方法,几百种药的配方和解法,也有苏叶最喜欢的经商方面资料。 除了教他们如何经商,还有她罗列出的,在这个年代可以赚钱的项目,以及一些专利,可谓是面面俱到了。 如果有了这些,他们还不能出色的完成任务,那真就只能回炉扔给布鲁斯了,没有重造的必要! 348 第三百四十八章豪奢的巨轮14 下船之…… 下船之后, 苏叶让史密斯悄然消失在伦敦的雾气中,换了一副面貌,重新出现在圣潘科酒店。 回房换好女装, 正好是晚上7点,露西过来敲门, “小姐,酒店今晚有一场舞会,邀请所有客人参加。” 苏叶披散着头发去开门, “进来,露西, 是什么样的舞会,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参加这些。” “是的,我已经帮您婉拒了,但是小姐,这让我意识到, 我们带的行礼还是太少了, 您需要一些礼服, 娜特莉小姐无论走到哪里, 都免不了开一场场舞会。”露西提醒道。 苏叶翻开菜单的手一顿, “今晚就鹅肝、龙虾、奶油棱鱼、普鲁旺斯鱼汤、斯特拉斯堡的奶油圆蛋糕。你说的没错,明天天气好的话,我们先去添置衣服。” “好的小姐, ”露西抄录了一份菜单,递给外面等候的侍应生,然后回来禀告道,“我问过了, 酒店有合作的裁缝,可以让他们上门量体裁衣,或者您有喜欢的,管家也能帮忙请来,不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不,”苏叶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你没发现我的咳嗽已经好很多了嘛,我在房间里待得够久了,是时候出去走走,顺便把我刚刚完成的画作拿去装裱。” 露西看向画板,露出惊艳的表情,“天哪,那是娜特莉小姐吗?太美了!” “是的,”苏叶微微一笑,“我们也半年没见了,这是我根据半年前的记忆画的,也不知道娜特莉有没有改变。” “半年而已,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露西看着画,痴迷道。 “那可未必,你知道的,娜特莉从来是最时尚的姑娘,之前我就发现了,街上出现了染头发和剪短发的姑娘,她们看起来更英姿飒爽,也许娜特莉喜欢这个。”苏叶道。 “她们看起来是很利落,可我还是觉得,长发的姑娘们更美,尤其是娜特莉小姐,火红的头发,多漂亮啊,像火焰一样。”露西道。 “是的,但娜特莉一直苦恼于红发不好搭配衣服,她更喜欢我的金发呢,”苏叶忍不住笑。 “我觉得,如果娜特莉小姐见到了您这幅画,一定会心动的,然后按照上面的样子来定制婚纱。”露西道。 画是等身高的,足有一米七,画上的美人穿着美轮美奂的婚纱,从头发到妆容,无一不精致,仿若坠落凡间的天使。 美人嘴角含笑,眼睛熠熠生辉,和她脖子上的蓝宝石相映成趣。 这套婚纱并不像这个时代的庞大,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叠加在一起,然后被裙撑撑起,而是修身的设计,性感中带着俏皮,美丽中透着利落,很适合娜特莉这种追求个性的姑娘。 属于这个时代独一份,即便不作为婚纱,当成晚礼服,也绝对惊艳四座! “她喜欢就好,”苏叶微微一笑,“明天我们就带着它,找一家最好的裁缝,来定制这件衣服吧。” 因为强调修身,剪裁就变得尤为重要,不然就体现不出画中的效果。 过于性感的话,可能会让娜特莉古板的未婚夫不满,可过于保守,也不是娜特莉会喜欢的,在两者之间找平衡,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除此之外,她还要选一些钻石,点缀在这件婚纱上,完整的和碎钻都要,上身的效果也会更闪亮。 露西闻言不再劝说,而是积极地找东西把画包起来,避免碰坏了。 第二天她们早早出门,逛了好几家手艺不俗的裁缝店,现在已经有了沙龙性质的定制屋,可以按照客户的要求,专门定制服装。 无论多大胆的设计,都可以剪裁出来,并做得尽善尽美。 苏叶给自己选了十几套衣服,除了必要的礼服,全换成了新流行风格。 之前她住在巴斯小镇,传统的味道比较浓重,小镇里流行的还是那种宽大的衣裙,束腰加后垫,看起来端庄典雅。 即便是原主这种身体病弱,身形本就瘦削的人,依然每天穿着束腰,压迫着内脏。 范西夫人离开后,她就直接不穿过束腰了,并通过锻炼,把原本有点移位的内脏,调理到最佳状态。 现在她的腰线可能不是最细的,却绝对是最平坦的,直接练出了腹肌。 她这个身材,就很适合现在伦敦流行的新风尚,而那也是她比较喜欢的风格。 服装整体简洁大方,趋于中性化,平直修长,风格随性。修身的连衣裙,腰线下移,不用过多珠宝装饰,只一条配色相似的链子,足可以撑起整体造型。 简约中透着时尚,方便且尽显优雅,女性魅力脱颖而出。 她打算之后就这么穿了,只比男装麻烦一点点而已,比之之前的裙子好上太多。 这些衣服都有现成的,她只需要留下尺寸,让裁缝们稍微修改,就可以直接送到酒店中。 反倒是那件婚纱,比较麻烦一点,“按照您的要求,纯手工制作的话,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苏叶算了算,差不多,赶得上娜特莉夏末秋初的婚礼。 和裁缝交代好注意事项,见天色还早,她带着露西慢慢闲逛,看到喜欢的,直接掏钱买。 和范西夫人不一样,露西并不知道原主实际的经济状况。 她所了解的,都是外人说的那些,比如谢菲尔德伯爵小姐出身高贵,嫁妆丰厚,身体不好却备受宠爱等等。 成为埃莉诺小姐的贴身女仆后,她了解了更多详情,谢菲尔德伯爵夫妇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爱长女,伯爵和安妮夫人还时常拿走小姐的收藏和珠宝首饰。 但她并不知道,埃莉诺即将一无所有,只以为那些只是小钱,真正的大头,伯爵夫妇无法动用。 也因此,苏叶在她面前花钱,完全不需要顾忌。 她空间里放着好几十万现金,怎么奢侈都够了。 不过经过一次次穿越,她的眼光已经很高了,不是特别美的东西,是无法打动她的。 因此逛完一整天,真正入手的,也不过几件而已,但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两人逛累了,就坐上马车回到酒店。 这时管家送来娜特莉的信,信上只写了一件事,她将在明天傍晚抵达。 苏叶看向管家,“是出了什么事吗?原定不是三天后回来?” “是这样的,半月前,由玛佩尔夫人牵头,梅根夫人和穆瑞尔夫人主理,共同筹备了一场义卖会,会上筹集的善款将捐给女子互助协会,女子医疗协会,用以帮助穷苦女性就业以及治病,玛佩尔夫人希望娜特莉小姐能参加。” 玛佩尔夫人是汤普森部长的妻子,娜特莉未来的婆婆,她的要求不好拒绝,毕竟这是玛佩尔夫人在向娜特莉介绍自己的人脉。 既是一种善意的肯定,也是娜特莉婚后不得不做的事。 所以娜特莉提前回来,就成了不得不为的事了。 管家拿出一份邀请函,“这是汤普森府上的管家亲自送来的。” 苏叶展开一看,竟然是邀请自己的,不由挑眉,“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了?” “是娜特莉小姐亲自写信给玛佩尔夫人,说要邀请您参加,玛佩尔夫人知道后,相当欢迎,亲手写了这份邀请信。” 苏叶点点头,抽出纸笔,写了一份回函,表示自己一定准时到场,感谢邀请。 “麻烦您明天上午帮我送出去,另外,打听一下,义卖上都有谁?”苏叶把信递给官家。 “好的,”官家恭敬退下。 等人离开,露西才担心的问,“伯爵和安妮夫人会不会知道?” 私下里她一直觉得,苏叶不出现在公众场合,是不想要和伯爵夫妇见面。 “知道了也无妨,”苏叶淡淡地道。 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之后她不用再出门,对方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第二天傍晚,整个圣潘科酒店都忙碌起来,所有人一起去酒店门口迎接他们的主人。 苏叶打扮好,来到大堂,正好看到娜特莉从马车上下来,搀扶她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年轻人,表情正经严肃。 娜特莉翻了一个白眼,并没有抗拒,搭着他的手就下来了,站在门口满意得看着自己精神饱满的员工们,“很不错,你们都去忙吧。” 顿时,人群散开,该回去工作的回去工作,该接待客人的接待客人。 和娜特莉一起来的,一共有八人,除了这位青年,还有三位年轻的女性,穿着华丽,三位中年女性,作为女伴陪着出门。 等人全部散开,娜特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面的苏叶,高兴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天哪,见到你真高兴,埃莉诺。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没有你分享,那些景色仿佛都少了一分色彩,没那么漂亮了。” “娜特莉,你可真会说话,要真没那么吸引人,你何必恋恋不舍,流连忘和。我看要不是接到玛佩尔夫人的要求,你大概率会拖延回来的时间吧?”苏叶挑眉,戳破她的小心思。 “哦,天哪,你还是这么不可爱,怎么总是戳穿我,”娜特莉说着,就要掐她的脸,被她躲了过去。 两人这尽显亲密的行为,完全有别于娜特莉对其他人的态度,引起所有人侧目。 一位年轻的姑娘上前,娇声道,“娜特莉,这位就是谢菲尔德伯爵小姐吧,何不为我们引见一二,早就知道谢菲尔德小姐的大名,还从来没见过。” “来来来,埃莉诺,我为你们介绍,”娜特莉拉过苏叶,“这位是米兰达·戴维斯,戴维斯勋爵的女儿,这位是诺拉·帕克,帕克家的小姐,还有这位小美人,我想你一定能猜到她是谁。” 娜特莉暗示般地眨眨眼,苏叶心领神会,“格林小姐对吗?” “是的,梦娜·格林,很高兴见到你,”格林小姐微微曲膝,行了一个标准的问候礼,苏叶回礼。 这个格林,就是那个写格林童话的格林兄弟的后代,格林家族从那时慢慢崛起,现在已经是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家族了。 格林小姐五官小巧,容貌精致,笑起来两颊有酒窝,相当甜美可爱。 而米兰达·戴维斯小姐,是个比较娇气的姑娘,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撒娇的味道,但她眼底清明,表明了这是最精明不过的姑娘。 诺拉·帕克和她们都不一样,容貌艳丽,行事也更为大胆,她的裙子比别人的都短,直接是膝盖以上了。 这样的打扮现在也有,但多是交际花,正经人家的姑娘,更趋于把裙子放到膝盖以下,小腿也不会露着,而是穿着丝袜之类的。 三人各有各的美,却无法掩盖娜特莉的光芒,她站在人群中央,就仿佛一个聚光体。 明艳大方的长相,张扬洒脱的个性,让她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介绍完女士们,就轮到男士了,娜特莉一挥手,“他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我未婚夫,费里德·汤普森。” “汤普森先生是去接你的吗?”苏叶笑问道。 娜特莉撇嘴,“他这人就是固执,我都说了,不用他来车站接,伦敦所有地方我都熟悉,真是的,一板一眼真叫人讨厌。” 说着厌烦的话,娜特莉的表情并没有那么糟糕,相反还带了一点笑意。 任哪个姑娘被未婚夫重视,都会开心的,除非你讨厌这个人。 目前来看,虽然费里德的性格,并不是娜特莉喜欢的,但她也没有特别排斥。 苏叶打量了一下费里德先生,顿时明白了缘由。 原主的记忆里,两人小时候曾期盼过未来白马王子的样子,娜特莉的描述,是一个身高修长,至少有六英尺,面貌英俊,肤色雪白,嘴唇鲜红,喜欢穿着燕尾服。 没错,当时两人正在偷看吸血鬼的,被吸血鬼和女主的恋情吸引,产生了向往。 这位费里德先生,长相和身高,倒挺符合吸血鬼特征的,只不过他表情过于正经,且喜欢眉头微蹙,压过了那过于苍白的面容带来的病弱感。 费里德先生脱帽致敬,“很高兴见到您,谢菲尔德小姐。” 两人寒暄了几句,他提出告辞,期间除了介绍自己,一语不发。 看在其他人眼里,好似非常不满一般,看旁边三位小姐就知道,离他远远的。 但苏叶一眼就看出,费里德对娜特莉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的视线几乎在她身上,站位也从来在娜特莉的正后方。 这个位置,可以让娜特莉随意发挥,需要的时候,也可以一步上前,护住娜特莉。 看起来冷淡的原因,或许有不善于表达的缘故,也有心上人面前的腼腆。 总体来说,苏叶对他的感官不错,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当然了,合不合适,还要看娜特莉的心情。 她喜欢就合适,她不喜欢,再合适也不会是一桩美满的婚事。 两人独处的时候,苏叶问她,“你是因为他符合吸血鬼的形象,所以喜欢他的长相吗?” 绝不可能是因为个性,娜特莉不止一次在信上吐槽她这位未婚夫的古板。 娜特莉睁大眼,“你怎么会这样认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的审美早就变了。” “那他?”苏叶不解。 “是因为你呀,”娜特莉毫不犹豫道。 “什么?”苏叶疑惑,和她,不,和原主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过嘛,我觉得你脸色苍白的时候,特别美,我也想要这样,但总不能为了变美,就让自己生病吧?我是看过你生病样子的,知道那有多难受,你也一再强调,让我保重健康,于是......”说道这里,娜特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眼神开始飘忽,“见到他后,我突然觉得,找一个这样的丈夫,好像也不错。” 苏叶:...... 所以你是和原主待得时间长了,扭曲了审美? 当然了,她也不是说费里德长相不好看,只是谁会因为脸色苍白,就选中一个男人当丈夫。 好在她还有点节制,没有因为这不靠谱的审美,而把自己身体搞糟糕。 “那他的脸白是因为身体不好,还是?”苏叶觉得,人还是健康一点比较好,娜特莉是原主最惦记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对原主好的人之一。 她不希望娜特莉的丈夫身体差,婚后因此出现不稳定因素。 “不是,他身体挺好的,脸苍白是因为他小时候脸上得了皮肤病,用了药之后就留下了这个后遗症。”娜特莉道。 苏叶再一次见识到这个时代医学发展的野蛮,药效和副作用同样突出,甚至有时候副作用导致的后果,比治疗的病症还要严重。 娜特莉到来之后,也没有选其他套房,而是两人一起住。 原本这套间就有三个卧室,她们可以分开住不同的房间,但娜特莉再次和闺蜜相见,相当欢喜,拉着她滔滔不绝说到深夜,最后索性一起睡到床上。 第二天她们都起晚了,中午才起来,午餐过后,出去散了一会儿步,回来就开始选明天的礼服。 娜特莉四人看了苏叶为自己选的流行礼服,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虽然性格不同,但能和娜特莉成为好友的,就说明她们在思想上,是能产生共鸣的。 会一起旅行,就代表她们很容易接受新潮的思想,面对这些漂亮却更加舒适的裙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四人当即决定,立刻去购买相同的款式。 这一下午加晚上,就在挑选裙子中度过,每个人都收获满满,十几套衣裙到手。 义卖会在圣科诺力公园举行,这是全伦敦最好的皇家公园,位置特殊,离威斯敏斯特宫不过几步距离,因此这里偶尔有皇室成员出现。 为此,这公园不会开放给普通人,只有身份地位足够的人,才有资格进来散步。 而此次义卖的主办人,无论是玛佩尔夫人,还是梅根夫人和穆瑞尔夫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仅出身不凡,夫家显赫,更因为她们几乎是伦敦上流女性的领头羊,由她们主办的义卖,当然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筹集的善款被用来提高女性工作机会,也用于对女性治病的援助,可以想象,这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玛佩尔夫人的意思是,既然要做,就得做大,一次性筹够三年的经费,这样才能把这件事做下去。 三人虽然没有宣扬女权,解放女性意识,可她们鼓励女性工作的态度摆在这里。 就目前的实际情况来说,玛佩尔夫人的考虑是对的。 这是第一次,那些男士们还没意识到,这将会带来什么。 可当他们发现,女性走出来是和自己抢工作机会的时候,就会开始抵制。 三位夫人的丈夫,或许不会明面上反对,却一定会阻挠这样的义卖继续进行。 而有钱的话,无论他们怎么阻挠,是能确实帮助到那些愿意走出家门的姑娘们。 且苏叶还知道,不久的将来,将会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英国必定会卷入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中。 到时国内的男人大半都上了战场,那么正常的社会运行,生产,就需要女性来完成。 这才是女性真正走上历史舞台的节点,虽然之后等男性回归,她们还会被要求回归家庭。 但出来的就已经回不去了,或许有些女性会选择回家,但更有一部分会积极争取。 那时候,这个互助组织,将是她们最好的港湾,最坚实的后盾。 或许玛佩尔夫人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身为女性,想要帮助更多穷苦的女性罢了。 而她们现在的目标,也是那些失去了丈夫或父亲,没有经济来源的女性。 但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机会给到女性。 玛佩尔夫人精准地预测到这一点,同时也明白了女性在社会中,乃至政治中起到的作用,她在跟着感觉布局。 费里德是她唯一的儿子,而娜特莉自然是她唯一的儿媳,未来这些人脉,都该交到娜特莉手上,借此帮助儿子的仕途。 苏叶不觉得她的想法有错,但更想未来踏上政治舞台的,是娜特莉自己。 这个不急,一切还要看事态的发展,以及娜特莉是否对此感兴趣。 不过在此之前,她确实可以捐赠一笔钱,既帮助了那些穷苦女性,又能以娜特莉朋友的身份,给予更多的支持。 圣科诺力公园不是很大,可珍稀花卉很多,在每个花圃旁边,都有一个义卖的摊子,上面的东西五花八门,手帕,扇子,小饰品,香水,钢笔等等。 质量中等偏上,颜值都很高,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苏叶站在一个钢笔摊子前,询问价格。 “小姐,这些钢笔十二英镑到十五英镑不等,配套会送四瓶墨水,一瓶红色,三瓶黑色。”义卖的姑娘介绍道。 苏叶看了一下材质,笔尖用了比较新的锻造方法,会比之前更韧一点,不那么容易折断,怪不得这么贵。 “给我二十支,除了配套的墨水之外,还有额外的墨水选购吗?”她想到托马斯那群孩子。 之前,她已经找关系,把除了托马斯以外的孩子,都安排进了教会学校,为她探听消息之余,学习一些知识。 这样既能让他们有个更美好的未来,也能更好地为她做事。 虽然现在有了布鲁斯送来的手下,之前见过的三人,只是领头羊,他们手下还有不少人。 苏叶只见这三个,是为了隐藏身份,也是权责分明,让他们各自带队出任务。 三人会以北美为核心,辐射美洲,欧洲,以及亚洲部分国家。 在英国本土,他们的触角不会触及,因此苏叶还需要用到小分队。 更何况,实践证明,这些人相当有用,比一般的大人还灵活些,好好培养,和之前一样,在伦敦织下自己的大网。 以后无论她在哪里生活,都能做到消息通达。 这二十支钢笔,就当给他们的投资了,好好使用,至少能为他们节省好几年的笔墨钱。 除了钢笔之外,苏叶还选购了一些装饰品,都是风格简约,清新自然的艺术品。 玛佩尔夫人专门找艺术学院的高材生设计的,每一件都有其特点,她挑选了自己认为合适的,送给格林小姐三人当见面礼。 虽然作为见面礼,这些有点昂贵,也不符合时下伴手礼的标准。 但一来谢菲尔德伯爵小姐对外的名声,就是有钱,那她任性一点买贵的,也可以理解,对吧? 二来,年轻人的送礼方式,自然由年轻人来定义,好不好的,只要收礼方满意就可以了。 义卖将持续一周,可娜特莉只会参加第一天的,之后她们会继续旅游。 这天苏叶一共花了五百多英镑,看起来不多,却已经是全场花销最大的了。 而娜特莉作为玛佩尔夫人未来儿媳,让了一步,只排到第三。 当然了,这只是今天的数据,或许之后几天,会有想要展示财富的夫人小姐,花销更大。 但毫无疑问,苏叶的慷慨得到众人认可,并再一次显示了她嫁妆的富足。 知道她是因为娜特莉而被邀请来的,已经悄悄向玛佩尔夫人打听了,希望介绍自家子侄给她认识。 玛佩尔夫人含笑不语,这是未来儿媳的朋友,一些分寸她还是有的。 更何况,这位谢菲尔德小姐虽然有钱,身体不好也是事实,那些冲着她的钱而迎娶她的人,可不是什么良配。 苏叶当然知道,如此大手笔花销,会引来某些觊觎,但她并不在意。 现在她的身手全回来了,难道还怕那些宵小? 参加完义卖,娜特莉立刻兴致勃勃,拉着几人收拾东西,准备搭上前往巴黎的火车。 当然,也不需要她们自己收拾,每一位姑娘不仅带了陪伴的人,还有贴身侍女以及男仆。 明明是五个人的旅行,却浩浩荡荡去了二十个人,再加上小姐们行礼繁多,需要用到五辆汽车。 从大清早起来开始收拾,一直折腾到下午两点,方才搬完行李,正式出发。 到了车站,因为她们乘坐的是豪华包厢,走得也是特殊通道。 娜特莉定的这趟火车,原本就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一共八节车厢,三个豪华车厢,两个中等包厢,一个豪华餐厅兼宴会厅,一个娱乐车厢,最后一个是工作人员休息和准备餐食的车厢。 豪华车厢每节只有六个房间,总共十八个,房间包含客厅,卧室,独立卫生间。 中等包厢每节有十八个房间,卧室加卫生间的配置。 娜特莉非常奢侈的直接包下了两节豪华车厢,以及一节中等包厢。 她们五人可以随意入住房间,中等包厢留给仆人们。 上车后,苏叶打量了一圈,六七八节是豪华车厢,中间的四五是餐厅和娱乐车厢,三是工作人员车厢,一二是中等包厢。 列车整体的风格非常华丽,餐厅的碗碟都是银制的,食物更是当天采买最新鲜的。 苏叶维持着病弱形容,和几人打了声招呼,就随意挑了一间包厢进去休息。 房间的床很软很舒适,火车开动后,也感受不到太大的颠簸,拉上窗帘后,如果没有‘况且’的声音,就和陆地上一样。 晚上七点,露西过来敲门,通知她参加晚宴。 “晚宴?”苏叶奇怪,“娜特莉不是说今天累了,不安排晚宴吗?” “是这样的,汤普森先生也来了,还带了他的两位朋友,有男士在,不能失礼。”露西解释道。 “费里德先生?”这不是姑娘们的单身派对吗,怎么他这个未婚夫也要参与? “据说费里德先生是为了去法国公干,因为时间比较急,又是临时派遣的任务,没能买到合适的车票,正好娜特莉小姐订购的车厢有剩余,因此他带着两位同事来寻求娜特莉小姐的帮助。” “这样啊,我知道了,拿那件浅蓝色裙子给我,”只是普通的晚宴,不需要跳舞,简单典雅的裙子就够了。 打扮好后,苏叶检查了一下,给自己扑了一层粉,让她看起来更显病弱一点。 这样正好借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减少聊天的时间。 打扮完,正好是7点半,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半小时。 她先去了娜特莉的房间,不出所料,另外几位姑娘也到了。 娜特莉小姐忙给自己戴好耳环,站起来在全身镜前赚一圈,“走吧,我领你们过去。” 这时候还保留了英国的传统,需要经人介绍,才能互相交谈。 而小姐们只和娜特莉相熟,需要她的介绍,因此统一过来和她一起。 五人穿过两节车厢,来到餐厅,里面零零散散坐了几座客人。 其中费里德坐在最中间,由两张桌子拼接而成,他的身边...... 苏叶脚步一顿,竟然是布鲁斯! 好家伙,刚刚把史密斯的身份隐藏,又以谢菲尔德伯爵小姐的身份相见了,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有点孽缘在身的。 最后一位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相貌英俊,五官立体,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风流倜傥贵族青年。 和布鲁斯相比,他的长相偏粗狂了一点,缺了一丝俊美,也少了一分从容不迫的气度。 但耐不住他笑容灿烂,说话又好听,特别会讨女孩子欢心。 在场五个姑娘,除了苏叶,其余四人都对这位表示了友好和好感。 至于布鲁斯,他一脸阴郁,缄默不语,姑娘们下意识远离他。 再好看也没用,周身气场实在让人敬畏。 晚宴的规矩,男女是需要错开坐的,而娜特莉和费里德身为主人,需要招待双方带来的客人,于是他们分座长桌的两头。 娜特莉的右手边是格林小姐,莫里斯先生,帕克小姐,然后是费里德。 左手边的座位,戴维斯小姐眼见布鲁斯坐在娜特莉下手,立刻在费里德下手坐下,空出中间的位置,留给苏叶。 苏叶倒是不怕布鲁斯,不过晚宴上通常需要和左右交流,大概因为这个,戴维斯小姐不愿意坐在布鲁斯的旁边吧。 谁让他伪装的这么好呢,把一个阴郁的,低气压的,没什么发展前途的政府职员,表现的淋漓尽致。 苏叶都好奇了,这个组合,到底是去法国干什么的? 首先是费里德先生,他并不在财政部任职,而是在内务部,兼枢密院成员。 枢密院是国王的‘秘书团’,为国王提供行政建议,有较大的权利。 可枢密院里的人不少,能不能行驶自己的权利,也是需要靠关系和能力的。 费里德先生的能力不错,关系又很硬,从毕业进入政府部门开始,就是枢密院的候选人之一,去年正式进入枢密院。 与他相反的,莫里斯先生,就是纯粹的关系党,他出生显赫,是家长的幼子。 大学毕业后,本该凭借家族关系,进入军队或者政府部门,老老实实打拼。 然而这人除了工作,什么都能干的很好,尤其是吃喝玩乐奉承姑娘。 他是伦敦有名的花花公子,许多姑娘对他倾心,被撩得不能自拔。 可他鲜花丛中过,欣赏了一个又一个美人,最后仍是片叶不沾身,算是风流不下流。 最后是布鲁斯,这个表面小职员,实际**ss的人物,不好好待在伦敦,守护他的白厅,怎么也跑出来了? 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 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会搭配上这三个属性完全不相符的人? 她看向布鲁斯,正好看到布鲁斯探究望向她的眼神,微微一笑,“布鲁斯先生,您在看什么?是我今晚的妆容不对吗?” 布鲁斯顿了顿,语气莫名道,“你是否有兄弟?” “啊?”苏叶满脸疑惑,“你知道的,谢菲尔德家只有三位小姐。” “是吗?”布鲁斯转过头,没再说什么,只苏叶知道,他一直用余光在打量自己。 苏叶微笑,打量吧,尽管打量,能打量出结果算她输! 349 第三百四十九章豪奢的巨轮15 布鲁斯…… 布鲁斯觉得谢菲尔德小姐有点奇怪, 可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种莫名熟悉的气息, 以及好像她本不该如此的错觉。 可不如此的话,谢菲尔德小姐又该如何呢? 他的余光一直锁定着她, 发现这就是一个病弱的贵族小姐。 脸上苍白,手背瘦削,因为生病, 力气弱小,就连切牛排都没什么力道, 一点点磨。 礼仪无可挑剔,笑容矜持羞涩,再正常不过一位少女,就像他之前接触过的姑娘们一样。 布鲁斯打量了一下全场,其他少女也是如此,除了她更虚弱更无害一点, 几乎分不出区别。 那么那份熟悉感是怎么来的? 布鲁斯一时想不通, 一边进食, 一边默默思考。 因为他略显阴郁的气质, 让人觉得他沉默寡言很合理, 因此没人打扰,只娜特莉偶尔会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做一个招待好客人的合格主人。 布鲁斯搭了几句话就沉默不语, 弄得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 所幸对面的莫里斯先生,是活跃气氛的高手。 他笑容灿烂,侃侃而谈,从伦敦上流社会的八卦, 说到巴黎的见闻,从**的巴黎女郎,说到欧洲优美的风景。 他的态度是那么坦然,即便在说巴黎女郎的风情,以及她们展现出来独特的美,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 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感,这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花花公子,一边逗笑着在场的女士们,一边对女士们说起其他女人的美,无论是那些鼎鼎有名的交际花,还是乡下淳朴劳作的姑娘,从老太太到小女孩,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美。 如果他是一位艺术家,那一定是最善于发现美的画家。 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苏叶都感觉,他实在太会说话了。 相比之下,在场另外两位男士,就表现得格外糟糕。 他们不仅说不出如此好听的话,甚至是沉默到让人忽视其存在。 “莫里斯先生,如果你擅长绘画的话,一定要把您说的这些美人画下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的美,有这么多千变万化。”格林小姐赞叹道。 “呃,”莫里斯卡壳,随即笑容灿烂,“谁让我是个学渣呢,上学从不知道认真,姐妹们学画画的时候,我在摆弄我的小马匹,我发誓,我一定会成为最好的骑手。天哪,你们能相信我那时有多愚蠢吗?等她们成为了优秀的画家,我送走了我的第一匹马。” “真的吗?为什么要送走,是死了吗?”戴维斯小姐当即娇声道。 “不不不,父亲说,‘农场的马当然是养来卖的,我的傻儿子,你想什么呢?’我问他:‘这马不是送给我的吗?’” “然后呢?”帕克小姐感兴趣道。 “然后,父亲说,”他模仿这父亲的语气,怪声怪调道,“当然是啊,送给你养啊,作为父亲的儿子,你怎么能不懂得怎么养马!” “噗哈哈哈,”几个姑娘都笑了。 笑完,戴维斯捂着胸口道,“那您是什么都不会了?” “不不不,我还是会一点东西的,就比如美人!”莫里斯先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那时实在被父亲伤透了心,于是从学习如何相马,变成了如何欣赏美人。” “那莫里斯先生认为,我好看吗?”戴维斯小姐娇声询问。 “戴维斯小姐的美,犹如最清新的百合,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美人之一。”莫里斯信手拈来。 “那你觉得,我们之中谁最美?”戴维斯小姐眼睛亮了亮,眼波带上了钩子。 不错,她确实有点心动了,这位莫里斯先生既长相俊美,又风趣幽默,不仅有一个良好的家世,还有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 作为枢密院的一员,不需要做什么,就已经让人足够尊敬。 戴维斯小姐身为勋爵的女儿,自然也属于贵族阶层。 但贵族和贵族也有阶级划分,戴维斯家不至于落寞了,可他们家的爵位是比较低的,且下一辈能不能继承到勋爵的位置,还是一个未知数。 因此她想要保住贵族的身份,甚至更进一步,就只能和一名大贵族联姻。 但大贵族的继承人是看不上戴维斯家族的,也只有莫里斯这样的次子或幼子,联姻的对象会低一点,不至于太苛刻。 但世间安有两全法,往往是你看中了他,而他并不认为你合适。 莫里斯是情场老手,一眼就看出戴维斯小姐的打算,换作平时,这样会撒娇又精明的姑娘,他自然愿意撩一撩,条件合适的话,娶回家也未必不可能。 但现在,他有更好的选择! 莫里斯微微一笑,“在场的女士们,各有各的美,这无法比较,但如果说我最欣赏的美,还是谢菲尔德小姐这种,如空谷幽兰,又好似东方瓷器,润白无暇。” 苏叶切牛排的手一顿,缓缓抬头和他对视。 两人正好面对面,火车上不仅缀满了水晶灯,还在餐桌上放着蜡烛。 因此对方眼里的深情和惊艳,她看得一清二楚。 放下刀叉,她故作害羞地灌了一大口红酒,随即仿佛呛到了一般,连连咳嗽。 旁边的布鲁斯微微皱眉,心中闪过一抹异样,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不等探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把水杯推过去,示意苏叶喝水。 苏叶连连咳嗽,为了不被身边的男人察觉,她并没有作假,是真的在咳。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且为了显示咳嗽带来的头晕眼花,她眯着眼并没有看对方的动作,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那杯水。 杯子往下落,布鲁斯条件反射,顺手一捞 ,杯子竟然落到他手上,杯中的水甚至都没有洒出一滴,只微微荡起涟漪。 好精准的手法,好干脆利落的动作! 苏叶觉察到不对,转过头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两人中间的桌子底下,一个本该落地的杯子,好好被人接住了,这哪里是正常人能办到的? 随即,她佯装惊讶地瞪大眼,“布鲁斯先生,你的......”动作好快啊! 她表情真挚,似惊讶又似佩服,完全不觉得这么快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劲,把一个无知的少女,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用谢我,你不咳了就行。”布鲁斯立刻截住她的话,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你没事吧,埃莉诺,”这时,娜特莉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为她抚摸着后背,助她呼吸。 莫里斯先生也关心地看过来,“抱歉,谢菲尔德小姐,是我吓到你了,害你呛酒,才发生这样的意外。” 苏叶没关心他们说什么,心思还放在刚刚那一幕上,一边偷偷观察布鲁斯......的手,一边漫不经心回到,“没事,娜特莉,我没任何问题。莫里斯先生也不用自责,我咳嗽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惯来如此。” “真的吗?虽然你这么说,但我依然觉得,和我分不开关系,请一定要接受我诚挚的道歉,”说着,他竟然伸出手来,想要对苏叶行吻手礼。 这风度翩翩,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布鲁斯只觉得碍眼。 可他什么都没说,因为旁边的姑娘一直偷看他,这让他莫名懊恼,刚刚太大意了! 他必须隐藏好自己,不能让人发现不对劲。 晚餐的后半段,事情掉了个,轮到苏叶有意无意观察布鲁斯,还时常盯着他的手发呆。 那是一双格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皮肤不是很白,手心有茧子,虽然已经尽量磨平了,依然显得和普通贵族的手不一样,没有那么白嫩。 但它却是那么有力,充满了爆发力。 苏叶现在是一个‘单纯’‘病弱’‘无知’的贵族少女,自然不擅长什么伪装。 因此她的行为被在场所有人看在眼里,尤其是对面的莫里斯。 刚刚两人还聊得很和谐,可意外过后,谢菲尔德小姐竟然只注意布鲁斯那个阴郁的男人。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皱眉看向布鲁斯,上下打量,也没看出他哪里比自己好了。 布鲁斯微微皱眉,感受到旁边灼热的视线,以及对面投来隐隐嫉妒不悦的目光。 他无语,却又不能解释,只能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打算尽快吃完尽早离开。 而场上其他人就感觉复杂了,娜特莉把苏叶当成闺蜜,对于闺蜜突然看上这样一个普通男人,既惊讶又好奇。 好吧,她探究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总喜欢低着头,神情抑郁的家伙,长相非常俊美,比其余两人都要好。 另外,他的气质,身高都比较符合里对吸血鬼的描述。 所以......埃莉诺是觉得他像吸血鬼,才格外关注? 那她到底是要阻止呢,还是阻止呢? 据她所知,这位布鲁斯先生只是财政部一位小职员,虽然费里德说他办事能力不错,颇受他父亲赏识。 这次费里德去办重要公务,关系到他在内务部升迁问题,父亲特意派了他过来协作,就说明其立场和可靠程度。 娜特莉想要把好闺蜜纳入保护范围内,如果对方的丈夫是自己未来公公的属下,当然不用担心他会对不起埃莉诺。 可埃莉诺毕竟是谢菲尔德家族的人,那对伯爵夫妇,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们绝不可能答应把长女嫁给对他们无用的人。 娜特莉一时间有点纠结,既觉得闺蜜审美异常,又觉得既然是闺蜜喜欢的,那她就应该鼎力支持。想到闺蜜的父母,她又担心两人的感情受到阻挠,害怕闺蜜会伤心。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想过,或许布鲁斯会对埃莉诺不感兴趣。 这怎么可能! 无论是出身,长相,还是财富,埃莉诺·谢菲尔德都是整个伦敦上流社会最受欢迎的小姐之一,除了王室,她何人嫁不得? 娜特莉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她的闺蜜埃莉诺是最好的。 和她的纠结不同,费里德反倒觉得,如果两人能成,或许会是一桩好婚事。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除非对方人品过硬,以及能力有保证,不会违背原则,公私不分把他暂时调来帮助自己。 这位布鲁斯先生,一定是个沉稳可靠的人,至少比对面那个花花公子强多了。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费里德最讨厌的,就是莫里斯这种人了。 整天什么事都不干,就喜欢撩女人。 偏这次出差,他们还成为了搭档,想到之后的事情都只能自己来做,他就庆幸还好父亲把布鲁斯先生派过来了。 格林小姐和帕克小姐对于苏叶的表现也有所觉察,但她们并不在意,只是觉得好玩,偶尔关注一下。 只戴维斯小姐松了一口气,刚刚莫里斯明显表现出了对谢菲尔德小姐的不同。 她明白,自己在出身和嫁妆上都差谢菲尔德小姐很多,容貌勉强持平,唯一能比得过的,只有她更健康而已。 可于贵族来说,健康不健康都是次要的,利益才是主要目标。 莫里斯这种人,见过的美人无数,是不可能轻易被美色打动的,除非利益足够,或者她能给对方带来足够的价值。 戴维斯小姐认为自己的价值,在于处理好人际关系上,做好夫人外交。 而这一点,谢菲尔德小姐不是不会,而是身体不允许。 想到这点,她心里有了底气,再次关注全场,然后就发现,谢菲尔德小姐好似对她身边那个阴郁的男人产生了兴趣。 好事啊!她立刻想到了好几种方法,能不动声色地促进两人的关系。 全场所有人的反应,都被布鲁斯看在眼里,这让习惯了以气势压人的人,默默感受到了不适。 把最后一块牛排吃完,他迫不及待放下刀叉,“我还有文件要看,先回去了......” 苏叶见他要走,忙立刻站起来,嘴上道,“你就要走吗?” 然而手上的酒杯却突然横在两人中间,然后松手。 布鲁斯看着这破绽百出的试探,盯着苏叶的眼睛半响无语,“谢菲尔德小姐,你想做什么?” “哦,”苏叶失落地低下头,捡起那个杯子,“抱歉,没拿稳。” 布鲁斯额头跳了跳,觉得今晚实在太失策了。 怎么好端端就没控制住去接水杯的手,现在好了,被这女人觉察了。 她还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试探自己,再让她这么试探下去,另外两人可能会怀疑。 不行,他得打消这个女人的某些想法! 布鲁斯离开了,其他人没受什么影响,莫里斯表现反而更活跃了。 他想要引起苏叶的注意,然而苏叶只是一次次注意布鲁斯离开的方向。 渐渐地,他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他想要的是一个有钱且能帮到自己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心有所属,不得不和自己联姻的姑娘。 虽然在场只有她的身份最高,但明显别人对自己不感兴趣。 莫里斯活得清醒,不会做什么苦苦纠缠的事,又不是真的爱上,全伦敦条件好的姑娘不是没有。 他安静了,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大家默默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所有人都解决了晚餐。 苏叶回到房间,露西已经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 她没有先去沐浴,而是从其中一个行李箱中,拿出一本。 这是在火车站旁游荡的小摊上买的,名字叫《神秘先生》,写的是一位侠盗和贵族少女的爱情故事。 里,侠盗的身手非常好,能徒手接住子弹,也能偷盗坏人的任何东西,无论藏得有多严。 没错,别以为这时候的就没有奇葩情节,徒手接子弹什么的,也是这个时候对英雄的神奇想象之一。 除了这些略显奇怪的情节,剧情还是比较浪漫的。 其中就有一段内容写,男主的手很漂亮很灵活,能单凭一只手托举起女主角,两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而男主的另外一只手,则端着酒杯,两人啜饮,亲吻。 怎么啜饮,怎么亲吻,没有详细描述,可光靠文字想象,就觉得血脉偾张。 苏叶随手翻到这一页,倒扣在桌面上,然后回卧室换了睡衣,洗漱过后穿着浴袍出来,坐在沙发上翻阅这本书。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9点左右,露西收拾好,打算回自己车厢休息,拉开门就见到布鲁斯站在外面,“您?” “我找谢菲尔德小姐,方便我进去吗?”布鲁斯礼貌问道。 露西吓了一跳,“稍等。” 她立刻关上门,回来禀告苏叶,“那位布鲁斯先生来了。” 苏叶微微挑眉,看到书中描述的内容,眼中闪过狡黠,“请他进来吧。” 布鲁斯一进来,就对上了少女亮晶晶的眼神,以及......她手上那本书。 看那粗制滥造的封面,就知道是车站边售卖的那种廉价读物,这种书,一般都是荒诞可笑的,没有任何价值。 再看名字,他基本猜到了是讲什么内容,神秘男人,除了那些非自然生物,剩下的就是特工,侠盗,神秘组织等等。 他顿时觉得头疼,自己就不该来! 苏叶紧张的站起来,一手捏着书本,一手伸向布鲁斯,期待地问,“您是侠盗吗,先生?” 布鲁斯原本握住苏叶的手,打算行吻手礼,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碰了一下就匆匆放开了,冷声道,“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 “哦,”苏叶情绪低落下来,“可你身手那么好。” “只是恰巧罢了,你该相信人的潜力才对,条件反射之下,很容易达成平时一些做不到的事。”布鲁斯强硬解释。 苏叶偷偷打量他,见他脸色不愉,咽了咽口水,似乎终于相信了,“那好吧,谢谢您的好意。” 见她相信了,布鲁斯立刻提出告辞。 果然女人都是麻烦,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尤其是这种天真单纯的姑娘。 苏叶起身送他,被他摆手拒绝。 苏叶失落地垂下头,喃喃道,“不是侠盗先生啊。” 布鲁斯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来到门口,露西为他拉开了门。 低头的苏叶看到桌上的水杯,突然灵光一闪,抄起就向布鲁斯砸去,然后睁大眼,期待接下来的反应。 布鲁斯感受到身后的危机,手条件反射地放在了口袋里的木仓上。 然而下一秒,他什么动作都没做,任由那水杯和杯中的茶水砸在自己身上,把唯一一件西装外□□湿,后背隐隐传来疼痛。 因为任务紧急,三人都是从办公厅出发,没来得及回去收拾行李,因此他们都只有一身衣物,只能等下火车后再买。 后背黏腻的感觉,让他青筋直冒,恨不得立刻脱下来扔掉。 然而这是女士车厢,在这里脱衣服极其不妥,会被当成登徒子。 深吸口气,再再次感觉自己不该来! 露西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红茶砸在布鲁斯先生身上。 她惊讶抬头,却看到了布鲁斯先生难看的表情,当即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布鲁斯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差点失声尖叫。 布鲁斯知道自己过度了,立刻收敛表情,转身面对苏叶,面色平静道,“为什么砸我?” 苏叶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惊到,连连摆手,“对,对不起,我是不小心......失手扔过去的。” “不小心?失手?”他琢磨了一下这两个词,眼神突然阴郁下来,“我看谢菲尔德小姐就是故意的。贵族小姐就这么喜欢折腾平民吗?怎么,好玩?” 他试图以这种表情,吓住这个天真过头的小姐,让她因为害怕,而不再关注自己。 谁知苏叶好似完全没感觉到可怕,竟然走过来鞠躬道歉。 “对不起!”她弯腰九十度,特别地特别地真诚。 露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姐,忙过来扶她,见她不肯起身,立刻哀求地看向布鲁斯,“布鲁斯先生,小姐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她。我愿意为您洗干净,我知道怎么去除上面的红糖,实在不行,等下车后,我们可以赔您一身。” 布鲁斯:...... 他什么都没说,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个女人的所有反应,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偏偏还是一个说不通的人,坚持己见。 不与傻瓜论短长! 他转身就走,露西松了口气,忙扶小姐。 苏叶直起身,走到门边往外探望,见高大挺拔的男人,全身僵硬地行走,后背上一坨大大的红糖分外显眼。 她平时喝茶不会放这么多红糖,刚刚是在等布鲁斯的到来,漫不经心之下,才加多了,其实不打算喝的。 她招招手,叫露西去看,“你快去,跟上布鲁斯先生,帮他清洗一下衣服上的污渍。另外,去找路易斯,让他帮忙询问一下火车上其他客人,有没有多余的新衣服,向他们借或者买一套,给布鲁斯先生送去,好表达我的歉意。” “好,”露西立刻点头,跟上去了。 苏叶自己关上车厢门,背靠着车壁,闷闷的笑出了声。 本来她是被怀疑的一方,不知道布鲁斯为何一见面,就盯上了她,或许是顶级情报人员的直觉。 但很快,她就借着布鲁斯的失误反客为主了,之后发现莫里斯对她产生了兴趣,或者说,是对她的金钱产生了兴趣。 她不想好好地旅游,还得应付烂桃花。 虽说莫里斯说话风趣幽默,她不反感和对方相处,可要是对方抱着别的心思,那就惹人嫌了。 更何况她也看出,起初除娜特莉之外,其余三位姑娘都对莫里斯感兴趣。 只不过戴维斯小姐更强势一些,直白地表示了自己的欣赏,于是其余两人就退缩了,收回了心思。 而这时,莫里斯竟然向她献殷勤,看在戴维斯小姐眼里,自己就成了她的情敌。 虽然她不怕被戴维斯小姐针对什么的,但有了这一出,旅行的队伍起了隔阂,氛围自然不会太好。 这是娜特莉寄予厚望的一次旅行,也是婚前最后作为少女的任性时光,她希望娜特莉能留下美好的回应。 干脆借着布鲁斯的错误,来打消莫里斯和戴维斯小姐的想法。 看在布鲁斯眼里,她的额外关注是发现了端倪,因而好奇,可看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少女慕艾,偷偷打量心上人。 美好的误会就这么造成了,她料定布鲁斯此行有重要的事,不仅要掩盖身份,就连同行的两位男士,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为了以防万一,于是她找出草草翻了几页的书,作为一个暗示。 暗示她之所以好奇,全都是垃圾毒害无知少女。 至于最后那一下......哈哈哈,纯粹是报复了。 谁让布鲁斯堵住史密斯先生,非要拉她入伙。 那么作为员工,暗搓搓给老板搞事,弄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毕竟哪个社畜对顶头上司没有怨念? 想到布鲁斯黑如锅底的脸色,苏叶笑了好一会儿,才施施然回到卧室,穿了一件外套,去找娜特莉。 果然,娜特莉已经收拾好,正等着她。 见她进来,立刻一把拉住她的手,认真询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父母看不上他?” 苏叶眨眨眼,否认,“娜特莉,你说的是莫里斯先生吗?他身份不错,伯爵夫妇想必不会反对,但我并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说话有趣而已。” “不不不,我说的是那位布鲁斯先生,虽然他的气质像极了吸血鬼,但我们都应该知道,这只是中的人物,现实中,没有男人像吸血鬼先生那么有魅力的,你可千万要分清现实啊!”娜特莉忧心忡忡道。 她刚刚一直在思考,两人在一起的后果,最后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布鲁斯先生......”苏叶迟疑,“他,很难被喜欢上吧?” 正常人喜欢一个情报头子,还日常装阴郁,这是有多想不开啊,找罪受吗? 苏叶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那就好,”娜特莉松了口气,“那晚宴上你为什么一直关注他?” 说起这个,苏叶立刻兴奋的道,“他很厉害,就这样一捞,水杯就到手了,水一点也没洒。” “反应快而已!” “和侠盗先生一样灵活!”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又同时道: “什么侠盗?” “我知道啊,就是好奇。” 顿了顿,苏叶继续道,“就是一本,非常浪漫唯美,侠盗先生救出女主,带着女主在夜色中奔跑,在月光中起舞......” 她描述的娜特莉都起了兴趣,两人一起回到苏叶的包厢,然后一起翻看那浪漫的桥段。 娜特莉看了一会儿就入迷了,抱着书不肯撒手。 “我已经看完了,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苏叶热情推荐道。 这趟车将会开一整夜,明天上午11点抵达巴黎,因此即便晚睡一会儿,也不影响娜特莉休息。 娜特莉连连点头,生怕她反悔一般,抱着书就跑了。 又过了半小时,露西前来回话,已经为布鲁斯先生买到了新的衣服,且原先那套也洗好了,晾在壁炉前烘干。 明早肯定干透了,不耽误布鲁斯先生换回来。 苏叶感谢了露西的帮助,给了她一英镑,让她去购买一些可口的食物和路易斯分着吃,也可以带回去,分给其他女仆。 露西离开后,她直接上床休息,火车上嘈杂又安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火车发出的‘况且’声,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忽视,陷入睡眠。 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小会儿,火车紧急刹动,苏叶猛然睁开眼,感受到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下滑了一截。 她起床穿上厚外套,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 车子已经停下不动了,她拉开车门,走廊上空无一人。 这很正常,这节车厢只住了五位姑娘,三位男士在另外一节车厢。 如果姑娘们陷入沉睡,没感觉到火车停下,自然不会出来。 她顺手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左轮,放在外套口袋里,慢慢朝下一节车厢走。 因为这一节只有几个姑娘,为了安全,两边的车厢们都是从里面拴上的,除非有人从里面打开,不然就连乘务员都进不来。 苏叶走进车厢门的时候,眼睛被闪了一下。 她立刻看向走廊窗户外面,看到远处的山丘上有人打着灯光,明明灭灭的。 那灯亮一会儿,停下,继续亮一会儿,再停下,看起来和火车亭的信号灯差不多,可那个方向,根本不会有信号灯。 所以......这是有人在用灯光和火车上的人联系? 如此隐秘的方式,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叶等了一会儿,信号灯终于停了,透过窗户,她看到两个人影抬着什么,往那边而去。 荒郊野外,又漆黑无比,两人行走的很艰难,前面一个似乎踩到了什么,踉跄了一下,肩膀上扛着的东西滑落,竟然是一个人! 这肯定是两个歹徒挟持了火车上某人,而对面的人是接应人员。 除此之外,车上应该还有他们的同伙,很可能在驾驶室,不然火车不会刚好停在这里,正好是有接应的地方。 苏叶在思考要不要下去看看,这列车上的人非富即贵,要不也是社会精英,不然也买不起这么昂贵的车票。 可她担心自己下去了,下一秒火车启动怎么办,总不能用轻功去追火车吧? 倒也不是不行...... 苏叶琢磨了一下这火车的速度,到下一个停靠站点需要多少时间,而以她现在的内力水平,能支持她在火车重新出发前赶上吗? 算了算,发现时间有点紧张,虽然这个时代火车的速度不快,尤其是这辆以观光舒适为主的火车,开得并不快,要追也不是追不上。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看到犯罪不管,不是她的风格。 苏叶伸展了一下手指,打开车窗,往外看了看,见左右无人,立刻跳下去。 然后她反手关上窗户,并用铁丝伸进去插上插销。 这一节车厢都是姑娘,窗户开着可能会对她们造成危险。 插好后,她沿着两人走过的路,往前探去,在经过那人差点跌倒的地方,蹲下仔细找了找,发现了一块手表。 这手表精致低调,保养的非常好,应该是那个被抬走的人所有。 捡起来抚去表戴上的尘土,在上面发现一个字母M。 苏叶追上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他们抬着重物,又是在晚上,自然走不快。 她正打算冲上去,先把人制住,然后直接暴力审问。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火车鸣笛声。 苏叶转身,借着车上的灯光,看见车头正在冒烟,显然打算出发。 此时回去,还能赶得及跳上车,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转向那两个男人的方向,再一次看到了闪光。 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仿佛在为两人指引方向。 他们抬着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格外艰难,苏叶索性绕过去,先去探探那边都有什么人。 查清楚了好一网打尽,靠近之后,发现这是一间废弃的仓库,里面有十几二十个人,各个手里拿着狙击木仓。 这群人显然训练有素,站位相当讲究,互为犄角,同时防备所有方向。 要搞定他们,需要耗费一点时间,苏叶打算速战速决。 就在此时,那两人终于倒了,把抬着的人扔到地上,发出‘碰’的一声,露出脸来。 竟然是布鲁斯?! 她立刻停下了动作,幸灾乐祸看着,啧啧啧,**ss这是唱哪出啊? 是小职员落难计,还是大佬将计就计? 有好戏看了! 350 第三百五十章豪奢的巨轮16 苏叶干脆…… 苏叶干脆蹲着看好戏, 人群中,布鲁斯缓缓睁开眼睛,惊慌地打量四周,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只有苏叶的角度, 才能看清他双眼清明,没有丝毫迷茫。 显然,这一幕是他算计好的。 那群人围住他讨论, 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就是他吗?这次负责谈判的, 费里德·汤普森?听说他是枢密院的一员?” “就是他,还是英国财政部部长的儿子,不能让他去,我们一定要阻止他。”其中一个男人道。 “不错,英法决不能联盟,所以把他杀了?”另一人道。 “不行, 如果他死了, 卑鄙的英国人会赖在法国头上, 到时候发动战争怎么办?” “怎么可能, 是在英国境内出事的。”开口的人不服气。 “但我们的木仓是法国产的, 能查出来。” “那就用刀,我这里有一把,直接歌喉好了。” “他死了, 英国还会派其他人去谈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 “很简单,把他绑起来, 找个人拍照,在报纸上发表他明天出现在其他地方,并没有打算去法国。英国并不想和法国联盟,所以谈判的人假装失踪,实际躲起来了。某个媒体意外曝光此事,到时候民众肯定对谈判更加抵触,联盟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听完几人的对话,苏叶总算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首先,英法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只是有时候明争暗斗,有时候波涛汹涌罢了。 与此同时,作为隔海相望的邻居,他们的谈判也从未停止,从停止战争的和平协议,到经商贸易,再到两国往来交流之类,谈了一次又一次。 有的谈判成功了,暂时给两国带来了几年的和平,有的谈判失败了,离开谈判桌,转身就开打,有的甚至是边谈边打,谈完了也打完了,闹得就像儿戏似的。 估计费里德此行,又是为了某个目标,和法国代表团进行谈判。 而这伙人明显仇视英国,从他们的姿态就能看出,是上过战场的军人,现在退伍了,依然保持战力,组织在一起,就是为了阻止谈判,不惜跨境过来挟持英国代表。 但他们行动之前,竟然没打听清楚费里德的样貌吗? 直接把这位大佬绑来了,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 或许,这就是布鲁斯的目的,保护费里德,进而促进谈判顺利进行? 不不不,不可能如此简单,一次谈判而已,失败就失败了,两国之间的谈判,从未顺利过。 失败一次,组织第二次就是了,只要两国真心想谈,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谈不拢只能是两国都只是作秀,没有真的想谈好。 这群人明显不懂政治,不明白拖延的艺术,以及政治博弈的目的和其幕后代表的利益。 他们只看到了两国对立的仇恨,战士们牺牲的痛苦,以及为自己之前的卖命不值。 可这种事,不是他们想阻止就能阻止的,没有费里德,还会有下一个! 那么,现在呢,在被一二十人包围后,**ss要如何脱险? 苏叶好整以暇,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等着看大佬大杀四方,或者高智商数学家被武力屈服? 然而事实是,这位情报头子,虽然平时显得懒散,不爱动弹,身体素质却很不错,动作迅速,反应灵敏,在众人讨论的间隙,已经打量好周围环境,并暴起连伤两人,抢走一把木仓。 然后拉住一人挡在自己面前,连开数木仓,有的打中了,有的落空。 这一番变故叫那些人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毕竟曾是军人,受过训练,第一反应就是端起手里的木仓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交火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和布鲁斯的精准定位不一样,那些人毫不顾忌同伴的性命,一心要杀了布鲁斯。 或许刚刚还在考虑留一条性命下来,可在布鲁斯威胁了他们的安全之后,直接要置人于死地。 对方人数太多,火力过猛,身前的人被射出了刺猬,溅他满脸满身的血。 没有办法,他只能把尸体往前一扔,自己火速躲入看好的掩体中。 那群法国人被激起了凶性,连连扫射,把现场弄得灰尘四溅,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了一地。 苏叶目前的站位,处于会被波及的范围。 于是她换了一个地方,仓库的正门处,这里有东西掩藏身形,视野又好。 交火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惨叫声,以苏叶的耳力,能听出子弹打中和落空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十六个人中弹倒地,她不得不佩服布鲁斯的本事,在这种一对多的环境中,都能冷静理智,出手没有任何偏差。 只不过他抢走的木仓型号,只有八发子弹,刚刚被拿来当挡箭牌的人身上也是这种型号的木仓,应该被他一并顺走了。 也就是说,布鲁斯的子弹用完了。 果然,苏叶的耳中只听到了其中一边扫射的声音,再没有那见缝插针的点射。 随即就是物体移动,和人跑来跑去的稀疏声。 布鲁斯正在利用地形,和剩下的六人玩捉迷藏,他躲避的同时,会故意弄出一点动静,让对方损耗子弹。 这样做虽然危险,可只要运作得当,却能毫发无损地离开这样。 而那些法国人杀红了眼,不管不顾追着布鲁斯跑,不知不觉落入他的陷阱当中,被他扔出来的烟雾弹迷惑了心神,木仓就没有停止过。 或许他们是觉得,自己方有六个人,即便子弹打没了,也能轻而易举抓住对方。 可是他们忘了,布鲁斯能在二十几人的包围下突出重围,还能伤敌八百,就已经足够说明本事了。 除了训练有素的身手之外,他的冷静理智,聪慧果断才是最大的对手。 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密不透风地算计一切,已经不是普通人水准了。 苏叶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那些法国人难道都不动脑子的吗?到现在还没发现不对劲? 终于,在一波狂风乱炸后,仓库终于归于平静。 可这个平静只是暂时的,因为子弹打没了,还可以肉搏。 苏叶暗暗期待起来,布鲁斯和那些人打架啊,想想还挺带感的。 然而和他想的不一样,布鲁斯冷静过头了,即便计算出对方已经没了子弹,也没打算出来正面相抗,而是悄悄绕到其中一人身后,直接用匕首割破了喉咙。 干净利落,割破气管直接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剩下的人反应过来,要去追时他已躲入黑暗中。 静谧,诡异,剩下五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显然那个被割破喉咙的,是他们的头,而这也是布鲁斯算计好的,少了人指挥,其他人会更好对付。 阴险,真是太阴险了! 苏叶啧啧称奇,平时看这家伙郁郁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故意装成这样的。 现在看,对方那心理,估计还是阴暗居多。 破了喉咙那人,暂时还没有死,一手捂着,一手指向黑暗中,示意其他人去追,一定不能放过此人。 五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迟疑着上前,这个仓库虽然是废弃的,里面却堆了不少烂七八糟的东西,有烂木头和泥土,堆叠起来破损的箱子等。 为首一人不小心,踩到一截烂木头,踉跄了一下直接倒地。 其余四人吓一跳,忙冲上去扶人,竟发现他的腹部插着刀,鲜血涓涓往外流。 原来不是被绊倒,而是刚刚布鲁斯就隐藏在一边,在他踉跄的瞬间补了一刀。 不过这也暴露了他的位置,四人立刻冲上去,和他缠斗在一起。 布鲁斯的武力值还是可以的,在四人团团包围下,借着地形竟然游刃有余。 因为他们所在的方位被东西挡住了,苏叶只能听到一些声音,但这足够了。 就这拳拳到肉的打法,她能肯定,布鲁斯被打中了好几下,估计腹部,肩膀和后背都青紫了。 但这没影响他的速度,数秒过后,放倒了其中一位,借着这空隙,跑了出来,没有再藏在黑暗中。 出来后,他立刻扑向被第一个放倒的人身边,从他身上摸出木仓,对着后面追来的人连开四木仓。 “砰砰砰砰——”四人应声倒地。 “砰——”一道木仓声在布鲁斯身后响起,他缓缓转身,扫了一眼被射中的人。 这是他伤的第二人,之前是扎在心脏上的,没想到竟然没死,坚持到现在,刚刚还试图向他开木仓! 布鲁斯看向仓库门口,见到的人叫他竟惊讶又不可思议,还隐隐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苏叶站在门口,双手握着一把木仓,神情恍惚,茫然看看布鲁斯,又看看被她一木仓彻底解决的人。 半响她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双手一抖,手中的左轮掉地,“啊啊啊——” 她尖叫出声,尖细地,充满了恐惧的声音,划破苍穹,也差点震破布鲁斯的耳膜。 “啊啊啊——”持续不断的尖叫,让布鲁斯全身都抖了抖。 他忍不可忍,忍不住大喝一声,“闭嘴!” 尖叫声戛然而止,苏叶顿住,死死捂着嘴巴,一边流泪,一边往后退,眼中全是惊恐,“杀人了,我杀人了!” 由于动作过于慌乱,她被绊倒,整个人往后栽倒。 布鲁斯下意识要去扶,“不!不要过来!”苏叶更惊恐了,连滚带爬起身,然后转身往后跑,跌跌撞撞的样子,狼狈极了,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布鲁斯脚步顿住,看了一眼满身的血迹,眼里有无奈,也有探究。 谢菲尔德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刚刚......竟然是她救了自己! 她懂木仓法,这不该是普通的贵族姑娘会学习的,普通姑娘也不会随身带着一把左轮。 哪哪都显示,这位谢菲尔德小姐不是一般人。 可她刚刚的表现,也不像是受过训练的,那样惊慌失措加害怕,以及后知后觉的行为,都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布鲁斯都迷惑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此时顾不得想这些了,他匆匆检查一番,发现所有人都死了,走到门口,捡起苏叶扔掉的那把左轮,关上仓库门,然后在门上做个记号。 这里偏僻,暂时不会有人来,等他到了火车上,给属下发消息,让他们过来把尸体处理了。 布鲁斯看了一眼苏叶跑走的方向,是往铁路线去的,和她走了反方向。 离仓库不远,有一辆汽车藏在树林里,他刚刚检查尸体,发现了车钥匙。 正好有了这个,他们能在天亮前,赶上火车,只不过一路都是山路,会非常颠簸。 布鲁斯开着汽车,回到铁路线旁边。 此时,苏叶已经到了,茫然看着空无一物的铁路,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干什么。 布鲁斯把车停下,推开车门。 苏叶见到他,下意识想跑,不过她刚刚已经跑累了,不然也不会停下来。 瘦弱的身体本就没力气,剧烈运动过后,全身软成一团肉泥,脚步一动,立刻栽倒下去。 好在地上是新长出来的嫩草,泥土松软,只是摔疼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病弱的娇小姐嘛,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此时又感觉到了疼,当然是哭,而且是大哭特哭,一点也不顾形象地哭。 “呜呜呜,你别过来,杀人狂,恶魔,呜呜呜,祖母救我,杀人魔来了。” 布鲁斯哭笑不得,刚刚开木仓的是谁? 说他是杀人魔,那她自己呢? 难道杀一人就不算杀人吗? 可他也明白,要不是对方开木仓救了自己,此时他肯定受伤,甚至是丢掉性命。 面对救命恩人,他难得没有开嘲讽,而是把左轮拿出来,递还给她。 再一次看到木仓,苏叶又要叫,这可是凶器啊! 布鲁斯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喝一声,“闭嘴。” 苏叶声音一顿,然后一使劲,咬住了他的手,留下深深的牙印。 布鲁斯:...... 看出那渗出血的牙印,这哪里是没力气,是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到他身上了呀。 半晚上的搏斗都没让他见血,结果被这女人咬出血了。 可是他还不能不管她,见她浑身脱力倒在地上,不得不上前,把人抱起来。 苏叶浑身一抖,糟糕,演过头了! 她也没想到布鲁斯这样的人,会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而把她抱起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直接把人拎起来,然后扔到车上才对! 这公主抱...... 苏叶无奈,只能全身放松,做出疲软无力的样子。 好在布鲁斯的行为算得上温和,轻巧的抱起,放在副驾驶中,还绅士地为她调整了座椅,让她坐得更舒适一点。 汽车启动,在山路上疾驰,因为是夜晚,虽然有车灯,也不敢开得过快。 因此除了颠簸,苏叶并没有觉得有其他不适。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坐好,触摸到外套口袋里的左轮,嫌弃地拿出来,想要往外扔。 “你不要就给我吧,”布鲁斯看着前方,声音冷静道。 刚刚思考了一会儿,被苏叶闹出的情绪压下去,他再次怀疑起苏叶来。 苏叶想了想,扔到他身上,“你得赔我一把。” “好,”布鲁斯没有犹豫。 “银色的,我在娜特莉那里看到新式左轮,银色镶嵌金边,还刻了她的名字,”苏叶道。 布鲁斯侧头看了她一眼,“木仓是武器!” 苏叶低下头,强调道,“克劳尔勋爵送给她十八岁生辰礼物,很漂亮,特别定制的,我没有。” 声音莫名委屈,说完还扁扁嘴。 布鲁斯:...... “它不是装饰品,”他有点无奈。 “那把脏了,给你我不要了,所以你要赔我一把,如果子弹也是银的就更好了,”苏叶完全不听他说什么,自顾自提要求。 布鲁斯不想答应,见鬼的银子弹,难道木仓身也要用银打造? 这是武器还是装饰品啊,大小姐的任性! 他要出口拒绝,没时间陪小姑娘玩游戏,苏叶淡淡的声音传来,“伯爵不会送我成人礼,那把是祖母的,我拿走了。” 这话看似平静,却透露了一个孤单长大小姑娘的心酸。 亲生父母从来不在乎她的存在,即便是重要的成人礼,对方更看重的,也是女儿终于可以联姻,嫁出去为家族获得好处。 唯一疼爱她的祖母也早早过世,她只能自己拿了祖母的遗物,假装是祖母送给她的。 说实话,布鲁斯见过比她悲惨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人。 可一向冷硬的心,莫名软了下来,小姑娘也不容易,还救了自己。 顿了顿,他开口道,“好,不过银子弹没什么杀伤力,一盒作为观赏就够了,剩下的配合适的弹夹。” 苏叶抿了抿嘴,抗拒道,“我不可能开木仓,”似乎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她脸色白了白,强调道,“我不会再开的。” 布鲁斯看了她一眼,冷淡且克制,语调冷静下来,“你为什么会出现?” 苏叶低下头,抗拒不语。 “银手木仓!”布鲁斯道。 苏叶不满,瞪了他一眼,见他满身鲜血,立刻嫌弃地移开视线,“我......去找你,看到两个人从费里德的房间,抬走一人,以为是他。费里德是娜特莉的未婚夫,娜特莉喜欢他,要是出事,娜特莉会很伤心,所以......” “所以你就悄悄跟了上来?”布鲁斯眼神探究。 苏叶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说实话!”布鲁斯声音一沉,威严尽显。 苏叶吓了一跳,不敢再瞎说,急急的道,“他们抬你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脸,还看到你偷偷睁开眼睛。你明明没事,却任由他们把你绑走,所有就好奇......好奇......你是不是想偷他们的东西,顺便打击犯罪之类的。” 布鲁斯嘴角一抽,“我不是侠盗!还有,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鲁莽吗?” “我现在知道了,”苏叶不想被人指责,急急道,“你是秘警!” 布鲁斯眼神眯起来,“你知道秘警?”虽不同,性质却差不多,他意外的是谢菲尔德小姐竟然知道。 苏叶抿抿嘴,解释,“我六岁的时候,看到报纸上说,有警探潜入□□,弄到了许多犯罪的证据,因此破获了重大案子。这种警探就被叫做秘警,你应该也是,潜入政府......部门?”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确定起来。 不是,一个秘警不应该是潜入□□,为什么要进入政府? 难道是她搞错了,对方不是秘警? 苏叶怀疑地看向布鲁斯,手已经悄悄伸到了门把手上,要是发觉不对,她会立刻打开逃出去。 布鲁斯冷淡瞥她一眼,现在才感到害怕,不觉得太晚了吗? 苏叶的心砰砰跳,边害怕边死死盯着他,生怕自己揭穿了他的秘密,让他暴起伤人。 布鲁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车停下,自己下去河边,先清理脸上的血迹,然后把外套脱下扔掉。 苏叶一个人待在车里,看着方向盘发呆。 然后她偷偷瞄了一眼认真清洗的布鲁斯,终于伸出了恶魔之手。 打火,踩油门,然后车嗖的一声窜出去,苏叶一边尖叫,一边开着车子跑远。 布鲁斯听到身后的动静,嘴角勾了勾,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回头。 等终于清理干净,他才慢吞吞起身,往车子离开的方向去。 果然在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车子停在那里,陷进泥土里。 苏叶当然不可能这么没用,实际上她是故意的,早在布鲁斯停车的时候,她就听出油箱快没油了。 他们顶多往前开一点点,也就熄火了。 她演这一出,也不过是为了把戏做全,让布鲁斯打消怀疑而已。 正常的普通少女,在经历今晚的事情后,肯定又娇气又害怕,被布鲁斯一威吓,起了逆反心理才是正常的。 毕竟她能胆大到看到绑架,竟敢跟上去,那么现在因为生气,偷偷把车开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布鲁斯靠近,见到的就是少女茫然地蹲在草地上,盯着轮胎发呆。 听到脚步声,她惊喜抬头,见到布鲁斯又顿了顿,起身后退了几步,才小心翼翼道,“陷进去了。” 布鲁斯瞥了一眼汽车,恩了一声,随即继续前行。 苏叶看看他,又看看车,“那个......” 布鲁斯转头,“还不走?你不想赶上火车?” “汽车?”苏叶指着汽车道。 “没油了,”布鲁斯淡淡道。 “哦,”苏叶收回手,一步三回头跟着往前走。 她的动作极慢,磨磨蹭蹭的,好一会儿才挪了丁点路。 布鲁斯看了一眼时间,“照你这速度,是打算走到明天晚上吗?” 苏叶脚步顿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道,“我全身都疼,没力气,本来就很不舒服,你还凶我......” 说着,她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这下别说走路了,只能半瘫在地上。 布鲁斯:...... 怀疑她是他的错,就这破身体,即便是其他国家派来的间谍,也干不了什么。 他回头走到苏叶身边,手顿了顿,放在苏叶后背上,轻轻拍打。 好一会儿,咳嗽终于停止,苏叶半眯着眼,眼前阵阵发黑。 刚刚咳得太用力了,整个腹部都跟着绞痛起来。 见她终于停下,布鲁斯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人拉起,放到自己背上,然后小跑前进。 苏叶一愣,虽然这就是她的目的,一边展示自己的柔弱,打消对方的怀疑,一边折腾一下这个老爱怀疑她的顶头上司。 可当他真这么干脆的,背着她跑,只觉得......爽了爽了! 很好,苏叶心安理得的趴在布鲁斯身上,任他背着自己去追火车。 啧啧啧,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当初和夏洛克在一起,也不是没有追火车的经历。 可因为她表现的素质过于强悍,甚至强过了夏洛克,被他毫不犹豫地指使去追乘火车逃跑的罪犯,而他则换个调查方向。 最后她也真的追上了,并且把罪犯从火车上弄了下来,带去和夏洛克汇合。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兴奋加刺激居多。 现在突然装柔弱,被人背着跑,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尤其这人还是她的怨种上司。 哎呀,这难道的机会,她得好好体验一下! 布鲁斯的体力真的可以,背着苏叶跑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在晨光微熹之际,赶上了靠站停歇的火车。 他们绕到另外一边,躲开车站巡逻人员的视线,悄悄打开费德里房间的窗户,翻了进去。 昨晚那些法国人之所以会搞错人,是因为布鲁斯在洗漱过后,突然找借口和费里德换了房间,现在他住在费里德的房间里。 能及时赶回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布鲁斯喘着粗气警告道,“我的事不许说出去!” 苏叶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被人背着这么久,她已经不知不觉忘了对某人的恐惧,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你真的是秘警吗?那你潜伏在政府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抓间谍?我知道的,里有写,每个国家都有别国派来的间谍,他们会和本地的男人女人结婚,以此来掩盖身份。英国也有吗?都有谁,会不会是那些交际花,她们最容易打听消息了。” 布鲁斯嘴角抽了抽,虽然这位小姐猜对了□□成,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厉害多了。 可她猜到这些,竟然是从中看到的。 也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怎么什么都写。 看来他的书单中还要再加上一项,这些东西可不适合姑娘,尤其是天真充满了幻想,偏还有点小聪明的姑娘。 他不做解释,悄悄打开车厢门,走廊空无一人,“我送你回去。” 苏叶心里一跳,不行,车厢之间的门是锁上的,如果布鲁斯去了,就会知道她说谎了。 她立刻拦着人道,“那里面都是姑娘,你想干什么?” 布鲁斯眼神暗了暗,“你把我当成什么?” “总之,不许!”苏叶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峙。 半响,布鲁斯才道,“那好,你自己过去,我在这里看着你。” 苏叶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远离他。 布鲁斯眯了眯眼,觉得自己刚刚的好心都喂了狗。 苏叶才不管他,走到车厢连接处,转身看了远处的布鲁斯一眼,同时借着身体遮挡,手指快速动作,三两下就弄开了看似牢固的车厢门。 再次转回来,她伸手拉开门,进去,关门。 前后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迟滞,好似门原本就开着。 布鲁斯没看出不对,只看到苏叶迫不及待地关门,顺便拉上门上小窗帘,遮挡他的视线,不由嗤笑。 苏叶回到房间,从空间拿出和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穿上,然后把这套扔进空间。 她很早就有这个习惯,买什么都是两件甚至是三件一模一样的,一件用,一件放在空间备着。 苏叶重新躺回床上,说起来今晚她虽然又是跟踪又是追火车,但实际运动量并不大,先是看戏,后坐车,最后被人背着走。 但那车却很颠簸,现在躺平在床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脑海里什么都不想,转瞬就睡着了。 早上并没有按时醒来,而是直接睡到了10点,露西过来敲门。 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就要下火车了,露西要帮忙收拾行李。 虽说只在车上待了一晚,可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少,首先是床单被套,用的都是他们自己带的,然后衣物。 为了昨晚的晚宴,一箱子的礼服被挂了出来,再加上今日出行的便服和昨晚的睡衣,放在不同的箱子里,因此这就是四个箱子了。 然后是洗漱用品,苏叶用的也是自己带的,车上配备的也是高档货,但谁让贵族小姐们,都不会用外面的东西呢。 露西悄悄打开卧室门,想看看自家小姐醒了没有,却发现她一脸潮红地闭着眼,嘴里时不时发出咳嗽声。 不好!小姐的咳疾又犯了。 她连忙去找火车上的医生,然后让人送来热水,这才把苏叶唤醒。 苏叶迷茫睁开眼,不等眼中的睡意散去,立刻咳嗽起来,“咳咳—露西,拿药来。” “小姐稍微等等,我去叫了医生,让他看过之后再服药。”露西扶着她坐起,半靠在床头,先送上一杯温水。 苏叶接过,慢慢抿着,哎,装病弱有时候也没那么方便。 她也不想现在装病的,没办法,一个柔弱经常生病的少女,在经历昨晚那一出后,竟然好好的才奇怪吧? 所以为了让布鲁斯不怀疑,她还真就得装一装。 医生匆匆过来,为苏叶诊治一番,给出中肯的建议,“咳嗽药不要多喝,虽然这东西止咳效果好,但后遗症也大。谢菲尔德小姐这咳疾是老毛病了,肺部出了问题,只能慢慢养好,我曾跟着一位中医学习,他手里有个枇杷膏的方子,专门治疗咳嗽的。如果小姐愿意试一试的话,我可以把枇杷膏给您。” 苏叶惊讶,“您还懂中医?太厉害了,我一直觉得中医很神秘,像炼金术一样,随意把几味草药放在一起泡一泡,煮一煮,然后喝水就能治病了,太神奇了。还有他们的针灸,用针扎人,难道他们都不觉得疼吗,和巫术差不多。” 医生抿了抿嘴,显得有几分不高兴,“中医是很神奇,但并不是巫术,而是道。” “道?”苏叶歪头,她当然知道‘道’的含义,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位医生明显是西方人的面孔,还知道‘道’的存在。 他们应该很难理解才对,毕竟就连‘术’或许都只学了皮毛。 医生摇摇头,觉得和一个无知的贵族少女讨论这个,自己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只道,“枇杷膏要吗?” “要,”苏叶立刻点头,示意露西跟着去拿药,“麻烦你留个地址给露西,要是之后我吃枇杷膏有用的话,还找你买。” 医生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接受了。 以往他和人谈到要用中医方法治病,那些人就一脸抗拒,实在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医生叫亨利·阿贝尔,是法国马赛人,作为水手的儿子,从小接触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人。 最让他影响深刻的,就是那个从东方逃难而来的人。 他有着神奇的手法,能解决所有病症,还不需要购买昂贵的药剂,只需要付一点点报酬就行。 很多没钱治病的人,都会去找他。 亨利七岁那年,马赛发生流感,是一种很严重,只针对小孩子的疾病。 很多小孩都死了,只有港口附近的孩子们还活着,因为有那个东方人在,他抓了一些草药,熬给他们喝,就这样把他们治愈了。 这么神奇的手段,让亨利产生了好奇,经常偷偷去看他,想要偷师,后来被发现。 但那人并没有责骂他,在确定他是真心想学中医,并且他的父母也不反对后,悉心教导他。 就这样,亨利学了7年的中医,后来因为一个意外,那人被污蔑用假药害死人。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本土医生被抢了生意后,不甘心栽赃而已。 可他们势力大,东方人没办法,只能离开。 亨利的父亲帮了他,他留下一本医书,让亨利继续学习。 然而那是用中文写的,说实话,亨利看不大懂,那件事过后,东方人的医术被宣扬成巫术,被全面打压禁止,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学。 后来他被父亲送进学校,考入医学院,也从来没放弃研究中医,越研究越觉得博大精深,深不可测。 可全欧洲真正愿意用中医药方的,凤毛麟角,不是一脸鄙夷,就是避之唯恐不及。 直到病入膏肓,其他手段都没了方法,才想起来找他。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中医只能治病,不能复活啊! 这位小姐是唯一一个这么干脆决定使用中药的,亨利颇有好感,“好的,没问题,乐意为您效劳。” 苏叶也很满意啊,中医是西方人不曾了解的领域,在他们的观念里,非常神秘。 而苏叶用上中药配方后,一下子就治好了咳疾,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只会觉得神奇。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装很久的病了,唔,三天吧,三天后就好起来! 另一边,听说苏叶病了的布鲁斯,听到她打算用中医方式治疗,微微皱眉。 倒不是他也歧视中医,而是不了解,难免担心。 布鲁斯决定,去找亨利医生,好好了解一番,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中医能治疗好她,他愿意大力支持中医的发展! 351 第三百五十一章豪奢的巨轮17 亨利医…… 亨利医生是懂人情世故的, 刚刚接待一位生病的贵族小姐,立刻又迎来询问小姐病情的男士,当即心里就猜测。 这位看着性格不怎么好的先生, 应该是爱慕那位小姐。 可惜了,听说那位可是谢菲尔德伯爵的女儿,而眼前这位, 只是一个小职员罢了。 两人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除非私奔。 但以那位小姐的身体, 私奔等于送命! 为了不叫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最终导致一个鲜活的生命凋零, 他特意把苏叶的病情说的严重一点。 什么不能受寒, 不能见风, 不要剧烈运动, 最好连太阳都少晒。 散步有助于健康, 可夏天中午的太阳太燥, 对肺腑不好吧啦吧啦。 他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 谢菲尔德小姐是个娇娃娃, 最好养在玻璃花房里。 布鲁斯不知道亨利医生误会了,还善心地做出侧面提醒,越听越皱眉。 这和他昨晚看到的,分明是两个人! 亨利医生口中, 那是走一步喘三喘的人物, 可昨晚呢? 那姑娘开得了木仓杀人,还能狂奔很久,最后胆大妄为到,在夜里偷偷开着汽车跑路。 既无知无畏又任性妄为! 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娇弱, 又如此没分寸的?! 是小命真的不想要了吗? “她的身体真的这么严重吗?我看她活蹦乱跳的,”布鲁斯试探道,还是觉得其中怪异处甚多。 亨利严肃点头,“你要说病入膏肓那没有,只是顽疾,可如果不好好呵护的话,病情会一次次复发,且每一次复发,都在加重身体的负担。她现在还年轻,承受得住,可等过了三十岁,很难说一次发烧,一次风寒,不会要了她的命。” “另外......”沉吟了一瞬,亨利医生还是决定说,“她的身体也不适合生育,容易一失两命。” 布鲁斯挑眉,这下确定了,这位大小姐估计是不想活了。 “可有方法治愈?”可偏偏的,他不能叫救命恩人年纪轻轻就去世。 “需要长期疗养,当然,最好在一个气候温和的地方,不要常年阴雨绵绵。”就差指名道姓伦敦了。 或者说,这时代的大城市,基本都是这德行,工业革命带来了繁荣,也带来了不可抑制的环境问题。 巴黎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只不过污染表现形式和伦敦不一样而已,都是不适合长期疗养的地方。 想到谢菲尔德小姐长年待在巴斯,就可以理解了。 “听说你学过中医?”见他说得不清不楚的,布鲁斯就知道,他大概率是没什么好方法治好那个任性的姑娘。 那到底是中医不行,还是这位西方人学中医,技术不到家? “是的,”亨利颇为骄傲这一段经历,正是有了对中医的学习,让他在医术方面有别于其他人,总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式。 也因此,他虽然年轻,医术还是很不错的。 “那有没有中医书?”布鲁斯直接开口要书,相比询问,他更乐意自己专研,搞懂之后再来讨论治疗方案,而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生很不靠谱。 治疗头疼把人弄成神经病的事例屡见不鲜,更不用说各种奇奇怪怪的治疗方式了。 “有是有,但是......”亨利医生不想给,这是他吃饭的家伙。 布鲁斯掏出一张支票,上面写着两百英镑! 亨利医生不由瞪大眼,这相当于他不吃不喝干一整年了。 “买你的医书!”见他纠结,布鲁斯干脆拿出支票本,签了一张五百英镑的支票。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有这个钱,他可以直接开一家医馆了,而不是到处行医。 亨利医生立刻从自己的行李箱中翻出两本书,一本是之前的中医老师留给他的原本,一本是他自己抄录的,“您选哪个?” 布鲁斯毫不犹豫,拿了原本。 亨利医生抄录时,加了标点符合,便于和理解。 但布鲁斯不相信他的理解没有错误,因此干脆要了原本。 一来他可以自己学会中文后再看,误差更小,二来也能多找几个懂中医的人翻译,总比一家之言强。 苏叶并不知道布鲁斯这么大手笔,不仅重金求书,还打算自己学中文学中医研究。 要是知道,她肯定会更谨慎,而不是在这种小事上露了破绽。 当然这是后话,学习中文和中医没那么简单,至少她还能苟上好长一段时间。 在枇杷膏拿来之后,立刻服用,为了体现效果显著,使用不过十五分钟,她就不咳了。 这样一来,显得中药特别好用,那之后在中医的治疗下,一直治不好的咳嗽顽疾完全好,也是正常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叶有意无意在露西面前说起中医的神奇。 而见证了她服药后立刻不咳的效果后,露西也相信了中医的厉害,欢喜道,“太好了,如果中医能彻底治愈小姐就好了。” 苏叶微微一笑,“暂时不考虑那些,现在我身上松快了不少,露西,你去收拾东西吧,下车的时间快到了。” “好的,”露西立刻站起来,麻利地收拾东西。 离下火车还有半小时,娜特莉匆匆过来,“埃莉诺,我听说你生病了,是真的吗?” 苏叶微微摇头,“只是早上咳了会儿,幸运碰到了一位好医生,我已经没事了。” 娜特莉忧心忡忡,“可是你这样终究不好,那医生有治愈你的法子吗?” “有的,只不过时间需要长一点,”苏叶开始打基础。 在一边收拾的露西跟着附和,说这位亨利医生很厉害,只用一罐冲泡水的药膏就让她止住了咳嗽。 “那太好了,是哪位医生,我去请他成为你的随行医生怎么样?”娜特莉听露西这么说,立刻兴致勃勃道。 旅游疲惫,她担心埃莉诺会再次发病,要是遇不到这么好的医生怎么办? 这肯定是不行! 刚刚苏叶装出来的病症,就是按照原主的身体状况来的,只稍稍好那么一点。 依照亨利医生表现出来的水平,也只能解决咳嗽这个表征问题。 一来他对医理的理解还差一点点,二来有好几味治疗此病症的中药这里没有,因此他并不能完全治好。 可偏偏他又懂一些,放在身边看见苏叶一日日好起来,也会觉得奇怪吧?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隔开,之后哪怕知道她好了,也会以为是用了其他手段,或者遇到了更厉害的中医高手。 伦敦是个大都市,往来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亨利医生能在自己家乡的港口遇到中医,在伦敦也能! 兴许找一找,还真能找到中医馆也不一定。 因此决不能让亨利医生同行,于是苏叶找了一个借口,打消了娜特莉这个主意。 火车即将进站,三位男士走了过来,有男仆在,不需要他们拿行李,护送女士们下车还是可以的。 娜特莉自然而然挽着未婚夫的手,戴维斯小姐走到莫里斯身边,笑吟吟和他说话,然后动作亲密地挽着他。 苏叶看了一眼格林小姐和帕克小姐,两人条件反射地挽在一起,默默移开视线,不与她对视。 最后落单的只有她和布鲁斯了,苏叶压低声音,“你吓到女士们了。”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有气无力,就好似咳嗽过度后的懒洋洋,少了清亮,也没有昨晚的尖细。 感受过她声音的穿透力后,再听到这仿若发音的极限,叫不出高音的憋屈,不由微微叹气。 布鲁斯没在意她的话,只打量她的神态,见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不由皱眉,“身体不好,你还敢如此大胆跑出来?” 他说的是昨晚的事,听到其他人耳中,就算责备她不该出来旅游。 苏叶眼神漂移了下,“我......就是好奇。” “任性!”布鲁斯下了结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看似规矩的壳子下,是一颗蠢蠢欲动不安分的心,明明身体不好,还总是任性妄为。 “回去可有做噩梦?”第一次杀人,难免有个心理适应过程,她能不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就已经超过大多数人了。 也因此他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培养出这样的姑娘? “我哪有时间做噩梦,”苏叶嘟囔,同时小小打了一个哈欠。 布鲁斯一愣,仔细观察她的神态,没人看见的时候,总是耷拉着眉眼,眼神涣散,一看就是睡眠不足。 可除此之外,她脸上看不出分毫疲倦。 布鲁斯不经意抬手,指尖触碰到了苏叶的脸颊,蹭到一层厚厚的粉,“你一晚都没睡?” 所以这是用化妆遮盖了疲惫和憔悴,也遮住了病容? 苏叶看到他眼中的不赞同,不由一愣,这家伙......是在关心她吗? “那个......回去后就一直咳嗽,喝了药也不怎么起效,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话没说全,就是让他自己领悟,睡了一会儿是多久。 在这么一小会儿睡眠中,到底是因为咳嗽犯了,还是因为杀人而心理有障碍? 见她垂着眼不想多谈,布鲁斯顿了顿,挥去心中那一抹怪异,只道,“现在不怎么咳了?” 苏叶点点头,“早上吃了药就好了。” 火车停稳,有列车员过来敲门,引领他们下车。 两人不再交谈,苏叶挽着他的手臂,跟在众人后面。 下车后走出火车站,就有五辆汽车停在那里,都是娜特莉预订的酒店派来接人的。 虽然多了三个人,汽车内的位置还是很宽敞的,挤一挤给先生们空出一辆。 他们由于是公干,需要去的是政府招待的酒店,和娜特莉预订的巴黎最豪华的酒店不是同一家,因此上车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莫克里斯酒店采用的是宫廷式华丽繁复的装修风格,从舞厅到餐厅,从大堂到客房,无一不精致富丽堂皇,且整体以白金二色搭配,偶尔点缀银灰,精致又优雅。 进到里面只有一个感觉,贵! 不过这群都是不缺钱的贵族小姐,很多还参加过皇家舞会,家里也有城堡之类彰显身份的建筑,基本都是怎么奢华怎么来。 因此她们只草草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各自去休息了。 虽然在火车上睡的不错,但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且莫克里斯酒店为了欢迎五位贵客的到来,特地举办了一场舞会,邀请的名单除了酒店里的客人,还有五人在法国的亲朋好友。 而这是娜特莉的管家提前过来安排好的,作为她们初到贵地一种打招呼的方式。 所以虽然是旅游,但贵族的旅游从来也不是单纯地吃吃喝喝玩玩,交际也是目的之一。 因此虽然是休息,她们下午也不得闲,需要选定礼服,定制发型,盛装出席。 虽然在伦敦,已经备好了十几套礼服,也全都带过来了。 但巴黎的礼服和伦敦的毕竟不一样,不说流行趋势的差别,单论巴黎是公认的时尚之都,来了这里,怎么能不定制本地流行的礼服和珠宝首饰呢。 除非她们家族破产了,不然这么寒酸,只会让人看不起。 因此不仅衣服要重新购买一些,相配的首饰也要。 苏叶回到房间,侍应生送来了午餐,她选了合口味的几种,用完沐浴休息。 下午三点,在三楼待客室集合,此时这里已经被摆满一排排衣服,供五人挑选。 都是巴黎最顶尖最时尚的店铺送来的,还有专门的人负责介绍。 苏叶到的时候,其他四人已经挑选上了,其中就属戴维斯小姐最上心。 因为莫里斯先生承诺,晚上会过来参加宴会,这叫她非常高兴,自然要好好表现。 娜特莉穿着一件新礼服在镜子前展示,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满意,转身看见苏叶进来,立刻招呼她道,“埃莉诺,你快看看,我初看这衣服很漂亮,可是穿在身上却少了那种惊艳的感觉。” 苏叶打量一番,从另一边的假发中,挑选出一顶短发齐刘海,戴在她头上。 瞬间,原本艳丽逼人的美人,变成冷艳,高贵,气质独特的都市女郎。 这种风格在这个时代极为少见,大部分姑娘的美,都是那种温和的,柔美的,或者艳丽妩媚的,唯独没有冷艳的那份独特。 原本的娜特莉也没有,但她具有可塑性,只要发型衣着合适,再稍稍冷着脸,神韵就出来了。 “天,好特别,娜特莉,你是独一无二的!”格林小姐被这样的转变惊到。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美人不少,唯独没有这一款的。 另外两人也纷纷称赞,表示苏叶的眼光太好了。 娜特莉笑逐颜开,“我太喜欢这种打扮了,快,按照这个标准,给我准备几身。” 侍候在一旁的服装店员们,连忙动起来,按照这个风格,把自己店内的礼服挑出来,然后搭配合适的首饰,务必要凸显这份独特的冷艳气质。 她们都是专业的,能在这种高端服装店做服务员,还被派来服务顶尖酒店的客人,就代表她们的水平突出。 有了苏叶的打样之后,挑选出来的每一套,都符合娜特莉的要求,冷艳高华。 没有犹豫,统统拿下,不过她最喜欢的一套,还是苏叶为她搭配的这一套,决定今晚就穿这个,一定要惊艳全场! 见识了苏叶的厉害,戴维斯起了心思,立刻找她帮忙挑选搭配。 原本有娜特莉在,有苏叶在,还有帕克小姐,她的美貌就不是最突出的。 现在娜特莉又改变了风格,必定惊住今晚所有人,她站在旁边,肯定会被比下去。 换做平时,戴维斯小姐不会那么在意,可今晚有她的目标之一,不想因为这一出意外,导致她和莫里斯先生之间的关系出现波澜。 苏叶在一堆礼服中,挑选出一件朱红镶边金色蕾丝长袖连衣裙,大胆而富有冲击力的配色,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夫人们爱穿的。 戴维斯小姐微微皱眉,不明白她为何给自己挑选这么老旧的衣服? 苏叶叫来一位裁缝,让她按照自己的要求,把袖子去掉,再把上衣腰线锁紧,让它贴合戴维斯小姐的身材。 之后让人给戴维斯小姐画烈焰红唇,她的皮肤本就白,只不过在白种人当中,也没有那么突出。 再加上脸上有雀斑,戴维斯小姐为掩盖这一点,经常用粉过度,显得惨白惨白的。 这没关系,只要眉眼足够浓郁,唇脂足够亮眼,能遮住那过于惨白的化妆效果,再加上在灯光下,就仿若舞台妆一般。 最后头发盘起来,不再是少女的打扮,深色的帽子加上遮住一半脸的黑纱,极致的色彩搭配,让她整个人仿佛暗夜里的女王。 这模样和原先看似娇艳的戴维斯小姐完全不一样,却足够刺激眼球。 苏叶敢肯定,莫里斯先生喜欢的一定是这号美人,不是苏叶那副病美人的样子,也不是戴维斯小姐之前的娇艳。 神秘,诱惑,若有似无的暧昧旖旎,才是对付风流人士的不二法门。 因为单纯的美他们不屑,早就过了爱好单纯美好的阶段,除非人到中年,不然不会回头去欣赏初恋那类型。 莫里斯自诩花花公子,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样妖艳的美人,是会心动又放心的存在。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爱上这种女人,所以不知不觉放松警惕,偏又被这种美人吸引,进而产生更多的交流。 且有了之前的印象,莫里斯不会把戴维斯小姐当成情场上的一次猎艳,而是可以走入婚礼的联姻对象在考察。 身份合适,外貌还如此合心意,就真的是超级加分项了。 戴维斯小姐看着这样的自己,眼中也闪过惊艳,她从未想过如此打扮,在上流社会,端庄有礼才是婚姻市场上最好的竞争力。 因此她娇气归娇气,从来走的是典雅稳重路线。 现在好看是好看,莫里斯先生真的会喜欢吗?毕竟她要当的是妻子,而不是什么情人。 看懂了她眼里的疑惑,苏叶微笑道,“极致的美人,才会受到花花公子追逐。” 剩下的,在被追逐后,能不能把握住,让对方答应和自己定下来,看的就是戴维斯小姐的手段了。 戴维斯小姐眼前一亮,显然听明白了苏叶的暗示。 反正她要的也不是爱情,而是稳固自己阶级地位的婚姻,只要在婚前迷住莫里斯,婚后生下继承人,之后无论他怎么追逐美人,戴维斯小姐都不会在意。 她微微一笑,站起来提着裙摆屈膝,感谢苏叶的帮忙。 剩下格林小姐和帕克小姐见此,也纷纷凑热闹让苏叶帮忙选。 她也很给面子的,按照她们的风格,挑选了合适的礼服,顺便也给自己选了十几套。 就这么一折腾,到了晚上6点半,侍应生过来询问,他们是去宴会,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那肯定是先用餐,今晚作为主人,她们注定无法好好吃东西。 而苏叶假装咳意又犯了,让露西给自己冲泡枇杷膏水。 娜特莉见此,担忧她的身体,让她先回房休息,“今晚的舞会不参加也无妨。” “是的,还是身体最重要!”戴维斯小姐也积极道。 虽然对自己更有信心了,但如果谢菲尔德小姐不出现的话,莫里斯的注意力就会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吧? 苏叶对她们笑笑,“那好,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得愉快。” 她从来不喜欢舞会应酬,对跳舞也没啥兴趣,当然了,如果是穿男装邀请美丽的姑娘们跳舞,那是可以的。 现在明显不行,还不如回去休息呢。 回到房间,苏叶美美泡了一个澡,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欣赏着深邃的星空。 快入夏了,巴黎的气候比较怡人,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清新和凉意。 房间的唱片机上传来舒曼的钢琴奏鸣曲,飘逸浪漫的风格,在这种氛围下,显得尤为融洽。 伴随音乐和清风入眠,苏叶直接在阳台上入睡,早上起来,感觉全身舒畅。 因为舞会开办到很晚,其他人早上要补眠,因此游玩是从下午开始的。 苏叶先去了一趟附近的书店,挑选了不少古籍,顺便购买了不少唱片。 这年头唱片是新兴行业,没有专门的店铺,但一些书店可以找到。 莫克里斯酒店附近的书店,就是全巴黎最大的书店之一,店主也非常有眼光,总能收到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好书。 另外他还与时俱进,售卖唱片等新型事物。 对音乐没有多热衷的苏叶,都忍不住把这里所有的唱片都带走一份,可见其齐全,完美满足了她的囤积癖。 从下午开始,就是正式游玩时间,从卢浮宫到香榭丽舍大街,从卢森堡公园到巴黎圣母院,花了三天时间,她们把该逛的都逛看一遍。 除了部分比较出名的景点以外,逛的最多的,还是大大小小的店铺,有些是宽阔的商场,有些是路边装修精巧的小店。 每每空手出去,回到酒店房间,都会被一堆礼品盒填满。 和女人们逛街就是这样,逛着逛着就直奔商店,然后就是各种消费。 最后两天分开,各自去购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及送回国的礼物。 苏叶没有朋友,并不打算送什么,只挑选了一些适合山庄仆人的小礼品,男性是领带夹,女性是发夹或者领巾。 但也不是谁都送,而是要等到盖特把她不想要的人都踢走,再来彰显主人家的仁慈大方。 在巴黎的最后一晚,也是一场舞会,即将要告别了,戴维斯小姐想要给莫里斯先生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分开一段时间,等到回伦敦,想必到时两人的关系就会不一样了。 为了满足好友这个想法,娜特莉再次举办了舞会。 这次苏叶没有缺席,谁让她这些天过得乐不思蜀,‘病’全好了呢。 按照计划,她让自己三天就养好了,然后跟着天天往外跑,体力甚至和其他人一样,完全看不出病弱的样子。 当然了,她还是要装一装的,至少不能比其他四人还要有体力。 出去玩可以,参加舞会就不行,这也太奇怪了。 另外她来了巴黎一趟,一场舞会都不参加,也太不合群了点。 因此她不得不出现,而法国的男人也过于热情了,一个接一个邀请她跳舞,拒绝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源源不断。 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她躲到了花园的阴影中,让人找不到她。 这场晚宴,除了莫里斯先生,其余两人都没有参加。 费里德先生是忙于谈判,虽然谈了这么久,一点结果都没有,或许双方也没想过,要谈出一个什么结果来,就这么不紧不慢拖着。 拖到事情出现变故,再也谈不下去,或者两国有了利益合作,才会迅速结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所谓的谈判,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障眼法。 因此莫里斯先生从不上心,不仅有时间参加一场场舞会,还有时间陪着戴维斯小姐出去玩,亦或者充当护花使者,陪姑娘们游玩巴黎。 不得不说,想要当一个合格的花花公子,他得有学识,且风趣幽默,能言善辩。 莫里斯不仅对巴黎了如指掌,文化风俗,历史典故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能编一些小段子,来逗姑娘们开心。 娜特莉偷偷告诉苏叶,要不是她已经订婚了,或许也会喜欢上莫里斯这样的人。 至少比那些普且自信的男人好多了吧? 至于费里德,他还是挺优秀的,就是做事格外的板正,即便事后猜到了此行只是捞一份功劳罢了,依然兢兢业业,谈判时认真负责,会前会后仔细准备,把莫里斯那份工作也给做完了。 也因此,他从头到尾都没时间过来陪未婚妻,娜特莉也懒得介意,“早就知道他这幅德行了,我也是考虑清楚了的。好在他也不管我干什么,旅游这件事,还是他帮我说服父亲的。” 既然能互相体谅尊重,那这段婚姻就能处。 苏叶没有在意这个,她真正放在心里的,是布鲁斯这个情报头子来巴黎干什么? 他当然不可能是来解决那个绑架案的,那只是临时事件。 布鲁斯在上车后,发现了不对劲,并摸索出有人冲着费里德来的信息,因此和他换了房间。 之后也查清楚,只是一群不想要英法联盟的前军人,搞出来的蠢事。 只能算是意外事件,连事故都算不上。 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一定很重要,不然不会亲自来一趟。 既然是作秀,那两国的谈判自然要摆在明面上,因此每次谈完,都有媒体跟踪报道。 作为此次英国的代表人,费里德天天登报,莫里斯偶尔出现,布鲁斯完全没出现过,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压根没参与过谈判。 不然那么多家媒体,那么多份报道,不可能一张拍到他的照片都没有。 不要说情报人员不能登报,这也得看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就他这样的大佬,伪装成一个普通小职员,登报了又能怎么样,反而更能迷惑其他人。 起初苏叶还担心布鲁斯会影响她们的旅游计划,可这么多天都过去了,风平浪静的,她也算舒了口气。 明天就要走了,布鲁斯再闹出点什么,也和他们无关了。 把杯中的红酒喝完,苏叶回到舞厅,和一位英俊的先生跳完最后一支舞,然后挽着娜特莉的手回房。 现在已经是晚上12点半,所有人都累了,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散了。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苏叶就知道不好,若无其事走进去,反手关上门,顺便上锁。 这个锁不仅从外面打不开,从里面也打不开,除非有钥匙。 房间里的灯是不熄的,因此灯火通明并不奇怪,房间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 唯一的违和,是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的脚步不变,不徐不疾地走进起居室,然后是卧室,把手套脱下,扔在床头柜上,打开抽屉,从纸张下翻出一把左轮。 打开保险,上膛,再把唱片打开,放入肖邦的《第一谐谑曲》,狂风暴雨的音乐倾泻而出。 伴随着快速的节奏,苏叶的脚步不紧不慢来到浴室,缓缓拉开浴室门,和躺在浴缸里的人,四目相对。 好家伙,又是布鲁斯! 放在门后面的手一收,左轮瞬间回到空间,她扯扯嘴角,“你在我的房间干什么?” 扫了一眼浴缸,里面的热水应该是露西放好的,结果被这家伙抢了先。 这也就算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流血吗? 为何要污染她的浴缸啊啊啊,这让她今晚还怎么沐浴洗澡? 布鲁斯对上苏叶责怪的眼神,深吸口气,扶着浴缸边缘坐起来,露出精瘦有力的胸膛。 此时那上面有密密麻麻十几道伤口,有大有小,全都是被玻璃扎出来的,有些玻璃碎渣还没有取出来。 很明显,这是遭遇了小规模爆炸,然后布鲁斯处于玻璃周围,倒是没炸伤,却被玻璃扎伤了。 这么多玻璃渣,不好好清理的话,极容易感染,偏他还若无其事的泡在温水里,真不要命了? 布鲁斯自然没有那么好过,身上痛到了极点,但脑子还很清明,不然也不能摸到苏叶的房间来。 他喘着气斜靠在浴缸边,“我需要你的帮助,亲爱的谢菲尔德小姐。” “不帮,”苏叶干脆利落,“你快从我的浴缸出来,我还需要洗澡,啧啧,脏死了。” 布鲁斯抬眸看她,眼神渐渐变得幽深,“我听说谢菲尔德家要破产了,谢菲尔德小姐好似也没什么钱,嫁妆都被骗走了?” “那又怎么样?”苏叶撇撇嘴,“反正我也活不长。” “既然如此,你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才对,不如这样,你帮助我,之后我帮你解决谢菲尔德家族的财务危机。” “他们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苏叶双手抱胸,漫不经心道,“我死了,他们活的好不好,我才不在乎。” 布鲁斯微微皱眉,凝视她的神情,“你不会死,我在你眼里看不到对生命的轻视。” 纵然苏叶不是那种生机勃勃,仿佛对生活无限热爱的人,眼里也没有什么厌世情绪。 因此布鲁斯敢肯定,她现在这样,只是拿乔而已。 “说出你的条件!”他道。 苏叶上下打量他,“我救过你一命。” “是的,”布鲁斯肯定道。 “这是第二次!”苏叶继续。 “不错。”布鲁斯点头。 “那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吧?”苏叶挑眉,昂起头高高在上的样子,和那些高傲的贵族小姐们一模一样。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布鲁斯垂下眼,想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所以你得给我卖命,当我管家!”苏叶叉腰,哈,被她逮到机会坑回来了吧。 没错,她就是记仇,布鲁斯让她暗地里为他做事,那她就明面上让他为自己做事! 很公平不是吗? 布鲁斯:...... 这么丧权辱国的条款,他是不可能签的。 “好,你先帮我把衣柜里的东西藏起来,”他干脆道,“只要藏好了,半个月内不被人摸走,我就答应当你的管家,期限半年。” 外面的走廊传来嘈杂声,布鲁斯知道,时间来不及了,必须让苏叶帮他。 “不行,半年不够,至少一年!”至于一年后,她还可以想到办法让他续约的。 反正史密斯先生当布鲁斯下属多久,她就要布鲁斯为自己服务多久! 闭了闭眼,布鲁斯果断承诺,“可!不过箱子里的东西很危险,千万不能碰撞。” 苏叶摆摆手,从架子上拿出一瓶沐浴香氛扔给他,眨眨眼,“泡泡浴专备哦。” 说完她就出去了,果然在衣柜里发现一个半人高的箱子。 这么大,难怪需要她帮忙藏匿。 “嘭嘭嘭——”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快开门,检查!” 352 第三百五十二章豪奢的巨轮18 苏叶随…… 苏叶随手把箱子放进空间, 然后施施然走去开门。 刚打开一点缝隙,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然后一群人冲了进来。 苏叶不悦呵斥, “你们是什么人,太失礼了!经理呢,你们酒店就是这样让人乱闯客人房间的?” “抱歉, 谢菲尔德小姐, 是我们招待不周, 您看这样好不好,此次住宿免费, 全当我们赔罪了。”后面跟着的经理忙点头哈腰道歉。 苏叶冷笑, “我是缺这点钱的人吗?难道你看我不是法国人, 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不, 小姐您误会了, 实在是事态紧急, 国王陛下丢失了一箱尊贵的珠宝,有人看到贼人带着东西闯进了我们酒店......”经理弯着腰, 就没有竖起来过。 “什么?还有贼人闯进来?”苏叶尖叫, 然后跑到衣柜旁边,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珠宝首饰,一一验看。 发现没什么问题, 她松了一口气, 重新锁回去,然后走到门边的衣架上,把出行的包拿过来,直接翻倒在茶几上。 大量的英镑, 法郎,还有其他国家货币铺满了整个茶几。 那些闯进来的人倒抽一口气,光是这些,就已经上千英镑了,而这显然只是这位贵族小姐的零花钱。 因为她还从纸币中找出几张支票,上面的数字不等,从几百到几千都有,就这么随意地和纸币一起放在包里。 发现钱和珠宝首饰都在,苏叶终于放松下来,然后就是更加生气,“你们就是这样服务的,简直大开眼界。回英国后,我一定要帮你们莫克里斯酒店好好宣传宣传,怎么会有如此没用的酒店,居然让贼人闯进来!你们还敢强闯客人的房间,这是对贵族的侮辱,不行,我得去找克劳尔小姐,让她好好投诉你。” 经理满头大汗,却不敢擦,连连道歉,就差跪下来请求原谅了。 还是那个带队的人看不过眼,走到苏叶面前,彬彬有礼屈身,“尊贵的小姐您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士,您是英国人吗?也只有历史悠久的英国贵族,才能培养出您这样气质独特的小姐。” “说好话也没用......”苏叶不屑看过头去,见到一张英俊非凡的脸,虽然年过十,显得有点沧桑,但尽显成熟男人魅力。 此时他笑容迷人,深邃的蓝眼睛带着惑人的钩子,但凡单纯的小姐,都无法逃脱他施展的魅力。 苏叶脸一红,呐呐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暂且原谅你们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为他们无礼的行为向您道歉,他们实在太鲁莽了些。”男人对她行完吻手礼,顺势坐到她旁边,声音温柔亲昵。 “是的,”苏叶点点头,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声音不知不觉已经落了下去。 “我会批评他们的,但是小姐,您也知道贼人摸进了酒店,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为了保证你们这些可爱小姐的安全,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来搜查房间,您觉得可以吗?”男人亲切和煦道。 苏叶皱了皱眉,不满地扫视了其他人一眼,显然不肯放行。 “小姐,莫要皱眉,您生得这样美,笑起来才好看,”男人笑道,声音自然而充满了引诱。 “好吧,我答应就是了,”苏叶不情不愿应下,随即转向男人,眼里闪烁着迷恋的光,“那个,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是这个酒店的负责人吗?” 男人微微一笑,“鄙人亚历克斯·勒戈夫,专门负责酒店的安全。” “是吗?”苏叶嘴一撇,丧失了一点兴趣。 对于高傲的贵族小姐来说,酒店保安是一份很低贱的职业,即便这人长相非凡,英俊惑人,小姐们也不会喜欢上他的,婚后发展成情人还有可能,婚前是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来往的,这会降低她们的身价。 勒戈夫似乎早就猜到她会如此反应,不以为意,眼神扫视一圈,示意其他人去搜查,自己则继续坐在这里和苏叶聊天,“不知道小姐今晚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苏叶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对配不上她的人,表现得兴致缺缺。 好在她没有再发脾气,经理的工作暂时保住了。 勒戈夫不在意她的反应,继续试探道,“您是准备沐浴吗?” 外套已经脱了,干净的浴袍和睡衣被随意扔在床上,浴室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啊,”苏叶撑着头,懒洋洋应付道。 勒戈夫手下转了一圈,把所有能藏人藏东西的地方都打开了,床底下也检查了,没有任何外来人的痕迹。 刚刚淡淡的血腥味,也在浓郁的香氛气味下,冲击得一丝不剩。 勒戈夫站起来,从客厅踱步到书房,又走到卧室,期间一直暗暗观察苏叶的表情。 苏叶百无聊赖,不耐烦地翻着白眼。 勒戈夫在卧室站了一会儿,猛然打开浴室的门,里面很大,和房间一样大,有淋浴的地方,也有一个巨大的浴缸。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上面还浮着一层又一层的泡沫,中间点缀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他伸手捞了捞,手上沾到了玫瑰,以及一股独特又浓郁的花香。 浴室里也没人,勒戈夫走到门口,突然再次转身,卷起袖子,把手伸进浴缸里,把水上的泡沫拂开。 浴缸很大,且水里放了很多沐浴香氛,动一下就会产生大量的泡泡。 因此勒戈夫干脆摸索到放水的地方,打开塞子,让浴缸里的水哗哗往外流。 听到水声,苏叶走进来一看,顿时耷拉下脸,“你做什么?!” 勒戈夫笑笑,“小姐莫急,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要是贼人藏在浴缸里怎么办?”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谁允许你动我浴缸的,脏死了,”苏叶气恼转身,“经理,经理!” “谢菲尔德小姐,有事请吩咐,”经理忙跑过来。 “立刻,马上,让人给我洗浴缸,至少遍!还有其他人碰过的东西,至少擦洗遍!”苏叶怒声吩咐道。 “是是是,”经理忙擦着汗跑到门口去喊人。 苏叶气怒未消,转身对着勒戈夫怒目而视,“现在搜查完了吗?查完了就给我滚!” 勒戈夫不以为意,见浴缸的水放完了,只留一层浮沫和花瓣,其余什么都没有,耸耸肩,“好吧,打扰了,小姐。” “滚!”苏叶直接轰人,等所有人走出去,碰的一声,重重摔上门。 转身,站在门口,她双手抱胸,看着布鲁斯从沙发底下爬出来。 没错,就是刚刚她和勒戈夫坐的长沙发。 从一开始苏叶就看出那些来搜查的人是正规军,就像那个勒戈夫一样,看似粗鲁,实际行动有章法。 他们一定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和英国皇家卫队很像。 这样的人,规矩很严,不允许出错,也不能丢面子,更不用说占人便宜。 因此苏叶在茶几上铺满了纸币,为了避嫌,他们就不会轻易靠近茶几。 毕竟如果苏叶非说钱少了,并栽赃给他们,那他们可真是百口莫辩。 而这可能吗? 当然!那群贵族是什么德行,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很多贵族就喜欢搞这种手段,整治一个人,就诬陷他偷东西,然后把人送入监狱。 一个个全都是心黑手辣的主,而刚刚他们的行为明显得罪了这位骄横的小姐,靠近了指不定她就冤枉他们偷拿了她的钱呢? 勒戈夫没有这个顾虑,他的身份也是贵族,且家族富有,对付这种任性的小姐相当有经验。 因此他亲自套话,坐下时,还试探着往沙发底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坐在苏叶身边,又不见她紧张,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底下没人。 其实这沙发的底座还是蛮高的,只不过被上面层层叠叠柔弱的垫子迷惑了而已。 勒戈夫试探的时候,布鲁斯正巴在沙发底部,并没有接触地面。 这就形成了视觉偏差,他只那么一眼,当然看不出什么。 如果跪下来趴在地上看,布鲁斯就藏不住了! 且之后宽大的浴缸,和欲盖弥彰的泡泡浴,吸引了勒戈夫的注意力,让他忽视了其他人没有检查沙发底这个事实。 再加上苏叶身上浓郁的香味,而布鲁斯就在很近的位置,两人的香味一模一样,于是勒戈夫完全忽略了。 布鲁斯从沙发下爬出来,迅速来到阳台,借着夜色隐藏在角落的阴影中。 这时,门被敲响,经理的声音传来,“谢菲尔德小姐,您要的清洁人员来了。” 苏叶打开门,正好看到勒戈夫带着手下进入其他人房间,狠狠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道,“进来,好好给我清洗一遍,被不不四的人摸过了,谁知道有没有携带不干净的病毒。” 说完,她径直走到阳台,在椅子上躺下来。 房间门大敞着,十来个清洁人员通力合作,不一会儿就打扫完毕,就连阳台都过来擦了一遍。 只不过苏叶的躺椅横在中间,阻隔了去左边的路,清洁人员见她闭目养神,不敢打扰,于是忽略了左边,只打扫了右边。 反正白天已经打扫过,本来就不脏,这位贵族小姐纯粹是折腾人而已。 经理见收拾完,忙过来赔笑请她指示。 苏叶高傲地转了一圈,看了眼重新续上的温水,嫌弃地移开视线,“算了,今天就这样吧,反正我明天也要离开,现在下去吧,我要休息。” 经理松了口气,带着人鱼贯而出。 苏叶再次“砰——”地一声关上门,这次再没打开了。 因为她的作妖,这间房不仅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还重新打扫了一遍,无论如何看,都不可能有贼人的存在,因此那帮人再不会来打扰。 房间恢复安静,布鲁斯从阳台进来,笑着道,“真是出色的演技,谢菲尔德小姐。” 苏叶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还不走?” 布鲁斯不仅不走,还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以及后背一道长长的口子,那应该是被什么划破的,不像刀口,难道是铁片? 要真是铁片,就麻烦了,如果生锈很容易引起感染,必须要全面消毒。 果然,布鲁斯指着自己后背道,“前面这些伤口都不是问题,麻烦的是后背,必须及时消毒。我听说谢菲尔德小姐在出发前,准备了很多药物?” 苏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指着他的鼻子,“你竟然调查我,你凭什么调查我?你是谁,想要干什么?不行,我要去找娜特莉,让她和费里德先生小心你。” 说完她竟真的打算转身去开门。 “别演了,小姐,”布鲁斯走到落地镜前,观察后背的伤口,暗暗皱眉,自己一个人够不到,看来只能靠这位戏精小姐了。 苏叶脚步顿了顿,想要继续装一装。 “您刚刚的表演真是炉火纯青,让我大开眼界,藏匿了罪人和罪证,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演技浑然天成。撒泼,威胁,好色,可真是把一个娇小姐演的淋漓尽致。谢菲尔德小姐,你可比白厅那些政客们厉害多了,他们绝没有您这样的心里素质。” 至少面对勒戈夫那样的人,政客们肯定心里打鼓,害怕的紧,哪像这位小姐,镇定自若,无知无畏到就像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少女。 如果他不是在现场,也要被这位的演技骗过去。 布鲁斯透过镜子,盯着苏叶的背影,心里过着见到这位伯爵小姐的一幕幕。 从一开始装病弱出现,不,资料上显示,谢菲尔德小姐身体是真的不好,但也没到动不动就生病的程度。 她的病,很大概率决定于自己喜不喜欢,遇上不喜欢的事就‘病’一场,好逃避不去做。 紧接着她被莫里斯先生盯上,想要追求她好获得巨额嫁妆,于是这人拿他当挡箭牌。 那杯被碰倒的水,真的不是她故意的? 到这里,布鲁斯都觉得没什么,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人家爱装病就装病,爱装傻就装傻。 可接下来纯粹就是他自己撞上去让人骗了! 呵,先是伪装爱看恶俗爱情的无知少女,向他身上扔茶杯,又在半夜跟着坏人跳下火车,稳稳开木仓射杀一人之后,还能装成受惊过度,身体虚弱,逼他背着人跑了快一个小时。 布鲁斯深刻怀疑自己的观察力喂了狗,竟然被这人耍得团团转! 要不是今晚亲眼见她是怎么忽悠尤利西斯·勒戈夫的,他还会一如既往被这女人迷惑。 刚刚站在阳台上,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回忆两人初见后的一幕幕,没有任何破绽,即便现在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也挑不出丁点不对。 见鬼,这就像你知道对方是坏蛋,却抓不住对方作恶的证据。 观察对她完全没用,她能把自己从头伪装到脚,没有任何破绽! 布鲁斯再想到下火车后,让人调查的有关于谢菲尔德小姐所有消息,只觉得那就是一堆废纸。 什么从小身体不好,什么嫁妆被父母套走后身无分文,什么住进圣潘科酒店后几乎不出门,是一个低调的,思维周全,绘画能力高超的贵族小姐。 几乎没有一条说到点子上,这个女人就像谜一样,她真的是埃莉诺·谢菲尔德? 但资料上也显示,露西和路易斯都是简夫人山庄的老员工,尤其是路易斯,七八年前就进入山庄工作了,他对谢菲尔德小姐应该非常熟悉才对,毕竟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换了人他不会不知道。 还有娜特莉·克劳尔,她和谢菲尔德小姐感情很深,几乎每年都要见面。 如果谢菲尔德小姐换了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就是埃莉诺·谢菲尔德本尊,但她却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甚至深不可测。 苏叶缓缓转身,对上镜子中他犀利的眉眼,不由展颜一笑,“布鲁斯,先生?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不要忘了,你还有东西在我这里呢,怎么,不想要了?” 她语气轻慢,威胁若有似无,却句句点在布鲁斯的心脏上。 那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重要东西,自然不能不要。 这是一份德法秘密研究的武器,据说杀伤力非常大,不过法国被摆了一道,德国隐瞒了突破的关键技术,打算秘密运回国。 法国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于是双方之间展开了秘密较量。 而这个消息被英国安插在法国的情报人员意外获悉,介于英法之间的关系微妙,英德之间的关系也一言难尽,国王陛下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何等杀伤力大的武器,对英国有没有威胁? 可这件事要完全相当困难,既要在法德的较量中,把东西找出来,还得安全带走,布鲁斯遍数自己属下,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只能自己上。 花了十来天时间,他在一个德裔商人手上获得,并想办法引开了德国人的注意,却无法完全引开勒戈夫的包围。 毕竟这是法国人的地盘,有人数和地域优势。 最终拼着受伤,把东西带了出来,还留下了误导性的线索,让勒戈夫把怀疑的视线转移到沙俄头上。 可勒戈夫追得紧,他需要有人帮忙脱身,因此想到了这位胆大包天的谢菲尔德小姐。 现在看,他的选择没错,这位可太有本事有心计了,轻易就把勒戈夫忽悠走了。 布鲁斯打量了一圈,想不通短短几分钟,她到底把东西藏到哪里了? 如果这是她自己家,有密室之类的还说得过去,可偏偏这是酒店的套房。 这地方有没有密室,酒店最清楚,经理刚刚那么配合检查,就说明他们不会隐瞒密室之事,不说就是真的没有。 那么,谢菲尔德小姐又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布鲁斯转身,正色看向苏叶,表情严肃,“这东西关系到国家安危,不可儿戏,请你交出来。” “好啊,”苏叶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我拿出来,你就带着东西离开吗?” 布鲁斯看着她不说话。 勒戈夫这人狡猾奸诈,不要看他一副花花公子做派,就以为他能爬到法国情报总局局长的位置,是靠着女人获取消息。 实际上,他为人相当精明,而这件事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勒戈夫是布鲁斯承认的对手,能力毋庸置疑,要不是担心手下那帮人在勒戈夫面前讨不了好,他也不会亲自出面。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史密斯,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完美解决这件事,就不用他亲自跑外勤了,累不说,还遇到一个麻烦的女人。 可惜,在交给那人一堆资料后,史密斯就悄无声息消失了,如果不是那四百万英镑还在人手里,他都要以为对方直接跑了。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和之前那个青年一样,滑不留手! 等等,最近认识有能力的人频率似乎有点高啊。 布鲁斯想到这里,仔细打量眼前的苏叶,发色,瞳孔的颜色,五官的比例和史密斯两人完全不一样。 而史密斯和青年的瞳孔也不一样,别的可以伪装,只有这个不可能。 苏叶早知道他会怀疑,不过嘛,在不知道神奇易容术的情况下,伪装瞳孔的颜色几乎是不可能的。 且她把人做了完全区分,不仅是容貌,还有行走的姿势,说话的口音等等。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布鲁斯猜不出来很正常。 “怎么?”苏叶摊手,“知道自己出不去?可就算你今晚不离开,明天我们走了,你不照样要想办法离开?对了,那个勒戈夫挺精明的,我猜他一定会偷偷检查我们带走的行李,所以你要怎么逃出去,顺便把东西运出去呢?” “你果然很不简单!”能考虑到这些,几乎不用再猜,眼前的谢菲尔德小姐绝非常人,“那么,你又要如何把我弄出去呢?” “这就是我的事了,”苏叶露出标准的微笑,把贵族假笑拒绝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 布鲁斯垂下眼,“我答应当你管家一年,决不食言。” “还有不准调查我,要对我言听计从,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叫你摸鱼,你不能抓鸡。”苏叶得寸进尺。 布鲁斯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可以,但我必须寸步不离跟着小姐。” 他倒要看看,谢菲尔德小姐究竟有什么秘密,她禁锢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苏叶满意,围着他转了一圈,“那行,就从我回到伦敦开始吧,给你一点时间,处理你自己的事,对了,从政府离职,你不会遗憾吧?可不能怪到我头上,然后偷偷给我使绊子。” 估计也只是离开财政部,照样是情报头子。 “不会,”布鲁斯一手放在胸前,微微行礼,“乐意为您效劳。” 姿态之标准,和他当初在国王面前宣誓一模一样,绝不掺杂任何不满的情绪。 在他眼里,为国王办事,和为苏叶办事,都是一样的,只要他答应了,必定全力以赴。 当然了,等效力时期结束,他会做什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希望到时候,亲爱的埃莉诺小姐,能承受得住他无伤大雅的玩笑! 苏叶伸出手,“那么,协议达成。” 布鲁斯和她握手,指尖泛白,手指僵硬,手心止不住冒冷汗,是强制忍痛的结果。 “行了,你躺下来吧,我给你上药,”苏叶见此也不哔哔了,干脆利落去拿装满了药瓶的箱子。 这箱子刚刚被勒戈夫的人检查过,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她从中挑拣出有用的,发现布鲁斯并没有躺在沙发上,而是走进了浴室,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等明天苏叶等人走了,勒戈夫还会带着人再搜查一遍这个卧室,但凡留下痕迹,他都能猜到是苏叶帮了布鲁斯。 而苏叶是英国人,那谁拿走了东西,还用猜吗?障眼法相当于白做了。 因此去浴室清理是最好的,等会儿用水一冲,什么痕迹都没了。 索性浴室里不仅是大大的浴缸,一浴缸的水能把浴室来来回回洗刷个遍,还有一个长长的躺椅,是用于洗累了休息用的,顺便还可以坐着换衣服。 此时布鲁斯的衣服全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 不得不说,他的身材非常好,不是那种肌肉很大的类型,但是遒劲有力,每一块都经过特殊方法锻炼,充满了爆发力。 另外他形态相当完美,四肢修长,黄金分割比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啊! 如果这个时候就有内衣模特的存在,看到这副躯体,也会自惭形秽吧?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战损状态,凭空给人一种凌虐的美,看似强悍的肉身,却带着一道道伤痕,凌乱又美得惊心动魄。 苏叶没忍住,上下扫视了一圈,只看得布鲁斯脸黑,才停下来。 灯光下,布鲁斯的后背伤口很长,但不深,可这却是他身上最危险的伤,因为苏叶在上面看到了铁锈残留的痕迹。 “止痛药水,”她先从药瓶里拿出一小瓶,递给布鲁斯。 布鲁斯看了一眼,闭眼拒绝。 这种药水是十多年前发明的,用于外科手术的止痛,但这种药的副作用非常大,用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神经都是麻痹的。 时间的长短由个人身体素质决定,长则十天半个月,短也要两天。 目前这种情况,布鲁斯必须保持行动力,不然会非常危险,因此他打算忍者,并不愿意喝。 “你后背的伤口要刮开清理,还要把边缘的肉割掉,你确定不喝吗?”现在并没有好的消毒方法,酒精消毒可行,但并不能保证清洗干净。 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接触到铁锈的部分都刮掉。 这是生生割肉,疼痛可想而知。 “可以,”布鲁斯闭上眼。 苏叶没说什么,先把小刀放在酒精里浸泡,然后用火烧一烧,直接下刀沿着伤口刮了第一圈。 布鲁斯猛地绷紧身体,止不住颤抖,额头大颗大滴汗,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不过他依然坚持着,没用动,也没有喊出声。 苏叶一手压制他的肩膀,防止他因为过于疼痛,身体下意识逃避,一手飞快下刀。 第一刀清理伤口边缘的皮肤组织,第二刀清理里面的肉,然后是第刀第四刀。 期间手术刀在她手里灵活转动,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迟滞,即便是最刁钻的角度,也能靠着灵活的手腕,运转自如。 很快,可能会感染的部分,全部清理干净,接着是缝合。 苏叶用的是零度的缝合线,配上专用针,很快就在伤口处穿针引线。 不过几息,原本被清理出来扩大了两倍有余的口子,就被牢牢缝合在一起。 这线的韧劲极大,无论怎么挣扎,都不会挣断,因此在一月后,还需要专门的手术钳把它抽出来。 之后就是上药,包扎还要等到清理完前面胸膛上的玻璃。 前后不过十分钟,就已经完全处理好了,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可即便只有十分钟,对于伤患来说,也是度日如年的折磨。 布鲁斯整个人都虚脱了,面色苍白,浑身汗如雨下。 苏叶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能坚持吗?” 布鲁斯咬牙,“继续!” 那就继续,她重新转到前面,拿起精密的手术钳,把那或大或小的玻璃碎片夹出来,原本已经停止的鲜血顿时往下淌。 顾不上清理,她手腕翻飞,很快就夹出十六片玻璃,上手一摸,干净了。 然后是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苏叶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这次只用了四分钟不到。 布鲁斯微微睁眼,语气虚弱,“精准的手法,谢菲尔德小姐,没有哪个外科医生比得上您。” “呵,你还有精力挑衅我,”苏叶挑眉。 布鲁斯吐出一口气,站起来往浴室外走,顺手拿走了床上的浴袍,套在自己身上。 啧,苏叶懒得和伤患计较,把浴室清理干净,顺便把清理出的玻璃和用过的杂物冲进下水道。 等所有的都收拾好了,已经快凌晨点。 她走到外面,只见布鲁斯侧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恢复体力。 “你有一个小时休养,一小时后我送你离开,”苏叶淡淡道。 “好,那就多谢小姐筹谋了,”布鲁斯的声音有气无力,却不失精明,显然疼痛并没有叫他丧失思考。 苏叶没有睡,花一个小时准备了简易的滑轮,以及一些吊具。 一小时后,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因为是黎明前的黑暗,格外密不透光。 她从阳台往上攀爬,穿过两层楼的距离,来到顶楼。 酒店的设计为了美观,并没有设顶楼的阳台,因此这里被瓦片覆盖,还是那种精美,但用力容易踩断的瓦。 不过苏叶的身体轻巧,踩在上面仿若无物。 爬上去后,她立刻在屋脊的位置开始布置,做出双重简易滑轮,这能卸掉四分之的重力,相当方便。 由于布鲁斯身上有伤,太过用力的话,伤口一定会崩裂,因此苏叶让他单脚踩在绳子上,用滑轮直接吊上来。 普通人单脚踩绳子当然不能保持平衡,但布鲁斯可不是普通人,对于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锻炼出控制力,因此他稳稳站着。 接近屋顶的时候,一只纤细苍白,消瘦的手伸了出来。 此时他再不会认为对方无力了,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苏叶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拽了上来,扶着爬到屋脊坐下。 布鲁斯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箱子,正是他让谢菲尔德小姐保管的那一个,竟然被藏到了这里? 那她的速度可真快,自己前后不过在浴室耽搁了几分钟,她就爬了一个来回,还是带着这么重的东西。 箱子里全都是资料,重量可想而知。 他探究地看向苏叶,怎么做到的? 苏叶回看他,“你想什么呢,那么一点时间,我自然不可能爬上来,那时箱子是吊在阳台下面的。” 布鲁斯一思索,觉得这方法确实可行。 楼下的房间并没有人居住,灯是关着的,并且在来这一层检查之前,楼下已经被搜查过了,因此窗台边出现一个大箱子,也没有人能注意到。 且苏叶的阳台除了一张躺椅和一个茶几,就只剩下沿着阳台边缘的一排鲜花绿植。 且都是那些矮小的品种,一眼扫过去,什么都藏不了。 但是一根吊线,很容易被花盆挡住。 勒戈夫手下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去翻那些花盆。 布鲁斯眼中出现赞许,不由道,“不如你加入我们,为政府效力?” 苏叶缓缓转头,以死亡射线凝视他,“不要忘了,你是我的管家!” 布鲁斯闭嘴,决定等一年后再说,这样的人才,肯定比史密斯还好用,他是不可能放过的。 而且谢菲尔德小姐是女性,在某些方面会更加具有优势。 比如从女性群体中探听消息,比如利用其他女人达成目的,自古枕头风就是最强的腐蚀手段。 苏叶要知道他想法,肯定会说谢谢的。 真的,太看得起她了,无论她以什么身份,布鲁斯都想招揽,这是何等的目光如炬啊! 然而她并不感动,只觉得这人有点大病,假笑道,“我是女性。” “我没有性别歧视,”布鲁斯道。 “不会去给男性做事,”苏叶呲牙接着往下说,“我歧视男性,行了吧。” 布鲁斯定定看着她,突然道,“你的眼神和他很像!” 那晚那个青年,就是这样的眼神,不可一世,自信骄傲,且......充满了挑衅。 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布鲁斯心中反复比对衡量,总觉得有什么重要信息被他忽略了。 如果能解开这个秘密,一切将无所遁形。 可那是什么呢? 他探究看向苏叶,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瘦弱柔嫩的手掌显示,这是一位从未劳作的娇小姐,偏偏她力气大的出奇,还有精准的木仓法。 她的身体线条表明,这是从未锻炼过的身体,可从不锻炼的人,能在空中攀爬,且轻而易举爬上两层楼高的屋顶,还能把他和箱子都运上来?要知道这可是六楼,屋顶已经八层高了! 她的衣着,动作无懈可击,只语言处处是破绽。 但这是被他揭穿后的状态,揭穿之前,可是毫无破绽! 布鲁斯不可抑止的产生好奇,残留苏叶温度的手不自觉握紧,想要把这一丝温热保留再久一点,好让他探究更深入一点。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行了,你该走了。” 莫克里斯酒店的屋顶,和左边建筑相连,或者说这一排的房子都连在一起,布鲁斯随便从哪家爬下去,轻易就能离开这里。 说完她径直把简易滑轮拆掉,然后细心清理痕迹,再爬回房间。 布鲁斯安静看完她完成所有动作,等人安全回到房间,才提着那箱子缓缓离开。 夜色中,他的情绪难得平静,脑海里什么都没想,只播放着认识苏叶以来的一幕幕。 突然,他轻笑出声,“一月后见,我亲爱的小姐,管家迈克乐意为您效劳。” 353 第三百五十三章豪奢的巨轮19 回到房…… 回到房间门, 苏叶快速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这才躺在床上, 快速进入睡眠。 她并不担心会很快被人叫醒,昨晚女士们参加了舞会,之后又遇到了勒戈夫带人搜查房间门。 其他人只会比她睡的更晚, 起的也更晚。 果然, 直到早上11点, 她起床摇铃,露西才带着几个女侍应生进来。 她们手里拿着热水, 毛巾, 早餐等。 苏叶一边洗漱, 一边询问露西, “娜特莉她们起来了吗?” 露西回答, “还没有, 今天估计会晚一些,丽塔她们整晚没有回来, 陪着小姐们, 凌晨4点才回去休息。” 苏叶看了一眼时间门,“我明白了,露西,你去酒店要一份火车时刻表, 然后让路易斯上来一趟。” “好的, ”露西连忙下去。 过了一会儿,苏叶洗漱完毕,换上了舒服的家居服,坐在餐桌前吃晚餐, 露西带着路易斯进来。 苏叶放下汤勺,接过她递来的时刻表,指着晚上11点15分从里昂车站出发到威尼斯中央车站的那趟列车道,“路易斯,让酒店为我们预订这趟火车,要一等车厢。” 原本计划出行时间门是下午三点,车票已经买好了,可因为昨晚的耽搁,小姐们不可能在三点前赶到火车站。 剩下的列车,她预计订不到合适的包厢了,即便有,也匀不出五个最好的车厢。 而晚上11点这趟,一定还有位置。 原因也很简单,巴黎的治安并不像白天那么光鲜亮丽,到了晚上,除了富人区,很是有一批不法分子蠢蠢欲动。 因此晚上出行绝对不是个好选择,而苏叶敢选这个,是因为她有底气。 “另外,告诉酒店的人,为了弥补我们的损失,让他们派昨晚那些人护送我们去火车站,否则谢菲尔德家族,克劳尔家族和汤普森家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苏叶冷哼道。 “好的,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路易斯立刻答应。 “你等会儿就出发,坐三点的火车去威尼斯,让娜特莉的管家提前安排好,我们将会在明天下午一点钟抵达。”苏叶想了想,还是得安排路易斯提前过去。 虽然娜特莉的管家已经去安排了,但延迟了六七个小时,很多安排就需要重新考量了。 比如明晚在威尼斯亮相的舞会,不得不推迟到后天晚上,或者大后天。 总不能让姑娘们一下火车就参加舞会吧,不说有没有那个精力,就是做造型的时间门都不够啊! 而延迟舞会举办时间门,需要娜特莉的管家提前说明,并一一上门道歉。 这行程是从他们抵达法国后,就开始筹备的,邀请函都发出去了,延迟举行本就不好,还不提前通知大家,那印象分一下子就差到了极点。 交代了各种注意事项,路易斯立刻下去办,先让酒店的经理安排购票。 果然和苏叶预测的那样,11点这趟火车,乘坐的人比较少,一等包厢居然能挪出五个空位子,至于二等的,就只剩下六个空余了。 女伴,女仆和男仆们只好挤一挤了,四个人一个车厢,只能坐着,无法躺着入眠。 不过好在勒戈夫答应了带人护送她们上火车,这个也是苏叶早已预料的。 她知道勒戈夫没找到人和东西,一定还在怀疑她们,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是英国人,且和英国来的谈判费里德·汤普森,以及莫里斯先生关系亲密。 虽然线索都指名道姓是俄国人做的,但也有可能是德国人监守自盗,毕竟他们已经做了一次不是吗? 当然了,别国人也不能不怀疑,比如英国人。 目前在法最活跃的英国人之一,就是费里德和莫里斯,一个频频出现在报纸上,一个在法国社交界混得如鱼得水。 且两人都是近期来的法国,在那件事出现前后,这怎么不叫人怀疑? 勒戈夫已经明里暗里排查两人好几遍了,没有任何异常,他们的行动轨迹一切正常,行礼中也没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布鲁斯的厉害,竟然一进入巴黎,就把自己神隐了,勒戈夫硬是没查出还有一个随行的布鲁斯出现。 在盘查了两人之后,发现他们和莫克里斯酒店里居住的,五位英国来的贵族姑娘有关系,偏偏这个偷走东西的人,正好闯入了莫克里斯。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 即便昨晚已经搜查过一遍,勒戈夫仍然不会放心,要五人一直待在法国,他还可以采取其他行动。 偏偏五人的原定行程,就是今天下午离开,这不得不叫人多心。 因此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再搜查一遍她们带的行礼,以及把她们带走的人盘查一遍。 既然如此,那苏叶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利用他来给自己等人的行程保驾护航。 让他亲眼看着几人上火车,这样一来,也能给布鲁斯那边减轻难度。 目前整个巴黎肯定已经警戒布控,车站,码头不用想都知道,埋伏了多少人。 苏叶不知道他会以何种形式离开这里,但只要勒戈夫的注意力在她们身上,布鲁斯想离开就相对容易多了。 毕竟其他人可不是布鲁斯的对手! 果然,勒戈夫听到她的要求后,就示意经理答应下来。 路易斯回来交代一声,立刻拿着自己的行礼出发。 用完早餐,也可以说是午餐,苏叶坐在沙发上翻阅一本书,露西负责收拾打包。 在这里住了十来天,带来的行礼全部打开,需要重新规制。 加上她没少买东西,硬生生加了四个行李箱,其中有一大半都是书籍。 这些是需要提前寄回去的,只留几本在路上消遣。 她随意选了几本,剩下的都让露西打包后,等邮递员过来寄送。 当然,找邮递员这种任务,不需要露西亲自去,让酒店帮忙就可以了。 下午一点的时候,一个邮递员上门,带走了四个箱子。 苏叶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和昨晚勒戈夫的手下是一伙的,他们肯定会先检查一遍,再寄出去。 下午两点,露西把剩下的东西也收拾好,娜特莉过来了。 她穿着漂亮的长裙,一脸的不高兴,“真是的,因为昨晚的事,耽搁了我们的行程,不能按时参加后天的展览了。” “可以的,”苏叶抬起头微微一笑,“我已经让路易斯预订了今晚11点的火车,后天的展览我们仍能准时赶到。” 她们此次去威尼斯,最大的目的是参加一个艺术品展览,有关于船只的。 别看费里德性格保守正经,但他也有自己的热爱,特别喜欢船只模型。 有意思的是,他是晕船体质,一上船就大晕特晕,恨不得把胆汁吐出来,可偏偏喜欢船。 在体质不允许的情况下,就改为热爱船舶历史,以及收集船只模型。 娜特莉打算在这个展览上,挑选一只独一无二的模型,作为新婚礼物,送给费里德。 因此行程的延误,让她不能及时参加展览,叫娜特莉非常恼火。 苏叶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把出发时间门定在明天,而是今天晚上。 他们将会在明天下午抵达威尼斯,不影响后天的行程。 “哦,你真是太棒了,埃莉诺,”娜特莉兴奋地跳起来,随即,她想到了一件事,“晚上出发,是否会不安全?” 她也不是什么无知少女,知道夜晚有多么危险,尤其她们这一行,大部分都是姑娘。 “无妨,勒戈夫先生热情地提出送我们过去,以确保安全,”苏叶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真是太慷慨了,”娜特莉一愣,随即笑起来,“我这就去感谢他。” 两人对视一眼,对这个安排都非常满意。 娜特莉在苏叶这里用过午餐,果然去感谢勒戈夫了。 为了圆勒戈夫是酒店安保人员这个谎言,酒店临时腾出了一个办公室给他用。 一个下午,这间门办公室迎来络绎不绝的拜访,除了小姐们前来感谢护送,还有小姐们的女伴和男仆前来询问出发的安排。 比如用到的车是否已经检查过了,确保安全吗? 比如行李放在哪辆车上,勒戈夫等保护人员是和大家坐同一辆车,挤一挤,还是他们有单独的车。 各式各样的问题,一个个抛出来询问勒戈夫,问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知道女人们出行麻烦,尤其是贵族女人,却不知道她们能麻烦到这种程度! 光行李就需要三辆汽车,还必须是那种大型的,另外下车后,还需要专人运送到火车上。 原本这是酒店负责送客的侍应生的活,可因为他们接管了护送的任务,现在也成了他们的工作之一。 勒戈夫都好奇了,尊贵的小姐不是都带了男仆吗?让他们干好了。 结果就引来他们对酒店的投诉,说他们的服务人员不专业,安保不到位。 这TM和安保有什么关系? 最后还要让他们在小姐上火车前,提前检查车厢内的安全。 这个麻烦程度啊,堪称首相出行! 勒戈夫都好奇了,英国首相出行会这么麻烦吗?恐怕没有,也只有女人们爱这么折腾。 可最终勒戈夫还是答应了,虽然出发前,他们会检查一遍行李。 但上火车后再检查一遍,也是为了预防她们中途交接并带走那个该死的东西。 就这样忙忙乱乱的,直到晚上六点,才总算消停下来。 五位尊贵的小姐聚到餐厅吃晚餐,女伴和女仆们陪伴。 至于男仆,早已吃好等在酒店门口了。 7点,一行人才正式出发,勒戈夫掩去一下午的不耐烦,微笑站在汽车前,伸手扶着一个个姑娘上车。 酒店安排的这辆汽车,是专门用来迎宾的,后座空间门大,能坐六个人,五人索性坐到一起。 车子出发后,戴维斯小姐看着窗外那彬彬有礼的身影,幽幽叹了一口气,“勒戈夫先生可真有魅力。” “是啊,这还是我见过第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长相如此年轻。”格林小姐也道。 “英国那些男人自诩绅士,一到中年就发福,”帕克小姐吐槽。 说完,三人对视一眼,噗呲一笑。 这年头英国还保留着百年前的风俗,十七八岁的少女嫁给大她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到了这个年纪,身份地位财富也都有了,还没有长辈能节制他们的婚姻。 因此嫁给这个年纪的男人,往往意味着会有一个安稳的生活,不用担心婚后丈夫要离开去挣前程,也不用担心征兵会征到他们头上。 毕竟再过几年,就要四十了,不说年龄已经不合适,体力也跟不上啊! 最后,他们已经有了养家的资本,无论是财产,还是一份已经发展到不错的体面工作,都是婚后生活的保障。 但往往到了这个年纪,男人们就开始不注重身材管理,还爱蓄胡子,整个人都显得老气,和年轻时英俊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哪个少女不爱俏? 要不然何以莫里斯那样年轻英俊的花花公子,在上流社交圈会那样受欢迎? 只因为相比其他中老年男人,他更好看而已。 而勒戈夫是完完全全的例外,人到中年,却一如既往的俊美,还多了少年没有的成熟性感。 这可比小白脸还要吸引少女,再加上他说话做事,自带气场,也让少女们折服。 偏偏他的身份限制了他,“只是一个保安啊,”戴维斯小姐叹息。 帕克小姐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如果让你选,米兰达,你更喜欢莫里斯,还是勒戈夫先生,排除他们的身份问题。” 戴维斯小姐一愣,立刻正襟危坐,手不自然地理了理衣服,“自然是莫里斯先生。” 但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在勒戈夫面前的戴维斯小姐,总是面露娇羞,而在莫里斯面前,则是目的明确的勾引,两者之间门差了一点点羞涩。 仅这一点差异,就已经表明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么你呢?”戴维斯小姐反问。 帕克小姐立刻道,“我都不感兴趣,”她这是表明自己不会和戴维斯小姐抢莫里斯。 帕克家豪富,帕克小姐又是唯一的继承人,他父亲没有其他孩子,包括私生子女,所有的财产都将由诺拉·帕克继承。 这样的她,婚姻相当自由,可以选择嫁给贵族,因为富商和贵族联姻是趋势。 也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家族,两家联姻,把商业版图扩大。 还可以选择一位有才华的年轻人,为帕克家找一个合适掌权的女婿。 最后甚至可以不结婚,有家里的股份在,她能潇洒一辈子。 所以别人得规规矩矩穿膝盖以下的裙子,她可以穿短裙。 别人追求的时尚有限度,总要符合时下观念,她只需要满足自己。 她喜欢的,就是最时尚的,别人嫉妒诋毁,她也完全不在意。 这样的帕克小姐,是很多人羡慕的存在,戴维斯小姐也一样。 这么多人中,她其实最忌惮的不是娜特莉,也不是苏叶,而是帕克小姐。 只以为如果帕克小姐想,她完全豁得出去。 不像娜特莉有家族需要考虑,谢菲尔德小姐身体不好,总归是有弱点的。 听到她这么说,戴维斯背部微微松了松,靠在了椅背上,不像一开始的僵直,真诚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对莫里斯先生不感兴趣,只是问这两种类型,你会选择哪一种?” 帕克微微思索,“莫里斯。” “为什么?”格林小姐好奇道,莫里斯和勒戈夫是同一类型的男人,可勒戈夫明显更出色,除了相貌以外,还有自身的气场,他更能折服女士们,不是吗? 且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格林小姐就对勒戈夫更有好感,即便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那样糟糕的情况下,勒戈夫竟然带着人搜查一位淑女的房间门。 可即便如此,格林小姐还是被他的高情商和英俊的笑容安抚了。 “他是法国人,”帕克小姐道。 “我不认为英国男人就比法国男人更好?”娜特莉慢吞吞道。 “那如果你没订婚的话,你会选择勒戈夫先生吗?”帕克小姐反问。 娜特莉顿了顿,“如果他不是法国人的话。” 众人:...... 诡异安静了一瞬,大家噗呲一笑。 好吧,这无关两国男人谁更好,而是因为她们是英国人,对方是法国人,仅此而已。 英国人日常diss法国人,法国人日常看不起英国人,不是正常操作吗? 跨国婚姻在两国局势经常变幻莫测的情况下,是非常不保险的。 很多英国人觉得,就是和美国人联姻,都比和法国好,即便他们相当看不起美国人,鄙视这个乡下来的野蛮人种。 众人笑了一阵,开始转移话题,说到了后天的展览上。 “听说有卡帕西亚号的轮船模型,是真的吗?”格林小姐好奇的询问。 “是的,不过真正叫人惊喜的,应该是泰坦尼克号的设计模型,据说是一比一还原,所有的装饰都一模一样,”娜特莉了解过,介绍道,“另外这不是普通的模型,而是经过严密计算,是可以在水上游动的,非常紧密。” 苏叶猛地坐直身子,泰坦尼克号,是真的吗? 她看向娜特莉,“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泰坦尼克号的报道,据说是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轮船,号称‘世界工业上的奇迹’?” “是的,就是这个泰坦尼克。”娜特莉肯定地点点头。 “可是......”格林小姐迟疑道,“不是还没有通行吗?我听说等建好试水,还需要两年时间门。” “不不不,你的消息太落伍了,据说白星航运公司加快了建造速度,不出意外的话,会在明年2月份首航。”戴维斯小姐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格林小姐期待起来,“这可是梦幻之船,永不沉没,如果能参与它的首航,将见证历史!” 苏叶内心腹诽,是见证历史,还能被历史铭记呢。 不过她们说出的时间门,和苏叶知道的时间门有点不一样,泰坦尼克号的首航是在1912年的4月10日,并不是2月。 或许其中发生了什么,让首航推迟了吧。 她曾经看过一部有关于《泰坦尼克号》的影片,非常感人的爱情灾难片,也知道这艘船一定会沉没,但发生海难的原因是什么,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 只知道船撞上了冰山,因为钢材韧性不够,从而导致灾难性的脆裂,且固定钢板的铆钉里发现非常多的玻璃渣粒,导致铆钉在冰山的撞击下解体。 最后船前半部分出现了大洞,大量的海水灌进来,船头在海水的作用下向下沉。 船头下沉,船尾自然会翘起来,这可是钢铁巨兽,前后的重量都相当恐怖,而中间门出现大洞的地方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压力,开始断裂。 最后船从中间门解体,前面的半部分先沉入海中,后面一半在随后的一小时也沉入大海。 发生海难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但这绝不是唯一的原因。 只因为钢材强度够却韧性不够,导致船破,导致沉船。 还有其他无数个巧合,导致了这个最终结果,其中就有阴谋论,甚至有原因说是因为船上有一具埃及皇后的木乃伊存在。 木乃伊诅咒在这个时代非常流行,且越流行越是有更多的人挖掘,购买,收藏木乃伊,甚至痴迷。 而伴随着各种木乃伊的报道,总是各种各样的死亡诅咒。 因此有人说是因为木乃伊的诅咒,让这艘船沉了。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苏叶关注的重点。 她现在想的是,要不要阻止这件海难的发生,如果阻止的话,要如何阻止? 白星航运公司可不是一家简单的公司,他的背后有雄厚的资本支持,还有不少英国顶层权贵手握股份,属于目前全英最大的航运公司之一。 而泰坦尼克号是他们目前建造的最大的轮船,相当于英国工业的门面,所有人都为这艘船的建造欢欣鼓舞。 没人愿意看到这艘船出现意外,他们都希望顺利建完,好彰显英国工业的实力。 苏叶现在跳出来说,这艘船必定会出现海难,不仅得不到重视,还会引来责难。 即便她运作得当,让人重视钢材的问题,可不是泰坦尼克号,就不会有其他船吗? 苏叶很怀疑,按照这个时代人类自信的程度,他们几乎觉得自己可以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在泰坦尼克号成功后,不会再建造一艘更大,更豪华的船? 会的! 这毋庸置疑,只要白星公司成功了,别的航运公司也会紧跟其后,比如卡纳德公司。 他们和白星公司可是死敌,白星公司本就压他们一头,如果泰坦尼克号成功了,卡纳德就算为了市场份额,也得加紧建造更大更豪华,载客量更多的轮船。 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就是这个道理。 但这个时代的钢材,是真的有问题,可所有人都不觉得那是问题,即便指出来了,也不会有人觉得韧性有什么重要,还是硬度最叫人重视。 而且重视了就有用吗?相比硬度的问题,钢材韧性的问题才最难攻克! 现在的钢铁行业属于最赚钱的行业之一,那些商人们已经靠钢铁赚的盘满钵满,能舒舒服服躺着赚钱,何必费时费力去研究什么韧性? 除非灾难发生,让人知道巨大的工程,必须要更坚硬又更具有韧性的钢材去建造。 在没出事前,这就不叫问题,没人会花钱研究没用的东西。 但在一次次扩大轮船规模的情况下,韧性不够的钢材,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海难必定会发生,不是这一艘,就是下一艘。 这一艘出事,苏叶还知道,能及时做出应对,至少她能想办法把所有人都救下来。 而不是不知道的哪一艘出事,在茫茫大海求救无援。 另外,苏叶选择暂时不管,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谢菲尔德伯爵似乎和白星公司的副总有点关系,他估计在泰坦尼克号上也投了钱。 能让谢菲尔德伯爵倒霉的事,多多益善! 她决定去把泰坦尼克号的模型买回来,先研究一番,争取在出事后,把所有人解救下来。 当然了,她也知道,模型只是模型,不可能和原船一模一样,但那模型是按照设计图一比一建造的。 即便真正的轮船在建造过程中会出现偏差,大致应该也差不多,到时候去船上走一圈也就是了。 在勒戈夫的保护下,她们一行人顺利上了火车,顺利出发。 因为时间门已经很晚了,上车后,各自回房休息。 苏叶来到自己的车厢,相比之前伦敦到巴黎的列车,这一趟的一等包厢就要简朴得多,只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浴室。 浴室内还没有浴缸,只能淋浴,索性热水是够的。 简单梳洗完,她就上床休息了。 和来的时候惊心动魄不一样,这一趟格外安静,没发生任何意外。 早上6点,苏叶从沉睡中醒来,看外面的景色已经进入了夏天。 意大利的气候比法国还要好,大清早就有了阳光,稍稍打开一点窗户,外面的风灌进来,不仅不冷,还舒适惬意。 苏叶坐在窗边,欣赏着一路上的绿意盎然,时不时有独具意式特色的建筑,或远或近飞越而过。 和法国的浪漫不同,意大利的建筑会更古朴,也更庄重,这或许是罗马时代留下的印记。 这个庞大的帝国,以各种方式深深影响着整个欧洲,但其影响最深的,还是意大利。 毕竟这是号称罗马最正统的后裔,对其祖上辉煌的历史,相当推崇。 也因此他们从政治到经济,从文化到习俗,都残留着浓浓罗马的烙印。 这种感觉越接近意大利的中心,会愈加的浓厚。 不过威尼斯是不一样的,这座水上城市深受水的影响,展现出独特旖旎的风情,它婉约,静谧,流动的风情,蕴含的情绪,都迥异于意大利其他城市。 这座城市的特别,体现在方方面面,从建筑到绘画,到雕塑和歌剧等,都有着独特的魅力,在世界上占据重要地位。 下火车后,苏叶等人先是坐汽车,然后换船,最终来到了威尼斯最豪华的酒店之一,位于圣马可广场附近的拉布拉多酒店。 而船舶展览就在附近,第二天五人早早起床,收拾一番,在9点赶到展览举办的地点。 此时,对这种展览感兴趣的人不少,尤其是在威尼斯这样的地方。 大家日常出行都靠船,这几乎是家家必备的交通工具,因此他们对于世界上各式各样的船,以及船类发展史都如数家珍。 苏叶曾经做过出海挖宝藏的美梦,因此对船相关有过了解,对于船舶的发展史,不说了如指掌,也差不多了。 但每个世界不一样,很多东西都不同了,虽然科技发展的程度差不多,但出来的产品还是有区别的。 就比如在夏洛克的世界,就没有发生过泰坦尼克号沉没的事。 而这个世界很多出名的船只,也是那个世界没有的。 比如卡帕西亚号,这也是一艘大型轮船,不过远远比不上泰坦尼克号,相差一大截。 即便是模型,两个放在一起能直观对比出差距,泰坦尼克号就是大了将近一倍。 负责展览的工作人员,把两个模型放在一起,对比强烈。 而与其他模型相比,卡帕西亚号又比其他船大一点,也更好一些。 因此围在这两个模型前面参观的人格外多,工作人员卖力地介绍着,甚至小心翼翼把一部分拆开,介绍里面的情况。 整个泰坦尼克号模型,有6英尺长,0.7英尺宽,很多零部件都可以拆开并组装,做的十分精细。 苏叶非常满意,询问了价格,得知仅这一个模型,就需要56英镑。 她毫不犹豫下单,由于模型只有一个,只能在展览结束后,再送到她入住的酒店。 娜特莉在参观完所有展览后,并没有购买真船模型,而是买了那种概念艺术船,比如传说中加里比海盗的船只,神话中的诺亚方舟等等。 苏叶很肯定,这些可不是费里德会喜欢的,他那样一板一眼的个性,还是更欣赏紧密不出错的模型。 而不是这种一看靠幻想而生,完全造不出来,或者造出来不能下水的梦想船。 但管他呢,既然是娜特莉亲自挑的,想他也不会不喜欢! 至于其他三人,只格林小姐挑选了一些小船模型,带回去送给家里年幼的弟弟,作为玩具。 即便这个玩具略贵,但她们这种家境,也不是消费不起。 在完成这件事后,剩下的时间门,就是在威尼斯参观游玩,以及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了。 相对来说,威尼斯是个独立的城市,不仅独立于欧洲的流行,也独立于意大利的风向趋势,或者说,很多对美的独特追求,由这里出发,经过不同的传播,最终在其他城市形成风尚。 也因此,威尼斯人很为他们自己的流行和审美感到骄傲,很少去追寻其他地方的时尚。 他们要的,是属于意大利的精神,都属于威尼斯的美。 这里的装扮有着独特的风格,在这个环境下,热烈的太阳下,以及蜿蜒曲折的水道边,形成亮丽的风景线。 无论多么大胆的着色,在古朴又婉约的威尼斯街道,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又合群。 在尝试了一次五颜六色的拼接之后,姑娘们彻底放飞自我,开始选择那种特别大胆,特别神奇的颜色搭配,衣服款式,以及独特的妆容。 就连苏叶,都没忍住诱惑,狠狠花了一大笔钱,就为了购买这里的各种艺术品,以及衣服搭配。 当然这一多半也不是为了现在打扮自己,而是存放在空间门里。 她感觉,很多东西未来都用得上,可在其他地方,买不到这么原汁原味的意大利风情,和威尼斯的味道。 在威尼斯半个月,她花了将近上万英镑,之后又去了米兰,佛罗伦萨,都灵等城市。 直到一个月后,她收到了来自伦敦谢菲尔德府邸的一封信,才不得不结束这趟行程。 伦敦的来信不为别的,谢菲尔德伯爵在信上表达了安妮夫人对她的思念,以及对她安全的担忧,最后表示,如果可以的话,请她在半月内还回伦敦。 苏叶对此嗤之以鼻,打开另外一封信,是未来管家布鲁斯写来的。 不,这封信末尾续的是迈克的名,所以这是未来管家迈克写来的。 迈克在信上说了一件事,半月前美国来了几位年轻公子哥。 有钢铁大亨霍克利家的独子卡尔·霍克利,也有世界首富,美国的实业家,人称‘纽约地主’的阿斯特四世约翰·雅各布·阿斯特。 以珠宝起家,在整个美国都很有名的斯坦科继承人,博林·斯坦科。 总之一句话,这些人都有钱,且没有结婚。 谢菲尔德伯爵这封信的含义不言而喻,无非是想要苏叶回去钓金龟婿。 另外迈克的信上还隐隐透露一件事,那就是卡尔·霍克利在舞会上一眼就相中了露丝?迪威特?布克特,布克特家的大小姐。 不过布克特夫人明显更看重阿斯特四世,毕竟虽然都是美国来的暴发户,可和父亲崛起的富二代卡尔·霍克利不一样,阿斯特四世明显是更老牌的有钱家族,还是世界首富。 这个名头,会让贵族们忽略起‘没有爵位’的事实,只关注其有钱,第一的焦点。 卡尔·霍克利还差一点,差就差在不是首富这一点上。 苏叶好奇,那么谢菲尔德伯爵看重的又是哪位? 以及,未来管家好上心,还没有就任,就已经在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了,是不是该发信表示鼓励一下? 354 第三百五十四章豪奢的巨轮20 原本苏…… 原本苏叶的计划中, 旅游也只是顺带的,况且这种和贵族小姐们一起出行,总免不了各种各样的舞会和交际。 虽然她偶尔会借着身体不适, 逃避一两次,但总是不参加也容易落人话柄。 想要旅游,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因此接到信后, 就和娜特莉辞行。 娜特莉非常不舍,但这是谢菲尔德伯爵作为父亲的要求, 未出嫁的小姐自然不能拒绝。 “埃莉诺, 你要回伦敦吗?我听说伦敦最近来了几位美国人, 你不会要和他们联姻吧?”娜特莉突然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 谢菲尔德家族的财政状况不理想。 可这些天和苏叶相处, 她也没感觉到苏叶缺钱啊! 难道是谢菲尔德伯爵没钱了, 却没有伸手用女儿的嫁妆? 这不可能吧?以前也没觉得谢菲尔德伯爵这么有良心啊。 这个时代虽然比百年前好一点,只要签好协议, 父亲和丈夫也没法处置女儿或妻子的财产。 但他们仍然享有管理权, 以及把财产的收益掌握在手中。 如果谢菲尔德家族真的没钱了,苏叶不应该出手这么阔绰才对。 “这不一定,”苏叶微笑道,“我不会因为谁而对婚姻妥协, 你要知道, 我快满18了,只要过了18岁,就可以自主掌管祖母留给我的嫁妆,到时我会找一信得过的财产托管人, 不会听父亲的安排,到时候他即便想要拿我联姻,我不肯他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代的小姐们不是只有结婚这一条路可走,虽然这是最容易的一条。 但只要有钱,在资本社会,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这样啊,”娜特莉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简夫人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不过你之前一直待在巴斯,也没见过什么人,需要我为你推荐财产托管人吗?你知道的,费里德那个个性,认识的人一定很可靠。如果性格再像他一点,一板一眼的,也不用怕谢菲尔德伯爵使绊子。” 苏叶失笑,握住她的手,“这不是巧了嘛,你还记得那位布鲁斯先生吗?” 娜特莉想了想,“啊,是他啊,我记得你之前还很关注他来着。” “是的,我发现他对经济非常了解,就和他聊了聊,发现他人不仅可靠,对经济金融也有独到的见解,我打算把财产交给他保管经营。”苏叶道。 “可他不是政府职员吗?”娜特莉疑惑。 虽然这个年头有政府职员下海经商,但这种给人当管家代理人的情况很少吧? 一般都是以代理人为跳板,取得贵族雇主的信任后,借他的帮助进入政坛。 哪有人放弃好不容易到手,且前途肉眼可见光明的职位,选择成为一位贵族小姐的财产托管人,世俗意义上的‘大管家’? 苏叶笑眼弯弯,看,正常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吧? 所以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是必须的,她故作迟疑揣摩道,“我也觉得奇怪,仔细询问过了,他是否缺钱,如果缺钱的话,可以资助一些。他可是汤普森先生和费里德先生看重的人,不能因为一时的钱财不凑手,就放弃大好的前途。” “他怎么说?”娜特莉连忙道。 苏叶摇摇头,“他没有说话,但我觉得他当时的表情很奇怪,脸都红了,估计是窘迫吧,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我也是再三追问,确定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这份工作的,于是打算给他收益的10%作为报酬。我想,这样一定能缓解他的财务危机。你觉得我做的对吗,娜特莉,10%会不会太少了?如果他有能力给我赚到更多的钱,那我是否要提高待遇?” “脸红,羞窘,他该不会是......”娜特莉喃喃,然后一脸了然地看向苏叶。 “是什么?”苏叶回看她,一脸的纯良无辜,好似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存在怎样的误导。 误导?她没有啊,她只是猜测布鲁斯为她工作是因为没钱,脸红,羞窘当然是囊中羞涩的正常反应,不是吗? 当然了,要从情报头子脸上看到脸红,那得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反正她之前没见识过,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呢? “啊,没什么,”娜特莉连忙掩饰,她可不能让好友知道,布鲁斯那个男人给她当管家是目的不纯。 肯定是喜欢上埃莉诺,却因为身份的原因,知道两人没可能,于是另辟蹊径,成为埃莉诺的管家,这样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可不能戳破了这件事,免得好友也起了心思。 “你确定就是他了吗?”娜特莉还想再争取一下,如果能把人隔开是最好的。 “我也有纠结的,娜特莉,”苏叶一副好闺蜜,你听我心思的模样,“我感觉他是一个可靠的人,但我毕竟见识过的人有限,所以还想请你问问费里德先生,他是否如我预想的可靠。如果是的话,我就可以放心把财产委托给他全权处理,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也不喜欢这个,如果有一个可靠的人,能省下很多事。” “另外......”她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如果我没有心仪的人,可能不会步入婚姻,那么一个可靠的有能力的财产托管人,是能保障我一辈子富贵生活的基础,所以......” “我明白了!”娜特莉郑重点头,“你是因为我和费里德先生,才会这么信任他,对吗?埃莉诺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费里德好好考察他一番。” “太好了,谢谢你娜特莉,”苏叶一脸欣喜。 又给上司找了一桩麻烦,她可真是好下属,为锻炼上司的能力竭心尽力! “不客气,一切交给我,”娜特莉大手一挥,她可太喜欢好闺蜜依赖自己的样子了,“你回去后等我消息。” “好的,请尽快,再有一月我就18了,我需要在生日前后,确定这件事。”苏叶道。 “没问题,”娜特莉点头保证,“那么,你对那几位美国来的有钱人怎么看?” “如果我喜欢的话,”苏叶眨眨眼,娜特莉顿时笑起来,两人心照不宣。 所谓埃莉诺的喜欢,那得是吸血鬼先生那般俊美,苍白,强大,又深情的人物。 那些美国人,啧,不是娜特莉看不起美国人,而是他们眼里只有利益,甚至还比不上费里德。 在娜特莉眼里,埃莉诺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费里德是配不上她的,更何况是连费里德都不如的男人。 两人聊完天的第二天,苏叶就坐火车离开了威尼斯,不过她并没有回伦敦,而是先去了巴斯。 虽然谢菲尔德伯爵信上说得十万火急,但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事本身就那么回事。 苏叶不打算配合,正好,山庄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她傍晚到家,好好泡了一次温泉,休息一晚后,就去查看佣人别墅的装修进度。 现在这栋别墅改名爱德华庄园,取自五年前一本大火的吸血鬼。 的男主就叫爱德华,原本是一个乡绅的儿子,长相俊美,彬彬有礼,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两人在一个美丽的乡村,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然而就在订婚后的第二天,未婚妻离奇死在爱德华的卧室,以一种诡异的上吊姿势。 因此所有人认定,爱德华就是凶手,他被送上了绞刑架。 爱德华不甘心,想要为心爱的姑娘报仇,于是向恶魔请求赐予力量,恶魔回应了他。 在经过一番痛苦折磨后,爱德华成为了吸血鬼,他无法白天出现,且只能吸食少女的鲜血。 为了找出真正的凶手,爱德华历尽磨难,最终杀了那个真正的凶手。 但他也暴露了吸血鬼的身份,为此不得不东躲西藏,此后每隔十年,爱德华就出现一次,找寻爱人的转世。 他一共找了千年,终于找到了,两人度过了浪漫的三个月,可好景不长,爱人生了重病,却不愿意成为吸血鬼。 最后在爱人死的时候,爱德华抱着她的尸体在爱德华庄园长眠。 故事的结尾是,爱德华依旧会每隔十年出来一次,或许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爱人! 作者的笔力非常好,把吸血鬼爱德华的情感刻画得细腻又深刻,那种爱而不得的痛彻心扉,那种找到后小心翼翼的呵护,捧在手心的疼宠,让这本书一跃成为了最受少女喜欢的吸血鬼故事。 从此爱德华就成了吸血鬼中最普遍的名字,但凡主角是吸血鬼,但凡他叫爱德华,就给人一种上了爱德华滤镜的错觉。 因为大家会觉得,或许这就是爱德华十年后又出来了,出来找寻他的爱人,而这发生的一系列故事,是续作! 有作者发现了这微妙的情绪,干脆把开头设置成吸血鬼爱德华醒来,预备找寻爱人,然后发生的事。 此后五年,基本吸血鬼都是这个模式开头,即便主角名字不叫爱德华,即便的内容不是爱情故事,也是这么一个开头,足可见这本的爆火程度,几乎是现象级的。 因此,在苏叶决定搞暗黑风的室内装修后,就把这栋别墅名改成了爱德华庄园,还让人去弄了这栋别墅的房产证明,上面显示的名字也是爱德华庄园。 庄园外部的装修并不像里面那么昏暗,是一种艳丽到极致的红黑色彩搭配,墙面是黑色,但点缀着一朵朵大红的玫瑰。 圈出来的院子里也种满了玫瑰,是最红最艳的那种,加上在花丛中埋了电灯,用红色彩纸包裹,白天还好,晚上亮起来,就是诡异的血红色。 红灯映照着红玫瑰,加上黑土地黑墙面,一看就让人心生恐惧,偏偏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而山庄的内部就和她预想的一样,灯光昏沉,气氛凝练,色彩诡异,人走进来,不知不觉就提着整颗心。 除此之外,就是震撼,极致的震撼,整墙面的彩画,画得好似上帝,又似乎恶魔降临人间。 那是一副看不清五官,却格外有压迫感的神明,正高高在上无声地注视着你。 他身上的衣服绚丽多彩,他的表情圣洁中带着诡异,非常微妙。 不同的角度,却有着截然相反的表情,含义不尽相同,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舍不得挪开视线。 苏叶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幅占据整面墙的画作上,罗恩运用上了心理学,以高超的技法,给人心理形成暗示。 她在心里嘀咕,学得倒快。 这些都是跟着她那些画作学的,罗恩或许现在缺乏足够丰富的理论知识,但他善于模仿。 把苏叶的画揣摩透后,就自行摸索出这种心理画的画法,不得不说,天赋惊人。 除了大厅的装修,庄园里所有的房间也都按照她的要求完美达成,和她预想的效果一模一样。 无论是暗黑版白雪公主房间,还是吸血鬼的棺材,以及黑化美人鱼的宫殿,都那么恰如其分,既美丽又惊悚,惊艳和诡异并存。 在这样的房间内休息,相当的刺激。 苏叶很满意,当即吩咐路易斯去报纸上登报,宣传这个新的奇怪装修风格的山庄。 当山庄的人知道,她打算拿这个当成酒店来经营,全都吓了一跳,这样的房间,参观都需要做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谁敢住啊? 苏叶才不关心他们怎么想,任命路易斯成为爱德华山庄的总经理,全权管理运营。 “路易斯,你在山庄很久了,应该知道这座山庄的运营需要耗费多少钱,现在父亲那边不愿意再支付这笔钱,因此我只能出此下策,你可要好好干,争取让山庄保持收支平衡,这样就不用坐吃山空,只能裁员,然后等着山庄一点点落败下去。” 路易斯心里发虚,一是他从来没做过这件事,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交给他,生怕做不好。二是这山庄的装修太奇怪了,真的会有人来居住吗? 苏叶没有安慰他,直接拿出了五百英镑的支票,“去报纸上做宣传,每一份报纸,每一天的报纸,只要卖得出去的报纸,都给我宣传上,铺天盖地,不留一丝缝隙。”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爱德华山庄的名气。 为此她还给路易斯出了好几个主意,比如找人假扮住过的人写感想,吹的就夸到天上有地上无,骂的就贬到尘埃里。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如果只有夸没有骂,那或许大家看看就忘了。 可不仅有人骂,还骂得这么极端,夸也极端,肯定会非常好奇的。 这种方法可能会给爱德华山庄带来负面影响,但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名气,尤其是伦敦的名气。 而苏叶只要出名,越出名越好,最好谁听说了,都能聊一两句的那种。 听完苏叶的各种宣传操作,路易斯更纠结了,但他沉默寡言惯了,即便心里觉得奇怪,也担心失败,去乖乖去办事了。 这就是苏叶喜欢用他的原因,听话不多事,执行力还可以。 至于其他男仆,罗恩办好了装修的事,苏叶非常满意,资助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意大利系统学习绘画知识。 这笔钱省吃俭用,足够他用五年的。 五年后,如果他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得一碗饭吃,还可以回来山庄,边工作边继续练习画画。 罗恩非常高兴,再三感谢苏叶,第二天就带着介绍信踏上了去意大利的学习之旅。 介绍信是苏叶在游玩意大利的过程中得到的,她不光游玩,还结识了不少人,都是在各个方面有成就的人。 解决完这两人的工作和未来问题,就轮到盖特了。 他之前被苏叶任命为管家助理,协助莫里管理山庄,离开之前还暗示他清理山庄里的蛀虫,现在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盖特非常兴奋,激动的向苏叶汇报这段时间的战果。 首先是莫里管家,盖特竟然抓到他窝藏潜逃罪犯的证据。 几个月前,莫里有一位表亲前来投奔,莫里安排他当了山庄的送奶工。 这本没什么,表亲一直老老实实,任劳任怨。 可在莫里当上管家之后,就把他提拔成一等男仆,地位和盖特等同。 好在莫里并不懂怎么管理山庄,需要盖特的配合,才没有把他的位置挤下去。 但盖特也因此更想赶莫里走,那么问题来了,想个什么法子呢? 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盖特想了不少办法,在莫里完全不工作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用处。 没办法,他只能从这位表亲身上找突破口,这人一朝得势就得意洋洋,被盖特吹捧了几句,几乎把山庄当成自己的了。 之后盖特又找人引着他喝酒赌博,输了钱之后,有意无意地说起山庄里的银器很值钱。 这人竟然真的去偷东西,被盖特带着人抓了个正着。 莫里管家当然想保自己的亲戚,可由于之前他不管事,山庄内其他仆人都听盖特的。 最后这人被送入警察署,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却不想警探们竟然审问出,这位表亲不止一次偷盗,来投奔莫里前,就因为偷盗的原因被抓,是想了办法逃脱后,才来找的莫里。 而莫里明显知道这件事,因为就是他写信邀请亲戚过来了。 私藏贼犯也是有罪的,于是莫里也被带走了。 盖特机灵,知道莫里出事,谢菲尔德伯爵一定会问责,当即马不停蹄赶到伦敦,去向伯爵先生解释。 他把自己塑造成忠心的形象,说他一早就发现了表亲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知道这件事会影响到谢菲尔德家族的名誉,但他认为,如果遮遮掩掩,反而更引人遐想,还不如直接让警探带走,博一个守法的美名。 伯爵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竟然没有追究。 也可能是因为伯爵当时被股票的事搞得心力交瘁,没心思搭理这些小事。 总之,盖特成为了真正的管家,之后他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以及偷奸耍滑的,或者可能是眼线的人全都清理出山庄。 可以说,现在山庄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实人,要么就是不够聪明,不能与他作对。 盖特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苏叶,而是他想要掌握这座山庄。 在他的眼里,主人埃莉诺小姐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姐,估计连账本都看不懂,如果他掌握了整个山庄,就可以把一部分收益纳入自己的口袋了。 却不想,苏叶刚回来,就任命路易斯成为爱德华庄园的经理,虽然他不觉得那样一栋诡异的庄园,真的会有客人来居住。 但这明显是抢了他的权利,虽然独立出去了,但爱德华庄园以前属于山庄的一部分,本该属于他这个管家管不是吗? 苏叶自然知道他的不满,表情惊讶赞道,“盖特,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连马夫半夜偷偷喝酒都知道。” 盖特撇撇嘴,脸上流露出得意,“小姐,山庄里没有秘密,要开除他吗?” “倒也不必,这只是小事,”苏叶摇摇头。 她早知道马夫会半夜偷偷爬起来喝酒,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膝盖有问题,一到半夜就细细密密麻痒,是当年从马上摔下来后没及时得到救治,产生的后遗症。 盖特微微皱眉,觉得埃莉诺小姐太仁慈了,“那厨娘玛丽呢,她会偷拿厨房的东西。” 厨娘玛丽丈夫早逝,有七个孩子要养,当初她不是山庄里的佣人,是佃户的妻子。 简夫人知道她家没了收入来源,怜惜孩子可怜,于是让玛丽当了厨房帮佣。 玛丽懂得上进,在帮佣的同时,学会了烹饪,晋级为厨娘,不仅工钱涨了,还能得到一些厨房里用剩下的食材。 就是凭借这些,她养大了自己七个孩子。 所谓的偷拿,不过是吃剩下的东西,不算违背原则。 山庄里像这种情况的,还有好些,而这些人,都被盖特记在了黑名单上。 但苏叶可不会任由他把人都处理了,而是决定处理他。 “算了,”苏叶微微皱眉,故作烦恼道,“这些都无伤大雅,反正之后我要回伦敦了,这些就交给你处理吧。” 盖特内心狂喜,如果埃莉诺小姐走了,他岂不是成为山庄里最有权力的人? “小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处理好这些,”他忙拍胸脯保证自己能做到最好。 “我相信您,盖特,我充分见识了你的能力,”苏叶肯定点头,“对了,盖特,相信你一定对山庄里的仆人很了解吧?” “当然,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盖特兴奋道。 “是这样的,日前我接到消息,父亲身边的贴身男仆要离职了,需要重新招募,可我觉得外面的人未必有山庄里的人可靠,你认为呢,盖特?山庄里有合适成为父亲男仆的人吗?这人得聪明,见过大世面,能应付伦敦那边的管家,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贴身照顾好父亲......” 苏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贴身男仆的难度。 可盖特却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贴身男仆,那可是伯爵身边的贴身男仆啊! 虽然山庄里的管家也不错,但伯爵的贴身男仆更难得,可谓是一步登天。 他他他......想去! 盖特深呼吸,再深呼吸,压下激动的情绪,声音依旧颤抖道,“抱歉小姐,可能要让您失望了,山庄里没有这样的人才。” “这样吗?”苏叶一脸的失望,“好可惜,这本是个好机会。父亲之前的男仆被推荐进入莫波力公司,随船去了印度,等他回来,必定又是一新兴资本家。” 盖特呼吸一顿,再也忍不住了,“小姐您认为我可以吗?” 莫波力公司非常出名,在印度有大片的种植园,伦敦派过去的人,肯定是管理这些种植园的。 这可比没什么进项的山庄赚钱多了,只要待上三年,不说大捞特捞吧,一万英镑总是能捞到的。 到时再带一批货物回来,就是好几万英镑了,也能彻底晋升为有钱人。 盖特非常嫉妒那个男仆,都是男仆,凭什么人家的待遇比他好这么多? “你?”苏叶吃惊,“可你不是我的管家吗?不行不行,如果你去了,山庄怎么办?盖特,抱歉,我不能推荐你,山庄还需要你。” 盖特呼吸急促,“不,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山庄里的事务并不难,一切都有规矩,井井有条,我认为......路易斯就可以担任管家一职。没错,路易斯可以,小姐您需要相信他。” “这......”苏叶仍然迟疑,“我怕仆人们不服他的管教,相比之下,还是你的能力更受人信赖。” 盖特暗暗得意,可随即就压下这种情绪,大力推荐道,“要不这样,我把人召集起来,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听从路易斯的指挥,如果他们愿意配合,那一切就很简单了。” “这真的可行吗?盖特,你和我说实话,我只相信你的判断。”苏叶再一次确认。 “我保证,小姐,”盖特郑重道。 不行也得行,他不允许任何人拖后腿,耽误他的前程。 “那好吧,依你的意思,先问问大家的意见,”苏叶道。 当晚,苏叶喝着红茶,坐在卧室里看书,露西静悄悄送来牛奶和小饼干。 苏叶合上书,询问道,“今晚好似格外安静,是发生了什么吗?” “是盖特管家召集大家,让大家投票,是否同意路易斯成为山庄新任管家,小姐,盖特管家要离开吗?”露西的表情暗暗带上了期待。 苏叶瞄一眼,好奇道,“你不喜欢他吗?” “也不是,”露西踌躇了一下,打量她的脸色,决定实话实话,“盖特管家总是针对玛丽他们,明明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之前都是这样的,偏他挑刺。” “之前这样不代表没有错,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苏叶淡淡道。 虽然盖特这人做事过于激进,还惯用小人手段,但他挑刺的那些事,也不能说完全错了。 按规矩本该如此,只不过简夫人是个善良的人,对仆人也宽良为主。 这就助长了某些仆人的气焰,在简夫人过世后,他们行事越来越过分,对待原主也不当成主子,欺上瞒下。 借着盖特的手,苏叶清理了那些人,剩下的只是一些小问题,可以容忍。 可在容忍之前,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因此她对盖特颐指气使的行为,并没有提出异议。 露西顿时闭嘴,噤如寒蝉。 “那你认为路易斯怎么样,会是个合格的管家吗?”苏叶喝了一口茶,缓和室内紧绷的气氛。 露西连连点头,“我觉得路易斯很能干,也很可靠,大家都很喜欢他。” “是你喜欢他吧?”苏叶挑眉。 露西的脸噌地一下红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 “露西,”苏叶突然软了声音,“你很好,路易斯也很好,如果你们能走到一起,我乐见其成。”这样男管家和女管家就都有了,还绑在一起给她干活,何乐而不为呢。 “真的吗,小姐?”露西脸上迸发出亮光。 “是的,不过你们的事我不会干涉,要是在一起了,记得通知我,我会送你们一份新婚贺礼的,”苏叶眨眨眼,打趣道。 露西脸更红了,“那个,我们,还没有开始呢。” 苏叶见她不好意思,不再说什么,让人下去了。 第二天盖特前来汇报结果,山庄里剩下的三十六个仆人,有三十三位都支持路易斯成为新任管家。 剩下的三位,一个是露西,一个是盖特,最后一个是路易斯自己。 也就是说,路易斯全票通过! 苏叶不用想都知道这中间的猫腻,一定是盖特提前一一拜访了。 “既然大家都认可他,那我也相信他能做好这个管家,盖特,你尽快完成交接吧,过几天我就回伦敦,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苏叶微笑道。 “是!”盖特大声应下,兴奋极了,脸上都是期待的光。 交接很顺利,在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的情况下,不出三天,路易斯就成为了新任管家,把山庄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同时兼任爱德华庄园的宣传工作。 一天后,苏叶收到一封信,是谢菲尔德伯爵催促她立刻前往伦敦的。 苏叶回了一封信,表示自己没有珠宝首饰,没有合适的衣服,就不出去丢人现眼了。 又过了两天,山庄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女管家,是安妮夫人的贴身管家沃克小姐。 之所以称小姐,是因为她没有嫁人。 沃克小姐今年三十六岁,在安妮夫人嫁给谢菲尔德伯爵的三年后,成为她的贴身女仆,一路做到女管家。 沃克小姐的长相属于那种严肃刻薄类型的,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可怖,看起来相当不好亲近。 原主记忆里对这位沃克小姐相当没好感,因为她每一次来,都是代替安妮夫人,要走原主首饰的。 虽然原主不在乎那些首饰,可对方高高在上的神情,看不起的眼神,每每叫原主心情郁郁。 因此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位小姐的描述是失真的,就是一个恶毒巫婆的形象。 可现在苏叶一打眼,就发现她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沃克小姐竟然有不少情人,这事挺有意思的。 她的装扮和姿态,给人一种老处女的矜持,可脖子上的项链,衣服上的配饰,和脚上的皮鞋,分别是不同男人送的东西。 另外她看人的眼神,对待苏叶一如既往,还和之前看原主一样。 可是看到站在苏叶身后的盖特,微微停顿了数秒,然后若无其事转移了视线。 苏叶一笑,有好戏看了。 她没有对沃克小姐的到来有任何表示,只让人安排了住处就不管了。 沃克小姐见她转身要走,立刻道,“安妮夫人让我请小姐立刻回伦敦。” “哦,我身体不舒服,等我不难受了再说,”苏叶淡淡道,然后不理她,直接上楼。 沃克夫人要追,被盖特拦下了,“沃克小姐,您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吧。” 沃克不满皱眉,愤愤看了一眼苏叶的背影,这才离开。 她走了,盖特立刻上楼来到书房,果然见苏叶待在这里,立刻道,“小姐,我们一直拖着真的好吗?” 他恨不得立刻赶到伦敦,免得伯爵已经选好了人。 苏叶抬头,揉着额角道,“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就这么去了,你也无法争取到男仆的位置啊。” “啊?那我要怎么办?”盖特大惊失色,立刻询问道。 苏叶沉吟了一瞬,“母亲有权力为父亲安排贴身男仆,而沃克小姐是母亲最信任的人,通过她,你或许可以获得母亲的信任,那样不仅能获得男仆的位置,也能得到大力提拔。” 盖特脸色亮了亮,“那我要如何做?” “你去找她,就说我因为旅游累到了,身体一直不舒服,并不愿意去伦敦。到时候让人拦着她,不能出现在我面前,她就只能指望你了,懂了吗?”苏叶道。 盖特眼前一亮,“我懂了,谢谢小姐指点。” 苏叶笑笑,“不用谢我,你很能干,一切是你努力得来的。” 是的,一切都是他努力得来的,苏叶只不过稍加引导,他就无师自通的学会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勾引一个女人。 起初,沃克小姐发现自己被软禁了,还非常气愤,可在盖特一句句抚慰下,软了心肠,乱了心神。 两人不过朝夕相处几天,就滚到了一起。 然后盖特发誓,一定会帮助她完成安妮夫人交代的任务,说服埃莉诺小姐,即便得罪小姐,被她开除也在所不惜。 沃克小姐本就被迷住了,怎么舍得情郎为了自己丢了工作,于是拿出带来的珠宝首饰,“这些是伯爵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小姐的,想必有这些她一定会很开心,不会在为难于你。” 其实这些首饰沃克小姐原本不打算拿出来的,因为安妮夫人暗示她带回去。 苏叶写信说没首饰不去伦敦,伯爵为了自己的计划,直接从安妮夫人的首饰当中,挑选了最好最珍贵的几套,让沃克小姐带来。 安妮夫人当然不乐意,但她不敢明面上反对丈夫,只能暗示接人的沃克小姐。 谁想到,沃克小姐竟然被一个男人迷住了,乖乖拿出那些首饰。 苏叶看到盖特送上来的东西,微微一笑,询问道,“盖特,沃克小姐答应为你推荐了吗?” “是的小姐,感谢您的帮助,我永远感激您。”盖特兴奋道。 “不,你还是感谢安妮夫人吧,”苏叶摇头。 盖特一怔,反应过来,“是的,小姐让我感谢夫人,那我就永远感谢夫人。” 苏叶看着他的背影,微笑起来,有他在伯爵和安妮夫人身边,想必那些吃进去的东西,一定会全部吐出来。 唔,再加上利息吧,十倍是个很合理的数字,谢菲尔德家族可还有一个很值钱很值钱的东西,足以支付她这些利息了! 355 第三百五十五章豪奢的巨轮21 苏叶打…… 苏叶打开首饰盒, 发现里面的珠宝首饰竟然都不错,有两套是简夫人留给原主的,留着明显的上个世纪的风格特征, 金绿宝石黄玉吊坠的项链,祖母绿垂耳耳环,珍珠手串等等。 这些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古董首饰, 价值远比现金大多数宝石项链要贵。 剩下的估计是安妮夫人的收藏, 带着维多利亚时期的华丽空灵, 和新艺术时期的清新,自然, 以及感性。 蓝宝石黄金头冠, 蜻蜓仙子胸针, 蝴蝶展翅红宝石发卡等等。 前者古朴大气, 压得住任何场合, 后者优雅轻灵, 适合苏叶的年纪,随意挑拣两三样佩戴上, 既显出贵族的身份, 又能衬托她的美貌。 苏叶很难不怀疑,谢菲尔德伯爵挑选这些,就是故意的。 因为这些首饰确实足够漂亮,没有哪一个少女忍得住, 不把它们佩戴在身上。 而这些首饰的价格, 也都不便宜,且既有古董首饰代表谢菲尔德家族古老的传承,又有新式首饰代表着现在家族的辉煌。 可以说,作为伯爵长女, 她只要出现在公众场合,就代表了谢菲尔德家族的颜面,通过她身上的首饰,能一窥这个家族的底蕴和现今的实力。 谢菲尔德伯爵是既想拿大女儿联姻,获得金钱等实际好处,又不愿意堕了老牌贵族的面子。 相比之下,布克特夫人就要直白得多,要的就是钱,为此不惜拉下脸面要求女儿讨好卡尔·霍克利。 她丈夫去世了,偏偏在生前因为做生意,赔光了家产,还欠下大笔债务。 为了偿还这些债务,她只能利用联姻的手段,把女儿嫁给美国来的富商,好有人接手他们家的债务,不至于母女两人沦为纺织女工。 好在她确实有一个漂亮的女儿,露丝·布克特就像带刺的玫瑰,不仅漂亮夺人眼球,性格也是贵族淑女中万中无一的。 相比那些被教得千篇一律的淑女们,露丝显然是更具有个性和想法的,她的美带着冲击性,在整个伦敦上流交际圈都是独树一帜的。 加上她上了大学,热爱艺术,对绘画有非凡的鉴赏力,思想新潮,偏偏禁锢在守旧的贵族规则体系下。 这让原本明媚的红玫瑰,不经意多了一丝愁绪,反而能激起男人的怜惜之情,以及征服欲。 这样独具魅力的贵族小姐,对于从新世界来的富商卡尔·霍克利而言,就是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的美国被称为镀金时代,浮华奢侈的背后也代表了新潮和积极进取,他们一方面向往英国的古老和传统,对贵族趋之若鹜,一方面接受了更加新潮的思想,以及每时每刻的巨变。 矛盾本身就体现在美国的方方面面,卡尔身上自然也有这种特征。 他享受金钱带来的快感,享受资本背后承载的话语权和特权,以至于养成了骄傲自大,唯我独尊的个性。 但他同时也脱不掉时代赋予的烙印,以至于他和许多有钱美国人一样,不愿意承认暴发户的身份,想要成为英国那些古老的荣誉的贵族。 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面子,哪怕是为了摆脱暴发户这个称谓,他都需要一个贵族出身的妻子。 哪怕这个妻子落魄到身无分文,债台高筑,可只要她是一名贵族,且家族有着古老的历史,就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联姻对象。 可偏偏资本赋予他的傲慢,让他又看不上那些真正遵循传统培养的英国淑女,认为她们老旧,落后,没有任何风情。 这就像他没有艺术修养,完全看不懂那些艺术品的价值,只用金钱衡量一切。 在金钱的概念下,那些落魄的淑女们,还比不上交际花有价值,至少她们漂亮,懂交际,带出去倍有面子。 也因此卡尔·霍克利骨子里就看不起这些人,认为这些女人都是可以用钱买来的,只要他给的够多,就可以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就娶什么样的女子。 而露丝·布克特是个例外,她的美丽和个性迥异于那些女人,她的聪慧和才情,也是其他女人远远比不上的。 她好似专门为卡尔打造的,既有贵族身份,能为他带来荣光,又性格独特,美丽动人,仿若最娇艳的玫瑰,最刺目的鲜花。 然而玫瑰是有刺的,如果你能小心呵护,那自然会在你家花园静静开放,装点你家门面。 可卡尔没有这个能力去呵护,他不懂尊重女性,不明白艺术,也不知道有些人的追求从来不是金钱这种物资享受,而是自由,是思想的解放,是独立的个性。 因此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露丝要的从来都是心灵伴侣,卡尔没有这个修养给予这一切。 他的眼里只有金钱,以及金钱带来的一切特权,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都可以用钱来量化,包括爱情。 所有他认为,送未婚妻一颗海洋之心,就代表了他全部的爱,其余诸如陪伴,倾听她的想法和心声,那都不是重要的东西。 而偏偏,在那艘注定要沉没的泰坦尼克号上,出现了这样一位心灵伴侣。 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以强硬不失温柔的姿态救下想要自杀的她,在她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耐心的陪伴,倾听她所有的烦恼。 理解她不是无病呻吟,明白她思维独立的痛苦,排解她所有负面情绪,带她去到她从未了解过的,一个更为鲜活,真实,所谓下等人的世界。 爱情从来不是金钱可以买来的,它源于情绪价值,也只有给予对方最正面最激昂的情绪,才能获得对方的喜欢,乃至真爱。 苏叶理解露丝·布克特的选择,谁能让我快乐,那我就选谁,这有错吗? 更何况,这人还帮助露丝找到了自我,一个独立的,健全的灵魂! 至于金钱,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没有那么重要。 有些人追逐金钱,这不是错的,那另外一些人,愿意为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而放弃金钱,也绝不是错。 就苏叶自己而言,她可以辛辛苦苦努力赚钱,兢兢业业好几个世界,从不松懈。 但她不会为了更好地赚钱,就去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人。 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说实话,这人是聪明绝顶了,从他身上,苏叶学到了很多很多。 但福尔摩斯先生也是真的耗钱,他似乎从来没有金钱的概念,也从不觉得用妻子的钱做实验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 在两人结婚后,苏叶接手了他全部财产,他就再也没管过赚钱的事了。 接的大部分案子,都是免费的,而且在破案的过程中,巨大的花销也都是自己承担。 尤其他还学无止境,经常突发奇想做各种有的没的实验,花出去的金钱是一个天文数字。 苏叶觉得要不是自己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真经不起他这么造。 可从始至终,苏叶也没觉得他花钱有什么不对,也从不后悔和他在一起。 但能让苏叶花钱的人极其有限,比如这个世界原主的父亲,她绝无可能在他身上花上哪怕一英镑,还要把之前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谢菲尔德家族确实欠了一大笔债,但还有一个极其值钱的贵族头衔——伯爵! 英国不像欧洲,对于爵位的发放是比较吝啬的,除了王室成员,目前现存的伯爵只有六位,可谓是硕果仅存了。 也因此某种意义上说,谢菲尔德伯爵这个爵位是非常非常值钱的。 另外伴随着爵位,还有谢菲尔德庄园和大片土地,以及在那片土地上的权力和影响力,都是和爵位捆绑的。 詹姆斯·谢菲尔德对于自己伯爵的身份是非常骄傲的,可惜,他的妻子安妮没有给他生下一位继承人。 在长子过世后,他们努力了许多年,生下了次女多丽丝和三女珍妮。 五年前,安妮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次子劳瑞,可惜这个孩子刚出生就夭折,而安妮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再次怀孕了。 所以谢菲尔德伯爵就产生了一个想法,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没有男性继承人会选择的办法。 那就是把女儿嫁给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这样未来的伯爵继承人就是自己的外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般这种的,都是嫁长女,可安妮夫人不愿意。 对于原主这个女儿,她实在没有多少喜欢,想到未来她会接替自己成为新任伯爵夫人,她的儿子会成为下下任伯爵,安妮夫人就觉得不公平。 于是她借口堂兄弟家没有适合长女埃莉诺的联姻对象,要求把培养目标放在次女多丽丝身上。 多丽丝是养在身边的女儿,从小被安妮夫人培养,学了她的八面玲珑,善于讨好。 相比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的长女,伯爵当然也更喜欢次女。 再加上安妮夫人强调,埃莉诺身体不好,万一她生不下继承人怎么办,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伯爵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下定了决心,打算等埃莉诺这个长女嫁出去后,就考察堂兄弟家的子侄,争取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成为多丽丝的丈夫,他的好女婿,爵位继承人! 至于谢菲尔德家族亏空的财产状况,自然得由埃莉诺的聘礼和嫁妆来填。 这番心思伯爵夫妇并没有刻意隐瞒,虽然外人暂时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可府里的下人很多都清楚。 比如沃克小姐,因此对着原主,她从来没有尊敬过,这只是一个注定要被牺牲嫁出去的小姐,又何必在意呢。 甚至她也觉得,未来注定嫁给富商的大小姐,就是谢菲尔德家族的耻辱,远远比不上二小姐多丽丝尊贵。 而那些原本属于谢菲尔德家族的珠宝首饰,也只有安妮夫人和多丽丝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才配拥有。 她帮助安妮夫人抢夺原主的东西,抢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心虚。 而伯爵夫妇已经决定牺牲原主了,当然也不觉得拿走原主的东西,有什么关系,拿得心安理得。 苏叶不是原主不会任他们欺负,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不仅要把原主的东西夺回来,还得加上十倍的利息。 而谢菲尔德家族现在唯一值钱的就是这爵位了,她可得好好操作一番,把爵位卖个好价钱,要是不够十倍,她岂不是亏大了。 苏叶微微一笑,合上那些首饰盒,吩咐露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伦敦。 巴斯距离伦敦并不远,坐马车不过一天多行程,为了舒适,行驶比较慢,在中途休息了一晚,也在第二天中午前赶到了伦敦的谢菲尔德府邸。 马车停下,别墅内听到动静的管家立刻带着两个男仆两个女仆前来迎接。 这就是重视和不重视的区别,如果重视,仆人们本该都出来的,其余家人也会等在起居室。 不过苏叶也不介意,反正此次过来,她并没有带多少行李,除了那几套首饰,也就两个箱子的衣物,和去旅行时完全不一样。 没错,要么伯爵先生就给她花钱置办更多的衣服,要么就让她穿着之前在巴斯的原主衣服去见人吧,反正她之后购买的,是一件都没戴。 然后仆人只带了女仆露西和男仆盖特,盖特之后会成为伯爵的贴身男仆,马车上最后一位就是沃克小姐。 见到大小姐这么寒酸,科恩管家顿了顿,立刻示意人上前接过她的行礼,自己亲自撑着伞扶苏叶下马车。 这个季节日头已经很大了,大中午的非常晒,淑女们出门喜欢撑一把小巧的,绣着各种花纹,搭配衣服颜色的小伞。 这种伞小到只比帽子大一点点,苏叶从不喜欢拿着这种东西。 手包还可以作为掩饰,假装里面藏了木仓,这种伞能干嘛? 既不能遮阳,又不能遮雨,简直鸡肋。 苏叶瞥了一眼头顶的伞,什么都没说,扶着管家的手进了起居室。 起居室里只有一个人,安妮夫人。 她上下打量苏叶一眼,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嫌弃,放下茶杯淡淡吩咐道,“既然回来了就乖乖听话,不要把你那些乡野野蛮的习惯带到家里来,相信你的礼仪老师教过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苏叶挑眉,“我有没有礼仪老师,安妮夫人不是最清楚吗?当然了,即便我没有所谓的礼仪老师,也是伯爵夫人教导长大的,当然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丢人现眼。比如觊觎别人的东西,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贵族会做的。” 安妮夫人脸上闪过恼怒,盯着苏叶的眼神目光威仪。 苏叶毫不在意,漫不经心打量她。 多年伯爵夫人养尊处优的生活,倒是叫她养出了一身尊贵的气度,看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或许是高高在上久了,她已经拉不下面子,就连在家里都全副武装,摆出的架势不像迎接女儿,反倒是像在别人家做客一般。 安妮夫人听到她的话,非常生气,可碍于在场的还有仆人,以及之后伯爵对她的安排,还需要她乖乖配合,只好按下不满,冷淡道,“呵,一段时间不见,学会耍嘴皮子了,可这种顶撞母亲的做法,只会让你显得缺乏教养。” “是吗?”苏叶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有没有教养无所谓,反正你们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联姻工具。可安妮夫人,难道你和伯爵先生就从未想过,你们那么对我,我凭什么听你们的?” 安妮夫人嗤笑,“不听话,你又能做什么?” 她从未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也不觉得她一个在乡下长大,没什么见识的姑娘反抗得了父母。 要不是丈夫的吩咐,她才懒得在这里等人呢。 “嗤,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苏叶摆摆手,示意管家带自己回房间。 这栋别墅一共四层,一楼是舞厅,起居室和餐厅,以及书房,二楼是伯爵夫妇的主卧,重要客人的客房。 三楼原本是继承人和原主的房间,后来她常年不住后,就变成了多丽丝和珍妮的房间。 四楼也有房间,但一来楼层太高,二来天气越来越热,顶楼的房间散热性不好,会比较闷热,于是管家把她安排在珍妮的隔壁,原本用来放珍妮玩具的房间。 这个房间并不小,简单收拾后,放上家具就是合格的卧室,原本就是给家里小主人准备的房间。 只不过这房间的朝向不是很好,面对的是东面的街道,而不是后花园,白天会有点吵闹。 谢菲尔德府邸的位置有点微妙,在一片别墅区,却是最东边的一栋。 前面是小区内的街道,对面有一整排别墅,西边相邻的也是一排排别墅,后面有属于自家的后花园。 东边则是小区外宽阔的大街,离最繁华的商圈很近。 白天那边的热闹总会传过来一些,以至于最东边的房间不会住人,都是用作其他用途。 管家会选择这一间,而不是最西边的,原本属于多丽丝的衣帽间,很难说不是安妮夫人授意的。 不过苏叶并不在意这个,住这边才好呢,晚上需要行动时,直接从窗口跳下去,可太方便了。 管家把她送上来后就打算离开,苏叶直接吩咐,“把最近一个月的报纸送上来,另外还有午餐和热水。” 管家脚步顿住,回道,“报纸都放在一楼书房,埃莉诺小姐可随时取阅。” “我说,送上来,”苏叶抬眸和他对视,眼里的威压狠狠刺向科恩,吓了他一跳。 “好,好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年轻姑娘会这么吓人,像极了当年的简夫人。 “另外给露西安排一个单间,我可不希望她被这里的仆人欺负,要是发生这种事,我只找你的麻烦,科恩,”苏叶淡淡威胁道。 即便她不是伯爵夫妇宠爱的女儿,可找理由解雇一个仆人,还是做得到的。 科恩抿抿嘴,心里有点不高兴,却不得不按照苏叶的指示去做。 很快,报纸被送了上来,苏叶最先翻看的就是政治版面。 之前在旅行途中不方便,看到的大部分报纸,都是当地的,有关于英国的报道很少,即便有,也都是一些大事。 而她想要了解铁路相关的,在各种大事件中,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而这件事正好和她之前的布局有关。 很快,苏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新闻,在不久前的议会上,有议员提出对铁路进行监管和监督。 其中包含了铁路的修建,运营,对环境的影响,以及车票价格的规划等方方面面。 现在的铁路是一个野蛮生长的行业,铁路商人想修到哪里,只要找有关部门批准就行,建好后,他们想要设定多高的价格,一切纯看心意。 经过多年发展,政府对市场做出规划,对各种商品的价格,都有了指导价与价格区间。 最高不能高过哪个范围,最低不能低到什么程度,这是保护相关从业人员,也是对消费者的保障。 可铁路是个新型的行业,即便以前做出了一些规定,但还不够全面,不足以规划铁路从修建到运行的方方面面。 而这次的议会,有一位分管交通的议员提出,针对铁路建设,做出一系列监管措施。 一句话,铁路依然可以由商人承包修建,但必须在政府监管下进行。 此提议获得一部分议员的支持,但仍有一部分强烈反对。 支持和反对的人各抒己见,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目的。 但光从这些名字,苏叶就知道这其中牵扯到了谁的利益,又动了谁的蛋糕。 首先,那些铁路商人当然是不愿意的,与此同时,钢铁和煤炭商人也大力反对。 因为议员提出的监管方案事无巨细,包括了修建铁路的方方面面,比如铁路的规格,穿过的地形,需要用到的建材质量等方方面面。 这很可能导致很大一部分钢材不能用来修建铁路,那些钢铁商人当然不愿意了。 另外,在反对的人中,罗斯占了大头。 他敏锐发现这个提议对他带来的巨大灾难,一旦提议通过,将会对所有铁路实施检查,那他从史密斯手里弄来的第三条铁路线还瞒得住吗? 绝无可能,那都不是豆腐渣工程了,而是只有一半的豆腐,剩下的连动工伪装都没有。 这消息一旦披露出来,谁还敢买股票? 那他收到手上,花了不少代价弄来的股票,直接一文不值! 从零星的报道中,苏叶发现这位罗斯先生在积极地游走,劝说大部分议员出来反对这项提议,为此他出现在新闻版面上的次数,比之前大多了。 罗斯家族奉行低调,哪怕他们做事再不择手段,可很少出现在人前,尤其是报纸上被所有民众看到。 可这次,他真的急了,频频出现在各种公开场合,且每次出现,都伴随着一两个议员的身影。 但这次他想要力挽狂澜,完全不可能。 因为这位议员带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利益,一个更大的蛋糕。 相比想要赚钱的人,想要拿权的人更多,而那些议员坐上了议员的位置,就代表着只要他们愿意,钱财是很容易得到的。 但一个实权的位置,就不那么容易办到了。 这个议员的提议,打开了一个新思路,有关于对商业监督方面的。 可以想见,一旦这个提议通过,政府将增加多少岗位? 而这些岗位还是具有实权的,是悬在商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有了对铁路运输的监督,就会有对航运运输的监督,会有对各种商业交易的监督。 原本政府也有这个职能,只不过没有单独列出来,成为一个监查部门,只是各部门分管而已。且监督的范围也比较粗糙,没细化到这种程度。 而这位议员写的报告有多细呢?那是连火车车厢的规格,车厢内座位的规格都有详细规定的。 这种的,只能说太细了,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可偏偏,按照这个细则,政府在铁路一项上,就可以增加上百个岗位,牵扯到的各方利益不计其数。 而此时的英国政府,也有这个财力增加这些岗位,且这些岗位都能为政府带来更大的利益,不是纯粹浪费资源。 那么问题来了,议员们有没有想要提拔的子侄亲友,有没有想要把人安排进政府部门,却因为岗位不够,而被别人抢了先? 这自然是有的,政治本就是妥协的艺术,各方面妥协。 现在这个议员的提议,不仅增加了更多岗位,还是有着或大或小权利的岗位,谁能不眼馋? 果然,在后面的报纸上透露了这一点,这项提议初步通过,细则还需要商量完善,但基本已经确定,没有更改的可能。 大势已去,罗斯先生要做的,是尽快把手里的股票出手,现在已经来不及把第三条铁路线修好了,只能抛售手里的股票。 可紧接着,就有相关报道表明,那条铁路线存在巨大的问题,记者采访了修建铁路的工人,以及亲自走访,发现这就是一个糊弄人的玩意儿。 这报道一出,股票的价格瞬间跌停,掌握了大部分股票的罗斯先生,布瑞克行长,和莱特律师损失惨重! 而这一切,都是苏叶安排好的,包括给那位议员寄了一份厚厚的计划书,包括安排记者走访调查。 最近一份报纸上显示,巴克利银行正面临债务危机,随时有破产的风险,需要有人注资才能度过难关,而罗斯先生看好这家银行,注资五百万英镑,双方合作共赢。 合上报纸,苏叶笑容满面,这个结果她很满意,不仅让两人损失了将近五百万英镑,还把罗斯绑在了布瑞克的战车上,直接套牢了罗斯剩下的资金。 在巴克利银行没有彻底恢复前,这部分资金就取不出来,也就是说,短时间内,罗斯先生不能为所欲为了。 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最后是莱克律师的结局,报纸上没有,她需要看看小分队调查的结果。 晚上,苏叶偷偷出去取几封信,信是托马斯写的,被寄送到一个信箱中。 这个信箱是苏叶在离开伦敦前,用其中一个身份租下的,专门用来收托马斯收集到的消息。 像这样的信箱,她还有很多个,包括和美国那三人分别联系的,包括用史密斯身份和布鲁斯联络的等等。 她往往会在回信上写下一个寄信的地址,并不和上一个一样,且如果时间间隔长,还会在报纸上用密语变更地址。 这样做既保证了史密斯这个身份在明面上还存在伦敦,可她却不用再顶着史密斯的脸出现,也没人能抓住她的破绽。 信拿回来后,她打算去下一个信箱的位置,那是给布鲁斯安排任务用的。 可她脚步一顿,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先回了谢菲尔德府邸。 站在东边墙根的阴影下,她见到自己房间的窗户竟然大开着。 明明离开的时候,她把窗户关上了。 很明显,有人进了她的房间,且是偷偷地,从这里爬上去的。 而苏叶也猜到了是谁,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她是男子打扮,这幅样子在晚上出行会比较方便,可大晚上出现在谢菲尔德小姐的房间,就很奇怪了。 敏锐地发现窗前有阴影在动,她立刻隐藏起身形,把自己藏在对面的墙根后。 这个距离,普通人是看不清楚的,但苏叶可以。 她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打量周围环境,还向下看了看,之后是端着红酒杯静静站着。 显然,他在等自己回去! 好家伙,不过出来一趟,就被人抄了老窝,还差点暴露易容的事。 索性她还没有暴露彻底,至少没顶着男人的身份出现在布鲁斯面前! 她果断后退,找了一家衣帽店,进去换了女装再出来。 这家店是那种很便宜的成衣店,卖的都是男工女工的衣服,由于他们白天要工作,也只有晚上出来购物。 所以这家店面不大,人却不少,有专门的试衣间。 苏叶随意进去一间,换了一身店里的女装出来,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再把外面女工衣裙扒下来,露出里面简单利落,却价值不菲的长裙。 脸上的妆容也重新变成了埃莉诺小姐的模样,弄好后,她没有如布鲁斯的意,从窗台爬回去,而是直接去了后花园。 别墅通往后花园有三条路,一是从餐厅穿过,从走廊出去,但现在正是谢菲尔德家族的晚餐时间。 原本苏叶也是要参加家庭聚会的,但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要了一份晚餐,并要了沐浴的热水,收拾好就不允许人打扰。 谢菲尔德家也不是非要她一起吃晚饭,闻言,伯爵也只是不满地皱皱眉,随即就放弃了。 吩咐管家通知她,明天要早点起,会有裁缝上门,为她添置衣物,然后就不再过问了。 苏叶就是趁着这个时间点,出去取信的,等看完,她还来得及写回信。 没想到布鲁斯也正好卡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偷偷翻墙来见她。 第二条是厨房通往后花园的,此时大部分仆人都在厨房候着,等主人吃完,才轮到他们吃晚餐,因此这条路也行不通。 最后一条自然是西边的小径了,走这里来到前门,然后从正门进去,容易遇到仆人。 一个说自己生病需要休息,逃避家庭聚餐的小姐,竟然从外面回来,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苏叶偏偏选了这一条,随手折了一朵玫瑰,推开大门,正好碰到了两位男仆。 他们惊讶的看向苏叶,苏叶面无异色,直接无视他们,一步步上楼。 两人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这事要不要告诉管家? 走到一半,苏叶突然停下,转身瞥了他们一眼,挑眉,“偷吃东西?” 两人吓了一跳,忙要辩解,他们只是在厨娘做好食物后,帮忙试吃了一下。 然苏叶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径直回了三楼。 两人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大小姐根本不理人,他们要怎么办? 管家久等他们上菜都不来,立刻过来催促,见两人站在这里不动,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菜!” 两人被这么一吓,刚刚的想法早就忘记了,决定什么都不说,反正不关他们的事。 要是说了,得罪了大小姐,她污蔑他们偷吃怎么办?那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就这么的,苏叶凭借一句话,很轻易的糊弄了过去。 她走到自己房门口,门立刻从里面打开。 布鲁斯,哦不,现在是迈克了,迈克彬彬有礼的为她拉开房门,一手放在胸前,有模有样的行礼,“我尊贵的埃莉诺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跑去和吸血鬼为伍了呢。” 苏叶瞄他一眼,大晚上的居然穿白色西装闯空门,这是打量谢菲尔德府邸没人发现的了他? 她顺手把玫瑰插在他胸前的口袋上,并把里面别着的手帕抽走,擦拭自己压根没脏的手。 “我说管家先生,这个拜访时间是不是有点不对?” 迈克微微一笑,“我觉得对极了,不然也不会发现,原来埃莉诺小姐如此喜欢晚上出门,只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样刺激的危险吸引着您呢?” “可不要不识好歹,”苏叶靠近他,吐气如兰,“我当初可是为了救你。” 迈克眼神闪了闪,往后退了一步,不想那若有似无的香味依然存在,不是胸前玫瑰的味道,是一种更清冽,只属于眼前人的香味。 这点他早就发现了,那晚那么浓烈的香氛之下,依旧有一股无法掩盖的清冽气息充斥他的鼻尖。 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闻过这种味道,一种似乎能影响他情绪的独特气息。 “是吗?我还以为小姐只是爱看热闹?”迈克道。 苏叶瞪大眼,“我好心痛,迈克,你竟然如此看我,我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吗?”迈克不与她争论,“您说不是就不是吧,那么我可以知道,今晚你悄悄出去,是为了什么吗?” “看破不说破,才是一个合格的管家该做的事,”苏叶道。 迈克心下一沉,面上也隐隐带上了不愉,“所以你果真去找了博林·斯坦科?他就是伯爵为你选定的未婚夫吗?” “眼光不好,”他下定论道。 356 第三百五十六章豪奢的巨轮22 苏叶面…… 苏叶面上似笑非笑, 心里则松了口气。 既然迈克误会了她今晚出去的目的,那应该就不会继续往下查,以至于暴露了她那些信箱, “我听人说博林·斯坦科在荆棘花酒吧,想提前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那你现在看清了吗?”迈克凝视她,想要看见她的内心。 “看清楚了, ”苏叶叹息, “果然不出所料。” 迈克脸上露出微笑, “看来你的判断和我一样......” “是个好掌控的人,”苏叶续上后半句。 “什么?”迈克错愕。 “花花公子, 喜好美色, 冲动自大容易上头, 实在是一个太好操控的对象。”苏叶肯定地点点头。 迈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如果是和他联姻的话, 我可以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苏叶煞有介事,“且已婚能让我为所欲为。对了, 我亲爱的管家, 请尽快以我的名义拜访伯爵先生,把我嫁妆的托管权拿到手,这样我婚后就有足够的钱财挥霍,不需要看一个男人的脸色。” 迈克眉头深深皱起, “我不觉得你有必要选一个蠢货, 即便不结婚,小姐你的行为已经足够大胆出格了。”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谢菲尔德小姐这个想法,他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把那股陡然冒出来的暴虐情绪压下去, 迈克试图有理有据的说服眼前这个随意决定婚姻的任性姑娘。 “婚姻不是儿戏,一旦结婚了,就要履行一辈子的义务,难道你能容忍天天见到一个蠢货在你面前出现吗?他还会自以为是的做无聊愚蠢的行为,说一些夸夸其谈的话,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觉得呼吸都困难吗?” “哦,迈克,你真刻薄,”苏叶笑起来,“是的,他就像你说的那样,但那有什么关系,我早晚会嫁人的,嫁给谁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迈克沉声道,“你是有选择的,不要随意糟蹋自己。” 苏叶眨眨眼,“好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那么,请帮我解决他吧,让他没机会成为我的未婚夫。” 迈克一顿,总算反应过来,合着这位小姐一直在套路自己。 换作之前,他早就反应过来了,可今晚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有一股火气往外冒,烧得他失了平时的理智,以至于这么明显的圈套都没有发现。 他抿嘴表示不高兴,却没有拒绝,只是指着自己的背后道,“你之前说要抽出来?” “等等,你到现在还没有抽吗?”苏叶惊讶。“这都一个多月了,我不是交代你半月就要拆掉吗?” “我尝试过了,背着手剪不断,”迈克道。 “可以叫别人帮忙,”苏叶从行李箱中翻出医药箱,顺嘴道。 “然后我要如何解释这种线的来源?”迈克背对着她,慢条斯理解开扣子,露出结实的肌肉,以及上面还没完全好全的各种伤疤。 只是这些疤痕并不影响视觉效果,反倒多了破碎的美感。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却让苏叶暂停了动静。 这种缝合线的技术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可以有效的缓解伤口愈合过程中产生的增生,以及让伤口牢牢贴合在一起,尽快愈合的同时,不留任何疤痕。 苏叶早就知道他会猜到些什么,可既然他知道了也不问,甚至帮着她继续掩藏,那她就懒得解释了。 苏叶没什么反应的走到他背后,把台灯移近一点,“哦,这只是普通的线而已。” 迈克:...... 这姑娘总是在该谨慎的时候漫不经心,叫他连试探的话都说不出口。 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贴上自己的背后,他浑身僵硬,不知不觉全身的触感都集中到了那一点上。 可还不等他有过多的不自在,事情已经结束了。 “好了,”苏叶干脆利落的剪线抽线,前后仅仅过了半分钟。 而由于那手的触感过于吸引心神,迈克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痛。 苏叶见他没什么反应,极其自然的把缝合线放在了蜡烛上点燃,瞬间烧成了灰。 虽然谢菲尔德府邸已经赶时髦通上了电,但这种直流电极其不稳定,很容易就断电,因此每个房间都点着不止一根蜡烛。 科恩管家似乎觉得苏叶这位乡下来的小姐,还不知道如何使用电,额外给她多准备了不少蜡烛。 烧完之后,她顺势来到了迈克身前,胸膛的伤口全部结痂,只留下一道道充满艺术感氛围感的伤痕。 她上下扫视一眼,煞有介事道,“恢复得不错。”肌肉也保持的不错,没有因为受伤或长期坐办公室而变得松弛。 迈克站起来,丝毫不觉得尴尬,当着她的面穿好衣服,“谢谢,我明天会拜访伯爵先生。” 苏叶赞许点头,“不错的行动力,管家先生。” “有什么需要我额外注意的吗?”迈克微微低头看向她,目光中暗含一抹期待。 “是的,我有两个诉求。”苏叶微笑,示意他靠近。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不知不觉竟染红了一大片,然而两人谁都没有在意。 迈克正认真倾听她想要达成的结果,而苏叶为他分析了一番伯爵先生和安妮夫人的性格特点。 她的注意力全在明天那一场硬仗上,要回财产自主权只是其次,真正的目标是她要自由。 第一天,迈克赶在伯爵出门前拜访,伯爵先生本不打算接待,可迈克却送上了一位大人物的名片。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唯独这位不行,他是谢菲尔德伯爵的直属上司,因为有他在,伯爵才能坐稳上议院议员的位置,不然早就被人踢出局了。 伯爵让人把迈克请到了书房,还算热情的招待了他。 可得知他的来意后,谢菲尔德伯爵的脸立刻变得阴沉,“我从未见过你,先生,我不可能把女儿的嫁妆交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 “鄙人曾担任过政府法律顾问,这是我的简历,以及这一份是谢菲尔德小姐的委托书,如果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出,”迈克一副真诚的模样,态度却格外强势。 伯爵阴着脸,让仆人叫来安妮夫人和苏叶。 安妮夫人听完了丈夫的话,只觉得匪夷所思,“从来女儿的嫁妆都由父亲或兄弟保管,没听说托付给外人的,你这是诈骗!” “事实上,”迈克推了推今天特意准备的金丝边眼镜,让他整个人显得精明外露,不好对付,“我是依法办事,按照简·谢菲尔德夫人的遗嘱,在埃莉诺小姐18岁成年前,遗产将由伯爵先生负责管理,经营收入一半用于山庄的开支,一半作为小姐的零花。” “我调查过,这笔钱并没有全数到埃莉诺小姐手上,她每年只能得到1000英镑,其中800必须用于山庄的各项开支,剩下200才是她的零花钱。而这个数字和嫁妆本该有的收益相差十倍!这是所有银行流水,介于伯爵每次给埃莉诺小姐付钱,走的都是银行支票,非常好查。” 迈克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包括伯爵给原主的汇款,支票,以及原主的一切花销。 在原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巴斯的情况下,她的开销非常好查,内容也一目了然。 安妮夫人气得青筋直冒,脸色不善的瞪了苏叶一眼,“埃莉诺,你就任由这个疯狗一样的男人污蔑你的父母吗?这就是你的教养,口口声声和养大你的父母谈钱?” 苏叶随意把玩着新修好的指甲,懒得搭理她。 迈克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又拿出一份资料,“遗嘱上显示,谢菲尔德伯爵没有处置这份嫁妆的权利,即便埃莉诺小姐签字了也不能,因为在她18岁前,所有签字的文件都不具备法律效力,这是遗嘱中的隐藏条款,符合英国法律,必须按照简夫人的意思进行。” “也就是说,埃莉诺小姐之前签的字统统不做数,那些产业依然属于埃莉诺小姐,可调查显示,伯爵先生竟然已经将它们卖出去了。” 迈克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伯爵,您犯法了!” 谢菲尔德伯爵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睁大眼,忙看向那遗嘱上的隐藏条款。 见果真如迈克所说,还是不信邪,立刻叫来自己的律师。 律师仔仔细细翻开了所有遗嘱内容,才最终得到答案,是这样的没错。 所以谢菲尔德伯爵将付法律责任,因为他以欺诈的形式,把本不属于他的财产卖给了其他人,这属于交易诈骗的范畴。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情!”伯爵气愤道。 “无论你知不知情,”迈克微笑道,“你都做了,埃莉诺小姐有资格起诉你,那些买了产业的人也有资格。” “你......”伯爵气得站起来。 “当然,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让埃莉诺小姐在明晚12点生日后,签下同意书,那么一切都合规合法了。”迈克气定神闲,轻轻拂开指着自己鼻子的手。 伯爵夫妇豁得看向苏叶,露出气愤又哀求的神情。 苏叶微笑,“我并不愿意让父亲坐牢,也不想让你们伤心。”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可你们太让我伤心了,”苏叶语气一转,哀怨道,“骗我的嫁妆就算了,还打算把我卖给粗鲁的美国人,我真的是你们亲生女儿吗?” 两人一口气还没松完,又被提了起来。 谢菲尔德伯爵看了妻子一眼,安妮夫人会意,端着和善的笑,“埃莉诺,你是我们亲生的,我们当然爱你,但你也要知道,你父亲这样做,不是故意的。现在的谢菲尔德家族早就不如往昔荣光了,我们欠了一大笔债。因此才不得不拿你的嫁妆暂时填补漏洞,但我们发誓,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小身体不好,需要精心养着,可家里没钱了,不能为你提供良好舒适的环境,只能找一个合适的年轻人嫁了。” “我知道你对于嫁给美国人有怨言,但是亲爱的埃莉诺,你得知道,你身体不好,这是公认的事实,那些贵族们是不愿意娶你的,他们需要继承人,而你无法带给他们,也只有美国来的富商,既能提供给你良好的生活环境,还不必委屈你一定要生下继承人。” “这是我和你父亲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你为何不能体谅体谅为人父母的心呢?你已经长大了,又是简夫人教养的,乖一点,不要让人质疑简夫人教得不好,好吗?” 安妮夫人是懂AUP的,且她的表演毫无痕迹,要是渴望亲情的原主在这里,说不定就信了。 可惜她碰上的是苏叶。 “哦,你说什么都对,但我不想知道,”她一副拒绝沟通,拒绝听话,不分场合任性的模样,让安妮夫人无计可施。 任凭她再能忽悠,女儿不听不听坚决不听,她能怎么办? 安妮夫人求助的看向自己的丈夫,伯爵先生脸色黑如锅底,还不得不端着笑脸,“好吧,看来我的埃莉诺确实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管不了你了。说吧,说出你的想法,只要不过分,当父母的都愿意满足你。” 明明是交易,却被他说成了纵容女儿的好父亲。 不得不说,这一对伯爵夫妇,深谙贵族虚伪之道。 再**裸的真相,在他们的话术下,都能披一层温情的皮子。 既然如此,那苏叶干脆装任性到底,“首先,你必须答应我的婚姻自主,不能随意为我定下婚事,我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 “埃莉诺,不要任性,你才见过几个男人,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德行,要是遇到糟糕的男人怎么办?”安妮夫人立刻反对,同时还看向迈克,仿佛在说,瞧瞧你这都认识个什么玩意儿!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们以前也没管过我,以后也不用管,”苏叶赌气堵嘴,好似一个闹脾气的别扭孩子。 这幅表现,成功迷惑了伯爵夫妇,让他们误以为大女儿还是在意他们的。 那么,即便答应了又如何,只要她在意,都是可以轻易拿捏的。 “你啊你啊,真是伤透了母亲的心,当初要不是你死活要跟着祖母,我何至于把你交给她教养,以至于你被教的从来不肯和我亲近,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又有多想你。”安妮夫人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 “是啊,”伯爵先生连忙扶住妻子,配合演出,“安妮经常晚上哭泣,念着你的名字。” 苏叶表情软化,可仍然倔强的转过头去,“你们当然那么说,反正你们没管过我。” “你......”安妮夫人更伤怀了,伯爵连忙安慰,“好了好了,既然埃莉诺不相信我们,那就如她的意好了。” “这怎么行呢,为女儿考察结婚对象本就是父亲的责任,亲爱的,你不可以如此推卸自己的职责,那可是我们的女儿啊。”安妮夫人一脸哀伤。 “不会的,即便我答应了埃莉诺的请求,依然会在背后为她把关,把那些不怀好意的小子剔除,你放心吧,安妮。” 两人真不愧是夫妻,默契极了,一唱一和的,比戏台上还精彩。 然而不解风情的迈克,竟然打断他们,‘可恶’至极! “既然你们答应了,那就签下这份文件吧,”他笑吟吟抽出一份文件,此文件是保证不会干涉苏叶婚事自由的。 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谢菲尔德伯爵不能反对,如果她不愿意嫁,谢菲尔德伯爵也不能强迫。 文件签名后,他就丧失了这份权利! 谢菲尔德伯爵很不想签,期待的看向苏叶,可惜,苏叶等得就是这一刻,哪里会让他逃避。 最终,谢菲尔德伯爵在迈克的眼神逼迫下,乖乖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迈克检查一遍,满意收好,“最后这是财产代管协议,埃莉诺·谢菲尔德小姐已经正式聘请我管理经营她的财产,如果伯爵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 谢菲尔德伯爵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说什么,被安妮夫人暗中拉住了。 最后剩下的财产无非就是那个山庄,可那值不了多少钱,至少远远比不上谢菲尔德家的欠债。 之前因为把股票卖给罗斯先生,谢菲尔德伯爵拿回了八万英镑,可这点钱相比他的欠债,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于是他又自作聪明的巴结上了罗斯先生,得到她的指点,从其他人手里用了一些手段,把第三条铁路线的股票买了一部分回来。 谁能想到就连上帝都和他作对,股票到手没多久,那个该死的议员就提出了所谓的监管。 当时谢菲尔德伯爵强烈反对,可惜没用,上议院大部分人都同意,下议院虽然有一半人不同意,可还有一半同意。 最后这项该死的规则被通过,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股票,最终变成了一堆废纸! 现在他手里只剩下一万英镑不到了,欠债却一分都没少。 想到谢菲尔德庄园和伦敦宅邸都要赔给那些人,而谢菲尔德家族即将落寞,他坚决不能接受,这才迫不及待把大女儿接回来。 然而这个女儿也是奸猾的,居然弄了一个狗屁律师回来,不仅逼着他不准干涉她的婚事,还要他把山庄拱手让人。 谢菲尔德伯爵很生气,恨不得发怒,可安妮夫人提醒了他,那山庄即便卖了,顶多值六万英镑,对于巨额的欠债起不到多少作用。 还不如把这当成埃莉诺的嫁妆,让她风光嫁出去,好让美国富商们心甘情愿支付他的债务。 谢菲尔德伯爵咬牙,签下了这份协议,至此,苏叶想要达成的目标,全都完成了! 她的婚姻自由,伯爵先生不能凭借父亲的身份强迫于她,山庄的自主权也到手了。 然而或许是她今天的表现,让伯爵夫妇感觉到了危机,他们迫切的想要把这一棵摇钱树变为现实。 虽然同意婚书自主权已经签了,但他们依然觉得,只要埃莉诺没受住疑惑,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他们依然可以从未来女婿手里要到钱。 只这件事不告诉埃莉诺就行了,免得她因为反感,而任性的放弃到手的好婚事。 因此第一天,伯爵夫妇就在家里邀请了不少客人。 毫无疑问,那三位备受瞩目的年轻人都在场,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淑女。 布克特小姐不属于邀请之列,但她随着卡尔·霍克利一起来了。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淡淡的,应该是被强迫过来的,因此显得兴致不高。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布克特夫人,她挽着霍克利先生的左手,神情高傲的看向安妮夫人,见到她身边的苏叶如此美貌,表情僵了僵,拧起眉,“这就是谢菲尔德小姐吗,竟然如此美貌,是我没想到的,不过看你脸色苍白,难道身体到现在还没好?” 她旁边的卡尔·霍克利,见到苏叶的容貌,也惊讶了一瞬,随即风度翩翩问候,“谢菲尔德小姐身体不好吗?” 安妮夫人刚要张嘴解释,布克特夫人立刻抢过了话头,“是的,听说谢菲尔德小姐常年待在巴斯养病,很少出现在伦敦,只是我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依然没能养好,真是太可惜了,不然凭借这副长相,她会是整个伦敦最美貌的姑娘。” 卡尔原本被提起的兴趣淡了淡,虽然美貌的姑娘他也喜欢,但他更想要的是一个有着高贵血统的继承人。 如果一个女人娶回去不能生孩子,那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的表情冷淡下来,对着另一边的露丝·布克特嘘寒问暖。 布克特夫人满意了,而安妮夫人则黑了脸色。 不怪布克特夫人这番表现,从美国来的这些富豪中,最理想的就这三位,可阿斯特一早就表明了自己已有未婚妻,是美国另一大家族的继承人。 两人是强强联合,打算合作占据整个纽约市场,而合作的前提是联姻,牢固的婚姻,以及两人结合生下的继承人。 因此无论阿斯特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他的婚事都牢不可破。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布克特夫人果断转变目标,盯上了卡尔·霍克利。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手到擒来的事,露丝美貌动人,而卡尔见到露丝后,也确实被她吸引了。 可就在这当口,这个该死的谢菲尔德家跳出来,相比之下,当然是家里拥有伯爵爵位,自身又更美貌的谢菲尔德小姐更具有优势。 可谁让这位小姐有个天然的弱点呢,那就是身体很差,预计生不出健康的继承人。 这可是大大的减分项,果然,卡尔在知道这点后,就失去了兴趣。 但布克特夫人依旧不觉得安心,因为谢菲尔德小姐过于美貌,尤其那带着病容的楚楚风姿,几乎吸引了在场大部分男性。 不感兴趣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剩下的或多或少都会关注她。 而卡尔在和露丝聊天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的瞥向她。 布克特夫人严防死守,不让卡尔接近苏叶,顺便的,她想到了祸水东引这一招,叫来了博林·斯坦科,给两人做了介绍。 斯坦科一进入客厅,就被苏叶深深吸引,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以往的那些远远比不上。 她的一颦一笑,面无表情,皱眉沉思,都显得那么动人。 被布克特夫人叫住后,斯坦科就迫不及待的和苏叶攀谈。 苏叶一眼就看出了布克特夫人的打算,不过她没说什么,因为她也不喜欢卡尔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带有**,掠夺,又惋惜的眼神。 至于斯坦科,他的眼中全是狂热,一副遇见梦中神女的表情,热切的讨好着她。 相比之下,这种坦然的欣赏美色的姿态,更能获得她的好感,至少不讨厌。 至于卡尔那种,明明爱美色,偏表现出正人君子模样,却又伪装不到家的做派,着实让人没有交谈的念头。 “谢菲尔德小姐,您是清晨最美的露珠,是林间最娇艳的鲜花,是雨露清风......” “斯坦科先生,背诗就不必了,我从来不喜欢诗歌。”苏叶毫不客气打断他,虽然这家伙的表现比卡尔·霍克利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 “那你喜欢什么,我可以说给你听。”斯坦科毫无不满,依旧情绪饱满道,笑容耀眼得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看得苏叶都无语了。 这家伙不会以为她在回应他吧? 斯坦科还真是这么想的,刚刚看谢菲尔德小姐一直神情郁郁,懒得搭理人,就知道这是一位高傲的小姐,现在愿意和他说话,自然要好好表现。 “那就说说美国吧,你眼中的美国是什么样的?”苏叶随意起了一个话题。 让她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话题,似乎给了斯坦科错误的信号,此后几天,这家伙天天来谢菲尔德府邸拜访,一天不拉,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 哪怕苏叶待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他也能安然的坐在楼下起居室,痴痴看着楼梯口,期待着女神的出现。 伯爵夫妇对于他的表现,乐见其成。 虽然不是他们更看好的卡尔·霍克利,可既然那人已经有目标了,博林·斯坦科也不错。 且这家伙明显是被埃莉诺迷住了,估计只要能娶到心上人,他花多少钱都乐意吧? 伯爵夫妇商量了一下,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但他们并不能强迫苏叶,甚至不能不顾规矩,让斯坦科出现在苏叶的房门外。 再一次被苏叶晾在楼下见不到人影,斯坦科沮丧离开,就连伯爵夫妇的晚餐邀请都拒绝了。 夜晚,苏叶独自在房内用餐,一个身影从窗户爬进来。 “这是博林·斯坦科的资料。”迈克把厚厚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 苏叶讶异,“你调查他做什么?”两个不相干的人,没有调查的必要吧,难道是为了她? 可是对她来说,斯坦科从来不是什么麻烦事,且有他在,伯爵夫妇不会让她继续参加那些宴会,因此她一直没搭理。 事实上迈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调查那些美国人。 没错,是那些,自从得到消息,谢菲尔德伯爵有意在那群美国富商中找女婿,他就把那些人查得一清一楚。 包括他们在美国的所作所为,来到英国后,又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和哪些人交往等等。 在听说斯坦科经常出现在谢菲尔德府邸,他立刻带着资料过来了。 抿了抿嘴,迈克忽视心底的那一抹不自在,“这些人结伴来英国,我总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如果是和罗斯那样别有企图,就要尽早防范。” 可这些人都是一代啊,虽然也参与了家族生意的决策,但本质上他们还不是做主的那个。 他们可没有罗斯先生的魄力,也没有他那个财力和做主的能力。 所以这些富一代或者富N代们,真的是来找老婆的,而不是所谓找茬搞阴谋。 苏叶见他脸上一本正经,忍不住逗趣道,“你不是成了我的管家吗?我还以为你在帮我调查未来丈夫的人品,害我白高兴一场。” 迈克噎住,总觉得这女人话里有话。 没等他分析出结果,苏叶已经快速翻完了博林·斯坦科的生平,用一个词可以形容,精彩纷呈! 这分明是一个有钱的,脑子不太好的冤大头猎艳史。 从十一岁开始,斯坦科就懂得如何运用金钱的优势追求美人,用鲜花用珠宝那都是低级的,他不愧是珠宝商人的儿子,非常有天分。 每喜欢上一个姑娘,就让公司聘请的珠宝设计师,为那位姑娘量身定制珠宝,冠以爱情的名义,大肆宣传。 可以说,博林·斯坦科凭一己之力,养活了洛杉矶无数八卦小报。 而那些定制首饰,也借着劈头盖脸小报的宣传,一次次上了热搜,被许多少女们热捧。 如果不是资料里显示,定制出首饰,斯坦科先生真的有送给那些姑娘们,她都要以为这是位营销大师了。 而事实上,他的每一段感情都是“真爱”,尽管“真爱”持续的时间长则半年,短则一个月不到,但他是可以为姑娘们花钱花心思的。 当然了,那些心思是设计师们在绞尽脑汁,可他给奖金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从这方面看,斯坦科先生还真是个不错的情人呢。 只除了......被女人耍得团团转这一点! 在斯坦科先生经历的那么多女人当中,大概只有第一个,12岁时追求的那位姑娘是真的因为喜欢他,而答应追求。 其余的,全都看中了他的珠宝,以及他带来的名气! 越到后面情况越严重,已经不仅仅是存心利用了,甚至有专业的女骗子出没。 苏叶指着其中三个名字,“这是一个骗子团伙吧?” 不怪她光看照片就猜到了,实在是她们的特征太明显,在同一位置纹身,这换谁都要思量一下吧? 迈克失笑,“不错,斯坦科先生很受欢迎。” 女骗子们专门针对他的性格,设计了一整套的骗术,其中包括了被逼婚无奈逃跑的少女,天真的村姑,即将堕落的女学生,被不良长辈欺负的小可怜等等。 “除了这三人是领头人之外,这六位也是她们培养出来的,成功后会交一半的费用给三人团伙。”迈克也没想到,只是调查一个花花公子,能见识到这么奇葩的事,让他感觉两人并不生活在一个世界,像看一出滑稽戏。 苏叶数了数,好家伙,斯坦科先生十八位前女友中,有至少十一位和这个骗子团伙有关。 这是把他当bss在刷吗? “我知道他蠢,”就凭他表现出的,明明苏叶都不愿见他,依然表现出倾心不改的状态看,人是真的容易激动上头,被感情蒙昏头脑,只是没想到还能蠢到这种清新脱俗的程度。 而斯坦科先生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不良人士盯上了,来到英国后,迅速打入伦敦社交圈,对两位小姐大献殷勤的同时,暗中还给自己物色了一个情人。 当然,这三人在苏叶面前,都得靠边站。 这几天,他眼里心里只有苏叶的存在。 不过他那个情人,完全具备了之前那些骗子搞出来的特质,柔弱可怜无助,只能依附于他的楚楚动人。 不过比起那些不走心的骗子们,这位茉莉小姐可精明多了。 她本就是摸爬滚打,一路从普通的站街小姐,混成了现在的高级交际花,不仅深谙男人的内心,还人间清醒的只喜欢英镑。 她和其他姑娘们不一样,从不奢侈的打扮自己,身上所有价格昂贵的珠宝衣服,都是在男人付钱后,又额外给她置办的。 问就是她家里穷,还有许多弟弟妹妹要照顾,她不能挥霍无度,必须把钱攒起来养他们。 不过男人们送的好东西,她特别感动,特别珍惜,都会好好保存。 是的,好好保存! 等与这个男人结束,转身就把它们送到了一手店,然后在下一个男人面前假装自己贫穷柔弱,成为情人也是无奈之举,需要多多的钱养家。 为了自己的面子,这些男人总会给她继续置办新的衣服和珠宝。 甚至她还学会了循环利用,在和一手店的老板混熟之后,她每次都会把男人带去这个店,表示那些之前被她卖掉的东西,她很喜欢。 于是老板加价双倍卖给男人们,然后把赚到的钱和茉莉姑娘平分。 就这样,茉莉姑娘不是伦敦交际花中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能言善道的,更不是最出名的,赚得却比大多数姑娘们多多了。 如果查一下她的银行账户,会发现她已经积攒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目,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看着这份资料,苏叶若有所思,看来售卖爵位的计划可以稍微调整一下,效果更好! 357 第三百五十七章豪奢的巨轮23 迈克走…… 迈克走后, 苏叶翻看托马斯寄过来的消息,除了基础的有关于伦敦社交界的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还有莱特律师的结局。 在全部身家被套牢, 变成一堆废纸后,莱特律师深深地后悔。 不仅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抽手,也后悔帮助罗斯先生坑了史密斯先生。 他甚至怀疑, 史密斯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手脚, 还是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 从史密斯先生把两条铁路线卖掉的做法看, 他完全没必要把那造假的第三条留在手上。 介于布瑞克行长在购买铁路线上给出的不错价格,或许史密斯先生已经看到了这个陷阱, 只不过包裹陷阱的蜜糖过于诱人。 于是他将计就计, 把蜜糖吞下去, 陷阱反手扔了回来。 那么问题来了, 那个提出监管铁路的议员, 真的不是史密斯先生在报复吗? 可他凭什么报复? 他从中赚到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利益! 莱特律师保守估计, 布朗先生的铁路公司,庄园, 土地, 房产,以及一些珍贵的收藏,全部卖给史密斯,顶多不超过100万英镑。 可后来, 他从中获得了超过400万的支票, 这样惊人的利润,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好吧,莱特内心深处清楚是什么原因,史密斯那个家伙, 看似大方,实则小心眼极了。 或许正是那份带着小陷阱的合同,让他记恨上了自己,反手把他和罗斯先生,布瑞克行长一起坑了。 莱特律师心痛到无以复加,内心充满了愤恨,却不是恨史密斯,而是罗斯先生。 还是以狡诈凶狠出名的罗斯家族成员呢,枉费之前那么出名,原来都是浪得虚名,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坑了,至今爬不起来。 强者无论做了什么,都能得到崇拜的目光,而弱者,弱就是原罪,哪怕他是受害的一方。 在莱特律师心里,原本定位的强者已经换了一个人。 行事能屈能伸的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打算继续巴结史密斯先生,至于可能面临的屈辱,他不在乎,一点面子算什么,只要能继续帮这位大方又有能力的雇主做事,顺便跟着他发财,再多的折辱都可以接受。 反正这是一时的,他认为,自己的本事值得史密斯先生继续进行投资。 之前的合作不就很顺利吗?他能完美执行史密斯先生任何要求,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用的工具人了。 于是莱特律师变卖了事务所,和在伦敦置办的房子,买了一张船票直接去了美国。 小分队成员亲自看着他登上轮船,落魄到只能购买三等舱的船票。 苏叶合上信,对于这个结果意料之中。 介于莱特律师确实为她尽心尽力过,她没有下死手,至少莱特律师还能安然离开伦敦,而不是被恼羞成怒的罗斯先生和布瑞克行长坑死,就有她的一份功劳在。 这位有能力,却因为过于贪心导致倾家荡产的律师先生已经受到了教训。 接下来就看巴克利银行那边了,之前因为布瑞克行长调拨了一大笔钱,用于购买铁路线和收购股票,损失了一大笔,资金出现断链。 为了维持两人难得的‘友谊’,罗斯先生把剩余的资金投入巴克利银行,一来安抚这位被他拉进局里,被坑得不轻的战友,以免银行破产,对方恼羞成怒,直接公布他私下的手段,让英国政府有机会把他驱逐出境,并找理由扣下那还剩下一半的巨款。 一也是巴克利的银行有发展前途,五百万英镑投进去,直接稳定住了局面,如果再有更多的资金注入,有望发展成为和皇家银行那样的一流银行,可以去欧洲和北美开分行了。 这种扩张速度,对于喜欢玩弄金融手段的罗斯先生来说,是相当感兴趣的。 这就是他的老本行啊! 在法国和意大利,瑞士,罗斯家族就拥有银行,原本英国也该有的,即便不是独立银行,也该是法国银行的分行。 可该死的英国政府,似乎一早就预料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以一家银行作为切入点,大肆吞并其他中小银行,然后和英国其他大银行做利益交换,争取把英国境内所有银行统合到一起,形成垄断的局面。 到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撇开英国的中央银行,让其失去辖制其他银行的能力,掌握英镑发行的话语权。 就像美国一样,美元的发行不在于美国政府,而是美联储。 英国也该有一个这样的机构才对,多完美的主意啊,多美丽的设想啊! 用资本控制政府,操纵世界,从来都是罗斯家族的终极追求。 而他们也做得很好,正一步步蚕食欧洲那些国家。 可身为资本主义巨头的英国,却成为了阻碍,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那个男人的出现,布鲁斯! 一个隐藏在政府当中,狡诈无比的家伙。 他就像一头黑暗里的雄狮,虎视眈眈盯着所有外来人,不允许他们越雷池一步。 明明他们英国本土那些人,做的事更奇葩更过分,糟糕透了,他却可以视而不见。 像巴克利银行,就是一个搅屎棍般的存在,给出那么多的利息,让所有银行的业务都不得不内卷起来,为了抢夺生意,甚至有人疯狂到给出20%的利息。 这简直是没脑子,谁能为这些利息买单,那些商人吗? 别搞笑了,他们赚的那点微薄利润,还不知道有没有20%呢,压根贷不起这么恐怖的款项,比高利贷还疯狂。 毫无疑问,这些银行或早或晚都会破产,而这个时间并不会很长。 到时候大批的银行倒闭,真的不会对英国的经济造成冲击? 可如此凶险的情况下,却不见这位大英帝国的‘守护神’出手干预,难道是真觉得,英国人自己玩坏英国没关系,反正就是不允许外人插手? 好吧,这也符合英国人那自傲的脾气。 自己怎么乱搞,那都是内部的事,越乱反倒越能浑水摸鱼。 可外人想要分一杯羹,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定要给个狠狠的教训。 罗斯先生很怀疑,之前那个冒出来坑了他一大笔的史密斯,就是这位布鲁斯的人。 随后莱特律师拿着名片出现,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让他不由感到恼火,他还什么都没干呢,那人就率先出手了。 这都不是简单的下马威了,而是重重一击。 可谁让他技不如人呢,罗斯从不惧失败,也不惧挑战,更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此路不通,那他就换个方式,既然那家伙对英国自己人如此纵容,那他也可以扶持一个英国人上位,从内部瓦解,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不是吗? 正好,布瑞克就是一个现成的人手,于是罗斯先生毫不犹豫向巴克利银行注资了,得到一大笔股份,同时也进一步推动了巴克利银行的飞速发展。 为了进一步蚕食市场,巴克利银行推出了一项更具有刺激性的业务。 那就是贷款可免前两个月的利息,但后面月份的利息会累加。 以半年为例,如果你贷款一万英镑,每个月的利息是1%,也就是每月需要付出100英镑的利息,等到满半年支付贷款时,还要额外多付出600英镑的利息。 而如果前两月免息的话,还是半年期贷款,在第一个月结束前还贷,一分利息都不用付。 第三个月要付出100英镑利息,第四个月变成150英镑,第五个月150英镑,第六个月就是200英镑。 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是600英镑,当然了,要是超过半年还没有还款,那有补充条例来执行,和这个暂时无关。 表面看,这个贷款业务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最终结果都差不多,但实际差得可太多了。 首先前两个月的免息,就让一大部分人看到了投机的可能性,更不用说第三个月和第四个月还款,也会比之前那一种少一些。 第三个月少还200英镑,第四个月也要少150英镑,到第五个月才持平。 也就意味着,用第一种方法贷款,只要你能保证在五个月内还钱,多多少少都会比第一种节省一些钱。 而这还只是一万英镑的贷款,数额更巨大呢? 要是一百万,节省下来的就是好几千甚至上万了。 这样优惠的条件,立刻引来一大批想要贷款的人。 而这正是苏叶的机会,她以史密斯的名义,给布鲁斯写了一封信,分析清楚这种操作模式的利弊后,最后询问:您老人家真的不管吗? 布鲁斯当然要管,他从未放开对罗斯的监控,也知道他投钱进入巴克利银行,必定有自己的打算。 对于目前伦敦乃至全英国各大银行的乱象,他也清清楚楚,之所以没有出手,是打算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所谓欲其灭亡,必先让人疯狂! 现在的罗斯和布瑞克还太理智了,胜利还没有冲昏他们的头脑,再加上之前的股票事件,造成罗斯稍微谨慎了一点,至少还在忌惮布鲁斯带来的威胁。 等到他们扩张的脚步即将结束,要成功的那一刻,再一击毙命,才是真的对罗斯家族造成重创。 目前这五百万英镑,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布鲁斯给苏叶写了一封回信,表示布局已经开始,不需要过多担心。 苏叶立刻翻看各大报纸,从某个被广告包围的角落,找到一则小到只有五六句的消息。 那就是斯特利银行易主,新老板是弗兰克子爵的小儿子,一位刚刚从剑桥毕业的青年。 斯特利银行是一家位于剑桥郡本地的小银行,资本不够雄厚,但承办的业务比较稳定,就是学生贷款。 这个时代已经有人因为资金不足,而上不起大学,为了有更光明的未来,就有人想到贷款上学。 而斯特利银行第一位行长是剑桥一位经济学教授,因为不缺钱,资助了不少学生,后来干脆成立了一家校内贷款机构。 等到他过世,这个稳定的业务已经发展出规模,不仅剑桥的学生,英国其他大学,乃至学费昂贵的公学,都有人从其中贷款。 另外大学里有不少研究需要钱,这家银行也提供贷款服务。 但这些都是靠着老教师的人脉和能力支撑起来的,而他的儿子明显缺乏这份眼光和本事。 首先研究经费贷款,他就分不清那些是值得投资的研究,那些注定失败。 虽然贷款不同于投资,即便失败了,也还是要还钱的。 那么问题来了,人家都失败了,又能怎么还你钱呢? 索性这些人要么是大学里的教授学者,要么是大学生,都有光明的前途,贷款人家能慢慢还,可这周期就长了。 这种延迟还款的贷款一多,银行本就不富裕的资金立刻入不敷出了,生生要拖垮这家小到没走出剑桥郡的小银行。 逼不得已之下,新行长只能把银行变卖,而弗兰克子爵就是那个接手的人。 子爵先生前后娶过三任妻子,第一位是门当户对,贵族的女儿,为他生下了长子。 毫无疑问,这会是子爵继承人。 而第一位妻子是一名富商的女儿,带着大笔嫁妆嫁过来,当初的协议是,如果妻子生下孩子,无论男女,嫁妆的一半都属于这位夫人的子女,剩下的一半才由子爵支配。 而如果她没有子女,那么这笔钱也将成为子爵先生的。 幸运的是,第一位妻子有一位女儿,她会得到母亲嫁妆的一半。 弗兰克子爵的第三位妻子,是他人到中年后,一见钟情的真爱。 他和这位真爱生下了第三个孩子,名伊西多,从名字的含义就可以看出,他有多疼爱这个孩子,女神的礼物。 伊西多从小就是个优秀的孩子,学业出众,进入剑桥后,学了金融,毕业本打算找相关的工作。 弗兰克子爵自然不愿意心爱的儿子受这份罪,于是买下了斯特利银行,送给儿子当毕业礼物,并注资十万英镑,作为挽救这家小银行的初始资金。 接下来就要看伊西多·弗兰克的手段和本事了,毕竟子爵先生把能拿出来的钱全部拿出来了,剩下的属于继承人的产业,和女儿的遗产不能动。 这样一家面临危机,又没什么金钱支持的银行,变更行长,属实不是什么大新闻。 而苏叶之所以这么重视它,是因为这位伊西多·弗兰克先生,是苏叶调查过的人之一。 那晚从布鲁斯的房子离开后,她不是什么都没做的,至少把当初围着那条街的人都记住了。 之后她深入调查那些人的家世和人际交往关系,通过排查的手段,把布鲁斯手下一部分人员构成调查清楚。 而这位小弗兰克先生,虽然算不上核心成员,却也是剑桥大学内部的小负责人之一。 这很容易理解,做情报这行的,要的不仅是经验,还得有灵活的大脑,丰富的知识储备,足够冷静理智的心态,以及健壮的身手。 而想要符合这些条件,从大学里找合适的对象培养,比其他途径来源要靠谱得多。 因此可以想见,不仅剑桥牛津这样的名校,就是某些公学,都被布鲁斯暗搓搓安排了人。 她当初从包围的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他出自剑桥大学,顺藤摸瓜,查到了大学里这个隐蔽的组织。 毕竟还是大学生,哪怕受过训练,对于隐秘自身,做的还不够到位。 不过半天时间,就被她找出了所有参与人员,不多,也只有六人而已,分属于不同学科不同年级。 这位小弗兰克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他在这个节骨眼入驻一家银行,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明面上这是一个父亲送给大学毕业的儿子一份产业,实际上呢? 对于任何人来说,一家即将倒闭的银行,都不是合适的产业,比起这个,还不如购买一栋位于伦敦的房产,更能保障儿子未来的生活呢。 所以这必定是小弗兰克先生引导的结果,而他这么做的目的,苏叶想都不用想,就是冲着巴克利银行去的。 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呢? 布鲁斯是史密斯的上司,他不让史密斯操心,那史密斯当然就不好多管闲事了。 可埃莉诺小姐是迈克的上司,所以这件事,她想要插手,迈克管不着吧? 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把手伸进银行这块大蛋糕中,狠狠赚它一笔! 唔,现在的问题是,她空间里有钱,但那是属于史密斯的,想必迈克已经把埃莉诺的生平调查清楚了,知道她拿不出这笔钱来。 大剌剌拿出来,就相当于直接告诉人家:嗨,我就是史密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到时,她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把顶头上司当管家使唤? 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苏叶拿出纸笔,开始写计划,她得用一些手段,短期内光明正大筹集一大笔钱,然后购买斯特利银行的股份。 等到这家被布鲁斯看中,用来整顿目前金融市场乱象的银行起飞,她的资产就会跟着水涨船高。 关键是,还不用自己劳心劳力,布鲁斯绝对有这个能力,让它一跃成为全英国最大的银行。 且这是官方支持的银行,只要政府不想经济崩盘,就会一直扶持这家银行,也就意味着,拥有这家银行的股份,相当于有了一个永远保值的重量级资产。 至于赚钱的方法嘛,她目前有两个想法。 苏叶嘴角微微翘起:迈克先生,就麻烦您嘞! 让管家先生亲自动手,去挖自家的墙角,哇,她简直是天才! 计划书写完,苏叶重新看了一遍,修改一番,就随信送去给迈克。 这次迈克提供的住址,依然在布鲁姆斯街,不过不是123号,而是78号,和123号是正对面。 也就是说,布鲁斯家对面的那栋房产,也属于他,所以当初对面埋伏着狙击手,才不惹人注意。 那么问题来了,布鲁姆斯街还有多少房子属于他,不会全都是吧? 想想一整条街看似普通,住着的却全都是政府的特工,也挺带感的。 好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太容易暴露了。 迈克的身份是剑桥高材生,政府法律顾问,家里是约克郡的乡绅,有一个小他七岁的弟弟。 作为长子,他虽然可以继承家里的产业,但那不是他的追求,进入政坛,成为高级顾问,才是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至于这位野心勃勃的先生,为何会兼职一位贵族小姐的财产托管人。 伯爵夫妇一致认为,要么他是想通过埃莉诺的关系,打入上层社交圈,要么就是被埃莉诺的容貌迷住了。 虽然常年待在巴斯,但埃莉诺毕竟是伯爵府的大小姐,只要她愿意,就连王室公主都是可以攀上一丝关系的。 另外她和娜特莉·克劳尔交好,这位的交际圈可不一般,而凭两人的关系,娜特莉小姐相当愿意为了好姐妹牵线搭桥。 迈克只要聪明的话,就能意识到,讨好了埃莉诺,就相当于讨好了娜特莉,也就讨好了她背后的克劳尔家族和汤普森家族,以及好些和她交好的小姐妹家族。 比如格林家族,帕克家族和戴维斯家族等等,这些都是一个小地方来的乡绅之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脉关系。 而他仅仅需要付出的,就是帮苏叶管理一下财产而已,这是多难的事吗? 一个助理就能搞定,多划算的买卖! 至于第一个理由,看上了埃莉诺的美貌。 只要他不妄想成为埃莉诺的丈夫,那么伯爵夫妇也不会去管,就算婚后两人成为情人关系,那也是埃莉诺未来丈夫要考虑的问题,和谢菲尔德家族有什么关系? 他们唯一讨厌的是,这人确实有点能力,逼得他们不得不妥协。 总之,不管伯爵夫妇如何想找茬,都不能从这样一份完美的身世中,找出漏洞。 至于迈克本身,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人不说千八百个心眼子,至少是普通人的十倍。 信写好后,苏叶没有让人邮寄,而是让露西亲自送过去。 本来谢菲尔德宅,离布鲁姆斯街就不是很远,走半个小时就到了,直接送去更方便。 在信送达的傍晚,科恩管家拿着一封信过来,“迈克先生请求明天下午三点前来拜访。” 谢菲尔德伯爵嘴角抽了抽,面色不愉地看向苏叶,“他来干什么?” “哦,只是一件小事,”苏叶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微笑道,“我有一些画作,想要举办一个画展,父亲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当初祖母去世前,还说等我长大,为我举办画展,让所有人都能欣赏到我的画作。可惜,祖母永远看不到了,而我想完成祖母的念想。” 安妮夫人眉头一拧,“你能画出什么好东西来,再说了,你一无名气,一无水平,办画展只是丢人现眼。到时候一个来参观的人都没有,谢菲尔德家族的面子就要被你丢尽了。” 谢菲尔德伯爵也不赞成,他希望女儿把所有的精力花在找一个有钱的丈夫上,而不是搞这些有的没的。 苏叶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红酒,“母亲不必担心,我不会以自己的名义去筹办这件事,开画展也不全然是展出我的画。想必你们也知道,从小到大我收集了不少画作,这些可都是名品,精彩之作,有些甚至是画家们的成名之作。” “之前这些画都放在巴斯山庄里,只有我一个人欣赏,难免寂寞。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它们都展示一番,至于我自己的画作,会单独开辟一个展厅,如果大家不感兴趣,那就不强求,我要的也只是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已。”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埃莉诺,你并没有系统学习过画画,如果你像两个妹妹一样,在女校学习过,那或许我们会赞同你的想法,但你在巴斯只有一个家庭教师教导,她能教你什么?别出去丢人现眼了,乖乖地找到一个合适的丈夫,你一辈子也就安稳了。”安妮夫人苦口婆心劝说。 她从来没看过大女儿的画,不知道她的水平如何,想当然以为,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姑娘,能有多高的水平? 她不想苏叶出去丢脸,这会影响外人对谢菲尔德家族的感官,怀疑他们的教养,进而让多丽丝和珍妮也受到影响。 苏叶放下红酒杯,站起来,“我吃好了,出去散一会儿步,对了,我坚持这个想法,您不必再劝。” 安妮夫人皱眉就要发怒,可苏叶完全不理她,径自出了餐厅。 “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一点教养都没有,当初就不该把她交给简......”安妮冲着丈夫发脾气。 谢菲尔德伯爵脸色也不好,“不是你自己因为雷恩的缘故不想养她,才扔给我母亲的吗?你都没管过她,难道还指望她对你态度好。” “你不也没管过,现在只来怪我,我这都是为了谁,当初要不是为了给你生继承人,我何必拼命剩下多丽丝,珍妮和劳瑞,我可怜的劳瑞,还那么小就去世了。还有雷恩,他明明那么健康,乖巧听话......呜呜呜,为何就是他们被命令捉弄......” 说着说着,安妮夫人就哭了出来,如泣如诉。 这声音听得谢菲尔德伯爵忍不住心软,“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都怪埃莉诺,不知道讨你欢心,算了,反正她迟早要嫁出去的,以后在美国你也见不到了。” 被丈夫一安慰,安妮才慢慢止住哭泣声,可内心的郁闷依然无法排解,“你说为何上帝这么不公平,把我们的雷恩和劳瑞唤走,却留下那个不听话的丫头。” “......这也不能怪她,”顿了顿,伯爵接话道。 “哼,是不怪她,我只是觉得,如果雷恩和劳瑞留下,一定会体贴我这个母亲,我们也就不用发愁继承人的事了。”安妮夫人蹙眉。 “说这个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多丽丝长大一点,就让她嫁给雅各布,以后由多丽丝的孩子继承爵位。”伯爵道。 “雅各布......”安妮夫人不满嘟囔,“就不能换个人选吗?” 她实在对这个孩子不满,长相普通不说,成绩还差,至今还没有进入公学读书,只能在家里接受家庭教师教导。 她见过几次那个孩子,木愣愣的,一点都不机灵,这样的人,如何有荣幸成为伯爵继承人。 “那你说换谁?”谢菲尔德伯爵也有点不耐了,“和我有血缘关系的,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只有五人,两个已经结婚了,剩下的杰森比多丽丝大6岁,倒是和埃莉诺年龄相当。” “不行!”安妮夫人立刻提出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埃莉诺身体不好,谢菲尔德家族需要健康的继承人,而且杰森那个家伙,吃喝嫖赌,花天酒地,你就是有再大的家产,也不够他败的。” “那就只剩下杰弗里了,比多丽丝小3岁多,倒是和珍妮年龄相仿,难道你想让珍妮成为未来的伯爵夫人?”伯爵挑眉。 珍妮夫人为难闭嘴,相比珍妮,她当然更看重多丽丝。 首先多丽丝是她养在身边的第一个孩子,当成长女来教导的,而珍妮的出生则让安妮夫人有点失望,又是一个女儿,不是继承人。 之后劳瑞的出生和夭折,让安妮夫人伤心,更多的心思花在了疗愈自己上,没多少精力照顾这个小女儿。 关心自然比不上当时长大一点,能安慰陪伴母亲的多丽丝。 所以最好的一切,她当然要留给多丽丝。 被伯爵这么一说,好像也只有雅各布合适。 可不管多合情合理,她内心深处就是看不上雅各布,认为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纠结的安妮夫人,也顾不上看苏叶不顺眼了,吃完晚餐就回房休息了,顺便犯愁沉思。 谢菲尔德伯爵见此,心情也不愉,放下刀叉离开了餐厅。 至于迈克说来拜访的事,他没任何表示,管家科恩就知道了,这是伯爵不会亲自接待的意思。 但人是埃莉诺小姐的财产托管人,又是她写信亲自邀请来的,不可能拒之于门外。 所以明天依然会接待,只不过只有苏叶一人出席。 科恩吩咐厨娘准备下午茶就不管了,叫住端着托盘去楼上的盖特警告道,“不要自作主张,你只是实习,如果老爷不满意,我随时会撤下你。” 盖特低下头,遮住眼底的不满,温顺道,“是的先生,我知道了。” 盖特确实有手段,来到伦敦后,立刻通过沃克小姐,向安妮夫人投诚。 作为贴身男仆,他有机会随着谢菲尔德伯爵出门,去各种场合。 其中大多数都会有交际花的出现,到目前为止,谢菲尔德伯爵也有过几个情人,或者露水情缘,但她们全都没有生下过孩子。 这得益于安妮夫人对丈夫行踪的了如指掌,而这一切都是她收买伯爵的男仆所得到的消息。 安妮夫人不会和丈夫对着干,对他在外面找女人的行为不会管,但她不想丈夫有私生子,那会侵害她一系的利益。 因为她没有儿子,谁知道谢菲尔德伯爵会不会因为私生子是个男孩,而格外偏爱? 所以她会在那些女人怀孕后,就动一些小手段,让她们流产并离开,或者被伯爵放弃。 而盖特的主动投诚,正好合了她的心意,不用用钱收买。 于是在安妮夫人的暗示下,科恩管家主动任命了盖特为伯爵的贴身男仆。 但他本人对于这个决定是不满的,觉得盖特巴结上了安妮夫人,会对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胁,可他也万万不敢违抗安妮夫人的命令。 她有权利随时换掉自己,只需要找一个过得去的借口就可以了。 就这样,盖特成为了伯爵新一任的男仆,虽然暂时还在试用期,但只要他不犯错,也不会有大的变动。 但对着这个曾经试图阻止自己往上爬的管家,盖特内心很不满。 他已经无师自通的明白了枕头风的重要性,得到男仆的位置后,也没有抛弃讨好沃克小姐这一举动,对她各种温柔小意,哄着她一次次在安妮夫人面前,说科恩的小话。 刚开始安妮夫人或许不会在意,次数多了就不一定了。 对于这个结果,苏叶乐见其成,并暗中推波助澜,教了盖特不少上眼药的技巧。 安妮夫人不满还不够,最好还要让伯爵也不满,那样换管家就指日可待了。 管家换掉了,她就可以插手这栋府邸的人事管理,为之后的计划做准备。 第一天,迈克按时抵达谢菲尔德府邸,见到斯坦科也在这里,眼神暗了暗,总觉得起居室里有个碍眼的东西存在,让人想要清扫干净。 可惜这不是自己家,不能随意赶人。 斯坦科见到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出现,立刻双目警惕,“你是?” 难道是来和自己抢女神的? 迈克克制礼貌点头,“埃莉诺小姐的财产托管人,你可以叫我迈克。” 斯坦科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只是个托管人啊,太好了。”不是情敌,只是个管家而已,长得再好也没有威胁。 迈克眉头一皱,心下不愉,“等会儿我要和埃莉诺小姐探讨产业相关的事,斯坦科先生是否需要回避?” “啊,这有什么需要回避的,你们尽管讨论好了,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斯坦科眼神亮了亮,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能见到埃莉诺小姐了? 真是......太好了! 他双眼亮晶晶,期待的看向楼梯间,等着某个美丽的身影出现。 更碍眼了,迈克顶了顶后槽牙,思考着怎么把人忽悠走。 可惜,他错估了某人厚脸皮的程度,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心目中的女神,斯坦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错过,最终也不过是浪费口舌。 迈克脸色阴沉,呼呼往外冒冷气,可某个不自觉的家伙,竟然完全感受不到,依旧理所当然坐着,盯着苏叶双眼放光。 这大概就是所谓一物降一物了吧! 358 第三百五十八章豪奢的巨轮24 苏叶一…… 苏叶一下楼就看到了这样奇怪的场景, 整个起居室的氛围被分割成两部分。 迈克坐在彩色玻璃的阴影下,暗沉的色彩遮挡住他的面部表情,整个人陷入压抑沉静的环境里, 隐隐让人感觉出几分不安。 另一边斯坦科则正面面向大开的窗户,阳光洒在他跃跃欲试,闪闪发亮的双眸中, 生动的期待跃然而出。 一个阴郁, 一个欢快,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叶率先打招呼,“斯坦科先生, 迈克, 欢迎你们的到来。” “哦, 谢菲尔德小姐, 你今天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美丽, 像伦敦的阳光一样让人欣喜......”斯坦科的话密得就像机关木仓, 一句连着一句,都在称赞她的美。 而事实上, 今天苏叶的打扮非常平常, 只是普通的裙装而已,可到了这位嘴里,仿佛是天使下凡一般。 苏叶看了迈克一眼,见他只是看好戏, 并不插话, 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像刚刚显得略微有点阴沉。 她撇撇嘴,无奈打断这个家伙,“斯坦科先生, 听说你喜欢购买画作,你最喜欢谁的作品?” 斯坦科卡壳,“那,那个保罗。” 他哪里记得那些画家的名字,之所以购买,是因为他的情人茉莉小姐喜欢,为了讨好她,才豪掷千金买下了不少名贵画作。 “保罗·塞尚吗?你最喜欢他哪一幅画,我没想到你欣赏的是这种风格,”迈克插嘴道。 “是,是的,他很厉害,是新艺术家的领军人物,《玩牌者》非常经典......”斯坦科绞尽脑汁,回想之前茉莉小姐简单提到的几句。 他影响最深的是,很多画家都受到他的影响,因此他的画很值钱。 然后画的是现实里的事,很有意思的打牌也被他画进去了,还有什么《一篮水果》,总之很真实。 迈克点头赞许,“不错,塞尚先生在意内涵和情绪表达,不在乎绘画对象的美丑,忽略物体本身的线条和比例,通过画面的阴暗度和协调性,树立鲜明,结实,自然的绘画语言......” 他的话不徐不疾,以深入浅出的方式讲述了保罗·塞尚的绘画理论,以及他一幅幅作品表达的情感和思想。 起先斯坦科先生只觉得坐立难安,可等真的听进去了,不由睁大了眼,目光炯炯盯着迈克,嘴里不停的称赞,“原来是这样,天哪,竟然是这个意思吗,我从来没想过,迈克先生,您竟如此博学。” 迈克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着他,把原本对于苏叶的殷勤,完全抛到了脑后。 “这么厉害的画家,我竟然不知道,实在太无知了,”斯坦科自惭形秽道,“不行,我要去开朗米罗画廊把那幅《摩登奥林匹亚》买下来。” “我听说收藏家威尔逊先生还收藏了《儒尔当的乡间小屋》,这是塞尚先生最后一幅画作,可以说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迈克喝了一口红茶,缓缓道。 “真的吗?是住在斯里兰大街的威尔逊先生,我知道他,之前还和他一起打牌,听他抱怨家里开销大,打牌的钱不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把这幅画卖给我?”斯坦科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想尽快把这些稀世珍宝一般的画作买回来,然后......送给谢菲尔德小姐。 他站起来,迫不及待道,“亲爱的谢菲尔德小姐,请容许我告辞,等我处理好了这件事,再来拜访您。” 苏叶点头,让门外的女仆送人出去,然后转头面向迈克,“忽悠水平见涨啊,先生。” 迈克嘴角微微翘起,随即恢复平静,“让我们来谈论一下你信中说的画展,你想要怎么筹备此事,或者说,达成什么目标?” 是单纯找个场所,让大家一起来欣赏欣赏你的收藏,以此展现高雅的艺术修养,然后达成交际的目的。 还是想要通过画展,把名声打出去,再售出一批画作,收拢资金。 目的不同,操作方法自然不同,邀请的对象也会有差别。 前者更多邀请一些画家,收藏家,艺术家和社会名流,而后者偏重有钱人,贵族和自诩有品位的富豪。 苏叶面露惆怅,“迈克,我想办的自然是前者,但我没钱了。你要知道,当一位淑女变得穷困潦倒,她就失去了自主权。” “说到英镑,我要向你汇报一下巴斯山庄的进度,你把山庄管理的不错,选择的那位管理人路易斯先生确有一些商业头脑,但不多。我想的没错的话,是你在后面出谋划策?”迈克道。 苏叶啊了一声,“你去看过了,爱德华庄园酒店的生意怎么样?” “只能说,不尽如人意,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不得不说,小姐您有天才般的创意,只是太超前了,风格也过于独特,让那些年轻的公子小姐却步。倒是温泉酒店暂时修整的房间爆满,但夏天到了,再过一段时间,去巴斯泡温泉的旅客会减少。目前整个山庄的收益维持在平衡的状态,略有结余,但不需要过多担心,到了冬日,相信您的两家酒店一定会备受欢迎,即便它们的风格如此奇特。” 迈克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既然当了谢菲尔德小姐的管家,负责打理她的产业,那自然要尽心尽力。 然而等他到了那里,就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位外貌柔美的姑娘,她的智慧远超这个时代所有人,包括那些以精明狡诈出名的商人。 通过路易斯的话,他知道仅仅几个月,谢菲尔德小姐就做到了如此程度,盘活了整个山庄,把原本只能花钱养着的居所,变成了能带来收入的正资产。 而这还只是刚开始,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只需要略微发酵,就能迎来爆发式增长。 最后是那样独特的风格,迈克看完了苏叶画的那些室内设计稿,不得不说,谢菲尔德小姐的才华惊人,风格也分外独特。 如果那些作品参与画展,一定会引起部分有偏好的人注意,进而卖出一个好价钱。 只不过,她真的要卖吗? 那样好的画作,一定花费了大量心血,迈克想要劝一劝,“你之后并不缺钱用,只需要忍耐一段时间,如果实在需要用钱的话,我可以预支给你。” 好的,这可真是一个好管家,不仅免费打白工,还能自己提供资金给主家挥霍,实在太能干了。 苏叶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是布鲁斯的下属不是吗? 下属没钱,上司不该支援点,不然谁给他干活啊。 她可是兢兢业业,特意去信提醒了他有关于罗斯先生和布瑞克行长结合后的危险性,还愿意主动提出解决方案。 像她这种有任务要上,没有任务创造任务也要上的下属,本就该多多奖励,鼓励她发挥更大的主观能动性。 所以苏叶收的心安理得,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二十万英镑,我需要至少二十万,你?” 有吗? 迈克有,但调出二十万现金需要时间,他沉吟了一瞬,“给我一个月。” 苏叶幽幽道,“可我用了你的钱,之后还是要还的啊。” 呃,她是有点恶趣味在身的,但二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自然不能轻易说要就要了,那都不是厚脸皮,而是明抢了。 “无妨,你以后可以慢慢还就是了,”迈克脑海飞速转动,怎么用最快的时间调配出这笔钱,还不影响其他事的进行。 “大气,”苏叶竖起大拇指,“我可真是找了一位好管家。” “那么谢菲尔德小姐是否可以预知一下管家,你要用这二十万做什么呢?”尽管迈克不在意给苏叶钱,但他是对方的财产托管人不是吗? 这笔钱的支出,还需要他帮忙花出去。 苏叶拿出那份报纸,指着斯特利银行的新闻道,“这个,我想入股这家银行,二十万,够我拿到30%的股份吗?” 迈克心里一惊,探究地看向苏叶,“为何是这家银行?我看不出它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真的看不出吗?”苏叶意味深长道。 迈克表情不变,眼神带着疑惑,一副纯天然无公害的大写问号。 苏叶微笑,“那就让我来为你解释一下,我看重它的三个理由吧。” “请说,”迈克坐直,摆出一副正襟危坐,认真听讲的模样。 “第一,我喜欢,第二,我喜欢,第三,我就是想要,”苏叶睁着无辜的大眼,说着任性至极的话。 对这位布鲁斯先生,她还需要给什么理由吗? 那理由两人岂非心照不宣? 迈克顿住,半响才道,“是个好理由,那么埃莉诺小姐,我一定竭力达成你的目标,一月之后,30%股份的合同会送来给你签字,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苏叶晃晃手指,“既然先生你这么慷慨,愿意为我准备20万英镑,那我要多投点,你觉得40万英镑怎么样?我能拿到60%的股份吗?” “不可能,弗兰克子爵买下这家银行,花了16万英镑,又注资10万稳定银行资金,另外还有一栋位于剑桥郡的房产,作为银行名下的办公场所,总数超过了30万。况且这是子爵先生为了自己儿子成为掌权人,而特意选择的产业,不会允许超过50%的股份外流,小弗兰克先生一定会掌握51%的股份。” 也就是说,这家银行必须是伊西多·弗兰克绝对控股,他的所有决定任何人无权反对,这才能让他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受辖制。 当然了,51%有多少是真的掌握在他手中,就真的不好说了。 布鲁斯肯定在其中插了一脚,以官方的身份,其多少股份属于政府,那就见仁见智了。 但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苏叶顶多能拿到49%的股份,且这股份会在之后的稀释过程中,一点点变少。 当然了,虽然股份变少了,但变少的过程,能让她得到一笔笔金钱反馈。 这就相当于她必须把股份卖出去,直到一个合适的比率,每卖出去一笔,都会回报丰厚的英镑。 苏叶在心里一算,立刻就明白了,到时她能掌握的股份,绝对不超过20%,因为政府和小弗兰克先生要绝对控股,也就意味着,加起来必须51%。 而政府要占主导地位,确保其他人哪怕联合起来,也不能与自己相抗衡,至少掌握31%的股份。 那么小弗兰克先生最高能拿到20%,而他是政府派出的代理人,忠于政府,所以其他股东不得超过他的份额。 另一方面,如果小弗兰克先生不愿意服从,以政府掌握的股份数量,也能轻而易举推举另外一人上位,比如第三股东。 所以明面上这家银行只有弗兰克子爵付出的30万,暗中政府或者说布鲁斯的部门支援了多少,并就不知道了,总之不会少。 那苏叶想要通过40万英镑,拿下49%的股份,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要不我们一起买,你二十万我二十万,底线是40%股份,正好一人一半?” 迈克摇摇头,“作为政府法律顾问,我无法参与到商业运作中,”要避嫌。 “那就以我的名义,反正我的财产也是你在管,要是未来这家银行发展顺利,需要融资的话,估计我们得卖出一部分股份,到时候还是得你出面,我也坑不了你。”苏叶道。 迈克眼神闪了闪,“你如此看好这家银行?” “不,我这是分担风险啊,你借我的话,到时候赔了,我没钱还。可一起投资,赔了你不能怪我,”苏叶不承认,反正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任性的大小姐,哪里看得懂商业运作,更不知道金融背后的政治交易! 迈克哑然,上下扫视苏叶,浅绿色的裙装,衬得她的脸色更添几分苍白,好似舞会上见到的所有淑女一样,柔弱,空洞无大脑。 可实际上,这姑娘眼光毒辣,行事大胆,还果决非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忙端起茶杯,连灌了好几口,才压下那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以及耳后根微微发烫的燥热。 “不需要你还,”他轻咳一声,“作为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苏叶双手环胸,斜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那我也不是挟恩以报的人啊!” 她显然忘了自己拿救命之恩要求人家给她当管家的事了。 当然,这只是她的恶趣味而已,对能力超群的布鲁斯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只是这小事他比较上心而已,还亲自去巴斯山庄考察。 按照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找个合适的下属负责就行,定时向他汇报。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没想过让别人来沾染苏叶的嫁妆,于是亲力亲为。 “你赚钱了再还我,”迈克想了想道。 “你坚持?”苏叶挑眉,“不后悔?” 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些股份的价值,毕竟未来的一切,还需要他亲手炮制,助力这家银行的发展壮大,占据银行业龙头老大的地位。 迈克含笑以对,金钱于他而言,只是数字而已。 “好吧,随你,”既然对方不想要,难道她还能强塞不成,苏叶耸肩,“还是让我们来说说画作的事吧,那些不过是为了装修画的设计稿,并不是我心爱的画作,所以卖出去也没关系。另外我收藏的那些,你看过了吗?” 迈克点点头,在巴斯的三天,他参观了她整个画室。 “除了几幅我特别喜欢的,都可以卖出去,等会儿我列个名单给你,那些就单独放一个展厅吧,剩下的,价格越高越好。” 此时苏叶已经懒得装什么清高淑女不谈钱了,反正她在迈克面前已经暴露一大半,再装也没啥用。 “那么,你可以写邀请函了,画展时间定在半月后的17日。”迈克想了想回道。 “这么快?”苏叶惊讶,举办一场画展,没有这么容易吧? 迈克微笑看她,“我名下有一家画廊,腾出空间举办画展,也不过两三天的事,不过那些画作从巴斯运过来,需要精心一点,得选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另外邀请宾客得提前,让他们有时间赶过来,所以才定在半月后。” “你有画廊?”苏叶福至心灵,“所以开朗米罗画廊是你的。” 没想到这位**ss还有这等爱好呢,经营画廊显得既艺术又高雅,但怎么想都和这家伙不搭。 迈克含笑,“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 他的祖母是法国人,家族是赫赫有名的绘画世家,不仅出了好几位名声斐然的画家,还经营着与绘画相关的各种产业,画廊只是其中之一。 在巴黎,甚至还有这个家族专属的绘画博物馆,而伦敦这边的产业,作为陪嫁,成了祖母的嫁妆。 在祖母去世前,本打算传给他那幼弟的,可惜,他那弟弟完全没这个心思,直接拒绝。 迈克身为长子,只好接下来,把画廊等产业发展得蒸蒸日上,同时一半的收益会转给幼弟,任由他挥霍。 迈克自认为自己是个好兄长,可惜他的幼弟总爱和他作对。 对此,迈克深感烦恼,什么都不想说。 “那宾客的事就不需要我操心了吧,你肯定有客户名单。”苏叶道。 “是的,但你也可以邀请一些朋友前来,这并不冲突,不是吗?”迈克道。 “好吧,”苏叶认同,虽然邀请朋友感觉在坑她们的钱,但她这可不是骗钱,那些画作每一幅都是真的,未来也能保值,所以不算欺骗。 两人商定完毕,迈克回去筹备了,而苏叶则一改之前待在家里不出门的习惯,经常出去参加一些活动。 比如赛马,歌剧,慈善等等,每到一处,她的美貌总会惹来众人关注。 很快,谢菲尔德小姐的美名,就传遍了整个伦敦社交界。 所有人都为她的容貌赞叹,同时也为她的体弱惋惜,当然,也有一些人暗搓搓打起了小心思。 谢菲尔德小姐可是有着丰厚的嫁妆,那是一笔大部分人都眼馋的数字,有了这笔钱,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于是上来献殷勤的男人很多,有出身高贵但穷困潦倒的,也有有钱有势,看重她美貌的。 几乎只要她一出现,身边就不缺男士奉承。 这样的她,自然惹来一些女士的非议,一来被她抢了风头心中不满,二是觉得她太高调了,不符合时下对淑女贞静娴熟的要求。 由于女性意识的觉醒,上流社会对女人的看法,形成两个极端。 一个是认为女子应该走出桎梏,尝试各种新事物,积极彰显自己的个性。 而另外一部分则更加保守了,认为那些女子太过叛逆,女人就该温顺从分,要安静内敛,静静待在家里就好。 显然,苏叶一出现就这么高调,已经被部分保守人士,打入异端,坚决抵制。 但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女子本就该这么耀眼,何况她还这么优秀,凭什么出风头的必须是男人,要么就是那些交际花? 她们觉得苏叶这行为好极了,充分展现了女性的魅力。 对此格外推崇的就是露丝·布克特小姐,她在好几个场合见过苏叶,可因为布克特夫人死死盯着她,严防死守不让她和卡尔接触苏叶,导致两人一直没有交谈。 今天的赛马会,布克特夫人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而卡尔在入场后,见到了一位之前就想要结识的先生,于是去找人攀谈了。 露丝一个人落了单,见到苏叶被一群男人包围,立刻起身走过去。 她才不在乎那些都是什么人呢,只知道他们的殷勤谢菲尔德小姐并不喜欢,笑容都是制式化的。 这样的场景她深有体会,在卡尔·霍克利表现出对她的兴趣,而布克特夫人也乐见其成之前,她也经常这样,被一群不知所谓的男人围着,想脱身都不得。 露丝很少有朋友,这一刻她仿佛和苏叶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毫不犹豫走过去解救她,“谢菲尔德小姐,我听说你要举办画展了,是打算售卖自己的绘画作品吗?我在报纸上看到,那些作品风格很独特,非常好奇,是怎样的画作,能让拉斐尔先生称之为独特?” 拉斐尔先生是非常出名的点评家,他的眼光独到,语言犀利,点评往往一针见血。 几十年品评生涯,没出过一次错。 他说好的画作,就是真的好,即便当前看起来不值钱,也会在某个未来突然爆火,成为备受追捧的名画。 因此很多画家都希望能得到他的点评,甚至是指导。 可拉斐尔先生的眼光很高,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一定是艺术修养极高,或者在某个领域有着极高的造诣。 而苏叶的话能被他说出‘独特’二字,足以见水平惊人。 “是的,我想售出一部分画作,另外画展的目的,也是和人分享我的收藏。我有两百多幅画,这次展出的有四分之一,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希望能满足大家的喜好。”苏叶微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请务必给我一张请帖,我也喜欢绘画画,只是技艺不够精湛,远远不到办画展的程度。”布克特小姐遗憾道。 “我听说露丝你的钢琴非常出色,犹如天籁之音,每个人能掌握一门技艺并精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像达·芬奇那样的天才,少之又少。”苏叶道。 “你不必安慰我,我不会为此感到难过,甚至嫉妒什么的。”布克特小姐摇摇头,“绘画于我而言,是一门需要精研的艺术,哪怕现在不行,但只要我坚持,一定能画出很好的作品。” “很棒的心态。” 两人就着绘画,聊了很久,从艺术形态和绘画史,到创作的技巧和欣赏的风格,越说越投入。 布克特小姐说起新派艺术家们,更是滔滔不绝,眼底充满了喜爱之情。 旁边围着的男人们,刚开始还插话几句,等到她们的交谈变得深入,渐渐人就少了,直到最后更是一个都不剩。 这不是说他们就不懂艺术,不了解绘画,只是赛马会开始了,他们更关注自己的赌注罢了。 苏叶和布克特小姐相视一笑,往场后台走去,那里有安静的场合提供她们交流。 等卡尔·霍克利终于聊完,寻找自己的未婚妻,却没有找到人影,询问过后,知道她和谢菲尔德小姐一起去了后台,不由心里一动。 他没顾上看赛马的结果,匆匆往后台去,在一个安静的咖啡馆里,见到了三人。 苏叶身边还坐着斯坦科先生,他是刚刚到的。 斯坦科先生也接到了赛马会的邀请,不过他来迟了,是因为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但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因为经过几天的努力,他终于买到了那两幅画作,现在正放在他的住处,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送给谢菲尔德小姐。 “埃莉诺小姐,你不知道那两幅画有多美,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我看过后简直惊为天人。”斯坦科絮絮叨叨。 苏叶保持微笑,那两幅画她当然见过,还亲手仿过呢,没人比她更了解那两幅画的美了。 哦,当然,画家本人不算。 “是开朗米罗画廊的《摩登奥林匹亚》和威尔逊先生手中的《儒尔当的乡间小屋》吗?天,你竟然把他们买到了,实在太幸运了,”布克特小姐惊呼。 “你也喜欢吗?看来我的选择没错,那确实是好画。”斯坦科志得意满,看向苏叶的表情在求表扬。 “何止是好,斯坦科先生你真有眼光,”布克特小姐赞道。 卡尔走进,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脸上略微不愉,“是什么画让我们的露丝小姐如此推崇,难道又是那什么新派艺术,我不明白,那样莫名其妙的画有什么美感,毫无价值可言。” 布克特小姐的脸色沉郁下来,眼底闪过恼怒和不愉。 苏叶挑眉,“我想你误会了,霍克利先生,那是著名画家保罗·塞尚的画作。” “有多出名?值钱吗?”卡尔抽了一口气,漫不经心道,同时眼神瞄向苏叶,见到她精致的容貌,明亮深邃的眼睛,不由眼神暗了暗。 “非常出名,”感受到他的打量,斯坦科立刻侧身挡了挡,代苏叶回答,“且价值不菲。” “哦,是吗,那不知道斯坦科先生是否肯割爱,我可以出双倍,谁让我的未婚妻喜欢呢,我愿意满足她的所有爱好。”卡尔见他的动作,心里不高兴,针锋相对道。 “不用了,”露丝立刻出声,颤声道,“那样的画作,也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才配得到,其他人只会侮辱了这画。”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几乎在明言卡尔不配,他连买的资格都不配有。 卡尔的脸色阴沉下来,转头盯着自己的未婚妻,希望她改口。 然而露丝只是倔强地看向前方,完全不理他。 两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斯坦科却仿佛没事人一般,得意大笑,“你来晚了,霍克利先生,我可不会把他们卖给你,再多的钱都不行,因为那是我要送给谢菲尔德小姐的礼物。” “送给我?”苏叶表示拒绝,“太贵重了。” “不不不,一点也不贵重,迈克说你热爱它们,那他们就只能是你的,”斯坦科高声宣布道。 如果迈克在这里,只会一脸的问号。 他说过这句话吗? 他绝对绝对没有表达任何画应该送给苏叶的意思,斯坦科完全在曲解他。 他给斯坦科讲画,也不过是想打发人离开,然后把人支去买画,没时间缠着苏叶而已。 然而忙于布局银行业务和准备画展的迈克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疏忽,没来得及嘱托一句,自己画廊的经理竟然折服在支票下,真的把那幅画卖了出去。 而威尔逊先生更绝,在牌桌上赢了斯坦科三天,竟然真的答应了把画卖给他,只要之后的四天,斯坦科继续输给他。 就这么的,迈克设置的小障碍,真被他跨过去了,带着两幅画兴致勃勃来向苏叶献殷勤。 苏叶无语,“你太抬举我了。” “不不不,这绝对不会抬举,你值得最好的,”斯坦科一脸热切的看向苏叶,目不转睛。 卡尔·霍克利突然开口,“你们听说了吗?三天后的拍卖会上,会拍卖海洋之心,它曾经属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是一颗美丽的蓝色钻石,足有45克拉。我会将它拍下来,送给露丝,作为新婚礼物。我相信,露丝带上它,一定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斯坦科眼前一亮,“我也听说过那颗钻石,它耀眼无比,只有最美丽的姑娘才能配得上。霍克利先生,我绝对不会让你的,我要把它买下来,送给美丽的谢菲尔德小姐。” “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 苏叶和布克特小姐异口同声拒绝,两人对视一眼。 苏叶率先出声,“首先,斯坦科先生,我不会接受你那么贵重的礼物,其次,我也不喜欢什么钻石,那于我而言,只是具有价值属性的石头而已。” “是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绘画和艺术品,”布克特小姐也道,说话的同时,看到卡尔完全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只和斯坦科先生较劲,脸上闪过一抹烦躁。 随即她把这些情绪压下,对着苏叶道,“我很希望能参观你的画展,谢菲尔德小姐,请一定要给我送请帖。” “没问题,”苏叶答应下来。 露丝站起来,礼貌点头和两人告辞,然后一言不发离开。 卡尔·霍克利表情一僵,看了苏叶一眼,站起来去追布克特小姐了。 斯坦科认为他认输了,顿时洋洋得意起来,“谢菲尔德小姐,你放心,那颗美丽的宝石一定属于你。” 苏叶:...... 这家伙听不懂人话吗? 难道美国人都是这样的,从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一心只想自己要干什么? 怪不得每次布克特小姐和霍克利先生在一起时,都是低气压,满身的不乐意。 这样学不会尊重,一心只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走,除非遇到的是那种没什么主见的姑娘,不然必定相处困难。 可看卡尔·霍克利那样,也不是能看上逆来顺受姑娘的人。 苏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斯坦科,“那是霍克利先生对布克特小姐的心意,别去破坏别人谈感情,懂吗?” 买什么买,斯坦科的钱还得支援她去做投资呢,怎么能浪费在宝石上。 斯坦科愣了愣,他从未在苏叶面上看过这么严肃的表情,不由吓了一跳,讷讷道,“好,好吧。” 苏叶满意,起身离开。 斯坦科连忙跟上,“谢菲尔德小姐,我送你回去,你饿了吗,我知道有一家意大利餐厅非常出名,不如我们去......” 两人走到门口,见到迈克站在那里,表情隐藏在门后,莫名可怖。 斯坦科心里毛毛的,话却脱口而出,“迈克先生你也一起去吧,我订了烛光晚餐。” 苏叶:...... “好!”迈克缓缓露出微笑,“地址告诉我,你坐另一辆马车,我有事和谢菲尔德小姐说。” 359 第三百五十九章豪奢的巨轮25 苏叶搭…… 苏叶搭着迈克的手, 坐上了马车。 斯坦科默默收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迈克,最终也没把一起坐的话说出口, 踟蹰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迈克瞄了一眼他的背影,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敲敲车顶, 示意车夫可以出发了,才似笑非笑看向苏叶,“谢菲尔德小姐好兴致。” 苏叶整理了一下衣裙, 今天来赛马场, 她可是隆重打扮,穿的是华丽的裙装,外搭披肩, 袖套,皮鞋,头发盘起用一圈圈钻石发箍固定, 整个人显得容光泛发, 华丽异常。 把裙子摊开, 理顺,笑看着迈克, “我今天漂亮吗?” 迈克的呼吸一顿,上下打量, 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苏叶美极了,可惜这份精心打扮,是为了一群蠢货。 他的声音略带低沉, 暗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别扭情绪,“送请帖就是了,你不需亲自出面宣传。” “我的目标是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不坑几个冤大头,就要多卖几幅画出去。”苏叶笑着道。 也只有让那些怀抱着别有用心目的的男人们争相掏钱,才能把那些画作卖出超过原有价值几倍的金额。 这样一来,或许那五十幅精品画,她还能留下一部分。 “十万?”迈克想了想那些画作的估价,除了苏叶亲自画的那些暗黑风画作不确定价值外,剩下的画作加起来大致是这个价格。 那些只是精品,并不是名作,也不是古董画,这个价格差不了多少,苏叶估算的很准确。 “那么剩下十万,你打算从哪里筹集?”这是苏叶信上写的第二件事,但那天他们没有谈及。 苏叶回头,透过玻璃看向后面的马车,这不是有一个超级冤大头嘛。 迈克微微皱眉,“你不需要用别的男人的钱,”顿了顿,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剩下十万我会为你准备好。” 苏叶睁大眼,转身和他对视。 那双浅淡的瞳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誓要苏叶改变想法。 苏叶试探开口,“冤大头一号?” 迈克的脸顿时黑下来,咬牙道,“埃莉诺,小姐!” “好吧好吧,”苏叶摆摆手,还以为迈克对她也有企图呢,毕竟谁会这么讨好一个女人,给她二十万英镑不算,还愿意继续出钱,这不是冤大头是什么。 可看他眼底的情绪,喜欢没看出多少,觊觎也没有,全都是咬牙切齿的羞恼。 “真是的,害我误会,”她本还想着,要是对方真有那意思,看在对面那俊美绝伦的相貌上,她可以稍微......尝试一下? “既然不是,那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苏叶挑眉。 迈克青筋直冒,内心深处隐隐约约产生一抹异样,却被他生硬的压下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是一点小钱而已。” 唔,又是救命恩人,这个救命恩人可真值钱,免费获得了一个能力超群的管家,还附带免费巨额提款机功能。 啧,苏叶砸吧砸吧嘴,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算了,帅哥很多,现在还是赚钱要紧。 她笑道,“我可没打算要他的钱,是交易啊交易。” 只是在做交易的时候,稍微,略微,轻轻地用了那么一点小手段而已。 让一个不那么值钱的商品,卖出高到离谱的价格! 但这能说她用男人的钱吗?不,她只是坑冤大头罢了! “你要怎么做?”迈克压下心底微微的烦躁,决定全程操办这件事,眼前这个姑娘实在太大胆了,行事总是不拘一格,天马行空,谁知道没有他看着,会做出什么事来。 苏叶眨眨眼,“不着急,等画展结束再说。” 闻言,迈克也不再发问,决定这几天没事紧盯着她。 马车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迈克看着她一言不发,苏叶怡然自得。 她靠着椅背,撑着下巴,打量迈克的穿着。 他似乎永远是西装三件套,不管扮演什么角色,都偏好这样的搭配。 只不过政府小职员是略显宽大,衣帽店里普通款式的西装,青黑色,和大多数政府职员一样。 他的伪装非常到位,即便是身上的香水味,都换成了劣质的,普罗大众用的那一款。 再看现在,全身纯手工定制,从衣料到款式都非常讲究,细节处彰显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加上蓝宝石戒指,琥珀造型胸针,钻石点缀的领带夹,无一不精致,也无一不昂贵。 苏叶轻轻嗅了嗅,好奇道,“你竟然没有用香水吗?” 这年头还有上流社会的男人不使用香水的吗? 不要以为香水是他们用来彰显品位的,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大多数时候是用来遮丑的。 西方人的体味比较重,需要用香水掩盖那会让人感觉尴尬的味道。 之前每次和布鲁斯接触,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一种市面上比较常见的香水,不难闻,只是有些人用的多,会比较呛鼻。 布鲁斯用的很少,只是若有似无,让人的感觉是,他过得比较拮据,香水也用得很节俭。 实际苏叶知道,他没什么体味,身上是淡淡的青草气息,以及仿若冰雪深处的冷冽寒意,似乎是一种奇特味道的沐浴香膏。 这个时期的洗漱用品中,很少有花香以外的香味,所以这种味道是他身上独有的。 那晚两人的距离极近,从劣质的香味下,她闻到了这种独一无二的气息,就猜到了这家伙是用香水掩盖那一丝特别,还以为那味道会一直在他身上存在呢。 没想到现在再闻,什么味道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普通男人身上具备的酒精,烟味也都没有。 这么自律的吗? 苏叶探究得看向迈克。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指,嗓音略微沙哑道,“我不习惯用那个。” 其实是和苏叶接触几次后,他发现苏叶并不喜欢往身上喷香水。 除了那晚的沐浴香氛以外,她的身上从来是干干爽爽的,无一丝异味。 因此他认为,对方是不喜欢带香味的东西。 其实这是迈克误会了,苏叶不喜欢用带香味的东西,是她时不时要伪装一番,味道是很容易暴露的东西,又比较难去除。 要是碰到临时需要变装,没办法沐浴怎么办?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弄那些带味道的东西,但这不代表她不喜欢。 那晚布鲁斯的香膏,她就挺想要的,那味道很特别,闻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怪不得他要用香水掩饰。 就是不知道那香膏从哪里来的。 可惜了,青年已经消失了,她不能为了一款香膏就暴露自己啊! “很不错的习惯,”苏叶赞了一句,遗憾地闭嘴,要是他现在身上是那个问道,就可以趁机询问一下。 哎,这家伙也是谨慎,换一个身份,就连习惯用的东西都换了,风格也完全不一样。 估计就是费里德当面,也不认为这个打扮精致的社会精英,和之前那个满身阴郁沉寂的布鲁斯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伪装不一定是要改变相貌,改变气质和行为习惯,也有一样的效果,当然,这种方式在明眼人中,并不那么好用。 而苏叶换装,大多数都是为了蒙蔽迈克,必须一分一毫的相似处都不能有,不然他一定会发现。 迈克的心小小跳动了一下,果然他做得没有错,苏叶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马车再一次陷入安静,索性餐厅很快就到了。 马车停下,斯坦科殷勤地过来拉开车厢门,迈克率先下车,转身站在斯坦科前面,伸手扶苏叶下来。 被人挡住了,斯坦科再次遗憾地放下手,快走几步来到门口,说了自己预订的包厢号。 侍应生立刻打开餐厅大门,迎接三位进去。 斯坦科订下的是这家餐厅最大的包厢,说是包厢,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小餐厅。 这家意大利餐厅非常豪华,上下五层,最顶层有大小三个餐厅,不仅用来招待客人,也能承办宴会,甚至是举办舞会都没问题。 斯坦科要的虽然是最小的包厢,但也能放下六张桌子。 此时餐厅内只余下一张桌子,放在正中央,水晶吊灯挂在上面,数十盏电灯把整个空间照得金碧辉煌。 周围摆满了各色鲜花,用大小不同的瓷器装着,错落有致摆放。 花瓶后面,是几个演奏人员,悠扬的小提琴声最先响起,然后是大提琴,钢琴...... 斯坦科本就走在前面,看到餐桌立刻快走几步,来到左上位,拉开椅背,邀请苏叶坐下。 这次迈克没有抢先,转身走到对面,在右上位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就好似男女主人一般。 斯坦科一愣,茫然左右看看,最后在侍应生拉开椅背后,讷讷坐在了中间。 他总觉得这个位置有点奇怪,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可迈克都坐下了,他也不能让对方起来,换自己去坐吧? 随着他的坐下,桌上的一排排烛台被点燃,水晶吊灯渐渐暗淡,只留下一盏。 环境顿时变得昏黄暧昧起来,加上那缠绵悠扬的音乐,让这里成为了浪漫而富有想象色彩的场所。 只是现场三个人的气氛显得极为诡异,烛光晚餐三个人吃,怎么看怎么奇怪。 斯坦科轻咳一声,“那,那个......” 他想说点什么,接触到迈克漫不经心的眼神,顿时卡壳,慌乱地拿起杯子,连喝好几口冷水,才压下那莫名的紧张。 “这家餐厅的味道非常正宗,但他们会根据英国人的口味进行改良,因此餐厅的菜单分两种,一种是正宗的意大利菜,一种是改良后的英式意菜,不知道谢菲尔德小姐喜欢哪种,我可以为你介绍。” “给这位小姐帕尔玛干酪鸡肉,马沙拉酒酱牛肉,鸡肉煎火腿卷,意式浓汤和纯悦香槟,香草冰淇淋,”迈克随意翻开菜单,用纯正的意大利语为苏叶点餐,“我和她一样,香槟换成红酒,甜点请上朗姆酒蛋糕。” 说完,他看向苏叶,好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苏叶耸耸肩,“好吧,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冰淇淋?”毕竟还没有到最炎热的时候,点这个的少。 “你在威尼斯游玩的时候,尝试过好几次冰淇淋,但我想,你最喜欢的应该是香草味。”迈克道。 喂喂,不要把监视我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也是会生气的。 她无声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这人计较。 “那个......”斯坦科张嘴,想要插话。 迈克端起假惺惺的笑容,“我们已经点好了,斯坦科先生,你想吃什么,千万不要客气,需要我为你介绍吗?” 斯坦科闭嘴,怏怏地点了几道菜,和苏叶他们的差不多,只不过鸡肉换成了海鲜意面。 很明显,这是根据英国人的口味改良的,带有浓重的甜腥味。 点完单,斯坦科不死心,继续道,“原来迈克先生会意大利语,真的很厉害。” 迈克颔首,“我会意大利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俄语,拉丁语,以及其他小众语言。” 他的表情轻描淡写,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可听在斯坦科耳中,却震惊不已。 他喃喃道,“小众,有多小众?” “比如玛雅语和阿兹特克语,”迈克淡淡道。 苏叶抬眸看他,认真的吗?这么小众的语言,学它干嘛? 玛雅语是北美原住民玛雅人的语言,在北美玛雅人渐渐消失后,成为了一种小众的语言,而阿兹特克语是与玛雅语比较相近的一种原住民语言。 斯坦科听得目瞪口呆,这两种语言,他还是有印象的。 毕竟在美国长大,对于北美曾经存在的民族和语言,他或多或少了解一点。 只不过现在大部美国人都开始用英语了,那种小众的原住民语言,谁会去学啊。 他不由也想问,“你学它们干什么?” 迈克淡淡道,“曾经去过北美原住民部落旅游,顺便学的。” 苏叶瞬间了悟,是去出差做任务的吧。 学会了当地的语言,能更好地沟通完成任务。 斯坦科不理解这种去旅游就能学会语言的操作,但他大为震撼,不由举起杯子,“你实在太厉害了,迈克先生,你是我见过最有语言天赋的人。” 迈克摇摇头,“我不算,还有人比我会的种类更多。” “真的吗?”斯坦科一脸的不信。 “我只学会了37种语言,但我的幼弟,会42种。”所以他比较厉害。 斯坦科张大嘴,“42种?你弟弟是语言学专家吗?” “不,他只是游历时顺便学的。”迈克缓缓摇头。 “那他的专业是什么,我说的是他为了什么目的游学的?”斯坦科整个人都被镇住了,仿佛重塑了新的世界观,世界上真有如此厉害的人啊! “专业啊,”迈克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冒险吧。” 他的幼弟有一种纯天然的,谁也阻止不了的找死精神,总是对未知充满了好奇心,恨不得探索世界上一切秘密。 该死的好奇心!迈克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同时埋怨他的父母,为何在给了幼弟一颗聪明的大脑后,又要给他该死的旺盛求知欲? 如果和他一样,不要那么好奇,或许好奇了也不要有那么旺盛的行动力,他也不会时常担忧幼弟把自己作没了。 一想到幼弟,迈克心情瞬间变得糟糕,急需要一份甜点安抚身心。 然而眼前蠢萌的男人却不愿意放过他,“冒险?天哪,迈克先生,你的弟弟是冒险家吗?我小时候也渴望成为一名海盗来着。伙伴们,让我们全速全进,所向披靡,未来的征途就在我们脚下,海洋会为我们铭记荣誉,大海万岁!” 迈克嘴角抽抽,这是什么见鬼的发言。 倒是苏叶饶有兴趣,“是莫里斯船长的经典语录。” “是的是的,谢菲尔德小姐你也看过那本《海盗传奇》吗?我最向往的就是成为莫里斯船长那样的人,可惜了,现在海盗已经被扫平了,不然我一定要成为最伟大的海盗!”斯坦科一脸向往。 “哦,我不喜欢莫里斯,一个糟老头子,我喜欢副手上校先生,你不觉得他特别帅气吗?高智商才性感嘛。”苏叶笑吟吟道。 《海盗传奇》里的上校先生,没有名字,只知道他以前是一名上校,被判了叛国罪,差一点上绞刑架。 行刑当天,莫里斯正好带人冲了那个海边监狱,打算抢走一个罪犯,上校先生顺势脱身,替代了那名罪犯被他们抢走。 之后上校先生就成为了这个海盗组织的智囊团,助他们成为海上霸主。 说起来上校先生秀智商,把所有海盗耍得团团转,才是最精彩一幕啊。 斯坦科可不这么认为,“他只是一个弱鸡,刀都拿不起来,还需要同伴的保护,最厉害的是比利才对,一人打七个还赢了,救下了莫里斯,这才是有实力的人!” 苏叶觉得他完全不懂得欣赏,没有脑子的大块头,有什么好的。 她正要开口,和斯坦科对线,迈克开口打断,“画展已经筹备好了,明天下午你是否有时间过去参观一下,我不知道摆设是否合你心意。” “肯定合我心意,”迈克深谙人心,猜她的喜好一猜一个准。 当然,这也是苏叶没有掩饰的结果。 迈克微微满意,想要继续邀请,斯坦科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是之前布克特小姐说的画展吗,我可以去吗?” 苏叶微笑,“当然可以,画展欢迎所有人参观。” “是你的作品吗?”斯坦科道。 “有一部分是,”苏叶点头。 “没想到谢菲尔德小姐如此有才华,请务必要告诉我,哪些是您的作品,我一定会好好欣赏,”顺便买下来,哄谢菲尔德小姐高兴。 “我想,谢菲尔德小姐更希望别人喜欢她的画,而不是因为她本身的美貌,而去追捧那些画,对吗?谢菲尔德,小姐!”迈克死死盯着苏叶的眼睛,不允许她反驳。 苏叶耸耸肩,“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实际上,只要那些人稍微留心,就知道那些黑暗风格的画是她画的了。 毕竟其他画作不起眼的地方都有署名,另外它们被安置在一个大厅里。 而唯有苏叶的,在独立展厅,还是一整个系列的,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那些被单独隔出来的,才是她的作品。 当然了,他们要是觉得那作品太恐怖了不敢买,或者猜测不会是她一个普通贵族少女会画的,那她也管不了。 “这样啊,那我一定好好欣赏所有画作,争取找到谢菲尔德小姐的作品。”斯坦科先生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强求。 晚餐被一点点送上来,三人开始进食,偶尔搭几句话。 往往斯坦科说了几句,就被迈克截住话头,引到别的地方去。 他总是不知不觉跟着对方的思路走,然后惊叹对方的厉害。 “迈克先生,您实在太聪明了,我敬您一杯。” “原来如此,迈克先生博学多才,我从来不知道数学有如此多的奥妙,我敬您。” “所以迈克先生还是法律顾问吗,怪不得您如此精通法律,干杯!” “......” 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到晚餐结束,他也只不过和苏叶碰了一下,剩下的时间都在和迈克干杯。 好一个烛光晚餐,果然回味悠长! 终于,等最后的甜点结束,三人站起来离席,斯坦科才发现,自己都没好好和苏叶说话,不由垂头丧气起来。 最后护送苏叶回去的任务,也被迈克接手了,斯坦科本打算要跟的,但是他的仆人出现,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斯坦科脸色大变,为难地看了苏叶一眼,神情又心虚又着急。 苏叶知道他心虚什么,因为听到了仆人的话。 仆人说的是:茉莉小姐身体不适,查出怀孕的消息。 在追求苏叶的当口,爆出情人怀孕这样的惊天巨雷,斯坦科当然心虚了。 苏叶微微一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既然你有事,就先离开吧,迈克会送我回去的。” 迈克颔首,表示护送女士是他这个当管家的职责之一。 斯坦科恋恋不舍,今天是难得见到苏叶的机会,他都没怎么和她相处,就要离开了。 哎,那个消息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可他必须去处理这件事,并且得妥善安排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斯坦科遗憾离开,迈克周身气息都柔和许多,他笑着扶苏叶上车,“斯坦科先生挺忙的。” 苏叶看他一眼,“茉莉小姐开始行动了,接下来的计划?” “会很顺利,”迈克略微一思索,顿时想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了,原来这第二件事应在了这里,只不过,“你不该亲自接触茉莉小姐,她可不是善茬。” “不,她是个足够聪明理智的人,是非常好的合作对象,也只有我亲自和她谈,才能确保事情顺利进行下去。”苏叶摇摇头。 迈克略一沉吟,没再说什么。 三天后,画展如期举行,苏叶身为主办人,站在画廊门口迎接所有来宾。 每个人打扮光鲜亮丽,走入充满了复古艺术气息的画廊,顺着人流,慢慢欣赏着苏叶准备好的名画。 直到有人踏入那独一无二的展厅,见到那奇妙的暗黑风格画作,尖叫出声,才让这井然有序的场景打破。 几位大胆的绅士冲到门口,然后齐齐震住了,好恐怖的画面,好华丽奇诡的风格,该死地吸引眼球。 他们不知不觉走入这个展厅,那些画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他们的视线。 其他人见他们一言不发,呆愣地走进去,询问了工作人员,知道这是展览的一部分,大着胆子走进去,然后齐齐震惊。 这样奇怪的现象,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进入那个暗沉的华丽地狱世界,被震慑住后不可自拔。 布克特小姐和霍克利先生来的比较晚,因为在出发前,布克特夫人闹了一场,不希望他们来参观这莫名其妙的画展。 然布克特小姐坚持,“妈妈,我已经答应了谢菲尔德小姐,如果不去的话,就是不讲信用,这有碍布克特家的信誉。更何况,卡尔也要去,对吗,卡尔?” 布克特小姐是个聪明人,他看出了卡尔对谢菲尔德小姐微妙的心思。 但她并不介意,甚至隐隐觉得,如果卡尔真的爱上那位小姐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摆脱这桩让人烦恼的婚事。 因此她把卡尔拉出来当借口,知道卡尔不会拒绝,而妈妈在卡尔发话后,也不好拒绝。 果然,卡尔点了点头,“我们答应了谢菲尔德小姐。” 这话听在布克特夫人耳里,就是谢菲尔德家贼心不死,仍然对卡尔存有幻想。 于是她强烈要求带上自己,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拦卡尔和谢菲尔德小姐相处,这样好的金龟婿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因此三人赶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参观了一部分。 听到尖叫声,布克特夫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什么声音?” 苏叶微笑,“是他们看到了不同的画作惊讶才会出声的,布克特夫人不需要在意。” “什么样的画作,能让人这么惊讶,我看不会是出事了吧?谢菲尔德小姐还是过去看看吧,要是在你的画展上有人发生意外,你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妈妈,”布克特小姐快速打断她,不让她再说,然后强笑着看向苏叶,“是什么样的画,我都好奇了,那一定独一无二对吧?” 苏叶微笑指向最里面,“哪里有一个展厅,是系列画,风格迥异,布克特小姐可以过去参观一二。” 布克特小姐点点头,拉着布克特夫人的手立即离开。 布克特夫人耐不住女儿的力气,被拉走几步,连忙回头,“快来,卡尔,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画作,吓得一位夫人尖叫,可不要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卡尔听到这话,面上闪过暗沉,仔细打量苏叶的神情,发现她毫无异样,似乎没听见一般,解释道,“谢菲尔德小姐莫要生气,布克特夫人不是故意的,我代她向您道歉。” 苏叶点头,“我不生气,霍克利先生快过去吧。” 卡尔顿了顿,还想要再说什么,那边布克特夫人又催了,他只好遗憾离开。 走到布克特母女身边,回头发现苏叶和新来的人聊天,脸上的表情比面对自己时真诚多了,不由一哂。 三人漫步来到最里面的展厅,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天哪天哪,太惊悚了。” “我太惊讶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画作。” “这就是我幻想中的吸血鬼啊,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俊美。” “吸血鬼?”布克特夫人惊呼出声,立刻停住脚步,“露丝,那样低俗的玩意,你不能去看。” 吸血鬼,因为带着强烈哥特风的原因,一向被看成低端恶俗的,虽然经过发展,现在已经是报纸上的常客,仍然被一些保守党抵制。 比如布克特夫人,就万分看不上这样的,严令禁止布克特小姐看。 可布克特小姐才不愿意听她的,第一时间放开了卡尔的手腕,快走几步,进入展厅,然后就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神秘而诡谲的水晶棺,皮肤白到透明好似琉璃打造的白雪公主静静躺在里面,双手交叠,拿着一个血艳艳的红苹果,上面被咬了一口,然后缺口看着不像人的牙齿,尖锐而突出,好似冰冷的蛇类,又好似吸血鬼的獠牙。 这是进入展厅后直面的两米画作,直接带她进入了华丽的,灰暗又神秘的□□王国。 侧后方是另外一幅画作,从这边看过去,是一位王子打扮的俊美青年,他嘴角微微翘起,眼睛看着白雪公主这边,眼中溢满了深情,然他却是躺在血池里。 鲜红的鲜血昭示着这不是一位王子,而是纯正的吸血鬼,一个在血海中遨游的恶魔,深情而危险满满。 布克特小姐被这两幅画作吸引,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 无论是隐喻吸血体质的白雪公主,还是躺在血泊里的王子,都那么吸人眼球,引人深思。 他们都是吸血鬼吗?那到底是白雪公主把王子变成了吸血鬼,还是王子本身就是吸血鬼? 白雪公主吃毒苹果不死,而陷入沉睡,这该是吸血鬼体质才对,苹果上的尖牙证实了这一点,那王子是因为吻了公主,而变成吸血鬼的吗? 或者王子本来就是吸血鬼,他救公主的方式,就是把她变成吸血鬼? 只是简简单单两幅画,好似有千言万语,能编排出一万个不同的故事,每一种都引人遐思。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画作,却是最会讲故事的画作! 站在这两幅画前,布克特脑海里仿佛闪过了一幕幕画面,每一个都精彩纷呈。 “露丝!”布克特夫人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忙离开这里,往前走几步,隐藏在其他画作后面。 躲避母亲呼唤的同时,她也看到了另外一副仿若地狱场景的绘画。 荒凉,阴暗,痛苦,无尽的黑暗层层压迫袭来,无边蔓延的大火似要灼烧一切。 然而地狱中没有任何能燃烧的东西,只有灵魂,罪恶的灵魂,才是唯一的燃料。 所以那无边无际的大火,每一处都充斥着尖叫的灵魂,是痛苦,是哀嚎,是无法挣脱的无尽折磨。 然而这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只觉得移不开眼。 布克特小姐深深看着,双眼聚焦在画上,手不知不觉伸出来,想要去触碰那冥火,任由它烧遍全身,带走一切罪恶和桎梏。 那样她是否就能得到解脱,不再这么痛苦? 然而手在接触到画作的前一刻顿住了,画作只能欣赏,而不能触碰,这会毁了一副完美的画。 抚着胸口,布克特小姐安抚跳得飞快不受控制的心脏,一副接着一副画欣赏起来。 每一幅都给她不一样的感觉,沉迷其中。 看完,她只有一个念头:得到它们! 不仅是她,在场的许多人,都有这个念头。 这些画虽然看似阴暗,却能帮助人发泄情绪,带走内心中的阴郁情绪。 看完之后,除了震撼,还有轻松,就像泡温泉过后,身体带来的轻松,看完这些画之后,灵魂也感觉到了轻松,仿佛升华了一般。 参观画展的人,其中就有牧师,他认为这是非常完美的绘画,是上帝的杰作,如果能放在教堂里,一定能更好的引导教民们向善。 并且这也是开解迷途羔羊的有力手段,因此他找到苏叶,提出购买的想法。 苏叶微笑表示,“您能喜欢,是它们的荣幸,至于购买方式,可以找经理。” 苏叶可是一位淑女,怎么能和客人谈钱呢。 她要谈的是创作灵感,是绘画初衷,是其中的艺术性,和高雅的目标。 虽然画法很暗黑,但它绝对象征了光明,只有见识了黑暗的恐怖,才能明白上帝带来的光明有多么可贵。 就像教堂的壁画上会出现恶魔,这些暗黑风画作会成为光明的象征,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对吧? 最终,所有人都接受了她的说辞,就连那位牧师先生都认为有道理。 而这画也确实在看完后,给人一种灵魂升华的感觉,这绝对是上帝降下的福音,而能画出这样画作的谢菲尔德小姐,是受到上帝眷顾的人啊! 所幸这时候的教会力量已经弱了很多,要是在中世纪,她岂不是要被拉去当什么圣女了。 被解说的热血沸腾,客人们一个个冲动的表示,自己一定要买下画,回去天天看,日日看,好洗涤自己的灵魂。 那么接下来,就是拍卖环节了! 无论多天花乱坠的宣传,最后都要落实到实际的英镑上,才算是达成了效果。 而最终的结果,也没让苏叶失望! 360 第三百六十章豪奢的巨轮26 最先被拍…… 最先被拍卖的是那幅地狱图, 作为第一幅作品,大家还处于观望当中,底价400英镑, 被牧师先生以500英镑拿下。 其余人见是牧师,知道他要放在教堂人任人参观,不由心生敬佩,没有争夺。 可以说这幅画的价格只是一般, 和普通的艺术品差不多,而实际上《地狱》是这些画中艺术性最好的,也最具有收藏价值之一。 开头不算顺利, 可到了第二幅时,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出手。 第二幅是《城堡里的暗夜之主》风格较之《地狱》更加华丽,也更引人入胜, 只是这画的是掩藏在血红玫瑰后的吸血鬼,让部分正派人士望而却步。 可另外一群人却格外喜欢,叫价一浪高过一浪。 “我出600英镑。” “800!”“1000!”“1200!” “5000!”这句是斯坦科喊出来的, 众人皆惊, 纷纷向他看去。 只是一幅普通的画而已, 哪里值得5000英镑?这怕不是个傻子? 然而斯坦科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神情自豪的看向众人, 瞥到卡尔·霍克利的时候,更是挑衅一笑, 露出明晃晃八颗大牙齿。 霍克利心下不满,觉得这斯坦科实在太碍眼了些。 苏叶也看向斯坦科,满意的露出微笑,不枉费她去吃的那餐莫名其妙的烛光晚餐, 这位还是很给力的! “5000英镑一次,5000英镑两次,还有没有叫价的,”司仪在上面询问。 露丝的手蠢蠢欲动,想举起手里的牌子,被布克特夫人一把摁下。 她严厉地看了女儿一眼,“露丝,不要浪费金钱,这些画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给那位谢菲尔德小姐增加光彩,看不出任何价值。 更何况,她也不希望谢菲尔德小姐的名声盖过自己女儿去,这会让卡尔对她更感兴趣。 露丝怎么就不明白呢,那位美貌的小姐,可是她的情敌,有可能抢走她的未婚夫! “妈妈,这些画很美,值这个价格,”露丝不满皱眉,不明白母亲为何对谢菲尔德小姐这么大的敌意。 明明那位小姐多才多艺,出身高贵,且并不骄傲难相处。 至于卡尔......她不觉得卡尔喜欢,人家谢菲尔德小姐就会对卡尔有什么想法。 在她看来,相比卡尔,反倒是那位单纯的斯坦科先生更让谢菲尔德小姐喜欢。 卡尔见此心里一动,忙凑过去低声安抚道,“布克特夫人不用忧心,只要露丝喜欢,花点小钱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些画作是真的不错,现在买下来以后必定会升值,不会亏的。” 布克特夫人闻言,不好再说什么,只含笑道,“卡尔对露丝好,我就放心了。” 卡尔满意地拍拍露丝的手,“你喜欢就拍吧,价格不是问题。” 露丝闻言顿了顿,压下心底那一抹烦躁,专注眼前的拍卖上。 刚刚那幅画在聊天时已经错过了,最终斯坦科用5000英镑的价格,拍卖下《城堡里的暗夜之主》。 第三幅第四幅是一起出售的,名为《挣扎》 两幅画的名字一样,内容也大致相似,不过是一个挣扎出实际的囚笼。 美丽的少女被困在一个鲜花盛开,黄金编织的囚笼中,这里阳光是明丽的,味道是欢愉的,然而那囚笼锁住了少女的一生,让她反而向往悬崖下的黑暗深渊。 而另外一幅是一位修者,他踏过千山万水,经历繁华和战争,最终触达了心灵的囚笼,名为**的东西,只要挣脱它,就可以得到解脱。 这两幅画让露丝感触很深,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少女不就是她,被鲜花和阳光包围,可她的思想和心灵却被禁锢住了。 而真正让她不能超脱的,到底是什么?是家世,身份,还是亲情? 或许还有人内心的**,修者触达了内心深处的**,正纠结于是否要挣脱它。 而她呢,她的**是什么?是否是这些**束缚住了她? 露丝没有找到答案,但这两幅画给她的触动,比所有画都大。 她看向卡尔,卡尔微笑颔首,表示她可以做主。 露丝深吸口气,举起牌子,“1万!”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布克特夫人脸色都变了,忙向卡尔看过去,见他面色不变,微笑以对,心下一松,暗暗扯女儿的衣袖。 露丝没有理会母亲,目光看着前方,似乎是那两幅画的方向,又好像不是,从那里触达了更遥远的未来。 众人静默了一瞬,有人迟疑地举起牌子,“1万2。” 这也是一个居高的数字,但显然露丝势在必得,“2万!” 好了,这下子没人再和她争了,最终这两幅画以2万英镑的高价,被露丝拿到手。 第五幅是比较普通的暗□□故事,幽暗的森林里,躺着不知是小红帽还是大灰狼的生物。 这场景让人觉得阴诡可怖,但也有人认为回味悠长,最终以4000英镑的价格成交。 而第六幅和第七幅就是那吸血鬼白雪公主和王子,两幅一起拍卖。 最终这两幅画,被克劳尔管家拿下,他是收到娜特莉的来信,让务必拍下两幅画,作为对好闺蜜的支持。 管家出价1万3千英镑,因为这一次次的高价,后面的画作几乎没有下过3000英镑的,算是虚高的价格,但在场的没有一人觉得不值。 而都认为物超所值,因为整个系列除了牧师那一副是友情价,其余的都这么高,就说明这些画值得,而这位画家谢菲尔德小姐画工非凡。 事实上也是,抛去风格不谈,以及这些画出现的目的,它们的绘画技巧高超,属于顶尖水平,更是寓意深刻,每个人都在观看后,有自己的理解,不管你是否理解艺术,都能看懂画中的美,并深陷其中。 有时候高雅不一定值钱,但受吹捧的往往通俗。 等到所有画作拍卖完,苏叶统计了一下,光是自己的画,就卖出了7万多英镑。 除此之外,她拿出的那些精品画作,也有人看上购买,用高于市价几成的价格,购买走二十一幅画。 最终的结果,苏叶一共获得11万3千英镑,这个价格没有公布,但明眼人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算出来。 顿时不由倒抽一口气,这可是整整11万英镑,几乎相当于一个中等富豪的全部身家了。 谢菲尔德小姐竟恐怖如斯! 可随即,他们又觉得,谢菲尔德小姐本就够有钱了,二三十万英镑的嫁妆呢,加上这十一万,也不过多一点而已。 不不不,这岂是多一点,明明多了近三分之一,还有不要忘了,那些画大部分都是谢菲尔德小姐自己画的。 而只要她不死,就能源源不断画出来,这该多有钱啊! 谁要是娶了她,不就相当于娶了摇钱树回家? 一时间所以人看苏叶的眼神都热切起来,就连布克特夫人都羡慕了,明明自己的女儿也很有才华,还上过大学,为何却画不出那么值钱的画作? 要是露丝可以,要是露丝可以......也不用嫁给粗俗的美国人,说不定还能嫁入王室呢。 说到王室,布克特夫人突然觉得,或许她也不用那么防备,毕竟谢菲尔德小姐这样的人,肯定看不上一个商人,或许只有王室才配的上她。 也就是说,不管卡尔有什么心思,反正谢菲尔德小姐不可能看上他! 想到这里,虽然布克特夫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松了口气,谢菲尔德小姐不是女儿的劲敌就行。 另一边,卡尔的神情也不是很好。 原本在他看来,是自己看不上谢菲尔德小姐,虽然她是伯爵的女儿,虽然她长得花容月貌,但毕竟身体不好,霍克利家族需要血脉高贵的继承人,那位小姐明显办不到这一点。 可随后他发现,其实人家也没看上他,相比之下,还是斯坦科那个蠢货,更受谢菲尔德小姐的关注。 这让他不悦又不屑,觉得这位伯爵小姐实在没眼光,同时暗暗窃喜。 毕竟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比斯坦科好,只要他愿意,总能引起那位小姐关注的,只不过他更喜欢露丝而已。 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隐隐明白,自己和谢菲尔德小姐之间,可不是和露丝那么容易。 或许谢菲尔德家族也有财产危机,但那不代表他们就真的缺钱到要让女儿联姻一个商人。 不说别的,就是谢菲尔德小姐这才华,就足以让她嫁入王室,或者哪个大贵族。 而只要她嫁得好,谢菲尔德家族那些危机还是事吗? 露丝和她比,差得有点远了,不仅是身份上,还有才华上。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露丝也有这样的才华,就不可能属于他了。 卡尔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内心深处那抹不甘,决定认真抓牢露丝这个未婚妻。 海洋之心已经拍下来了,找个合适的时机送给露丝吧! 外人的心思苏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对于拍卖出的价格,万分高兴,自己留下一万英镑备用,3千英镑送给迈克作为酬劳,剩下的十万交给他,从现在开始持续购入斯特利银行的股份。 做完这一切,她才高兴地回到谢菲尔德府邸。 傍晚的时候,谢菲尔德伯爵和安妮夫人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来,刚进门立刻询问,“埃莉诺呢?” 管家科恩连忙回到,“在卧室。” “让她下来见我,不,我上去找她,”谢菲尔德伯爵三两下上楼,敲响了苏叶的房门。 安妮夫人紧随其后,盯着房门的眼神满是急切,恨不得立刻把门推开。 苏叶猜到他们肯定要来的,没说什么,叫了一声请进。 两人立刻推门进来,见她坐在窗户前翻看资料,立刻出声,“埃莉诺,听说你赚了11万英镑,是真的吗,支票呢?” “埃莉诺,这种事你应该交给父母保管,放这么多钱在身边,太危险了。” “是的,父亲知道有一个非常好的投资机会,你把钱给我,父亲帮你投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不给苏叶说话的机会,就定下了那笔钱的去处。 苏叶耸耸肩,等他们说完,才不徐不疾道,“我已经交给迈克先生,让他代为置办产业了。” “什么?!”两人齐齐尖叫。 “你怎么能交给一个外人?” “外人是不可信的!” 夫妻二人脸色大变,忙严厉看向苏叶,想要说得她改变主意。 “哦,对于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这笔钱我已经规划好了,看到没,这是今年各大银行的利率分析,以及未来的走势。迈克认为,巴克利银行的发展空间还很大,他们的行长布瑞克先生是一位锐意进取又有才干的先生,还得到了巴罗斯先生的支持,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他认为我们现在可以购入一部分银行股份,这将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谢菲尔德伯爵脸色一变,凝重起来,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他没钱购买股份,刚听说苏叶赚钱的消息,还打算让女儿支持他购买,没想到却是女儿抢了先。 这能说明那位迈克先生还是很有眼光的,可这又怎么样,女儿的嫁妆他又动不得。 心思转了转,伯爵道,“你不要被他骗了,这份投资风险很大,布瑞克行长之前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买下了布朗公司的铁路,导致投资失败。他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埃莉诺,你千万不要被迈克蒙骗了,我怀疑他收了布瑞克好处,才会帮着他说好话。” 苏叶挑眉,“父亲,您太多虑了,迈克先生是小汤普森先生看好的人才,不可能会坑我的。啊,今天太累了,我想要休息了,晚上就不下去用餐了。” 她在赶客,可伯爵夫妇却不愿意轻易放过这笔钱。 安妮夫人见苏叶对伯爵的话油盐不进,眼珠子转了转,插嘴道,“埃莉诺,你绘画本事这么高,却从没为你的父母姐妹画过画,这太过分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们画上几幅呢?” 苏叶好笑,这是打算诓骗她的画拿出去卖钱吗? 她略微点头,“等我有时间,但你也知道,绘画需要灵感,即便人物肖像也一样,如果画得不好,和普通的画没区别,”不值钱! 安妮夫人微微蹙眉,“不能画你那什么暗黑风?” “那当然不行了,”苏叶睁大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她,“人物肖像和神话童话怎么能混为一谈呢,融合在一起只会显得不伦不类,毫无美感和价值。” “也不一定是肖像画,也可以是那些暗黑风的,母亲想要收藏,不可以吗?”安妮夫人道。 “可那些是我之前画的,灵感已经消失了,”苏叶为难皱眉,看了两人一眼,百无聊赖道,“好吧,我想想怎么找回灵感,不过绘画需要时间,你们要等等。” “没关系没关系,等多久都可以。”伯爵夫妇对视一眼,总算满意了几分。 虽然拿不定那十一万英镑叫他们恼火,但能让埃莉诺画画,到时候卖出去也是一样的。 一副一万,卖个十幅,也有十万了。 苏叶见两人出去顺手关上房门,不由嗤笑,懒得理会,继续翻看资料。 另外一边,斯坦科带着两幅画回去,正好看到了等着自己的茉莉小姐,脚步顿了顿,“你怎么来了?” 茉莉一脸哀愁,“博林,我怀孕的反应太大了,要是被人看出来怎么办?” “这?”斯坦科也皱眉。 那天得到消息,斯坦科就匆匆去到茉莉小姐的住所,想要处理这件事。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医生对茉莉说,“你的身体虚弱,要小心流产的可能,那会让你丢了性命。” “医生,这个孩子不能留下,能不能?”茉莉小姐的语气里带着不舍和眷恋,还是狠心道。 “不能!”医生断然拒绝,“除非你不想活了。” “可是......”茉莉声音哀戚,“我的身份,本不该生下孩子,私生子在这个世上生活艰难,我不想他生来受罪,吃尽苦头。” “但你的身体不适合堕胎,很容易一尸两命,”医生些微迟疑,仍是道。 “那......死了也没什么吧,生活毫无希望,本就痛苦不堪,死了......就死了......”茉莉语气幽幽,话落竟带了一丝解脱之意。 斯坦科吓了一跳,忙冲进去,“不行,茉莉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安排好的,必不会叫他顶着私生子的名声活着。”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斯坦科迷恋苏叶迷得不可自拔,但对于茉莉这个柔弱无依,又强迫自己支撑整个家族,以单薄的身姿抚养弟妹的可怜姑娘,是怜爱的。 这样一个好姑娘,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何以会成为交际花。 可即便成了交际花,她和其他人也不一样,过得格外简朴,一心只把赚到的钱,用来抚养弟妹,自己甚至舍不得买上一条好一点的裙子。 如果不是他发现,并强硬命令她,不要把那些好衣服和首饰卖了换钱,说不定她还穿着几年前那洗的发白的衣服。 想到这里,斯坦科微微叹气,握着茉莉的手道,“你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也会给孩子一个富足的生活,必不会叫他吃苦。” “可是......”茉莉小姐垂下眸,语气哀怨,“博林你不是喜欢谢菲尔德小姐?” “她......”斯坦科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茉莉轻轻一叹,“我都听说了,那是位才华横溢的小姐,我远远不及。” “你不用和她比,”斯坦科道,“天下没有女子比得上她,所以你比不上她也不丢人,真的。” 茉莉:...... 有一句话梗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好在她已经习惯这个大傻子的脑回路了,微微摇头,“我怎么敢和谢菲尔德伯爵小姐相比,只是我担心,这个孩子的出现,会耽误你追求心爱的姑娘。” “这......”斯坦科也犯了难了,是啊,如果谢菲尔德小姐知道他有私生子,一定会很失望的。 可他该怎么办?总不能不顾茉莉的生命,一定要打掉她的孩子吧? 这种事,内心充满的怜香惜玉之情的斯坦科做不出来,“要不......”送你离开。 “要不我离开伦敦吧?”茉莉率先说了出来。 “什么?”斯坦科惊住,随即结结巴巴道,“我没,没这个意思,没想赶你走的。” 茉莉摇摇头,“我明白你是个正直的绅士,一定会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负担,但是博林,我配不上你,这是事实。你无法娶我,那这个孩子就只能是私生子,我不想让孩子成为私生子,备受欺凌。那唯一的做法就是离开这里,去一个无人认识我的地方,生下他。不过我需要一个丈夫的名号,到时候就说丈夫已经死了,我是个寡妇,你觉得怎么样,博林?” 斯坦科想了想,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你要如何生活,养大他?” 茉莉眼底忧愁,瞧见他担忧的表情,随即打起精神,“我还有一点积蓄,足有500英镑,到时候去乡下租一间屋子,然后开一家小店,应该......能赚到一点钱吧?” 她的声音里全是不确定,却提醒了斯坦科,“对啊,我可以为你置办一栋房产和一个铺子,再帮你把店开起来,你就有源源不断的收入了。你想要开什么样的店,花店吗?” 茉莉摇头苦笑,“我父亲曾开过一家旅店,经营的还不错,我知道怎么做,其他的还真不明白。” “旅店啊,那也可以,我这就叫人去寻找。”斯坦科说到做到,立刻就安排人去找适合的旅馆。 “去巴斯吧,那里的环境好,适合我养身体,旅游旺季也容易招揽客人。”茉莉小心询问。 “巴斯啊,”斯坦科眼神有点游移,他想到了谢菲尔德小姐的山庄好像就在巴斯,可看到茉莉小姐暗淡下去的眼神,立刻心软了,“巴斯也不错,你安心休养,我让人办好。” 茉莉小姐顺嘴说了一句,“律师詹姆利经常承接这方面业务,很可靠。” 斯坦科闻言没有异议,让管家去找请詹姆利律师。 这位律师年纪轻轻,没什么名气,却能说会道,和斯坦科见面不久,就说动了他投资一大笔钱,为了情人和私生子的未来。 斯坦科承诺,愿意拿出五万英镑,来购买产业放在茉莉小姐名下。 詹姆利律师很高兴的走了,三天后回来,带来两份房产资料,都是巴斯小镇上的旅店和酒店资料。 其中一个位置比较偏,在巴斯去某村的半途,虽然大,但人流量比较少,主要那附近没有温泉,不然再偏也有人愿意去。 价值6万英镑,一共有42个房间,每一间都比较大,包含阳台浴室,还通了电灯,可以说装修比较新也比较时髦。 可就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不太能接到客人,除非巴斯小镇内的旅店爆满,或者某些客人不爱热闹,才会来这家旅店。 而另外一家只值4万英镑,倒是在小镇内,不过那房子已经30多年历史了,是原本的公寓改造的旅店,不仅墙壁老化,里面的设施也不好,还昏暗老旧。 如果买下,需要花一大笔资金装修,还不一定能在半年内修缮好,那么今年冬季就不能营业了。 这两处看得斯坦科皱眉,弊大于利,看着就不像是能赚钱的。 虽然他现在并不喜欢茉莉,但也不愿意他们母子未来穷困潦倒,更何况茉莉还有弟弟妹妹要养,要是生意不好的话,岂不是要吃苦? 他想了又想,“可以提高预算,但必须是受欢迎的旅店。” “那就只有一家了,叫爱德华山庄,是一家装修风格很奇葩的旅店,原本一直没什么生意。可之前谢菲尔德小姐的画作不是爆火吗?报纸上大肆宣传,而这家酒店也是好运,装修风格竟然和谢菲尔德小姐的画作相似。于是很多人抱着猎奇的心理去住了。” “哦?那老板竟然这么有眼光?”斯坦科惊奇道。 “是啊,多亏的谢菲尔德小姐,这些天那家酒店的客人天天爆满,这还是马上要入夏了,等到了冬天,想必房间会供不应求。”詹姆利律师也不知道得了谁的提点,对着苏叶大吹彩虹屁。 可无论他吹得怎么天花乱坠,斯坦科都点头认同,觉得他说的对极了。 谢菲尔德小姐就是这样有才华的神女人物,而那家酒店的老板能沾上谢菲尔德小姐的光,属实幸运。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卖?” “好像是因为他看中了一项重大投资,可是手里没钱,想卖了这次房产换钱。”詹姆利律师道。 “目光短浅,能和谢菲尔德小姐沾上边,那点小钱算什么。”斯坦科不满道。 “是是是,他可没有斯坦科先生您眼光精准,”詹姆利律师奉承道。 “说得也对,那就把这家旅店买下来好了,未来肯定不缺客人,这样茉莉也能安心了。”斯坦科做了决定。 “可是......”詹姆利律师迟疑,“对方要价十万英镑!” 斯坦科微微皱眉,立刻摆摆手不放在心上,“没事,十万就十万,你去问问茉莉,如果你喜欢的话,就买下来。” 十万英镑于他而言,虽然有点多,但也没多到哪里去。 卡尔·霍克利能拿出几十万英镑购买一颗蓝宝石送给未婚妻,他花个十万安顿好茉莉母子,也不算什么。 詹姆利律师得到他的示意,当即找到路易斯,表示要购买这栋酒店。 路易斯早就得到苏叶的指示,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把酒店卖给了他。 不过当初这房子属于山庄的一部分,虽然已经独立出来,但需要办的手续还不少,尤其酒店就在山庄旁边,要划分清楚属于酒店的土地,是仅限于院子围起来的一块,还是外面的一小块地盘也算? 之前酒店属于山庄,可以利用山庄的大块土地经营,比如前面的空地当做停车的地方,比如后面的马厩可以停放客人的马匹和马车。 但现在酒店被单独卖出去了,这些地方还属于山庄,可经营离不开这两块地盘。 另外,酒店和山庄后面的花园相连,允不允许客人去花园中游玩,以及酒店的客人,进入山庄的温泉池泡温泉是否有优惠等一系列的问题,还需要商谈。 迈克派去了一名律师,就这一系列问题,和詹姆利律师进行商谈。 协商好后,还有办手续的过程,因此至少需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酒店才能改到茉莉小姐名下。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可以慢慢谈,其他修整方面不着急,着急的是签下合同,付钱定下来,不然这么大受欢迎的酒店,一定会有其他人来抢。 另外现在签好合同,从签署之日起,酒店的收益都属于茉莉小姐了,这可是整整两个月的收益,好几百英镑呢,茉莉小姐觉得不能浪费。 于是知会了斯坦科后,就指示律师付了钱。 也就是说,十万英镑到了苏叶手里,而她转手给了迈克,让他用这笔钱继续购买斯特利银行的股份。 另外再加上迈克支援的二十万英镑,斯特利银行一下子进账四十万英镑,一下子就解决了财政赤字。 而苏叶也顺利拿到了45%的股份,不过她也签署了一份协议,会在一期融资开始时,抛售5%的股份,后面持续抛售,直到手里的持股降低到20%。 股份到手,接下来就是大动作了。 斯特利银行作为一家立足于剑桥大学,从校园内部走出来的私立银行,和整个大学上上下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上到校领导,下到学生,都和这家银行打过交道。 再加上新的行长,正是剑桥大学优秀毕业生,上一届金融系学生会会长,在整个大学都备受瞩目。 小弗兰克先生相当于是自己人,因此他秘密发起了一项社会调研活动,瞬间赢得大规模学生支持。 就连教授们知道后,也默默参了一脚。 这活动是什么呢,就是以贷还贷。 部分学生不是没钱上大学,只能贷款吗? 现在机会来了,巴克利银行实行了宽松的贷款政策,前两个月不用利息。 那么学生们只要去巴克利银行贷款,然后存入斯特利银行,运作得好的话,两个月的利息就可以偿还之前签下的贷款了。 没错,斯特利银行打着为学生们好的借口,只要肯存钱进去,每个月都有利息可拿,只是这个利息相比其他银行的年薪,低得可怜,只有区区2%。 但他们没有时间限制,满一个月可以取出来,满两个月也可以,这就相当于说,能在两个月期限内,换上巴克利银行的钱。 其中赚到的差距,可以用来抵扣贷款的钱。 这个福利一经推出,立刻引起了全校师生注意。 他们算了一笔账,如果自己欠了一千英镑的贷款,那么只需要去巴克利银行贷款3万英镑,存入斯特利银行两个月,就可以得到一千两百英镑的利息,扣除贷款的钱,还能有2百英镑的收入呢。 这样的大好事,谁想错过啊! 就算他们此时没有贷款,也愿意立刻去斯坦利银行先申请助学贷款,研究经费,然后再进行操作。 那么,他们可以从巴克利银行贷到几万英镑吗? 完全可以,这个时代的大学生不仅代表了家世地位,也代表了光明的前途,他们未来一定不缺钱! 巴克利银行为了扩张,放松了贷款的条件,对于商人还需要一定资产抵押,可对于学生,尤其是这些名校的大学生,就完全不用了,只需要签一份合同即可。 就这样,一批批学生进入巴克利银行,以各种名义贷款出几万英镑,有的胆子大的,直接贷款十万英镑。 然后存入斯特利银行,很快,斯特利银行就筹到了六百多万英镑。 巴克利开始觉得不对劲,限制了学生贷款的额度。 可是仍然没有止住这波趋势,学生们拿到了好处,不仅呼朋唤友,还无师自通的说服家里人,把房产证明拿出来做抵押,然后继续贷款。 这一次就不是几万了,而是七八万,九十万!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巴克利银行的存款被借去了三分之二,运作的经理们终于觉察到不对劲,立刻通报给布瑞克。 而布瑞克立刻去找罗斯想办法,罗斯很快就查出前因后果,不由冷笑,“斯特利银行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想的倒挺美,他有那个资本吗?” “我们要如何做?”布瑞克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但需要罗斯的金钱支持,因此等他先说。 他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扩大客户来源的好机会。 不得不说,虽然斯特利银行打着占便宜的目的,唆使那些学生们来闹,但这些人却也妥妥是优质客户群体,如果把他们都吃下,那巴克利银行能出现断层似的客户群,抢占其他银行市场更容易。 但有一点,想做到这点,需要罗斯的金钱支持,如果他愿意源源不断提供金钱,那他们就能稳得住,最后被拖垮的一定是斯特利银行。 到时候他们一举吃下,把这些学生们贷款的对象换成巴克利,这将是稳定长远的生意,利息还可以提到很高。 罗斯冷哼,“等,反正一个月后,他们就要把钱还回来了,我们就相当于赚个手续费好了。” 这个时候银行的业务,无论是贷款还是存钱,都需要交手续费,只不过相比于利息,那手续费只是凤毛麟角,不值一提。 布瑞克行长微微有点失望,“只怕等候期间,贷款生意被其他银行抢去了。” 他们冒着大风险,推出前两个月免息政策,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抢占所有市场。 现在被斯特利银行一稿,接下来一个月不得不减少贷款,这不就相当于把方法告诉了别人,等着别的银行纷纷效仿吗? “不等又能如何?难道你还有钱投进去吗?”罗斯先生自然知道布瑞克的意思,但他可没打算继续在这家银行投钱,多线投资才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布鲁斯已经制定好了完整的计划。 除了剑桥大学的学生参与进来,还有牛津等各大高校,巴克利银行卡着贷款申请,其他银行可没有。 也就是说,斯特利银行的现金越积越多,仅仅一个半月,就突破了一千万英镑大关。 等到第一批满两个月的学生把钱取出去,剩下的学生也能填补空缺,继续保持一千万现金。 这么多的钱,最适合拿来黑吃黑,挤兑其他银行了,比如巴克利银行! 而正好,他们由于卡着贷款,被外界传言没钱了,许多民众恐慌,纷纷希望把钱取回去,就连高额的利息都不要了。 但巴克利没钱,至少没这么多钱,面对恐慌取钱大军,破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现在他们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罗斯先生注资,要么售卖一部分股份还钱。 而这,正是斯特利踏上掠夺之路的第一步! 361 第三百六十一章豪奢的巨轮27 有道是…… 有道是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 尤其巴克利银行还走在一条危险扩张的道路上,可谓是步步凶险。 没暴雷还好说,民众看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他们眼里的银行就是最安全最有保障的投资项目。 这也是之前百年资本扩展形成的印象,百年来英国飞速发展,各行各业蓬勃生长,带动银行金融也欣欣向荣。 民众存在银行的钱不仅安全, 还能带来超乎想象的高利润,也因此形成了大众对银行的传统观念,那就是可靠安全! 于是那些大银行们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不用担心客户来源, 也不用担心赚不到钱,同时他们还会想尽办法打压其他中小银行,蚕食他们的市场份额, 牢牢垄断这个行业。 因此形成了固有观念里,大银行的利率低,但绝对安全, 而中小企业风险高一点点, 利率也高。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高利率代表高风险,大家的心都是提着的。 布瑞克行长作为一个锐意进取的人, 要的绝对不是在大银行的挤兑下,艰难维持现状。 他想要发展壮大自己的银行,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更高的利率,来诱惑民众存钱。 5%的利率不够? 那就7%,9%, 甚至是11%,这几乎是一个高到离谱的数字,相比大银行的4%,只要把钱存进去一年,就可以获得将近三倍的收益,这个钱它不香吗? 至于可能带来的高风险,每个人心里都存在侥幸心理。 大家都会想,只一年而已,巴克利可是一家发展了几十年的银行,不可能一年就破产。 所以现在进场没问题,大不了一年后视情况再决定取出来好了。 在这样的心理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把钱存入巴克利银行。 于是资金充裕起来的银行,可以给出更多的贷款,甚至还能玩一些花活,给贷款的人更多优惠,把他们从其他银行拉过来。 这原本是一个正增长,之前巴克利银行也玩得很好,只要坚持下去,短时间内就会跻身大银行之一。 然而成也野心,败也野心。 布瑞克行长先是被罗斯的言语煽动,参与了他的狙击苏叶计划。 原本苏叶没打算拉银行下水,毕竟银行一旦出问题,最先倒霉的还是那些存钱的民众,资本家有本事避开风险,即便避不开,他们的资产也是分散安置的,顶多伤筋动骨,却不会血本无归。 而普通民众则不一样,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攒下一点,不过是想多点利息,结果却连本金都被坑没了。 苏叶是想要赚钱,但赚的是那些资本家的钱,而不是普通民众那仨瓜俩枣。 可奈何布瑞克太机灵,看到了大大的‘钱途’,非要和她作对。 那苏叶也没道理放过他,干脆将计就计。 但她也没把事情做绝,就连罗斯,还给他留了五百万英镑的资产呢,为的就是逼罗斯把钱投入到巴克利银行,保证银行暂时平稳运行。 现在情况有变,布鲁斯想要通过斯特利整顿银行业乱象,以此调控整个金融行业发展。 而苏叶确信他能成功,干脆插了一脚,趁势大赚一笔。 而第一步就是引爆民众心里的不安,让他们知道,巴克利银行现在缺钱,极度缺钱。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的存款可能拿不回来了,趁着银行还没有宣告破产,赶快取出来! 论消息散播的速度,还有谁比得上掌握了国家情报的布鲁斯? 因此在第二个月一开始,巴克利银行还没有意识到不对,缩减贷款时,就悄悄流传着巴克利银行可能没钱的传闻。 那时贷款还在继续,依然是那疯狂的前两个月免息,依然是大批大批的大学生贷款。 可渐渐地风向就变了,很多贷款批不下来,要么是你文件不合格,要么说你不符合要求。 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怎么会不符合要求呢? 明明和其他人的情况一样,都是名校高材生,都是家中中产,谁也不比谁差,凭什么说我不符合要求? 难道真的是没钱了? 这样的印象渐渐在民众心里形成,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开始留意银行的情况,而正好在这时,巴克利银行又宣布,减少贷款! 这已经不是找借口了,而是明晃晃表示自己没钱贷出去了。 于是一个不正确,但大家都这么认为的等式形成,减少贷款等于没钱! 银行没钱了,那他们的存款哪里去了? 他们不明白是有人通过手段把钱转移了,迟早是要回来的,也不明白钱只有拿出去钱生钱,才能给他们那么高的利息。 在大多数民众心中,他们的存款放进银行,就相当于锁进了银行的保险库,一直放在那里。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钱压根不在银行,那完了,我们的钱是不是被吞掉了,不行,得赶快取出来。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形成了挤兑。 巴克利银行的门口挤满了人,都是要求取款的人,而且随着人数增多,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要么银行直接关门,引发更大的恐慌,要么拿出大笔现金出来,告诉大家,言是假的,是别人眼红制造出来的谣言。 为的就是让你们这些大傻子把钱取出去,他们好自己存钱进来,拿到大笔的利息。 只要大量的现金放在那,无论是不是取出来,民众就能安心。 那么问题来了,现金到哪里去弄? 要么罗斯先生紧急从法国等罗斯家族掌握的银行中调过来,要么就从其他银行转移,就像斯特利转移巴克利的现金一样。 然而等布瑞克等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第二批入场的大学生们规模之庞大,是精心计算过的,从每个学习巴克利搞免息贷款的银行中,弄出一大笔钱,转头存入斯特利。 而这个数字卡得非常精准,几乎是每家银行能抽出的贷款数目上线。 再多贷出一点,银行现存的现金就少了,要是也发生挤兑危机,银行就危险了。 而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在巴克利银行暴雷后,也会有民众担忧其他银行是不是也会发生这种事,于是纷纷去取钱。 当然,等他们发现,自己取钱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障碍,而银行好似也不缺钱。 就会有人开始后悔,放弃了那么高的利息,然后转头又会存进去。 而这个基准数就是安全线,布鲁斯在行动前,给每家银行做了精准评估,确保他们不会出事的同时,也没有余力去帮助他人。 现在就是二选一的局面,要么找罗斯家族,要么求助搞自己的斯特利银行。 布瑞克行长第一反应当然是求罗斯先生,而这点布鲁斯其实是乐见其成。 毕竟要救一家银行,所需要的金钱数目巨大,那么大笔的资金流入,对英国只有好处,坏处也不过是他换个目标下手。 显然,罗斯看出了这其中的巨大风险,他虽然有心参与这一场资本狂欢游戏,却不准备为巴克利银行兜底。 他想做的是,在大势形成前,购入每家银行的股票,在整合结束后,借助各个银行股东的身份,占据英国银行业的主席位置,如果它们联合的话。 想得很美好,布鲁斯决定对他的行为大放水,让他多多筹集金钱,进入英国。 而这些钱进来了,就可以锁定在英国银行,而不是任其流出。 至于罗斯想要占据一席之地的想法,布鲁斯又不是商人,他只是要节制市场,掌握话语权,不让这些资本在英国境内搅风搅雨。 至于之后谁赚钱多一点,谁获得的利益多一点,都是无伤大雅的事。 对于一个国家而已,整顿市场乱象,推进市场有序发展,在控制下稳步前进,而不是任由某个人或某方资本搅风搅雨,最终损耗国家利益,才是主要目的。 至于旗下利益分配,谁赚多一点,谁少一点,那也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 不管这个左手和右手是不是本国人,即便是外国人,资产没跑,那掌握资产的人是谁都无足轻重。 因此布鲁斯开了口子,让罗斯大量的投入资金。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通过各种方法,让那些银行提高了股份的价格。 现在有个大财主过来摘桃子了,作为桃子,你不该生得高一点,让人家多付出一点力气吗? 在他的帮助下,那些银行以高于市价的两成,卖了一部分股份给罗斯先生。 而他忙于这件事的同时,布瑞克简直焦头烂额,被罗斯拒绝,气愤之余不得不捏着鼻子求助斯特利银行。 被人摆了一道,还要求着人家,让别人用自己的钱救自己,这是何等的憋屈。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没人能救他,除了斯特利银行。 比起银行彻底破产,他瞬间沦为穷人,那还不如让渡一部分股份,度过这次危机。 身为商人,就得能屈能伸。 最后在双方的协商下,斯特利银行注资一千万英镑现金,获得巴克利银行24%的股份。 而这个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真枪实弹的士兵们押运到巴克利银行的。 那些守在银行门口,巴巴等着取钱的民众,看着一车又一车的钞票被送入银行中,安心的同时,默默嘀咕。 这么多钱,巴克利肯定不缺钱了啊,破产是不可能破产的,那他还要把钱取出来吗? 现在取出来,就要损失几百几千英镑的利息,太不划算了。 这可是普通的中产好几年的收入呢,不要白不要。 于是一部分人打消了取钱的主意,一部分人观望,最后一部分犹犹豫豫去取钱,发现人家银行非常利索。 那些钱压根没入库,就堆在办事员的柜台后面,说取多少,直接从上面拿就完了。 这样一来,取到钱的反倒心里犯嘀咕,觉得自己吃亏了。 他们转头就去询问,是否可以继续存钱? 这没问题啊,不过现在存钱,那就从今天开始累积时长,之前存的几个月,甚至快一年,是不算的。 啊这,许多人都不愿意取了,毕竟只要再等等利息就到手了。 不到三天,巴克利银行的情况就稳定下来,银行库存不仅没有减少,还多了一点。 是那些原本犹犹豫豫守旧之人,在期间发现银行的本事奇大,轻易就能调来这么多钱,那当然也不会吞了自己这么点。 于是他们也想要高额利息,把放在家里的钱,都拿出来存银行了。 毕竟亲戚朋友说得对,没赚就是吃亏了! 巴克利银行稳定后,布瑞克行长放心之余,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他刚经历一场空手套白狼的戏码,觉得这种手法TM太疯狂了,可......也是快速敛财的好方法! 于是他思考了一整夜之后,找到了小弗兰克先生,决定取取经,然后大干一场! 这正合了布鲁斯的心思,趁着形势大好,他们可以多搞几家银行的股份。 不过选哪家银行,这是个问题。 此时,就轮到罗斯先生出场了,他在短短时间内掌握了好几家银行的股份,在成为股东后,他对那些银行的了解,比布鲁斯还多,毕竟能看到内部资料。 不过由于布鲁斯的暗中操作,他花出去的资金,得到的回报比想象中要少。 要掌握一家大银行的部分话语权,至少需要6%以上的股份才行,不然就是一些小股东,人家不一定听你的。 所以他想要更多,用钱买不到,那只好用别的办法了。 而斯特利银行的手段,让他看到了希望。 不过在英国他受到的限制颇多,不能像斯特利那样行事无忌。 不能自己单干,那就合作吧,正好目前斯特利银行和巴克利银行有资金,他有内部消息,且还掌握了巴克利银行的部分股份,三方虽然不是绝对平等,却也是利益共同体。 于是,在罗斯先生这个内应的帮助下,一家连着一家银行暴雷被救活。 相同的套路被运用了三次,到第四次出现了颓势,民众开始不相信银行真的会出事,毕竟每一次都有人来救,可见是真的安全。 他们没看到这一次次背后利益的更迭,只看到了银行安稳如山。 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银行不想给利息,所以故意传出这些假消息,诓骗他们把钱取出去? 这个消息一经散开,所有人都深信不疑,更没有人来取钱了。 至此,第一阶段的银行整合告一段落。 布鲁斯通过斯特利银行,掌握了巴克利银行24%的股份,又通过巴克利银行,掌握了豪斯银行31%的股份。 不过这股份属于巴克利银行名下,按比率分润到各个股东手里的话,斯特利银行能掌握的不到6%。 但在操作的过程中,斯特利本身也购买了5%,也就是说,至少掌握了11%,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而后面的银行就是如此,通过一家掌握一家,交叉持股,最后把这几家银行连成了一线,形成了小圈子。 在这五家银行当中,有一家稳稳占据英国四大银行之一,另外三家都属于中小银行,而斯特利最小,起始资本不超过150万英镑,偏偏它是此次事件的源头,掌握的股份或大或小,都具有话语权。 而这不过是短短三个月内发生的事,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过也由此让人看到了斯特利银行的价值。 其真正的核心不在于拥有其他银行的股份,也不在于行长小弗兰克先生的种种手段,而是其幕后庞大的大学生团体。 这些人在此次事件中,狠狠赚了一笔,少则几百英镑,多则上万。 也因此养成了他们对于斯特利银行的巨大好感,好到什么程度? 那些赚到的钱大部分都没有被取出去,而是继续存着,哪怕后续没有那么高的利润了,也不愿意转投其他银行。 因为他们认为,斯特利银行的行长有能力,值得信赖,而且从目前看,他一毕业就搞出大动作,搅得整个金融业水深火热,之后肯定也不会多安分。 全英国剩下还有二十八家银行,小弗兰克先生会轻轻放过? 别开玩笑了,这不过是中场休息,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 他们的钱放在斯特利银行,肯定会钱生钱,带来更大的利益。 学生群体看到了,那些精明的商人又怎么会意识不到,他们比学生更快意识到这一点,奈何之前和小弗兰克先生不熟悉,且他们的动作眼花缭乱,让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现在局面暂稳,他们就想趁机入场分一杯羹。 有的人支持那些银行,积极布局应对接下来的动荡,甚至想借此吞并其他银行。 而有的人则认为跟着胜利者,才能更好的赚钱,于是纷纷找到小弗兰克先生,想要进行投资。 小弗兰克当然不会拒绝,当即表示,会抛售9%的股份,拆分成五份,价高者得。 而这9%,有5%是属于苏叶的。 她投了40万进去,借助布鲁斯的关系,获得了45%的股份。 现在抛售出去5%,换来了43万英镑,将近11倍的利润! 这还不算,随着后续计划,斯特利银行的股份会持续走高,直至一个惊人的数字。 光是这5%卖出去,她就已经回本了。 卖出股份的钱,苏叶拿出了10万,剩下的顺势投入斯特利银行,作为下次计划的启动资金。 而这十万,自然是为了赎回爱德华酒店准备的。 在金融市场风起云涌的情况下,上流社会依旧风平浪静,大家该参加舞会参加舞会,该玩乐玩乐,好似这么大的事和他们无关。 顶多在交流的时候调侃讨论几句。 “我早就说过,银行怎么可能出事,我不仅没取出存款,还多存了一点进去。” “还是你有眼光,我家那位非要闹着把钱取出来,哎,损失了2万英镑。” “这对你来说只是小钱,对了,斯特利银行的股票,你打算购买吗?” “当然,这是我最看好的股票,最近涨得太快了。” “......” 而身为女士,围绕在苏叶身边的,却永远是八卦的话题。 在把茉莉小姐送走后,斯坦科无事一身轻,几乎天天黏在苏叶身边。 苏叶不出门,他就来谢菲尔德府邸拜访,苏叶出门,他就充当护花使者,跟进跟出。 这幅做派,比卡尔·霍克利对露丝·布克特还殷勤,绯闻是藏不住的。 这不,所有人都知道斯坦科先生在追求谢菲尔德小姐的事,而谢菲尔德伯爵夫妇不仅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其原因呢?难道是缺钱? 毕竟一个好好的伯爵小姐,嫁给美国来的富商,不是缺钱还能是什么? 但安妮夫人粉碎了这则谣言。 按照她的原话是,埃莉诺身体不好,或许未来不会生下子嗣,这样的她在婚姻市场很被动。 作为父母,他们想要让大女儿幸福,因此那些有爵位要继承的家族,就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们生怕未来女婿为了继承人,逼体弱的女儿生孩子。 至于那些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和幼子,他们又担心对方是为了埃莉诺的嫁妆而求娶。 那还不如斯坦科先生,这位先生热情开朗,对他们的女儿一见钟情。 爱意和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 他们感动于斯坦科先生的深情,即便他只是一个商人,也愿意接纳。 且斯坦科有钱,不会为了嫁妆而对埃莉诺不利。 有人好奇询问,如果埃莉诺这个长女嫁出去了,那谢菲尔德伯爵的爵位,该如何处理? 安妮夫人轻轻叹息,“埃莉诺身体不好,因此我们从小培养多丽丝,她虽然不是长女,却做得比姐姐合格。” 只这么一句话,大家心知肚明,未来多丽丝会联姻爵位继承人,成为下一任伯爵夫人。 而这几乎相当于承认了斯坦科未来会成为苏叶的未婚夫,只等订婚了。 斯坦科自是喜不自胜,每天都红光满面的。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不离十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上流社交圈炸开。 那就是斯坦科竟然有情人,而那位情人还怀孕了! 为了安置情人,斯坦科豪掷十万英镑,购买下巴斯的度假酒店,只为了情人和私生子能过得好! 而更加劲爆的是,那酒店原属于谢菲尔德小姐,是前伯爵夫人留给谢菲尔德小姐的嫁妆! 啊这,从未婚妻手里买走她的嫁妆,送给情人,这是什么操作? 一时间,所有人看苏叶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和隐隐的幸灾乐祸。 什么伯爵小姐,才华横溢,到头来还是比不过一个交际花! 布克特夫人笑意盈盈,和众人交谈,“谢菲尔德小姐真是可怜,明明那么出色,却被一个商人辜负了,说到底还是眼光差了一点,就不该选择那样的花花公子,像卡尔这种沉稳持重的绅士才可靠。” “我觉得,都是身体不好拖累了她,不然以谢菲尔德小姐的出身和才华,嫁入王室都使得。” “王室不会要她的,就连商人都嫌弃她呢。” “说到底,还是那个斯坦科没有教养,商人果然是商人,这联姻啊,就该门当户对才对。”说这话的人,还暗暗瞄向布克特夫人,说得她脸一阵青一阵黑。 其他人连忙打岔,“你们说,这婚事是不是黄了?” “那是自然的,斯坦科的名声都坏了,要是谢菲尔德伯爵还把女儿嫁给他,那是连面子都不要,我可不会和这样的人家交际。” “我也不会,哎,说到底男人在外面有一两个私生子不算什么,可从未婚妻手里抢嫁妆,送给情人就太过分了。” “是啊是啊,好在谢菲尔德小姐还没有嫁给他,不然这辈子就完了。” “对了,你们知道谢菲尔德小姐为什么要卖掉那度假酒店吗?” “我听说了,谢菲尔德伯爵欠债,需要女儿卖嫁妆和画作还债。” “啊?这是真的吗?欠了多少?我从未听说过。” “那是谢菲尔德家瞒的好,不过这件事一出,就再也瞒不住了。” “到底是欠多少啊,所以他们把谢菲尔德小姐嫁给斯坦科,是为了钱吧?” “可不就是,安妮夫人竟然还说是为了女儿好,可笑。” “他们从来不看重大女儿,谁不知道那夫妻俩偏心呢。” “那现在谢菲尔德家族岂不是要破产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倒也不至于,谁让人家大女儿有嫁妆又能赚钱呢,据说那酒店卖了十万英镑,再加上之前的十一万英镑,也就还得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可怜了谢菲尔德小姐,年纪轻轻就要为父母还债。” “那她现在岂不是没嫁妆了?身体又不好,谁愿意娶她啊,这还不如嫁给斯坦科,让他帮忙还债呢。” “是这个道理。” “......” 随着茉莉小姐的事爆发,各种各样的流言传出来,把谢菲尔德伯爵的遮羞布直接掀开了。 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也想要效仿布克特家,通过卖女儿来还债。 这对谢菲尔德伯爵来说,绝对是羞辱。 他断然否认,同时推动了另一则流言,那就是苏叶卖酒店,是孝顺,为了帮他还债。 现在债务基本还清了,只剩下零星半点,谢菲尔德家族的产业也能应付得来。 而这个消息,打消了那些债主上门催债的想法。 但这也只能隐瞒一时,债主们在观望,看谢菲尔德伯爵是否真的有钱还债。 而伯爵夫妇,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找到苏叶,想要从她手里掏钱出来,偿还债务。 他们必须尽快还清,不然谢菲尔德家族真的要破产清算了。 可苏叶是什么人,滑不溜手,怎么可能是他们说几句就乖乖听话呢。 她以被伤透了心为借口,提早躲出去了。 躲避的地方是娜特莉的房产之一,她已经旅游回来了,将在半月后和费里德先生举办婚礼。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她本应该住在克劳尔在伦敦的府邸。 但因为婚礼的缘故,克劳尔家来了不少亲朋,人一多,尤其是七大姑八大姨,总爱对着她指手画脚。 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干,就连穿着打扮,都要被她们从头数落到脚。 这也就算了,大家知道她的未婚夫是费里德·汤普森,汤普森家的继承人,男士们纷纷讨好费里德,拉着他夸夸其谈,导致两人没感受到结婚的紧张,尽是烦恼了。 于是娜特莉找借口躲了出来了,住在自己其中一栋房产下。 她也听到了流言,知道斯坦科竟然敢‘对不起’埃莉诺,大为恼火,当即就要去教训那个家伙,被苏叶一把拦住了。 对于娜特莉,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被管家迈克先生目光如炬,看中了斯特利银行的潜力,建议她可以提前入股。 但她手里的英镑不够,于是小小算计了斯坦科一把,先从他身上挪借十万英镑出来。 而现在钱已经赚回来了,她可以把十万抽出来,还给斯坦科,那栋度假酒店依然是她的。 娜特莉听得异彩连连,忍不住感叹,“他竟然对你这么好,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我是不是该把新娘捧花扔给你,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米兰达,她就要和莫里斯先生订婚了。” “什么?”苏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迈克?” “不然还有谁?”娜特莉翻了一个白眼,摸着下巴道,“我起先以为他只是一个管家,配不上你,当个情人还可以。但现在看,他很有能力,也愿意为你着想,那和他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苏叶歪头,“可他不喜欢我啊。” “不喜欢会把赚钱的机会让给你?”娜特莉不信。 她还不知道迈克拿出了二十万英镑,送给苏叶钱生钱,要是知道,肯定坚信不疑。 “但我从他眼里看不到爱意,”苏叶想了想,觉得这事有待考证。 迈克看她的眼神太冷静了,冷静到好仿佛他真是一位兢兢业业的管家。 “不管了,斯坦科的事你要怎么处理?得尽快解决,不然对你的名声不好。”娜特莉想起迈克阴郁的气质,实在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把十万英镑还给他,然后对外说,一切都是误会,茉莉小姐只是在酒店住了几天,度假而已。所谓的买卖,全都是假的。”苏叶笑着道。 把斯坦科利用了一波,也不能坑得太惨,至少不能让他把渣男的名声做实。 消除酒店这件事的影响,剩下的也不过是花花公子行为,在情人怀孕的同时,追求一位高贵的小姐当妻子。 这就不算事了,上流社会很多男人都这样,只是没有爆出来而已。 她找到斯坦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斯坦科整个人都恹恹的,全身冒着伤心的泡泡,看苏叶的眼神又难过又不舍,好似被抛弃的大型狗狗。 不过他没有纠缠,把那份签署售卖的合同拿出来,当着苏叶的面,全都撕掉了。 正好,还没有去政府做登记,只是走了流程而已,直接撕毁合同就行。 苏叶把支票推过去,斯坦科不肯收,哑着声音道,“这就当是我的赔偿了,谢菲尔德小姐,对不起,害得你被人议论。” 苏叶摇头,“听说茉莉小姐怀孕了,这个钱不如给她,最好你再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离开英国,孩子不能顶着私生子的名头生活。” 斯坦科的眼眶一下红了,“你真善良,谢菲尔德小姐,就像天使一样。” 苏叶面无异色,微笑接下这个赞美。 相比他遇到的那些女人,她妥妥是大天使,毕竟她只是借钱,有借有还,而不是骗钱! “但这是我对您的补偿,还请收下,不然我会心生不安的,”斯坦科顿了顿,继续道,“虽然不能娶你,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想要你过的好。我听说谢菲尔德家族欠债了,这钱......不知道够不够?” 苏叶讶然,这是什么绝世大怨种啊! “你是独生子,对吧?”她无语询问了一句。 斯坦科茫然的点点头,“是,是的,怎么了?” 那大概率,斯坦科家族要败在他手上了,这是一个对女人毫无防备心的人。 就是再纯善的人,在他这种疯狂泄洪的情况,也忍不住去骗上一骗啊。 毕竟谁忍得住这种,只要一两句假话,就能换来大把大把钞票的诱惑啊! 这不是引人犯罪嘛! “那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个聪明的妻子,”必须得有精明的女人死命管着! 斯坦科不明所以,双目茫然,“但我决定迎娶茉莉小姐,她因为我名声全毁了,又有了我的孩子。” 抿了抿嘴,他声音艰涩道,“这些天让我明白了,流言猛于虎,语言是真的可以逼死人。我不能让孩子背负私生子的名声,然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苏叶惊讶,没想到还会有这么意外的发展。 想到茉莉小姐的精明和敛财手段,那即便斯坦科一个劲的泄洪,也能保证斯坦科家族的财富吧? 她不由鼓励的笑笑,“你的做法是对的,斯坦科先生,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真的吗?”斯坦科的双眼顿时亮起来,“你也支持我,谢菲尔德小姐?他们都反悔,觉得我不应该娶茉莉。” “是的,我支持你,”苏叶肯定点头。 斯坦科闻言,整个人都振作起来,“茉莉,茉莉,你快出来,有人支持我们结婚!” 茉莉小姐从后面缓缓走出来,纤细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怀孕的样子。 她对着苏叶微笑,“很高兴认识您,谢菲尔德小姐。” 苏叶也微笑回应。 当着斯坦科的面,两人没有说什么,就好似第一次见面。 等苏叶离开斯坦科住宅,茉莉悄悄跟了出来。 苏叶把那十万英镑的支票递给她,“这是你的酬劳。” 茉莉小姐接过,“我和博林会在三天后启程,回美国结婚。” “如果老斯坦科先生不同意的话,你告诉他,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博林·斯坦科守住家产,既然把儿子宠成了蠢货,要么等着家产被骗光,要么就接受一个不那么完美,却足够精明的儿媳。”苏叶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茉莉小姐笑起来,自信飞扬,“除了我,谁能都不该拥有那份家产!” 苏叶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孩子是需要的,总要给老斯坦科先生一点希望,大号练废了,还有小号可以期待一下。” “自然,中和了我的智商,孩子再差,也不会比他更差劲了。”茉莉小姐不客气吐槽。 两人相视一笑,错身而过,也许再见,对方已经是斯坦科夫人了! 362 第三百六十二章豪奢的巨轮28 几天后…… 几天后, 斯坦科和茉莉悄无声息离开了伦敦。 他们的消失,没有给伦敦这个繁华的都市,带来任何改变。 流言依然在继续,甚至有往越来越不堪的方向发展, 为了抑制这股趋势, 谢菲尔德伯爵府不得不放出风声。 他们绝对不会强迫女儿埃莉诺联姻, 她有足够的才华让自己过得好,所以她喜欢谁就嫁给谁好了。 之前博林·斯坦科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小伙子英俊,热情,大胆,获得了埃莉诺的芳心,才有机会赢得谢菲尔德伯爵的认同。 谁知道他竟然是一个花花公子, 在追求伯爵小姐的同时,还和其他女人保持非正当关系。 伯爵先生坚决反对这样的男人迎娶自己的女儿, 因此直接驱逐了他,让他离开英国。 这说法明眼人都知道不可信, 但贵族的遮羞布嘛,就是这么回事。 只要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 大家都会心照不宣保持基本的体面,要是揭发太过,不仅会伤害谢菲尔德伯爵, 还会误伤其他家族。 说到底,这么做的又不只谢菲尔德一家, 只不过他家有三个女儿,在对待长女上,夫妻二人比较偏心。 这在贵族家庭更看重长子长女的情况下, 是比较少见的。 家庭伦理剧伴随着绯闻,总是更能引起人讨论的兴趣,所幸这些事发生的时候,谢菲尔德家族的次女和三女并没有在家里,而是在女校,让流言有意无意忽略了她们去,才不至于传出谢菲尔德家族更多的八卦。 不然贵族姐妹之间的争宠,也是可编排的话题。 在流言存续期间,不仅谢菲尔德家族不好过,其他有类似情况的家族,比如布克特家也暗暗受到了非议。 布克特夫人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社交场合了,对外的说法是和卡尔·霍克利先生一起旅游,加强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了解。 实际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正好夏天到了,相比春天,伦敦的夏季会变得更加糟糕。 炎热的气候本就容易滋生细菌,再加上泰晤士河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恶臭,伦敦成了夏天最不适合居住的城市,当然,这是对有钱的老爷们来说的。 至于工人和底层人民,他们能活着就已经万分艰难,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工作时间。 同为美国来的富豪,卡尔·霍克利在斯坦科事件爆发的第一时间,就嗅到了不妙的气息,他很可能会在社交场合面临的审视以及探究的视线。 或许还会有人暗暗打听,他是否也有情人。 这个,卡尔能保证,至少在英国是没有的。 但其他人不会信,介于阿斯特先生光明正大带着情人出席各种场合,斯坦科直接让情人怀孕,以及同来的那几位时常流连花丛。 Shit,卡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美国人的名声都是被这些人败坏的,就不能忍忍嘛! 他已经感觉到布克特夫人暗暗的探究和打量,似乎在评估他是否是个合格的未婚夫人选。 倒是布克特小姐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流言,终日待在画室里,欣赏那两幅画作。 卡尔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未婚妻没受影响,进而和自己闹起来就行。 对了,他得发一封电报回去,让管家处理了那几个女人。 情人什么时候都能找到,适合的未婚妻只有这一个,况且他还如此爱她! 为了不叫露丝母女受更多的流言影响,他立刻联系了一座位于海边的度假别墅,带着她们离开了伦敦。 在坐上火车前,卡尔向后看了一眼,心里闪过谢菲尔德小姐的影子。 她应该很难过吧?可惜他没有机会安慰她。 “卡尔,你为我们订的是一等车厢吗?要坐四个小时,我可受不了普通车厢的嘈杂。”布克特夫人高声询问道。 “当然,夫人,”卡尔收回思绪,快步上前护着两人上火车,“我给露丝的,一定是最好的。” 布克特夫人满意了,兴致勃勃打量这趟火车。 在另外一个站台,被停靠火车挡住了的对面,苏叶也在等火车。 因为费里德先生工作的缘故,娜特莉的结婚典礼原定在伦敦教堂举行,然而因为之前费里德工作的突出表现,他被暂时放了一段时间假期。 事情还要从布鲁斯出逃说起,在他带着重要资料回到英国后,费里德和莫里斯就受到了严密监控。 他们的行李和资料被翻了一遍又一遍,那份重要文件没找到,但费里德准备的谈判材料却泄露了出去。 一般来说,谈判双方谁泄露了底线,谁必输无疑,对方稳坐钓鱼台就行。 而费里德先生表现出了超强耐心,索性抛开那些资料不管,针对对方提出的每一条条款挑刺。 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其他方面不会让步,那我就达成的每一条合作,认真审核,仔细斟酌,避免错上加错。 他几乎执拗地核对着每一条条款,没有哪份合同是无懈可击的,只要你认真去挑刺,总能被找到漏洞。 实在不行,还可以说有错别字,措辞不严谨,甚至翻译不够精准等等。 费里德曾就一个单词在英语和法语中的用法,和对方激烈讨论了三天,从这个单词的本来含义,延伸含义,到历史的演变,来回掰扯。 最终的结果就是,一个月过去了,本该在一月前就定下的和谈,依然还在谈,预计还可以无穷无尽的讨论下去。 就在对方不耐烦的时候,一向混在女人堆里,犹如花蝴蝶一般的莫里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也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线! 这下好了,双方在一个平等水平线上,都没了优势,那就只能取双方底线的中间值,谁也别吃亏! 之后不过短短半天,合作就达成,并迅速签订合作条款,之前讨论了一个月的合同被抛弃,用的仍然是第一版。 这个结果,不好也不坏,至少英国没有吃亏,虽然没占到便宜,可在那样不利的情况下,还被他们谈成了,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另外,布鲁斯这边获得了国王想要的结果,而费里德和莫里斯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没有他们帮忙掩饰,布鲁斯不可能如此顺利。 因此他们暗地里的功劳很大,国王为了表示奖励,给费里德升了职,而莫里斯则调到身边,成为其秘书团的一员。 作为外交部新上任的参赞,费里德拥有几个月的假期,要等到上一位参赞升职或者调走,交接完工作,他才需要去上职。 这样一来,他不仅有时间和娜特莉结婚,还能来一场浪漫的蜜月旅行。 因此娜特莉果断取消了在伦敦结婚的计划,打算把婚礼地点定在埃塞克斯的滨海绍森德,那是克劳尔庄园所在地。 滨海绍森德是著名的海滨浴场,气候温和,阳光灿烂,是夏天旅游的好地方。 这里阳光充足,有沙滩和海洋,是个再好不过的度假胜地。 而苏叶正好跟着她一起离开,参加婚礼的同时,还能躲避流言,等到宾客们接到婚礼邀请,这个话题早就成为过去式了。 离开前,她给迈克送了一封信,表示斯特林银行股份的事,交由他全权负责,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分批卖出去。 迈克收到信后,过来送她。 苏叶挽着他的手,在站台上缓缓散步,“费里德先生是否邀请了你参加他们婚礼?” “是的,”迈克语气轻松,“但我没有参加的必要。” “是很忙吗?”要在众银行全力戒备下,布局吞下它们,确实需要用上百分百心神。 “只是做惯的事而已,”迈克不觉得那些事会让他如何忙碌,反倒是苏叶,他顿了顿,“关于谢菲尔德家族的欠债,你打算如何处理?” 现在谢菲尔德伯爵虽然对外说了,不会拿苏叶联姻,但不代表他们在被逼迫的情况下,还能忍住不对苏叶采取措施。 逃避只是一时的,只要她还是谢菲尔德家族的人,就逃不过为家族偿还负债的任务,除非她已经嫁出去了。 苏叶歪头,打量身边这位高大英俊的绅士,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担忧的神情。 他的语气平静,气质温和,要不是之前见过他阴郁深沉的模样,会以为她就是一位温和好说话的绅士。 实际上呢,这人可没有那么好心! “你担心我?”苏叶挑眉,凑近一点盯着他的眼睛,试探道。 迈克眼神闪了闪,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只是不想一再应付谢菲尔德伯爵找麻烦。” 谢菲尔德伯爵在知道苏叶把财产和英镑交给他打理后,就以各种理由来查账。 身为谢菲尔德小姐的父亲,他确实有这个权利。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是吗?”至少对于迈克来说,完全不是事,“何必为此烦恼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迈克抿了抿嘴,避而不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深处有个模糊的想法,但那太荒谬了。 婚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而爱情和女人都意味着绝对的麻烦,尤其当两者结合到一起,那简直是麻烦的制造机。 埃莉诺......迈克模模糊糊地想,这是比任何女人都麻烦的存在,他不该为了内心深处那丁点异样,就放弃以前的坚持。 “好吧,”苏叶耸耸肩,“我早就有解决谢菲尔德家族困境的方法了,你会帮我的,对吗,迈克?” 迈克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她狡黠的双眼,“你想做什么?” 苏叶和他面对面,把手从他的臂弯抽出来,郑重其事,双手合十,“拜托了,我的管家先生!” 双眼闪啊闪,晃花了那双冷淡的眸子,也荡到了某人心底,留下层层涟漪。 他狼狈地转移视线,快速呼吸几下,平稳住心绪,这才暗哑着嗓音道,“不要做出格的事,小姐。” “哦,你说的出格,是指我打算把谢菲尔德伯爵爵位卖个好价钱吗?”苏叶眼底闪过笑意,乘胜追击。 迈克脸上错愕,“卖?爵位?”这两个词要如何联系到一起? 苏叶语不惊人死不休,压根也不考虑在英国长大,传统绅士的心理承受能力,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祖父的姐姐,我父亲姑母的照片。” 迈克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女人柔软温柔的指腹,颤了一下,面无异色收回来,双目紧紧盯着那照片,眼神却在不知不觉涣散。 “是不是觉得很面熟?”苏叶微笑道。 “嗯,”迈克低低应了一声。 研究过人类相貌特征的他,当然知道她所谓的面熟是什么。 不是真的见过,而是这位的相貌是比较经典的日耳曼人特征,棕色头发,蓝色眼睛,颧骨突出,身材高大,和谢菲尔德伯爵有六分相似。 且她的五官没什么特点,组合在一起显得比较平常,找十个人,就有七个日耳曼人和她长相有一定的相似性。 “我这位姑祖母年轻的时候比较叛逆,违逆她父亲选择嫁给了一个意大利人,后来他们一起去了美国。”苏叶道。 “你的意思是......找到她的后人,让他们作为伯爵继承人?”迈克挑眉,几十年过去了,想要找到人会比较困难。 苏叶摇头,笑得眉眼弯弯,“那么麻烦做什么,选一个符合日耳曼人和欧罗巴人特征的人选就是了,最重要的是,这人得有钱!” 不然她的十倍利息要怎么收回来? 迈克总算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是打算随便找一个美国有钱人,充当这位姑祖母的后人,让其成为谢菲尔德伯爵的继承人,好换取财物,偿还谢菲尔德家族的欠债。 “你会上绞刑架的,小姐,”迈克简直要为这位的胆大包天震惊,这是捏造事实,欺骗国王,要是被揭穿,她将成为千夫所指,被上流社会圈子所排斥。 苏叶眨巴眨巴眼,“可这事你知我知,如果我上了绞刑架,放心迈克,我不会供出你的。”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在这个时代还蛮严重的,但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被找来的冤大头富商。 他们只以为就是那么巧,自己的母亲或祖母是谢菲尔德家族私奔离开的小姐。 双方有血缘关系,符合继承人的选择,只不过相比谢菲尔德伯爵堂兄弟的孩子,姑祖母的后辈还是关系远了一点。 但没关系,他们有钱啊,而谢菲尔德家族缺钱,金钱可以买来一切,包括已经远离的亲情! 只要运作得好,没有人怀疑他们是假的,毕竟这位姑祖母的长相实在太经典了。 但凡日耳曼人种,都可以找出和她几分相似性,在这个没有DNA的年代,还不是她怎么说就是什么。 迈克深吸口气,沉默半响,蓦地低低笑出了声,“小姐,你每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 “但你从未出乎我的意料,管家先生。”她就知道,以迈克的性格,绝对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 他的正经一半是从小的教养,一半是需要。 说他有多正直,那就仿佛在猜测恶魔是不是具有善心一般。 “好吧,”迈克轻咳一声,掩去眸中的跃跃欲试,“我想凭我的手段,一定可以找到您的姑祖母。” “那就拜托你了,”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提醒着各位旅客莫要误了时辰,该上车了。 她摆摆手,往人少的方向走,那边是一等车厢。 迈克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被其他高大的人群遮住,低低道,“真会给我找事啊,这救命之恩可真不好还!” 进入车厢,她被娜特莉拉住,“你们都说了什么,你笑得很开心!” “没什么啊,”那件事当然不能告诉她,苏叶推脱道。 “不可能,肯定有什么,他是不是向你求婚了?”娜特莉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耳边。 “什么?”苏叶惊讶,“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莫要瞒我,”娜特莉要反驳,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好吧,那他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高兴?” “我高兴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而是我又赚钱了,他刚刚告诉我,股份的价格又涨了,等到事情结束,我的身价至少能翻三倍,我能不高兴嘛。”苏叶扯了一个理由。 “是吗?”娜特莉似信非信,嘟囔道,“不说就算了。” 之后她果然不问了,开始说起那件婚纱的事,“天哪,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婚纱,埃莉诺,谢谢你,你实在太棒了!” 因为结婚地点改了,苏叶不得不提前把婚纱拿出来,让人稳妥地运过去。 而娜特莉也因此看到了那件婚纱,以及那幅等身高的画像。 穿着婚纱的她,在画中美得不可方物,不要说费里德,就是她自己,也看的移不开眼。 “真的,我总算知道你的画为什么能卖那么多钱了,那简直有魔力,深深吸引着我。”娜特莉看着车厢里,被妥善包裹的画和婚纱,笑容满面,溢美之词源源不断,对苏叶全方位赞扬。 苏叶失笑,“你喜欢就好,倒也不用这么吹捧我。” 娜特莉的画她确实用了心,至少比那些暗黑风的设计稿用心多了,不仅是技巧方面,也投入了原主对娜特莉全部感情。 这种画作最能打动人心,几乎是一眼惊艳,再看就拔不出来的程度。 “喜欢,我太喜欢了,我已经决定结婚就穿这一件,”娜特莉狠狠点头,没有比这更漂亮的婚纱了,就连公主殿下的婚纱都比不上,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滨海绍森德距离伦敦并不远,火车两个小时就到了,他们很快就下车了,仆人们小心翼翼抬着那存放婚纱的箱子和画作下去。 娜特莉跟在后面,叮嘱仆人们小心再小心。 滨海绍森德果然是滨海城市,一离开火车站,就闻到了海洋的气息,感受到海风微微吹拂发梢,让人心旷神怡。 克劳尔家族的城堡就在海边,拥有私人沙滩,占地面积极大。 城堡的建筑不过三十年历史,带着浓浓的维多利亚风情,明亮又宽敞。 苏叶作为娜特莉重要客人,被她安排在自己房间左边,右边是她的未婚夫费里德先生的卧室。 房间很大,客厅,浴室,书房和阳台一应俱全,里面的床单被套都是新的,明显是新准备的。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打发带路的女仆下去,她让露丝在衣帽间整理她的行李,自己则进了浴室。 等出来,已经换上了更加舒适的浴袍,躺在阳台上晒太阳,顺便吹着海风。 露西担心地走过来,“埃莉诺小姐,这会不会让你的咳疾再犯?” 苏叶微微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不会的,露西,我已经很久没犯了,亨利医生的枇杷膏非常有用。” “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写信给他,再寄一点来,以备不时之需。”露西高兴道。 苏叶摆摆手,示意她帮自己拿几本书来。 这样的环境下,最适合看书了,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空气湿润不燥热,还有清风吹过。 这让她也想在这里购买别墅,以后有时间就过来度假。 唔,这个可以放进计划表里,等剩下20%的股份卖出去,明面上有钱了,再考虑吧。 此后的两个月,苏叶一直在克劳尔庄园度过,早上起来迎着海上日出锻炼身体,或许是因为吸取了日月精华? 总之,她的炼体术达到了这个世界的巅峰,内力也恢复到了鼎盛水平,原主身体里留下的暗疾,也在炼体后修复好了。 现在的她可以说比这个世界任何人都健康,但为了遮掩,她还是让用内力让自己的脸色显得苍白。 这也给了她借口减少交际,随着婚礼的临近,越来越多客人来到克劳尔庄园。 不仅整个庄园住满了人,周边的酒店也都爆满,全都是来参加婚礼的。 而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之前在伦敦的熟人,即便不熟,也有几面之缘。 按照礼节,每一位客人到来,她都该陪着主人一起见客,但她这不是‘身体不好’嘛,娜特莉心疼她,交代露西无论来了谁,都不需要打扰她休养。 而苏叶也乐得清闲,晚上不参加舞会,早上就能早早起床,运动过后吃早餐,然后出去逛一圈。 等她回房,其他人才刚起。 上午看书,午餐在房间里用,下午看各种报纸收集消息,顺便给自己安排了一门课程。 学无止境,她的人生又长,即便不为了以后穿越积累知识,也该给自己找一个目标。 而学习,探索新的知识领域,就是最好打发时间,保持积极向上健康心态的方法。 当然她也不需要为了某个目的,夜以继日去学,可以在闲暇时去做,这样即便一辈子只学这一门,也能非常精通了。 没有舞会的晚餐是不可避免的,除非她真的病得起不来床,不然在人家家里,不下楼和主人客人共进晚餐,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而主人在家里有客人的情况下,也一定会全副武装,打扮华丽前来招待客人。 索性大家已经失去了对苏叶八卦的兴趣,兴致勃勃聊着婚礼的各种细节。 娜特莉和费里德的婚礼属于一半传统,一半新式。 他们会在教堂宣誓,然后带着宾客一起去到滨海绍森德最大的酒店,在那里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 舞会上的摆设,鲜花,蛋糕,糖果,都是娜特莉精挑细选的。 婚礼过后,还会给各位宾客送上一份小礼物,是印着新郎新娘头像的小摆件,样式精巧,用银制作,漂亮又美观。 这样的小环节,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可以说是第一次。 因此这场婚礼,注定在大家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就连一向不在意的布克特小姐,也在看见那精美绝伦的婚纱后,露出羡慕的眼神。 哪个少女不想自己结婚时,成为最美的新娘? 可当她看到摆在舞台左侧那幅画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绝不是一般人能画出来的,这笔触,该是谢菲尔德小姐画的。 卡尔见她盯着那幅画看,也惊艳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道,“你喜欢的话,我聘请克劳尔小姐的婚纱设计师,也为你制作一件。” “那是谢菲尔德小姐画的,独一无二,”露丝淡淡道。 卡尔噎住,盯着那婚纱看了半响,才干巴巴道,“谢菲尔德小姐才华过人。” “是的,”其实我也可以设计自己想要的婚纱,露丝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当一段婚姻并不是你期盼的,那么婚礼的细节,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是惹人烦的麻烦事而已。 比起精心绘制婚纱,她反倒更愿意多看几本书,享受短暂的心灵自由。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娜特莉小姐嫁给了爱情,所以哪怕一朵花一个杯子,都是她亲自精挑细选的。 而自己,露丝在心里苦笑,她只觉得累,把一切推开母亲操持。 婚礼上,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应该是最受少女们期待的,即便已经预订了捧花人选,大家依旧热情的往前挤。 而苏叶和露丝则是落在了后面,离开一段距离,一左一右站着。 露丝是因为心里没期待,只微笑看着。 而苏叶则等待某个人的出现,唔,婚礼都要结束了,他应该会出现吧? 在捧花高高抛起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一个人靠近,毫无疑问,“我亲爱的管家,你不是说不会来吗?” “埃莉诺小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嘛,”迈克轻声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银行的事彻底结束后,伦敦出现了难得的宁静,而他的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躁动不安。 汤普森先生和克劳尔小姐的婚礼请帖,从抽屉里摆到了桌面,最后被他抓到了手里,虽然迟了点,没看到宣誓的环节,却总归赶上了。 苏叶转身,看着高大的绅士,难得换了一身不那么严肃的西装,灰色格子外套,白色西装,领带是酒红色的,属于他身上唯一的亮色。 这幅打扮,为本就俊美的容貌,更添光彩。 如果不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新郎新娘身上,他肯定备受少女们青睐。 苏叶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面上却一本正经,“昨晚,你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下水的吗?” 迈克脸一黑,“不是!” 昨晚下了火车,他直接来了克劳尔山庄,完全忘记了,此时山庄内肯定已经没客房了。 等走到附近,发现一楼大厅灯火通明,客人们正在参加舞会,才恍然意识到,他应该先去找一个住所。 可刚转身,就发现一个身影悄悄摸摸出现,往海边而去。 那身影高挑纤细,脚步轻盈,如暗夜的精灵,跳跃间跃入大海。 “小姐,我不得不警告你,晚上去海边游泳,是非常危险的举动!”迈克微微瞥开视线,遮掩眼底那一抹羞恼,以及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 没错,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姑娘了,该死的,他昨晚就不该跳下去,早知道这姑娘游泳技术那么好,他何必担心,以至于失了分寸。 苏叶轻笑出声,想到昨晚某人的狼狈,笑得更大声了。 昨晚,她逮到机会换了简单的衣服,偷溜出别墅,打算去海里游一圈。 可她刚下海没多久,就感觉水下的动静不对,有什么朝着自己来了。 回头一看,是一个人影拼命向着自己游来,或许是着急的缘故,他外套没脱,帽子和鞋子也还在。 帽子在游泳的过程中,被海浪卷走,男人似无所觉,眼里只看得到前方那道身影。 苏叶暂时停下来,等人游过来。 可或许是因为太过急切,身体没有做好预热就剧烈运动,导致他的左脚抽筋,痛呼一声,人直接往下沉。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明明在浅海,离海边并不远,竟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小旋涡,把他卷了下去。 苏叶连忙去捞,赶在人彻底被吸走之前,抓住了他......手上的戒指。 那戒指是带着针的,针上还抹了让人昏迷的药,被苏叶薅下来的同时,针被弹了出来,刺入他的皮肤。 不过瞬息,迈克的眼神就涣散起来,原本挣扎往上游的力气消失,被旋涡卷着持续往下沉。 这真的是......好心救人误伤了卿卿性命! 苏叶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冲过去一起被卷入旋涡,和人一起沉入海底。 索性她的身体素质已经到达巅峰,没有在这个过程冲晕过去,在感觉到即将触底,旋涡的作用力消失后,立刻运转起内力,一手捞着迈克的领带,一手奋力往前游。 等脱离那个旋涡辐射的范围,她才停下来,把针上的药洗干净,对着迈克扎了好几下。 这几下有帮助他排出强效迷药的,也有促使他立刻醒来的。 迈克缓缓睁开眼,昏迷的时候无法憋气,导致肺部进了不少水,连连吐出泡泡,整个人被憋得面色青紫。 苏叶也不管他是否缓过来,全力运转内力,拖着他就往上游,那速度不比他们下沉的速度慢。 在迈克彻底受不了之前,终于突破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 迈克连连呛咳,剧烈到眼角都流出生理性泪水,可因为两人在海水中央,仅能靠浮力支撑,咳嗽让他无法保持平衡,用力过度的结果就是,人差一点又沉下去。 还是苏叶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衣领,把领带都扯出来,同时也勒住了脖子,让他呼吸更加困难。 迈克反手夺回领带,保持住身形,忍住按节奏呼吸,终于压下了咳意。 之后两人游回海边,苏叶还好,迈克简直是筋疲力尽,鞋子在下沉的过程中还掉了一只,狼狈极了。 另外他的左脚抽筋越发厉害,别说站起来了,就是躺着都痛苦不堪。 苏叶直接上手,帮他按了几下穴位,才止住抽筋带来的痛苦。 之后迈克艰难的爬起来,狼狈的一步步离开,而苏叶也偷偷回了自己房间。 当时没觉得好笑,可现在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又救了你一次哦,看来我的救命之恩,你是报答不完了,我亲爱的管家迈克!”苏叶嘴角含笑,眼里都是打趣。 迈克注视她因为笑意而越发明亮的眸子,“身体真好,埃莉诺小姐,再找不到比你更健康的体魄了。” 他上手摸苏叶的脸,想要揩去她脸上涂得粉,暴露她装病的事实,省的某位恶趣味的姑娘一直拿昨晚的糗事打趣他。 然而他失策了,直到把苏叶的脸都擦红了,也没摸到一丁点粉末。 他不由讶然,“你?”难道不是装病? 苏叶伸手摸自己的脸,“好痛,迈克,你太粗鲁了,我脸都被你捏红了。” 迈克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昨晚埃莉诺小姐表现得那样英勇,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连他都望尘莫及,可她的脸色却又这么苍白瘦削,难道......是吸血鬼? “噗通——”那捧鲜花在众人间跳跃了几个来回,被不知道谁用力过度,扔了过来,砸入两人中间位置。 苏叶条件反射用膝盖顶了一下,花束被高高抛起。 她正打算用左手拍一下,把花束重新扔回人群中央。 而迈克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他伸出右手,两人的手就这样撞到一起,让花束的力道偏了,直直撞进迈克怀里。 他条件反射用另一只手捂住,鲜花被固定住! 所有人都看过来,捧花被一位未婚男士接住了,那它还具有祝福准新娘的作用吗? 或者......它也寓意着这位高大的绅士要当新郎了? 363 第三百六十三章豪奢的巨轮29 意识到…… 意识到自己接住了什么后, 迈克身体僵住,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眼睛无意识瞄到苏叶打趣的眼神, 突然反应过来,手一扬,那束鲜花重新抛到了半空中。 苏叶装作要抢, 其实使用巧劲,把它击飞出去,稳稳落到了人群中央的米兰达·戴维斯手里。 她接住花先是一愣,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似乎在问, 不是你们接住了吗? 紧接着反应过来, 开心的双手举起,“我拿到了!” “你真棒,亲爱的,”莫里斯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好事将近,纷纷打趣起来。 莫里斯彬彬有礼弯腰,“我和戴维斯小姐的婚礼将在初冬举行,届时还请大家光临。” “好, ”众人纷纷笑着答应,气氛恢复到一开始的热闹,仿佛刚刚的意外不曾发生一般,但那一幕已然落入某些人的心里,泛起荡荡涟漪。 “哦,迈克, 你喜欢花的话,这朵送给你,”苏叶顺手从旁边的花圃中,取出一朵酒红色玫瑰,插到他的上衣口袋,“和你这身很配哦,不比新娘捧花差。” 迈克脸黑了黑,手伸到玫瑰处,触摸到柔嫩的花瓣,又放了下来,没有取走,任由他和领带交相呼应。 热闹的婚礼结束,新郎新娘在众人的欢呼祝福中亲吻,然后坐上缀满了鲜花的汽车,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而其他客人,该离开的离开,有时间的也可以留下来,在海滨城市过完这个夏天。 苏叶穿着白色长裙,迎着海风,走在沙滩上,一层层海水漫上来,浪花没过脚踝,带来舒适和凉意。 阳光热烈而执着,是伦敦很少见到的骄阳,她不由眯了眯眼,看向远方的划过天空的海鸥,迈克走在她身边,看着她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脸色,微微失神。 阳光下,她的容颜似真似幻,仿若不真实的泡影,让人有瞬间的恍惚。 有那么一刻,他产生了伸出手戳破这幻影的想法。 太过美好的事物,有时候会让人想要毁灭,这无关于善恶,只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潜藏的恶魔在蠢蠢欲动。 而大多数人在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下,会克己自身。 迈克内心的阴影面比其他人都要多,得益于他聪明的大脑,大部分黑暗的想法,都可以顺利实现。 但那没有意义,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从黑暗中找寻快感,他从不会让任何感官刺激占据大脑空间,作为他全身上下最灵敏的零件,大脑需要永远保持冷静和理智。 所有其他都该排除在外,包括光明或黑暗的情绪。 他要的是从开始到结果的步步冷静,按流程运行,不出差错。 然人终究不是机器,也无法真的把所有情绪排除在外。 迈克垂下眼,掩去错综复杂的情绪,淡淡道,“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银行那些事结束了吗?”苏叶没有回答,反问道。 迈克点点头,第二波比前一次的布局更大,涵盖的范围更广,被包含的银行也更多,但有了前一个基础,加上几家银行的倒戈,某些商人觉得有利可图参与进来搅浑水。 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混战。 他们盯上了A银行,然而不等A反抗,B就站出来和他们合作,在打压A上插一脚。 然后C与D一个帮A,一个帮B,在帮助的同时,他们也想弄出几家联合,来共同对抗斯特利银行联盟。 然后是EFG,有银行,有金融资本,也有富商和贵族,再加上国王亲自下场搅和。 而A也不安生,自己内部就分成了好几派,时而联合对外,时而分裂谋求更大的利益。 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伦敦的金融圈乱成了一团,再加上国外资本的介入,美国,法国,德国,俄国等等。 浑水最好摸鱼,因此一家连着一家银行暴雷,这次和之前的暴雷,被救,再暴雷,再被救完全不一样。 暴雷就是暴雷,直接宣布破产重组。 不过在布鲁斯的控制下,没有损害到民众的利益,重组后的新银行接手了前一任留下来的资产和债务。 最后在这一场金融风暴中,席卷了国外上亿英镑的资产后,实现了最后的整合。 目前整个英国还剩下二十三家银行,其中七家是在这一次实现重组过的。 重组后的银行不仅扩大了规模,也不再是个人控股,而是各方势力各占了一部分股份,且每个人手上的股份都不多。 就比如新伦敦银行,其股东包含了国王,贵族,政府,某非政府机构,商会,几个豪商,国外资本等等,以斯特利为首的联盟也或多或少占据了一定股份。 这么一分散,话语权就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每一项重大决策,都必须经过董事会同意。 新重组的七家银行都是如此,也因此全英联合组织应运而生。 这个组织的目的是制定金融规则,稳定金融市场,制定货币政策,对英国境内的所有银行及持股公司进行监督和管理。 除了那七家外,以斯特利为首的五家银行也加入进去,剩下的十一家要么是比较小的银行,要么地处偏僻,没来得及参与这次的混乱重组。 但在组织成立后,他们采取了‘自愿’加入原则。 当然了,如果他们不愿意加入,也没人会强迫的,只不过英联会的势力庞大,资本雄厚,只靠金融手段就能玩死他们。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拿出40%以上的股份,换取英联会的投资,接受人家管理监督的同时,也能得到一定的帮助,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经过这一次整顿,英国彻底形成了统一的联合体系,不再像之前那么混乱无序,一切都是资本说的算。 而这对于稳定货币体系,稳定金融市场,起到重要作用。 对于民众而言,或许他们投机的机会减少了,再也拿不到那疯狂的11%的利息,但也安全得多。 银行加入英联会后,如果出现破产倒闭的情况,英联会会拿出资金来救,不会让民众血本无归,顶多银行的股东换人做而已。 这次的事件可以说是布鲁斯上任以来,干得最轰动的大事。 以往他只隐藏在政府中,所作所为也只有国王,首相和几个高层知道。 而这一次,布鲁斯这个名字算是彻底走入许多人的视野,谁都知道,是他推动了一切,并稳稳掌握住局面,不仅在乱斗中,实现了整合的目标,还顺势狂卷了国外上亿的资本。 这些钱进入英国金融圈,短时间内是调不出去的。 一是情况不允许,每个人手上的资本都在一轮轮拆分重组中,被稀释到每家银行。 比如法国某位富商,投入了一百万英镑,现在拥有A银行2%股份,B银行3%股份,通过C公司掌握D银行2.3%,再通过D银行掌握E银行3.2%...... 总之,每家银行多多少少都有他的股份,却没有一家多于5%,算是拥有话语权,但那权利要和十几甚至几十个人分。 这种情况下,他想把资金扯出来,就要一一卖掉那些股份。 这就需要时间了,在规章制度一条条出台的今天,他要全部卖掉,就需要花去两个月时间。 这么长时间,压根不会对金融业造成任何影响,撤出去就撤出去吧。 二也是没人会这么傻,这明显是一份稳赚不赔,且长远的生意。 只要英国不倒,只要这个英联会还存在,这些股份就能给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 这会比其他投资的风险低,算是非常不错的资产投入了。 另外还有地位,在英联会有一席之地,几乎相当于一脚踏入英国顶级圈层,毕竟连国王都属于其中一份子,有他在的地方,不就是顶层吗? 谁也不会想不开,这个时候把股份卖了,把钱拿出来。 能趁混乱入场的人,都是聪明人,不聪明的已经被吞了,或者输得一败涂地,黯然退场。 而聪明人都知道,现在退出去,再想进入这个圈子,就是难上加难。 等到英联会稳定后,英国金融圈基本会被这个组织把持,而圈子一旦固定,其他人想打破,就要付出头破血流的代价。 这就像富商们想进入贵族阶层,就需要大放血一样,是一个道理。 目前,这个圈子上上下下,有将近五十人,从国王到权贵,从政府到各种组织,从富商和外国势力,都知道了布鲁斯这个人。 虽然他们不知道布鲁斯的长相,但不妨碍他们认识到这位的能力和心狠手辣的程度。 只为了搞一个受政府监管的金融组织,就搞得许多人差点破产,伦敦一半民众牵涉其中,三分之一人口差点破产。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偏偏做完之后,没有一个民众出事,真正有事的,也不过十几,不,几十个贵族富豪吧。 等到冬季伦敦社交季到来,恐怕许多熟面孔会消失,将出现更多的新面孔。 这是何等的破坏力,又是何等的掌控力! 对于许多人来说,短短两个月,伦敦换了新的天空,好吧,虽然它依旧雾霾重重,可灰雾下多了有序,有交警拿起了指挥棒,不是很好吗? 总之,布鲁斯留下了一段传奇,也给许多人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所幸在这件事后,布鲁斯这个名字将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迈克吗? 苏叶看了一眼身边沉默,状似在发呆的男人,任谁也看不出,这个显得有点温和,英俊到过分的绅士,和之前出□□霆万钧,气质阴郁可怖的布鲁斯有什么关系。 “结束了,你赚了很多钱,”迈克收回思绪,从容道,“很多!” “有多少?”苏叶好奇询问了一句。 “总资产六千万英镑,现金可取出三百万英镑,其余是各个银行的股份,斯特利银行20%,巴克利银行6%,佳索菲银行4.3%......” 苏叶眨眨眼,觉得这个数字出奇地顺耳,果然傍上大佬好办事吗? 要不是有布鲁斯在,她再有钱,也很难买到斯特利45%的股份,那几乎是布鲁斯给她大放水了。 随后各个银行的争斗中,她也很难插一脚,去买上一些股份。 别看是大混斗,但其实能参与进去的人数有限,他们各自为政敌对的同时,也会有志一同的排除其他人进来分一杯羹。 虽然苏叶有办法进去,但总归要使用迂回或激进的法子,不能这么顺利,也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能有一千万的收入,就已经是顶天了。 毕竟她的起始资金也不过四十万英镑,还有十万是空手套白狼来的。 “其中有一半是你的,”苏叶道,“或许我们可以交割一下。” “不用,”迈克拒绝,“身为一个政府顾问,我不能监守自盗。” 但你已经做了啊! 苏叶眨眨眼,试探道,“给你家人?” 迈克想到在老宅搞学术怡然自得的父母,还有浪到没边,也不知道窝在世界哪个角落,研究什么奇奇怪怪东西的弟弟,“他们大概率不会想要的。” 钱多也意味着麻烦,光是处理这些钱的分配,然后时常核算一下账本,就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他那个弟弟可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到时候还不是要他这个哥哥收拾烂摊子。 想到幼弟还有一半的产业在他手上,迈克头痛之余,不愿意再增加自己的负担了,于是坚决拒绝。 然而他显然是忘了,幼弟的产业是他在打理,难道苏叶的就不是吗? 顶多苏叶不是甩手掌柜,不会丢出去了就完全不管,还是会关心一二的。 可介于迈克对她产业的上心程度,凡事亲力亲为,和幼弟的产业被他扔给代理人打理,只每年查两次账,到底是哪个更叫他操心啊? 或许这就叫一叶障目,感情使人降智。 迈克的坚持是对的,智者不入爱海,只是当人已经深陷爱河,那就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 “好吧,”苏叶也觉得奇妙,这还是第一次想送钱都送不出去的,“对了,我想在这里买一栋别墅,最好有私人沙滩。” 迈克脚步顿住,万般不愿想起那晚的经历,语气淡淡道,“晚上去海边游泳,相当于和死神共舞。” “我知道呀,你那晚的教训已经证明了这点,”苏叶脸上盛满了笑意,“所以我需要私人沙滩嘛,最好是位置比较偏僻的,白天也没人的那种,我就可以白天去游泳了。” 迈克差点咬破腮帮子,深吸口气,决定转移话题,“你的身体素质超过了大多数人,为何亨利医生还认为你生病很重?” 苏叶眨巴眨巴眼,语气轻飘飘的,“或许是他学艺不精?” “是吗?”迈克淡淡道,突然伸手,握住了苏叶的脉搏,“节奏正常,脉象平稳,健壮有力,埃莉诺小姐,你比大多数人都健康!” 苏叶反手一握,锁定了他的脉搏,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唔,跳得有点快,迈克管家,你有点心律不齐啊,是动脑太多还是思虑太重?”苏叶凑近一点,坏心眼的调侃他。 迈克闭了闭眼,收回手,“果然,你精通中医,所以对于装病很有一套。” 那什么吸血鬼当然是无稽之谈,迈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苏叶精通医学,能用手段瞒过包括亨利在内的所有医生。 想到随身带着那本已经被他翻烂的医书,迈克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之前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从亨利医生手上要来了中医书,不管有无空闲,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 然而中医比他想象的还有博大精深,其内容之丰富,想要理解,还要弄明白他们的道理。 而涉及到理念层面,为了不搞错意思,他又花了一点时间,精研中文,尤其是古中文。 好不容易伴随着中文学习,他把那本医书上的大致内容搞明白了,却发现这本只有术的层面,要真正了解中医原理,还需要进行更多的学习。 可学习不过进行到十分之一,他就渐渐发现,自己做的一切,或许是无用功。 这位谢菲尔德小姐哪里是病重的样子,分明健康得不得了,不仅如此,她应该很擅长医学,把所有医生骗得团团转,真是一个调皮的姑娘。 “啊,”苏叶歪头装无辜,“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懒得交际而已。” 迈克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前走。 苏叶跟上,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中药香,迈克管家,看来你对中医很感兴趣啊,要不要我教你?” “教我如何扎针吗?”虽然在水下的记忆有点模糊,但苏叶是通过扎穴位唤醒他这一点,他是察觉了的。 事后回去翻阅资料,发现这个手法相当少见,就连他搜集来的中医书上,也几乎没有提及,但确实很实用。 “你对针灸感兴趣啊,没问题,我可以教你。”苏叶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理他对自己医术来源的试探。 迈克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姑娘越来越神秘了,不过他没再探究,只应了一声,“好!” 之后他们继续讨论关于购买别墅的事,苏叶想要位置偏僻的,这样她白天下水,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迈克则觉得,偏僻的地方会更加危险,因为那里的海域没有经过修整,可能会存在更多的暗涌。 两人坚持己见,最后还是迈克退了一步,表示可以买下大一点的地盘,只要私人沙滩的位置够大,就没人能看见她在里面干什么。 另外,他决定在苏叶别墅的两边,分别购置房产,这样就没人能越过这两处,到达苏叶别墅所在的位置。 正好,他和幼弟也没有海边别墅,虽然知道那个家伙可能对这种海边度假的休闲旅游完全不感兴趣,但身为哥哥,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弟弟的身心健康的。 苏叶在他坚持不要一半后,给他签了一张二十万英镑的支票,就相当于还给他了。 这钱正好用来购买别墅,顺便修整一番。 “滨海绍森德的气候确实不错,可以让父母过来休假,”迈克道。 虽然他父母沉迷学术,但研究在哪里都可以进行,相比约克郡,海滨城市当然住得更舒服。 苏叶耸肩,“那我的别墅也交给你吧。” 原本她打算找到合适的别墅购买下来后,再离开滨海绍森德,现在看,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毕竟有迈克在,她连内部重新装修都不需要操心,万能的管家能搞定一切,或许比她自己设计的,还要合心意呢。 迈克心里满足,面上不动声色,只道,“等弄好了通知你,另外你想要的姑祖母‘找到’了,她有一个儿子,幸运地在里内华达州掘到了金矿,成为很有钱的商人。”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苏叶笑了,这可太顺利了。 这位商人叫乔治·比安奇,是意大利商人安东尼·比安奇和英国移民女人莉莉娅·比安奇的儿子。 巧合的是,埃莉诺的曾祖父,也就是姑祖母的父亲就叫乔治。 这个名字其实很常见,英国至少有几千个叫乔治的,这还是同一时期的,不同时期的更是多不胜数。 但因这一巧合性,更能证实两家之间的关系,英国的传统,用祖父的名字给孙子命名,或者父子三代用同一个名字都是正常的事。 莉莉娅·比安奇因为思念父母,给儿子取和父亲相同的名字,这在西方人看来,实在太正常不过。 另外,女性在嫁人后,就会抛弃自己的姓氏,改为夫家的姓氏。 介于莉莉娅·比安奇在儿子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也没什么娘家人的缘故,几乎没人知道她原本姓什么。 那说她是娜莎·谢菲尔德当然也没问题,毕竟私奔的人改名字是常态。 目前安东尼·比安奇已经死了,乔治·比安奇并不知道母亲的来历,原本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英国女人。 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母亲的家族还比较尊贵,是个贵族,那他会拒绝这种好事吗? 那显然是不会的! 安东尼·比安奇虽然是个商人,但只是小商人,在美国算不是厉害人物。 乔治·比安奇长大后,也只继承了一点点资产,他是幸运挖到了金矿,这才能跻身一流富豪之列,可对比阿斯特家族,霍克利家族这样的超一流富豪,还差一点。 一来他属于暴发户,虽然年轻的时候也上过大学,但不是哈佛那样的名校,只是普通的大学,校友也都是一些小商人的孩子。 以至于他没累积到多少人脉资源,一夜暴富后,也只是金钱的数量增加了,对于他的身份地位提高,没起到任何作用。 美国上流社会圈子,仍然排斥他。 二也有他妻子的缘故,他的妻子是一个农场主的女儿。 因为是独女,夫妻二人很疼爱这个女儿,把她送到教会学校深造,这种学校会接受上流阶层善心人士的捐助,因此师资力量很好,培养了许多女学生。 但她们几乎没有机会上大学,毕业后虽然有机会参与社会劳动,却也隐隐被上流圈子排斥在外。 这就相当于顶级贵妇的圈子和中产阶级职业女性有壁,除非她们嫁一个好丈夫,不然永远挤不进去。 而爱丽丝·比安奇嫁了一个好丈夫,两人相爱于乔治·比安奇还是小商人的时候,他们通过一场文学讨论会认识的,因为相同的爱好,走到一起。 爱丽丝是个沉迷文学的文艺女青年,全副身心都放在创作上,从未向往过上流社会的浮华,也因此被同样爱好文学,只是一个小商人的乔治·比安奇吸引。 两人结婚后不久,乔治就人品大爆发,获得了一座大金矿,这让两人瞬间成为了大富豪。 可一来他们是暴发户,二来爱丽丝不善于交际,只热爱文学。 而身为丈夫的乔治,也是一身商人的习气,和喜爱文学的思想,导致他们备受鄙夷,不被上层圈子所接纳。 苏叶翻看完资料,不由好奇,“按照他们的性格,应是不在意才对。” 喜好文学的人,往往在自己内心有一个宽广的世界,外界的接纳与否,他们想来是不会太过在意的。 尤其两人可是拥有一座金矿,已经是暴富了,不需要做其他生意,就足够有钱,那也就不用去巴结讨好其他人。 “你说的没错,但他们有孩子,”迈克道,“要知道,顶尖的教育资源是被垄断的。” 苏叶懂了,原来是为了孩子的将来,那就说得通了,这么说吧,如果两人不能进入上流圈子,他们的孩子就不能进入那些最好的学校,因为那些学校招生只看推荐。 而进不去的话,就无法接触到这个圈子的人脉,以后无论是走仕途,还是继续从商,都被拦在门槛外面。 别看那边好似是选举产生领导人,可你都进不去这个圈子,就无法成为高官或议员,也无法获得更多的人支持,只能在中低层官员之间打转。 说到底上层是个极小的圈子,最好的资源被这个圈子垄断。 要么挤进去,要么打破它。 打破是不可能了,除非发生如战争一类的大事,可想必比安奇夫妇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上战场,拿命去拼一个可能吧? 所以他们一旦知道,自家可能和英国的谢菲尔德伯爵家族有血缘关系,那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利益,都会想尽办法靠过来。 只要借助谢菲尔德家族的帮助,混进伦敦社交圈,那么他们回去美国,便能轻而易举打破桎梏。 或许他们没那个野心,想要获得谢菲尔德伯爵的爵位,只是借一借势而已,为此付出一点代价,为谢菲尔德伯爵偿还债务,也是愿意的。 可苏叶不这么想,她还等着把爵位卖出一个好价格,然后收回利息呢。 比安奇夫妇一共有三个孩子,长子谢文11岁,次女奥利维亚9岁,幼子塔恩6岁,从长相看,谢文和娜莎·谢菲尔德有六分相似,不过综合了意大利的血统,会显得更为精致亮眼一点。 她觉得,如果把这个小家伙变成伯爵继承人,想必比安奇夫妇会非常满意的。 毕竟长子是伯爵继承人,那他们一家理所当然就是贵族了,还有谁能拿他们的身份说事? 凭借这层关系,次女和幼子未来就可以去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接触最顶尖的人脉。 “看来你对他们很满意,那你要怎么说服安妮夫人?”迈克道。 不是谢菲尔德伯爵,而是安妮夫人,因为他知道,伯爵先生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安妮夫人的话好使,钱更好使。 如果他知道,接受另外一个继承人,就能从对方父亲身上获得源源不断的金钱,那想必伯爵先生很乐意改变继承人人选。 反正他和堂兄弟的关系都不好,对雅各布这个原本选定的继承人人选也不满。 至于安妮夫人,她绝对不会满意这个人选,虽然谢文·比安奇的年纪和多丽丝相仿,让多丽丝嫁给他,依然是伯爵夫人,还是一个拥有财富的伯爵夫人。 可谢文是暴发户儿子这一点,就会让注重出身和面子的安妮夫人坚决反对。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嫁给暴发富的儿子,即便他会继承伯爵爵位! “很简单,有钱了,又是伯爵小姐,多丽丝能高嫁,嫁给公爵甚至是王室。”苏叶微笑道。 谢菲尔德家族本来就有和王室联姻的传统,只不过近几代没有罢了。 埃莉诺的曾祖父娶了一位侯爵的女儿,简夫人出身实权的子爵家族,安妮夫人身份最低,是落魄的贵族,但家里也有勋爵爵位,只是除了爵位,穷得叮当响罢了。 但是曾祖父的母亲,是奥斯曼帝国的公主,以及谢菲尔德家族也有女子嫁入王室。 按照安妮夫人的野心,她当然更愿意把心爱的女儿交给公爵或者王室。 可是之前的谢菲尔德家族没有这个机会,一来爵位需要女儿联姻来保存,二来没那么多钱。 是的,没那么多钱! 真以为嫁入王室或公爵之家,高攀之后会给娘家带来利益吗? 哦,这也是有的,但首先你得付出几十万英镑的嫁妆! 联姻都是有目的的,人家为什么要娶你,而不是别人? 当然得是你拿出别人拿不出的利益,比如金钱,这就好比买卖,在你家族有爵位是贵族的情况下,还拥有几十万英镑的嫁妆,那就是王子也可以挑一挑。 如果家族没有爵位,那你就得付出上百万英镑的嫁妆,才有机会让王子为你青睐。 当然这只是普通王子,王位继承人别想,他们有更多的政治联姻需求。 但当今国王有七位王子,五位都没有结婚,且日子过得比继承人拮据多了,他们需要一位嫁妆丰厚的妻子。 而只要安妮夫人醒悟,把爵位抵押出去,就可以为两个女儿带来大笔的嫁妆,让她们有机会联姻王室或者公爵,那她还会反对吗? 能成为一位王子,一位公爵的岳母,安妮做梦都要笑醒了。 当然了,这两个女儿说的是多丽丝和珍妮,安妮夫人全力培养她们,当然是希望她们高嫁的。 可是按照目前的规划,多丽丝会成为未来的伯爵夫人,而珍妮因为嫁妆有限,只能低嫁给一个普通贵族。 两厢一比较,她会选哪个,显而易见。 迈克点头,“那么,还需要我做什么?” 苏叶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在他们抵达伦敦后,通知我,我需要去和他们见一面。” 她得让人家知道自己在中间出力了,毕竟钱得从比安奇夫妇的口袋中出,当然要让人家知道,她为了促成这次交易,做了多少努力。 先是千辛万苦把他们从美国找出来,然后费尽口舌说服伯爵夫妇。 这么大的功劳,没有一百万英镑,怎么能抵消她的努力? 当然了,一下子从人家口袋中掏出一百万,那不现实,但她可以先留下一个好印象嘛,然后分批付款嘛。 至于伯爵夫妇,他们获得了利益,是不可能想到苏叶的,没从她手上继续掏钱就是好的了,因此事先和比安奇夫妇商量好,就非常有必要了。 “那你要如何费尽口舌呢?”迈克挑眉,在他看来,伯爵夫妇听谁的,都不会听她的。 但凡她说一句,都要被怀疑心怀不轨,毕竟这段时间的行事,已经让这对夫妻把苏叶打成了对立面,不孝女了。 苏叶微微一笑,“我布下了棋子可以启动了。” 迈克立刻想到了盖特,那个从巴斯山庄带回来,已经混成了谢菲尔德伯爵贴身男仆的存在。 “他确实是个好人选,”这人不仅在短短时间内,获得了伯爵的信任,还能通过沃克小姐,影响到安妮夫人,属实是个人才。 苏叶轻轻一跃,站在了礁石上,“接下来,就是我的战场了!” 迈克站在下面,抬头看她,阳光洒在那金灿灿的发丝上,散发出夺目的光泽,熠熠生辉,撩人心弦。 364 第三百六十四章豪奢的巨轮30 在夏季…… 在夏季即将结束前, 比安奇一家抵达伦敦,作为新富豪,夫妻俩人欠缺了太多上层阶级的常识, 这让他们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 粗鄙又格格不入。 夫妇二人原本不在乎这个, 可在为儿子安排学业的事情上,遇到了重重磨难。 原本他们给自己的儿女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 这会比夫妻二人接受教育的教会学校更专业,学习的知识也更系统化。 但不得不说, 受限于眼界见识, 他们原本把自己家定位中产,也更愿意把儿子培养成律师或者医生这种收入高且稳定的职业精英。 至少在社会地位上,他们掌握了专业技能,比普通小商人好得多。 可谁能想到夫妻二人会这么幸运, 竟然获得了一座金矿, 而且是一座含矿量很大的金矿,未来五十年, 只要他们不作死, 就一直会是整个美国最有钱的家族之一。 这样的财富必须匹配同等的能力去守护,不然面临的就是群狼环伺,而无力抵抗。 穷人乍富的结果, 往往会走极端, 要么更富实现阶级跃迁, 但更有可能的是挥霍无度, 或者被人骗得血本无归,最终落得比之前还不堪的境地。 比安奇夫妇或许没什么见识,但作为爱好文学的他们, 能在各种文学作品中,看到这一现象带来的后果。 因而他们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的维持目前的状态,不想要个儿女在乍富后心理失衡。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即便心里知道,要怎么怎么保持心理平衡,但人终究是情绪动物,不要说个孩子了,就是他们自己,也做不到平常心。 好在夫妻二人也没有太傻,还知道自己不懂,该聘请一些懂行的来帮助自己。 于是他们聘请了有经验的管家,有见识的女仆领班,和在上流阶级家庭任教过的家庭教师。 他们花了高新,超出市价的倍,也得到了人精心辅佐。 管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为比安奇家安排上了有钱人需要的一切排场,还细心提点家里的男女主人,怎么做才不算失礼。 而女仆领班一边服侍爱丽丝,一边调教新招聘的女仆。 几年下来,比安奇家也有模有样,只除了他们依然和其他家族没什么交集这一点,偶尔来往的,都是比安奇先生的商业伙伴。 金矿出售金子的客户,和以前当小商人时认识的供应商等等。 然而这些客户只是银行负责采购金子的经理人,供应商也只是中等规模的有钱人,无法帮助他们一家打入顶级富豪圈层。 比安奇夫妇其实很满足,他们并不认为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反而因为不用再为钱发愁,可以终日沉迷于文学,而过得津津有味。 直到家庭教师向他们阐述了长子未来的学业问题,他们才发现情况大条了。 谢文·比安奇,作为一个注定要继承家业的长子,学习的一切知识都向中产靠拢,或许有关于法律内容,会对他有帮助,但除此之外,他欠缺的知识太多了。 比如金融方面,比如管理,以及最重要的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能力,这些都是家庭教师不能教给他的。 家庭教师作为孩子的启蒙老师,会教授语言,政治,历史,音乐,绘画,骑马等等,比较全能的甚至精通几门语言,好几门乐趣,但以基础为主,深入学习需要进入学校后继续学习。 目前美国的精英教育还是延续英国那一套,就是小时候在家里请家庭教师,长大一点进入公学,然后上大学。 现在谢文正是需要上公学的时候,这几年家庭教师为他补足了基础教育,可剩下的更深奥的内容,只能在公学里进行。 那么问题来了,进入公学需要推荐信,而比安奇夫妇没有合适的推荐人。 顶尖的学校只会接受那些社会名流的推荐,最好的学校收的学生都不多,每个名额都很珍贵,没有人会白白让出来,竞争非常激烈。 目前比安奇家族除了钱,一无所有,是第一批被刷下来的人选。 但他们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就是找次一等的学校,然后捐钱,捐巨款,一栋宿舍楼之类的,这也能为儿子打开升学通道。 可家庭教师的话提醒了他们,如果谢文不能进入第一流的公学,就无法进入第一流的大学,会永远被排斥在顶层圈子之外。 这会是谢文·比安奇要的吗? 明明比安奇家有这个经济实力,让家族在美国占据一席之地,可因为第一步被拦在了外面,之后就步步落后,永远没有上升的机会,难道不会终生遗憾吗? 时代具有其局限性,他们所处的社会依然看重贵族身份,把所有人按阶层划分等级,在每个人心里形成根深蒂固的印象。 他们不会知道,不久的将来,即将迎来资本操控一切,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新世界,因此他们依然认为,进入那个圈子,才有最光明的未来。 这一认知让比安奇夫妇陷入深深的纠结,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可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错过机会吗? 这不仅关系到他们一生的选择,还有家族的未来。 事情一下子僵持在那里了,选择次一等的学校不甘心,可最好的公学却无门可入,憋屈,实在是憋屈! 就在比安奇夫妇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封来自遥远大陆的信,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信上表示终于找到了几十年前私奔的姑母娜莎·谢菲尔德留下的孩子,两家血缘关系非常近,希望不要就此断了联系。 信上还邀请他们参加谢菲尔德庄园秋季的狩猎活动,诚邀比安奇一家人参加。 这信的落款是谢菲尔德伯爵。 竟然是一位伯爵,比安奇夫妇面面相觑,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乔治的母亲会是一位伯爵小姐,这和他印象里落魄的平民姑娘完全不符。 当然了,乔治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通过父亲偶尔的讲述,拼凑出一个不擅长交际,时常待在家里,善良美丽的女人形象。 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样一个普通的,和大多数家庭妇女相似的女人,会是一位伯爵小姐! 比安奇夫妇尤自不敢相信,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一些证据,然而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些年,他们搬过好几次家,很多旧东西都扔掉了。 母亲只留下一张模糊的照片,因为保存不当,几乎无法看出具体模样。 “怎么办?”爱丽丝问自己的丈夫,内心忐忑。 乔治低头沉思半响,然后抬头,坚定道,“去!” 无论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一个机会,一个转换身份,让他们打入上流圈层的好机会。 只要母亲是伯爵小姐的事证实了,那乔治·比安奇就是贵族的血脉,一夜暴富也不再是暴发户,而是重新崛起,再创辉煌。 古今中外皆是如此,认钱,更认血脉传承,如果你是某个名人的后代,那大家自然而然会更加尊重,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会瞬间门拔高。 即便为了个孩子的未来,这次机会也必须牢牢抓住。 夫妻二人当即吩咐人收拾东西,订下了来伦敦的船票。 等到他们抵达的时候,按照信上的指示,先在指定的酒店住下。 而苏叶这边,在他们入住的当晚,就收到了消息,第二天立刻出发去拜访他们。 下午点,在一个很合适的时间门,苏叶见到了比安奇一家。 不得不说,迈克办事实在靠谱,乔治或许因为人到中年,男性特征比较明显,看不出和娜莎·谢菲尔德有多少相似处,但谢文和奥利维亚就比较像了。 首先是谢文,发色和瞳孔的颜色一模一样,鼻子也很像,其他的不同完全可以解释来自祖父和母亲的遗传。 而奥利维亚的五官不像,瞳孔的颜色也不像,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相似之处。 或者说相似性格的人,展现出来的气质是相似的,但娜莎不愧是伯爵小姐,气质高贵典雅,而奥利维亚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只看出温和腼腆的个性。 但谁也不会去责怪一个商人的女儿,没有高贵的气质,对吧? 至少在温和上面,能牵强附和联系到一切。 这就够了,苏叶很满意,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我是埃莉诺·谢菲尔德,现任谢菲尔德伯爵的长女,欢迎你们的到来。” 比安奇夫妇看着美丽不可方物的伯爵小姐,顿时紧张不已,“那,那个,谢文带弟弟妹妹回卧室去。” 他们生怕孩子们过于吵闹,以至于得罪了这位高贵的小姐。 苏叶即将要说的话,也确实不适合孩子们听,因此没有阻止。 等到人离开,她才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道,“其实那封信是我写的,父亲并不知情。” 两人一愣,原本满怀希望的心情,顿时荡到了谷底。 比安奇先生勉强笑笑,“我想知道谢菲尔德小姐这么做的目的?” “谈一笔交易吧,”苏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家酒店的红茶来自印度,是比较稀有的品种,贵不说,味道还有点涩口。 其他人喝会加入很多牛奶和白糖,但苏叶从不喜欢在茶里加这些,苦味可以适应,但涩味就不太喜欢了。 因此喝了一口,她就放下了,双眸注视夫妻二人。 两人不自觉正襟危坐,心都提了起来,“什么,交易?” “谢菲尔德伯爵是传承了八代的爵位,从一开始的子爵位,晋升到侯爵,因为一些事落魄了一段时间门,变成伯爵,可此后富贵了五代之久,也就是说,谢菲尔德家族是老牌的贵族,血统悠久尊贵,不是现在那些新型贵族可比的。” 苏叶开始讲述谢菲尔德家族的历史,听得两人心驰神往。 “但是,”苏叶开始转折,“要保持一个家族的长盛不衰,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尤其近百年社会发生了巨大变迁,各行各业都在变革,跟不上脚步就会落后。” “我的父亲,现任谢菲尔德伯爵是个有想法,锐意进取的人,然而改变往往意味着危险大于机遇,虽然他小心再小心,依然不可避免地让家族的财产产生危机。” 啧,为了给谢菲尔德伯爵脸上贴金,她可真是会说话,含蓄又好听。 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传达出去了。 比安奇夫妇懂了,他们都是眼前一亮,原来如此,原来是缺钱啊! 缺钱好啊,比安奇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拥有一座金矿的他们,缺什么都不会缺钱。 “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比安奇先生连忙道,要多少钱你说话,不就是钱嘛,只要承认他们贵族血脉的身份,多少钱都没问题。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苏叶微笑,“谢菲尔德家族不是乞讨,只是互利互惠,做一个交易而已,请先听完交易的内容。” “好,好的,”碍于苏叶的气势,即便比安奇夫妇再心急,也不得不静下来心来好好听交易的内容。 “我父亲欠债32万英镑,估计之前的股票风波中,已经还上了6万英镑,还剩下26万英镑的欠款,”苏叶微笑道,“至于交易的内容,首先对外承认比安奇先生是娜莎·谢菲尔德血脉这件事,十万英镑,由我的母亲,也就是尊贵的伯爵夫人,指导爱丽丝夫人关于贵族礼仪和交际技巧。你们应该知道,这才是无价之宝,普通人永远没机会接触这个,价值十万英镑不过分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最后的六万英镑,则是一份来自谢菲尔德伯爵的推荐信,有了这封信,任何公学都会对小比安奇先生敞开大门,我想,这个交易你们不会吃亏。” 何止是不吃亏,简直是解决了他们当下的燃眉之急。 有了贵族承认的身份,他们回到美国,立刻会被上流圈子接纳,而比安奇夫人接受了伯爵夫人的教导,礼仪和待人接物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当下就能和那些贵夫人们相处愉快,不存在被轻视的问题。 最后有了伯爵的推荐信,他们能轻易让儿子进入任何一所公学,不需要再去找关系托人了。 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仅仅是26万英镑? 多吗?多!可相对于他们得到的,就不值一提了。 有些商人为了获得一个身份,愿意付出一百万英镑的代价,而这还未必能成功。 像卡尔·霍克利,想要娶露丝·布克特,就得解决他们家的债务,也有二十几万英镑了。 除此之外,他花在布克特母女身上的钱不少,衣服首饰,艺术品哪个不要钱? 可这些都是小头,最值钱的还得是那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 当然了,在这一点上,卡尔·霍克利是精明的,虽然送给了未婚妻,但这早晚还会回到霍克利家族手里,传给霍克利家的子孙。 “这这这......您太慷慨了,”比安奇先生激动道,“交易很合理,我们没有异议。” “是的,感谢您的帮助,谢菲尔德小姐,您实在太善良了。”比安奇夫人也道。 他们来的一路上都很忐忑,生怕谢菲尔德家族提出过分的要求,比如金矿的开采权分他们一半之类的。 商人面对贵族总是弱势的,好在他们是美国商人,面对英国的贵族,还有拒绝的权力。 但也怕因此得罪谢菲尔德伯爵,最终更加受到排挤。 可目前看,谢菲尔德家族非常仁善,只要了26万英镑,还清债务,就不做过多要求,实在是太有气度了。 在连灌两杯红茶后,比安奇夫妇总算冷静一点,开始动脑子思考。 这事为何是苏叶这个大小姐来说,而不是伯爵本人? 这么想,比安奇先生也这么问了。 苏叶微笑起来,“不错,看来你们很冷静,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那我就可以放心和你们交易了。” 两人一愣,不明所以,刚刚的交易是假的吗? “自然不是假的,”苏叶道,“但在这个交易之外,我们还需要做另外一层约定。” “是什么?”比安奇的心揪起来,难道有额外的条件。 “这个交易的条件,得你们自己去和谢菲尔德伯爵说,明码标价的,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只是一笔双方心照不宣的纯粹金钱交易。”苏叶道。 两人一看就是被打击得不清,要是面对伯爵夫妇,带上了讨好,那就不妙了。 那对夫妻可不是善茬,如果知道比安奇夫妇好拿捏,还不得拼死了压榨。 苏叶只是想要讨回原主的利息,顺便让伯爵夫妇的谋划落空而已,没打算坑比安奇夫妇。 他们拿钱买地位,真金白银花了,当然不能受到鄙夷对待,还要任人予取予求。 钱花了,就是享受服务的! 那从一开始,就该摆出交易的姿态,而不是讨好的姿态。 这样伯爵夫妇只能从他们手上获得26万英镑,正好还上欠债,剩下的不该想。 想就要付出代价,比如爵位,所以她要比安奇夫妇从一开始就公事公办。 “我不明白,”比安奇先生微微皱眉,“这个交易难道不是伯爵先生的授意吗?” “当然不是,”苏叶保持微笑,“你们是我千方百计找出来的,交易的对象自然是我。” “请谢菲尔德小姐明言!”比安奇先生坐直身体,紧紧盯着苏叶,生怕她说出打破希望的话。 “谢菲尔德家族欠了26万英镑,如果没钱还,庄园和产业都将要被抵押,而这是伯爵先生不能容忍的,于是他想到了联姻,想要把我嫁给一个富商,好换取钱财还债。可我不愿意为了家族牺牲个人婚姻,但身为谢菲尔德家族的大小姐,我也不能眼看着家族败落而什么都不做,那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人支付这笔欠债,比安奇先生,你们就是我找来的人。” 苏叶放松地依靠在沙发上,声音不徐不疾,轻柔不带一丝停顿,“我们是各取所需,不是吗?方都受益,你们拥有了打入上流阶层的身份,谢菲尔德家族偿还了债务,而我摆脱了联姻,这个交易很合理!” “我明白了,”比安奇长长舒了一口气,“是的,您说得对,这是对方都有利的交易,我没什么理由拒绝。” “很好,”苏叶站起来,“既然你们同意,那就在明日写信到谢菲尔德庄园吧,记住,是谢菲尔德庄园,而不是伦敦宅邸。在接受完贵族礼仪教育前,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伦敦社交圈,届时才好惊艳亮相。” 话说完,她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比安奇夫人连忙叫住她,“为什么要明码标价,这不会让贵族厌恶吗?” 苏叶回头,微笑,“只有明码标价,安妮夫人才不会敷衍您,亲爱的表舅母。” 只有让安妮夫人认为,自己有求于人,才会认真教导。 要是她觉得,是比安奇夫人求着自己,那各种言语打压鄙夷会随之而来,未来一段时间门比安奇夫人的日子将不会很好过。 提示都这么明显了,两人也不是纯粹的小白,当然明白其中的关窍。 等苏叶走后,他们面面相觑,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不得不说,这个结果相当好。 这就好似他们花钱买了服务,原来,贵族的服务也是可以买来的! 两人的内心,同时产生了这个念头,不知不觉原本对于贵族的敬畏也少了很多。 贵族也是人嘛,是人就会遇到困难,会缺钱,而他们能提供钱,就有资格享受服务。 从这一刻起,内心深处某些东西悄悄坍塌了,虽然不明显,但这毕竟是个开始。 两人按照苏叶的指示,给谢菲尔德庄园送了一封信,表示择日拜访。 在等回信期间门,他们按照英国的流行,开始置办起衣物和首饰来,以及给谢菲尔德家族人员的礼物。 而谢菲尔德府邸,伯爵夫妇表面从容,其实内心焦虑,恨不得冲到苏叶面前,要她把钱拿出来。 可碍于面子,他们不能让外人知道,索要女儿的嫁妆还债,就只能憋着,然后想其他办法。 夏季结束,多丽丝和珍妮的学习告一段落,将回到家里,度过一个月的悠闲假期,等到暑热彻底结束,会再次回到校园,开启下一阶段的学习。 而这也意味着,她们要重新交学费了。 两人所读的女子学校,是全英国最顶级的女子学院,除了公主不在这里就读外,剩下的贵族女子,大部分都是里面的学生。 想当然的,这里的学费也贵得出奇,每年需要两千英镑到五千英镑不等的学费,有些家族为了显示财力,会在上面花费一万英镑以上。 谢菲尔德夫妇要面子,虽然不炫富,但也不允许成为最底层,因此每年姐妹二人的开销都超过了一万英镑。 之前有原主的‘鼎力支持’,她们自然可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现在苏叶不当冤大头了,甚至从安妮夫人手里,薅走了比较珍贵的几套首饰。 谢菲尔德家族已经没钱了,或许能拿出那一万英镑的学费,却会非常心痛,毕竟外面还欠着巨债呢。 夫妻二人为了筹钱焦头烂额,私下商议了好几次,最后伯爵不得不拉下面子表示:让大女儿出钱! 苏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了,逃避不可能让他们放弃。 因此比安奇夫妇的信件送到了,信是由谢菲尔德庄园转交过来的。 因为缺钱,伯爵先生今年没什么**去庄园打猎,家里也没办法招待更多的客人,因此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启程,收到庄园的信还有点奇怪,展开一看,不免大吃一惊。 从未想过私奔几十年的姑母的后代竟然找来了,还是一个有钱到拥有一座金矿的大富豪。 伯爵一时鄙夷,一时羡慕,最后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他把信拿给安妮夫人看,起先,安妮夫人强烈反对这样的野蛮人进入自己家里。 天,私奔后生下的后代,那不就是不名誉的私生子嘛,这样的人怎么能登门? 可是,那可是有钱到不在乎钱的金矿商人! 谢菲尔德伯爵强调,看着安妮夫人,希望她赞同自己的想法。 安妮夫人深呼吸,背过身去,“这样不名誉的人,怎么能进入谢菲尔德家,他们会影响爱丽多和珍妮的名声,亲爱的,你得慎重。” “是的,我需要慎重,但安妮,你该明白的,我们需要钱,那些债主可不会容我们再拖欠,还有多丽丝和珍妮的学费,这也是一笔开支。”相比之下,谢菲尔德伯爵更实际一些,毕竟他才是那个掌管财产的人,深深知道没钱难倒英雄汉。 “我们还有埃莉诺,”安妮宁愿从大女儿手里要钱,也不想和那些低贱的商人打交道。 “埃莉诺?”伯爵冷笑,“你以为她还是那个听话的埃莉诺吗?作为父母,我们已经失去了拿捏她的筹码。而且你没发现吗,埃莉诺怨恨我们,认为我们偏心,她嫉妒妹妹们获得了我们的关爱。” “谁让她不在我身边长大,”安妮夫人不满道。 “安妮,我们没办法掌控她,不管是她的财产,还是婚姻,”谢菲尔德伯爵强调。 夫妻二人同时沉默下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无力! “我错了吗?”安妮喃喃,明明以前的埃莉诺是何等的仰慕他们这个当父母的,可因为他们的行为,长女对他们彻底失去了孝心。 谢菲尔德伯爵沉默半响,“现在最主要的,是债务,谢菲尔德家族绝对不能传出欠钱不还的名声。” “好吧,”安妮夫人闭上眼,妥协道,“让他们去庄园,不要在这里,要是被外人知道,我都能想象到,他们会如何嘲笑我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好今年庄园里没有客人,”谢菲尔德伯爵坐下来开始写回信,邀请比安奇一家去庄园,“我得知道他们是如何打算的,才好有所应对。” “如何打算?呵,他们现在巴上来,无非就是想要地位,”安妮鄙夷道,“你写吧,我安排管家收拾东西,看来不能等到多丽丝和珍妮放假一起回去了,我要让人通知她们。” 谢菲尔德伯爵的笔尖顿了顿,“也通知埃莉诺一声,让她回去接待客人。” 即便心里清楚,长女已经和他们离心了,可该做的还是要做,贵族在礼仪方面,不能出现瑕疵,也不能让外人发现不和。 苏叶接到信是在两天后,去海滨城市打了个转,回到她手上时,比安奇一家已经出发了。 她没有多犹豫,叫了一辆马车,带着露西就回了谢菲尔德庄园。 这座庄园占地面积极广,附近广阔的土地都属于庄园私产,包括山地和大片大片的良田,以及那个巨大的湖泊。 拥有这么一座庄园,谢菲尔德家族原本不该缺钱的,光是土地的出产,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在十几年前,每年都能带来十几万英镑的收益,可谓富得流油。 可随着海贸的发达,海外廉价的粮食一批批运回国,农产品的价格一降再降,现在几乎是十几年前的五分之一不到。 也就是说,庄园的产出锐减到几万英镑,更糟糕的是,这座庄园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美观,大片土地用来修建花园,草地,湖泊,以及石子路。 而这些都是需要人工维护的,包括庄园里的仆人,上上下下至少需要两百人。 随着工业革命的崛起,仆人不再是主人的奴仆,而变成了雇佣关系,除了身份地位的改变,还有薪水的提高。 在仆人薪水方面,同比增长了一倍多,开销大了,收入锐减,庄园已经不再是优质资产了。 但这毕竟是谢菲尔德家族时代荣誉的象征,绝对不允许丢失,甚至连一丝丝破败都不能有。 没有了脸面的贵族,不仅会被人踢出圈子,还会面临四面八方的针对。 当老虎垂垂老矣时,坚决不能露出病容,死也得站着死,不然就等着其他猛虎扑上来咬一口吧。 因此谢菲尔德伯爵才会急着做各种投资,想要创造财富,可惜他的本事有限,除了在搜刮女儿上面天赋异禀,其他所有投资都不尽如人意,要么赔了,要么赚不到钱。 导致的结果就是,负债累累,连基本的体面都快维持不住了。 苏叶是第一次来这座庄园,原主的记忆里也只有个模糊的印象,现在一看,比起福尔摩斯庄园和彭伯里庄园都要豪华。 整体金碧辉煌,装修考究,各种风格融为一体,城堡中精致舒适,品位高雅,各种古董艺术品摆放期间门,点缀着这座豪华庄园。 而作为家族的见证者,放置雕塑和画像的房间门,复古又庄严,体现了这个家族的古老和尊贵。 可以想见,比安奇一家在进入这座庄园后,会如何的局促不安,索性苏叶已经提点过了,让他们不至于在伯爵夫妇面前露了怯。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比安奇夫妇表现尚可,虽然惊奇,却并没有被震慑住,以至于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至于几个孩子,他们还小,表现不尽如人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少除了仆人,伯爵夫妇没有关注他们是什么样的表现。 而仆人绝不会不专业的当着主人或客人的面多说什么,至于他们私下的议论,那是另外一回事。 伯爵夫妇想要知道比安奇夫妻的打算,带着他们草草参观了一下庄园,就安排管家带着去客房。 刚把人送走,安妮夫人就忍不住皱眉,“天哪,我们真的要承认这一门亲戚吗?瞧瞧他们那一声暴发户的习性,没见识的模样,其他人会嘲笑我们的。” 谢菲尔德伯爵沉着脸,提醒一句,“我们需要英镑。” “英镑!英镑!英镑!真高兴我们即将被英镑淹没!”安妮夫人讽刺道,然后不等丈夫说什么,上楼回卧室洗漱去了。 谢菲尔德伯爵心里也不满意,怏怏不乐的来到存放照片的储物室,找到姑母的画像,看了几眼,确定比安奇一家确实是姑母的后代。 吃完尴尬的一顿晚餐,终于结束了招待的流程,谢菲尔德伯爵迫不及待的邀请比安奇去书房详谈,至于比安奇夫人,自然得跟着安妮夫人去起居室就坐闲谈。 比安奇先生没有拒绝,用眼神安抚了夫人和个孩子,就跟着离开了。 对于和贵族相处,他没有任何经验,但苏叶给他提供了新思路,那就是当成商业谈判。 这个他熟啊,因此比安奇先生不等谢菲尔德伯爵说话,开口直接道明了来意,以及交易的内容。 谢菲尔德伯爵目瞪口呆,怎么会有如此粗鲁之人? 谈事情之前先寒暄不懂吗?说话要委婉不知道吗?怎么能一上来就开始谈钱?实在太有辱身份了。 可是怎么办呢,比安奇先生提供的金额,正是他目前需要的。 该死的心动! 但谢菲尔德伯爵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本质上他是贪婪的,想要得更多。 在知道比安奇先生拥有一座金矿后,他认为自己开口要个五十万英镑,一点也不为难对方。 可惜,苏叶早防备这一手了,让比安奇先生咬死了26万不松口,不行就拉到,比安奇家也不是只有这一门亲戚,只是没有谢菲尔德伯爵显赫而已! 最终的结果就像苏叶预料的那样,论谈生意,谢菲尔德伯爵绝对不是比安奇的对手,夫妻二人只能无奈答应下来。 先解决债务危机,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而这正是盖特这枚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 365 第三百六十五章豪奢的巨轮31 比安奇…… 比安奇的开门见山, 直接把谢菲尔德伯爵整不会了,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商谈中,他一直没意识到话题的中心偏离, 不知不觉被带到讨论合同条款上。 这其实没什么好谈的, 毕竟这种东西也真不是能用合同条款定下的,但作为生意人, 深刻明白留下证明的重要性。 这份合同不能约束谢菲尔德伯爵强制执行, 却是一份证据,要是伯爵夫妇出尔反尔, 比安奇先生可以拿出来,直接让谢菲尔德家族社死,而这正是贵族最不能忍的。 当然了, 面对地位更高的伯爵,比安奇不会这么说, 他只会强调这份合同的合理性和专业性,就着每一条条款逐字逐句和伯爵解释。 作为一个从小被培养的贵族,谢菲尔德伯爵也不是看不懂合同,但他基本不管这些合同细则,因为有专业的代理人和律师为他服务, 而且条款这种东西又复杂又繁琐, 没有一个贵族乐意去看它并研究它。 于是伯爵不知不觉间被比安奇绕进去了,在被他说得头晕脑胀后,稀里糊涂签了字。 而比安奇也相当痛快, 直接支付了十三万英镑, 剩下的一半将会在培训结束,比安奇一家在伦敦社交圈亮相后支付。 而这个时间也不会很长,距离新的社交季——冬季社交季也不过三四个月而已, 伯爵偿还了一些比较急的欠款后,剩下的可以等这么长时间。 拿到了支票,谢菲尔德伯爵松了一口气,先拿去给妻子看,希望安妮夫人多上点心,让比安奇夫人满意,爽快地给出剩下的英镑。 安妮夫人默了默,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她看重颜面,但不得不说,从小就缺钱的她,对于金钱也非常执着,要不然也做不出套走大女儿嫁妆的事。 如果支票没放在面前,她或许还能拿贵族的颜面说事,可当那么多钱摆在眼前,谁能忍得住不心动? 另外,从今天的接触看,她也发现比安奇夫妇不是好拿捏的,并不会她说什么,人家就信什么。 那想要钱,就得付出一点代价,交易就交易吧,总比和一群暴发户打感情牌强。 安妮夫人收了心思,叮嘱丈夫,“不要再拿去投资了,先还债!” 谢菲尔德伯爵:...... 被妻子看出小心思,他有点心虚的移开视线。 安妮夫人叹气,“我知道詹姆斯你是为了整个家族考虑,但是亲爱的,我们的欠债已经够多了,再不还那些人就要闹出来了,相比之下,还是贵族的荣誉更重要,不是吗?” 或许在别的地方安妮夫人还有点执拗,可在对付丈夫方面,她深刻明白什么叫怀柔和曲回婉转。 而谢菲尔德伯爵在被比安奇摧残了一夜后,果然很吃这一套,“你是对的,安妮,你总是能引导我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满心的遗憾,要不是之前手里没钱,也可以参与到那场银行业金融大战中,或许能直接一夜暴富呢。 听说罗斯先生已经稳稳占据一席之地,原本的五百万英镑已经飙升到两千万英镑市值,英国境内比他还有钱的,只有寥寥数个,而那仅仅花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实在太恐怖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才是这场惊天战役中,最大的胜利者。 苏叶那才叫空手套白狼的典范,只有十万英镑是自己,本钱是别人出的,出谋划策和执行的也是别人。 她唯一干的事,是提早发觉了这次金融风暴到来,然后借着救命之恩上船而已。 如果知道,怕不是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可惜这是个秘密,是连斯特利银行的行长,负责执行布鲁斯一切计划的小弗兰克先生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只知道布鲁斯帮某个人运作了一些股份,具体是谁,就完全不清楚了,盲猜国王? 但他所在的部门本就是保密单位,除了对外保密,也对与自己无关的各项工作,对内保密。 而他们统一向布鲁斯负责,只有布鲁斯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任务是什么,每个人的目标是什么,最后形成的结果又是什么? 其余不是他们能知道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而这一切建立在布鲁斯强大的统筹能力上,在计算和运筹帷幄上,他虽然不是将军,却能指挥千军万马。 而普通人想要这种能力,还是洗洗睡吧,就是甘愿当他的螺丝钉马前卒,也得是精英级别水平。 谢菲尔德伯爵远远比不上小弗兰克先生,还想在这种金融游戏中占据一席之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只看到了罗斯先生的成功,没看到那么多资本的倒台。 而罗斯的成功,不在于他多厉害,根源在于他有一个强大的后台,背靠欧洲的罗斯集团。 布鲁斯不怕这个集团捣乱,但他想要从人家手里攫取利益,自然不能一杆子打死,得把人骗进来然后慢慢的薅。 现在不就是这样,虽然罗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席之地,却不能凭借资本为所欲为,和他一样有资格的还有几十人。 这就意味着权利分薄到几十人身上,罗斯只是其中之一。 而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和背后的罗斯家族还对英国有想法,投入的资金就永远撤不出去。 钱在英国的金融市场滚来滚去,最终带来的效应,也是为英国的发展添砖加瓦。 要不是有如此好处,布鲁斯何必大开方便之门,放那些外来资本加入呢。 自然是因为本土的资本还不够香,需要源源不断地摄入。 钱属于谁不要紧,只要不流出英国就行。 秉持着这一思想,在这一次金融风暴中,涌进无数资本,大资本占据一席之地,中小资本被吞并淹没,钱都被洪流卷走,留给他们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丁点股份。 少的只有百分之零点几,这点股份,每年的分红极其有限,还不如他们拿着钱去投资实业赚得多呢。 可现在取出来,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亏本,本金少一半,至少需要五六年时间,才能完全回本,五六年后才开始盈利。 谢菲尔德伯爵其实连中小资本都算不上,只是零头罢了,真的进去了,就像谢菲尔德庄园一样,成为有钱赚但不多,被套牢的固定资产。 所幸他没钱,只能看着别人眼馋唏嘘。 而安妮夫人已经不相信自己丈夫的赚钱能力,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她不会正面打击丈夫,而是婉转地表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相比赚钱,当然是维护贵族体面排在前面。 至于还债之后依就缺钱,安妮夫人也头痛,安妮夫人无可奈何。 她得想想,好好想想该如何才能有钱,但首先排除一条,让丈夫继续投资。 钱收了,安妮夫人的内心已经形成了交易的概念,她和比安奇夫人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因此第二天,她没有再摆出高姿态,而是真的把比安奇夫人当成了一个客户来对待。 这让比安奇夫人的感觉好多了,自从有钱后,她就是这么被各家店铺追捧,尤其是那些即将倒闭的书店,被他们当成了顶级客户来对待,以至于买了无数本重复的书。 爱好文学的比安奇夫妇,家里的别墅有一半屋子被用来放置这些书,就可见他们拯救了多少书店的老板。 也因此,对于被当成顾客来对待,两人一点也不陌生,就连他们的孩子都不陌生。 毕竟每天看着书店老板进进出出自己家,他们也早已习惯了这一套。 于是谢菲尔德庄园的气氛陡然和谐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别扭,而是主人客人各行其职,互相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苏叶回来的时候,庄园没人有时间出面欢迎,安妮夫人在给比安奇夫人上课,谢菲尔德伯爵带着比安奇先生出去打猎,或者说熟悉狩猎的规则,以及贵族那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而谢文三人则由老管家为他们讲家族史和贵族史,让他们充分认识到,贵族到底有何不同? 现任庄园管家莫恩带着男仆女仆列队欢迎她,相比之下,莫恩管家比伦敦府邸的科恩管家懂规矩多了。 虽然安妮夫人属意多丽丝成为未来的伯爵夫人,庄园的女主人。 但在管家莫恩心里,大小姐始终是长女,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长女才是继承人。 因此每一次原主回来,他都非常慎重地带人列队欢迎。 可惜因为身体的原因,原主来庄园的次数很少。 扶着莫恩的手下车,苏叶询问道,“多丽丝和珍妮回来了吗?” “两位小姐将在明天抵达,”莫恩管家回答道。 苏叶点点头,回了原主的房间休息,在这里,除了伯爵夫妇的主卧外,最好的房间是留给原主的。 即便原主很少住,那间房也没有给其他人,且每日通风保持整洁。 苏叶一进去就被那华丽的装修慑住了,立刻让人换了那厚重绣着繁复花纹的窗帘,然后把床上帷幔拆了,把床单被套换成浅色系碎花样式的。 另外地毯也换成棕色短毛的,大夏天的弄这么厚重的颜色,简直让人窒息。 经过一翻修改,整个房间都亮堂了不少,窗帘换成白色纱幔,平时展开遮挡一部分阳光,不至于叫房间内被直晒,有风的时候轻轻吹起,更显飘逸舒适。 这么一折腾,等彻底弄好,已经到了晚上。 苏叶换了一身礼服,下楼吃晚餐,比安奇夫妇看到她,不由露出感激的微笑,并送上一份珍贵的见面礼。 是一顶来自古印度的宝石王冠,上面镶嵌了大大小小三十五颗宝石,其中最大的有十五克拉,最少的也有三克拉。 怎么说呢,这王冠是真的值钱,毕竟光宝石就价值不菲了,更不用说它还有着悠久的历史,或许就曾戴在某位国王头上,作为权利的象征。 但要说多漂亮,还真不见得,至少不是苏叶喜欢的类型。 不过看到安妮夫人心动的表情,她立刻毫不犹豫收下了,就这一顶王冠,估计价值五六万英镑,这大概是安妮夫人最想要的礼物了,谁让她缺钱呢。 这王冠只要偷偷卖出去,瞬间缓解了谢菲尔德家族的经济压力,让他们支撑到下一年秋收。 下午收拾房间的时候,她从女仆们嘴里听到一些八卦。 比安奇夫妇送给谢菲尔德伯爵的,是一把来自美国的改良新式□□,射程更远,也更容易瞄准,比目前伯爵手上那把,要好用的多。 伴随着的,是半箱子的子弹,想必伯爵用上三年都用不完,毕竟庄园附近也没那么多猎物给他打。 而给安妮夫人的,是一套钻石首饰,特别闪,也特别豪华,至少价值一万英镑,但和王冠的价值相比,是远远及不上的。 据说安妮夫人很喜欢那套首饰,第二天就戴在了身上,怎么可能舍得拿出去卖了还钱。 等到第二天,多丽丝姐妹回来,比安奇夫妇送上的,也都是首饰。 不过价值加起来也才一万英镑,但这已经是相当贵重的首饰了,至少姐妹俩的首饰盒中还没有这么珍贵的。 之前安妮夫人从原主那要走的首饰,虽然是打算送给姐妹两人,但碍于她们年纪小,还在安妮夫人手里,又被伯爵弄走了最好的,送还给苏叶。 因此姐妹两人几乎没有超过一千英镑的首饰,这两套已经是她们拥有最好的。 但安妮夫人心里不满意,凭什么给埃莉诺那么贵的,另外两个女儿就这么便宜? 她隐晦地向比安奇夫妇表达不满。 比安奇夫妇当然也知道,给苏叶的区别待遇,会让其他人心里不舒服。 当他们自认为苏叶是自己的恩人,要不是有苏叶想办法找到他们,然后又给他们出主意,或许他们就要错过让孩子们成才的机会了。 因此他们偏心的理所当然,但话不能这么说,比安奇夫人道,“听说埃莉诺小姐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这就当是我们送给她的嫁妆吧,多丽丝她们还小呢。” 是的,还小呢,小孩子要那么珍贵的首饰干什么,都不到参加社交的年龄。 安妮夫人噎住,却也无可奈何。 但她也深深理解了比安奇夫妇是何等的豪富,七八万英镑的礼物说送就送了,这说明他们有钱的同时还大方。 安妮夫人很嫉妒,如果这些钱能送给她该多好? 作为安妮夫人最贴心的女管家,沃克小姐看出了女主人的心思,想了想道,“比安奇夫妇太不懂礼数了,他们有求于你,却没有给您最好的礼物,反倒是埃莉诺小姐,什么都没做,就得到那么贵重的王冠。夫人,您该好好教一教比安奇夫人该如何送礼,女儿怎么能越过母亲呢。” 安妮夫人的脸色沉下来,外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嘛,所谓的教导就是一场交易。 人家付出了十万英镑,这可比王冠值钱多了。 可惜那笔钱只能用来还债,不然有这十万英镑,她还需要操心什么钱的事,“好了,主人的事是你该议论的?请对谢菲尔德庄园的客人保有尊重。” 安妮夫人板下脸教训,让沃克小姐吓了一跳,忙闭嘴为夫人打理好妆容,匆匆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费解,夫人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这让她担心丧失夫人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这时,盖特偷偷摸摸开门进来,作为伯爵的贴身男仆,他直到晚上九点才有时间休息,一下工就躲开其他人,摸进了沃克小姐的房间。 他的到来让沃克小姐万分开心,两人抱在了一起。 事后,沃克小姐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向情人诉说自己的烦恼。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夫人想要钱,却又不愿意主动向比安奇夫妇开口,当然烦恼了,”盖特笑着道,“贵族都是讲究体面的,怎么能主动要钱呢。” 沃克眼前一亮,“那我去和比安奇夫人说?” 这样就不是夫人主动开口要了,而是比安奇夫人主动给。 “劝你不要,”盖特点了一根烟,慢吞吞道。 “为何?”沃克小姐爬起来,不解道。 “我想你了解夫人的脾气,她不会把知道自己污点的人留在身边,”盖特吸了一口,算计的眼神藏在烟雾后面,“等到夫人吃饱了,你就会被辞退,以其他什么理由。” 这和狡兔死走狗烹,鸟弓尽良弓藏是一个道理。 沃克小姐琢磨明白了安妮夫人的心思,为她出头要来了大笔钱财。 等到安妮夫人不需要她这么干了,就会直接辞退她。 毕竟这是见证自己黑历史的人,沃克小姐站在面前,都会觉得碍眼,会让人想起之前觍着脸要钱的屈辱。 虽然这个出口的人由沃克小姐代劳了,但只有安妮夫人心里清楚,她是何等的屈辱。 沃克小姐吓了一跳,“你说的不错,还好你提醒了我。” “这不是应该的嘛,我可不想你出事,”盖特道。 “你对我太好了,盖特,我爱你,”沃克小姐凑过去吻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深吻,盖特慢吞吞道,“我也爱你。” 只要能让他往上爬,获得更多利益,多说几句爱语怎么了,他甚至可以挂在嘴边,每天一句。 沃克小姐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找到了好男人,得到了真正的幸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夫人脾气阴晴不定,实在太难伺候了,要不然我辞职嫁给你?” 盖特浑身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怎么可能娶这个老女人。 沃克小姐等不到回答,抬起头来,语气尖锐道,“盖特,你不愿意吗?” 烟灰落到手指上,疼痛让他醒神,盖特迅速换上激动的表情,语气颤抖道,“真的吗?你愿意嫁给我,实在太好了。要不这样,我也向伯爵请辞,我们一起回老家结婚。我还有父母留下来的一栋乡间小屋,到时候,我种地,你带孩子,我们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他语气向往地描述着乡下农夫农妇的生活,好似这就是他一生的追求。 沃克小姐僵住,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农夫,这才出来当女仆的,好不容易成为了女管家,怎么可能成为农妇呢。 她语气迟疑道,“或许你不用请辞,我一个人请辞就行了。” “可你住哪儿?我们有钱在谢菲尔德庄园附近或者伦敦买一栋房子吗?”盖特发出灵魂拷问。 沃克小姐顿时泄气,是的,她没钱。 她的钱都用来买漂亮的衣服和一些小首饰了,至今没有多少存款。 至于盖特,哦,一个年轻小伙子,谁能指望他存钱呢。 “亲爱的,别想这么不靠谱的事了,我可不想你离开庄园,现在我还能每晚抱着你,要是你走了,我们得几个月见不上面。”盖特哄劝道。 “好吧,你是对的,”沃克小姐泄气,“可是夫人最近太难伺候了。” “还不是钱闹的,只要她有钱了,就还是之前那个温柔大方的夫人。”盖特微笑道。 “可钱从哪来,这是上帝都无法解决的事,”沃克小姐嘀咕。 “我有一个方法,”盖特迟疑道,“就不知道安妮夫人肯不肯了。” “什么办法?”沃克小姐感兴趣起来,催促他快说。 “是这样的,谢菲尔德伯爵爵位是限定继承,对吗?”盖特胸有成竹。 “是的,”沃克小姐点头。 “但这个限定是限定男嗣,有血缘关系的男嗣,具体是谁无所谓吧,伯爵指定继承就行。”盖特给她解释,“你看,原本伯爵指定的继承人是雅各布少爷,但他一不优秀,二没钱,还需要伯爵接济,为何不换一个人,比如谢文少爷。如果他成了继承人,那谢菲尔德家族和比安奇家族就是一家了,他们家的钱还不都是谢菲尔德家的,那提前拿一些出来,让伯爵夫妻过的更好,也是应该的吧?” 沃克小姐闻言,连连摇头,“你不知道安妮夫人多嫌弃这一家暴发富,她是绝对不会把多丽丝小姐嫁给谢文的。你别想了,要是夫人听到这个提议,绝对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盖特再次点了一根烟,“不嫁也有不嫁的方法。” “那能有什么方法,”沃克小姐不信。 “无非是舍弃伯爵夫人的名头,但多丽丝小姐可以成为公爵夫人,甚至是王妃,只要有钱!”盖特高深莫测道,“十万英镑不够,那就二十万英镑,三十万英镑,有这么多嫁妆,多丽丝小姐会成为整个伦敦最受欢迎的贵族小姐。哦,珍妮小姐也一样。” 沃克小姐陡然眼前一亮,迸发出激动的光芒,“对啊,只要有钱!” 随即那光芒又暗淡下去,“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要想让两位小姐嫁入王室或公爵府,至少需要一百万英镑以上吧,比安奇夫妇能愿意?” “用这个钱换一个伯爵爵位继承,他们怎么可能不愿意?”盖特反问。 沃克小姐懂了,这是舍弃爵位换钱,有了钱,两位小姐能得到更高的头衔。 她倏地站起来,“我要去告诉夫人。” 她可是知道,夫人很羡慕那些王妃和公爵夫人的尊贵,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也能这么尊贵,一定会乐意的。 盖特一把拉住她,“你太心急了,安妮夫人乐意没用,还需要伯爵的同意,他或许并不愿意把爵位让给外人。” “可堂兄弟也是外人吧,更何况伯爵也不喜欢雅各布少爷的父亲,甚至不愿意让他们父子到庄园来住,那就是个吸血虫。”沃克小姐道。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继承人是雅各布少爷的话,多丽丝小姐会嫁给他,未来的爵位还是会落到伯爵的后代身上,而多丽丝小姐可不会嫁给谢文少爷,那爵位就彻底送出去了,这可是谢菲尔德家族数代的经营,伯爵怎么能乐意?毕竟雅各布少爷姓谢菲尔德,而谢文少爷姓比安奇。” “那让多丽丝小姐嫁谢文少爷?不不不,安妮夫人绝对不会答应,”沃克自己就否定了这个答案,“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把这个提议和安妮夫人说一说,伯爵最听夫人的劝解了,或许她能有办法劝服伯爵呢?”盖特道。 “你说的对,”沃克小姐点点头,“明天我就和夫人提,如果她赞成,我就说是你给的建议。” “再好不过,如果夫人对我满意,或许未来夫人会答应,让我娶你也说不一定。”盖特随口画大饼,可沃克小姐听了却万分激动,决定好好为盖特美言几句。 第二天上午,沃克小姐在服侍安妮夫人洗漱的时候,把盖特的主意说了。 安妮夫人起先觉得荒唐极了,可随后越听越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她不比谢菲尔德伯爵,死守着爵位,而是认为人往高处走,爵位自然越高越好。 如果伯爵夫人变成公爵夫人,小女儿也能嫁给大贵族,甚至是王室,那比死守着谢菲尔德伯爵爵位划算多了! 但丈夫的想法她也知道,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家族的传承,把它送给一个暴发户的儿子。 安妮夫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内心权衡不断,各种想法袭上心头。 最终还是更大的利益占了上风,“威廉王子是不是正好十三岁?” “是的,”沃克小姐连忙道,“詹姆斯王子十六,汉特王子十七岁,克里斯王子九岁,他们的年纪都和多丽丝小姐,珍妮小姐相仿。” “珍妮我不指望,她能嫁给公爵或者侯爵就很不错,可多丽丝是我精心培养的,也只有王室才配得上她的优秀。”安妮夫人深吸口气,眼低是浓浓的野心。 “我听说安娜·谢菲尔德小姐差一点就成为了王后?”沃克小姐与有荣焉道。 “可惜她的丈夫最终输掉了王位,被流放到奥地利,可我的多丽丝不一样,即便不能成为王后,至少也是一个王妃!” 这一刻,安妮夫人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丈夫。 “你之前说这个主意是盖特出的?” “是的,盖特很聪明,夫人,”沃克小姐连忙道。 “下午我有空,你让他过来找我,”安妮夫人吩咐道。 下午避开众人的视线,沃克小姐带着盖特去找了安妮夫人。 安妮夫人上下打量他,“不错,你很有前途,那个主意非常棒。” 盖特激动万分,“但请夫人吩咐,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既然这个主意是你出的,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让伯爵同意此事?”安妮夫人开门见山道。 “这?”盖特迟疑。 “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敢说?”安妮夫人挑眉,从抽屉里拿出十英镑,“这是给你的酬劳,如果伯爵答应了,后续会有更多!” 盖特深吸口气,“夫人,我对伯爵不了解,但知道他想掌握实权。” 是的,伯爵除了对赚钱感兴趣,权力欲更重,他投资也是想要有钱打点仕途。 可惜他在政治上没有丝毫进取能力,在钱途上更是一塌糊涂。 “实权啊,”安妮夫人眼神闪了闪,谁不想自己的丈夫步步高升? 她也想成为汤普森夫人那样的人,丈夫是内阁高官,儿子也出息。 可她的丈夫平庸,儿子也幼年去世,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但现在不一样了,两个女儿有机会嫁入公侯之家,想想吧,有一天她或许会成为王子的岳母,这不比汤普森夫人风光? 可随即,安妮夫人泄气,“这事不好办。”她哪来的能力让丈夫升官? 盖特见此,连忙安慰道,“夫人不妨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伯爵有钱了,就可以拿去打点关系,然后获得一个更好的职位。有了实权,又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能很好一步步往上爬。而能支持伯爵的,就只有比安奇先生了。” 雅各布父子没这个实力,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至于比安奇先生愿不愿意?他一定会愿意的,因为当他儿子成为伯爵继承人,以后就是他儿子享受资源了。 不管拿出高额的嫁妆,送多丽丝和珍妮嫁入王室大贵族,还是出钱供谢菲尔德伯爵往上爬,未来都会反哺到继承人谢文身上,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你说的不错,”安妮夫人双眼发亮,“詹姆斯他想要权利,只要能让他掌权,那选当继承人,都只是一件小事。“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詹姆斯能用钱上位的机会,沃克,你快帮我想想,我认识的那些人脉中,谁能帮上忙?多少钱都没关系,反正是比安奇出,只要能让詹姆斯上位。” 沃克小姐也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连忙仔细回忆,“外交大臣的夫人?” “不不不,她只是个样子货,表面光鲜,完全无法影响丈夫的决定,还不如外面那个情人呢。”安妮夫人否定道。 “那事务部的爱德华兹先生?” “不,他不行,听说他性子古板。” “文官事委员会的克拉克先生?” “他和谢菲尔德家关系不睦,早期生过嫌隙。” “议员路易斯先生?” “他是自由党的人,谢菲尔德家族不能和自由党混为一谈。” “......” 沃克小姐提议了很多人选,最终都被安妮夫人否绝。 两人这么一盘算,发现毫无办法,他们的人脉关系中,要么不适合帮忙,要么即便帮了,也只是小官,谢菲尔德伯爵不会动心的。 那要怎么办? 沃克小姐再次看向信任的情人,希望他能给出不错的建议,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于听取盖特的意见了。 安妮夫人没注意到这一点,兀自郁闷着。 盖特上前一步,小心提议道,“之前和伯爵出去交际的时候,听说财政部的其中一位副部长出事了,不知道是否有人接任?伯爵听见后,很羡慕这位接手的人,可惜伯爵不是财政部的人。” 财政部?那不就是汤普森管辖的部门。 “可是谢菲尔德家族在财政部并没有用得上的人脉资源?”沃克小姐道。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找埃莉诺,小姐?” 安妮夫人陡然变色,面露不愉。 见此盖特立刻闭嘴,默默退后一步。 安妮夫人冷着脸坐下来,“沃克,再想想还有哪些人能用的到。” 主仆二人再次绞尽脑汁,想得头都痛了,硬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最后,安妮夫人语气虚弱,“那个不听话的姑娘,她是不会愿意帮助她可怜的父亲的,自私自利,一点也不像我的多丽丝和珍妮。” 盖特听这语气,明显有机可乘,立刻道,“我在巴斯山庄待了很多年,了解一些埃莉诺小姐的脾气,不如......就由我去说服大小姐?” “你要如何说服?”安妮夫人怀疑道。 “其实小姐还是很仰慕伯爵和夫人的,只是......因为一些小矛盾,让她误会了您们,”盖特轻描淡写揭过之前的事不提,继续道,“只要让小姐知道,你们那么对她是无奈之举,实在是财政紧张,这才不得不借用。这不,一旦府上情况缓过来了,立刻双倍还给她。伯爵和夫人也是希望她嫁妆越多越好。这样一来,小姐肯定会软化态度,进而找娜特莉·汤普森夫人帮忙。” “双倍?”安妮夫人急促,之前从埃莉诺手里弄到的钱,少说也有十几万,双倍就是将近三十万英镑。 这么多钱怎么能白白便宜了她? “反正是比安奇夫妇出钱,”盖特默默跟了一句,薅别人的羊毛不心疼。 “可,伯爵走关系需要钱,她这里又要三十万英镑,比安奇还愿意拿出一百万来给多丽丝和珍妮当嫁妆吗?”安妮夫人想到那个恐怖的数字就窒息。 “又不是一次性付清,多丽丝小姐离出嫁还有六年,珍妮小姐更小,比安奇家族可是有一座大金矿,这点钱三四年就赚回来了。”盖特道。 “是啊,三四年就赚回来了,”安妮夫人喃喃,反正又不是她的钱。 366 第三百六十六章豪奢的巨轮32 安妮夫…… 安妮夫人已然心动, 但她深深了解自己丈夫是个怎样的人,眼中精光一闪,从抽屉里拿出一百英镑, “盖特,这是给你的酬劳。” “这这这......”盖特吃惊, 这可是足足一百英镑, 相当于他一整年的工资, 咽了下口水, “夫人,你想要我做什么?” “劝说詹姆斯, 让他主动去找埃莉诺帮忙,不要把我知道这件事说出去, ”安妮夫人道。 很明显, 她就是想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摘出去, 让谢菲尔德伯爵主动提继承人换人的事, 她好占据主动地位。 盖特茫然, “我要怎么劝说?” 他只是一个男仆,还是没有完全受到伯爵信任的男仆,相比之下, 管家科恩更适合做这件事吧? 和庄园里的管家莫恩不同,科恩是伯爵贴身男仆上位, 在他身边待了将近二十年, 从刚进入公学开始, 就在他身边了。 因此科恩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影响伯爵的。 “盖特,”安妮夫人语气放柔,“科恩已经老了, 他年初的时候还生了一场重病,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她这是暗示办成这件事后,会提拔盖特成为新的管家。 沃克站在安妮夫人身后,使劲和他使眼色,让他答应下来。 盖特犹豫半响,终是答应,“好吧,我试试。” 安妮夫人很满意,示意盖特可以出去了,然后让沃克服侍自己换一件衣服,去为比安奇夫人上课。 这次她要积极得多,如果这件事成了的话,比安奇夫人就会成为未来伯爵的母亲,她要是在社交舞会上闹出笑话,很可能影响多丽丝和珍妮的行情。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这个道理,远方亲戚和家族继承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大家知道后,会以更为严苛的标准来审视比安奇一家,以此确定是否接纳这一家成为自己圈里人。 而第一次亮相的成败,就是最关键的一仗,安妮夫人觉得,之前的教学还不够深入,需要加深一点。 这边,盖特在离开安妮夫人的房间后,立刻找到外面小树林散步的苏叶,把安妮夫人的打算说了。 “不出所料,”苏叶早就猜到,安妮夫人会是这个反应,她能从落魄贵族之女,嫁给谢菲尔德伯爵,然后二十几年受到伯爵先生的尊敬爱护,非常擅长如何拿捏丈夫。 她知道,如果是她自己主动提这件事,之后伯爵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会拿出来说项,然后责怪安妮夫人换继承人。 可如果是伯爵自己犯的错误,他只会遮遮掩掩不提,然后一个劲儿给自己找借口。 安妮夫人想要在丈夫面前,保有深明大义,体贴入微的印象,不想出现任何一点瑕疵,这样即便伯爵在外面有再多的情人,也不会危及她的地位。 “可我该如何劝说?”盖特面上带出焦虑,他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这件事实在困难,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很简单,”苏叶拿出几份报纸,指着上面的内容给他看,“李特尔先生在上月就任采购署秘书,他原本是军事部的后勤一名管理员,现在直接从军官转为文官,还进了财政部重要相关部门采购署,这里面的关系想必你能猜出来?” 盖特接过报纸,仔细看了看,“是李特尔先生贿赂了采购署署长吗?” “不,采购署的秘书和署长的关系,可不同于其他部门部长和秘书的关系,他们一向是互相合作和牵制,秘书还充当监视的作用。” 采购部门是非常容易捞油水的部门,像是折扣,回扣,以次充好等等,只要稍微遮掩,就能省下一大笔钱,落入自己口袋。 这种事屡禁不止,为了防止这种现象,渐渐形成了署长和秘书不是一系的人,互相牵制。 但人总是机动的,只要愿意,总能想办法规避掉监督,然后继续捞钱,比如做假账和狼狈为奸之类的。 于是署长秘书的工作,成为了流动岗,做了一两年之后就会换人。 而一旦做过采购部秘书这个职位的人,要么被人检举贪污,被拉下马,要么青云直上。 贪污自不用说了,就是在这个位置上没忍住伸手了,但大部分人还是青云直上的。 因此这个位置非常抢手,许多人都盯着呢,就想把它当成跳板,让自己的仕途一帆风顺。 管住自己一两年不去贪,要是有可能,抓住署长的罪证,把署长弄下去,自己就更有资本升职了。 很多人觉得他们是有这个自控力的,因此相比署长,反倒是秘书更受欢迎。 而李斯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突然得到这个位置,就让人不得不好奇了。 是他在军部后勤做出了突出贡献吗? 那也不应该啊,按照正常流程,如果有贡献,就会升职,或者调到别的部门,但绝不是从武官转职成文官。 因此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贿赂了某个大人物,让他在署长秘书这个位置过度一两年,然后正式进入文官集团。 毕竟后勤和采购有一定的相似性,只要理由过得去,也不是不可以。 事实上苏叶得到的消息是,这位李斯特先生是一个头脑灵活的精算人才,被布鲁斯挖掘出来,从军队后勤调到采购署,未来会接替署长的位置。 现在这位署长虽然只是小贪,吃一点回扣,大数目不敢拿,但他确实平庸,很多事都做得马马虎虎。 采购署这个工作,看似是拿钱买东西,再简单不过,但要想做好,得把自己从甲方变成乙方。 而李斯特先生作为军队后勤的一员,总是能以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好的物资。 虽然他的目的是想把剩下的钱当成自己的体己,可他采购的都是市面上最好的,且原价比他定的价格高出一截。 贪归贪,却有底线,且能力出众。 因此布鲁斯要用他替换采购署的酒囊饭袋,拿点钱不要紧,但你得有办事的能力,且不能超过底线。 李斯特的奇怪调岗就是这么来的,但布鲁斯的手笔不可能暴露出来,因此明面上是李斯特花钱贿赂了一位大官,然后他直接签署调岗令,把李斯特硬塞到采购署。 所以说他花钱买官也不算错。 “所以李斯特是贿赂了?”盖特好奇询问。 “这种事,是你该知道的吗?”苏叶反问。 至于李斯特贿赂了谁,当然轻易不能让外人知道,可要是谢菲尔德伯爵愿意付出一点代价去查的话,还是能知道的,正是财政部政务次官库克先生。 盖特闭嘴,“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伯爵先生,剩下的这几位?” “一月前上任的安全保卫部贝克先生,击败了三个实力更强的对手,其升迁速度远超常人,他身后是贝克家族,他是鲍尔·贝克的亲侄子。” 贝克家族是英国最有钱的家族之一,之前英国两家最大的银行,一家是他们家族创立,另外一家他们掌握着40%的股份。 银行业重新洗牌后,贝克家族的地位削弱了很多,不再是金融业的话语人,但所掌握的财富依然不可小觑。 估计鲍尔·贝克是在这场金融风暴中,见识到了政治在金融商业中能起到的重要作用,如果不是布鲁斯在其中调控,或许他家能吃到最大的蛋糕,毕竟贝克家掌握的两家银行,都是英国银行业的巨头,掌握的资源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可就是这样,在面对布鲁斯这个政府操盘手时,毫无抵抗力,只能被动接受成为几十人之一,即便他的话语权更大,却不是第一人,而是排在一二三四五人之后。 这个结果让鲍尔·贝克万分不满,于是生起了扶持侄子上位的想法。 不是他不愿意支持儿子,而是贝克长子需要继承家业,学的也是金融,次子为怕和长子争夺家产,索性培养他成为了艺术家。 而幼子和长子次子相差十几岁,又是年轻继妻生的,难免宠溺,靠捐赠校舍送入大学,却是纨绔子弟一枚,毕业证都不一定能拿到。 他可以用钱送儿子上大学,却不能保证儿子能毕业,除非再次拿出大笔资金。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幼子在仕途上,也不可能顺利,那就不是一个能走仕途的人。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侄子,小贝克先生原本是小职员,想要往上爬,得积累几年经验。 可有了贝克先生的金钱开道,就异常顺利地成为了安全保卫部二号人物。 其他人也是类似情况,要么用钱,要么有关系。 “你只要在伯爵耳边多说一些这些人的八卦,他自然会上心。”苏叶道。 “好的,”盖特答应下来,果然之后每次服侍谢菲尔德伯爵的时候,都有意无意说到这些。 伯爵果然被引起了兴趣,道,“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到的?” “其他男仆那里,先生,”盖特道,“之前赛马会,或者参加舞会,我和其他男仆站在一起,听到他们议论才知道的。” “你为何不早点和我说?”伯爵询问道。 “我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听过也就忘了,昨天看报纸想起来,这才和您提一提,”盖特连忙表示自己从来不会把谢菲尔德家的事往外说。 “不错,你做的很好,这事我知道了,以后再有这样的消息,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伯爵道。 “好的,”盖特连忙答应,迟疑了一下,方才小心翼翼道,“对了,不知道伯爵您听说没有,财政部一位副部长下台了,至今没找到一位合适的人选。” “哦?为什么?”这件事伯爵只是听说过,但没放在心上,毕竟他和财政部八竿子打不着。 “据说是有两位大臣认为,本不必要三个副部长位置,两个就够了,多出一个是浪费,想要把这个位置裁撤掉,但汤普森部长却认为,分开后权责更明晰,更有利于管理。”盖特道。 “这个你都知道?”伯爵彻底惊讶了。 盖特不好意思低下头,“我和财政部一位普通职员是老乡,从小就认识,他经常给我写信。虽然他只是一位小职员,但却是汤普森部长秘书的助理之一,知道的消息比较准确。” “这样啊,”伯爵心动了,“那不知道这次争端,谁是那个最终胜利者。” “应该是汤普森部长吧,他的权利更大,人脉也更广,”盖特不确定地道。 “也许吧,你说的那两位大臣,势力远远比不上汤普森家族,”伯爵说话的同时,陷入了沉思,“你说,我有没有机会进入财政部?” “如果是伯爵您的话,一定可以成为副部长!”盖特坚定地道。 “哎,可惜我没这个财力,”伯爵叹惋,突然想到那十三万英镑的支票,如果不拿去还债,用来运作这个职位,是否可行? 随即他又摇摇头,信已经寄给债主们了,他们不日就会抵达附近的小镇,要是到时候拿不出钱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盖特见他这么说,心中一喜,立刻道,“要说有钱,比安奇夫妇可谓豪富,他们送给埃莉诺小姐的王冠,就价值6万英镑,很少有人这么大方。” “是啊,”伯爵感叹了一句,心里更痒痒了。 比安奇夫妇这么有钱,不知道他开口借一点是否可行? 他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陪伴了比安奇先生几天,就让老管家教导他其他贵族常识,然后带着盖特离开了庄园。 他要去打听一些消息,比如李斯特找了谁疏通关系,自己是否也能效仿。 另外汤普森部长是否真的坚持要保留这个位置,保留的话,他属意的副部长人选又是谁? 几天后,谢菲尔德伯爵终于从某一位消息灵通的贵族嘴里知道了详情。 李斯特这边,贿赂的是财政部政务次官库克先生,具体的交易内容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的关系突然变好,库克先生甚至想要把女儿嫁给李斯特,两家已经议亲了。 库克先生作为政务官,对于财政部以及相关机构的人事调动掌握一定话语权,以往他属于那种难说话的类型,从不给人走关系的机会,算得上廉洁的官员。 他都做到了次官的位置,还是财政部这样的关键部门,偏偏家里一点都不富裕,住的是几十年前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穿着朴素,唯一大点的开销,就是送儿子上公学和大学。 而这几乎掏空了库克的家底,让剩下的女儿没钱上学,也几乎没有嫁妆。 难道他是为了嫁女儿才偏私的?给未来女婿弄一个好职位,代替嫁妆? 谢菲尔德伯爵接触库克先生,可惜这位油盐不进,完全不理他的示好。 另外一边有关于财政部副部长位置被裁撤的事,具体的情况是,两位副部长身后站着的那两位大臣,想要自己属下掌握更大的权利,因此合作打算弄掉第三副部长的位置,然后分掉剩下的权柄。 而汤普森部长不希望自己被架空,想要让三个副部长相互制衡,极力保留这个位置。 但保留下来换谁做是个问题,汤普森部长每提议一人,就会被两位大臣以各种理由否决,最终的结果就是,好几个月过去了,这个人选迟迟决定不下来,而分管的权利都快被另外两位副部长瓜分了。 情况对汤普森部长不利,他需要外援。 伯爵想了想,打算和汤普森部长好好聊一聊,如果他能支持自己上位的话,到时候自己一定支持他。 可惜,汤普森部长非常忙碌,忙于和两位大臣周旋的同时,还要抓紧第三副部的权利,不能让另外两位完全吃掉。 对于谢菲尔德伯爵这个完全没交集的人,丁点见的**都没有。 眼前事情陷入僵局,伯爵万分不甘心,这时盖特提出建议,“埃莉诺小姐和娜特莉·汤普森关系非常好,如果小汤普森先生愿意出面邀请您去家中做客的话,或许可以和汤普森部长好好谈一谈。” 伯爵一想,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于是他立刻写信,让苏叶去伦敦一趟,拜访娜特莉·汤普森。 苏叶看完信没理,放置在一边。 伯爵见左等右等等不来大女儿,骑快马回庄园,亲自和苏叶谈。 听完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苏叶只淡淡反问了一句,“难道您以为就凭汤普森先生同意,您就能上位了吗?情况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都会被那两位大臣挑刺。” “只要汤普森部长同意,我会说服那两位大臣,”谢菲尔德伯爵道。 “你没钱,”苏叶道。 伯爵噎住,半响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道,“谁和你说这些的,这是你一个姑娘该管的事吗?” “哦,现在不是你要求我参与其中的吗?”苏叶平静反问。 “我只是让你和小汤普森夫人聊聊天,”伯爵羞恼道。 “别自欺欺人了,”苏叶合上手上的手,指着书名《利益》二字道,“资本中有一个理论,那就是利益诱导一切走向,任何人的行为都逃不出这个定理。汤普森部长想要保留这个位置,两位大臣想要裁撤,都是利益驱使。你占据第三副部长的位置,或许对汤普森部长有利,但他可不会无偿帮你,就凭我和娜特莉是好友?” “别傻了,就算我和部长先生是好友,也不能让你平白得到好处,总得付出点什么,就更不用说那两位大臣了,掌握了否决权,除非你能用利益诱惑他们。可你能做到吗?给的比两位副部长更多吗?” “在权利方面,你必然得偏向汤普森部长,不然他也能否决你,并且随时裁掉你,那能给那两位大臣的,只有金钱了。我不会出钱的,绝不会,你和安妮夫人还欠我十几万英镑的嫁妆呢。” 说完,她也不看谢菲尔德伯爵的脸色,径直回了房间。 晚餐上伯爵的脸色很难看,心情极度不爽,导致晚宴的气氛极度压抑。 安妮夫人看了苏叶一眼,温声和伯爵说话,得到不冷不淡的回应后,转过头来又笑吟吟和比安奇夫妇聊天,把气氛活跃起来。 得到她的暗示,多丽丝拿出长女的姿态,与谢文三人寒暄。 她的表情到位,仪态万千,一举一动代表了贵族的教养,和苏叶的随性不同,是一个标准模板的贵族小姐。 说话恰到好处,不会给人难堪,也不会让话题冷下来,合理地分配和每一个人说话的时间,让谢文三人都感受到如沐春风。 这像极了安妮夫人,她就是这样,轻而易举掌握话题的节奏,让比安奇夫妇忘掉刚刚尴尬的气氛,和她聊得火热。 最后是珍妮,身为幼女,她不像姐姐多丽丝那样完美,却笑容甜美,活泼可爱,也没有那么多阶级守旧观念,和奥利维亚迅速成为了好朋友。 此时两人坐在最末尾,一直窃窃私语。 全场只有伯爵和苏叶没怎么说话,伯爵是心下不愉,而苏叶是懒得说。 晚餐结束,比安奇夫妇提出告辞,带着三个孩子火速回到客房。 安妮夫人让多丽丝和珍妮姐妹也离开,这才叫上苏叶,一起去伯爵的书房。 “亲爱的,你在烦恼什么?”安妮夫人温声细语,“我见你在餐桌上时时看着埃莉诺,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谢菲尔德伯爵再次看向苏叶,眼里是不可抑止的怒火。 苏叶耸耸肩,把下午的对话说了,“我是不会出钱让父亲挥霍的,再说我那点钱也不够,别到时候扔进去连响儿都听不到,我的嫁妆经不住这么耗。” 安妮夫人看了生气的丈夫一眼,笑着安抚,“我想你误会了詹姆斯,他是你的父亲,怎么会害你呢,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个家。” “哦,你们拿走我十几万嫁妆不还的事,也是误会吗?” “你!”安妮夫人勃然变色,想到什么,忍住脾气道,“这些只是借用而已,等到你父亲赚到钱后,都会还给你的。” “他要如何赚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迈克都和我说了,父亲的投资都打了水漂,还欠下了几十万的巨债。我已经不指望你们还钱了,就这样吧,父亲也别折腾了,家里的产业也不少,等上七八年,这笔钱也能还上了,顶多节俭一点。” 伯爵脸上挂不住,怒道,“迈克怎么知道?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你?” “他可是政府顾问,消息灵通,”苏叶耸肩,毫不犹豫把锅扣到亲爱的管家身上,“至于告诉我,我是他的雇主,父亲又不是,他当然要维护雇主的利益了。” 伯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差点被气出脑溢血。 安妮夫人眼见不好,立刻打哈哈,“我们已经想到了来钱的方法,你放心,之前的嫁妆不仅会还给你,作为父母,我们愿意出双份!” “什么?” “真的?” 两人同时出声,顿了顿,苏叶率先开口,“您说的是真的?双份?那可是将近三十万英镑,我不相信家里有这么多钱!” 伯爵也看向她,脸上也是不敢置信,低声警告道,“安妮,别胡说。” 安妮夫人柔声对他笑笑,“相信我,詹姆斯。” 随即她看向苏叶,“这个你不用担心,去为你父亲写信吧,支票会很快送到手上。” 苏叶定定看着她,半响,才答应下来,“好吧,我等着。” 她离开后,伯爵迫不及待的道,“我们哪来的钱?” “这就要看詹姆斯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了,是家族传承,还是一个上升的机会,”安妮夫人道。 “我不明白,”伯爵一头雾水。 “谢文属于限定继承人选之一,想必比安奇夫妇为了伯爵继承人的位置,愿意出一大笔钱!”安妮亮出目的。 “什么?!”伯爵大惊失色,“你让我改换继承人?不行,这绝对不行!” 哪有放着堂兄弟血脉,姓谢菲尔德的侄子不去选,选择姑母的孩子,这不是笑话嘛! 安妮夫人耸耸肩,“我只是提议,愿不愿意看你自己。” 她举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处回头,“不知道比安奇夫妇愿意拿出多少钱来竞争这个继承人位置,一百万英镑?” 说完,她带上了书房的门,让伯爵一个人单独待着。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愿意为了利益,舍弃一些东西,但也固执的可以,听不进劝说,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此她没有摆事实讲道理,更没有把为女儿们谋划的事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相比多丽丝和珍妮的未来,他更看重的,还是自己的爵位和体面。 就不知道和升官相比,哪个更能打动他了。 接下来的三天,伯爵都关在书房里,不仅安妮夫人没去打扰,就连盖特也不再说什么。 第四天早上,伯爵突然开口询问,“盖特,你说人是不是该有一点冒险精神?” “当利益足够大的话,”盖特回答,“我向往安稳的生活,可如果有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摆在眼前,我会积极努力争取的。就像我之前是巴斯山庄的管家,知道伯爵身边缺少贴身男仆后,立刻过来争取。我的做法是正确的,跟在伯爵身边,我学到了很多之前不懂的知识,这是我的机会。” “这样啊,”伯爵喃喃,看着镜子里打扮好的自己,人到中年,还一事无成,比起其他有权有钱的人,他就要差得多。 这一点伯爵很不甘,他认为自己不比其他人差,可总是时运不济。 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真的要白白错过吗? “你觉得谢文少爷如何?”伯爵突然道。 盖特心下一喜,知道这事成了大半,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摇头道,“我没和谢文少爷接触过,只听老管家说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聪明啊,”那培养一下,也不是不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至少比雅各布强不是吗? 那个孩子就是一个愚钝的,他常常怀疑这样的人是能管理好这个庄园吗? “你去请安妮夫人过来,”伯爵道。 盖特低下头应声,快步出去。 安妮夫人来了,伯爵也没说什么,只让她暗示比安奇夫妇。 这事还得比安奇夫妇来提,不然他们主动说,就不能提价了。 安妮夫人心领神会,以不让丈夫难堪的方式,掏出了丈夫心目中的价格,一百万英镑到一百五十万英镑之间。 她在心里算了算,扣除给埃莉诺的三十万,拿出二十万来运作此次詹姆斯官职的事,还剩下五十万英镑以上。 这有点不够,毕竟谁知道在多丽丝嫁出去前,詹姆斯还需要多少钱打点? 因此最好是一百五十万英镑以上,她不动声色答应下来,打算可以的话,偷偷节流一部分下来。 两人商谈的时候,盖特火速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苏叶。 而苏叶则找了一个空档,在比安奇夫妇外出散步的时候,和两人碰了一个面。 她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询问,“你们对谢菲尔德伯爵爵位有想法吗?” “什么?”比安奇夫妇吃惊。 “谢菲尔德家族缺钱,你们是知道的,现在有一个机会,伯爵先生想要谋求一个官职,那可不容易,没有几十万英镑,搞不定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大臣们。因此他想要得到更多的钱,而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向你们求助了。” “没有人会把这么一大笔钱平白送人的,我想即便豪富如你们,也是舍不得的,对吗?”苏叶微笑。 比安奇先生默默闭上嘴,他原本想说,可以借给谢菲尔德伯爵。 作为商人,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有位高权重的人庇护的话,做生意会顺畅无比。 如果伯爵真的能拿到高位,那他就可以在伦敦置产了,要知道这可是伦敦,全世界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但苏叶的话堵上了他的嘴,因为他听到了更大的利益在背后。 “而谢菲尔德家族最拿的出手的就是爵位了,想必你们已经了解了谢菲尔德家族的荣光,如果顺利的话,这些未来都会是谢文的,这个爵位,这座庄园,还有这无与伦比的荣耀头衔。”苏叶道。 “继承人是可以更改的吗?”比安奇夫人迟疑道。 “自然,原本伯爵夫妇属意的是堂弟雅各布,他们会把多丽丝嫁给雅各布,之后两人的孩子会成为下下任伯爵。” “多丽丝是个好孩子,”比安奇夫人眼睛亮了亮,这是她见过最具有仪态的小姑娘了,如果能成为谢文的妻子,那就再好不过。 “但安妮夫人对她的培养,从来都是按照王妃和公爵夫人的标准,”苏叶打破她的幻想,“只不过我的两个兄弟都在小时候不幸夭折,这才不得不妥协选择伯爵继承人联姻。” “哦,”比安奇夫妇失望。 “你们要知道,一位拥有丰厚资产的伯爵继承人,在上流社会是备受欢迎的,公爵小姐也会为之青睐。”苏叶微笑道。 谁说公爵小姐的嫁妆就一定多,如果家里父兄没什么权势,或者姐妹多一点,她们也就只有一个好听的名头,能嫁门当户对的有钱伯爵,那是挤破头都乐意。 因此谢菲尔德伯爵继承人这个身份,有一定含金量,如果再加上财富,就更加金光闪闪了。 “我们明白您的意思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火热。 那可是伯爵!伯爵! 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儿子会成为伯爵,两人就不可抑止的心脏狂跳。 和欧洲其他国家爵位可以买卖,以至于泛滥不同,英国对这方面还是非常严格的,目前为止,除了世袭,就只有对国家做出突出贡献,被授予爵士爵位。 但这也只是勋爵,伯爵那得是多大的功劳,才能获得的。 两人从前想都没想过,比安奇先生不由浑身颤抖,“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出钱,多少都没问题。” 苏叶微笑,“伯爵夫妇的底价在一百万左右,伯爵想要钱疏通关系,而安妮夫人想要高嫁两个女儿,一百万英镑是必须的。你们可以就着这个价格谈,慢慢增加,但我奉劝你们,千万别超过一百五十万英镑。” “为什么?”两人不解,虽然一百五十万英镑已经很多了,但再多一点,也不是不行毕竟这只相当于金矿五年的产出而已。 用这个钱给大儿子谋夺一份爵位继承,非常划算。 苏叶笑而不语,礼貌的提了提裙摆,就转身施施然离开。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明白其中的含义,但不约而同的决定按照苏叶的话去做。 哪有什么含义,苏叶只是不想让比安奇夫妇损失太多,而谢菲尔德伯爵夫妇获得更多而已。 一百五十万英镑是她计算过的最合适的价格,一番运作后,夫妻两人手里不剩下什么了。 等到爵位和庄园被谢文继承,他们就一无所有,只能仰赖谢文或者两个女儿过日子了,就不知道到时候,仰人鼻息的日子,是否还像现在这么舒服?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叶开始提笔写信。 信是写给迈克的,鱼儿已经落网,适合下手捞鱼了! 没错,财政部第三副部长的位置,就是布下的鱼饵,那两位大臣和汤普森部长之间来回拉扯,等的就是谢菲尔德伯爵这种贪婪之辈。 迈克布下这局,为的是清理部门的细作和某些想靠金钱上位的人。 目前为止,他们利用这个位置,已经盯上了好几个目标。 苏叶觉察后,让迈克稍微等一等收网,把谢菲尔德伯爵也算进去。 原本她预备的方案是另外一个,有关于南安普顿港货运码头修建之事,这是油水大的差事,谢菲尔德伯爵一定会心动。 她和负责修建港口的斯特朗部长达成了合作,既然现在有更简单的方法,那也就别浪费机会了。 斯特朗部长那里,可以换个合作方式,为她赚取利益,而不是把机会浪费在谢菲尔德伯爵身上。 唔,迈克可真是贴心的管家,知道她想埋人,顺手送上挖好的土坑。 367 第三百六十七章豪奢的巨轮33 至于她…… 至于她和斯特朗部长的合作, 其实也很简单,诱惑谢菲尔德伯爵把爵位卖了换钱,然后把除掉还她的三十万英镑, 剩下的拿去贿赂斯特朗部长。 而他答应给谢菲尔德伯爵一个职位,不过这个职位原本是属意秘书上位的, 也就是说,谢菲尔德伯爵空降, 直接抢夺了别人口中的果实。 那个秘书可不是善茬, 是一位位高权重公爵的私生子, 外人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 斯特利部长是清楚的。 或者说, 苏叶让他清楚了, 自己的属下中,还潜藏着这样一条有背景的毒蛇。 没错,这位私生子先生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上,自然有公爵大人的私心。 他想要自己儿子代替斯特朗部长上位, 然后彻底掌握南安普顿港。 南安普顿港是英国第二大港口, 非常重要,尤其现在港口在重新修建, 打算把客运码头和货运码头隔开,能更好管理的同时,也会抢夺其他码头的生意。 而货运是一个码头最重要收入来源, 剩下租赁仓库只是小头。 原本分开后,会设立两个部长,一个负责客运,一个负责货运,互不干扰。 但斯塔利可不想自己的权利受到分割, 于是用了一点手段,设立了两个副部长,而他作为部长,总领整个南安普顿港。 两个副部的选择,他也插了一手,选了自己派系的一人,剩下那位是首相的远方亲戚,不属于他们这一系成员,但双方关系还不错。 斯特利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并因此放松了警惕。 可苏叶提醒了他,他选出的那个副部的秘书,不是善茬。 果然,副部在上任几个月后就出事了,而那位秘书成了最好的接班人。 无论如何,斯特利都要把人弄下去的,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让公爵注意到他。 毕竟他虽然有点权利,可和公爵相比,远远不如。 于是他接受了苏叶的建议,先是假装接受谢菲尔德伯爵的贿赂,把他安排在副部的位置上。 秘书必然不甘,会想发设法对付谢菲尔德伯爵,伯爵绝对不是对手。 很快他就会下去,可这么一来,秘书也会暴露他的野心,斯特朗就可以找来公爵的政敌,告诉对方,秘书是公爵的私生子,所以才有这么大能量。 两人联合,把秘书弄下去,再从自己派系重新选一人。 这样公爵的仇恨会被政敌拉走,他坐拥渔翁之利,至于那笔贿赂的钱,自然回到苏叶手里。 谢菲尔德伯爵上去转了一圈,花费大量金钱,最终被人弄下去,啥也没得到。 这个计划不算完美,寄托于斯特朗部长遵守信用。 说实话,这不是一个擅长守信的人,和他合作,驱动力在于利益,只有利益足够,才能让对方乖乖遵守合约。 相比之下,被布鲁斯掌控的渔网,当然更结识也更简单一点。 至于斯特朗这里边,可以换个方式合作,这样苏叶也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目前的货运还是简单的把东西运上船,堆放在船舱里,没有集装箱的概念。 苏叶打算给斯特朗灌输一下集装箱的优点,让他把货运码头改造成集装箱码头,或者一部分集装箱码头。 这会大大提高运输效率,操作简便有效,还能更加保障货物的运输安全。 其实集装箱的模式已经出现,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人通过用木箱装载的方式,运送蔬菜和牛奶。 他们会把货物放进木箱子里,然后运上列车,到站后直接把木箱抬下来就行,省去很多繁琐的过程。 随着十几年的发展,木箱已经渐渐变成了钢铁的材质,也就是说,便于海上运输的钢铁集装箱已经出现,只是还没有运用在海运上。 如果南安普顿港第一个使用集装箱,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赚得盘满钵满,而斯特朗作为实现改革的人,未来自然平步青云。 苏叶在信上普及了集装箱的运用管理方法,搭配着吊车使用,会比人力运输更加现代化,效率也更高。 如果斯特朗愿意采用这个方法,那么她希望对方能给她留下一条货运航线。 苏叶想做海运物流,这个时候的货运,都是商人们有货物需要运输,就租赁船只,或者购买船舱的使用权,没有专门的物流。 如果把海运整合一下,做成专门的物流,将会一笔大买卖。 当然这个不急,苏叶明面上的身份也不适合进行商业运作,总要找一个代理人。 她目前看中了比安奇先生,但还需要考察一下,其商业手段是否匹配这项大生意,是否能保守秘密。 在考察好之前,她都会保留货运航线的资格,这个不行,换一人就是。 把信封封口,苏叶开始写第三封信,这封自然是给娜特莉的,请她代为引荐汤普森先生。 虽然一切都是布鲁斯和汤普森设的计谋,但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三封信写好,她没让人去送,而是自己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骑到小镇,随便找了一个邮箱投递进去。 与此同时,比安奇夫妇正激动着,迎面碰到了安妮夫人。 安妮夫人一如既往的表情正常,看不出更热情,但眼底的热切是做不得假的,她礼貌的邀请两人共同散步。 比安奇夫妇对视一眼,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好,好的,安妮夫人,您家庄园的风景实在太漂亮了,在这样的地方散步,让人心旷神怡。” “是的,英国的乡村风景让人向往,我正和爱丽丝商量,是否也置办一座这样的庄园,可爱丽丝觉得,英国离美国太远了,我们未必有时间时常来这里度假,那还不如在美国找个合适的地方兴建庄园。”比安奇先生试探道。 安妮夫人闻言,眼神闪了闪,微笑道,“庄园的美好风光,伴随的是庄园主的深厚底蕴,不然再好的风景都要打折扣。” “不错,是这么回事,”比安奇夫人点头赞同,“历史让一个地方独具一格。” 安妮夫人开始讲述这座庄园的历史,以及这片土地上曾发生过的动人故事。 夫妻二人听得津津有味,比安奇夫人忍不住感慨,“我要是有一座这样的庄园就好了。” “也不是没可能,”安妮夫人暗示道。 “啊?真的吗,我们可以吗?”比安奇夫人的表演僵硬不自然,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可安妮夫人没注意到这一点,兀自思考着措辞,该怎么表达才显得既委婉,又能让对方听懂。 她可不是商人,不能一上来就谈交易,那太掉价了! 之后的谈话,她开始一次次暗示自己对未来继承人雅各布的不满,不希望多丽丝嫁给他,“他配不上我可爱的多丽丝,可为了家族,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安妮夫人叹息,比安奇夫人连忙附和,“多丽丝小姐非常出色,公爵都配得上。” “可是她没有多少嫁妆,”安妮夫人惆怅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我继续为你们讲解这座庄园吧。”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安妮夫人确定他们夫妻听明白自己的表达的意思才离开。 等人走了,比安奇夫妇对视一眼,双双乐开了花。 怎么能不乐呢,他们简直要高兴疯了。 比安奇先生左顾右盼,附近很空旷,没有人,立刻放声大笑,用以抒发激动的心情。 比安奇夫人好一点,只是情不自禁的转圈,“太好了,乔治,太好了。” 比安奇先生抱住她,两人一起起共舞。 等到彻底转累了,方才停下,双双倒在地上,开始讨论要怎么和谢菲尔德伯爵展开谈判。 说话的技巧,讨价还价的话术,以及分期付款结算的方式,全都盘了一遍。 夫妻二人再是有金矿,要变成英镑,还是需要时间的。 之前为了获得进入上流圈子的机会,他们准备了足足五十万英镑,给谢菲尔德伯爵二十六万,花了将近十万准备礼物,身上只剩下十几万了。 他们可以紧急从美国公司里调出来30万,但这是今年的极限了,剩下的钱不能动,不然会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 谢菲尔德庄园就有电报机,比安奇夫妇发送了一份电报,半小时后,那边回消息。 公司总经理表示,一周内会把钱打过来。 比安奇夫妇松了一口气,有了谈判的底气。 和那天晚上一样,比安奇先生进入谢菲尔德伯爵的书房,“伯爵先生,我听到一些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然了,或许这只是女人之间的闲话而已。” 伯爵表情僵硬,“你说的是我对继承人不满的事?” 比安奇点头,“您看,既然雅各布不是你想要的继承人,与其把爵位传给他,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他把苏叶的神态学了个十足十,看起来非常能唬人。 谢菲尔德伯爵心下一喜,不过面上还是生气道,“比安奇先生,莫要胡说。” 比安奇微微一笑,“一百万怎么样?您选谢文当伯爵继承人,我愿意拿出一百万,支援庄园建设。” 谢菲尔德伯爵心下狂跳,觉得妻子安妮夫人果然给力,真的要来了一百万英镑! 不过他不动神色,“你在说什么傻话,爵位继承人已经选定了,是我堂兄弟的孩子,他虽然不够聪明,但非常听话,和多丽丝相配。” 比安奇不说多余的话,“一百二十万!” “先生,”谢菲尔德伯爵高声道,“你太过分了,请不要拿钱来侮辱人,我绝不会让谢菲尔德家族的荣光被污蔑。” “一百三十万,”比安奇继续开价。 谢菲尔德伯爵呼吸一顿,艰难的摇头,“请出去,您实在太失礼了。” “好吧,最后的价格,一百四十万,这是我的底线,您考虑清楚。”说完比安奇先生直接出去,没给伯爵任何反驳的机会。 走廊上,安妮夫人站在不远处,显然听见了书房里的对话。 此时她满脸复杂,虽然是她主动去劝说比安奇夫妇的,还特意强调了,多丽丝和珍妮不会和他们家联姻。 但比安奇夫妇这么爽快,还是让她不高兴。 比安奇先生微微颔首,在经过的时候压低声音道,“如果夫人能劝伯爵先生答应的话,我愿意多付出十万英镑。” 说完他大步离开,安妮夫人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动不已。 作为伯爵夫人,安妮拥有的首饰和珍贵的礼物加起来,也超过了十万英镑,但她从来没拿过这么多现金。 谢菲尔德家族的钱一向在伯爵手里,虽然他对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大方,但安妮夫人最多的时候也就一千英镑,谁让她没有嫁妆呢。 十万是一个让人疯狂心动的数字,而劝伯爵同意本来就是她的目的。 安妮夫人缓缓推开书房门,伯爵抬起头,纠结道,“安妮,你都听到了?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安妮夫人温柔的笑笑,坐到他旁边,轻声细语,“詹姆斯,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这是一件大事。” 她没有劝说,而是让谢菲尔德伯爵考虑再考虑,因为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越考虑越倾向利益,在思考的时候,总是利益占据大脑。 “好吧,”谢菲尔德伯爵深吸口气,“我是该好好考虑,你先出去吧。” 安妮夫人点点头,没有回卧室,而是直接上楼来到苏叶的房间,“娜特莉小姐给你回信了吗?” 苏叶正在看书,闻言拿起桌边一封信递给她。 安妮夫人拆开,看了一眼,只见信上写道: 亲爱的埃莉诺,我非常欢迎你的到来,对于你拜托的事,一定尽力完成,不过介于老汤普森先生的忙碌程度,我也无法确定约见什么时间合适。 但汤普森家有一个传统,将会在周日晚上举行家庭聚餐。 不不不,你别误会,这不是纯粹的家庭模式,在那一天也会邀请客人,有需要的话。 而你将是我嫁入汤普森家族之后,第一个邀请的客人。 我和汤普森夫人说了这件事,她非常欢迎你和你父亲的到来。 另,在那天的聚餐上,我们还邀请了一位新的客人,是你认识的人,叫迈克,我想你一定对这位能力出众的律师很熟悉。迈克先生为包括老汤普森先生在内的许多官员,解决了法律上的难题。 哦,当然,他也为你解决了某些难题,不是吗? 老汤普森先生非常欣赏他,你父亲的事,或许他能帮得上忙也说不一定,所以请千万不要错过这次聚餐。 非常期待你到来的娜特莉·汤普森。 这封信娜特莉在隐晦的调侃苏叶,偏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安妮夫人看完,迟疑道,“这个迈克?” “是的,就是我的财产委托人迈克先生,但事先我并不知道他也认识汤普森部长,只知道他能力还不错,受到信赖。”苏叶眼睛没有从书本上离开,淡淡的道。 认识汤普森部长的明明是布鲁斯,和迈克有什么关系? 安妮夫人皱眉,语气不善道,“娜特莉小姐在撮合你和这个迈克吗?” 苏叶合上书,“他很优秀,不是吗?” “不行,我决不允许,埃莉诺,你有身份有嫁妆,何必嫁给一个小职员?”安妮夫人语气尖利。 虽然相同条件下,她更愿意把最好的资源给到多丽丝和珍妮,但既然她们已经有了机会,埃莉诺怎么样都不会损害两个妹妹的利益,那何不把她嫁入高门,也更方便了为多丽丝她们铺路。 苏叶定定看着,蓦地笑出声,“安妮,我的婚姻由我自己做主,所以,不要违背我们的约定好吗?” “你!”安妮夫人不满,但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方法掌控这个女儿,她只能生气道,“你会后悔的!” 年轻的女孩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总认为爱情代表了一切。 可爱情在权势金钱面前,没有丝毫价值! “呵呵呵,”苏叶轻笑出声,“还真不一定是谁后悔。” 未来某一天,该后悔的是他们才对,一步步踏入她的陷阱! “好了,信你已经看过了,我会在明天启程前往伦敦,如果伯爵愿意同往的话,请在晚餐前告知,我得给娜特莉写回信了。”苏叶摆摆手,让安妮夫人离开。 安妮夫人并没有放下那封信,而是直接拿着去找丈夫。 谢菲尔德伯爵看完那封信,陷入了沉思,“那个迈克,真的这么厉害?” “你想做什么?”安妮夫人何等的了解他,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道,“或许他有点本事,但也只是一个年轻人而已,不可能帮到你的。” 没错,伯爵是想着,如果迈克真的这么厉害,那他就把大女儿嫁给迈克,然后让迈克给自己运作一个好职位,以作报答。 反正那家伙不是喜欢埃莉诺嘛,既然如此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 毕竟埃莉诺既是伯爵小姐,又有丰厚的嫁妆,他没有付出,凭什么迎娶一位贵族小姐? 说到底,谢菲尔德伯爵还是舍不得把爵位传给不姓谢菲尔德的人。 “那也不一定,他能成为汤普森部长的座上宾......”伯爵迟疑道。 安妮夫人心惊肉跳,如果真的让伯爵谋划成功了,那多丽丝和珍妮的嫁妆就泡汤了。 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安妮夫人提醒自己不要着急,附和道,“你说的也对,那詹姆斯,我们要不要把埃莉诺叫来问问,看他到底是什么出身?或许他有深厚背景也不一定。” 年轻人凭能力上位,这个伯爵夫妻都不相信,在他们看来,年纪轻轻就爬上高位的,肯定背景深厚。 能让汤普森部长在家里邀请,肯定不是普通的身份。 “你说的不错,去把埃莉诺叫来,不,我亲自去问!”谢菲尔德伯爵迫不及待站起来,走去苏叶的房间,安妮夫人连忙跟上。 再次被打断看书的乐趣,苏叶无语翻了个白眼,叫了一声请进。 一打眼,她就看出两人的来意了。 伯爵先生别有目的,而安妮夫人不愿意他的计划成真,正焦急的想要暗示她什么,偏又碍于伯爵在场不敢表达,只能表情抽搐的着急。 “那个迈克到底是什么人?埃莉诺,你不会随随便便把财产交给一个陌生人才对,你调查过他的,对吗?”谢菲尔德伯爵期待的问。 “是啊,”苏叶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迈克的全部资料。” 哦,不,是迈克动手编写的资料。 伯爵连忙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泄气。 资料上显示,迈克的家族只是乡绅,没有爵位,也没有过担任高官的人。 他的父母是普普通通的乡绅和乡绅之女,家里有一个顽劣不爱学习的弟弟,大学没毕业就跑出去旅游,至今没回来。 家族私产也极其有限,除了庄园和良田,就是母亲和祖母的嫁妆。 那能有多少钱,顶多也就几万而已,毕竟超过一万嫁妆的姑娘,是不愿意嫁给一个普通乡绅的。 这显然是谢菲尔德伯爵见识浅薄了,不知道一颗聪明的大脑,对某些姑娘而已,是多么性感的存在。 迈克的祖母和母亲,都是这么被吸引来的。 她们都是那种身价不菲的姑娘,追求的也不是所谓的贵族奢华生活,而是灵魂共鸣。 资料上显示,迈克从小到大都很优秀,考上了最好的公学,之后上了牛津的法律系,大学毕业就被教授推荐,成为一位高官的私人法律顾问。 做了两年,那位官员去海外任职,把他推荐给了政府,至此迈克成为了政府编外人员,法律顾问。 看着履历,一丝破绽都没有,确定是一个普通乡绅之子发展之路,就是顺利了一点而已。 谢菲尔德伯爵非常失望,“他和汤普森部长又是怎么认识的?” 苏叶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能调查到这些,人家的人脉关系,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谢菲尔德伯爵不信邪,“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因为他是费里德介绍的啊,我信娜特莉,”反正伯爵也不会真的去问,直接信口开河。 伯爵问不出什么,只能失望离开。 安妮夫人松了口气,忙快步跟上去。 之后她是怎么劝说伯爵同意的不提,总之当晚晚饭过后,比安奇先生进入了伯爵书房。 两人谈论了很久,直到深夜才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吃完早餐打算出发,被谢菲尔德伯爵叫了过去,比安奇先生也在。 “之前嫁妆的事是父亲不对,但当时家里是真的困难,只能向你筹借,现在家里有了比安奇先生资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钱还给你。”谢菲尔德伯爵强行给自己挽尊。 “是双倍吗?”苏叶双眼一亮,期待道。 谢菲尔德伯爵点点头,“不错。” 他看了比安奇先生一眼,比安奇拿出一张欠条,“这是三十万英镑的欠条,因为之前已经花费不少,我身上目前没有现金,只能先给你打欠条,不过我保证,会在明后两年把欠条拿回去。” 苏叶看着那欠条,“好吧,比安奇先生是值得信赖的,毕竟你拥有一座金矿,不是吗?” “是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比安奇肯定道。 谢菲尔德伯爵见她收了,没提出异议,连忙道,“你先出去吧,埃莉诺,行程延迟到午餐后,我会和你一起出发。” “好的,我知道了,”苏叶没有再说什么,先出去散步。 在外面碰到了等候多时的比安奇夫人,她和苏叶说了交易的详细内容。 首先,为了这个爵位,比安奇夫妇会付出一百五十万英镑,但只有一百四十英镑会落到纸面上,剩下的十万会偷偷给付出了‘努力’的安妮夫人。 然后这一百四十万分四次给,第一次就是昨晚,拿出三十万英镑,给谢菲尔德伯爵疏通关系。 而第二次就是苏叶这次了,是一张欠条,将会在未来两年内支付完毕。 第三次是多丽丝出嫁,以四十万英镑作为她的嫁妆,第四次是珍妮出嫁,也是四十万英镑嫁妆。 昨天谢菲尔德伯爵和比安奇先生连夜商定好了协议的内容,大早上双方的律师到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遗嘱。 遗嘱的内容有两条重要条款,其一是定下谢文·比安奇为伯爵继承人,在谢菲尔德伯爵百年之后,继承其爵位和庄园。如果谢文·比安奇出现什么意外,没等到那时候,就将由他的弟弟塔恩·比安奇继承。 其二这份遗嘱真实有效,未来任何情况都不得更改,如果更改,需要取得乔治·比安奇,爱丽丝·比安奇和谢文·比安奇三人的认同。 如果有一人不认同,并拿出此遗嘱,遗嘱就必须强制执行。 这是怕谢菲尔德伯爵之后反悔,修改遗嘱。 其他林林总总的条款就不一一赘述,比安奇夫人说完,双眼亮晶晶看向苏叶,“感谢你做的一切,埃莉诺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乔治十分愿意能帮到您,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苏叶在她眼里看到了真诚,她诚心想要报恩来着。 苏叶微笑,“不急,我确实有一件事用得到比安奇先生,不过那个不着急,你们先处理好这事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分开走向不同的方向。 拐过一条小路,有一人赫然站在那里,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苏叶回头,估算了双方的距离,点头道,“多丽丝,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多丽丝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吗?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断送谢菲尔德家族的爵位。” “你做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苏叶微笑。 “你拿家族的爵位,为自己换了三十万英镑的嫁妆,就因为父母要走了你十几万,所以要报复他们对吗?”多丽丝低吼。 “还有你四十万英镑的嫁妆,珍妮四十万英镑的嫁妆,以及詹姆斯往上爬的三十万资本,安妮夫人养老的十万英镑,”苏叶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多丽丝的声音梗住。 “拿了好处,就不要装好人了,妄加指责可不是淑女应该有的行为,”苏叶的语气很轻松,一点指责的意思也没有。 多丽丝表情僵硬,“可那是家族爵位,难道你从来没为家族的荣光骄傲过吗?还有简祖母,她对你那么好,现在你竟然计划着把爵位给卖了,祖母在天堂该有多伤心。” 她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在这件事上,她和珍妮获得的好处是最多的。 虽然事情是埃莉诺主导的,但她也仅仅拿回了自己的嫁妆,然后多了十几万的赔偿而已,和自己的四十万相比,远远不够。 可是作为从小被安妮夫人精心培养的长女,多丽丝一直把家族的责任背在身上。 她知道自己未来会是谢菲尔德伯爵夫人,肩负着把家族传承下去的希望。 可是现在,爵位竟然被卖给了一个外人! 不不不,谢文·比安奇不是外人,是姑祖母的血脉,但他不姓谢菲尔德! 多丽丝和谢菲尔德伯爵一样在乎家族的荣誉和传承。 “哦,如果你觉得这个做法不好的话,就嫁给谢文吧,这和嫁给雅各布没区别,依然是未来的伯爵夫人,”苏叶轻飘飘道,“谢文还比雅各布更优秀,我想你也一直很排斥雅各布成为自己的未婚夫吧,只是不得不接受。” 多丽丝呼吸一滞,再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哪个少女不怀春? 而雅各布·谢菲尔德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丝亮点,他枯燥,乏味,脑子不聪明,充满了教条式的木楞,甚至连花花公子都比不上。 至少人花花公子还能讨姑娘们欢心,不是吗? 多丽丝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何要嫁给雅各布的不是埃莉诺? 当然她也明白,如果埃莉诺嫁给了某个堂兄弟,她和珍妮的婚姻会变得很困难,因为没钱! 作为安妮从小精心培养的女儿,她是知道家里的财政状况的。 近年来,越发严峻,欠了一大笔债。 家里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作为她的嫁妆。 没钱,她又比不上埃莉诺的美貌,真的找不到比谢菲尔德伯爵夫人更好的机会了。 多丽丝泄气,整个人瘫软在草地上。 不得不承认,埃莉诺的方法是最好的,这样不仅家族财政危机解决了,她和珍妮也有了充足的选择机会。 可是,可是......一颗颗眼泪从脸上滑落,多丽丝内心茫然无措。 她奋斗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成为最好的伯爵夫人,雅各布无法让人信任其中能力,那守护爵位和庄园的任务,就落到了她肩头。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失去了所有人生目标。 按照安妮和埃莉诺的设想,嫁给公爵或者王室吗? 突然一股郁气从心底冒出来,凭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埃莉诺身体不好,所所以她必须承担长女的责任,活的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松懈。 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誉,嫁给一个嫌弃不已的丈夫。 现在家族不需要她了,詹姆斯和安妮为了钱抛弃了她,把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衬成了笑话。 那她为什么要听他们的? 什么公爵夫人,什么王妃,不过是更体面束缚更大的牢笼而已! 谢菲尔德家族是她的责任,是她推卸不掉的担子,现在这担子没了,难道她还要去别人家,帮别人扛起担子? 凭什么?她不服! 多丽丝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用手帕擦了一下脸,气冲冲去找珍妮了。 等人消失,苏叶才慢吞吞从树后出来,无声笑了。 不错嘛,难为这姑娘竟然这么有叛逆精神,之前看她一板一眼的,还以为是安妮夫人第二呢。 哦,这是去找珍妮了吧,很好,最好两人互相影响,到时候安妮夫人的公爵岳母王子岳母梦就要破碎了。 为了看见她心碎的一幕,苏叶不介意给姐妹两个提供其他可能性参考。 比如嫁给爱情,比如成为事业女强人,再比如彻底抛弃所谓贵族荣光,成为革命家! 唔,让她们接触一下布尔什维克主义好了,这么优秀的思想怎么能只在劳工阶层传播,当然需要有学识有能力的贵族来领导他们嘛! 想到未来可能出现的母女阶级对立场面,苏叶的心情出奇的好,和谢菲尔德伯爵同坐一辆汽车,都不觉得讨厌了。 在将近九点的时候,汽车抵达谢菲尔德宅,科恩管家前来迎接他们,顺便送上一封信,是正式的邀请函,邀请苏叶和谢菲尔德伯爵赴宴。 第二天就是周日了,苏叶和伯爵收拾好,在下午五点中抵达汤普森宅邸。 和他们一同到达的,还有迈克,汽车几乎是前后脚停下。 迈克快走几步,拉开了车门,看到苏叶的装扮,愣了一下。 今天苏叶穿了一件紫色上衣,下配白色纱制裤装,裤子非常宽大,行动间仿若裙子,但这是裤子没错,裤脚收紧,露出了穿着白袜子的脚裹。 脚上穿的也不是皮鞋,而是一双改良后的紫色运动鞋,男款。 她下车的时候没搭迈克的手,干脆利落跳下来,整个人显得极为干练轻盈。 迈克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什么他本该熟悉的东西被忽视了。 可苏叶这幅打扮,他真的没见过,或者说,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女子把裤子穿在外面,再怎么样都会套上一件裙子。 苏叶此举,足够大胆前卫,但也不出迈克预料。 他本就知道这姑娘如何的与众不同,别说穿裤子这种小事了,其他什么她不敢干? 几乎男人能做的,都拦不住她。 男人......突然,一个不靠谱的想法出现在心头,大胆的埃莉诺小姐,是否也会穿男装? 迈克心跳漏了一拍,那种熟悉感越发浓重起来。 他仔细打量这个姑娘,从发色,到五官,到身高体型,没有,他没见过和她相似的人。 在脑海里翻阅了无数张脸,没有一张符合的,迈克怅然若失的放弃。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368 第三百六十八章豪奢的巨轮34 迈克神…… 迈克神情怔忡, 冲着走过来的谢菲尔德伯爵打招呼。 伯爵瞄了一眼打扮前卫的大女儿,再看他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 或许迈克善于伪装,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看向埃莉诺时, 眼底闪烁着星光,熠熠生辉。 但谢菲尔德伯爵绝对不会点醒他, 这样普通的男人, 对他毫无用处, 埃莉诺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再有能力又怎么样, 阶级地位是他跨越不了的鸿沟。 即便这个大女儿他不怎么喜欢, 也不能让她嫁给一个平民,丢谢菲尔德家族的面子。 伯爵微微曲起手,示意苏叶挽着他的胳膊,“埃莉诺, 过来。” 苏叶对迈克眨眨眼, 以示感谢,上前几步走到谢菲尔德伯爵身边。 无论她心里对伯爵夫妻是怎么想的, 明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她还不想成为一些人嘴里的谈资。 两人一起往前走,汤普森家的大门缓缓打开, 入眼是十分开阔的宴会厅,装修富丽堂皇,以金白为主,浅绿色点缀,奢华而高贵。 老汤普森夫人带着管家在门口迎接, “欢迎你们的到来,谢菲尔德伯爵,谢菲尔德小姐,还有迈克先生。” “晚上好,汤普森夫人,您一如既往地光彩照人,我想娜特莉站在您身边,都要被比下去了。”苏叶笑着上前和她拥抱。 “哦,埃莉诺,你真会讲话,不过我这里倒有一件喜事与你分享,下午娜特莉准备晚餐的时候,突感身体不适,请了医生说她怀孕了。”汤普森夫人笑意盈盈,语气尽是欢喜。 “真的吗?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娜特莉在哪,我一定要和她道喜,”苏叶闻言,立刻面露惊喜。 她确实挺意外的,这才结婚两个月,没想到娜特莉就怀孕了,速度够快的啊。 “她还有点不舒服,正在房间休息,我相信见到你,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让女仆带你上去,”汤普森夫人知道苏叶是娜特莉最在乎的朋友,肯定不介意她的探视。 “好的,那么父亲,我先上去看看娜特莉,”苏叶立刻答应,对着谢菲尔德伯爵点头,之后随着女仆上楼。 老汤普森夫人邀请伯爵去起居室就坐,“抱歉伯爵,外子遇到一点事,目前正在处理,需要晚一点才能离开书房。” “没关系,”伯爵立刻彬彬有礼道,“我很高兴和夫人交谈。” “那太好了,迈克先生,请不要拘束,你可以随意参观一下,我让管家带你?”老汤普森夫人竟然没有询问,而是直接让人带迈克去参观房子,其中必有深意。 迈克没有异议,跟着管家离开,走了几步,等到汤普森夫人带着伯爵消失在起居室,就径直去了一楼伯爵的书房。 门打开,书房里只有汤普森部长,他面前的桌子上干干净净,显然没有任何急需处理的文件。 他左手端着红酒,右手把玩着烟斗,见人进来,放回了置物架,并没有点燃。 迈克在烟酒方面是个相当克制的人,尤其是烟,他很少用这个缓解压力,放松心情。 对他来说,最好的方式是做数学题,看数学相关的著作,那是他难得地偷得浮生半日闲。 但这种机会也不多,因为市面上的数学著作都看过了,深深记在了脑海里,可他也不想花费更多的脑细胞去深入研究。 之前青年在布鲁姆斯街123号留下的数学题,给他制造了一段时间的乐趣。 下班之后,他可以坐在书房里,在脑海里演算结果,完成之后,会随机打乱,作为第一天下班后的消遣。 这种小游戏他乐此不疲地玩了小半个月,直到去法国出差,布鲁斯的身份消失,那栋房子彻底沉寂下去。 一般人很难理解他的爱好,为什么会有人把解题当成休闲,但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小游戏而已,是他小时候拿来逗幼弟的小游戏。 汤普森部长和他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知道他从来不抽烟,也不愿意在有烟味的环境下长待,因此并没有点燃它。 起身为迈克倒了一杯红酒,拎着酒瓶和酒杯,坐到迈克对面的沙发上,“我不明白,迈克,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说的是,请不要伤害埃莉诺小姐,她是个好姑娘。” 汤普森部长以为迈克接近苏叶,成为她财产托管人,就是为了打击谢菲尔德伯爵。 这种行为不能算错,如果谢菲尔德伯爵真的碍了事的话,他也不觉得这行为可耻,但埃莉诺真的是无辜的。 他不希望此事影响到这本就身体不好的姑娘。 迈克惊讶,“你似乎很关心她,难道就因为她是你儿媳小汤普森夫人的闺蜜?” 怎么可能,没有人会相信,精明狡猾的汤普森部长会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 汤普森部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简夫人是个好人,我不希望她疼爱的孙女出事。” 迈克脑海中迅速翻出一些资料,最终在某一点上对上了号,“老伯爵夫人和你的母亲来自同一个地方?” “是的,”汤普森部长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 迈克笑而不语,在正式入职后,他把能收集到的信息都查看了一遍,耗时三年,把许许多多人的资料都整理了一遍,重要的记入大脑,有需要时随时调取。 汤普森部长位高权重,他的所有人际关系,部门都有备案,而他也重点翻阅过。 至于简夫人的资料,从法国回来后,他就把埃莉诺·谢菲尔德的生平查了一遍,自然不会缺失老伯爵夫人。 “她们还有表姐妹关系,只是并不亲近,甚至还有一点旧怨。但母亲去世后,简夫人帮助我不少次,她是个好人。” 说起来汤普森部长的经历也颇为坎坷,身为汤普森家族的长子继承人,他三岁时母亲就去世了,是被父亲和他的情人气死的。 这件事因为瞒得紧,外人并不知道,只知道汤普森夫人因为生产后留下后遗症,养了三年都没养过来。 甚至有传言,这个孩子是恶魔转世,降临人间会带来灾祸,尤其祸及父母。 不知道传这话的人是不是父亲的情人,但他父亲默认了谣言的传播。 母亲过世半年后,父亲就把情人娶回了家,可之后这位新夫人就三天两头生病,然后流言越传越盛,甚至有人提出要把恶魔浸在圣水里,洗清他全身上下的污浊。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庄园里的牛羊生病,马匹外出的时候突然瘸腿,骑在上面的父亲摔下来,于是对此深信不疑。 然后汤普森部长就遭殃了,真的被泡在所谓的圣水里一整晚,差点没淹死他。 好在简夫人听到了消息,带着人把他从被石头十字架压住的水缸下救出来,之后有德高望重的牧师上门,说他身上的恶魔气息已经被祛除,不需要再担心。 他知道,这牧师也是简夫人请来的,虽然做实了他确实带着邪恶降生,但已经被净化了,之后不需要再担心,更不用泡圣水,或者别的什么更糟糕的‘净化’仪式。 这相当于救了他一命。 之后果然新夫人不再作妖,但她也不允许汤普森部长接受教育,以他身体不好为由,迟迟不允许丈夫请家教。 之后还是简夫人帮忙,在外面放出流言,说汤普森家的长子竟然是个文盲,太丢脸了。 他父亲逼不得已,不顾新妻子的哭闹,为他请了家庭教师。 那位老师是简夫人通过别的关系推荐来的,明面上平庸无能,但只是木讷不爱说话,其实学识非常好。 汤普森部长抓住机会,拼命学习,之后趁着父亲和新夫人去旅游,考上了公学,拜托了汤普森家族一位有学识的长辈写了推荐信。 就这样,在长达六年的公学生涯后,他彻底摆脱了父亲和继母的控制。 之后上大学,两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给了一定的学费,但那远远不够。 汤普森想往上爬,直到能狠狠把父亲和继母踩下去的高度,因此他需要足够的金钱来收买人心,结交人脉。 而当时他父亲势大,是国王面前的红人,没人敢拼着得罪他父亲的风险,帮助于他。 只有简夫人,外人面前她和母亲不和,谁能想到她能不计前嫌,一次次帮助他呢。 虽然之后汤普森把钱几倍还回去了,但那一次次恩情是还不完的。 之前他想要提携谢菲尔德伯爵,但这人看重美色多过孝心,非要迎娶简夫人不喜欢的安妮夫人。 因此他就停下了提拔的脚步,想着等简夫人什么时候原谅了这个儿子,再报恩。 可惜后来事实证明,詹姆斯·谢菲尔德伯爵自私自利,和他的父母完全不一样。 弄到最后,简夫人和他不说完全断绝关系,却也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可埃莉诺不一样,她是简夫人一手带大的,也是简夫人最后的牵挂。 因此汤普森部长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这段渊源是迈克都不知道的,毕竟年代久远,他能查到两者之间有关系就非常了不起了,更何况简夫人对汤普森部长的援助这么隐秘。 迈克微微颔首,“我不可能对埃莉诺有恶意。” 那谁知道呢。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汤普森部长及时住嘴,在他眼里,布鲁斯就是那种黑心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为达目的,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利用完后毫不犹豫抛弃,心黑,手狠,关键还多智近妖,普通人真惹不起他。 迈克心里不高兴,怎么一个个都看不上他? 先是谢菲尔德伯爵觉得他不配接近自己的女儿,现在又来一个汤普森认为他会伤害埃莉诺小姐。 他有这么糟糕吗? 还有一句话被他放在心里反复琢磨,没有说出来:他伤害任何人,都不可能去伤害埃莉诺......毕竟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脸色微微暗沉的迈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汤普森部长,“你多虑了,我身为埃莉诺小姐的管家,对她忠诚以待。” 你看我信吗?汤普森部长的表情明明白白表明了这一点。 就连国王陛下都未必能得到他百分百忠诚,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能有这待遇? 迈克磨牙,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难道他还能告诉外人,想要算计汤普森伯爵的不是他,是某人眼中‘单纯无害’‘柔弱无依’的埃莉诺·谢菲尔德小姐吗? 啧,看来他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不过......迈克的心情突然好起来,埃莉诺小姐叛逆,大胆,腹黑,精明狡猾,有仇必报的一面只有他知道。 苏叶打开娜特莉的卧室门走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迈克仿佛川剧变脸一般,一会儿气恼,一会儿高兴。 跟个神经病似的! 她在心里默默下了个定义,这人肯定是算计人算计多了,心黑到不正常了。 迈克被关门声提醒,微微侧头就看到苏叶,颇为愉悦地颔首,“小汤普森夫人身体如何?” “还不错,”苏叶回答。 娜特莉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回到伦敦后,忙于各种交际,稍微有点累到,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没大碍了。 “那就好,”迈克微微曲起手臂,示意苏叶挽着他,刚刚被伯爵抢了先,这下终于可以了。 他心情更好了,语气都活跃了几分,“刚刚老汤普森夫人邀请我参观房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 “好啊,听说汤普森家有不少珍贵的收藏,其中有古罗马时期的艺术品,我颇为感兴趣。”苏叶点头,与其下楼去听汤普森夫妇和伯爵的寒暄,还不如参观一下私人藏品呢。 一旁等候已久的管家立刻上前,带着两人去参观。 陈列室很大,几乎相当于博物馆的展厅了,里面的东西也很多,五花八门。 汤普森家族是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有着六七百年历史,底蕴自不用说。 关键他们家族中许多人都热爱收藏,虽然目标不一,有些收藏异常奇怪,但有一些是外面看不到的珍贵古董。 苏叶和迈克对历史都很了解,看到这些东西,就能知道其来历,自然不需要管家介绍。 因此管家站在门口,没有跟进来,让客人好好参观。 两人走到一幅圣母画前面,迈克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再次打量苏叶。 “怎么了?”苏叶含笑抬头,和他对视。 迈克看向那幅微微有点奇怪的圣母画,“你知道这画像中的模特是男的吧?” “一目了然,”苏叶耸肩,虽然画像的主题是圣母,画中的人物也尽量往纤细苗条了画,但那五官的比例,以及没完全修饰好的上身体型,都能让人知道,这是一个男的。 “曾经有一段黑暗时期,禁止任何女子参与艺术,尤其是画作,画上不允许出现女支以外的女性角色,但圣母决不能是女支,于是诞生了一个奇怪的画法,那就是让足够漂亮到以假乱真的男性,穿上裙子,带上发套,充当模特。技术娴熟的画师还行,那些原本就不够精湛的绘画者,往往会保留一些男性特征而不自知。” 迈克的话不徐不疾,仿佛在说历史故事,但他盯着苏叶的眼球,充满了探究,仿佛黑不见底的旋涡,想要把她深深吸附进去,好探查清楚某些露出破绽的小秘密。 苏叶含笑听得认真,完了上下打量他,“但从脸看,你更适合成为圣母的模特,但是你太高了,迈克,某些技术不纯熟的画师,很有可能不知道缩短比例,反正圣母不可能长六英尺,我很遗憾,你和成为一个好的圣母模特失之交臂了。” 迈克一噎,“我不是模特。” “但你的颜值足够高,”成功带歪话题,苏叶煞有介事点点头,“其他人比不了,不管是男人,在容貌上,大多数女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迈克眉头跳了跳,“你太恭维我了,埃莉诺小姐。” “但真的很帅啊,”苏叶突然凑近,用手碰了碰他的脸,“毫无瑕疵。” 迈克心重重跳了一拍,噗通,噗通,仿若有什么掉入平静的湖面,破开一个大洞,让原本古井无波的湖水沸腾起来。 他猛地一把扎住苏叶的手,声音嘶哑带着几分游移,“埃莉诺,不要和男人过于亲密,行事可以大胆,却决不能放纵!” 苏叶:......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这人是觉得她不该撩他,对吗? “放纵?”她眼睛眯起来,迸发出冷厉的寒光,语气冷冰冰道,“布鲁斯先生,你再说一遍?!” 迈克的心猛然一紧,意识到这话太过分了,他张嘴欲要解释,然说出的话却语无伦次,“我对人生的规划没有婚姻这一项,女人,不,是婚姻,婚姻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不可能惹麻烦上身。” 说完,懊恼更甚,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情,显得平静淡漠高高在上。 苏叶蓦然笑了,如春花绽放,灿烂又张扬,不仅没有远离,反而借着交握的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谁说女子就向往婚姻了?” “什么?”瞬间的战栗被打消,迈克愕然,同时隐隐有了不美的预感。 苏叶挣了一下,把手从他猛然握紧的手中抽出来,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亲爱的,我听说贾奎琳夫人的贴身管家是她的情人,要不我们?” 迈克:...... 他一把推开苏叶,后退几步,手指泛白,僵硬地整理衣服,甚至还当着苏叶的面,弹了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仿佛她刚刚的碰触是一种侮辱。 迈克声音冷然似冰,“小姐,我们该出去了,在别人家中的陈列室逗留太久不好。” 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把绅士准则忘记得一干一净,经过门口管家的时候,视线冷冷扫过去,警告意味十足。 管家立刻低头,表示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苏叶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噗呲一笑,刚刚被隐晦拒绝的不愉一扫而空。 说实话,她感受到了迈克对她的在意,所以才会一次次接近调戏。 可这人,壳子也太硬了一些,实在太难挑逗了。 眼见有那么一丝动容,转眼又把那套不打算结婚的话搬出来。 不结婚没关系啊,她也不是非要婚姻不可,情人也可以的。 不过,迈克的反应实在......哈哈哈,这是恼羞成怒了吧? 知道她没想着嫁给他,而是把他当成情人后备役,彻底恼了? 所以男人啊,嘴硬什么呢。 不过苏叶可没那么好心,在被人拒绝后,还上赶着,当一辈子的情人也不错,不是吗? 苏叶施施然走到门口,对着管家笑笑,“你不用在意,我们开玩笑呢。” 管家张嘴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低下头道,“谢菲尔德小姐真幽默。” “真的吗?我最擅长讲冷笑话了,就是有些人经不起玩笑,一点小事就恼了,还是英国人呢,一点都不绅士。”苏叶言笑晏晏,语气轻松打趣道。 她这幅镇定自若的姿态,仿佛真是一个小玩笑,而不是一个未出嫁的贵族小姐,想要大逆不道地和自己管家偷情。 管家只觉得幻灭,现在的小姐们都这么大胆吗? 还有,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要是他们知道,娜特莉夫人的朋友是这个性子,会不会担心大少爷的婚姻? “哦,你想告状,”苏叶一副抓住了对方小辫子的俏皮模样,“去吧,去告诉你家老爷,然后他会告诉你,不多管闲事才是一个合格管家的基本素养。” 管家茫然,管家手足无措。 他他他......再一次被警告了,虽然谢菲尔德小姐言笑晏晏,可和刚刚那位先生的冷眼一样吓人! 他闭嘴还不行嘛,反正贵族之间的事,和他一个管家有什么关系。 就算小汤普森夫人也出轨了,那也是费里德少爷该操心的事。 “对喽,你是个合格的管家,”苏叶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赞许他的识相。 越过管家,苏叶打算下楼,转弯后碰到了一脸八卦的娜特莉,“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对你有想法,哼,狼子野心。” “娜特莉,你都听到了什么?”苏叶挑眉,就刚刚那段对话,应该是她心怀不轨才对吧。 “我听到你警告管家,不要把你和他的事透露出去,”娜特莉轻咳一声,温声安抚管家道,“这关系到谢菲尔德家族的名誉,消息不能从汤普森家传出去,管家先生,请保密好吗?” 又来了!管家叹气,弯腰行礼,“我会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不想要再待着这里,TM的,这年头当管家实在太难了,被一个接一个威胁。 等他消失,娜特莉迫不及待地拉着苏叶询问,“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埃莉诺,你可千万要忍住啊,不能在婚前这么做,实在不行,你赶快找个男人嫁出去,这样就不用再担心了。” 好家伙,娜特莉的思想可真够开放的,苏叶都忍不住竖大拇指,“你可真敢想,不知道费里德先生知道后,作何感想?” “哎呀,他能有什么想法,我们婚前就说好了,嫁给他可以,但他要是让我不满意了,我可是会找情人的。”娜特莉满不在乎,“你快说呀。” “好吧,实际上他拒绝了我,”苏叶摊手。 “什么?”娜特莉惊呼,“他凭什么拒绝,你能喜欢他,是他的荣幸!” 虽然费里德说这个迈克很厉害,但她的闺蜜天下第一漂亮有才华,那个没眼光的男人居然拒绝了。 娜特莉脸色沉下来,“哼,他看不上你就算了,等我的胎相稳下来,就给你介绍更帅气的。你见过瑞士来的那位大使吗?他简直是上帝的杰作,比雕塑还英俊的面容,为人也风度翩翩,更关键的是,他家资富饶,洁身自好,而且非常有艺术修养。” 她说话的同时,瞄到去而复返的迈克。 其实走出门迈克就后悔了,自己刚刚的反应过激了,但想到苏叶只把她当成情人看待,就止不住一阵阵怒气上涌。 连续深呼吸好几次,他才抑制住暴躁的心绪,回转来找苏叶。 把一位女士半道扔下,实在太失礼了,有违绅士风度。 虽然政府小职员身上什么时候有过绅士风度,这对于那些被他弄去见上帝的人来说,大概是最想象不出的东西。 但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情,迈克说服了自己,转身回来了。 然而刚靠近,就听到了这段对话,先是小汤普森夫人大夸特夸一个男人的美貌。 然后是某个不知羞的小姐回答,“真的吗?那我得见见。” 运气,再运气,迈克转身下楼。 这次脚步有点沉重,娜特莉听到了,故意大声道,“当然,我过几天就给你介绍。” 迈克脚步一顿,眼神陡然变得阴郁又狠厉。 一个小国来的所谓大使,来英国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正好查一查,以免危害国家安全! 娜特莉见他全然没反应,顿时不高兴,“什么人呀,竟然这么无视你,不行,埃莉诺,我明天就请他上门做客,你也来。” 苏叶眼底笑意一闪而逝,一本正经道,“估计来不了了,最近一段时间大使先生会很忙。” “怎么会?”娜特莉不明白,“他很清闲的,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出现在舞会上。” 那是之前了,之后嘛! “还有其他人,”苏叶眨眨眼,“一个人岂不是太单调了?” “也对,”娜特莉认同,找情人又不是找丈夫,好看就行了,放开要求找,那可太多英俊潇洒的青年了,埃莉诺就是每天见一个,也能不重样地见两个月。 苏叶笑而不语,只要那些人能出现在她面前,见见也无妨,毕竟好看又会说话的英俊青年谁不爱呢,对吧? 哦,她绝不承认这是对某位拒绝了她的管家先生的报复,她没有这么肤浅,真的! 苏叶扶着娜特莉下楼,来到餐厅,在空余的两个位置落座。 原本苏叶应该坐在谢菲尔德伯爵和迈克中间,但娜特莉还记恨之前的事,直接拉着苏叶在自己旁边坐下。 因此现成了这边是费里德,娜特莉和苏叶,对面是谢菲尔德伯爵,迈克,两人中间还有一个空位子,而苏叶和迈克面对面的情况。 娜特莉见迈克看向这边,手一动把餐桌中间的鲜花和烛台拢到一起,挡在两人中间。 虽然这个高度,完全遮挡不住迈克看向苏叶的视线,但因为中间挡着东西,不好面对面说话。 迈克展开餐巾的手一顿,情绪不自觉阴郁下来。 他越是这样,娜特莉越高兴,拉着苏叶说东道西,不给对面一个眼神。 费里德找不到机会和妻子说话,就尽量和斜对面的迈克交流。 而谢菲尔德伯爵完全不关注这些,一直在和汤普森部长寒暄,想着饭后要怎么开口。 因为位置距离有点远,费里德说得艰难,只好在桌下拉拉妻子的裙摆,让她不要太过分。 然而娜特莉压根不理她,一直和苏叶窃窃私语。 苏叶也非常配合,无论她说什么,都低声附和,发表自己的意见。 无奈,费里德只能求助母亲,汤普森夫人是个精明人,一看就知道迈克似乎惹恼了苏叶,进而得罪了她的儿媳。 但身为主人,她不能看戏,也不能任由客人在府上不自在,因此接过重担,和迈克寒暄。 可惜,当一个位高权重的政客不想寒暄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气场,即便是汤普森夫人这种交际手腕顶尖的贵族夫人,也不得不望而却步,进而越发欣赏这个年轻人。 明明和儿子差不多的年纪,却有这么重的气势,实在太难得了。 她眼神瞄到偷偷打量这边的儿媳,以及毫无反应,好似和儿媳聊得津津有味的谢菲尔德小姐,不由生起了一抹兴味,“迈克先生,请问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夫人,”迈克顿了顿,接话道。 “那你有未婚妻吗?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总需要一个太太,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汤普森夫人道。 “我认为您太绝对了,母亲,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这么想,相比婚姻,他们认为事业更重要。”娜特莉扬声接话道。 “但一个男人的成功,总少不了一个贤妻的帮助,”汤普森夫人道。 这是上流社会的常态,很多男人不好出面的场合,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话,就需要他们的夫人去交际,去传达。 以及一些重要信息的收集,也少不了女人们的帮助。 如果没有这些女人,那些男人该怎么办哟。 汤普森夫人在心里轻嗤,虽然她的丈夫是个能干的人,但她也知道,上流社会很多看似精明的男人,其背后都是女人们在谋划。 要是没有一个智慧的女人在背后指挥着他们行事,早就笑话百出了。 “但迈克先生不需要,他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娜特莉立刻反驳。 “是吗?”汤普森夫人惊讶,看向迈克,“你完全不考虑婚姻吗?” 迈克握着刀叉的手一紧,看向苏叶,只见她笑吟吟看过来,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就仿佛他的答应没有丝毫意义。 他想回答是,然而‘Yes’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盯着对面不放。 汤普森夫人心领神会,转头看向苏叶,“谢菲尔德小姐,对于婚姻,你怎么看?” “说实话吗,夫人?”苏叶挑眉。 “当然,没有人愿意听假话的,小姐,”汤普森夫人道。 “那我悄悄告诉你好了,这话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苏叶靠近汤普森夫人,声音压得极低,“为什么要结婚呢,如果不结婚,我的财产就只属于我,结婚了,它就要属于别的男人了,夫人,你认为是婚约重要,还是钱重要?” 在场的众人,只有把耳朵凑过来的汤普森夫人听到了她的话,不由陷入沉思。 然而对面还有一人知道她说了什么,那就是唇语满级的迈克,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下情绪翻滚,思绪混乱。 一会儿觉得这确实是埃莉诺小姐这样清醒聪明的姑娘会有的选择,把财产寄托给一个男人,那太蠢了,就连父亲都不能完全相信,何况是一个名为丈夫的家伙。 可另一方面,内心深处泛起一阵委屈,难道他会觊觎埃莉诺小姐的金钱吗? 明明三千万英镑他都舍弃了,难道还不值得她相信吗? 或者说,埃莉诺小姐结婚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没有他? 一想到对方只把他放在情人的位置,不能更进一步了,心情就降到了冰点。 低下头,迈克冷着脸切牛排,一刀刀划开,把一块完整的牛排,划成大小不一的形状,然后按照几何图形继续切的更小。 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似乎远离,他的世界只有自己,周围是无形的壁垒,隔开所有人的信号。 然而有一道声音,无声无息的钻入屏障中,悄然在他脑海中印下一个个深刻的记号。 那声音说:‘婚姻一点也不重要,有钱才能拥有一切。’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我的金钱,谁都不可以,迈克?迈克他也不可以。’ ‘哦,是的,他确实慷慨,对我也很好,所以我允许他当一个情人。’ “见鬼的情人!”迈克在脑海里低吼一声,挥散那些阴魂不散的声音,放下刀叉,站起来,表示自己吃饱了。 他的眼神越过苏叶,故意忽视她的存在。 他绝不会给人当情人的,绝不,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369 第三百六十九章豪奢的巨轮35 众人随…… 众人随着他起身, 互相行礼,然后女士们离开,把空间留给三位男士, 他们可以继续喝酒,并谈论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 而女士们这边, 来到舞厅另一边的起居室,在沙发上落座。 汤普森夫人示意仆人们送上茶水点心, 然后和苏叶继续之前的话题,“亲爱的,我不反驳你的观点, 但钱重要,爱情更重要, 当你遇到一位正直的绅士时, 可以尝试放开心胸去接纳一次,或许你会感受到更多的温情。” 当年汤普森夫人和汤普森部长的结合其实源于一场交易,初出茅庐又急切往上爬的部长先生急需要帮助。 正巧那时候汤普森夫人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导致名声一落千丈,婚姻成了难题。 汤普森部长看中时机, 给汤普森夫人递出了橄榄枝, 两人因各自的利益需求而结合。 但部长先生非常守信, 即便他如今位身居高位,而汤普森夫人的娘家早已落寞, 也没有抛弃当初的誓言。 他和汤普森夫人可以说从互相利用, 到渐渐发展出感情,两人算得上先婚后爱的典范。 因此汤普森夫人能更多地从婚姻中汲取能量,从而使她不用向外发展,寻找感情寄托。 她能清晰地认识到, 婚姻中缔结的感情,能给人一生慰藉,而在外面偷情,大多是一时激情的产物,即便爱得再深,都带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她不是古板的只认为女人必须有婚姻,然后必须对婚姻忠诚。 在当下这种环境下,对婚姻忠诚绝对是奢侈品,双方都是因利益而结合,只要这利益的媒介没有受损,感情从来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但她仍然觉得,有婚姻做保障,感情会更长久和牢固。 苏叶失笑,“夫人,我不会因噎废食,也有踏入婚姻的勇气,但前提是那个人让我愿意这么做。” 她从不认为婚姻是自己的束缚,这是强大能力带来的自信,也从不害怕受伤害,经历过风风雨雨,再大的伤害也不过是会被抛在身后的一段经历,她有更长远的路要走。 刚刚说那些话,纯粹是给某个嘴硬不识好歹的家伙挖坑呢。 难得她主动一次,某人竟然还不领情,哼,那就不要怪她小小,小小的报复一下啦! “好吧,我本该看出来,你是个通透的姑娘。”汤普森夫人失笑。 这位姑娘可是一幅画作能卖出上万英镑高价的画家,金钱对她而言,是最容易得获得的东西。 “对了,你送给娜特莉的那幅画实在太惊艳了,我每次看都忍不住沉迷。”汤普森夫人赞许道。 “夫人喜欢的话,等我空闲时,给你画一副,”苏叶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需要做什么吗,比如充当你的模特?”汤普森夫人双眼一亮,兴致勃勃道。 “这就看你想要画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苏叶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五官,把各种细节一一记在心里。 “还可以画年轻时候?”汤普森夫人一愣,立刻道,“要现在的。” 虽然年轻时候更漂亮,但她并不觉得现在就不好看,她坦然接受逝去的青春,并不会因为容貌的衰老而懊恼。 “那什么都不用做,我已经把你记在了脑海里,夫人,”苏叶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表示都记下了。 “哦,天哪,你竟然可以过目不忘吗,实在太厉害了。”汤普森夫人道。 “这只是简单的图像记忆,绘画的人或多或少都掌握了这项技能,”她只是掌握得更深入一点,也锻炼的更久一点。 这边一片和谐,餐厅里的气氛却有点古怪。 谢菲尔德伯爵捧着汤普森部长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请求。 汤普森部长状似第一次知道这事,迟疑道,“谢菲尔德先生想要那个职位?但我不得不说,这或许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为何这么样说?”财政部的二把手之一,怎么不是一个好位置,谢菲尔德伯爵心里犯嘀咕,难道是他不想帮自己? 汤普森部长苦笑,“如果是好位置,就不会迟迟招不到人了。” “可我听说,是有人主张撤掉这个位置,您不愿意?”谢菲尔德伯爵道。 “是这样的,如果撤掉,会增加另外两人的工作量,还会加深他们之间的摩擦,这不利于工作的展开,”汤普森部长自然不会把权利斗争向外纰漏,以绝对温情体面的方式,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在场三人心知肚明,这就是权利之争激烈的意思。 “我愿意在此事上出一份绵薄之力,”伯爵先生尽力争取道。 “哎,”汤普森部长叹气,“你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我原先提了好几个人,可是这些人无一不被抓到把柄,以至于最后下场都不怎么好。” “把柄?什么把柄?”伯爵突然觉得心惊肉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汤普森摇摇头,显然不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 “请千万告诉我,不然我不会甘心的,毕竟我一直想要进入财政部,只是没有机会,”伯爵道。 “这......”汤普森部长迟疑,接触到他恳切的眼神,“让迈克先生告诉你吧,这件事他非常清楚。” 伯爵猛地看向一个人坐在最远距离的迈克,眼神热切,寻求一个答案。 迈克嘴皮子掀了掀,心情不愉的他没了寒暄设套的心情,直奔主题,“在那位被查和地下势力勾结后,坐上这位置的总共五人,全都被揭开了过往的黑历史或者犯过的错误,两个贪污,两个行为有失,最后一个曾背信弃义,抢夺他人胜利果实。”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暗中他们做得更多,有一人甚至是他国间谍。 通过他,布鲁斯揪出了一长串隐藏在伦敦的情报人员,剩下的没处理,只不过是当身份暴露,他们就成了毫无用处的弃子。 但布鲁斯却可以通过他们,反过来算计对方。 因此发生这么大的事,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伯爵听完,吓得一哆嗦,这也太惨烈了,多久的黑历史啊,都被翻出来了? 可随即他又自信起来,自己可没有黑历史让人查。 他都没有正经当过官,哪里会有那些贪污之类的事,因此伯爵满不在乎道,“我与他们不同。” 这自信从容的模样,看得汤普森部长和迈克嘴角一抽。 不说别的,就是他养了半年的那位情人,就经不起查,这位是真的一叶障目,还是人本来就这么糊涂?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未免太好办了,谢菲尔德伯爵压根就不需要他们引导,利欲熏心之下,自己就挖好了坑,等着埋自己。 汤普森部长也不再言语了,“既然你坚持,那好吧,我支持你的决定。” “真的?”谢菲尔德伯爵惊喜。 “但我支持没用,还需要得到那两位大臣的认同,你知道的,他们和我不对付,也是他们一次次找茬,才揪出那些人的小辫子。”汤普森道。 “我明白,我会找他们谈一谈,”至于用什么谈,那就见仁见智了,这话没必要说透,说透就没意思了。 得到汤普森部长的承诺,让伯爵先生很欣喜,对迈克都不再挑剔了。 当然了,他也不会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只是觉得这人还有可取之处,至少消息是灵通的。 他都没查出来,在这个位置上搞下去那么多人,怪不得最近几天没听到什么动静呢。 原来是其他人不敢了,但他不一样,他可没什么黑历史。 伯爵先生感觉自己的前途已经到来,整个人自信起来。 晚上九点,苏叶和谢菲尔德伯爵告辞,原本迈克也打算离开的,但他多坐了一会儿,没有出来,直到两人乘坐的汽车离开,才匆匆出来。 也就说两人并没有告别,苏叶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最好是一直不出现在她面前。 但这显然不可能,且不说两人共同的布局,需要迈克和她对一下进度,好双方配合,就说他是苏叶财产托管人,也不可能始终不见面。 但她能想到的,迈克也找到了解决方法。 谢菲尔德宅多出一位女仆乔安,被管家科恩分配来给露西打下手,也就是说,她也是苏叶的贴身女仆之一了。 苏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这位手巧的女仆帮她打理发型,露西收拾好洗漱用品,下去为她安排早餐。 “说吧,他叫你来传递什么消息?”她通过镜子观察这位有着特殊技能的女仆,长相普通,身材匀称,皮肤细腻白皙,受过良好的教育。 她该是那种中产阶级出身,但小时候家道中落,幸运地得到接济,进入住宿制女子学校就读。 毕业后本该和大多数女同学一样,成为家庭教师或者结婚。 她这样的相貌和气质,会非常受贵妇人们的欢迎,不担心她和男主人勾结到一切,且本身学识不错,行为有度,能很好地引导家里的孩子。 但她现在出现在这里,以女仆的身份,就代表着她走了一条别的姑娘没走过的路,那就是为布鲁斯工作。 不管是文职还是外勤,她能入布鲁斯的法眼,就具备了特工级别的能力。 乔安被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拨弄发丝的手都抖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一个未出格的贵族小姐,给她的感觉竟然比直属上司,那个阴郁腹黑到骨子里的男人还可怕。 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她的感觉曾救了自己无数次,不会出错的。 乔安不由恭敬起来,“埃莉诺小姐,bss让我告诉你,鱼已经入网,挣扎不出了。” “哦,”苏叶淡淡道,早已预料的事,激不起她半点情绪,反倒是这个‘女仆’更能引起她的兴趣,“你是什么时候为布鲁斯办事的?” 乔安垂下眼,“小姐,我不能说。” “三年前,”苏叶瞄了一眼她脖子下的皮肤,肯定道,“女校毕业后,当了一年家庭教师,想要寻求发展,于是来了伦敦想要寻求一份文员工作,却处处碰壁。在钱花光之前,冒险去应聘一家骗子公司,凭着自己的聪明逃了出来,并顺手把骗子们送到了苏格兰场嘴里。你也是因此被布鲁斯赏识的吧?” 乔安越听眼睛睁得越大,“bss和你说过我?” 这些事连同僚们都不知道,毕竟他们每个人的来历,对于其他人都是保密的。 这也是为了保障大家以及家人的安全。 她没想到,bss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这位小姐,为什么? 苏叶笑笑没说话,演绎法很好用不是吗?即便乔安已经尽力掩饰了,但有些东西是改不了的,比如出身带来的差异,寄宿女校期间留下的印记等等。 在其他人眼里或许不明显,但她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总结,再加上对演绎法的精研,这些只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得出的信息。 “他让你来我身边是为什么?监视我?”苏叶撑着下巴,透过镜子目不转睛打量她。 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好似能看透人心,乔安不敢与之对视,盯着地面道,“保护您,小姐。” “保护?”苏叶轻哼,“行了,说吧,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从那天开始,谢菲尔德伯爵就忙碌起来,整天出去交际,通过一些关系,接触到两位大臣。 “伯爵已经获得两位大臣的认可,不日将要上任。”乔安道。 果然,苏叶用过早餐后下楼,就看到喜气洋洋的谢菲尔德伯爵。 他正吩咐管家科恩为他准备新的服饰,作为一个马上要进入官场的人,需要的服装讲究低调,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奢华了。 科恩恭敬应下,一连爆出了三家裁缝店的名字,都是那种看似低调,其实用料非常讲究的店,价格也非常高。 谢菲尔德伯爵选了其中一家,见苏叶下来,立刻道,“这次多亏了小汤普森夫人,埃莉诺,你去挑一件礼物送给她吧。” 苏叶点头,带着乔安出门,表示这件事她会解决。 谢菲尔德伯爵很大方地拿了五百英镑给她,“剩下的给自己买新衣服。” 苏叶很干脆地接过,出门后,顺手借给乔安,“见着有份,你和露西一人一半吧。” 乔安睁大眼,这几乎相当于她大半年的工资,当然了,说的是当特工的工资,才有这个待遇,女仆一年都没有一百英镑,这还得是贴身女仆。 “您可真大方,”乔安感叹。 苏叶笑着回头看她一眼,“你们的工作不缺钱才对,布鲁斯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花大力气培养一个女特工,结果工资就这么点? “一年五百英镑,很多人达不到这个标准,”乔安中肯地道。 也对,这年头一名比较好的医生,周薪在4英镑左右,一年加上额外的收入,不超过三百英镑。 而这已经妥妥是中产了,因此乔安的收入并不低,且她偏向文职,危险系数没有那么高,只是保密要求高,很多时候为了伪装,需要吃一点苦。 像这种成为女仆还算好的,毕竟贴身女仆不需要干重活,有的身份就比较艰难了,比如某个工厂的纺织女工,或者洗衣工之类的。 “你就当额外的奖励好了,”苏叶笑道,“我比你bss大方,要不要踹了他跟着我干,我给你开双倍的工资。” 这是当成特工培养的人才,既是女性,又知道她一部分隐藏实力,很适合当成秘书来用。 这样很多事她就不需要亲力亲为了,而是吩咐乔安去做。 “我就是您的贴身女仆,”乔安低下头,避重就轻道。 在来之前,布鲁斯就说明了一件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会一直当着苏叶的贴身女仆,不会再被调回去。 布鲁斯让她自己选择,这属于变相调职,虽然依然要听从布鲁斯的吩咐,但工作性质完全变了。 她思考过后,答应下来。 跟在谢菲尔德小姐身边,她的安全有保障,不会时常担心发生意外,且待遇并没有降低,属于钱多事少,何乐而不为呢。 苏叶脚步一顿,听出了她话里其他含义,“嗯?你不回去了,一直当我的女仆?” 这是干什么?给她塞人监视就算了,还终身制? 乔安见她皱眉,心里一紧,还是老老实实道,“bss就是这个意思。” 苏叶:...... “不怀好意!”她轻哼,这样就想看住她了? “那这样吧,我每年再给你开五百英镑的薪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秘书了,帮我处理一些外务。”既然人已经到身边了,那苏叶也就人尽其用了。 乔安惊讶抬头。 “怎么?你觉得我会生气?”苏叶挑眉。 “不,bss说你会接受我,并给我安排工作,”乔安再次在心里赞叹,她的老板果真料事如神。 这位小姐还真一点都不在乎有没有人监视她。 苏叶失笑,那也得你有那个能耐啊。 “行了,既然伯爵先生和那两位大臣的交易达成,那我的钱是不是到账了?”苏叶道。 “是的,已经打到指定账户,您只需要去取出来就可以了。”乔安道。 苏叶从手提袋中取出一个信物,交给她,“你去帮我取出来,然后转存成支票,一张30万的额度就够了。” 比安奇给伯爵的三十万英镑,被他分成两半,分别送给了那两位大臣。 现在这些钱是她的了,而她打算用来做投资。 “我?”乔安吃惊,她们只是刚见面的陌生人,这可是整整三十万,埃莉诺小姐就这么相信她? 苏叶微笑,“只要你觉得,拿着钱能逃出伦敦,那你可以试试,三十万而已,我损失得起。” 想到bss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和算计人心的本事,乔安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谁敢背叛那位啊,“我知道了,小姐稍等。”乔安接过信物,往对面的银行走去。 现在存钱取钱的方式多种多样,有记名和不记名的,不记名分支票和信物支取。 为了行事方便,苏叶在各个银行中开了许多不记名账户,刚刚的信物就是其中之一。 开的时候不是她本人出现,现在取她也不去,而是让乔安代劳。 这样就能杜绝遇到熟人,被发现的可能,毕竟三十万可不是一笔小钱,很能引起别人的特别关注。 见乔安进了银行,她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商店,这是一家玛瑙配饰店,主要来自印度,墨西哥和某个东方古国。 苏叶一眼就看中了一串灰色玛瑙手串,颜色纯灰,光泽细腻,和某人的瞳孔一模一样。 珠子的大小和眼珠差不多,这一串有整整十六颗,可以在手腕上绕两圈。 苏叶拿起来仔细观察,触手温凉,玛瑙本就冬暖夏凉,夏天佩戴的时候冰爽怡人。 且每一颗珠子都雕刻了繁复的花纹,造型别致,放在灯光下,纹路仿佛活了起来,展现出一幅幅生活场景,是难得的精品。 这手串售价十二英镑,价格偏高,只因为颜色和雕工难得。 苏叶买下手串,让老板用盒子装起来,并包上包装纸,还用丝带系上蝴蝶结。 从店里出去,乔安正好取了支票给她。 苏叶顺手把礼盒放到她手里,“这个送给你老板,谢谢他这次的帮忙。” 是的,感谢礼物! 那天之前,苏叶可没这么客气,但这不是人家不愿意发展额外的感情嘛。 那对于外人的帮忙,不得客气点? 虽然十二英镑的礼物是便宜了点哈,但主要是心意到了,想必某人收到,一定很开心! 乔安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果然在休息后离开了谢菲尔德宅,带着苏叶委托的礼物,去见了她老板。 迈克收到这份礼物,心下不愉,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语气阴沉道,“她什么意思?” 乔安一愣,讷讷道,“说是感谢。” 迈克脸一黑,“好一个感谢!”之前他帮人赚了六千多万都没有礼物,这次为何要送礼? 想到礼尚往来同时也代表了保持界限的寓意,他就不由心里一阵阵不舒服。 乔安不明白,接到礼物还能不高兴,难道是嫌弃价格便宜? 她是看着埃莉诺小姐从玛瑙店出来的,玛瑙本身不贵,只做工贵一点,如果是古董的话,价格会高一点,但比起那些珍贵的玉石,还是差一些。 但这位**ss 明显不是这样肤浅的人啊! 她默默后退几步,再退几步,差一点就要退出门外了。 迈克一个冷眼扫过来,“说吧,她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看书,写计划书,去银行把钱换成支票......”乔安把苏叶的行程做了简单的总结。 “计划书?”迈克微微扬眉,示意她解释。 “是一份关于货运物流的策划,谢菲尔德小姐似乎想做这方面的投资,”乔安道。 “那她肯定要找合作人,是谁?”迈克打算把这人查一遍,虽然那个姑娘做事让人着恼,但他也不能看着救命恩人受损失。 “大概率是比安奇先生,”乔安道,“这些天埃莉诺小姐只和比安奇,以及南安普敦港的斯特朗先生书信联系。” “我知道了,”迈克沉下眸子,“你回去吧。” 乔安松了口气,转身立刻跨出门,这时背后幽深的声音响起,“下次不要什么东西都接。” 一口气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乔安忐忑不安,转身鞠躬,“抱歉,我回去就把英镑还给埃莉诺小姐。” “我说的是这个,”他敲敲桌面,笃笃笃的声音仿佛一下下敲到乔安的心里。 她还是不明白,接到礼物不好吗? 但不敢对着某人反驳,只低头认错,“是,我知道了,下次......” “下次......早点送来。”结果某人又犹豫道。 乔安错愕地瞪大眼,这叫什么,朝令夕改吗? 所以她到底是送啊,还是不送啊? 怎么离开才几天,老板的命令就这么令人费解了? 乔安暗暗抬头,偷瞄到某人纠结的神情,倒抽一口凉气,天,这还是她那个杀伐果断,下命令从不犹豫的老板吗? 她连忙把头低下,恨不得低到地上去,绝不能让老板发现她都看到了什么! 笃笃笃,笃笃......不规则的敲击声,代表了某人心烦意乱的内心。 最终,迈克闭上眼,疲惫道,“你走吧。” 乔安如蒙大赦,飞快转身离开,顺手还带上了门。 房内陷入昏暗,只窗外洒进来的一点余晖,却不足以照亮某人的心扉。 他盯着礼盒许久,直到彻底看不见,房间一片漆黑,才伸手拿过礼盒,塞到了抽屉里。 站起来,摸黑离开这个房间。 半响后,房间突然大亮,迈克重新走进来,手里是一把拆信刀,全新的,没有任何豁口。 他把礼盒从抽屉里拿出来,小心地拆开包装,再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串玛瑙,灰色的,圆润透亮。 他的眼前一亮,想到某种可能,心情不可抑止地变好。 拿着玛瑙手串来到镜子前,举到自己眼尾,一模一样的颜色让他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把手串套在手腕上,两串珠子并排,并不会影响发挥,只是从来不带饰品的人,手上突然多了一串东西,总忍不住一遍遍抚摸。 每一次摸到那温润,就仿佛能想到某人脸颊上的触感,触手温凉光滑,细腻到让人心颤。 迈克闭了闭眼,把脑海里乱飞的思绪重新整理,叫来属下,“去整理船舶制作公司资料,尤其是善于制作货运船的公司,另外还有劳务公司,我需要一批有经验的船长和水手资料。” 属下不明所以,仍然尽职尽职地去准备。 这边,乔安回到谢菲尔德宅附近,碰到了散步的苏叶。 看着她面上奇怪的表情,苏叶笑道,“发生了什么吗,乔安,你好似很惊讶?” 乔安点点头,意识到不对,立刻道,“没什么,小姐,我刚刚去搜集了一些资料。” 既然已经受聘成为苏叶的秘书,她就该履行一个秘书的职责,比如为苏叶准备南安普敦港的资料,船务资料等等。 苏叶的笑容加大,“很不错,乔安,你能主动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但这个暂时不用。” 因为更详细的资料,有人会帮她准备好的。 毕竟十二英镑不能白花,不是吗? “哦,”乔安微微有点失落。 “但我建议你多学习一下船务公司的运营模式,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你将会代表我,常驻那家公司,成为监管财务,哦,乔安,你是懂财务的对吧?”苏叶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是的,小姐,我系统学过,”乔安立刻点头。 “很好,请尽快熟悉一下流程,等公司建立起来,你得尽快上手,”看,这不就合理合法地把眼睛支出去了。 论对人才的物尽其用,她是专业的! “是的,”乔安刚点头,苏叶就飞快报了一串书名,“这些都是你必须学习的内容,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我。” 说完她也不等乔安反驳,自顾自回去了。 乔安慢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发离开埃莉诺小姐身边了,那她还怎么保护她? 不行,乔安上前几步,想要劝解几句。 苏叶回头,眨眨眼,“去问你的老板,他不会反对的。” 乔安一愣,果真听话地再次去见布鲁斯。 这次,她老板明显心情不错,听到她的回话,只道,“听她的就是。” 好一个朝令夕改! 所以老板你面对这位小姐,从来没有原则的是吗? 之前叫她寸步不离,现在又可以常驻外面公司了,一会儿说不要代送礼物,话说出口没几分钟,又自顾自说可以了。 老板,瞧瞧你那善变的嘴脸! 乔安在心里狠狠吐槽不靠谱的老板,转身就走,某人长年积压的威严,瞬间在她心里崩塌。 钱到手了,苏叶飞快地完成计划书,然后给谢菲尔德庄园写信,邀请比安奇先生秘密来伦敦一趟。 两天后,比安奇先生约她在外面见面。 “埃莉诺小姐,您找我是否有急事?”因为儿子谢文被确定为继承人,并一步到位安排了继承人培养课程。 比安奇夫妇学习的兴趣更浓了,从现在开始,他们的目的已经不是打入英国社交圈,然后回到美国,凭借这层关系,成功进入上流社会。 而是真的融入英国人的圈子,是的,没有意外的话,比安奇夫妇一家不打算回美国了。 反正金矿公司他也是聘请人管理,而不是自己亲自上手,因此定居没什么问题,顶多来回几趟。 如果不想自己去的话,还可以聘请专门的律师为他去查账。 这样一来,他们原本学的那些就远远不够了,还要加上英国的人际关系了解,需要注意的各色人等资料。 比安奇先生挺忙的,但面对苏叶的召唤,还是第一时间来了。 “我想,比安奇先生是打算在伦敦置产的吧?”苏叶开门见山。 “是的,不仅是伦敦,我还计划在谢菲尔德庄园附近购买土地,置办房产,”谢文是继承人不错,但比安奇家其他人并不是。 且两家的生活习惯实在差距太大,短期住在一起还行,长期绝对受不了。 因此比安奇先生已经在考察附近售卖的房产了,如果找不到好的,就买一块地自己建。 住得近,他们夫妻二人还能时常见到儿子。 好在之前的五十万英镑,他们手上还留下十来万,足够了。 “那我想这份投资,你会感兴趣的,”苏叶拿出自己写的计划书,递给比安奇,示意他看。 比安奇有点意外,展开一看,《物流规划与发展》。 这是一份极其详尽的规划,从物流的概念,到公司的建立,服务模型,以及全方位的规发展方向,都点出来了。 且不是一家公司的规划,而是整个产业链的整体布局。 物流涉及到运输,存储,包装,装卸,配送等,上面都有提及该怎么操作,从大方向的发展,到精细化管理。 另外它还是从原料,到成品,到信息系统的全方位服务。 这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商业模型,要真的建立起来,会是一个难以撼动的商业帝国。 当然了,前期不可能做到精细化管理,但仅集装箱运输这一点,就已经非常省事省钱,且提高效率了。 比安奇看完,整个人都震惊了,“这,这是?” “我写的计划书,想找人合作,你有兴趣吗?”苏叶淡淡道。 比安奇猛地点头,可随即又摇头,“我能力不足。” 是的,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是能做一点生意,但他本人并不是那种能力出众,锐意进取的人。 相反,他还有点安平乐道,有了金矿之后,他几乎相当于坐吃等死,只每年花一定的时间查账,然后拓展客户,剩下的时间都在休闲。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玩不转这么大的一盘棋。 他深吸口气,“我可以出钱,但要运行......” “我找首席执行官,”苏叶点头,既然他不想接下,那具体的合作方式就得改一改。 原本她的计划是,自己出方案,六十万加南安普顿敦港的货运码头租赁资格,占据30%的股份,剩下19%会找其他用得上的人,比如斯坦朗。 有他在,能保障南安普敦港口的停靠,搬运和存储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既然比安奇只打算出钱,那就须得拿出10%的股份,来聘请一个能力足够高超的商业人才。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认识一些很有才能的人,”比安奇先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明显是埃莉诺小姐带着自己发财,结果他只能推辞。 苏叶笑笑,“不用了,我有人选。” 还有谁比布鲁斯的手下更有能力,也更可靠? 啧,她这是薅人才薅上瘾了啊! 370 第三百七十章豪奢的巨轮36 想要用布…… 想要用布鲁斯的人, 那自然不能靠挖墙脚,得是合作共赢! 苏叶让乔安给他送消息,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对于物流, 迈克也非常感兴趣,这对他工作的展开非常有利,依托于物流公司,他能把想要运输的人和物品, 秘密运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当然,这种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它只能是一家普普通通的,从事海洋运输的公司而已。 想要让它成为据点之一, 公司的掌控权必须在他派去的人手里。 因此, 不仅公司的CEO找到了, 就连CFO和HR都有了人选。 毕竟这三人决定着公司发展方向,财务调度和招聘人员,掌握了这三项, 基本这家公司就全都在掌握中。 为了办好这件事,布鲁斯亲自选了三个人, 全都是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英人才。 罗姆·泰勒,35岁,毕业于牛津大学,是迈克曾经的学长,商业鬼才。 约瑟夫·托马斯, 42岁, 法国某跨国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明面上应聘来英国,其实他是英国人, 只不过年纪大了,不好继续在法国待着。 朱利安·罗伯茨,30岁,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擅长心理学,原本是部门里的教官之一,被调来当专属HR了。 三人明面上都和英国政府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身份也只有迈克和苏叶知道。 就连乔安这个派去作为监督财务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三位上司,其实是自己的同事。 人选确定后,泰勒先生首先来拜访,代表威斯特公司签订投资协议。 其实这是家空壳公司,里面的办公人员,都是隐形的政府人员,公司资金雄厚,日常业务就是投资。 他们的投资眼光奇准,凡投下的资金,过后都会几倍十几倍地收回来。 比安奇先生也听过这家公司的大名,对此没有说什么。 三方签订了合同,苏叶出六十万,策划书,以及南安普敦港的租赁协议,占据30%的股份。 其中六十万一半是之前取出来的支票,剩下的一半由比安奇先生支付,等付清了,欠条就可以还给他了。 比安奇本人拿出100万英镑,占据15%的股份。 威斯特公司投资200万英镑,也占据30%的股份,另外,泰勒先生作为CEO,负责整个公司的运营,获赠5%,托马斯先生和罗伯茨先生共5%。 剩下的15%,会分散卖给或者赠送给其他人,作为打通各个环节的必要支出。 合同签完,苏叶把计划书交给泰勒,这次比之前那份更加详尽。 泰勒看完,大受震撼,觉得受益匪浅,不由对苏叶深深敬佩起来。 这计划书将近三万字,没有一句废话,每一句都是重点,内容之丰富,都能指导公司未来二十年的发展了。 组建一家公司,尤其是这种从无到有的新产业,耗费的资金和时间门都很长,从秋天到冬天,直到快到圣诞节了,才算是全部筹备好。 所谓的筹备好,是公司的构架齐全,需要打通的关系,拿到的资格证通行证,也统统到手了。 另外泰勒三人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几个国家,在不同的港口租赁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仓库。 前期这些仓库够用了,等后面公司壮大,他们会购买或者租赁更多的仓库。 目前的运输流程是这样的,客户把商品存入他们的仓库,提交货物单,由物流公司统一通报,出货单,然后运上船,运到指定城市的港口后卸货,然后客户拿着单子去仓库提货。 包括通关证明,搬运,运输,瑞派物流公司一律包办,客户不需要操心其中任何一个环节。 这套流程能为客户省掉许多麻烦,尤其是通关证明,许多商人办起来非常困难,流程繁琐又时常变动细则,经常因为各种问题得不到审批,或者审批下来不合格,导致延误货品的出货速度。 现在瑞派物流公司一律包办了,仅凭着这个,就有很多客户和他们合作,更不用说运输更快捷方便了。 公司的流程已经确定,需要的人员也招聘到位,正在紧急培训中。 另外需要的船只也预订好了,第一批是三十艘,五艘大型货船,十五艘中型货船,十艘小型的。 因为找了六家不同的钢铁公司共同承办,预计能在明年的四月全部交船。 在这之前,公司租赁了五艘船,用于前期的训练。 无论如何,一项业务的开办,都有一个熟练的过程,包括流水化出单,搬运和来回运输调度等,都需要实际操练上几遍,才能全面展开承接业务。 虽然苏叶找了泰勒来负责,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管,其实还是比较忙的。 这一忙就到了圣诞节前,露西前来提醒苏叶,“安妮夫人和比安奇一家将会在下午三点抵达。” 苏叶放下笔,看了看时间门,接过她递来的温热湿毛巾,擦掉手上沾到的墨汁。 现在的钢笔还是不行,出墨不均匀,有时浓了,有时淡了,力气大一点会划破纸张,稍微控制一下,又挤不出墨水。 导致写字的时候,须得小心控制,以至于写字的速度提不上去。 其实现在已经有了机械打字机,最出名的就是由美国雷明顿机械公司出品的‘雷明顿牌,’另外还有英国的‘金姆牌’,法国的‘佛朗西斯牌’等等。 但他们无一例外,并不很灵敏,对苏叶来说,还不如用手写更快。 所幸她也只写写计划书,很多重复性的内容可以由秘书代劳。 说到秘书,苏叶想起一件事,“乔安回来了吗?” 乔安被派去监督瑞派物流的财务,实际现在还在草创阶段,哪需要什么监督,不过担一个名头。 但她是苏叶派去的,泰勒和托马斯即便不知道她的来历,也能看明白她身上特工的印记,因此差不多猜到这也是他们自己人。 自己人好啊,虽然现在立场不同,但能力毋庸置疑,因此他们毫不犹豫的指派乔安干一些重要的差事。 因此一连好几个月,乔安都没有回过她身边。 不过马上要圣诞节了,公司还没有正式运营,但经过几个月的紧锣密鼓练习,大家已经很累了。 泰勒给大部分员工放了半个月的带薪年假,就只有那些还在船上的人没有休息。 不过在之后会补给他们,等他们把这一批货物送达,就会放一个月的假,休整好后再重新出海。 因此乔安几天前就回到谢菲尔德宅,苏叶让她回家休息,她已无处可去为借口推辞了。 乔安是从小就失去父母的,被好心人送到了寄宿学院,支付了那些年的学费。 长大后她也是一个人,成为布鲁斯的手下,就更是减少了人际交往。 因此她不仅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固定的居所。 原本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很久,现在换了一份职责,倒是可以把日子过得正常一点。 苏叶提点她,“你现在有钱,可以入手一套伦敦的房产,租出去,二三十年后也就回本了。到时候你完全可以用房子的租金养老,剩下的存款作为预备金,应对未来生病等意外风险。” 她这样建议不是纯粹为了支走乔安,有她在身边,能省不少事,比如可以让她代笔写一些祝福信之类的。 苏叶是真的为了乔安好,目前伦敦的房价虽然贵,且还会面临即将到来的战争摧残。 但等到战后重建,会有更多的资本下场,价格只会更贵,且高不可攀。 另外那场大型战役英国是赢了的,获得了不少战争赔款,一部分被拨给重建伦敦,许多原本不够繁华的地方,在这次后都顺利崛起,房价飞升。 也就是说,乔安现在有钱的话,在伦敦投资一栋老旧的房产,只要占住地盘,以后必不会亏本。 当然了,还是有风险的,最好投资房产的地方应该是美国,那边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争,但那里二十年后会迎来经济泡沫后的大萧条,选的位置不好,房产将一文不值。 苏叶可以指导她哪个位置最好,但乔安的身份特殊,没有意外的话,她最好少离开英国,也不可能在别的国家定居。 相比之下,露丝反倒可以这么做,但她没钱,且和路易斯有情,苏叶已经允诺,等到明年秋天,为他们举办婚事。 “还没有,不过她会在午餐前回来,”露西道。 “好的,等她回来,你把这份文件给她,让她多打几份出来。”苏叶交代道,“对了,有时间门你多学学打字和发电报,乔安事情多,我身边需要秘书。” 这些东西又比较重要,不能交给其他人,相比之下,露西更值得信任。 她打算把露西培养成秘书,女仆可以再招人。 露西精神一振,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好的小姐,我一定好好学。” 苏叶把东西交给她,“不要让其他人看见,打好后就送去给泰勒先生。” 这些是她根据当前钢铁技术做的船只改进设计,专门为货运服务的,船上配备了轻便的吊机。 之前斯特朗先生已经接受了她的提议,把货运码头一半改造成集装箱码头,另一半还是码头工人运输。 经过几个月的适应,效果惊人地好,集装箱码头几乎是普通码头速度的三倍,且运送的货物又重又快。 这让码头的压力一下子缓解了,每天都不需要晚上上货了,白天基本都能干完。 看到了好处,斯特朗先生立刻按照苏叶的建议大刀阔斧改革,让那些大型的货物全部进入集装箱,用吊机上货。 但也有一些珍贵的,不能摔碰的货物,得人工运输,比如玻璃,瓷器,还有珍贵的古董玉器等等。 这样一来,货运码头这边顿时变得井井有条,且上货卸货的速度越来越快。 许多商人看到了好处,都不去别的码头排队了,纷纷涌来了这里。 单子一多,码头重新恢复了之前繁忙的状态,但不管怎么忙,瑞派物流都有自己的专属装载码头,不需要排队,船来了立刻能空出位置停靠。 这让很多商人嫉妒不已,但知道这是提出改建集装箱的人获得的殊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人家提出了一个绝妙的注意,也不过在码头上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实在不足为道。 于是有人盯上了瑞派物流,想要通过他们运输货物。 试运营阶段,他们会承接一些业务,但不多,因此许多人只能等待,算是小小打了一个广告。 然而南安普敦港的事只是特例,其他码头还没有集装箱的概念,自然不会建什么吊机,虽然卸货可以人工搬运,但那也太耗体力了,一个集装箱没有十来人,压根搬不动。 且箱子那么大,那么高,搬运也不方便。 苏叶索性在船上装一个小型的吊机,只要把集装箱放下去即可。 他们租赁仓库的同时,还租了一小块空地,而集装箱的好处就是,不用专门入库,除非非常贵重的东西,不然没人会来偷,偷也偷不走。 因此东西下船即可,可以随意放在露天空地上,等到货品主人运走。 露西小心收起来,放进裙摆里,她穿的衣服还是那是那种宽大好几层的裙子,露西在里面一层缝了一个大大的口袋,可以装上许多东西。 外面再用深色的裙摆遮住,本就是蓬起来的,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放了什么。 弄好后,苏叶下楼去吃午餐,看着科恩把整个宅邸的下人指挥得团团转,一会儿收拾房间门,一会儿重新布置客厅,起居室和舞厅。 “安妮夫人要在家里举办舞会吗?”不然这么兴师动众干什么? “是的,小姐,夫人来信说,将会在明晚举办舞会,正式介绍爵位继承人谢文少爷和比安奇一家。”科恩回道。 苏叶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吃饱喝足上楼休息,估摸着时间门换好衣服下楼,等待安妮夫人带着客人们到来。 和她一起的还有多丽丝和珍妮,她们放了圣诞节假期,昨天刚刚回来,将会在家里待到明年二月。 相比之前,此时多丽丝的表情明显要鲜活的多,不再一味地保持从容优雅,眼里隐隐闪烁着其他光芒,透着一股子隐秘的兴奋。 苏叶明白,这是小孩子背着家长做了坏事后,偷偷兴奋呢,以为家长没发现,正自鸣得意。 伯爵夫妇确实没发现什么,但苏叶可不是。 她轻咳一声,提醒了一句,“多丽丝,你和秋天相比,变了很多,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无论什么,都不该改变你的仪态,要知道安妮夫人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多丽丝一怔,立刻透过玻璃观察自己的神情,然后收敛心神。 自从那天和苏叶交谈后,她内心就激荡着一股子愤闷,急需要一个出口。 但妹妹珍妮还太小了,无法理解她的苦恼,也不明白她深藏内心的,对于这个世界的疑惑。 没得到发泄的多丽丝想的愈发偏激,回到女校后也闷闷不乐。 关心他的女同学和老师都来询问情况,她挑拣着能说的说了,引来大家的同情。 是的,同情! 她们觉得谢菲尔德伯爵改变继承人选择,实在太不负责了,这样多丽丝岂不是要嫁给一个暴发户的儿子? 但她们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知道金钱的重要性,至少多丽丝嫁给商人之子,还能保有伯爵夫人的头衔呢。 而她们呢,要是家里需要金钱,还不是照样嫁给商人,可偏偏爵位是哥哥弟弟的,和她们可没有关系。 因此她们虽然同情,却并不觉得多丽丝有多倒霉,甚至还有人嫉妒她,既能获得爵位,又能得到钱,偏她还不是长女,简直太幸运了。 这些同学的安慰和同情都不在点子上,让多丽丝越发烦闷,甚至隐隐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理解她。 直到,她认识了一个姑娘,一个出身良好,却特立独行,只喜欢看书的子爵小姐。 从她那里,多丽丝知道了还有布尔维什克主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至此,她开始背着人,小心翼翼接触这些东西,做得隐秘,直到放假都没被人发现。 以至于多丽丝越发沉迷,也有点飘了,觉得自己能瞒过所有人。 但其实她的表现和之前相差很大,没人发现仅仅因为安妮夫人一直待在庄园,没注意到她而已,而伯爵他正沉迷于官场呢。 没错,谢菲尔德伯爵正式入职,成为了财政部第三位副部长。 他没有和之前五任一样,被人搞下去,伯爵还以为自己的收买起了作用。 但其实,是那位情人还在蛰伏,而布鲁斯等人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查到了联络的上线,但想要一网打尽,还需要时间门,或者他们主动做点了什么。 所以不是那两位大臣拿了伯爵的钱,因此不给他找茬,而是等待一击命中的机会。 为了不叫那位情人察觉伯爵先生的位置不稳,汤普森部长给他安排了许多工作,都是看似重要,其实并不要紧的任务。 伯爵并不能分辨,只知道自己被安排了很多任务,全都被他妥善解决,渐渐地,另外两位副部长也要避他锋芒。 他感觉自己坐稳了位置,在财政部乃至整个政府,都有一席之地。 而外人的反应,也给了他更多的自信。 很多以前不屑和他往来的人,纷纷巴上来,对他极尽吹捧。 享受着万众瞩目,伯爵正志得意满呢,哪里会把心思放在家里,自然没注意到多丽丝的改变。 但这次她们会和安妮夫人待在一起很久,多丽丝不小心藏好的话,很有可能会露馅。 多丽丝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安妮夫人对她的期待,要是知道她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肯定会很生气。 但此时此刻的多丽丝,已经不是之前的多丽丝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努力收敛表情,看着时间门还早,匆匆上楼,把一些东西藏起来。 珍妮疑惑,“多丽丝怎么了?” “大概是太兴奋忘记了什么事吧,”苏叶应付道。 “哦,我知道了,多丽丝肯定是想要把成绩单拿下来,好第一时间门给妈妈看,我也去。”说着,她噔噔噔跑上去,下楼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是各科老师给出的评语合集,以及这段时间门珍妮在学校的表现。 多丽丝和珍妮读的是最贵的女子学院,院中的教职人员比学生还多,几乎相当于两到三名老师配备一名学生,因此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盯梢,并记录下来。 难怪多丽丝在成功瞒过老师同学后,会这么兴奋,这简直是每个学生的兴趣。 等她再次下来,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仿佛她还是原本那个多丽丝,但内核改变了,就彻底不一样了。 只不知她会成为露丝·布克特那样有自己思想的大胆姑娘,还是一个有着坚定目标的改革派,真期待啊! 苏叶微微一笑,和两人走到门口,迎接安妮夫人和比安奇一家。 接下来就是忙乱的准备时间门,从宅邸的布置,到宴会的各项安排,请帖等等,都需要精心斟酌。 安妮夫人忙得团团转,但她并不愿意让比安奇夫人和苏叶插手,叫了多丽丝帮忙。 现在的多丽丝,明显已经不愿意把时间门浪费在这些事上面,但她知道不能反抗母亲,于是一边忙着,一边偷懒。 安妮夫人没注意到这个,还以为二女儿像之前一样听话呢。 至于珍妮和苏叶,珍妮还小,被打发在房间门里好好待着,不要出来添乱。 而苏叶每天一大早走出家门,直到晚餐前才回来。 她的借口是选购圣诞礼物,今年苏叶已经正式进入社交圈,虽然谢菲尔德家还没有为她举办成年礼舞会,但经由娜特莉,她已经参加了好几场舞会了。 再加上之前画展的事,今年没有人比她更轰动了。 因此从一个月前开始,她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几十封邀请函,都是相熟或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家送来的。 邀请内容不一,有舞会,茶话会,歌剧,赛马等活动,而邀请的目的很容易猜到,无非是想要介绍家里的子侄或者认识的年轻男子给她。 如果有幸能成为她的丈夫,那几乎相当于一步登天了,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偏偏这第一年的亮相,她还不能完全拒绝,多多少少得给一些人面子。 比如娜特莉的好友们,还有之前画展和慈善拍卖会结交的人脉,关系好的在圣诞前还需要送出礼物。 而这对于贵族生活也算是一件大事,管家选的也可以,但亲自选更体现亲近。 因此苏叶用这个借口出门,就连安妮夫人都说不出什么。 当然,她没那个耐心,天天逛街只为了选购礼物,实际上她这段时间门大部分都在图书馆和博物馆查资料。 而选购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露西身上,她跟着苏叶身边,对于她需要送礼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了解,知道选什么样的合适。 剩下她不能代劳的,才需要苏叶亲自去选,比如迈克的。 之前的灰色玛瑙手串,他也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且这几个月,人也一直没出现。 倒不是真的躲着苏叶,而是这人又出差了,这次是完全保密的行程。 苏叶有限的消息,只知道他的住所莫名其实收到了一只死鸟,那只鸟只有非洲密林有,且生长在最危险的区域。 或许那死鸟传达的信息非常不详,迈克没来得及告别,就匆匆离开了,且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分队成员只在伦敦及周围地区,并不能将触角延伸到国外,还是非洲那么遥远的地方。 而埃莉诺·谢菲尔德这个身份,只能知道一些表面的信息,是迈克主动透露出来的,更深层次是不知道的。 唯独兰伯特·史密斯,才是掌握了最完善消息的人,且还具有一定的调度权。 迈克在离开之前,给属下留下一个命令,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给一个信箱留下一封信。 两个月前,苏叶收到这封信,不得不让史密斯重新出现,代为处理了那个想要偷走新式战舰图纸的背叛者。 这件事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布鲁斯,想要赶他下台的局。 布鲁斯不知道因为什么,走得非常匆忙,不仅没给属下交代,甚至都没有向国王汇报。 如果他仅仅消失一个月,回来后和国王说清楚,也就算了。 偏偏这都快四个月了,人依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 于是就有人盯上了他的位置,虽然这个部门在没有bss的情况下,依然平稳运行,让那人找不到错漏。 但狡诈如狐的布鲁斯不见了,不正好是夺权的机会吗? 于是他设计了一个重大错误,只要在此期间门,国家重要资料被盗,那身为安全顾问的布鲁斯,擅离职守就变成了严重失职,甚至可能还因此背上叛国罪。 谁让他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呢,这和他足智多谋,缜密周全的人设完全不符,说不定就是故意的,做了叛国的事逃跑了。 这计谋不可谓不毒,真坐实了,布鲁斯即便不脱层皮,也得分出一部分权利,达到被制衡的作用。 而这不是苏叶希望的,史密斯的身份能保住,是因为她给布鲁斯创造了价值,而这人,只要目标能达成,其余不会管,算是愿意放权的好上司了。 如果再加一个人进来,这人为了掌权,和清除对布鲁斯忠心耿耿之人,也会把所有人查一遍。 能抓住布鲁斯的把柄最好,抓不到也能趁机挑到对他有利的人。 索性这个计划刚实施,就被布鲁斯的属下察觉了,感觉不妙,又没查到哪里不对劲,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苏叶留了一封信。 而苏叶花了几天时间门,发现了这桩巨大的阴谋,干脆利落查清楚,然后解决掉。 因为史密斯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件事只能悄无声息过去,不过随后她寄了一份资料过去,让他们清查幕后之人,并适当时机捅出去。 这件事做完,她让布鲁斯属下每隔一段时间门,给她有关于布鲁斯的消息。 从这些消息可以看出,布鲁斯是去救人的。 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苏里南失踪了,布鲁斯接到消息,亲自去找,然后发现了什么线索,那人被逼入密林,处境危险。 布鲁斯稍微做了一番布置,让人以为他离开了苏里南,继续往非洲各部搜寻。 其实是从苏里南进入了亚马逊热带雨林,且还不是外围,而是最危险的人类禁区,很多冒险者进入,大部分都死在了里面,极少的人能安全返回,可之后也因为各种并发症死亡。 据说里面有非常多的危险生物,从大型猛兽到肉眼不可见的虫子,从高大的树木到不起眼的小草,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另外还有外界没有的奇花异草,以及诡谲莫测的天气,简直是人类的噩梦。 许多冒险者进去,都会做充足的准备,可在苏叶看来,这些准备和没准备也没什么区别。 布鲁斯进去时,就带了一套装备,但这些不足以保障他的安全。 两个月时间门过去了,他还没有从雨林中出来,危险系数直接加倍。 要不是他留下信息,让史密斯负责接下来的安全防务,苏叶本打算过去看一看的。 可就在她动身之即,那件事发生了,也让苏叶充分认识到,他所处这个位置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 如果她不帮着监管起来,布鲁斯很可能被抄了后路,要是那些人做得再绝一点,直接派人背后偷袭,那布鲁斯真就九死一生了。 思虑再三,苏叶决定留下来,有史密斯坐镇,安全部门平稳运行,让那些人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而他们仅知道,布鲁斯为了一件重要任务出国了,但他离开了,不代表对英国的监管就松懈了,实际上比之前还更严格了。 那些人不知道史密斯的存在,只以为布鲁斯手段了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因此不敢再轻举妄动。 因为这个,苏叶暂时被困住了,不能轻易离开伦敦。 好在经过她一番布置,那些人接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布鲁斯在非洲各部落流窜,似乎在追踪一个很重要的犯人。 有多重要呢,是那位搞事的先生给了她灵感,这人是拿到了某国一份秘密军事文件,本打算带回国,却被发现了,逃跑后被逼改变路线,却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危险。 文件太重要,布鲁斯必须亲自去接,但非洲太大,又太神秘,隐藏在广袤的密林中,想要找到一个有心隐藏的人,还不能打草惊蛇,让那国人发现,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 因此布鲁斯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门,不过安全部门的制度一项完善,就算他不在,也能平稳运行,保障国家安全,所以不用担心。 国王接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知道那文件和什么相关后,国王立刻下令不许人再提,就连首相都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和战争相关。 是的,苏叶根据未来会发生的战事,编造了这则重要消息,而所谓的文件,是某国对某国的战争计划,不会波及英国,但双方打起来的话,英国提前布局,也不是不能捞到好处。 只不过这件事怎么能随随便便泄露出去呢,要是被人知道,英国知道战争即将爆发。 那为了谨慎,不让人坐收渔翁之利,或许这场战争就不会打响了,国王可不想出现这个结果,因此他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得再讨论插手这件事,而他正等着布鲁斯带着文件回来。 目前正处于这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期,至于布鲁斯回来,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怎么圆上这一段谎言,那就是某个**ss的事了,她只是一个下属,能想到暂时的解决之法已经很了不起了,剩下的坑自然得有顶头上司来填。 苏叶绝对不承认自己在给某人挖坑,毕竟她并不生气某人离开不留下任何消息的事,不是吗? 唔,她还惦记着给生死未卜的某人购买圣诞礼物,就知道她是何等的心胸宽广了。 苏叶笑着拎起一串血红色的珊瑚手串,很漂亮,价格也很合理,售价整整六英镑。 她尝试着和老板讲价,“先生,你看我购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手串就当成添头怎么样?” 老板略有点舍不得,可这位美丽的小姐,在店里花了整整一千英镑,买了许多礼物,送一个添头本也应该。 就是六英镑的珊瑚手串略贵,他有点纠结。 “不行吗?”苏叶微笑,眼神瞟向桌上一溜的礼盒。 老板咬咬牙,“好吧,希望小姐再次光临本店。” “我会的,”苏叶眉眼含笑,“包起来,对了包装纸上写:赠迈克!” 呵,他现在也只配收不要钱的赠品了! 结完账,苏叶留下地址,让人送到谢菲尔德宅,然后漫步离开这家店,经过一个信箱,敏锐发现了约定的记号。 什么意思?又有人挑事了? 她从手提袋中拿出一封信,装作寄信,其实动作迅捷的从邮箱中摸出贴在邮筒顶部的信,若无其事藏入衣袖。 回到家,匆匆进入房间门,拆开那封信,只有一行大字: 布鲁斯阵亡,着其属下兰伯特·史密斯接替其职务,请于三日内就职! 苏叶:...... 371 第三百七十一豪奢的巨轮37 苏叶看到…… 苏叶看到这信的第一反应, 假的吧? 这事多少有点离谱,且不说布鲁斯是否真的死了,即便死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让史密斯这个堪称编外人员上位。 史密斯对她的招揽,除了美国那位, 也只有负责联络的人知道一点点。 剩下的她敢确信, 连政府私密档案里, 都没有史密斯的名字。 这种情况下, 能把安全部门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她,不是疯了,就是有阴谋! 苏叶第一反应, 这是对她的试探。 是谁?是那帮想要拉布鲁斯下台的人,还是......布鲁斯? 如果是那帮人, 肯定是他们发现史密斯不好搞, 如果不把她搞下台,他们没办法掌控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 偏偏史密斯又神秘, 完全不出面,还能让布鲁斯的手下坚决执行命令,进而对自己等人造成阻挠。 无论如何, 得先把这人找出来, 只要人出现了, 就能针对性解决,是打压还是拉拢,都有办法可行。 因此他们炮制了一个布鲁斯死亡的假消息,迫使他的属下按照吩咐把史密斯请出山。 一旦接任这个位置, 苏叶就得去向国王效忠,顺便交代一下来历和生平,还得把自己的档案入册, 不能像之前那样不明不白的。 这事看似做得鲁莽,其实非常缜密有效,在政治斗争中,是非常高端的拉拢和打压的手段了。 看不过某个一把手,就先把他撇开一段时间,让副手上位。 等到这副手坐到这个位置上,就面临了艰难的选择。 有野心的话,可以拉拢,帮助他坐稳位置,然后彻底把原本的一把手按下去。 要是他对原长官忠心耿耿,那对付他比对付之前那个人要容易得多。 另外,即便他选择了忠心,只要坐上了这个位置,原一把手回来,还能相信他并重用他吗? 最小的代价都是废掉对方手里这一枚好用又忠心耿耿的棋子。 所以这封没经过正式文件下发的调令,是**裸的阳谋,还是苏叶无法拒绝的阳谋。 因为她一旦拒绝,安全部门就群龙无首,属下们会迅速被各个势力拉拢,然后互相争斗起来。 布鲁斯还活着,他们自然没这个心思,甚至死了,依然对布鲁斯敬畏有加。 但其他完全不了解的同事?凭什么让他们听话,是能力比他们强,还是功勋比他们高? 这些能在布鲁斯身边待得足够久的,都立下了赫赫功劳,虽然不能披露出来,但谁不是血雨腥风里拼出来,功勋章能摆满一个屋子的功臣? 除了布鲁斯,他们谁都不服! 即便有那没野心的,也会为了自保,而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人上位,毕竟他们大多数都是见不得光的特工,要是那不熟悉的人上位后,想要铲除异己,不需要干别的,光是把一些和自己不对付人的名单放出去,他们的人身安全就危险了。 也因此布鲁斯出事,他指定的代管者苏叶不上位,整个部门都将波涛汹涌起来。 虽然碍于他们隐蔽的身份,不敢明面上闹出来,但只要稍稍动作,就会被敏锐的人发现,比如别国的间谍。 届时,布鲁斯辛苦的布局,不说毁于一旦吧,至少损失一半。 因此哪怕是为了保全这些或明或暗的情报人员,她也不能让其他人插手这个部门的事,就连窥视的眼睛,都要摁回去! 但这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嘛! 那就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布鲁斯算计好的,他应该是觉察到了某些信息,想要借此确认真相,然后借口外勤,给自己制造一场人为的‘死亡’事件,逼苏叶不得不出面。 一旦她以史密斯的身份在部门里留下的痕迹多了,其实都不用调查,凭借布鲁斯的敏锐,完全可以猜到她是谁! 另外,这段时间美国那边的部署卓有成效,她拿出的那些东西,也都非常好用,不说那人学会善用,就连英国这边的人,也都一一回炉重造了一遍,用的就是她提供的那些资料。 布鲁斯很可能想要把她焊死在英国,让她由暗转明,彻底和英国政府融为一体,再也不能改弦易张。 说句不客气的话,像她这样的人才,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该明白,要么重用,要么毁掉。 布鲁斯重用了她,但史密斯太过于神秘,虽然一直在伦敦活动,却没人知道在哪,在干什么? 一个不确定因素,偏能力心性都远超常人,布鲁斯舍不得不用她,更不会让她有机会脱离掌控。 索性设了一个局,把她摆到明面上来,用他全部的权利做筹码来赌! 他该知道的,凭史密斯的能力,月就能彻底掌控全局,如果他不能在月内解决自身的麻烦,重新回来和史密斯争夺决策权,那到时谁正谁副就真的不好说了。 偏布鲁斯自信能掌控一切,对自己下手也毫不犹豫! “好,很好!”苏叶捏着信纸的手陡然收紧,把信纸捏成皱巴巴的,“那就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你回来的速度快,还是我掌权的速度快,呵!”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那个计谋那么容易破解,虽然一贯知道某些政客的脑回路‘单蠢’,但搞阴谋诡计还这么容易被安全部门觉察,原来一切都是某人在钓鱼执法啊! 所以他的目的只是用这件事,来让史密斯在那些属下面前亮个相,让属下们知道,他布鲁斯选的人,实力超群,所以他出事了,该听谁的一目了然! 很好,路都给她铺好了,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既然如此,她苏叶当仁不让。 到时候看谁下不来台! 把信铺平,重新放回信封里,整理了一下衣服,摇响了床头铃。 很快露西和乔安就上来了,后面跟着几个拎着东西的男仆,是商店把她订购的礼物送来了。 苏叶让两人分门别类准备好,然后拿出一沓信纸和贺卡,关系密切的她亲自写,剩下的由乔安代劳,露西就负责把信或者贺卡装进礼盒中,或者贴在包装纸上。 这么一忙碌就错过了晚餐,伯爵等人也没等她,命管家送上一份食物就作罢。 晚上九点,堆满了半个房间的礼物都处理好了,小心堆放到一楼的大客厅中去,明天一大早管家会安排男仆按照上面的地址送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几份,等圣诞节当天,放到圣诞树下,是给伯爵一家四口和比安奇一家人的。 另外给露西,乔安,以及巴斯山庄那些仆人的,都已经让人提前送过去了。 最后摆放在梳妆台上,唯一一份没动的礼物,是那个赠迈克。 苏叶既没有写贺卡,也没有打算让人送出去,而是直接拆开了。 从里面拿出珊瑚手串,在左手绕了一圈,然后扣上暗扣,她欣赏了一会儿,开始画手部的妆。 白皙纤长,柔软的左手一点点变得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手掌有许多细小的伤痕,是某人习惯于在口袋里藏刀片,然后手指爱在口袋里摩擦刀片导致的。 情绪平稳时还好,只有浅浅的印迹,偏他一个不高兴就爱用力,然后划出浅浅的刀口。 因为克制,他从不让手划出血,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手上那些伤痕。 这只手配上这珊瑚手串相得益彰,苏叶觉得自己果然很有眼光,比之前那串灰色玛瑙珠子更加适合。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把手串取下,放入盒中,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里面都是她近日用得比较多的珠宝,混在一起,就好像一个廉价的粗布衣服,混进了全是手工定制的衣柜,显得突兀又有那么点和谐。 “进来,”她一边开口,一边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洗手。 露西进来,让后面的男仆把拎着的热水倒入浴缸,全部注满。 这时候已经有自来水了,但热水还难以实现,也有人把水龙头换成冷热的两根,冷的自然是自来水公司传输的,而热水则是从厨房来。 有钱人家会在厨房不间断地烧热水,什么时候需要用,摇铃厨房那边就会打开水阀,然后房间里拧开水龙头就行。 但这种做法实际很麻烦,热水多少不好控制不说,热水管还容易出问题,要是传输过程中水管破裂,导致淋了一身,容易造成伤害。 曾有一贵妇洗澡的时候,喜欢冷热水一起开着,不停的循环着浴缸里的水,认为那样可以一边洗一边带走不干净的东西。 结果因为热水管的温度过高,直接爆开,热水浇了那人一脸,直接红肿起泡,养了整整年,才让烫伤的疤痕消去。 因而富人家还是保持以前的传统,让厨房烧水,然后人工运到各个房间。 水放好后,苏叶洗漱完,就表示自己要睡觉了,打发了其他人下去。 晚上11点,预备着明天的舞会,今晚大家都睡得比较早,她悄悄起身,换上了史密斯的装束,然后以最快的轻功,来到某个驻地。 这是一家报社,即便快到凌晨,里面依就灯火通明,大家加班加点印刷报纸,务必要在2点前印刷完,然后开始铺货,4点运到各个报亭,以及每个代销点。 等到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就有卖报的小童过来拿报纸了,然后分散到各地去卖报。 这时,早餐的摊子已经准备好,在街边铺着座椅,等待顾客上门,一边吃街边早餐,一边看报纸。 经济效益好的报社通常是采取两班倒,白天编辑们上工,收稿写稿,寻找合适的新闻素材,弄好后尽快审核,然后拿去校对排班,一切准备就绪,就轮到印刷部门了。 而他们往往从下午四点开始上班,忙到凌晨两点才休息。 因此报社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什么时间点有人进入都不觉得突兀,这就像夜间开办的酒吧一样,是非常好的据点。 之前的信纸上,除了那短短一行字,还有几个隐秘的信息,把单词按照某种方式解码,会形成新的内容,是时间和地点。 12点,格拉斯快报报社见! 苏叶推开门,走入里面,明亮的灯光下,是一片繁忙的场景。 苏叶第一次来,环视一周,没和任何人搭话,从一台又一台机器间穿过,旁若无人走到最里间的办公室。 而那些负责印刷的工人们,也仿佛看不见她,就好像她是隐形的一般。 推开办公室门,里面的面积比外面还大,摆放着二十几张办公桌,这是白天编辑们的办公地点。 打量了一圈,她毫不迟疑往里走,穿过走廊,走到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前,推开门,里面的人纷纷看过来。 办公室里一共七人,有穿着华丽,梳着大背头的贵族,有面目严肃,手里拿着文件袋的法官,有普通的办公职员,也有满身油墨的工人。 甚至还有一人全身脏污,层层叠叠披着好几件破烂衣服的乞丐。 在她打量的同时,其他人也在看她,一时间所有人静默不语。 苏叶随手关上门,来到主位坐下,把信随手放在桌子上,“史密斯,谁先来说一下布鲁斯那边是什么情况,真的去见上帝了?尸体呢,找到了吗?” 能在今晚来这里的,无一不是头领,或者某条线上的负责人。 苏叶眼神眯了眯,按照布鲁斯一贯的行事准则,应该是没让他们互相见过面的,那么问题来了,来的是全部吗?又是谁联络的他们? 几人对视一眼,不确定是不是要回答她的问题。 虽然之前的事史密斯处理得非常好,干脆利落,不留痕迹,速度快到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但他们毕竟不了解这位的真实实力,不敢相信她真的能代替布鲁斯,成为他们的领导人。 苏叶敲了敲桌面,“亨利爵士,国王身边的红人,曾经是军官出身,参与过大大小小战役几十场,战功赫赫,可却在塞拉利昂跌了个大跟头,差点没保住殖民地,最后还是斯里兰将军及时救援,才保下你这条命,但当时驻守塞拉利昂的一队将士全军覆没,而原因仅仅是因为贪婪,你想要私下霸占钻石矿,不让你的母国知道。” “因为这几乎相当于叛国的罪责,你即便被救下,为了家人着想,也不得不自杀谢罪。没想到竟然没死,还化身成了亨利爵士,混到了国王身边,是布鲁斯保你?这事国王知道吗?哦,知道,原来那座钻石矿脉附近发掘的另外一座钻石矿,就是他借由你的名义献给国王的。” 苏叶点点头,“怪不得你能在国王身边长盛不衰,且从不曾沾染任何权利,不是你不想,是国王并不信任你,只让你侍奉左右,哄他高兴。而布鲁斯也不允许你手握更多权柄,但却允许你借由国王身边的消息揽财,啧,国王知道你是布鲁斯的眼线吗?” 亨利爵士浑身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他把整件事都告诉你了?” 苏叶托腮,仔细打量他,“你的样子变化很大,任谁都想不到,善于阿谀奉承,因而获得爵士名头的亨利先生,竟然是曾经有‘战神阿瑞斯’之称的伊恩·瑞思。现在的你,全身上下看不出哪怕一丝将军的影子,啧,伪装很到位嘛!” 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过来,全都炯炯有神地盯着亨利爵士瞧。 今晚是他们内部第一次碰面,在见到这位以阿谀奉承出名的亨利爵士后,就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了。 没想到bss连国王身边都安插了人,他可真大胆,且还是这种备受瞩目的人。 即便很多人鄙视亨利爵士的行为,但更多的人羡慕嫉妒恨,谁让他就是能哄得国王高兴,并对其施加影响呢。 可现在史密斯告诉他们,还有更惊爆眼球的,这位亨利爵士,竟然是之前战功赫赫的将军。 “别这么看着我,”亨利爵士狠狠瞪了苏叶一眼,又冷眼扫视其他人,那一刻,战场练出来的肃杀之气,显示了这人绝不是浪得虚名。 随即,他脸上带上了既稍显谄媚,又不失矜傲的笑容,就像他站在国王身边,作为国王狗腿子一样。 只不过,这次奉承的对象换成了苏叶。 周围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颇感不适,怎么有人能这么切换自如? 苏叶一点反应都没有,扫视众人,“需要我把你们的老底扒出来吗?” 众人齐齐摇头,别看这一个个好似很惊讶亨利爵士的双重面孔,他们自己其实好不到哪里去。 许多人的经历比亨利爵士还要跌宕起伏,背景也经不起扒。 就比如那位法官阁下,他非但不是英国人,还曾是别国的间谍,被派来刺探情报的,你敢相信? 他一路爬到了**官的位置,差一步就掌握了英国司法界的话语权。 结果布鲁斯上台后,第一个就把他拿下,生生逼得他亲自动手,破坏了母国布置,并毁掉了整个组织。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死了,于是他就成了清白无瑕的**官了。 当然了,清不清白取决于他能不能给布鲁斯带来利益,并守住底线。 苏叶一个照面,就把这位的底裤扒个干干净净,但他属于不能暴露的那种。 亨利爵士暴露,也顶多是群众哗然,说好死了的人,竟然畏罪潜逃,还潜藏在了国王身边,享受荣华富贵。 但他其实可以洗一洗的,因为这些年下来,确实做出了足够亮眼的功绩,至少以国王为首的一些看重国家利益的大臣愿意保他。 而**官则不然,他是外国人,还是间谍出身,一旦暴露,就必定会被秘密处死。 至于大胆起用他国间谍,还让他坐在**官位置的布鲁斯,肯定会被责难。 除了两人之外,其他五人也各个不清白,怪不得布鲁斯用起史密斯来,丝毫不带犹豫的。 他连这些刺头都用得得心应手,一点不担心他们搞事,又怎么会担心史密斯这种虽然搞事,但底线绝对超标的人。 苏叶虽然用史密斯的身份从罗斯等人手上大捞一笔,但她却没有做绝,只是让罗斯和布瑞克伤筋动骨,并没有赶尽杀绝。 要是她狠一点,多设一个连环套,可以直接把罗斯剩下的钱都收入囊中,而巴克利银行会直接倒闭。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只是逼着罗斯把钱投入巴克利银行,稳住银行的颓势,保住那些储户的钱,此举可谓仁善,比那些鲨鱼一般的资本家好太多了。 也因此,布鲁斯对史密斯是最不了解的,偏偏在这群能人当中,选了史密斯来担任主事,就是知道她有能力也愿意节制这些刺头吧? 苏叶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扫视过去,“好了,规矩你们都懂,所以现在谁来告诉我,布鲁斯是怎么死的?不要告诉我,他死在了雨林,是意外?” 一个精英商务打扮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我接到消息,bss进入雨林后,立刻被人包围追杀,损失了一批人终于摆脱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地又惹到了土著,那些土著有一些神秘的手段和规矩。或许是bss他们犯了对方的忌讳,导致土著对他们不死不休。” “土著更了解密林里的情况,虽然他们手里没有木仓,但他们使用一种秘银打造的标木仓,精准度极高,他们又擅长这个,几百米之外都能射中。bss不小心中了招,那秘银有极强的腐蚀性,标木仓刺中了肺部,导致bss无法呼吸,伤口又钻入一种不知名虫子,那虫子生长极快,很快全身都感染了。” 苏叶看着他,微笑起来,“布鲁斯的秘书,叫什么?” 男人一愣,迟疑了一下,才道,“英格马·汉特。” “很好,汉特先生,”苏叶的笑容愈发温柔,语气也轻飘飘的,“你把我当傻子了吗?” “我没有,”汉特愕然,脱口而出。 “咔嚓——”桌上原本摆放着的白瓷杯子被苏叶捏碎,手指轻轻一弹,其中一片迅疾飞出,瞬间插入汉特的咽喉,割破了气管。 “你——”他不敢置信地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竟是再也发不出声音。 众人惊得齐齐后退一步,惊恐地看向苏叶放在桌上的手。 此时那五根手指上夹着六块碎瓷片,大小均匀,裂口锋利。 仅用手就能把瓷器分成七块相同的杀人利器,还有这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性子,比布鲁斯还吓人! 他们眼神惊恐,手不自觉放在藏在衣服中的木仓上。 苏叶竖起右手,放在手指边,“嘘,别害怕,也别说话,我们就静静欣赏这一幕。呼吸渐渐消息,一步步走入死亡,嘀嗒,嘀嗒,丧钟已经敲响,这是最后的绽放,最美丽的火花,没有比死亡前那一刻,还要美的艺术品。” 汉特捂着脖子,面目扭曲,眼神疯狂求助,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他,最后只能无助倒地,死不瞑目。 众人:...... 胆寒之余,竟然觉得解气。 在场谁也不是傻瓜,不会不明白,布鲁斯定下的规矩,不容许打破。 他生前不允许这些人相互串联认识,保持单线和他联系,死了也不会打破这一规则。 他只会让继任者分别知道和他们联系的方式,然后一一接见,而不是把人聚集到一起。 所以这位秘书先生必定是背叛了布鲁斯,而他把所有人聚在一起的行为,就是想要他们内斗,最好让布鲁斯一手建立起来的情报部门四分五裂。 亨利爵士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叛徒,但不该就这么死了,我们还不知道,他幕后是谁。” “没这个必要,”苏叶笑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是布鲁斯的继任者,又不是他儿子,没义务为他报仇。” 众人一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白的表示不会管布鲁斯的事。 “再说了,他身边最重要的秘书背叛了,那就不怪他没命回来了,我杀了汉特,也相当于为他报仇了。”苏叶抬手,颇为无赖。 其实汉特对于布鲁斯的死亡描述并没有说谎,这肯定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他肯定隐瞒了一些重要信息,比如布鲁斯的行踪是谁透露的?布鲁斯等人为何会惹到当地土著的忌讳? 就布鲁斯那个万事周全的性子,他在苏里南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当地情况,是绝不会出现这些纰漏的。 只可能是他身边出了叛徒,那么问题来了,有人有二心的事,布鲁斯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苏叶眯起眼,打量了一圈,蓦地笑了,“别这副表情看着我,怎么,你们私底下那些小心思,打量我不知道?” 这些人在布鲁斯在的时候,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小动作,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不想往上爬了。 可有布鲁斯在,几乎没可能,不说他们的来历问题,就他们之前做过的事,就是洗都洗不掉的污点。 布鲁斯会用他们,更会防他们,防止他们做大。 苏叶站起来,走到尸体旁,垂眸看了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有一个名字,属于某位议员。 她跨过尸体往外走,“今天就这样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新官上任把火,第一个烧死了汉特。” 她转头,笑意盈盈,手指晃了晃,“千万不要被我抓住把柄哦。” 六人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弯腰行礼,算是认下了这位新任长官。 没办法,他们刚刚被连消带打恐吓了一遍,深刻了解这位布鲁斯选的继承人和他一样难搞,知道他们各自的秘密不说,还心狠手辣,实在不敢跳出来蹦跶。 离开报社,苏叶渐渐消失在雾色里,半小时后,一辆汽车停在她面前,一个普通的长相毫无记忆点的男人下车,对她恭敬一礼,然后拉开了车门。 苏叶看了他一眼,是那晚包围青年的人之一,没说什么,顺手把手里的名片扔到垃圾桶。 诱饵已经放下,想必她捡起来的那会儿,有心人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剩下的就是看他们怎么做了,会不会主动联系这位议员先生? 坐上去,车子重新启动,缓缓往前开。 男人往后递了一份文件,“史密斯先生,这是先生交代的,等您接手后,给您的文件。” 苏叶接过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页纸的名单。 苏叶看完,迅速从里面找到一个名字和相对应的代号,“的士?” “是的,先生,”男人开口道。 “这上面并没有他们的名字,”苏叶看了一圈,并没有亨利爵士等人的名字。 的士看着前方,面无表情,“我不清楚,先生。” 苏叶已经猜到了,布鲁斯手下肯定不止那七个人兼他们下属,或者说,他们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是独立于正常情报组织之外的危险因素。 如果他们听话,老实办事,或许还能安稳地活下去,要是不老实,那就是弃子。 不需要布鲁斯亲自动手,其他人,乃至他们的属下就能收拾得了他们。 就比如这次,轻易就被一个秘书聚集到了一起,在对方面前暴露了身份,但凡其中一个有野心的,这些人就会内斗起来。 那他们有野心吗? 答案是肯定的,要是没有野心,怎么也爬不到如今的地位。 所以没有意外的话,这些人必将互相仇视戒备,那么苏叶属于那个意外吗? 现在他们暂时被苏叶折服,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给苏叶一点时间,就能彻底把他们消化掉。 那么问题来了,布鲁斯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是的,苏叶已经肯定,或许被逼入密林是真的,被追杀也不会有假,但布鲁斯绝不可能束手就擒,这不,这位代号‘的士’的人都被安排了来。 不管是提前猜到安排好的,还是打算将计就计,启动了预备方案,都代表了布鲁斯不是毫无准备。 苏叶长舒一口气,“这名单上的人,任我调遣?” “是的。” “他的目标是什么?”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是指布鲁斯。 “先生没有交代,”的士道。 苏叶冷哼,没有交代,在给了她明面上掌管那七人的身份后,又暗中给了她一堆人,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司机了,我记得布鲁姆斯街123号还空着?”她不再问了。 “是的,”的士点头。 “送我去那吧,明天早上7点过来接我,我要觐见国王,开什么车你知道。”苏叶交代完,就闭目养神了。 布鲁姆斯街123号到了,不等司机开门,她直接下车,走到门口,站了两秒,从旁边装饰盆栽的彩色石子中摸出一把钥匙。 打开走进去,里面已经收拾好了,客厅和书房和之前一样,布鲁斯的卧室也没动,不过其中一间客房安放了床和衣柜,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把这些都拆开使用一边,然后脱下外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时间差不多了,回到谢菲尔德宅,装作咳疾犯了,下楼去厨房要热水。 此时厨房里只有一个负责收拾的女仆已经起床,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点燃比如,然后把一排排水壶放进去烧热水。 等烧得差不多了,其他仆人们也该醒了,洗漱过后开始工作。 苏叶这么早就起了,让她很惊讶,局促不安道,“埃莉诺小姐,您想要什么?” “给我一点热水,我要服药,”苏叶眉宇倦怠,懒洋洋吩咐道,顺便还打了一个哈欠。 “好,好的,马上,”女仆当即冲到壁炉旁,小心翼翼用毛巾隔着取出一壶烧开的热水,又从旁边拿出昨晚放凉的开水,兑一兑,倒入水杯中,递给苏叶。 苏叶接过,就则热水服用枇杷膏。 吃完她揉揉额角,露出困顿的表情,交代道,“等露西醒来,告诉她,今天晚点叫醒我,昨晚咳疾犯了,一晚上没睡好,等会儿我要补眠。” “好的,小姐,”女仆连忙点头,见苏叶左摇右摆,连忙上去扶她。 苏叶摆摆手,示意不用,自己迷蒙着眼回房了。 关上房门后,她迅速反锁,换上男装,回到布鲁姆斯街123号,重新打扮一番,显得郑重。 7点一到,汽车准时停在门口,这次不再是昨晚低调的黑车,而是贴着王室标志的汽车。 这辆车进出白金汉宫,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会被门口侍卫盘查,也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因为它原本就属于里面的专车。 苏叶坐进去,白色的车帘拉上,遮挡住所有窥探的视线。 汽车绕着转了好大一圈,确定没有跟踪,这才快速往白金汉宫开去,不走正门,而是从偏门进去,直接开进车库。 车停下后,立刻有使者上前,拉开车门。 苏叶下车,跟着这位高大英俊的使者往前走,上楼来到一间私密性比较强的书房。 国王已经在里面了,正在翻阅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了一翻,“你和布鲁斯说的一模一样。” 苏叶一愣,“他和您提过我?” “是的,半年前,布鲁斯说看中了一个好苗子,而你也不负他所望,关于北美那边的布局,你做的非常好。”国王含笑道。 苏叶暗暗咬牙,这该死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报复回去了,“我没想到布鲁斯会死,实在太遗憾了,我的本事远远比不上他。” 国王的笑容僵住,“他真的死了?不是说......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 哼,她就知道! 苏叶保持难过的表情,“计划出现意外,我没想到汉特竟然是叛徒,他......在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可能性极小。” “这怎么可能,”国王捂着胸口,缓缓倒向椅子,“他是我最忠诚的伙计,会不会......搞错了?他是如此的出色,且这次去非洲,为的是他的弟弟,那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小伙子。” 苏叶眼神眯了眯,遗憾摇摇头。 国王悲痛的闭上眼,半响才缓过来,“布鲁斯相信你,那这个部门就暂时交给你了,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为他报仇!” “谨遵您的吩咐,我的国王陛下!” 呵,看你回来要怎么和国王解释,自己诈尸的事! 372 第三百七十二豪奢的巨轮38 从白金汉…… 从白金汉宫离开, 苏叶迅速回到布鲁姆斯街123号,打发走‘的士’, 换了轻便的装束, 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谢菲尔德宅附近。 观察了一下,找到适合无人的空档,几个纵跃跳回房间, 然后快速换好衣服, 把之前的装束放入空间。 这才拉响了铃铛,提醒下面的仆人, 她需要热水。 楼下守在仆人休息室的露西,听到铃声立刻站起来, 拿好热水毛巾等物,上来伺候苏叶洗漱。 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应允的声音,露西推开门走进去,发现苏叶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睡觉弄乱的长发。 此时窗户大开,冰凉的风吹进来, 让整个房间的温度下降, 她连忙把东西放下,从衣架上取下保暖的披肩。 “小姐,您不是咳疾犯了, 怎么又吹冷风。”她皱眉为苏叶披上, 然后去关窗户。 “没事, 烧了一晚上壁炉,房间里的空气需要流通,”苏叶不在意道, 顺便轻咳几声。 “那也等你收拾好,去别处再通风,”露西不赞同道。 苏叶笑笑,起身洗漱,然后去衣帽间换衣服。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从早上起就阴沉沉的,估计到了下午会降雪,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出行,尤其到了晚上,既看不清又因雨雪车子容易打滑。 但舞会的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回执也已收到,不能更改。 她装扮好,在露西的监督下吃了枇杷膏,这才下楼去吃早餐,房间留给露西收拾。 经过起居室门口,听到里面安妮夫人和多丽丝也在谈论天气的问题,“路远的话,我们不能让客人冒雪离开,应该给他们准备好房间。” “但我们的客房数量远远不够,也不能借附近其他人家,那太失礼了,”安妮夫人道。 “我记得最近的宾馆在两公里外,我们可以安排人扫雪,保证这条路的畅通,然后把那家酒店包下来。”多丽丝想了想道。 “是个好主意,”安妮夫人眼前一亮,立刻高声道,“叫科恩过来。” 科恩管家听到吩咐,立刻前去安排。 苏叶确定他们在做无用功,因为回来的时候,她经过那家宾馆,是附近最大的宾馆,几乎已经满员。 圣诞节快到了,今年的伦敦,人格外多,或许是因为国王将在圣诞夜举办一场圣诞舞会,来为自己的长子,未来的国王继承人选定未婚妻。 这位亲王殿下温柔多情,却也喜新厌旧,经常流连花丛,至今还没有结婚,国王已经等不下去了,要长子尽快结婚。 这场舞会将非常盛大,原本不打算在伦敦过圣诞的人家,都纷纷回来了。 毕竟如果有幸让自家的女儿成为王妃,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即便没那个荣幸,能参加皇家舞会也行啊,里面青年才俊一定多,届时可以为女儿选个好人家。 因此许多原本已经去外地或者国外度圣诞节的人,纷纷回到了伦敦。 大部分住在自己家里,但也有一小部分决定住在酒店,因为他们的服务到位,还能结交一二人脉。 因此附近比较好的酒店,几乎都住满了人,即便没满,也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客人。 酒店不可能为了谢菲尔德家把客人赶走,而安妮夫人也不可能让客人们住差的酒店,那太有损谢菲尔德家族的颜面了。 苏叶走到下人休息间附近,扬手叫来盖特,两人走到角落。 “盖特先生,轮到你表现的机会到了,科恩管家的差事必定完不成,但我记得街尾有两栋别墅空着,分别属于莱特家和沃尔菲家族,去和他们的管家商量,临时借住家中客房。” 盖特眼前一亮,“我明白了,立刻去办。” 这个年代的人并不介意让人参观自己的房子,反而越多人拜访越好,这有助于打响名声。 至于借住这种事,倒是没有先例,但苏叶肯定两家不会拒绝,甚至会让家中佣人尽心招待。 因为谢菲尔德家族的客人,绝不会是普通人,如果有那么一两位尊贵的客人入住自己家,那对主人而言,也是荣誉的事。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取得主人同意。 因此盖特先出去询问两家的管家,让他们立刻给主人发电报。 两家的管家听闻盖特的来意,也猜到主家不会拒绝,发电报的同时,立刻安排人把客房都打扫一遍,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被子,然后给每个房间先通风,再烧热壁炉。 果然,中午时两位管家陆续接到主人的电报,表示同意出借,并要求管家精心招待。 两人派了男仆过来通知盖特,正好这时,科恩管家因为没有完成好夫人交代的任务,正在被责骂。 安妮夫人怒火中烧,今年为了比安奇一家的事,她甚至没及时回来参加社交舞会,圣诞节的这次亮相,对她,对比安奇一家都非常重要,结果却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要是半夜让客人冒着风雪赶回去,谢菲尔德家族的面子要丢光了。 “你快去附近继续找,一定要找到一家最好的酒店,不然你就不用回来了,”安妮夫人生气道。 科恩管家为难,这哪里找得到? 就在这时,盖特喜气洋洋走进来,“好消息,伯爵先生和安妮夫人,我刚刚接到莱特家和沃尔菲家管家的消息,他们有客房可以出借,两位已经取得主人的同意,正带着佣人们收拾客房呢。” “哦,真的吗?”安妮夫人惊喜道,“是街尾的莱特和沃尔菲?他们可真是大救星,太慷慨了。” “是的,夫人,你不用再担心了,我等会就过去感谢他们的帮忙,”盖特道。 “应该的,”安妮夫人满脸喜悦,“不,我亲自去,顺便看看那些客房收拾得怎么样,这次你做的很好,盖特。” 说着她转向谢菲尔德伯爵,“这真是一个能干的小伙子,詹姆斯,他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是的,”伯爵对盖特也非常满意,有能力还会说话,能帮他干不少事,现在就连这种棘手问题都能解决了,“干的不错,盖特。” 盖特满脸红光,得意地看了眼科恩,“都是我应该做的。” 科恩则一脸的晦涩,他已经感受到了这小子带来的威胁,这个盖特野心勃勃,现在竟然抢他的差事! 然安妮夫人完全不管他怎么想,把人拉出来又训了几句,“你该向盖特学习,脑子灵活点,再有下次我就该考虑换管家了。” 科恩心下一凛,立刻低头道歉,并连连保证不会再出错。 盖特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离管家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安妮夫人上楼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带着盖特和沃克小姐去了街尾,对两位管家表达了对主人家的感谢,然后在他们的带领下,参观了房子。 过后她非常满意,那两栋房子和谢菲尔德宅邸大小一样,但里面的装修更加豪华,且都是最新设计的。 莱特家和沃尔菲家算是新贵,购买这房产不过几年,不常住在这里。 他们也没资格参加国王举办的舞会,因此圣诞前离开去了外地度假。 回来的时候,安妮夫人注意到街道并不干净,对盖特吩咐道,“去叫一些清洁工来,让他们专门负责这一块,务必保证今天内都干干净净的,不允许有任何脏污,我会付双倍工资的。” “好的,”盖特躬身行礼,立刻离开去办事。 这件不算小的小事解决了,接下来就等待舞会开场了。 晚上六点,客人陆陆续续到了,苏叶并没有下去,安妮夫人带着比安奇夫人接待客人,并为客人们介绍比安奇一家。 众人早在接到请帖的时候,就知道这场舞会的目的是什么,惊讶于他们突然改变继承人人选。 有些人是好奇,想要探究其中的秘密,也有人幸灾乐祸,想要看原继承人雅各布·谢菲尔德及其父亲闹起来。 这种事当然不会发生,早在决定换人的时候,谢菲尔德伯爵就恩威并施地和这位堂弟谈好了。 而比安奇先生也出了一笔不菲的数目,为两位堂兄弟各准备了一套位于伯明翰的房产,价值好几万英镑。 如果他们想要这房产,就得签下放弃继承权的同意书。 两人在知道谢菲尔德伯爵不可能改变主意后,不甘心之余还是签字了。 签了好歹能得到一栋气派的房产,本来他们有自己的房子,但比不上这栋,要是搬进新家,再把旧房子租出去,光租金就够一家人的生活了。 两家虽然也姓谢菲尔德,但和伯爵已经是远亲了,家产并不多,只能维持中产阶级的水平。 有了这栋房产,瞬间不用工作了,虽然不能大手大脚,却也可以过得轻松。 至于雅各布,他还是一个孩子,本身就没有话语权,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这场舞会两家人都没来,一起去伯明翰度圣诞节了,毕竟在新房子里过圣诞,感觉会格外不一样。 最后剩下的大多数人,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虽然惊讶于谢菲尔德伯爵家选了暴发户当继承人,但比安奇的母亲毕竟是伯爵小姐,也能说一句血统高贵。 谈论起此事的态度,都是觉得这位伯爵小姐拎不清,选择私奔嫁给一个穷人,要不是她行为不妥,儿子也不会沦为暴发户。 目前来看,众人对比安奇一家还算友好,比安奇夫人悄悄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 新的客人到来,是阿斯特先生带着他的情人莉莉安夫人。 这位夫人来自瑞典,是个洋娃娃一般精致的美人,莉莉安夫人原本是一位医生的妻子,和丈夫去富贵人家看病的时候,被主人看上。 莉莉安并没有受到金钱诱惑,无论那人怎么追求,都不为所动。 但那是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家伙,想办法引诱医生赌钱,欠了一屁股债,逼不得已直接跑路。 可怜的莉莉安被丈夫抛弃,还要承担高达几万元的瑞士法郎,逼不得已,她只能妥协成为情人。 但莉莉安依旧没有如那人的意,而是攀上了更有权的阿曼拉先生,借着这人的势,暂时拖欠着欠款,然后想尽办法搞垮了那人,顺便接手了他剩余家产。 就这样,莉莉安夫人还完了欠债,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 两年后,阿曼拉先生去世,阿曼拉家族陷入内斗,作为情人,她一分财物都没有攫取,只身离开了瑞士。 来到伦敦后不久,她再次遇到了丈夫,医生想要复合,但正常有理智的女人,怎么可能原谅这样的男人。 她不仅没有答应,还在一定范围内,宣扬了一下医生的‘丰功伟绩’,让他在伦敦无法行医,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把。 这样又辣又狠的个性,让阿斯特非常欣赏,两人迅速走到一起。 阿斯特可比阿曼拉大方得多,短短时间就给了莉莉安夫人豪宅,商铺,珠宝等众多珍贵的东西。 可以说,比霍克利先生追求露丝·布克特还要大方轰动得多。 当初斯坦科的行为和他比起来,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但阿斯特并没有要追求一位英国淑女的意思,再加上未婚妻在美国,也没人跳出来说什么。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有钱就代表了一切,不说莉莉安绝不吃亏的个性,就说她从阿斯特那里得到的东西,就足以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比大多数贵族小姐们的嫁妆还多。 再加上她原本是地主的女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谈吐和学识都不凡,因此没人看不起她。 主要莉莉安夫人这样的女人,一般男人招架不住,即便再漂亮,也不会像追求别的交际花那样追求她,因而相当一部分夫人认为她没有威胁,自然不会排斥。 莉莉安笑容甜美,和安妮夫人比安奇夫人打招呼,并充当她们和阿斯特之间的联络人。 “我听说比安奇先生也是美国人,或许和约翰认识?” 出身的关系,阿斯特是非常倨傲的人,不说比安奇这种暴发户,就是霍克利这样的,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莉莉安在,他愿意给自己情人面子,于是笑容温和对比安奇一家点头示意。 这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接纳这家人就此成为美国上流社交圈一员的信号。 作为美国富豪圈领头羊一般的存在,他的态度决定了比安奇一家人的地位。 他认可了,其他人就会尝试接受,而不是百般排斥和阻挠。 果然,等两人离开,其他美国来的富商也纷纷对比安奇一家表示友好,仿佛他们就是如此和善,不存在排斥一般。 比安奇先生抓住机会和众人攀谈,顺利融入其中。 安妮夫人很满意,微笑和客人打招呼的同时,低声吩咐比安奇夫人,“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是的,我明白,事后我会给莉莉安夫人送上一份大礼,”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比安奇夫人已经懂得贵族间各种潜台词了。 莉莉安帮他们顺利融入美国富豪圈,当然要好好感谢。 这也是为什么莉莉安夫人明明是交际花,却依然被贵妇人们接纳。 她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又能帮到某些人,那她就是有用的,而有用之人从不会受冷落。 在阿斯特之后不久,霍克利先生和布克特母女也来了,布克特夫人原本不愿意来的,她始终觉得苏叶是女儿的威胁。 可在知道谢菲尔德家族换继承人后,尤其这继承人还是来自美国,拥有金矿的富豪,就明白谢菲尔德伯爵小姐可能不会嫁给富商了。 因为家族不可能再缺钱,而她本人还有不菲的嫁妆,有本事的话,在圣诞舞会上,成为亲王青睐的目标,也不是不可能。 她甚至听到传闻,那位威尔士亲王非常欣赏这位小姐的画作,这说明什么,人家有大把的机会攀上高枝,自然不会再看上卡尔·霍克利一介商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酸涩,但没办法,布克特家一落千丈,又没有有钱的亲戚,露丝除了外貌以外,才华也比不上人家。 不过布克特夫人始终是理智的,很快就把这种嫉妒的情绪压下,积极地打扮女儿。 如果露丝和谢菲尔德小姐关系好的话,能让卡尔更加重视,即便露丝的脾气再大,他轻易也不会放弃。 因此,这次出现在谢菲尔德宅的布克特夫人,从所未有地和蔼可亲。 露丝都被母亲的转变吓了一跳,可她毕竟是聪明的,很快就明白母亲的想法,不由在心里摇头。 能画出那些作品的谢菲尔德小姐,心性之坚韧,怎么可能因为母亲的态度改变,而有所动容。 她大概率是看不上这种行为的,或者直接......无视? 露丝并没有提醒母亲的意思,反正她不会听的,再说了,无论母亲怎么表现,在谢菲尔德小姐那里都一样,不会因此更看重,也不会因此鄙夷。 那是一个不为外物影响,甚至能影响外部环境的人。 这让露丝深深地佩服,但她自己却做不到。 在露丝到来不久后,舞会正式开始,苏叶也从楼上下来。 她的打扮并不隆重,但因为那过于出色的容貌,让她整个人成为全场的焦点。 谢菲尔德伯爵介绍完比安奇一家后,开场舞音乐响起,作为主人,伯爵夫妇率先进入舞池,接下来是比安奇夫妇。 苏叶负责带领谢文,虽然他还没到年纪,但这场舞会原本就是为了他这个继承人准备的,开场舞必须出现。 两人跳了第一支舞,当这首曲子结束,苏叶滑到了偏僻的位置,然后找了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停下。 接下来按照传统,是比较活泼的舞曲,而且是长达十五分钟,她真没兴趣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跳这么久。 所幸音乐很快响起,那些想要找苏叶的人,还没来得及行动,就不得不和身边的异性滑入舞池。 等到这曲结束,整个现场变得异常活跃,苏叶顺利隐形,待在窗帘后的小阳台上。 这里空间有限,却有玻璃遮挡外面的风雪。 从下午开始,细碎的雪花就落了下来,到了现在似乎蓄力够了,洋洋洒洒如鹅毛般的大雪,毫不犹豫占据了整个天空,也覆盖了整个伦敦。 屋子里灯火通明,所有的壁炉点燃,温度高达二十多度,屋外,一行清洁员正在冒着大雪一遍遍清扫那一小段路。 他们穿得很厚,头上带着帽子,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衣服,但这并不能阻挡寒气,他们不时地停下来,对着僵硬的手吹气。 墙角下,几个暂时休息的人蜷缩着,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暖和一点。 苏叶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离开,去厨房找了一个男仆,让他用炉子装一些炭火,送给那些人取暖。 铁皮炉子三面封起来,只有一面能传导热气,只要背着风雪,就可以保持不灭,多放一点煤炭,坚持到晚上12点没有问题。 另外,厨房里还有剩余的白面包,这是预备好今晚餐食的一部分,但人已经来齐了,苏叶计算着数量,外面摆出去的食物已经足够,这些白面包用不上,明早还是要送给那些穷人,那不如趁现在还热,给清洁工人送一点。 吃饱了,身体会有源源不断的热量,比饿着肚子更能抗饿。 男仆应声去准备,没一会儿就弄好了送出去。 苏叶没再打扰厨房里其他人做事,重新回到阳台的位置。 不承想,她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黄色身影,布克特小姐穿着明黄色的裙子,在整个会场都是一抹亮色。 听到声响,布克特小姐回头,忙站起来,“晚上好,埃莉诺小姐。” “晚上好,露丝,不去跳舞吗?”苏叶微笑在她身边坐下。 阳台的小沙发很小,两人坐着有点挤,但她知道露丝不会介意的。 果然,露丝也跟着重新坐下,“有点累,你知道的,冬天的裙子太累赘了,转起来很费劲。” 苏叶打量她,裙子是呢绒的材质,又是层层叠叠的款式,站立的时候非常有质感,看着就像上个世纪最高贵典雅的淑女。 但这一身起码几斤重,旋转的时候,如果想要达到全部展开,呈现优美的效果,颇费一番力气。 不仅是露丝自己,她的舞伴也需要用力带动,同时还要保证她快速旋转的时候,不要被甩出去。 这是比较耗费体力的,估计卡尔坚持了十五分钟也够呛。 苏叶耸肩,“好吧,只能说,第二首曲子的传统相当累赘。” 露丝看了一下她的打扮,惊讶道,“你身上的是丝绸?” 苏叶的裙子是黑底烫金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冷艳高贵的同时,会显得稳重沉静,冬天穿出来不会显得突兀。 但这可是丝绸,一点也不保暖,甚至滑溜溜的,真的适合冬天穿? 苏叶眨眨眼,“我是主人呀。” 主人又不用出门,整栋房子都烧得暖烘烘的,也不担心会感冒生病的问题。 “可是,”露丝迟疑地看向外面,“需要透气的吧。” 煤炭有毒,燃烧的时候需要打开窗户,因此冷空气一定会灌进来。 苏叶扬了扬手,“可是我很暖和。” 是的,她有内力在身,常年保持平均体温,别说在室内了,就是现在出去,也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寒冷。 露丝小心碰了碰她的手,“好吧,你不会生病就好了,之前听说你有咳疾。” 苏叶耸耸肩,“找到一位不错的医生,他保障了我的健康。” “那你怎么不去跳舞?”露丝还以为她是体弱,才不跳第二首曲子的。 “不喜欢,”苏叶摊手,虽然擅长,但她从来也没喜欢过这项活动,相比之下,练武更得她心。 “可是你不是要参加宫廷舞会吗?”在自己家里偷懒是可以的,可在宫廷舞会上,最好不要拒绝别人的邀舞,不然会让人以为你傲慢不知礼。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自己舒服就好,”苏叶是有需要结交人脉的时候,才会积极主动,然而现在,她已然不需要了。 且不说身为史密斯,暗中掌握的那些人手,就是身为银行联盟的股东之一,她掌握了最顶尖的那批人脉,不需要再结交别的了。 有了这个身份,以后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能行动自如,实在不必要再勉强自己。 “可是我听说......”露丝抿了抿嘴,“威尔士亲王对你感兴趣。” 苏叶惊讶,“真的吗?” 这段时间她忙着瑞派物流的事,并没有听上流社交圈的八卦,并不知道这个流言。 “他高价从其他人手里购买了你的画作,并大加赞赏,”想了想,露丝加了一句,“听说亲王阁下没有邀请女伴,他将会在场上邀请一位女士,进行开场舞。” 这种场合的开场舞,几乎相当于宣布两人好事将近了。 如果事后两人没有走到一起,那女方将面临数不清的流言蜚语。 “或许亲王阁下没有这么不靠谱,”露丝见苏叶脸色凝重,不确定地补了一句,不至于事先什么都不说,开场直接请人家姑娘跳舞,然后直接定下吧? 然而苏叶知道,这位亲王阁下就是这么不靠谱! 或者说,他对未来妻子没有期待,娶谁都可以,原本他的未婚妻是别国的公主。 他在访问那个国家的时候,竟然和公主密友搞到了一起,气得国王当场宣布解除婚约。 之后又定了两门婚事,公爵之女和一位女大公,结果依然是风流成性,且毫不在意未婚妻的脸面,导致婚事告吹。 没办法,国王陛下只能抛弃传统,转而在国内贵族中寻找,这样即便儿子不给面子,下了未婚妻的脸面,也不能轻易解除婚约。 而威尔士亲王明显对父亲的安排不满,他并不想成婚,外面的花花世界太美妙了,何必娶一个女人回家管着自己呢。 所以他就直接敷衍了事,到时候选个合适的也就是了。 虽然被邀请后,可以拒绝,但这毕竟是下未来国王的面子,苏叶决定给自己找一个舞伴。 看了一圈,她选定了一位英俊的先生,里维斯·库克,那位财政部政务次官的长子。 小库克先生一身的书卷气,文质彬彬,容貌俊美,身高体长,站在男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周围不少小姐悄悄打量他,但由于他表情严肃,似乎在和人争论一个严肃的话题,而不敢上前。 苏叶和露丝说了一句告辞,径直走过去,靠近后听到了小库特先生提到之前的金融案,以及随之施行的法规,“我认为监管是有必要的,这对英国的经济起到正面作用。” “但它管得太死了,贷款额度有限制就算了,就连抵押物也有了规定,那些艺术品不收,只有房产,土地和古董,这会阻碍一部分想要贷款人的门槛。”另一位先生道。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所谓艺术品的价值是不确定的,就连古董也是,很多时候银行并不能辨别真伪,如果是假的怎么办?银行将损失巨大,风险太大了,我认为,即便古董也不能作为贷款抵押,不明白他们拦住了艺术品,为什么会放任古董大行其道。”又一人反驳道。 “我想,这是因为政府需求,”小库克先生道。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这十年间,全国各地陆续兴建了六家国家级博物馆,十几家图书馆,你们不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少了点吗?” “可是抵押物也不是......”他们能拿走的东西啊! “事实上,”听到这里,苏叶适时插话,“作为抵押物的古董,在抵押的时候会和主人签署一份协议,那就是古董会放在博物馆展览,当然了,博物馆也要保证其安全,如果损害或被偷,那就是博物馆和银行全责,要给出超出市价的赔偿。”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发现各大博物馆总是有一些新品展出,原来是这样。”男人们恍然大悟。 小库克先生意外地看向苏叶,“你还知道什么?” 苏叶微笑看过去,“我还知道,作为抵押物的古董,将会有一半无法被主人收回,最终真的成为银行的资产,被置放在博物馆展览。” “你的消息很灵通,那么小姐,你是否知道,之前流言大英博物馆将会展出‘克莱蒂半身像’是真的吗?”小库克先生试探道。 苏叶眨眨眼,“它目前在斯特利银行的保险库中,等天气回暖,保证运输的情况下,才会由剑桥转移到伦敦,具体的时间暂时无法确定。” “原来如此,斯特利银行......”小库克先生若有所思。 “库克先生想要参观吗?”苏叶询问。 小库克先生精神一振,“可以吗?” “我认识弗兰克先生,或许能为你引荐,”苏叶微笑伸出手。 小库克先生立刻上道的牵住,两人一起滑入舞池,“那么,我需要做什么来报答你,小姐?” 他从这位小姐眼中看到了对自己容貌的欣赏,但更多的是清明。 这是一位有目的的小姐,且目的不在他本身。 苏叶微笑起来,“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库克先生,宫廷舞会有舞伴吗?” “和人有约,”小库克先生遗憾道。 “如果你说的是格林小姐的话,那我想你要失望了,”苏叶道。 “为何?”小库克脸色微微一变,他对格林小姐非常欣赏,追求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让格林小姐松口,答应成为他的圣诞舞伴。 “明天你或许就能收到道歉信,”苏叶叹了一口气,“格林小姐的父亲病重,医生说时日不多,格林小姐已经回了格林庄园,圣诞前后不可能赶回来了。” 如果格林先生没死,她一定会陪伴在病重的父亲身边,如果死了,她将要守孝,不宜参加舞会。 小库克先生眉头拧紧,脱口而出,“梦娜他没事吧?” 苏叶意外的看着他,“看来你和格林小姐进展顺利,那么或许你会想要在这个当口,陪在她身边?” 那她该物色下一个舞伴人选了,选中小库克先生,是因为他心有所属,不会因为两人跳了开场舞,而对她展开追求。 小库克先生抿抿嘴,“我们的关系还处于保密中,我目前并没有合适的身份,拜访她的父母。” “你太保守了,先生,”苏叶挑眉,“有时候,一个心有所属的青年,不需要那么稳重,他可以急切一点,向爱人及其家人展示自己的情意。过于保守守规矩......你认为格林小姐喜欢这样的人?” 小库克先生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对的,但冒然上门?” 苏叶无语,就这么在意礼节吗? “格林先生的主治医生是我推荐过去的,他有效缓解了我的咳疾,但最近天气寒冷,又有发病的预兆,需要新的枇杷膏,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为我求药?” 看在格林小姐的面上,她决定帮帮忙。 小库克先生眼前一亮,礼尚往来道,“多谢谢菲尔德小姐,在离开之前,我会帮你找好需要的舞伴。” “你们看我可以吗?”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苏叶转头望去,是一位瘦削黝黑的绅士,身高六英尺多,五官隐藏在浓密的毛发中,但看得出来比例非常协调。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犀利如鹰隼,看人似乎带着探测器,能直透人心。 他跳舞时漫不经心,却又顺利的带着舞伴转了一圈又一圈,偏一直在苏叶两人左右。 苏叶知道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眼神一眯,“你和迈克什么关系?” 373 第三百七十三豪奢的巨轮39 男人大笑…… 男人大笑出声, “我就知道他看上的女人不会一般!” 说话的同时,他把舞伴抛出去半圈, “接住!” 小库克先生眼见他的舞伴转到自己面前, 不得不松开苏叶,转而接住这个女人,总不能让人转出去后跌倒。 而男人则顺势搂住苏叶的腰, 并握紧她的手,连转几数圈, 离开了小库克先生的身边,避免他把舞伴抢回去。 几个转场丝滑得好似排练过一般, 苏叶感受到腰间牢固的力气, 知道这人打定了主意, 也就没反抗,跟着他滑出舞台,找到一个无人的角度。 她顺手从餐桌上拿了一叠食物, 以及一杯红酒。 红酒自己喝, 食物递给男人,“吃吧, 你大概饿坏了。” “敏锐的观察力, ”男人赞叹,毫不犹豫接过食物, 然后疯狂进食,那架势好似几天没吃过东西。 苏叶见他没一会儿, 就消灭了大半, 又去拿了一小叠蛋糕。 这个更能饱肚,也能很好地补充能量,这人太瘦了, 宛如皮包骨头,如果不是大衣撑着,看起来就像是非洲来的难民。 哦,他确实是非洲来的,苏叶喝了一口红酒,漫不经心地想。 还是非洲最危险的热带雨林爬出来的呢,就不知道他是否有带里面的特产出来,比如能寄生的小虫子? 这么瘦肯定有低血压,看他眼神就知道,大概率在刚刚的转圈中,人已经头晕眼花了。 所以蛋糕是最快补充能量的食物,东西少,热量高。 这样不会让他饿出问题的胃部承受过多负担,又能很快恢复体力。 男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接过,三两口吞下肚,然后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太腻了,不明白为什么要放这么多糖。” “哦,你一个英国人不知道?”苏叶嘲讽道。 “哈,别把对迈克的火气撒到我身上,”男人嗤笑。 他起身去拿了一杯气泡水,放了柠檬,酸味扑鼻的那种,一口灌下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直到这时,才彬彬有礼弯腰道,“晚上好,谢菲尔德小姐。” “晚上好,我该称呼你什么?”苏叶慢吞吞道。 “夏利,你可以这么叫我,”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烟,示意自己是否可以抽。 “最好不要,”苏叶打量他,那充满了智慧的眼神,以及犀利毒舌的作风,和夏洛克一模一样,但两人的相貌完全不同。 就连气质都不太一样,这个夏利更野性,也更充满了攻击性和探究欲。 夏洛克本质上还是一个绅士,只是过于智慧的大脑,让他和整个世界割裂,仿佛和其他人不在一个维度,加上不在意外人评价,我行我素,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孤僻难相处。 而这位夏利,是真的难相处,他的孤傲几乎要溢出来了,尖锐到能戳痛人心,行事也更为疯狂大胆,百无禁忌。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赶回伦敦,不吃不喝不睡,直接跑来找她,还在舞会上光明正大抢女伴,啧,“你这么着急,是通知我参加迈克葬礼来了吗?” “哦,你可真毒辣,迈克竟然喜欢这样的女人?我还以为他想要的是那种对他百依百顺的,毕竟他掌控欲强到离谱。”夏利毫不犹豫吐槽道。 “掌控欲?那是被某个不省心的幼弟逼出来的吧,毕竟如果我有个感情还可以,却天天作死的弟弟,也忍不住变态的。”苏叶慢吞吞道。 “哈哈哈,看来你看清楚了他的本质,却依然喜欢他,为什么?”夏利好奇,“以前那么多女人对他爱得疯狂,可都在觉察他一点点本性后,立刻吓得屁股尿流,恨不得再也见不到他。”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我可没说喜欢他。” “得了吧,”夏利看着她手腕道,“带着这玩意,你还想要否认?” 苏叶晃晃手上的珊瑚手串,“这是我自己买的,迈克他吝啬送我一份礼物。” “三千万英镑不算?”夏利诧异,“女人也太难伺候了。” “哦,是的,女人不仅想要三千万,还要一串价值六英镑的手串呢,毕竟礼轻情意重?”苏叶假笑。 “可你是个贪财的女人,比貔貅还要贪财,”夏利眼神犀利,仿佛带着刀子,要把她一寸寸解剖。 之前苏叶还想过,迈克的弟弟和夏洛克有什么区别? 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她清醒地意识到,夏洛克绝不会存在这个世界。 现在这种想法越发清晰,眼前的夏利,和夏洛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便他们本质有一些东西相似,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不会把夏利和夏洛克划上等号,因此面对他的毒舌,就没那么大度包容了,“贪财总比某个不要命的小鬼好,相信迈克只会头痛你的存在,而不会因为我贪财而烦恼。” 夏利嗤笑,“你还不够叫他烦恼吗?就因为一串不值钱的玛瑙珠子,跳下湖里一颗颗摸索,以至于被里面的食人鱼咬得遍体鳞伤,啧,你才是让他发疯的源头。” 也是因此,他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叫他那个冷静理智到能眼睁睁看着他差点死,还能无动于衷,平静筹谋的兄长,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那可是在热带雨林,在明知道水下有食人鱼的情况下,竟然冒险去寻找绳索断裂,以至于落入水中的珠子。 这都不是疯能形容的了,简直是不要命。 苏叶微微挑眉,“我该感动吗?” “显然,你并不觉得感动,”夏利学她挑眉,“是因为他抛下你,所以生气了吗?” “我有这么任性?”苏叶诧异。 “你难道以为自己很大度?”夏利更诧异,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谢菲尔德小姐? “哦,好吧,你太不可爱了,夏利,怪不得迈克从来不愿意提到你,但凡提及就一副烦恼的模样,”苏叶摇头,大度地表示自己不和熊孩子计较。 “他提到你倒是一脸的温情脉脉,只不过,呵,有几分真几分作秀就不一定了,”温情,那个被墨汁浸透了的家伙有? 苏叶不回答这个问题,和第一次见面的未来小叔子谈论他哥哥感情真假这种事,不适合她和夏利。 毕竟,这家伙真的懂感情吗? 看他一副不可思议,嗤之以鼻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啥也不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死了吗,葬礼在哪里举行?”苏叶假笑。 “你可真冷血,”夏利下定义,当然这对他来说,不是贬义词,反而是褒义词。 他一向欣赏理智的人,讨厌情绪化生物,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激动大呼小叫的人。 苏叶表情不变,很好,等华生出现,她一定要好好宣传一下。 华生医生,你是夏利最讨厌的那种人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哦,当然,虽然夏利不是夏洛克,但他一定会有自己的约翰·华生的。 “没死,快了,”夏利慢吞吞道,“如果你现在去的话,就能见到他被土著分食的场景,或许还能分到一块大腿肉,他们对能生育的女性一项优待,分的都是最好部位的肉。” 苏叶:......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啊,但本人的感觉,人肉并不美味......” “当然,人类体质偏酸性,那个胖子又喜欢吃肉,pH值早就超标了,”夏利毫不犹豫接口。 苏叶上下打量他,“虽然比起你,他确实胖了一些,但我不得不说,他那属于体态匀称,在适当的范围内,至于你,再瘦下去了,就只剩下骨架子了。” “嗤,你很快能看到一个肥胖的迈克,毕竟猪在被杀前,一定会养膘。”夏利嗤笑道。 “那么需要养几个月呢?”苏叶喝完手里的红酒,觉得如果猪真的肥了,那她就要考虑考虑换人了。 毕竟她喜欢的是帅哥,肥胖虽然不会堵塞脑子,但影响她的好感值啊! “至少需要三个月吧,”夏利计算了一下人体长肉的数据,“如果那个胖子有意控制的话,还可以稍微延长一点时间。” 不过最晚不会超过4月中旬,因为那个部落有一项传统,那就是在4月中旬祭祀他们的神,而祭祀最好的祭品,除了狩猎来的巨兽肉,就是人了。 所谓的巨兽是在雨林出没的大型猛兽,不拘什么越大越好。 人体被他们认为是最好沟通的桥梁,只要让精神脱离出去,就能引神入体,因此需要让人濒临死亡。 等到祭祀完,这具人体就拥有了神的祝福,可以分食。 啧,野蛮落后的习俗。 “所以他又是怎么陷进去的?”苏叶发出灵魂拷问。 如果一切原本就是计划好的,迈克进入丛林,至少是做好了准备的。 那么又为何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被当地土著捉去了? 夏利眼神奇异地看着她,“哦,这只能说,感情让人忘乎所以,沦为没有理智可言的笨蛋。” 迈克其实是他送进去的,那个部落的情况,他偷偷研究了很久,知道他们强烈的排外,对待所有外来人员,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杀了,然后拿来祭祀。 但这个部落中有一种神奇的制药方法,可以逼出人体内的寄生虫。 他们把药带在身上,就不怕雨林中任何虫子了。 夏利想偷一点回来研究,可惜这个部落的人耳聪目明,他们有着野蛮般灵敏的耳朵,千里之外就能听清一切声响。 这也就算了,他们的眼睛也非常利,动态视力非常好,哪怕是只苍蝇飞过,也能精准扑捉。 再加上健壮的身体,灵活到像猴子一样的身手,鹿一般的速度,简直不像人。 夏利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法顺利拿到想要的药,还被他们觉察,逼不得已,只能藏在一个山洞里,一藏就是大半个月。 这山洞有空响,山风穿过,发出呜咽哀嚎之声,能影响土著的耳力,里面有黑色的石头,能吸附光线,影响视力。 靠着这山洞独特的环境,他才能和那群土著躲猫猫,没有被人抓住。 最后寻了一个空档,悄悄离开。 但他依然不甘心,想着找到好方法后,再来找那些土著‘借’一点药。 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迈克被人追杀,是那种不死不休的程度。 这是另外一个部落,另外一群土著! 夏利飞快得出结论,且是更不好惹,也更凶残的一个土著部落。 他不知道迈克是怎么惹上这群人的,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勉为其难地惊动了之前的土著。 兄弟两人配合默契,在互相没见面的情况下,把两个土著部落引导到一起,然后双方就打了起来,而他们趁势逃跑。 不过他们的动作还是惊动了一个土著小孩,他从天而降,拎着尖锐的木棍,直插迈克头部。 迈克感受到危险,避开了,并用手擒住了那木棍。 谁知那小孩也是狠,直接上手抓挠迈克,他手上那指甲黑黢黢的,一看就是涂抹了某些不知名的毒汁。 迈克不敢硬扛,连连后退数步,避开这凶残的小孩,雨林的土质本就松散,又正好在河边,脚一滑,人就跌了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拉了一把,结果迈克手上带着那串玛瑙珠子过于滑溜,他没抓稳,人掉入湖里,珠线也断了。 珠子落了一地,还有几颗滚落到湖里,迈克掉下去却不急着上来,反而沉入湖底去捞珠子。 见鬼,那里面可是有食人鱼,虽然小,锋利的牙齿却能把人咬出一道道血痕,伤口多了,在湖水里会血流尽而死。 可一向冷静的迈克,就仿佛降智一般,不多做思考,就去找珠子了。 夏利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这再一次肯定了他的想法,智者不入爱河! 之后他制服了那个小孩,让他不能发声,飞快地把地上的珠子捡起来,然后直接把迈克捞起来,拉着人就跑。 但迈克身上已经被咬了许多伤口,而湖里还有一种寄生虫,从他伤口进入身体。 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就是那个土著部落的药了,于是夏利亲自把人送了进去! 听完,苏叶一整个大无语,所以迈克现在的处境,都是自己作的?! “那么,你来找我的目的是?”她询问道。 夏利摸了摸自己的胃部,感觉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已经消化了,需要一些酒精来刺激他的大脑,不然这暖烘烘的环境下,连日的疲惫会侵占他的大脑,让思维运转变慢。 他起身拿了一杯威士忌,并往里兑了一些白兰地,喝了一大口,“热带雨林是一个宝库,里面有很多神奇的生物和土著,唯独没有好酒。” 苏叶瞄了一眼,又往里面加了一点红酒,“这样更容易醉。” “哈,我可不是酒鬼,喝醉了无法保持清醒,”夏利大声道。 “你现在也不怎么清醒,”苏叶嘲笑道,要不然也干不出偷溜进别人家的舞会,还大声喧哗的事。 附近的人都看过来了,见到苏叶在和一个满脸胡茬,看不清模样的男子交谈,礼貌的点头,没有上前打扰。 “至少比迈克清醒,”夏利大声嘲笑。 “所以清醒的夏利,请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目的,需要我为你做什么?”苏叶无语翻了一个白眼,这是长久不睡的后遗症吗?人过于兴奋了! “迈克说你有办法解决他的困境?”夏利扬眉。 他是没想过千里迢迢回伦敦,但迈克给他的消息是,那些只有当地土著能解决的寄生虫,这位贵族小姐也有办法! 这事很奇怪,他知道,但迈克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所以这位小姐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洛克的好奇心很强,但目前明显不适合探究这个。 反正人也跑不了,先解决迈克的问题要紧,要是真出事了,福尔摩斯夫妇一定会伤心,然后天天对着他哭泣,他可受不了。 “那些土著可没有那么好心,那些药非常珍贵,他们也不多,不会在迈克身上用太多,无法全部去除那疯狂生长的寄生虫们。” 在土著堆里,也只能抑制罢了。 但迈克决不能离开,离开不到半个月,那些寄生虫就会占据他的大脑,直接脑死亡。 苏叶微微皱眉,“我得知道是什么样的寄生虫。” “可以,我想办法弄到一些样本,带了回来,放进了培养皿,只需要三天,就能培养出足够实验的数量。”夏利道。 “给我一个地址,三天后我去找你。”苏叶果断点头。 两人约定好,夏利就离开了,为防止他在这种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晕倒在冰冷的室外,再直接冻死了,苏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什么东西?”夏利感受到身体中源源不断的热量,兴致大起。 苏叶懒得理他,摆摆手,“快走吧。” 送走了夏利,她重新回到舞厅,和几位老绅士跳了舞,简单交谈,就和夫人小姐们聊天。 和她们能聊什么,无非是八卦,护肤,妆发,衣着之类的。 其实很好应付,反正苏叶长得美,她说的任何护肤方法,其他人都会觉得有效,毕竟她就是现成的例子。 舞会一直开到晚上11点,有坚持不住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住得远的已经被提前告知为他们准备好了客房,出门只要走几步,就能到住宿的地方。 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热水,新毛巾,干净床单等都备有,可以直接洗漱上床休息。 这番安排可谓贴心,反正没有一个人觉得不满意。 等所有人离开,安妮夫人这才拉着苏叶质问,“那个男人是谁,太失礼了,竟然就那样闯入舞会!” 夏利穿着的是普通的大衣,大概是下了船后,随便在哪家店铺买的,质量仅是一般,又一脸的胡子拉碴,瘦骨嶙峋,看起来就像是饿成皮包骨的下等人。 苏叶耸肩,“哦,那是福尔摩斯,一个乡绅的小儿子,游历归来吃了苦罢了。” 安妮夫人的表情缓和一点,“那还差不多,不过这样的人也不宜多来往。”一个乡绅而已,哪里比得上贵族。 “那可不行,我请了他担任我的圣诞舞伴,”苏叶道。 “什么?”安妮夫人惊呼,“这绝对不行,你......” “我可不想和威尔士亲王牵扯上,”苏叶打断她。 “亲王阁下有什么不好,”安妮夫人立刻反驳,如果大女儿能嫁给那位殿下,那他们谢菲尔德家也算是发达了。 苏叶嘲笑她,“你可想清楚了,是想要我和王室联姻,还是多丽丝?你要知道,王室不可能和同一家联姻两次,那位阁下和弟弟们的关系也比较一般,不会允许妻子的娘家和弟弟们有关系的。” “这......”安妮夫人迟疑,当未来王后,肯定比普通王妃好得多。 “英国的王后想要权柄......”后面的话她没说,但相信安妮夫人懂。 首先得是别国的公主,带着政治目的,才会有部分势力支持。 然后还得获得国王和教会的认可,不然就是被关在宫中不得自由,这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王后的娘家人可能得不到什么好处,可却容易面临打压,且一出事就是流放,乃至死亡。 政治斗争从来是血腥残酷的,尤其涉及到王权,就更危险几分。 谢菲尔德家族没和王室牵扯上关系,还能安安稳稳地传承下去,牵连上了,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但嫁给某位王子就不一样了,在上面有长子被封为威尔士亲王的情况下,剩下的弟弟们会被边缘化,摸不到政治的边,只能成为一个有爵位的闲散人员。 权利斗争集中在王权,内阁,议会之间,安全系数较高。 所以想要攀附权势,又要保证安全,除继承人的王子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妮夫人迟疑了,亲王阁下看上埃莉诺太危险,还是培养多丽丝比较好。 “那你让他收拾齐整,别一副邋遢模样,免得外人说你眼光差,”说完她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打算去找丈夫商量。 苏叶挑眉,没再说什么,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按照地址来找人,是一家私人性质的医院。 巴茨医院里有全套的化学医疗设备,里面的医生和研究人员都是就近从附近的医科大学招募。 夏利是个意外,经常跑来借实验室做化学实验,因此次数太多,还经常是一些危险的实验,迈克就出资收购了一部分股份,省得人家把弟弟赶出去。 他控制不住弟弟不去做危险的实验,总要让他有个安全点的实验环境吧? 有大佬出资,院长当然乐意,只要有这家伙在,就不担心医院会倒闭的问题。 因此用于研究的实验经费,那些研究员和医生们,想要多少给批多少。 以至于许多优秀人才都愿意来巴茨医院任职,虽然当他们功成名就后会离开,但医院确实不缺人才,还拥有了多项专利。 医院越来越好,原本的实验室就不够用了,于是在郊外专门兴建了一座实验楼,把一部分危险的,重要的实验挪到那边去做。 夏利回来得匆忙,不会在伦敦停留多久,因此把实验地点定在巴茨医院后面的小型实验室,顺便里面还有医生能帮忙监督实验进程。 这也方便了苏叶,离得不远,一来一回不费什么时间,借口出门逛街就可以了。 她这次带上了乔安,留露西在家里休息。 两个女人出现在实验室,让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夏利早就猜到了她抵达的时间,匆匆交代了一句,就盯着显微镜不放。 看样子就知道,他昨晚离开后,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来了实验室,盯着实验进度。 苏叶没多说什么,开始观察夏利带回来的样本,这种寄生虫确实是她没见过的。 她上手开始分析,其动作之熟练,仿佛进行过无数次,手法精准独到,如行云流水,一丝不错,也一丝不乱,比做实验几十年的老教师都不差。 实验室里其他人纷纷看过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连夏利都忍不住转过头来,观察她的实验进度。 经过一系列的研究分析,很快苏叶就搞清楚了这种寄生虫的特性,以及它是依靠什么存活繁衍的。 但想要解决,又不损伤人体的话,还要更加细致地研究分析。 行医治病就像行军打仗一样,不仅要进攻去除疾病,还要改善人体环境,让它变成正常状态。 因此首先得根据这种寄生虫的特性,改变人体内环境,使其无法在人体中存活。杀死之后得排毒,把虫尸排出来。 这一套流程肯定会改变人体数据,使其和正常场景下,出现不一样的状况,那么就需要用药材把身体调整回来。 进攻,防御,修复一个也不能少,和打仗也没差别了。 因此开药的话,就需要兼顾这三个方面,用什么药来驱除寄生虫,用什么药形成防御,不让寄生虫继续繁育,然后在前两者造成破坏的情况下,再用什么药修补。 而每种药的分量怎么才能达到平衡,都需要一一斟酌,这才在不损害人体根基的情况下,稳固治疗病情。 另外,雨林那个环境,也不适合治病休养身体,潮湿闷热不仅会改变身体情况,也会让药性加速挥发。 花了三天时间,苏叶终于设计好了药方,利用空间里的设备,制成药丸,用玉瓶装起来。 这会比瓷瓶更牢固,即便不小心掉了,也不容易摔坏,且能有效地保存药性。 夏利拿到药第一时间就去做实验,先是通过显微镜观察,发现那些药对寄生虫有致命的吸引力,它们忍不住蚕食,吃下去很快就死了。 说明这药确实有用,但他也分析出,有用的部分只有其中几种物质,剩下的物质是做什么的? 苏叶见他好奇,“可以去研究一下中医,或许你就明白了。” 中医把人体看成一个整体,开药也是按照整体布局来的,而西医是细分再细分,越精细越好,哪里出问题,就针对性解决。 因而从西医的角度看中医,就会有许多多余的杂质,除掉才能更有效解决病痛。有这些杂质在,中医见效治起来就慢。 然而从中医的角度,每一味药都有其作用,有的是去除病痛,有的改善人体体质,让整体环境变好,就不会重复生这一种病,而有的是补整体的气血。 所谓看病,看的永远不是目前身上痛的这一块,而包含了未来病的范畴。 中医诊脉诊出你身体里哪个部位不协调,长此以往可能发生某些病变,在开药方的时候,顺手就给你解决了。 但西医无法理解,他们在去除病痛后,剩下的调养方面,只能靠身体自愈。 夏利眼神大亮,没有说什么,直接拿去做**实验了。 实验室养了专门的实验白鼠和兔子,效果惊人地好,白鼠和兔子感染寄生虫后,只吃了两颗药丸,就排出寄生虫,彻底痊愈了,之后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感染这种寄生虫。 夏利意外,“还有预防感染的作用?” “时间紧张,只能预防三个月,再给我一点时间改良药方,可以把防御的时间延长至三年。”苏叶道。 夏利大感兴趣,一颗药丸不仅能治疗,能养护身体,还能预防再次感染,这可比西医全面多了。 遇到这种情况,西方的方式是开几种不同的药一起吃,而不是组合到一起。 他伸手,毫不客气的道,“再多给我一些!” 他想要做实验,解析这些药的成分,另外他是不是吃了这药,就不怕感染了,“没感染能吃吗?” “可以,本就是预防为主的,”苏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玉瓶给他,“红色的是专门针对这种寄生虫的,里面有二十颗。蓝色的是针对大部分有毒虫子,事先吃一颗下去,能防止毒虫靠近叮咬。事后吃能减弱大半毒素,不保证完全治好,但能保证你死不了。” 夏利目光灼灼,盯着这两个瓶子,恨不得立刻投入研究。 但是不行,他理了理衣服,把药瓶放进口袋里,大步往外走。 苏叶在后面提醒他,“明晚的圣诞舞会,不要迟到!” 夏利脚步顿住,“迈克很危险,我得尽快把他救出来,”言下之意,是拿了药就想跑。 苏叶哪能让他如愿,“是吗?那看来你是对中医不感兴趣了。” “你教我?”夏利转身,他确实对这种医术感到好奇。 “我那里有十几本中医方面的医书,”苏叶不答,反而道,“另外还有几本和《洗冤集录》相似的书。” 《洗冤集录》是宋代著名法医学家宋慈所著,此人开创了‘法医鉴定学’,这本书对法医研究,毒理研究有着重大意义。 1779年,这书被翻译成法文,发表在巴黎的《中国历史艺术科学杂志》,后又翻译成荷兰语,德语,英语等多国语言,对西方现代法医学产生一定的影响。 苏叶不相信夏利没有看过,毕竟相比医学,他应该对法医学更感兴趣才对。 而除了《洗冤集录》,她手上还有好几本相关著作,有从《洗冤集录》发展而来,也有另辟蹊径,开创别的研究法门的。 可因为仵作在东方古国被称为贱籍,从事之人少,形不成规模,研究成书后,也无法刊印出版,大部分都是孤本。 苏叶有意收藏,才会专门寻找,不要说千里之遥的伦敦了,就连现在的东方大国,也未必有她这么全面。 “好吧,”夏利让步,“我可不可以先看一眼?” 苏叶假笑,“明天把胡子刮掉,然后换一身礼服,我不想丢脸,夏利。” 夏利扯扯嘴角,“可以。” 第二天下午,按照约定,夏利先来谢菲尔德宅接她。 没了胡子遮挡的青年,显得格外年轻,长相酷似少年,眼神却深邃迷人,灰色的瞳孔点缀在俊美的五官上,不笑的时候仿若雕塑。 可一旦扯起嘴角,就是最让人疯狂心动的那种绅士,他的气质独特,智慧赋予了他较同龄人更加沉稳可靠的气质,但那桀骜独立的个性,又犹如标杆一般,衬托得其他人黯淡无光。 安妮夫人见到他都不由睁大眼,迟疑道,“这是那晚的男人?” “是的,”苏叶点头,夏利和迈克有五分相似,但两人的气质大为不同,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看出来。 实际上,夏利会更耀眼一点,因为他不需要隐藏,而迈克身为政府的人,还是那种部门工作的,面具时时刻刻带在脸上,不正面对上的话,很难觉察出他的锐利深沉,仿佛泯然于众人。 但夏利不一样,他是出鞘的利剑,光辉绽放的宝石,尖锐而夺人眼球。 即便是安妮夫人和谢菲尔德伯爵这种看重身份和体面的人,也忍不住一再偷瞄他。 夏利嗤笑,在苏叶耳边轻声道,“我猜,他们对我的态度,比对迈克那个家伙好?” “你观察力惊人,先生,”苏叶道。 “哈,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是一对,”夏利扯了扯嘴角,“你是故意的吧,小姐?女人耍起脾气来,真叫人吃惊!” “你在编排我,”苏叶慢吞吞道,“不要忘了,书还在我手上。” 夏利闭嘴,这么难搞的女人,以后迈克有的苦头吃。 正好,这样他就没时间精力管着自己了。 或许他还可以做点什么,让迈克更加焦头烂额? 374 第三百七十四豪奢的巨轮40 夏利的五…… 夏利的五官身高过于醒目, 即便在皇家舞会这种近千人的盛大场合,也能做到鹤立鸡群。 几乎是他们一入场,就被众人纷纷围观, 明里暗里打量。 “我仿佛鸡群里的猴子, 正在被人参观,”夏利扯扯嘴角, 感觉自己亏了, 不该为了所谓的孤本, 就答应参加这样没意义的活动。 “猴子可不会感觉不自在,”苏叶不在意地道, 拉着他走向自己认识的人, 一一介绍,“这是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如此英俊, 以前怎么没见过?”有人好奇地问。 苏叶笑而不语,夏利就更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了, 只抿着嘴表示不悦。 “福尔摩斯先生是哪里人?多大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充分展示了无论哪个阶层, 都喜欢八卦。 苏叶捡着一些容易回答的随便应付了几句,最主要还是表明,这会是自己的开场舞舞伴。 众人恍然大悟,原本是不想和威尔士亲王有什么关系啊。 有些人觉得苏叶聪明,进入王室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尤其那位阁下的性情不怎么好。 也有人觉得她不知好歹,能被亲王殿下青睐,是多大的荣耀。 但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如苏叶的意, 把这个消息扩散出去。 两人本来就长得好看,是众人的焦点之一,因而这个消息传得飞快,没多久整个舞厅的人都知道了。 那位赫赫有名的谢菲尔德小姐看上了一个普通乡绅出身的小子。 虽然这家伙长得好看,可身份地位完全不能和谢菲尔德伯爵小姐相配,或许她和自己的姑祖母一样,非要追求什么爱情吧,太不理智了。 嘴里说着惋惜的话,心里却想着看好戏,大家都知道,她是王妃热门人选之一。 就不知道亲王阁下知道她带一个男人出现在这种场合,会有什么感想? 感想?威尔士亲王知道后,也只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他本身也不认识苏叶,自然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感情,之所以购买那些画作,是他本身喜爱艺术,而那些暗黑风的画作展现出来的艺术性,令人赞叹。 如果能娶到这样一位优秀的画家,兴许两人还能有个共同话题,一起讨论艺术,总比那些脑袋空空,只知道舞会或者逆来顺受的女人好吧? 但他收集的艺术品可不止这一个,能和他讨论艺术的人,也多不胜数。 因此威尔士亲王一点没觉得遗憾,反而认为这人确实是艺术家品性。 艺术家清高,喜欢美好的事物,对权势金钱不感兴趣,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因此在时间到后,他正式出场,万众瞩目之下,还风度翩翩和苏叶打了招呼,“谢菲尔德小姐的画作实在叫人惊艳,如果小姐还有其他画作,请务必让人通知我,布莱尼姆宫需要更美妙的画作作为装饰。” 苏叶提着裙摆屈膝行礼,“感谢您的喜欢,如果有满意的绘画,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威尔士亲王微笑颔首,转身找其他人去了。 一场无形的硝烟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结束了,众人只觉得看了个寂寞。 所以传言是假的吗?亲王阁下说喜欢画作,就真是画作,对谢菲尔德小姐一点想法都没有? 失落涌上心头,可转瞬,他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开场舞即将开始,前奏已经响起,而亲王阁下的面前,围着四五位女子,皆都是地位最高的贵族之女。 她们以前在社交场备受青睐,相互攀比严重,但凡有两位同时存在的场合,就一定要互相较量。 现在五位齐聚,争夺亲王阁下的注意,看谁能拔得头筹,成为威尔士亲王的开场舞舞伴。 众人兴致勃勃看起热闹,顺便还悄悄点评那几位的穿着打扮,妆容和谈吐,猜测哪个更得亲王的心。 没了大家关注,夏利不再站得笔直,而是靠在了一边的椅背上,挑眉,“好了,你的目的达成。” 苏叶微微一笑,伸出手,“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两人在亲王选定舞伴后,进入舞厅,跳完开场舞,就直接神隐了,直到舞会快结束,才再次出现。 他们没有做别的,而是找了一间休息室,由苏叶给他讲解中医的基本原理,以及汉字发音和意义,用到的语境等基础知识。 夏利全神贯注,苏叶只讲了一遍,就记住了七七八八,有了基础打底,他学习的进度会非常快。 舞会全长四个小时,一分钟也没浪费,夏利总算不再抱怨。 等两人再次出现,舞会已经走到了尾声,苏叶走向谢菲尔德伯爵和安妮夫人,和他们坐一辆汽车回去,至于夏利,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当然立马离开。 圣诞节过后,谢菲尔德伯爵小姐有了心上人的传闻瞬间传开,伴随着的,不是多好的名声,但也不坏。 大家都认为,她还是太年轻,被英俊的容貌迷惑了双眼。 那位福尔摩斯先生虽然长相英俊,也毕业于名牌大学,但他毕竟只是乡绅的小儿子,继承不到多少财产。 两人要是结婚,谢菲尔德小姐就要用嫁妆养着丈夫,而且这么英俊,特别容易招花引蝶,她未来有的是气受。 不过对于这位福尔摩斯的容貌,他们倒是啧啧称奇,确实长相出众,让人见之忘俗。 福尔摩斯的第一次亮相,留给众人的,就只有长相英俊了。 等到几年后,他以名侦探的身份出现,常年霸榜报纸,众人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位更出众的是那无与伦比聪明的大脑啊。 好家伙,长相帅气又聪明,更让人着迷了。 这可比擅长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们,还让人心驰神往,许多有钱的贵妇和小姐,都想要和他发展一断或长或短的友谊。 只可惜,这人高冷到只有奇案能接近,为此有痴迷的姑娘炮制出稀奇古怪的案件,只希望和他见一面。 然而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她们写的信第一时间就被侦探先生察觉不对,扔到了壁炉里做燃料。 言归正传,苏叶再次扬名,一为她放弃成为王妃的机会,和一个‘只有’长相的男人‘相恋’,当然当然,没有人怀疑谢菲尔德小姐恋爱了,毕竟如果不是喜欢的话,谁会在这种场合和一个单身男人跳开场舞呢。 其二是威尔士亲王当着所有人的面,称赞她的画作,还预订了她未来的作品。 这让她原本就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暗黑系作品,更上一层楼。 许多听到消息的商人,纷纷找到购买了画作的人,想要买下他们手里的藏品,好拿去送给亲王阁下,借此获得青睐。 而普通人则是听说教堂里也有一幅,纷纷涌去观看,一时间教堂人满为患。 而看过画作的,无论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都必定大加赞赏。 那些真正懂绘画的,知道技艺高超,情感表达也丰富,几乎找不到问题来,要说问题,那只能说过于阴暗诡谲了。 但风格本就如此,文艺复兴之后,各种风格的艺术品都有人喜爱追捧,为此去抨击小众作品,那才会被人看不起,认为你根本不懂艺术。 而不懂绘画的,在这样强烈的冲击下,也说不出不是来。 大概只有那些是真的胆小之人,不敢看这个。 但这毕竟是很少一部分人,因为胆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来。 在这种氛围下,苏叶几乎被捧成了大师级画家,虽然她的技艺确实到了,但一位刚成年的少女,就有这样的荣誉,确实难得。 再加上这时代的女性画家稀少,她几乎是第一人。 也因此,她画作的价格一涨再涨,有许多人上门求画,被她统一用绘画需要灵感,而她现在没有灵感打发掉。 不能从她这里得到作品,于是那些想购买画作的人,就更加受到关注。 比如露丝·布克特,就接到了许多拜访的帖子,有说想要参观她家画室的,也有明言想要购买两幅《挣扎》的,甚至已经开价到4万英镑。 露丝想要卖掉,有了这笔钱,就能解决她们家一部分债务了。 但布克特夫人绝不允许,如果真的卖了,会被人知道他们家债台高筑,这会影响布克特家的名声。 她还有另外一层更深的忧虑,那就是卖画会不会是一个开始? 露丝看到了好处,会想要把家里的庄园和房产也卖掉,借此让债务清零。 能还钱当然是好事,可还了之后呢,这些产业再也回不来了。 而没了这些产业支撑门面,光布克特一个姓氏,并不能让露丝嫁一个好丈夫。 要是霍克利家族知道她们一无所有了,或许就不会让卡尔娶露丝。 最后,这些可都是她养老的保障,如果都卖了,即便露丝嫁给了卡尔,她也只能靠着卡尔过活,并不自由。 总之,无论露丝如何心动,布克特夫人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被荣誉,体面,和亲情牢牢束缚住的露丝只觉得窒息,却无可奈何。 她无法对母亲狠下心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走未来的路,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苏叶这边,画作的价格一涨再涨,有的甚至涨到了好几万一幅的价格,谢菲尔德夫妇看了分外心动,可惜苏叶房间中摆放的,都不是她的画作。 他们旁敲侧击让苏叶为他们画画,可苏叶哪能如他们的愿,采取不闻不问,假装完全听不到。 伯爵夫妇憋气,却无可奈何,对于这样一位出名的女儿,他们再无法像之前那样拿捏了。 除了画作更加受欢迎之外,爱德华酒店也迎来了入住高峰期,订单已经延伸到了明年夏天,还源源不断有人想要预订。 本身酒店的房间就不便宜,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一涨再涨,都不能打消众人的热情。 因而收益非常好,不仅能维持整个山庄的运行,还能给苏叶带来每年好几万英镑的收益。 相比银行的分红确实不多,但这已经相当于一个中等商人全年的收益了。 因此这一次亮相,对于苏叶而言,简直赚翻了。 圣诞过后第二天,夏利就来找苏叶,告辞离开,打算立刻启程前往苏里南。 苏叶询问他是否需要人手,夏利想了想,没拒绝这个提议。 如果他能想到办法把迈克悄无声息带出来,那再好不过,要是不行,就需要充足的人手强抢了。 苏叶提早安排好了,在见过夏利的当晚,就吩咐人去苏里南做准备了。 现在既然夏利需要,她又列了几个名单出来,让他们跟着夏利一起出发,听候调遣。 有人打前哨,夏利的行动顺利很多,一路上都有人安排好,确实比他单独行动要便利得多。 送走了夏利,苏叶开始关注亨利子爵等人的事。 ‘的士’按照她的吩咐,一直监视六人。 他找的不是外人,而是他们各自身边人,虽说他们的属下由自己调配,就像苏叶一样,但他们大多数忠心的还是布鲁斯。 在布鲁斯‘死亡’的前提下,一部分倒戈向自己顶头上司,也有一部分按照约定,投向了苏叶。 而‘的士’以她的名义,给这些人下了命令,让他们监视各自的上司。 来自内部的监控,最难以提防,或许他们能猜到,史密斯可能派人监视他们,但不知道是谁。 六人分成了三派,其中只有一人老实待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三人蠢蠢欲动,频繁和属下商议,探听其他人的情况,甚至派探子监视其他人。 他们有各自的小心思,想要自立门户,想要把其他人搞下去,吞并他们的势力,但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做更多对抗史密斯的事。 但最后两位就有意思了,一个暗中结交那位议员,他的名字写在名片上,被苏叶当着众人的面,从秘书尸体上拿出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议员叫杰弗里·怀特,也是情报人员出身。 他是上上任安全部门部长的侄子,在政府成立的秘密信息处理大学学习四年,毕业后在叔叔身边工作,暂时担任秘书。 怀特家族的主意是,由杰弗里·怀特继承叔叔的位置,怀特家族继续把持这份权柄。 可惜老怀特的实力不够,当初的英国情报能力非常低下,排在法国,德国,俄国等等国家之后。 很多重要信息,都是其他国家传开后,英国才知道。 为此,英国吃了好几次情报落后,情报不足的亏。 另外,老怀特先生还出现了一项重大失误,导致王室秘密访问计划泄露,前威尔士亲王,也就是现任国王的兄长被暗杀。 虽然事后王室隐瞒了这件事,只说得了急病去了。 但这件事让英国王室和政府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情报部门必须建立起来! 于是安全部门的部长换了一个军队侦察兵出身的将军过来,他大刀阔斧地整顿了这个部门,采用军事化管理的方式,训练部下,培养人才。 在他的铁腕统治下,部门整体的水平加强了,但这只是表面的,能力强了,确实带来了一定的效果,至少在英国境内搅风搅雨的境外势力不敢明目张胆了,只能隐匿下去。 他们的活动变得更为隐蔽,造成的破坏反而更大了,因为等到觉察时,往往就来不及了。 这位将军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痛定思痛,开始暗中考察各种人才,希望能找到支撑起这个部门的优秀人才。 迈克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视线,原本迈克的计划是,毕业后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在审计部担任一个重要却不显眼的职位,然后优哉游哉地过完一辈子。 是的,他原本也是一条咸鱼,聪慧的大脑给他带来的,不是野心,而是百无聊赖。 当你一眼能看透世界的本质,所有的事在你眼里都没有秘密。 想要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自然而然会丧失对世俗的**,权利,金钱,荣誉,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会进入政府部门,也不过是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来保障福尔摩斯家族不会成为任人欺凌的对象。 父母给他的教养,确实让心性有点偏移的迈克,懂得责任和克己。 他不会仗着灵活的头脑,去干违法乱纪的事,剩余的生命,打算用书籍填满空缺,如此而已。 但人的优秀有时候是无法遮掩的,即便他表现得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彬彬有礼,优秀却无亮眼之处。 但将军生了一双厉眼,还真就从好几千学生中,探索出了他的存在。 而将军也用一句话劝服了他,“你可以保证自己安分守己,你弟弟呢?” 当时刚刚十三岁的夏利,已经明显表现出非凡的作死精神。 要是未来某一天,他真的像小时候的玩笑话一样,成了海盗,小偷,乃至高功能反社会,作为兄长,迈克得具备捞他的能力。 最终的结果是,懒惰又咸鱼的兄长,成为了政府小职员。 在他的‘积极努力’下,情报部门犹如一张张开的大网,把整个英帝国笼罩其中。 将军非常满意,三年后直接退位,向国王和首相举荐了这位多智近妖的继任者。 而怀特家族作为英国最老牌的家族之一,几百年前就为英王服务,他们是国王手里的刀,最锋利的剑,为国王披荆斩棘,手染鲜血,也权势滔天。 然而到了现在,却被外人夺去了权力,他们当然不甘。 国王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对于怀特家族的忠诚毫不怀疑,但能力这个问题,不行就是不行。 国家安全至关重要,不能随意放任在不能掌握的人手中。 但对这个忠心于自己的家族,国王给了额外的优待,赐予爵位,还允许他们入内阁。 老怀特先生成为议员,他的儿子接替他的位置,也是议员,还是**官之一。 而杰弗里·怀特更是从一开始就一步登天,从叔叔身边的秘书,直接过渡成为国王的秘书之一。 干了三年,得到国王的充分信任,成为议员,还是话语权很重的议员。 但他显然不甘心,依旧认为情报部门是属于他们怀特家族的势力范围,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夺权。 他是属于知道内情的人之一,当然认识布鲁斯的身边人。 安全部门明面上叫信息收集部,是一个拥有着六十九位职员的正规部门,可以在政府办公厅找到。 里面的职员和其他部门职员没什么不同,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身边某个人,或许就做着与他们看似相似,却截然不同的情报工作。 而负责联络这些人的,是部长,他身兼两职。部长对布鲁斯的秘书负责,而秘书传达情报给布鲁斯。 外人眼里,布鲁斯有明暗两套班子,信息收集部的隐藏成员是一套,秘书作为联络中间人。 剩下的就是暗中的亨利爵士等人了。 于是怀特议员拉拢了秘书,想要通过他,架空布鲁斯。 早在很久之前,秘书就已经背叛,但两人都明白,信息收集部远不是全部,为了完全把布鲁斯踢下去,秘书蛰伏了几年,终于摸清楚在收集部之外,布鲁斯还有六个暗中情报网,分别掌握在六人手里。 但他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人,分明跟在布鲁斯身边,却一直没发现他是怎么和人联络的。 直到这次,因为弟弟的意外,布鲁斯匆匆忙忙赶去非洲救人,为防止发生问题,留下了AB两套预案。 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失踪,就启动A预案,让他暗地里的属下史密斯代理相关事务。 可如果人确定死亡,就启动B预案,直接由史密斯接替自己的职务,在B预案计划中,分别有联络六人的独特方式。 这事不是交给秘书负责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的背叛,也只有布鲁斯知道,其他属下是不知道的,包括那个保管预案的人。 在出现布鲁斯‘死亡’的消息后,秘书提前从他手里拿到了那份详细的计划书。 然后他利用信息不对等,联系上所有人,把他们都约见在报社。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一目了然,谁是谁不用再猜测了,可以直接拿捏,使其不得不向议员投诚。 然苏叶当机立断,看出了他的目的,直接把人解决了。 至于秘书身上的名片,当然是准备好,用来拉拢愿意投诚的人。 而现在,苏叶也用它钓鱼。 她捡起名片的动作虽然不慢,但只要六人一直注意着,就能在某个角度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名字。 知道是谁之后,他们但凡有心思,都会偷偷前去联络。 当然了,这和秘书不一样,秘书要的是所有人都投诚,虽然名片只有一张,但人都知道是谁了,一个个接触就是了。 至于这六人,他们即便想要背叛,也不会拉上其他人,而是自己先上,这才能在新上司面前,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现在结果出来了,亨利爵士大概是被苏叶叫破了身份,不敢生事,这些天一直老老实实窝着。 法官阁下的问题最麻烦,他想要动,又怕苏叶鱼死网破,因此蠢蠢欲动,动作幅度却不大。 真正行动迅速的是政府职员艾萨克和报社主编吉姆。 吉姆假借访问的名义,接触怀特议员,想要获得他的支持,目前情况不明,监视的人只发现了一次,且全程看着,两人确确实实在访谈,并没有谈论其他。 但如果吉姆没有意向的话,是不可能在这个关键节点,去接触怀特议员的。 因此两人之间一定有一套外人不知道的密语,让他们当着外人的面,都能暗通款曲。 而艾萨克就聪明了,他直接申请调职,调任到怀特议员管辖的军事委员会。 这些日子也颇为高调,跟着怀特议员进进出出,几乎把背叛放在了明面上。 可越是这样,其他人反而越不能动他。 怀特议员的身份和家族势力,比其余五人任何一人都高。 另外,他深受国王的信任,在布鲁斯死亡的情况下,或许国王会派他空降也不一定。 因此其余五人在不确定国王会按照布鲁斯的安排,选择史密斯,还是选一个看起来更安全可靠,信任有加的怀特议员前,不会轻举妄动,去碰明面上已经投诚了议员的艾萨克。 他顺利脱离了五人的内斗圈,可以隔岸观火。 那么,他要怎么和苏叶交代呢? 要知道现在怀特和安全部门还没有关系,真正的管理者是史密斯,且心黑手狠,发现不对,直接对秘书动手。 他真的不怕史密斯也清理掉他吗? 怕,他当然怕,所以给史密斯写了好几封劝降的信。 苏叶换了男装去到布鲁姆斯街123号,从信箱里掏出寄给史密斯的信。 其中有一半是艾萨克写的,他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史密斯目前可能遇到了几大难题。 首先,她在安全部门没有威望,不足以震慑其余五人。 他们都是老奸巨猾的人,且野心勃勃,不可能因为布鲁斯的一句话,就认定了她这个领头人。 其次,她外国人的身份,不足以让国王和首相信任,他们不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外国人掌管。 最后,她在英国没有权势根基,即便国王任用了她,也可能面临来自各个权利阶层的打压。 毕竟这份势力太惹人心动了,以前布鲁斯在还好,能以一己之力镇压群雄。 他史密斯认为自己能办得到? 但投靠怀特议员就不一样了,先不说怀特家族的背景,和其他英国贵族不一样,他们常年见血腥,也懂得种种手段,不会因为他们手段激进,而大义凛然的批评。 这给了他们更多的发挥空间,能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事,而不是被束缚在绅士准则的条条框框里。 其次,怀特家族既然已经脱离了这一行,还被赐予爵位,就永远不可能再踏入黑暗里。 虽然他们想要这部分势力,却绝不能亲自掌控。 只要史密斯愿意投诚,那他第一人的位置将不会改变,顺便还能有人庇护。 最后,如果她不从,将会面临以怀特家族为首的英国权贵势力打压。 这种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这番恩威并施,简直是把AUP做到了极致。 可惜,他想劝服的是苏叶,要她真没这个实力,布鲁斯敢把位置拱手让出来? 要知道一旦苏叶收不回权柄,等他脱险回来,面临的将会是国王和首相的责难,以及罢职,说不定为了防止他反抗搞事,还要把人终身□□。 谁让安全部门特殊呢,当过这部门长官的,要么主动退休,把位置让给更有能力的人,如果是被逼退位,还因此造成了损失,为防止他们利用知道的信息挟私报复,一定会把人控制起来。 因此苏叶在这个位置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关系到了迈克的未来。 而他这样的人,从来不存在什么冒险,有的只是精心计算过的筹谋。 所以苏叶怎么可能需要靠山呢,想太多了! 不过苏叶还是打算去会会这位议员,毕竟戏要往大了唱,才有意思嘛! 按照信上给的地址,苏叶去了辛格来歌剧院,找到6号包厢坐下来。 门口的使者见此,立刻匆匆忙忙离开,送了一份简短的消息出去。 歌剧开场十五分钟后,一位绅士打扮,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在他身边落座。 他刚一坐下,包厢门被关上,前面大开欣赏歌剧的窗户也被拉下,瞬间安静了许多。 当然,也不是完全安静,还是有一部分声音传了进来,这更便于两人交谈。 怀特议员表现得非常温和,“今天是丽娜塔专场,她的嗓音柔嫩流畅,感情丰富,音准无懈可击,被誉为最有希望登顶的女高音之一,不知道史密斯先生可喜欢?” 苏叶挑眉,“我对艺术不感兴趣。” “哦?”怀特议员状似感兴趣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权势吗?” “不,我崇拜强者,只有强者才能让我折服,”苏叶挑明了说,“你大概了解过我的事?” “是的,史密斯先生的手段,让人叹为观止,就连罗斯家族的豺狼都折在了你的手里,”怀特议员称赞道。 “但布鲁斯折服了我,他是强者,值得我一生追随,”苏叶表明态度。 怀特脸皮子抽了抽,“他死了。” “是的,还是因为一个低级的错误,”苏叶扯扯嘴角,“再强大的人,牵扯上感情,就不可理喻。要是他没有被着急冲昏头脑,就该知道,他可以有更好方式的。” “那么你还崇拜他吗?”怀特露出微笑。 苏叶瞄他一眼,“至今为止,他在心目中的位置还是排在第一位的,除非有人能取代他。” 怀特议员陷入沉思,“你认为的强者是什么样的?” “艾萨克告诉了你其他五人的存在吧?”苏叶挑眉。 怀特议员不说话,等待她的下文。 “那么,去折服他们吧,当初布鲁斯就是降服了他们,才能组成这么大的情报网,你如果想要指使他们,当然要让他们听话。”苏叶提要求道。 怀特嗤笑,“如果我折服了他们,还要你干什么?” 苏叶诧异,“即便你让他们都愿意听话了,难道还要亲自上阵指挥?怀特议员,你的身份,有谁愿意让你明面上掌握这一支改天换日的势力?” 国王同意吗?首相同意吗?其他议员会同意吗? 统统不会! 怀特议员被他目前的身份限定死了,只能暗地里收揽人心,多余的不能做,也不敢做。 “既然我折服了他们,换谁都可以,又何必选你?”怀特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但他也觉得好笑,人都收服了,为什么要任命这个天生反骨的人。 “噗呲,”苏叶笑出声,嘲笑道,“不会吧,难道你以为,他们向你投诚了,你随便派个人,就能让他们言听计从了?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甚至让你背锅,你不会认为他们干不出来吧?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说,但怀特充分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群人可都不是信男善女,甚至他们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掌握了他们的把柄,可以利用他们办事,但何尝不是把一条随时会噬主的毒蛇养在了身边? “你认为自己能指挥的动他们?”怀特怀疑道。 “我是布鲁斯认可的人,”苏叶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怀疑,“我不行,谁行?” 怀特即便再嫉恨布鲁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那他认可的人,也确实不用担心。 “我欠缺的,只是时间而已,”苏叶淡淡的道,“因为外国人的身份,我取得国王和首相的认同,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才是你们的机会,不过鹿死谁手......” 她转向怀特,眉眼含笑道,“你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吗?” 两人对抗起来,尚在五五之数吧? 怀特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终于保持不住温和的表象了。 没错,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时间,如果史密斯打定主意和他对抗到底,那凭借着布鲁斯给她留下的人手,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更大的可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所以?” “所以,你去降服他们,让我看到你的能力,心甘情愿听你调遣,”苏叶笑着站起来,微微一欠身,推开包厢们离开。 鱼饵已经放下,现在就让她看看,有哪条不知死活的敢咬钩?! 375 第三百七十五豪奢的巨轮41 离开歌剧…… 离开歌剧院, 苏叶让‘的士’继续派人盯着,她不信只有怀特议员看上了这块肥肉,只是他们没有怀特的便利条件而已。 随后的一段时间, 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 法官吉尔伯特秘密接触了**官莱克阁下,这位出身律政世家,从曾祖父那辈就从事法官了。 爷爷辈三位兄弟都是法官, 到了他父亲辈, 家里一共出了七位**官,六位地方法官, 英国许多法律都有莱克家成员参与修撰。 可以说, 在律政系统内,莱克家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这位莱克阁下是目前整个家族最有出息的一员,不超过五十已经成为了**官之一,有望在未来五年内成为第一**官, 地位仅次于国王和首相。 吉尔伯特向他靠拢,自然想要通过他的权势,来达到庇护自己的目的。 但他显然想错了, 这位莱克阁下是一位正直严肃,遵守法律, 严以克己的人。 出身律政家庭的他,从小就被教导以律法为行事准则, 有时候会显得过于严苛,但无疑他不是那种徇私枉法的人。 如果被这人知道吉尔伯特的出身,呵呵,他会毫不犹豫把人投入大牢,无论这人能带来多少利益。 莱克家族的权势, 已经不需要用金钱来衡量了,只要他们按照家族荣誉,一代代培养下去,虽然过于严苛的家规让家族中孩子从小就过得比其他人辛苦,但不成才至少也不会是纨绔子弟。 因此,他们不会过多看重金钱,而是把荣誉刻在了骨子里。 布鲁斯能让吉尔伯特发展到目前的位置,就是知道,有莱克阁下在,就永远能节制他的行为。 那份带着足够证据,让吉尔伯特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信,随时能送到莱克手里。 不过目前,还没有到毁灭的地步,毕竟这位吉尔伯特法官先生秉持着布鲁斯的意志,确实奉公守法地判了许多案子。 有的时候,法律的健全得看法官怎么理解,那么多法律条文,用这条和用那条,达成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其他法官碍于地位和阶级,不知不觉就偏向了地位更高,更有权势的人。 而吉尔伯特不会,他本身底层人民出身,受过间谍训练,之后又一再被布鲁斯洗脑,和贵族阶层格格不入,在他这里,那些受到压迫的人,更容易得到一个公平的结果。 而这不是他碍于谁的指示去干的,是他本心就这么认为。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会比莱克阁下更好用,莱克阁下是标尺,行走的律法规章,但吉尔伯特能灵活的让律法条文偏向于弱势群体。 因此这是一个不错的工具人,重新培养需要时间,在他没有犯原则性错误前,苏叶不准备废了他。 “把这个消息传给艾萨克,”苏叶道。 艾萨克知道了,就代表怀特议员知道了,他肯定会全力破坏吉尔伯特在莱克阁下面前的形象。 这很容易,对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来说,一些灰色地带的东西,就能让他们对于某人产生厌恶。 比如吉尔伯特曾经判过一个案子,一位孤寡老太太被远方来探亲的侄子偷走了房契,拿去卖了,之后买的人前来收房,老太太不肯,双方闹了起来。 最后老太太被打伤,下半身瘫痪。 按照当前法律,买房的人要支付一部分医药费,用以老太太的治疗,但由于动手的人是他请来的搬家工人,偿还的也有限。 另外房子是属于买房人的,因为他有房契。 而那个远方侄子因为老太太没有证据他是偷的,对方说是老太太亲口答应让他卖的,只能无罪释放。 但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大家心知肚明,最后的结果老太太吃了大亏,只落下少得不能再少的养病钱,还不够她过半年的。 老太太差点跳泰晤士河,还是吉尔伯特耍了一个花招,让远方侄子亲口承认,是买房的人撺掇他偷的,两人是同谋。 之后吉尔伯特以盗窃罪把侄子和买房人都关入大牢,逼得买房人承认,房契是侄子偷的,他只是想占便宜,并没有参与偷窃。 最后房子还给了老太太,买房人损失了一笔钱,侄子被抓进了监狱。 这个结果可谓大快人心,但其中有许多违背规定的操作,严格纠错的话,会让吉尔伯特丢掉法官的位置。 而莱克阁下刻板,要求属下严格按规矩办事。 要是他知道吉尔伯特是这样的人,虽然心里知道他是为了帮助可怜的老太太,但绝对不会认同他的做法。 因此吉尔伯特从一开始靠向莱克阁下的选择就是错的,而怀特议员会把类似的事揭示给莱克阁下,让他对这个属下产生犹疑,进而更严苛地对待他。 “等莱克阁下的态度改变,就把消息透露给吉尔伯特先生,”苏叶道。 当吉尔伯特知道是怀特议员和艾萨克拖自己后退,自然不会被他们拉拢,反而更小心谨慎,生怕被莱克阁下抓到小辫子。 以前的事基本已经抹平了,莱克阁下即便再不满,也找不到证据,对于他这样严格遵守律法和规则的人而言,是不可能因为没有证据的事,而去处置一个人的。 但他会严盯这个人,不允许他再犯,或者再犯后第一时间抓住对方小辫子。 莱克本身的能力毋庸置疑,其对律法规则的敏感,是从小熏陶出来的。 一旦他上心了,严格盯人,吉尔伯特基本就没时间搞别的了,老老实实待着吧。 而他之后也能对比出来,在布鲁斯手下做事,可比莱克阁下这种老古板好多了,至少自由度很高,是遵循自己的意志行事。 即便这意志也不知道是经过几层洗脑后的结果,但当你不知道这件事,就不会觉得难受别扭了。 而莱克阁下的紧迫盯人,绝对能把一个自由惯了的人逼疯,对比出奇迹,之后他只会对布鲁斯更加心悦诚服。 哦,当然还有史密斯,他早晚会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痛苦生活,源于他轻轻巧巧的几句话造成的。 为了以后再没有这么恐怖高压的生活,他会乖乖对史密斯退避三舍,心悦诚服。 除了吉尔伯特之外,其他人也都纷纷有所动作,那位流浪汉打扮的萨里,正在尝试接触一位下议院议员詹迪斯。 这位议员先生是站在工人阶级一边的,经常为工人的福利问题四处奔走。 萨里是这群人中出身最差的,曾经被当成奴隶贩卖,被解救后因为是孤儿,只能被送到救济院。 但里面的环境太恶劣了,除了吃不饱穿不暖,还有以大欺小的现象。 萨里小小年纪就从救济院跑出来,成为工厂的童工。 这样没有大人撑腰的童工,几乎是最底层的存在,不仅被劳工压榨,还会被其他孩子抢走为数不多的食物。 不过萨里从小就精明,悄悄集结了一群地位最低的孩子,抱团取暖。 谁抢他们其中一人的食物,其他人就一拥而上,把这人狠狠打一顿。 如果家长跑来为自家孩子找回场子,他们就偷偷跟去家长工作的地方,然后使坏,让他工作完不成不说,还经常出错,导致被开除。 那些监工也一样,如果他敢欺压孩子,萨里等人就想尽办法使坏,让他的事干不成,最终的结果就是被解雇。 不过在被解雇之前,监工自然会报复这些孩子们,让他们没了工作,没有饭吃。 这时,其他孩子们就会每人省下一口,合起来就让他们能吃饱了。 就这样,萨里带着一伙人,专门帮备受欺压的童工找回场子,等稍微大一点,也会帮底层工人。 不过有一次他们把事情闹大了,打死了人,萨里把其他人藏了起来,自己出来顶罪,差一点就死了。 是布鲁斯救了他,手把手教导他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和情报人员。 可以说,他手下的情报人员是最广泛的,因为身处底层,能蔓延到城市各个角落,只要他想,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样强大的势力,渐渐助长了萨里的野心,有布鲁斯压制还好,现在布鲁斯‘死了’,他就飘了,想要借此一步登天,改变阶级地位。 他接触詹迪斯固然有帮助其他底层工人的想法,可更多的是想要用自己掌握的人脉势力,帮助詹迪斯议员上位。 然后詹迪斯提携他,一并进入政府,乃至议会。 他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可谓野心勃勃。 他的想法没错,这确实是一条路,只不过他眼光不行,选错了人。 这位詹迪斯可没有为工人发声的意思,以前或许有,但在成为下议院成员后,他的日子肉眼可见地阔绰。 这不是一个出生中产,后家道中落,只能靠自己的议员消费的起的。 詹迪斯的妻子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父亲是一位医生,两人算是门当户对。 妻子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也经常参与一些女权的宣讲活动。 表面看,夫妻二人都有着崇高理想,为远大目标积极努力的人。 实际上,他们早已背弃了初衷,詹迪斯借着自己在工人阶级的影响力,接受了某些资本的贿赂,在工人阶层中搞分化对立。 而他的妻子更是借着所谓的‘女权’揽财,让那些想要为女性发声的有钱人投资,口号喊得很响亮,实际就是做一些表面宣讲,钱财被截留了大半。 这些事做得并不隐秘,只要看看他们的穿着,短时间换的新房子,以及他们孩子上的学校就能知道,他们到底贪污了多少钱。 其他人就算了,萨里可是情报人员,这点敏感度都没有,那这人基本也就废了。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可这正是他想要的,詹迪斯夫妻越贪,他越好掌控。 会这样选择,只是双方臭味相投罢了,萨里也想成为詹迪斯这样的人。 那这人就更不能用了,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有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对金钱无法克制的贪婪。 什么最好卖钱?当然是情报信息! 不管是什么信息,找到合适的对象,都可以卖出高价。 苏叶很意外萨里竟然没意识到这个,不知道是布鲁斯有意引导的结果,还是他本身就这么蠢? 苏叶在萨里的名字上划掉,写上另外一个名字,“让马斯尽快取代他。” 马斯就是萨里身边的副手,是他在牢里结识的好兄弟,萨里出狱后站稳脚跟,就想办法把马斯捞出来了。 因为患难之情,他特别信任这个人,实际上,马斯从一开始就是政府的人。 他曾经是前任部长派到英联邦国家的探员之一,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为了安全返回英国,以牢犯的名义押解回国。 回来后,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不对劲,他还要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作为过渡。 之后他就会‘死’在牢里,换个新的身份,重新回到正常的环境中。 马斯是个善良的人,知道萨里的遭遇后,会在其他人欺压萨里时,保护他,两人渐渐生起了情谊。 萨里被布鲁斯提走后,原本马斯会按计划消失,不过在那之前,萨里就提出想要解救马斯。 正好布鲁斯考虑到萨里有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需要一个人时时在他身边,提点加监视,于是秘密会见了马斯。 马斯考虑后答应了,至此跟在萨里身边。 然而人心真的不可控,即便有马斯一再洗脑,萨里还是不可避免产生了野心,但当野心和能力不匹配时,带来的就是灾难。 布鲁斯花了大力气培养他,就是因为萨里有底层工人的一些特质,这是其他人不具备的。 他能很好地打入底层群体,让那些人信服他,心甘情愿为他办事。 这是萨里的优点,缺点是,他也有着底层出身的局限性,容易被物质腐化,容易陷入**的漩涡而不可自拔。 布鲁斯限制他往上爬,其实也是在保护他。 等到他的任期结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数目,成为舒服的中产阶级,而他以后的子女,也将享受到特殊部门的福利。 这个福利是教育,他们会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享受到最顶尖的教育资源,未来成才的概率达到七成。 这是对于这些为国家工作的人,给予最好的奖励,优渥的中晚年生活,最顶尖的子女教育。 如果萨里能克制自己的**,按照布鲁斯安排的路子走,未来一片坦途。 可惜,在马斯的一再劝说下,他依就被金钱和权势迷惑了双眼。 那么苏叶就不能再放任了,马斯作为最顶尖的情报人员,会迅速掌控他的势力,然后把他送去安全养老。 这个安全,是在一个专门的小岛上,那里安置的都是暴露了的情报人员。 他们不被允许再出现,也不能和外界联系,但在那里生活无忧。 吉姆主编在一开始接触了怀特议员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沉浸了一段时间,就开始向史密斯投诚。 他一次次写信寄到布鲁姆斯街123号,表明自己的态度,并还在信上写其他人的消息,重点强调他们和那些人接触了,想做什么。 苏叶翻看了这些信,发现吉姆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在和怀特议员接触后,就发现了他似乎不是史密斯的对手。 因为这人虽然权势地位都很高,却少了情报人员的敏锐度。 如果他足够敏锐的话,就应该第一时间接触吉姆等人,而不是等着艾萨克的安排。 高高在上惯了的人,不明白他们这些搞情报人的心思。 搞情报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在刀口舔血,哪怕他们在国内活动,危险系数没那么高,再有一个强大多智近妖的上司,也能大幅度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布鲁斯是个合格的上司,会让他们时时保持警惕之心,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因而他们依然感觉自己在第一线出任务,而不是大后方。 而第一线的情报人员,最怕什么? 最怕自己的联络人不信任自己,对自己态度可有可无,甚至产生怀疑。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毫无疑问,他们会成为牺牲品,无论任务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失败了上司或联络员不会去捞你,成功了也会让你牺牲,好确保你没办法泄密。 布鲁斯强大在于,他不仅聪明,更深藏把控人性,往往不等他们心里产生恐慌,就让他们感觉到了强大的安全感。 这位上司是能在任何情况下,把他们捞出来的。 可怀特议员能吗? 他甚至连亲自掌控他们都做不到,还要通过艾萨克,或者史密斯,那他们的责任人到底是艾萨克,还是怀特议员? 吉姆是有野心不错,但他可没有丧失警惕心,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不对,在多次复盘后,决定倒向史密斯。 苏叶对这个结果不感到意外,如果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她就要怀疑布鲁斯的能力了。 然后是印刷厂老板波普,他比较特殊,明明是商人出身,却更喜欢当印刷工人,时常待在印刷厂车间,把自己搞得满身油墨。 其实他掌握了八家印刷厂,伦敦许多报纸和书籍的印刷,都要经过他的工厂。 波普最狡猾又最忠心,那晚苏叶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看透了,只有这位波普,看不清在想什么。 随后的监视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波普回去后,呆坐了一整天,就重新投入印刷机的改良中。 此后他按时上下班,空闲时间享受家庭时光,对于其他人的邀约一律拒绝,即便艾萨克特意来找他,也只简单交谈几句,然后迅速找借口遁走。 苏叶沉思了一会儿,对‘的士’道,“准备好车,我去会会他。” 她没有提前预约,让人把车开到印刷厂附近,然后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下。 ‘的士’让门卫送了一张纸条进去,上面没写什么,只有时间和地点,以及落款:史密斯。 波普接到纸条,面色淡淡,看了半响才不情不愿离开厂房,走到纸上的地址。 他并没有换衣服,还是那一身油墨的工装,手上黑漆漆的,显然刚刚碰了机器,没有洗手。 苏叶挑眉,上下打量他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先生,你惹到我了,我对印刷业很感兴趣。” 波普脸色淡淡,“这是先生布局的产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介于你是他指定的继承人,可以直接拿走。” “哦?”苏叶站起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你在对我不满,认为我不配这个位置吗?” 波普垂下头,不与他对视,“你误会了。” 多余的是一句都不肯说。 苏叶眯起眼,突然笑了,“你在怪我,没有派人去救布鲁斯,也没有为他报仇,你倒真是他忠心耿耿的狗。” 被这么侮辱,波普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手不自觉握紧了。 苏叶重新坐下,从这个角度,能看出他的脸色紧绷,眼底流露出愤恨。 “你该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会在热带雨林出事。”苏叶道。 “那又怎么样?”波普霍地看向她,“如果权势不能用来保护家人,那还要它干什么?” “把以权谋私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还是第一个,”苏叶冷哼。 “布鲁斯没有错,重视亲情如果都是错,难道要像那些冷血的政客一样吗?”波普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脸的愤怒。 苏叶冷眼瞧他,“看来你还没意识到错误,既然如此,我不能用公私不分的人,你等下就和人交接吧,你被开除了,波普先生。” 波普没再说话,转身就走,回到厂房后,静静站了十五分钟,才长舒一口气,叫来自己的秘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印刷厂的负责人了。” “什么?”秘书目瞪口呆。 波普喉咙动了动,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是布鲁斯先生的人,当初创立印刷厂时,目的是监控舆情,在报纸和书籍发出之前,提前得知消息。现在目的不变,你......不要参与那些人的斗争,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是。” “我不明白,波普先生,这些厂不是你绝对控股吗?”威斯特资本代表安全部门确实在厂里占有30%的股份,但大部分资金还是波普私人出的。 也就是说,即便苏叶解除他的职务,这些厂仍然属于他,并不会因为他失去了政府背书,就要拱手让人。 波普垂下眼,“他是布鲁斯先生选中的人,我相信先生的眼光。” “那你为何要跟他对着干?”想不通,秘书焦急道。 他和波普的关系非常好,认为他是个好上司,忠实可靠能力强,两人一向合作默契。 要是波普离开了,他就要失去一个好搭档,自己独立撑着这一大摊事务,将会无比的艰难。 “他不是布鲁斯!”波普抬起头,目光灼灼,“金,他不是布鲁斯先生,再好我也只愿意向布鲁斯效忠!” 金秘书哑然,“你可真......固执,”还格外地天真倔强。 布鲁斯已经死了,如果史密斯因此记恨他的话,或许他和家人都会没了活路。 波普深吸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你把这个交给他,想必他不会再记恨于我。” 金秘书打开,赫然是股份转让书,波普打算把八家印刷厂的私人股份全部转送给史密斯,以此达成让对方不再追究的目的。 金秘书嘴皮子动了动,最终狠狠闭上眼,“我一定办好这件事!你......最近注意安全。” 他担心史密斯恼怒动手,也担心其他人拉拢不成,干脆陷害波普。 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那晚的事波普原原本本告诉他了,因此金秘书也知道其他情报网的线头是谁。 傍晚,布鲁姆斯街123号被敲响,苏叶收到了这份价值不菲的‘赔礼’。 可以说,这是波普全部身家了,除了一栋房产和存款,所有的产业就是这八家印刷厂的股份,结果现在全送给史密斯了。 苏叶嗤笑,“他倒是对布鲁斯忠心耿耿,那么你呢,这是愿意向我投诚?” 她把文件随意扔到一边,懒得多看一眼。 这幅态度让金秘书的心高高提起,“谨遵您的吩咐!对了,先生,现在波普已经完全退出了,包括工厂和情报网在内,都由我一手掌控,波普再也指挥不动了,我会一切听从您的命令!” 他在尽可能地摘除波普,让苏叶知道,现在波普对这组人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苏叶不用再忌惮他,自然也就不需要下杀手,斩草除根了。 苏叶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咔嗒,”子弹上膛,抵在他的眉心,“你既然如此看重他,我又如何能相信,你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金秘书目光坚定,“我是一名特工,由布鲁斯先生亲自培养的!” “还敢和我提到布鲁斯,你倒真不怕死,”和波普一样的倔驴。 别看波普选择放弃,而金秘书对她投诚,其实两人一样崇拜布鲁斯,都对他忠心耿耿。 只不过两人效忠的方式不一样,波普只认可布鲁斯,他选择的代理人史密斯,在不愿意为布鲁斯报仇的前提下,也得不到波普的认可。 而金秘书更趋向于听布鲁斯的吩咐,既然布鲁斯选定了史密斯,那他就愿意听史密斯的命令。 这和史密斯本人怎样无关,仅仅是因为他全身心信赖布鲁斯。 金秘书的意志坚定,被木仓抵在额头,眼神都没闪一下。 “砰——”苏叶扣动扳机,金秘书整个人往后倒,但也仅仅一瞬,他又重新站直了。 木仓里没有子弹,刚刚只是作用力让他后仰。 苏叶低头把玩木仓,“你回去吧,我没兴趣和一个小人物计较。” 这是承诺不会动波普的意思,金秘书松了一口气,感受到后背全湿,不由恍惚了一瞬。 这位史密斯先生给他的感觉,和布鲁斯一样高山仰止,危险而从容。 或许......在他手下办事也不错? 金秘书离开了,剩下最后一位亨利爵士,由于他是国王身边的红人,接触他的人相当多。 怀特议员也特意找了他好几次,亨利爵士的态度不明,好似有松动,又好似在犹豫不决。 苏叶看出他在钓鱼,想要多调出一些有想法的人出来,然后把这些人忽悠上船,助他脱离史密斯的掌控,独立于安全部门之外,组成一个新的情报组。 这是符合更多人利益的选择,或许也是国王内心想要的。 毕竟布鲁斯的权利太大了,如果有人能相互制衡,那对于国王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只是没想到,跳出来这么干的,会是亨利爵士。 或许是因为在国王身边,觉察了他微不可查的心思吧。 但这件事绝不简单,新部门代表新的权利分配,亨利爵士一个从未参与政治,从未明面上掌握权柄,仅仅是国王身边奉承的人,想要摘到这一份桃子,也不容易。 苏叶决定助推一下,让那些想要上桌的人,都知道亨利爵士的野心,同时也看清,与其惦记原本属于布鲁斯,现在落到史密斯手上的权柄,还不如另辟蹊径。 亨利爵士会是他们的指明灯,也是他们的踏板。 只不过这最后的权柄到底属于谁,那就各凭本事了,而她只需要搅乱这一池浑水。 苏叶一条条发布命令,瞬间把想要隐藏在幕后,慢慢筹谋的亨利爵士顶到了前面,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他。 权力之争,向来兵不血刃,却刀刀致命。 一个个野心家冒了出来,他们互相争夺,也相互拉拢,彼此竞争,也互相合作。 今天你和他联合,一起打压对抗其他人,明天他们就能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或者私心想要更多而分崩离析,互相插刀。 斗争的脚步随着苏叶的推波助澜,开始趋向白热化,已经不仅仅是互相争夺了,而开始了互相针对的境地。 今天你因为贪污落网,明天他就有可能因为工作上的小小失误而被人抓住把柄。 这还是最开始,只在寻找对方的错误,渐渐的,开始有人耐不住,上了陷害的手段。 一个个官员落马,一个个议员被卷入其中,事态进一步扩大,就连国王和首相也不能幸免。 他们想当裁判,隔岸观火,可他们也有亲信想得到这一份权柄,想借助两人的势力。 君主立宪制代表着任何人的权利都不能做到一言堂,因此当他们身边的人参与了这次争夺,他们就失去了当裁判的资格。 无法不偏不倚,面临的就是其他各方势力联合起来,先把国王和首相信重之人搞下去。 他们不会允许这么强大的机器被国王或者首相掌握,要是他们用来控住自己怎么办? 之前情报网掌握在布鲁斯手里,虽然这人也向国王效忠,会按照首相的心意行事,但他绝不代表两人。 布鲁斯有自己的立场,而他效忠的对象,只有大英帝国,而不是具体的人。 或者说,更加冷血的他,是不可能完全效忠某个人的。 因而布鲁斯的个性受人诟病,却没人觉得他做的不对。 但国王和首相不一样,内阁不愿意国王权利扩大,也议会也想要限制首相的权利,下议院和上议院的利益更不一致。 总之,整个伦敦陷入了内斗的旋涡,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疯狂被卷。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再扩大下去,指不定境外势力就要插手了。 于是国王和首相紧急叫来史密斯,要求她控制事态的发展。 “已经三个月了,史密斯先生,我希望你能制止这样不正当的风气,这是你的责任,先生。”首相严肃道。 苏叶一脸为难,“我没有布鲁斯先生的掌控力,无法让所有人心悦诚服,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在您提出权利得分开,互相监督时,才没有反对。事实上,亨利爵士早已脱离我的掌控,他现在受欢迎程度,不亚于我。” 她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国王和首相的脸色黑了黑,“当初布鲁斯会选你,就表明你具有足够的实力,我们相信你。” 苏叶叹息,“如果是三个月前,我确实有信心,毕竟他们的能力都比不上我,我能压服他们,但现在,事情已经不可控了。现在情报组已经一分为二,想再整合到一起,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现在的结果是,吉姆,马斯和金秘书属于苏叶管辖,亨利爵士已经暴露,吉尔伯特法官和怀特议员闹翻,真小心翼翼的被莱克阁下监管着,其他人也无法在莱克阁下眼皮子底下对付他,做到了暂时的神隐。 而艾萨克几乎成了明牌,被怀特议员用来对付其他的势力,沉没成本之下,艾萨克和亨利无法脱身。 除非直接剪除他们,以及旗下的情报网,不然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还将持续下去。 首相脸色难看,直接下命令道,“英国需要安稳,史密斯先生,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事态平稳下来。” 言下之意,就是该动手就动手,清除一切隐患。 国王张了张嘴,最终只道,“一切为了英格兰!” 苏叶鞠躬行礼,“请恕我无能为力,”能干也不想干。 两人脸色巨变。 “但我想布鲁斯可以办到,”烂摊子当然要交给某位大佬收拾,她只负责点火! 376 第三百七十六豪奢的巨轮42 “他已经…… “他已经死了, ”首相愤怒道。 苏叶沉吟了一会儿,“我日前收到一个消息,布鲁斯在热带雨林险死还生, 濒死之际被一个土著部落给救了,不过他差点成为这个部落的祭品, 需要人去救援。” “那赶快派人去,务必把人安全带回来,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失控, 国王已经充分认识到布鲁斯的重要性。 他就仿佛定海神针一般,只要在就能压制所有人的蠢蠢欲动, 少了他,野兽就仿佛打开了阀门。 首相叹了一口气,帝国不能少了这位清道夫, “史密斯先生请放心, 即便布鲁斯回来了, 你依然是英国的功臣,且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政府不会忘了你的才能的。” 他是在许诺,即便布鲁斯回来,史密斯依然能掌握权柄, 而不是直接被踢出局。 国王听到这句话,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道,“是的, 你的优秀不容置疑,英国是个包容并蓄的国家,愿意接纳所有优秀人才。另外你是布鲁斯提拔的, 他对你信赖有加,回来后一定会越发重用你。” 原来他们是担心苏叶不想布鲁斯回来,和自己争夺权利,因此用言语安抚,并给出承诺。 说到底,不管史密斯多优秀,他们都相信布鲁斯能牢牢压制。 相反,如果没有布鲁斯,他们或许会对史密斯诸多防备。 毕竟他们没有布鲁斯的本事,也不太相信史密斯的效忠。 之前纵容其他人夺权,就是结果之一,只是那些人实在太乱来了,本事也不济,还把英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和之前由布鲁斯主导的金融大战相比,简直是一团乱麻。 听到布鲁斯没死,他们都松了口气,双方对视一眼,都流露出惊喜。 苏叶微微一笑,“对于布鲁斯能活下来,我亦非常惊喜,日前已经安排好了人去接应,相信再过不久,他就能顺利回归。” “不久......是多久?”首相有点着急,事态正进一步扩大,多等一天就多一份变数,英国也要多乱上一分。 苏叶歪了歪头,“这个无法确定,据说那个土著部落非常强大,耳聪目明,且善于作战,对丛林也异常熟悉。想找到他们的据点都不容易,找到了还要在不惊动族群的情况下,把人带出来,就更艰难了。” “布鲁斯的安全最重要,可便利行事......”首相暗示道。 那些土著哪里比得上布鲁斯的安全,必要时摧毁也是可以的。 苏叶眼眸眯了眯,没有接话,“不过阁下可以放心,去接人的是布鲁斯的弟弟,想必你们对他有所了解,那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家伙,不会有问题的。” 首相还想说什么,被国王制止了,他态度亲切道,“还要请史密斯先生多费心,尽快把人接回来。” 首相看了国王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希冀的看向苏叶。 苏叶微微弯腰行礼,“谨遵您的吩咐。” 等他离开,首相的眉头皱起来,“陛下?” “我相信布鲁斯的眼光,”国王叹了一口气,如是道。 有的时候,就连他在布鲁斯面前,都会感觉不适,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看光。 而实际上,布鲁斯确实能洞察人心,那么对于他青睐有加,委以重任的布鲁斯,应该不会错的。 首相闻言,沉默了一瞬,轻叹,“只能如此了。” 不然还能如何呢? 他们总不至于大张旗鼓地派军队去清剿那群土著吧? 先不说闹大会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即便军队进去了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还是布鲁斯手下那些精英,更适合干这个活。 对于两人的担忧,苏叶丝毫不觉得压力,优哉游哉地陪着比安奇夫人参加茶话会。 这次茶话会的主题是东方丝绸。 对于东方来的精美丝绸,贵妇人们爱得深沉,它丝滑的触感,繁复的刺绣,美轮美奂的花纹,以及那高到离谱的价格,又极为稀少难买到的情况,让丝绸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布料之一。 每年围绕丝绸展开的茶话会,都要召开许多次。 她们在谈论用这些珍贵的丝绸制作什么东西,才能引导未来一段时间的潮流,彰显自己的地位。 当然,如果你能奢侈地拿来制作衣服,那不用说,你赢了,必定是众人的焦点。 但大部分人只能购买一小块,用来制作成手帕,围巾,披肩,或者帽子上的装饰等等。 苏叶看了看空间里上千匹丝绸,什么也没说,微笑听她们讨论要怎么合理利用,才能尽可能展示它的美。 等到讨论告一段落,所有人意犹未尽地端起红茶,喝一口,然后品尝点心,才开始慢条斯理炫耀,“半月前,一艘远东来的货船,带来了最好的瓷器和丝绸,全都被辛格莱商场拿下。我和辛格莱商场的老板很熟,如果你们想要的话,可以提前预订。”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奉承这位夫人,“真的吗?您真是太有本事了,维克夫人。” “太好了,正好我丈夫之前购买了白星公司的船票,将前往美国,我需要多做一些裙子,可不能让那里的新贵们小瞧了。” 新贵这个词,从这位夫人嘴里说出来,包含着别的寓意,让人尤感刺耳。 比安奇夫人听了有点不自在,好在其他人并没有看过来,礼貌地低头喝茶,并没有搭那位夫人的茬。 她的表情一僵,随即又炫耀道,“你们知道泰坦尼克号吗?那可是全世界最巨大最豪华的船,一票难求,我和丈夫,儿子订到了三间头等舱,真是太难得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维克夫人率先打破沉默,“是的,这艘船值得我们所有人尝试,我也预订了一张船票,只不过我只能独行,老维克先生不爱出门,孩子们也都有他们的事情要做。”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好了,听说要到南安普敦港登船,”那妇人也不是什么都没觉察,立刻附和道。 众人纷纷谈论起来,觉得这样伟大的轮船,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正好4月的天气渐渐转暖,来一趟北美之旅也是不错的选择。 比安奇夫人听得心动不已,虽然在英国这边过得也不错,原本想要达成的目标超额完成。 谢文成了伯爵继承人,已经进入最好的公学,等到他毕业,会进剑桥或者牛津那样最古老的大学,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贵族。 而奥利维亚也跟随多丽丝和珍妮的脚步,进入那所著名的女子学院,据说上一任英国公主,现任奥地利王后,就是那学院毕业的。 未来奥利维亚会有一个伯爵哥哥,和丰厚的嫁妆,她能像多丽丝那样优秀,并嫁给一个贵族。 而塔恩,正在接受优秀家庭教师的教导,未来或许不会像哥哥那样出息,但他能继承北美的金矿,未来也不用担心。 放下一切担忧的比安奇夫人,有点想家了。 她想回到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看一看,然后见一见故人。 比安奇夫人压低声音询问苏叶,“我能否乘坐泰坦尼克号?” 苏叶惊讶,“你确定吗?” “是的,”比安奇夫人笑起来,格外纯良,“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伟大的造物。” 苏叶想劝说她打消想法,毕竟那艘船是注定要沉没的。 不过随即想到了自己的安排,觉得风险也不大,只道,“如果你可以的话。” “太好了,我可以邀请谢菲尔德一家去美国游玩吗?那里地域辽阔,有许多风景名胜之地,”比安奇夫人顿时被点燃了热情。 旁边有人听到她的话,顿时来了兴趣,“比安奇夫人是美国来的,一定比我们更加了解,请一定要和我们讲讲,我去过不少国家,但美国远在海外,还没涉足。” “您一定要去一次,”比安奇夫人连忙道,然后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家乡的美景,以及记忆里发生的那些美好的故事。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众人面前畅所欲言,由于她读的书足够多,游记更是不少,讲起来头头是道,引经据典,以至于其他人渐渐听入迷了。 这一讲,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快到茶话会的尾声了。 结束前,维克夫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名片,表示拿着它就可以去辛格来商场,享受提前购物的乐趣了。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瓷器和丝绸都非常珍贵,虽然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其实真正买得起的人有限。 而想买的,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买了多少。 她们都等着什么时候拿出来,然后引起所有人关注呢。 比安奇夫人也收到了一份,对苏叶兴致勃勃道,“我们去购买丝绸做衣服吧,尤其是你埃莉诺,你长得如此漂亮,只有珍贵的丝绸才配得上你。” 苏叶可有可无答应了。 两人一起去了商场,没有从前门入,给了名片后,就被带到后面的独立仓库。 说是仓库,其实是一个展厅,里面把丝绸,瓷器等远东来的贵重物品一一展示,先任由珍贵的客人挑选。 等他们选完,还有没卖完的,才会摆到前面商场去。 此时展厅里正好有几个熟人,格林小姐和帕克小姐。 圣诞后没多久,格林小姐的父亲过世,此时她穿着黑色的衣服,脸色有几分憔悴,比之前瘦了很多。 帕克小姐想要安慰她,才带着她来挑选丝绸,准备做礼服。 小库克先生经过苏叶的提醒,去了格林庄园,在格林先生病逝前,取得老先生的同意,和格林小姐成为了未婚夫妻。 之后格林先生过世,他陪着格林小姐办完了丧事,陪着她慢慢走出伤痛。 现在格林一家渐渐走出来了,是时候举办格林小姐和小库克先生的婚礼了。 婚礼的日期大概定在九月,原本不需要这时候就挑选礼服的,难得遇到了上好的丝绸,买来妥善保管,总比到时候需要的时候,却找不到好的强。 丝绸什么时候都是稀缺品,因此帕克小姐一得到消息,就立刻拉着格林小姐来了。 没想到这次的丝绸当中,竟然有黑色,以往最多的是红黄白青四种。 帕克小姐摸了摸黑色的丝绸,顺滑舒适,忍不住道,“梦娜,我们把它买回去做一条裙子吧。” 英国传统对于黑色也是慎重的,一般只有葬礼穿黑色比较多。 尤其是女子,穿黑裙子戴黑帽子,要么是家里有人过世了,要么是成为了寡妇。 否则很少有人把黑裙子穿出来,但有的时候,黑色的裙子多了一种其他颜色没有的诱惑,如果再配上烈焰红唇的话,就更加惊心动魄的美。 帕克小姐曾经幻想过这样穿的可能性,还在图上画下来,确实好看到出奇。 但她再这么前卫,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去穿黑色,这是对家里人的不尊重。 正好,格林小姐现在正穿丧服,用黑丝绸做裙子只是奢侈了点,并没有其他忌讳。 格林小姐也看到了那黑色,从远处看,是纯然的黑,走进才发现,原来布料上用红暗线绣了层层叠叠的花纹。 是一朵朵赤红的彼岸花,在黑绸上绽放,犹如盛开在黑暗的引路花。 然这红色并不显眼,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这很奇怪,原本红色就是显眼的颜色,绣在黑布上,会更加突出才对。 为何它竟能隐藏若此,要说那红是暗红,没有光芒,可把灯光凑近,又会变得熠熠生辉。 放到阳光下,这颜色会更加显眼,抖动一下,彼岸花缓缓绽放,仿若活过来了。 两人看得不由呼吸一滞,不可置信。 所谓低调到极点的精致,这就是了。 “为何会如此?”帕克小姐满脸惊奇,“东方人实在太神秘了,他们都是海妖转世吗?” 传说中的海妖能织绞纱,精美绝伦。 苏叶笑道,“这是因为他们高明的绣娘,能把一股线分成十六股,然后用这十六分之一绣图案,看起来栩栩如生,又摸着光滑无比。” “真的诶,摸上去一点凸起都没有,就好像是印上去的。”帕克小姐仔细摸了摸,不由大为赞叹。 苏叶也惊讶,这样极致的刺绣作品,为何会远渡重洋,被卖到英国来? 它本该被东方皇室或者那些有钱有权的大家族收藏,一直宝贝存放着。 如果给丝绸分等级,分别是一等二等三等,以往进入英国的大部分是三等,二等就已经是精品了,一等只有作为邦交,被送给英国王室。 而特等,那是千万里挑一都不会出的奇迹,要么被东方皇室收藏,要么绣娘自己死死藏着,作为传家宝留给后世子孙。 而这黑丝绸就是那特等中的特等,精品中的精品,要不是颜色和花纹猎奇,不符合东方人的风俗,绝不可能流落出来。 “所以它是用十六分之一的线绣的吗?”格林小姐不敢置信,真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一根线本就够细了,十六分之一估计连看都快看不见了吧? “所以它用的是红线,也只有显眼的红,才能在分成十六份的情况下看清楚。”另外,绣这批布的时间必定是有太阳的正午,那时光线最好,也没有倾斜产生折射,不会让人眼出现错觉,才能绣。 因此这么一匹布,至少需要用上十年时间才能绣好。 “可也不至于稍远一点就看不见吧?”红色那么显眼,再细也不会被布料的黑掩盖呀。 “是的,所以绣娘用了黑线在红线的基础上,再绣了一遍,”且这黑是和布料一模一样的颜色,绣得又密,以至于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帕克小姐惊讶地张大嘴,拿起放在眼前,仔细又仔细的观看,摸了又摸,才发现真的有黑线。 这简直太不起眼了,不努力辨认几乎看不清,黑布上锈红花,再用黑线叠着红线,这要做到每一针就精准无比,要不然红线就露出来了,而不是拿到眼前去看才看见。 帕克小姐对着格林小姐歉意地笑笑,果断开口,“先生,帮我包起来,这布我要了。” 格林小姐:...... “你又不能穿,”她抿抿嘴,想着挣扎一下。 这黑丝绸简直是稀世珍宝,遇到都是运气,如果能买回去放着,即便不用,心里也会很高兴吧。 然而下一秒,老板的话打破了她的希冀,“帕克小姐,这一批三万英镑。” 格林小姐呼吸一窒,默默闭嘴。 格林家真的不穷,给她准备了六万英镑嫁妆,但和壕无人性的帕克小姐相比,还是差距甚大。 谁让帕克小姐是帕克家族唯一继承人呢。 别说是三万了,直接挥霍十万英镑,她也付得起。 帕克小姐毫不犹豫,直接签了一张支票,然后对老板道,“梦娜的账单都从这里扣,要是不够,再找我就是了。” 说完,她生怕格林小姐和自己抢,忙把旁边一匹靛青色布放到她面前,“你一向喜欢绿色,看喜不喜欢?” 格林小姐看到她讨好的表情,点头微笑,“我很喜好。” “那太好了,”帕克小姐眉开眼笑,示意老板装起来。 整整一匹布,可以做好几件裙子了,然而帕克小姐毫不犹豫。 她转身看到苏叶,立刻微笑道,“这匹姜黄很适合娜特莉,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娜特莉差不多要生了,一直在养胎,难得帕克小姐还惦记着她。 苏叶扫视了一圈,发现了一匹纯白没有任何花纹的,“我觉得这个适合小汤普森先生,或者小汤普森小姐。” 没有花纹的布料给小孩子做衣服最合适不过,纯棉的也很好,只是因为棉花的大量种植,让棉布显得低廉。 贵族一般很少用棉布给家里的孩子做衣服,虽然舒服,但洗过一两次后就软踏踏的,不够庄重。 另外棉布太廉价了,这会让人以为破产了,买不起更贵的布料,对名声不好。 而除棉布之外,自然是丝绸最好。 帕克小姐点头,果然把那白色丝绸拿下,之后又挑了几匹,和几套瓷器,才和格林小姐一起离开。 等她们走后,比安奇夫人也挑选好了,她选的并不比帕克小姐少,几乎每种颜色,每种花纹都挑选了两匹。 问就是家里人多,需要做衣服的人也多。 她预备给比安奇家和谢菲尔德家每人都做几件,“如果伯爵先生和夫人愿意随我们去美国,那就做几件礼服,在泰坦尼克号上能用到。如果不去的话,常服也不错,尤其夏天快到了,用丝绸做的很凉快。” “那这些也就够了,多了浪费,”苏叶示意一半就够,实在不必两匹两匹的买。 “没事,大不了放着,”比安奇夫人不在意道,谁能拒绝美轮美奂的布料呢。 苏叶失笑,“但你不知道丝绸的保存方法,这玩意儿金贵,如果保存不好的话,不仅会失去原本的鲜亮,而且会出现难看的纹路,像水渍一样。” 比安奇夫人一愣,询问老板“保管很难吗?” 老板点点头,“我们有专门的保养人员,据说是东方人家专门培养的,至少培养十年,才敢让她们上手对丝绸进行保养。另外她们懂还不够,还需要用名贵的药材,软化手上的茧,不然会不小心刮坏。” “啊,竟如此珍贵,”比安奇夫人大开眼界,遗憾地放弃一半,剩下的让老板装起来,送到谢菲尔德宅邸。 选购结束,她们方才回去,此时已经是日暮西陲。 雾都不愧它的‘美名’,被一层层薄雾遮挡了远处的视线,只街道两边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暖光。 虽然天色还没有黑透,煤气灯早已亮起,不仅是照亮道路,也在提醒路上的行人,该买东西的尽快,不然店铺就要打烊了。 实际上关店门需要到晚上九点,乃至十点,但不妨碍他们借此催促提醒。 灯亮起就代表了已经是晚上,反正雾都的天空本就暗沉,下午四点也和六七点没区别,没有时间概念的人,总是容易产生错觉。 马车停在谢菲尔德宅门口,女仆打开门,并汇报道,“伯爵先生和安妮夫人不在,晚餐可以随意,请问摆在哪里?” 苏叶闻言,回道,“送到我房间吧。” 比安奇夫人也松了口气,累了一天,她也不想再继续晚餐聚会了,“我在房中用餐。” “好的,”女仆立刻转身通知厨房。 两人脱下外套,交给一边的男仆,然后上楼各自分开。 比安奇上楼前,还交代了管家请来最好的裁缝,为众人准备丝绸衣服。 晚餐结束,苏叶去书房找书,打算消遣一二。 最近这段时间,别看她好似什么都没做,实际心是提着的,‘的士’收集的每一条消息都要过目,得让他们闹起来,闹得国王和首相都心慌,又不能真的让局势直接崩盘。 可以说,维持目前的混乱却不崩溃的局面,她是花了心思的。 现在布鲁斯要回归了,她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可不得放松一下嘛。 然而书还没选好,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苏叶看着走进来的比安奇先生,奇怪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听到一则奇怪的传闻,也不知道真假。”比安奇的脸色有点古怪,似乎担心,又似乎觉得荒谬。 “请说,”苏叶坐下来,听他讲解。 “最近有一本在悄悄流传,我认识的一位先生说,这是一本预言书,预言了泰坦尼克号的沉默。”顿了顿,比安奇先生解释,“泰坦尼克号是......” “我知道,”苏叶打断他,“你说的是《徒劳无功》对吗?” “你知道?”比安奇先生惊讶,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都能知道的消息,这位一向敏锐的小姐,如何会不知道,“我原本不在意的,但是刚刚,爱丽丝让我购买泰坦尼克号的船票,想要乘坐这艘梦幻之船回美国,还要邀请你们一家。我吓了一跳,想到这则流言,另外据说那艘泰坦尼克号的许多细节,都和《徒劳无功》上描述的一样,这难道真是一本预言书?” 预测未来是不可能的,至少苏叶的系统显示,这个小世界除她之外,没有过其他穿越人员,当然也没有超凡的力量存在。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正常的科技位面,就连苏叶的锻体术,也只能达到一级巅峰。 因此没有什么预测的说法,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后世有一个猜测。 那就是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一个由白星公司策划的骗保案,操作过程中失误,导致了大量人员伤亡。 六个月前,白星公司的‘奥林匹克号’试运航时与英国海军相撞,导致船体损毁严重,无法按时交付,并需要大量的钱维修,但保险公司查出,这次事故白星公司全责,拒绝支付保险。 白星公司欠下巨额债务,于是萌生了一场阴谋。 那就是人为控制泰坦尼克号与冰山相撞,造成意外的错觉,然后在保险公司买下巨额不对等赔付的保险,等到意外发生,白星公司就可以得到这笔保险赔偿了。 这一点有许多细节可以证明,比如超出正常赔率的高额保单,比如船上救生舱远远不够,有些设备还没有安装,再比如55名白星公司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在上船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票,而白星公司最大的股东摩根也没有上船。 最后还有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那就是来救援的‘加利福尼亚号’为什么会在没有任何乘客和货物的情况下,载着3000条羊毛衫和毯子在大西洋上瞎晃? 经过调查,泰坦尼克号上的种种细节,都和书里描述的差不多,很难说,这不是某人想要故布疑阵,让预言遮掩阴谋。 当然,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泰坦尼克号其实就是之前出问题的奥林匹克号。 泰坦尼克号正在建造,还未完工,但把这样一艘巨轮直接撞沉,实在太浪费了,于是用奥林匹克号改了改,原本出问题的地方,只是简单修理,因而本该重新装上的设备,都没来得及装上。 反正两艘船的内部装饰差不多,外观也一样,也都是白星公司的新船,大概除了奥林匹克号上的船员,没人知道区别。 而问题就出在这里,由于泰坦尼克号的匆忙下水,从船长到船员都是临时招募的,原本应该培训三个月,让他们适应这艘巨轮的时间都没有。 也因此在遇上冰山后,做出了好几个错误的决定,在不该转向的时候转向,在不该后退的时候紧急制动。 如果直直撞过去,或许也就是船头损坏,及时修理兴许等得到加利福尼亚号赶来救人。 偏偏它被撞的是中间最薄弱环节,导致船体从中间断裂,仅仅撑了两个小时,就彻底沉没。 而这也导致了一千五百多人丧生,是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海难。 不过苏叶不知道原来这会儿就已经有流言了吗? 难道是知道内情的人,在悄悄散播流言,好让人知道白星公司的阴谋? 苏叶想了想,既然这流言没有散开,只小范围流传,就说明这个传流言的人,手上并没有证据,只能拿十四年前的说事。 她沉吟一会儿,“不管沉船是不是真的,我们都阻止不了。” 白星公司是一家独立运行的私人公司,别说外人无法插手了,即便是政府,也不能阻止人家正常运营,除非找到充足的证据。 “那我不乘坐这艘船了,反正票还没有买,我就和多丽丝说,那天有事,等过一段时间再回美国。”比安奇先生道。 苏叶摇摇头,“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好事。” 比安奇惊讶,“好事,怎么会?” “正常去订票吧,可以多订几个头等舱,伯爵夫妇会有兴趣的,”苏叶道。 “可是......”那太危险了,比安奇先生不赞同。 “然后安排两艘货船等在南安普敦港,等到泰坦尼克号启航,就跟在后面,我们借这艘巨轮宣传一波。无论它沉没沉,速度都是轮船史上的奇迹,我们的货船能跟上它的速度,一定能打响名声。万一沉了,我们的船还可以救人,到时候只要把船上的货物扔下海,剩余的空间就可以载人了。” “可是这样不会影响瑞派物流的信誉吗?”比安奇先生被苏叶的大胆惊到了。 “信誉?如果我们赔偿货物主人十倍的金额,那信誉岂非更好?”苏叶眉目含笑。 “这......损失很大,”两艘中型货船,装载的货物并不少,虽然他们可以暗中操控一下,让那些货物都是比较便宜的,但十倍也是个惊人的数目。 苏叶微微一笑,“我们也可以购买保险。” 有保险公司这个冤大头在,又不需要他们自己花钱赔偿,还能赢得巨大的信誉。 在不出事的情况下,信誉得一点点累积,危机也是机遇,发生了事,瑞派物流愿意十倍赔偿,以后大家都会认准这家公司,甚至巴不得出问题拿赔偿呢。 毕竟货物卖出去,顶多两三倍的利润,十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一波让人暴富啊! “啊这,”比安奇先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么坑保险公司真的好吗? “我记得,白星公司有一位股东是太平洋保险的股东?”苏叶暗示道。 白星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是摩根,也是传言中,一手炮制了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 而第二大股东瑞德,是太平洋保险的第一大股东,因此这次泰坦尼克号的投保,并没有找太平洋保险,而是另外一家保险公司。 很难说这个瑞德不知道其中详情,所以苏叶让人在太平洋保险投保。 黑吃黑这种事,看的是谁的手段更高超。 苏叶这次不仅要让他们吃下去的巨额保险吐出来,还要救下船上所有人。 当然,出事时被冲到海里的船员们,如果他们机灵的话,知道抓住船体求生,也不是不能等到货船的救援。 比安奇先生的心跳加速,觉得这主意简直太反人类了,又因为救人的壮举而心潮澎湃。 如果真的能成功,那瑞派物流将一跃成为举世瞩目的公司,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家公司的存在,那他们还用担心什么订单啊! 有着救人的巨大好名声,瑞派一定会发展成为庞然大物! “我会通知泰勒先生的,你不必担心,如果想试一试这泰坦尼克号,也未尝不可,放心,有我们的货船在,不会有意外的。”苏叶安慰道。 “不,我去!”比安奇先生深呼吸,沉声道,“我去和泰勒先生谈,这事你别插手。” 再怎么说埃莉诺小姐都是一个未出嫁的年轻姑娘,这样和生命相关的计谋,于她而言也太沉重了。 他毕竟是个大男人,经历过风风雨雨,到时外面出现责难,比如说他们借此邀名之类的话,也由他一并承担! 苏叶惊讶,没想到比安奇先生竟然这么有担当,“那好吧,谢谢您,比安奇先生。” “不,这是我该做的,”好歹埃莉诺还是侄女呢,他这个长辈该保护对方才对,“我会和多丽丝乘坐泰坦尼克号,你和孩子们就不要去了。” “不,”苏叶摇摇头,“我有另外的计划。” 其实是怕到时出意外,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亲自去把控比较好。 比安奇先生劝说了几句,没有劝动,只好无奈放弃,离开去做准备了。 377 第三百七十七豪奢的巨轮43 比安奇先…… 比安奇先生离开后, 苏叶稍微休息了一下,开始不紧不慢化妆。 等到整个城市彻底笼罩在夜色中,她才轻巧地推开窗户, 从窗台跳下去。 刚落地,就听到了一声轻笑,“果然,埃莉诺小姐,好灵便的身手。” 苏叶停顿了一瞬,霍得转身挥出一拳, 被格挡住后, 一个扫堂腿过去。 这次和拳头不一样,她可没有留手, 速度快得出奇,狠狠击打在来人的腿弯,顿时使他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摔倒在地。 苏叶眼神没变, 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狠狠挥出一拳。 来人预判到了她的行动, 即便被摔得头昏眼花,也第一时间往左边一滚。 拳头用力捶下, 在他耳边击打出一个坑, 尘土飞扬, 迷住了两人的眼睛。 又一圈落下, 这次完全来不及, 他只能用双手护在脑袋之前,“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嘶,”迈克露出痛苦的表情,却并没有说话, 依然用那骨折的手臂,护在脸上。 “咔嚓——”这次苏叶不是击打,而是直接上手,卸掉了他手臂的关节。 迈克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声调依然带着轻松,“没想到我受的最重的伤居然在国内。” 苏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黑暗中,迈克一席灰色西装,分明是私人定制,款式和之前也没区别。 可由于他太瘦太瘦了,是一种极度缺少糖分和脂肪的瘦,部分地区肌肉结实,但只能显得更加瘦。 这就像是要把人体制作成干尸前的准备,肌肉组织还有,却没有多余的肥肉。 这是一种极度不健康的状态,而西装本就考验身材,即便他气场强大,穿上这一身,也显得怪异。 更加诡异的是他的眼神,看着苏叶的目光熠熠生辉。 即便他现在疼得丝丝冒冷汗,却完全不在意,用晶亮的眼神紧盯苏叶。 这是精神状态都不对了? 苏叶蹲下,和躺着的他对视,“嗤,你这是什么眼神?”把她看成什么神明了吗? 迈克微笑,“在雨林的三个月,我天天见到的只有你。” 土著部落挣扎求生的两个半月,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不仅面临身体上的摧残,还有来自精神的摧毁。 那个部落有一种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洗脑催眠方式,在药物的加持下,即便迈克坚硬如铁,也不可避免一点点沦陷。 原本他的内心深处,就介于黑白之间,是责任这根弦在紧紧拉扯着他。 可在土著部落,他没有任何责任,夏利已经脱离了危险,即便冒险来救自己,凭借他聪明的大脑,精准的判断力,也不会出任何问题。 而父母有弟弟在,还有彼此,相比之下,他这个每月发一次电报问候,圣诞节也懒得出席的儿子,其实并不特别重要。 而安全部门的责任,被他交托给了史密斯,那个狡猾的,在他面前都多层伪装的......女人。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明悟,史密斯是埃莉诺小姐,同时那晚出现的青年,自然而然也被猜了出来。 当某个壁垒被打破,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 埃莉诺小姐不是原本的谢菲尔德小姐,但她的身份又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迈克再信奉科学,也不得不往神奇的方向上瞎猜,比如女巫,比如天使降临人间之类的。 当然也有恶魔附身,可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说恶魔,其实他和夏利更像一点,埃莉诺小姐的底线和道德比所有人都高,甚至超过了普通善良的标准。 但她绝不是心慈手软,可以说,动手杀人也毫不心软的主。 她是善恶分明的,心中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在学习中文后,迈克理解了一个字:义! 公正合理为义,仗正坚守为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埃莉诺小姐对人对事都非常负责任,即便史密斯是被他逼着上位的,也绝对会做好,他无需担忧。 也因此,当时的迈克几乎没有牵挂的东西,而这恰恰是最动摇心神的。 在挣扎一个月后,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开始一寸寸坍塌,那是信念被一点点摧毁的信号。 前文说了,迈克从来不是喜欢冒险的人,他更擅长运筹帷幄。 因此在尝试抵抗,发现自己无法在药物和奇异催眠的双重作用下保持清明,他果断给自己的心房加了一层层枷锁。 而这枷锁就是苏叶! 苏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充斥整个记忆宫殿,目之所及,心之所念,到处是她的身影。 即便睁着眼,眼前看到的是奇怪的木屋,屋外的高大树木,耳边是诡异而动听的击打乐,但印入他瞳孔深处的,依然是苏叶,只有苏叶。 木屋的每个角落都是苏叶的身影,窗外每一片叶子都是苏叶的笑容,耳边不再是音乐,也不是土著们的交谈,只有苏叶的笑声,说话声,嘲讽声。 穿着隆重礼服的苏叶,面色苍白的苏叶,海水中矫健的苏叶,还有......史密斯装扮的苏叶,青年装扮的苏叶。 直到此时,迈克才清晰意识到,其实他早有猜测。 只是之前的纷纷扰扰,让他把这些猜测抛到一边,锁在了记忆的角落里。 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变成虚无,只剩下苏叶时,所有信息才明晃晃摆出来。 之后的一个半月,迈克把自己与全世界隔绝,全身心沉浸在记忆宫殿构建的苏叶世界。 他整个世界变得纯粹,干净,却也在一点点重新搭建,比以往更牢固,也更坚不可摧。 在夏利来之前,他重构了自己的精神领域,生机勃勃,阳光明媚。 夏利见到他的第一眼,都忍不住捂眼。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那一副温暖阳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度了一个明媚的假期,而不是在土著部落备受折磨。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有了苏叶的药,迈克并不需要继续待在部落里。 两人联系上后,就悄悄离开了。 是真的悄悄,怎么说呢,虽然这个土著部落略凶残了点,但他们其实很封闭。 如果你不试图闯入他们的世界,打破他们的规则,是不会主动来攻击你的。 迈克遭受的折磨,很大程度上,是自找的。 兄弟二人也不存在过多的报复欲,两人走得悄无声息,甚至没让跟着夏利来的人,知道这群土著的具体地址。 哦,当然,两人或者说夏利也没那么乖。 他顺手牵羊拿走了对方一些药,就是那种他眼馋已久的药。 之后两人没有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英国。 到了之后,迈克没有先去处理事情,而是来了谢菲尔德宅附近。 他并没有时间休养身体,以至于现在这幅鬼样子,且还面对了苏叶的怒气,整个人都无力瘫在地上。 迈克的改变出乎苏叶的意料,却也没太惊讶。 听完他的讲述,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家伙,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重构自己的精神领域。 这是多强大的自信,多坚定的内心,才能做到的程度? 苏叶突然觉得,此时的迈克格外有魅力,即便他难看得像一具干尸。 人本来就是慕强的,而强大的内心对苏叶这样的人最具吸引力。 她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咔咔两声把胳膊接上,摸了摸他的手臂,确实是骨折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膏药,抹在断裂处。 药膏的活性因子会顺着皮肤渗透到骨头,以最快的速度修复断裂。 她几乎没有掩饰,迈克没说什么,感受到不痛之后,就站了起来,“埃莉诺,我......” 苏叶捂住眼,“别笑,伤眼。” 真的,即便他原本五官再俊美,变成干尸的样子也吓人好不好。 迈克:......一句话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 他深呼吸,“埃莉诺,你听我说.....” 他想要表白,想要把这个女人合理合法地留在身边,永远属于他。 不仅是记忆宫殿里充斥她的身影,周边也最好处处是她的痕迹! “你还是听我说吧,”苏叶呲牙,威胁地晃了晃拳头,要是敢反对,她不介意再来上一拳。 毕竟她的药实在好用,这个世界都拿不出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闭了闭眼,迈克乖乖屈服,“好吧。” “首先,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史密斯不会再出现,”所以那些烂摊子,该由你出面收拾了。 迈克当然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在回来的路上几乎没有休息,一直在看资料。 不要说他了,就连夏利都为苏叶的搞事能力惊叹,这是一个人就能搞垮一个国啊! 而迈克不仅给她提供了作案工具,还激发了她的怒气。 就目前的混乱程度,只能说,埃莉诺小姐还没发挥全部水平,要是存心为难,等迈克回来,真就要头痛欲裂了。 当然,现在也不逞多让,他得花费大量精力去收拾烂摊子。 迈克想要挣扎,指指自己,“我现在这样,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是的,不是面子问题,而是他现在实在太像干尸了,会引起群体性恐慌的。 苏叶微微一笑,再一次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上书《基础易容术》。 是的,这就是她临时编写的易容教材,专门为迈克制作,能让他无障碍地易容成之前的模样。 “看,我连易容的工具都准备好了,”苏叶拿出一个口袋,看着小,里面装了各种易容小工具,大概可以用十次左右。 “我......”迈克想开口,让苏叶帮他易容,短时间内他掌握不好。 苏叶笑眯眯打断,“如果你是手残的话,我这边有一个提议,你想不想听?” 迈克闭嘴,感受到无声的威胁,只能识相闭嘴。 “你可以把这些交给夏利,我看他就很擅长,”是的,此时的夏利已经无师自通地会了一些易容手段,但很粗浅。 可有了苏叶的指导手册,加上事先准备好的工具,练习一两次就能上手了。 她相信夏利会和夏洛克一样心灵手巧的,即便不行,那关她什么事? 迈克叹气,知道自己惹恼了苏叶,今天是什么话都不说不成了。 “好,”他叹息着接受安排。 “另外还有一件事,既然你回来了,就好好注意一下泰坦尼克号事件吧,”她直接把这件事扔给迈克,至于他会不会累死,呵。 不过苏叶也不是全无人性,掏出了另外一本册子,是锻体术的第一级。 按照上面内容锻炼,再加上足够的进食,迈克很快能恢复健康。 当然恢复的速度看他的资质,能不能练到一级巅峰,也看他自己的本事。 把东西都给出去后,苏叶毫不犹豫跳回房间,关上窗台。 迈克抬头看着那明亮的窗户,以及上面若有似无的黑影,静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住处,一个隐秘的公寓,推开门就看到了餐桌上摆满了实验器具,夏利正在全神贯注盯着显微镜看,镜头下是他从部落里带来的药粉。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行动迅速,只不过一个奔着心上人去了,而另一个眼里只有实验。 迈克看了眼椅子上没有动过的晚餐,什么话都没说,事实证明,饿上几顿不会死。 无视掉那碍眼的餐盘,静默地回书房看苏叶给他的东西。 看完沉吟了半响,他做出决定,叫来了夏利。 无论是易容还是锻体术,都是好东西,既然苏叶没有保密的要求,那他想让夏利也学起来。 如果效果有册子上写得那么好,他之后就不用再担忧夏利的安危了。 这样也好,弟弟长大了就该扔掉,他得全心全意关心未来妻子的事,弟弟太碍事了。 夏利果然对那两样新学问热情满满,之前的研究都抛到了一边。 两兄弟鼓捣了两天,终于把迈克变成了之前的模样,虽然看着还是瘦,但已经不是之前那么可怖了。 准备好后,迈克立刻去见了国王和首相,密谈过后雷厉风行地处理现在的乱象。 其行动之迅速,做事干脆利落,不过短短半个月,就解决了这一团乱麻。 他没有和之前一样,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而是一力降十会,直接拿出了那些人的黑历史,把所有参与其中的,又手段下作的人,统统扔进了监狱。 剩下的尚且保留了底线,他就一个个去拜访,三言两语让对方放弃了自己的打算,有的甚至被逼让出一部分利益,以求保平安。 一时间,许多人纷纷落马,而更多的人收缩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空出许多位置,被安排了大量的新人或者年轻人上去。 就比如费里德先生,小弗兰克先生,小库克先生,莫里斯先生,还有之前布鲁斯在财政部培养的新人吉姆·爱德华兹。 这些有本事有能力的年轻人占据了一部分高位和重要岗位,为整个政府带来了不一样的活力。 与此同时,议会和内阁都大洗牌,凡是参与其中的人,都或主动或被动让出了位置,给了其他议员上位的机会。 这一出过后,迈克可以说把某些人得罪得透透的,偏偏这些人也几乎没了针对他的可能。 他凌厉的手段让国王和首相都皱眉,在持续一段时间后,忍不住把人叫过去,苦口婆心劝说。 “你以往就做得很好,为什么离开一趟回来,变得这么下手不留情面了?”两人不解。 以往布鲁斯不管做什么,都是不动声色,一点点布局,把人套牢后,那人还觉察不出是谁做的。 这才是一个搞情报的人,最合适的样子,无声的压力,来自不知何方的恐惧才最让人忧怖,从而不敢做出不恰当的行为。 而这次,却是极为暴力的一刀切。 迈克垂下眼,淡淡道,“出气。” 两人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不该如此儿戏吗?把政治斗争当成出气筒。 可偏偏迈克有这个实力,出气的同时,还能控制住局面,只不过削下去的人太多了点。 说实话,在迈克故意操作下,国王和首相的实力其实没怎么被削弱,因为他弄下去一个人,立马有另一人补上,而这人也是他们的亲信。 也就是说,迈克在玩一个很新的游戏。 他把整个英国的势力分成三方,国王,首席和其他人,当国王损失一个人,立刻有属于国王势力的人补上,而这人能力更强,也更年轻。 其他两方也是这样,所以局势依旧安稳,势力之间依旧平衡。 两人也不能说迈克是故意的,毕竟他削下去的人,都是有污点的,并不是诬蔑。 那么两人为什么还要叫停呢? 因为即便总体没损失什么,但摊在个人头上,也叫人为难。 比如某位伯爵先生,是国王的忠实拥趸,而且他还是国王亲叔叔的孙子,也就是说,他也是王室成员,和国王沾亲带故。 这位伯爵娶的还是国王母亲那边的亲戚,他看成姨母亲近的人。 这样的关系,国王真不想他成为迈克生气之下的牺牲品,虽然但是,那伯爵确实人品不咋地。 迈克提到出气,两人同时心虚了一瞬,不由想到迈克被人背叛,然后被人追杀,或多或少和他们的纵容有关。 背叛的人已经查出来,除了秘书之外,亨利爵士也插了一脚。 怀特议员属于首相一派的人,即便不是核心成员,也是倚重拉拢的人。 另外追杀也和亨利爵士有关,迈克出发之前,汇报过国王。 当时没引起国王警惕,以为只是寻常出行,于是言语之间透露给了亨利爵士。 没想到这家伙早有异心,悄悄找了人去刺杀迈克。 这算是迈克没算中的意外,对他本人没造成多少影响,但两人不知道详情啊,听到迈克说出气,只觉得心下涩然,连劝诫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迈克抬眸,整理了一下领带,一本正经汇报道,“我在查泰坦尼克号的流言。” 言下之意是到此为此,他不会再往下深挖了。 其实他原本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真想动手,早就做了。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他没有把柄? 没必要,只要没威胁到国家安全,实际迈克是很懒的。 现在之所以这么雷厉风行,为的只不过是听说苏叶打算乘坐泰坦尼克号去美国。 他知道苏叶去美国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乘坐这艘梦幻游轮,顺便救人这么简单。 即便如此,等她到了美国,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 因为相比英国,现在的美国存在更大的掘金可能,而且史密斯的身份在他这里相当于曝光了。 苏叶可不乐意被他指使着办事,因此在美国待着不回来,很有可能。 迈克如此迅速搞定一切,为的就是有时间和苏叶同坐一条船。 “泰坦尼克号有什么问题?”国王当然知道这艘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轮船,他也为英国有实力建造这样一艘巨轮而骄傲。 迈克简单把事情说了,“白星公司在保诚投资信贷保险公司投保,数额巨大,如果真的是骗保,保险公司损失惨重。” 首相眉头皱起来,“这是本国最大的人寿保险。” 这个时期英国的保险行业已经非常发达了,家家户户都会购买保险,即便是最底层的劳动人民,在家庭支出这一项,必定有保险。 大部分工人都是失业险,疾病险和意外险,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个年代大量的女性没有工作,只能当家庭主妇。 而一个大家庭,只能靠男主人养家,如果他生病,失业,或者发生意外,都可能没了收入来源,而保险就是在这些意外发生时,唯一的保障,让一家人不致于饿死。 因为保险是英国人民重要的经济支柱之一,保诚投资信贷保险公司是英国最大的人寿保险之一,如果发生意外,对许多民众来说,也是重大的打击。 “尽快查清楚,要真是故意为之,不能让他得逞!”国王的脸色凝重。 迈克微微颔首。 不过这件事还真不好查,这么重大的阴谋,一旦泄露,会让摩根直接上绞刑架,他怎么可能泄密呢,肯定瞒得死死的。 而知道的人,都是利益相关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的,即便面对死亡威胁。 因为一旦开口,他们的命不保,家里人也没了活路。 而要是不说,钱顺利到手,亲人照样吃香喝辣的。 因此即便抓住了线头,那人也果断自尽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可这样一来,这件事有问题几乎是板上钉钉。 迈克眯起眼,想到苏叶的安排,冷笑一声,既然他们想要作死,那他何妨推上一把。 他没再让人继续往下查,而是用手段逼迫白星公司给每位乘客购买保险,一份还不够,必须两份! 其中一份是船票上附带的,白星公司在为泰坦尼克号购买意外险时,为了掩人耳目,也在保诚投资信贷保险公司购买了人身险。 这种人身险是当你在出行过程中,发生意外后,能获得的赔偿。 如果安全脱险,只是受到惊吓,会有最高一千英镑的赔偿,受伤赔医药费,然后补偿两千英镑到五千英镑不等,死亡则家属能获得一万英镑以上的赔偿。 当然,这份保险也只给头等舱和二等舱的乘客购买了,三等舱和船员以及船上的侍者是没有的。 迈克示意有关部门检查泰坦尼克号是否安全,白星公司生怕出问题,贿赂了相关人员,在他们的示意下,把其他人的保险也买了。 随后,迈克再次出手,说是得到报案,想要检查泰坦尼克号上的诸多细节,是否和书上的一样。 如果是,那得立马改了,才能让船通行。 这肯定不行,船票已经卖出去了,也已经公布会在4月10日出发,改日期就意味着大量赔偿,而且他们真的不敢让人查。 于是这个前去调查的人暗示该输送利益了。 怎么输送呢,给船上的人买保险吧,这又是一大笔。 白星公司自然不愿意,但他们不敢和政府部门的人僵持,只好答应下来。 这次选了太平洋保险,因为瑞德是股东,在他的操作下,保险的额度和保诚投资信贷保险公司一样,但交的钱只有一半。 而这一半到了那人手里,作为黑资产充入政府资产管理中,暂时冻结。 不管购买时花了多少钱,又有多少暗箱操作,反正保险单已经到了迈克手里。 是的,迈克手里! 要真出事了,这笔钱普通民众也讨不回来,毕竟他们已经获得了一份免费的保险,事后赔偿也不少。 而他们还有另外一份保险的事,甚至都不可能知道。 只有放在迈克这里,才能发挥出价值。 对此白星公司那帮人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并不觉得迈克的人是为那些民众考虑,而去整治他们。 反而认为是政府有人觉察了阴谋,想要借此获利。 是的,这些保单在政府人手里,那最后太平洋保险偿还的钱,自然而然到了他们手里。 白星公司当然不甘心,把这么一大笔钱白白送给别人,但他们能怎么办呢,被抓住了把柄,只能乖乖待宰。 索性这钱远远比不上他们能从保诚投资信贷保险公司拿到的,他们还有的赚。 没错,摩根已经和瑞德商量好了,到时候赔偿的这些钱,当然不会从太平洋保险公司出,而是从他们获得的保险中扣。 这也是他们选择太平洋公司的原因之一,能不留痕迹地利益输送。 到时候瑞德只要销毁证据就行,甚至说不定还能反向拿捏。 这人能获得这么隐秘的消息,在政府里一定很有地位,兴许这件事后,大家还能成为一国的呢? 他们想的是很美好,可惜,盯上他们的是迈克和苏叶,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离出发时间还有半月,迈克快刀斩乱麻,理清了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同时把所有该收的网全部收紧。 而这不免让之前一些漏网之鱼,也被捕入狱。 其中就有谢菲尔德伯爵! 事情是这样的,伯爵之前有一个情人艾坦丽小姐,是他国的间谍。 趁着英国政府内斗的时机,这位艾坦丽小姐频频动作,想搅乱一滩浑水,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动作幅度一大,别人想不发现她都难,何况她的行动也没怎么遮掩。 迈克回归后,她是第一个落马的。 而谢菲尔德伯爵作为艾坦丽小姐明面上的情人,自然而然被牵扯其中。 另外,在就任财政副部长时,他本身也不清白,虽然没有明面上收受贿赂,但一些花销巨大的场合,也没少去。 伯爵时常带着艾坦丽小姐去高级酒店,拍卖会,出入一些消费高的场所。 而这些都有人为他付钱,但挂的都是他自己的名字。 谢菲尔德伯爵只道寻常,那些有权的人,走到哪,确实有人巴结奉承,帮忙支付一些消费,再正常不过。 很多商人为了巴结,乃至不得罪当官的人,都会这么干。 所以谢菲尔德伯爵完全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可当这些付钱的人,都是艾坦丽小姐这条线上的他国间谍呢? 是的,谢菲尔德伯爵出去,为他买单消费的人,有且只有三人,而这三人,都和艾坦丽小姐相关。 一个是他的情人,三个给他输送了利益,且四人都是间谍,那要说他没问题,有人信不? 于是在调查了艾坦丽之后,把其余三人以及他们各自的关系网调查了一遍,谢菲尔德伯爵也以间谍罪,被抓了起来。 这可是大罪,一旦做实,必上绞刑架。 安妮夫人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抓着比安奇先生,颤抖着嘴唇道,“求你,救救詹姆斯,你一定要救他。” 比安奇先生为难,他虽然有钱,但在英国真的没人脉。 他不由看向神通广大的埃莉诺小姐,期望她能有什么办法。 苏叶眨眨眼,接过话茬,“我不相信伯爵会叛国,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对对对,”安妮夫人连忙道,“詹姆斯不会这样做的,我以谢菲尔德家族的名誉保证,他是万万不会背叛国家。”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人调查清楚,看伯爵是怎么牵扯进这件事的,又牵扯得多深。要是被人陷害的话,那得尽快找到证据,才能证明他的清白,”苏叶道。 见她有主意,安妮夫人连连点头,终于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站起来在起居室走来走去,“我去找人帮忙。” “最好不要,”苏叶阻止,“现在父亲背着这个罪名,没人愿意沾上的,此时上门,只能撕破脸。说不定他们为了证明和自己无关,反而故意踩一脚。” 人性就是如此,为了撇清关系,反而会做的更绝。 到时候没事,也能被弄出事来。 “那怎么办?”安妮夫人焦急道。 “对于艾坦丽小姐,你知道多少?”苏叶发问。 安妮夫人皱眉,“你问她干什么?” “一切的源头就是从她开始,如果她能证明,伯爵是被蒙蔽的,并没有帮她做什么,那伯爵就能清白出来。但想要让艾坦丽说话,得抓住她的把柄才行,不然她信口胡说,伯爵就真的危险了。”苏叶道。 安妮夫人猛地双手握拳,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她有一个女儿。” 苏叶讶然,“伯爵的?” “不是,”安妮夫人立刻否认,看了比安奇夫妇一眼,等其他人出去,才在苏叶耳边低语。 好家伙,苏叶直呼好家伙,艾坦丽这个情人,竟然是安妮夫人为伯爵招来的。 起初艾坦丽并没有看上伯爵,当他的情人获得的利益,比其他人少多了,事情会变成这样,一切还是从伯爵上一任情人讲起。 其实,谢菲尔德伯爵的审美从没变过,从安妮夫人就可以看得出来,美丽,柔弱,温驯如小白花一样的女人,是伯爵喜欢的。 安妮夫人就是这样的典型,但她老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更喜欢鲜嫩的姑娘。 安妮夫人知道这一点,一开始还难过,后来就习惯了,控制着那些女人,不让他们生下孩子。 伯爵并不知道,只以为自己是没生孩子的缘分。 直到上一位情人,是伯爵在游历法国认识的,由于不在安妮夫人的跟前,两个月后竟然怀孕了。 且伯爵还和安妮夫人悄悄商量,让安妮夫人假装怀孕,如果情人生下的是儿子,就假装是她生下的,让这个孩子继承他的爵位和庄园。 这怎么行! 安妮夫人决不允许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孩子,占据多丽丝和珍妮的资源。 于是她表面答应,实际派人在情人分娩的时候动手脚,让孩子无法顺利生下来,落下来后直接夭折。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安妮夫人亲自去看了。 正好,隔壁也有一个女人在生孩子,身边还没人帮忙,于是安妮夫人好心的让自己带去的人帮了一把。 那人就是艾坦丽,她作为间谍,本不该爱上一个英国男人,偏偏她犯戒了,为了不被人发现,藏起来生孩子。 然而孩子出生后要怎么养活,这是一个大问题。 艾坦丽以为安妮夫人是个好心人,于是借口自己私奔,又被丈夫抛弃,没有办法养孩子,希望安妮夫人能帮忙,找一户好的人家收养自己的女儿。 安妮夫人灵机一动,把那女婴假装是那个情人生下的。 伯爵得知是个女儿,非常失望,直接没管,让安妮夫人处理。 安妮夫人把她送到了一家育幼院,并要求艾坦丽勾引伯爵,替代之前情人的位置。 她认为艾坦丽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比之前那女人更好控制,而艾坦丽本来就是间谍,靠上谢菲尔德伯爵也是一条出路,于是没有拒绝。 378 第三百七十八豪奢的巨轮44 苏叶重新…… 苏叶重新认识了一遍安妮夫人, 这些靠本事上位,稳坐贵夫人宝座的女人各个有绝活。 一个安妮夫人就如此深藏不露了,那其他人呢? 那些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还能表现的温婉大方, 言笑晏晏的夫人们, 背地里指不定如何手段过人。 苏叶扼腕,要是英国的政客是这些人, 还有那些男人什么事啊! “那个小女孩现在在哪?”苏叶询问。 安妮夫人起身, 吩咐管家准备汽车,然后不用其他人开车,她亲自载着苏叶出门。 好家伙, 这是不声不响的还学会了开汽车,这年头的汽车和后世可不一样, 并不好开, 还是个力气活。 而安妮夫人估计是私密行程比较多, 竟然不动声色学会了开车。 苏叶叹服,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副驾驶位,她当然知道驾驶位后面更安全,但是在副驾驶可以随时观察到情况,及时处理,比后面来不及反应强的多。 索性安妮夫人的技术还可以, 一路有惊无险地开到了郊区。 出城后他们一直往北,走的是大路, 开出一段距离往东拐,是一条小路。 两边是茂密的树林,中间只能供一辆汽车通行,因为能见度有限, 许多弯道被遮挡在树木之后,不得不慢点开。 安妮夫人全神贯注,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直到拐过最后一个弯,才松了口气。 前面是一马平川,路面很宽,两边是平坦的草地,怎么开都不担心会出事。 看着前方,安妮夫人突然道,“我不知道她是间谍,我从未想过害你父亲。” “我知道,”苏叶道。 安妮夫人没有儿子,谢菲尔德伯爵出事对她不是好事。 现在她是名正言顺的伯爵夫人,家里的财政大权虽然在伯爵手里,但伯爵对安妮夫人一向手松,要什么给什么,从不限制。 而一旦伯爵出事,爵位无论交由谁继承,安妮夫人的地位都将一落千丈。 不管是原本的继承人雅各布,还是现任继承人谢文,他们的年纪都不到,财产会交由他们父亲暂时管理。 即便他们出于好心,愿意一如既往地供养安妮夫人和多丽丝姐妹,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任由他们花钱大手大脚。 除非多丽丝已经出嫁,拥有嫁妆,那供养母亲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即便到时候嫁妆的管理权在丈夫手里,但每年的收益不少,丈夫也不能完全不管妻子和岳母。 但那说到底还是仰人鼻息,要从别人手里要钱,总比伯爵手上难得多。 因此安妮夫人是最盼着伯爵好的,无论他在外面有多少情人,安妮夫人都不会去对付他,而是对外面的女人进行控制。 安妮夫人见她只是神色淡淡,面露不悦,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个小女孩找到。 这件事是三年前发生的,也就是说,小女孩差不多三岁,叫安娜。 车子停在一栋雄伟但稍显破败的石头建筑前,看风格应该有两百多年历史了。 建筑原本属于一个富有的老绅士,他儿女早已过世,也没了其他亲人。 夫妻二人都是善心人士,在年老后收养了一个无处可去的小姑娘。 那个姑娘身世可怜,是一个父亲不认,母亲去世的私生女,因为没了食物来源,差一点饿死。 老绅士夫妇碰到,不忍她就此饿死,把人救了回来。 后来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发展到现在,俨然成为了一所专门收养教导无家可归女孩的女子学院。 老绅士夫妇都是有学问的人,他们教导了收养的孩子们,后来这些姑娘有的出去谋生路,有的继续在学校任教。 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这所隐藏在密林里的学院,其实在上流社会比较出名。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归知道,从来不会说出口。 如果家里出了私生女,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话,就悄悄送到这里来。 总体来说,这所女子学校的教育是合格的,这些姑娘们毕业后,总归能得到一些夫人的推荐信,让她们成为家庭教师之类的。 学校对于姑娘们的品行严格要求,会教导她们自尊自爱,如果遇到被男主人欺负的事,要立刻告诉女主人,然后给学校写信。 总归会把人带回来的,不让她们受欺负。 也因此,那些夫人们即便知道这所学校的姑娘们大多是私生女,也愿意聘请她们担任家庭教师。 而安妮夫人把安娜送到这里,确实用了心的,对于拿捏人心方面,非常到位。 如果是普通的姑娘,在对方愿意为自己女儿将来用心安排的情况下,对这笔交易不会再心存怨怼。 毕竟在伯爵身边,她确实获得了荣华富贵,吃穿用都是以前不敢想的,还偶尔能收到来自伯爵的珍贵首饰。 这些东西攒起来,以后作为女儿的嫁妆,或者自己的养老,过得也不会差。 然而艾坦丽不是一般人,苏叶看着铁质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报了名字后,安妮的汽车被引导进专门停车的地方,然后下车跟着一位下来迎接的女老师上楼。 因为整个学校都是女的,学校养了不少狼狗,放养在外围,要是没人带领,可能会受伤。 这位女老师穿着黑色古朴的衣服,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来到校长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她推开门示意两人进去。 里面坐着一位五十上下,一头白发的老妇人,戴着深色眼镜,正盯着桌上的账本仔细核对。 听到动静,她放下手里的羽毛笔,抬头看见两人,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您是......安妮夫人?” “是的,”安妮夫人礼貌欠身,“校长打扰了,我这次来是想要带走安娜,我三年前送过来的小女孩。”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女校长放下眼镜,温和的问。 “她的母亲出事了,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见亲生母亲了,我打算带她去看一下,”安妮夫人道。 女校长眉头皱起来,起身走到旁边的文件柜前,拿出钥匙打开,一边翻找资料,一边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个孩子是你妹妹的孩子,妹妹不懂事和人私奔,无力养育这个孩子。” “是的,”安妮夫人道。 “我记得你付了一大笔钱,预付了安娜在学校五年的学费?”校长找到了资料,从一堆文件里抽出来。 “是的,校长您放心,我来不是带她离开的,也不是想要回学费,只是带她见一见母亲,之后还会送她回来的。”安妮夫人道。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女校长摇摇头,把文件摊开摆在安妮夫人面前,“说起来,这笔钱早该还给您了,只是我们之前一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正好您来了,等会我就叫财务把钱退给您。” “什么?”安妮夫人目瞪口呆,“你什么意思?” 女校长指着文件上面的签名道,“请看,安娜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人带回去了,这是领走人的签名,叫莫拉·艾坦丽。还有这个,是您的亲笔信,信上表明艾坦丽是您的表妹,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现在条件宽裕了,想把孩子带回去亲自抚养。我们是看了你的信,才同意艾坦丽夫人把人带走的。” 安妮夫人深呼吸再深呼吸,颤抖着手捏着那封信,和自己的字迹有七分相似,难怪女校长没有看出来。 女校长见她这样,迟疑道,“难道带走孩子的人,不是您表妹?” 那就麻烦了,家长把孩子交到她们手上,结果却被她弄丢了,这将大大影响学校的声誉。 她面色难看站起来,“不行,这事得调查清楚,我立刻发电报请苏格兰场的警探们过来一趟。” “不,不用了,”安妮夫人立刻阻止,“这确实是表妹的字迹,我只是没想到,她会瞒着我做件事。当初把孩子送到这里,是为了她好,一个年轻的姑娘带着一个孩子,没有人愿意再娶她的。” 女校长了然地笑笑,这里很多孩子都是这样来的。 年轻姑娘不懂事,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与人私奔或者私通,怀孕后又无法抚养孩子,就只能送出去。 这种事她从小到大都经历,完全是见怪不怪。 “她走的时候匆忙,并没有拿回您预付的那笔学费,还请夫人稍等一会儿,我立刻让学校的会计核算。”女校长道。 既然孩子只在她这里待了大半年,那剩下四年半的学费和住宿费等自然要退回去。 说实话,她们学校是不缺钱的,虽然大部分孩子是无家可归,才不得不待在这里。 可也有一部分是受宠的,父母或者亲人送她们过来的时候,不仅会支付到成年所有学费,还会捐一大笔钱给学校。 并且有些过得富贵的老爷夫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私生女也在这里,就会以慈善的名义捐钱给学校。 因此她们账上比较富裕,能给姑娘们不错的教育,还能照顾她们的起居,不像一般的女子学校,贫穷到每天只能有一块面包,剩下的食物都是土豆。 安妮夫人憋着气,不想再待下去了,遂摇头,“麻烦校长了,那笔钱就当我捐赠给学校的吧。” 说完她大步流星走出去,走到汽车旁,打开车门坐上去,狠狠甩上门。 苏叶同时上车,刚坐下,汽车就嗖地一下窜出去,其速度之快,惊动了学校里的狼狗,引起一片犬吠声。 苏叶安心坐着,看着汽车在原野里奔驰,半响过后,安妮夫人才缓过气,咬着牙道,“被她耍了。” “既然她早已做好了准备,那伯爵就危险了,她很可能胡说八道。”苏叶道。 “那怎么办?”安妮夫人的眉头深深皱起来。 “为今之计,得把这个孩子找出来,至少也要发现线索,让艾坦丽以为,我们掌握了她的把柄,从而不敢乱说话。”苏叶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冷静下来道。 “谁知道她把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安妮夫人提到这件事,又想要咬牙。 从她嫁给谢菲尔德伯爵那刻起,就再也没被人这么愚弄过,这还是第一次! 安妮夫人深深地恼怒起艾坦丽来,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间谍,如果她的国家不愿意花大代价保她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苏叶淡淡道。 安妮夫人反应过来,“她的国家不会保她。” 是的,艾坦丽说到底并没有做什么贡献,还瞒着自己的国家和英国男人相恋,生下一个孩子。 想必她国家的人也会犯嘀咕,艾坦丽的立场到底如何? 这一次大清洗,他们损失惨重,在英国的布局不说全部完蛋,也毁了个七七八八。 而这一切从表面看,都是艾坦丽主动跳出来惹得祸。 因此即便她被弄回国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安妮夫人看清楚了这一点,露出冷笑,可随即又满脸忧虑,那个女人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牵连伯爵。 “两年前的事,人海茫茫,我们要如何找到安娜?”艾坦丽为了不被人发现,肯定给女儿做了多层伪装,计划好了才会实施行动。 她们要如何短时间内把人找到? 苏叶挑眉,“我这里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谁?”安妮夫人狐疑的看着她。 “一个侦探,世界上最好的咨询侦探,夏利·福尔摩斯。”苏叶微笑。 “从未听说过,”安妮夫人皱眉,不甚相信。 “他是为政府办秘密任务的,之前还去了一趟苏里南,救回了政府重要人员。”苏叶淡淡解释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安妮夫人更不相信了,她的大女儿人脉这么广的吗,还能知道政府的事? “我自然不认识政府的人,”苏叶当然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但我认识夏利。” “夏利?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安妮夫人盯着前方,仔细回忆,“对了,是圣诞舞会和你跳舞的那个男人,侦探?你在开玩笑吗?” “当然没有,如果你和政府高层认识,就会知道,政府中有一个重要职员叫布鲁斯,前不久他出了一点事,在苏里南出任务的时候差点死于非命。而这引发了严重后果,之前政斗的混乱你应该听说了,就是因为他出事导致的。而夏利被委托把人救回来,他顺利完成了这个任务,布鲁斯回来了,不过短短半个月,伦敦就恢复了平静。这样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必定是首相的左膀右臂,那么你猜,是谁委托夏利去救人的?” “首相?国王?”安妮夫人迟疑。 最近的风声鹤唳她当然听到了风声,本以为和他们家无关,难道,“你父亲这是被政斗波及了?” “或许吧,”苏叶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既然你和这个夏利关系不错,那可否通过他拜托一下首相,或者那位布鲁斯,让他们帮你父亲洗清冤屈?”安妮夫人的眼神亮起来。 “你大概不知道,我和夏利的关系很一般,那晚他会充当我的舞伴,纯粹是因为他的哥哥。”苏叶道。 “哥哥?”安妮夫人眼神不解。 “我的财产托管人迈克先生,全名是迈克·福尔摩斯。”苏叶瞄了她一眼,打破她的希望,“我并不愿意和威尔士亲王扯上关系,于是想找一位男士充当我的舞伴,原本是想找迈克帮忙的,但那晚是圣诞,他回了老家。而迈克的弟弟夏利,接到了委托,从老家返回伦敦。那晚他一半是在帮我,一半也是趁着舞会的机会,和国王秘密见面。你应该记得,我和夏利只跳了一支舞就离开了,直到舞会快结束才回来,就是因为夏利去见国王了,而我负责为他遮掩行踪,我们算是互利互惠。” “为什么要遮掩?”安妮夫人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 “当然是因为,那位布鲁斯非常重要了,权势滔天,如果不是秘密行事,被人知道,营救行动会出现更多变数。” 苏叶笑了笑,转移话题,“夏利的能力毋庸置疑,就连国王都信任他,但相对的,找他办事可也不便宜。” “需要多少?”安妮夫人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 “少于一万英镑的单子他不接,”苏叶道。 “不可能!”安妮夫人是了解一些侦探行情的,从未听说过这么贵的。 苏叶摊手,也不解释,“他是我认识的最有能力,也最可靠的人,委托他办的事不会有任何问题,也绝对保密。当然了,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那当我没说。” 安妮夫人沉默不语,下不了决心。 车内一时陷入安静,直到回到谢菲尔德宅。 安妮夫人面色凝重地下车,见到焦急等候的比安奇夫妇,眼前一亮,要钱有什么关系,眼前就有能付钱的人啊。 于是她面色哀戚地开口求助,表明需要用钱去打点关系,但谢菲尔德家的财政大权都在伯爵手里,他们无法去监狱里取得认可。 一番话说得比安奇夫妇差点落泪,而比安奇先生也承诺会出资。 苏叶没有阻止,这一万英镑只是小头,真正花钱的地方还在后面呢,到时候比安奇先生即便想出,手里也没有余钱。 得到了保证,不需要从自己身上掏钱,安妮夫人当即拿出纸笔,写了一份委托信,让人送出去。 正在闭关练习易容术和锻体术的夏利,收到这样一份莫名其妙的信,思考了一会儿,就弄明白大概又是埃莉诺小姐的小把戏。 “这位小姐可真不消停,”他嘀咕一声,没放在心上,只和送信的人道,“明天按时拜访。” 等迈克结束一天的工作回来,就被好弟弟扔了一封信,“给你的。” 迈克疑惑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尊敬的夏利·福尔摩斯先生,几天前我丈夫发生了一件事,他被污蔑为叛国罪,这是非常严重恶劣的指控。我的丈夫是高贵的伯爵,身份尊贵,人品贵重,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国家的事。 但我们都明白,他被一个无耻的女人牵连了,这个女人不仅想要通过伯爵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想要污蔑他,拉他下水。 身为一个妻子,我不忍心丈夫面临这样的悲惨遭遇。 听说您是全世界最有能力的咨询侦探,请务必不要拒绝我的请求,这是为一个贵族证明清白的壮举,必使您的职业生涯添光加彩。 如果您同意,请于明天上午九点拜访谢菲尔德宅,实在抱歉,这件事非常重要,请务必前来! 落款自然是安妮夫人。 夏利正全神贯注地研究制作皮肤的材料,出声道,“你未婚妻找的事,你自己解决。” 迈克叹息,“还不是!” “如果你连这点事都搞不定,我合该嘲笑你,迈克,这是你有史以来最无能的一次,”夏利哈了一声,大声宣布道。 “那是你不知道聪明的女人也最狡猾,当然,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遇上一个真正聪明的女人。”迈克毫不客气反击,兄弟日常斗嘴也成了常态。 “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吧?害怕陷入爱情的福尔摩斯是一个只喜欢逃避的懦夫,”夏利的嘴又尖又利,刺的迈克心抽疼。 啧,只因为他暂时接受不了自己爱上苏叶的事实,为此逃避了一段时间,就被那个记仇的姑娘狠狠报复。 且这报复不是暂时的,而是不知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别忘了你也是个福尔摩斯,”真以为自己逃得了吗? 迈克在心里狠狠诅咒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但现在苏叶用得上夏利,他自然不能说过分的话,“她大概需要有人演戏,挑中了你。” 说到这个,迈克心里酸得冒泡,为什么不是他?明明他比夏利更优秀! “没空!”夏利断然拒绝,谁有时间去玩过家家游戏。 “别忘了易容术和锻体术是谁教给你的,”迈克幽幽道,“福尔摩斯从来不会忘恩负义。” “啧,”夏利深刻觉得,人绝对不会碰爱情,看一个原本冷酷的人,有了爱情之后,变得多么不可理喻! 不过那句话倒是真的,福尔摩斯不会拒绝帮助过自己之人的要求。 他抢过那封信,回楼上房间,“你们最好有正事!” 如果就只是随随便便演一场戏,那请他当演员的代价可不低,还有,“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什么全世界最好的咨询侦探?” 迈克想了想,断言道,“她说得不错,你未来肯定会走这条路。” 夏利从小就对解谜有着非凡的兴趣,面对报纸上的案件,总是兴致勃勃推理。 迈克想不出夏利会对什么职业产生长久的兴趣,大概率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埃莉诺还真了解你,”他语气冷静道,但酸味已经充斥整个胸膛。 “嗤,”夏利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和吃醋的男人待在一起,会降低他的智商。 按照约定的时间,夏利抵达谢菲尔德宅,和安妮夫人单独谈了半个小时,从她嘴里得知了一系列的经过。 没有多做犹豫,直接答应下来,不是真的对安娜的去向感兴趣,也不是眼馋那一万英镑,而是他从中觉察了一件事。 安娜的失踪之谜! 真的是被艾坦丽小姐接走了?她和安妮夫人的交际,还不到她拿到安妮夫人笔迹的程度吧? 而模仿也不是一时之功,艾坦丽身为间谍专门培训过这一方面? 另外,那个和艾坦丽相恋的英国男人到底是谁?他在安娜被接走的事上,扮演着什么角色?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背后筹备了一切? 夏利真的感兴趣了,在觉察这背后更大的阴谋后。 在和安妮夫人交谈完,他离开之前找到了后花园散步的苏叶,“你是发现了背后的猫腻,才请我来调查的?” “你说什么?”苏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只是想要救伯爵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谢菲尔德小姐,你在说笑吗?”夏利嘲讽道。 且不说她史密斯的身份,把谢菲尔德伯爵捞出来轻而易举,即便不想自己动手,也可以让迈克那个还没结婚,就对未来妻子言听计从的家伙干。 毕竟他们部门已经把谢菲尔德伯爵查了个底掉,那家伙虽然□□熏心,脑子也不好,倒真的没有干出叛国的事,只是被艾坦丽利用罢了。 人之所以没有放出来,明显是这位埃莉诺小姐不愿意。 “如果你不想我从中搞破坏的话,”夏利慢吞吞道。 “好吧,你可真不可爱,”苏叶眼中尽是笑意。 “这么恶心的形容词,你留给迈克那个家伙吧,他一定欣然接受,”夏利嫌弃道。 “啧,我也没想干什么,只是伯爵夫妇还欠我四十万英镑,”她抬眸,“我最讨厌欠钱不还了,但我是个体面人,不会直接逼债,那多难堪,就用了小小,小小一点计谋。” 哦,这可真是体面人,夏利冷淡的想,体面的把父亲送进监狱,逼他们拿出钱救命,然后这笔钱之后会无知无觉重新回到她手上。 “据我所知,谢菲尔德家族拿不出这么多钱。”夏利道。 “看看这栋豪宅,再想想谢菲尔德庄园,都算是不错的资产,我不介意拿它们来抵。”苏叶微笑。 这些虽然不值四十万英镑,实际只有一半,但算了,毕竟是谢菲尔德祖宅,想必埃莉诺小姐不愿意祖父母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沦落到别人手里。 “你真的这么好心?”夏利可是知道,这女人眦睚必报的程度,迈克还没做什么呢,就被她狠狠折腾,谢菲尔德夫妇做的那些事,她岂能不讨回来? 苏叶微笑,“没办法,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是还有爵位?”夏利查到她竟然暗中把爵位卖给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简直叹为观止。 “很快就没有了,”苏叶淡声道。 既然比安奇夫妇付了钱,那她当然得让交易尽快完成,不然显得她多没信用。 夏利看了她一眼,转移开视线,声线沉静道,“不要做犯法的事。” “当然不会,”苏叶微笑起来,“夏利,你可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做的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夏利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他的效率果然一流,三天后,就带回了消息,安娜被亲生父亲乔接走,送给了他妹妹抚养。 也就是说,这件事并不是艾坦丽做的,她很可能也不知情。 至于乔的妹妹和妹夫,已经离开了英国,去了挪威定居。 而乔自己,其实是混黑的,几年前他被兄弟出卖,被苏格兰场一锅端了,只他逃了出来。 东躲西藏的时候,遇到了艾坦丽,暗中觉察了她身份不简单,想要借助她背后的势力东山再起,于是主动靠近勾引她。 乔是一个相当英俊的家伙,且谈吐不凡,明面上还有一个中产阶级出身的身份。 实际上他是个私生子,父亲是一位公爵,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于是放在秘书家里养,支付了一大笔钱。 后来这位公爵被人斗倒了,那位秘书也面临失去工作的危机,所幸公爵在把私生子放在他家时,就把人调走了,不再是他的下属,于是逃过清算。 之后秘书带着一家人连夜调职离开,蜗在小城市不敢回伦敦。 秘书一家对乔还不错,把他养大,还送去学校读书。 乔对秘书一家是感恩的,在养父母过世后,也照顾他们的子女,而妹妹就是秘书最小的女儿。 同时乔也仇恨那个斗倒公爵的人,想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但他明面上秘书儿子的身份,限制了他的发展,不知道为什么,走上了□□这一条路。 乔的发展还算顺利,很快就掌握了一定势力,频频给仇人下绊子。 次数多了,仇人当然觉察了,双方的敌对关系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仇人本就掌握了政府势力,再加上收买了他的好兄弟,一举把他摧毁。 乔对于艾坦丽基本就是利用,想要通过她投靠她背后的国家,这其实也相当于叛国了。 乔是接受过教育的,当然知道这件事被发现后果有多严重,于是悄悄把女儿弄走,送给了生不出孩子的妹妹妹夫。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给了仇人致命一击,最后他胜利了,并掌握一定势力。 从他这条线,夏利揪出了一个军火买卖和人口买卖的大集团。 此时谢菲尔德伯爵的事已经不是重点了,这个才是,他要花时间去调查这件事。 因此谢菲尔德伯爵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艾坦丽知道女儿被她亲生父亲的妹妹收养,放心之余撇清了谢菲尔德伯爵的关系。 因为这个消息是夏利假借谢菲尔德家递进来的,她以为安妮夫人知道安娜的下落,自然不敢胡乱攀扯。 而夏利给安妮夫人的说辞是,查找安娜的下落太慢了,他去监狱见过艾坦丽小姐,通过言语诱导,得知她对女儿被带走并不知情,于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安妮夫人惊讶,事情还可以这样解决? 但总算,谢菲尔德伯爵身上叛国的罪名被撕了下来,然而,离他出狱还有一个大麻烦。 那就是谢菲尔德伯爵即便是不知情的,就代表他没有错吗? 不,他是艾坦丽小姐的情人,为她提供庇护,其中也可能泄露了一些机密出去,现在只是没有查出到底泄密什么罢了。 可只要他们愿意深挖,迟早得挖出一些内容,到时候就是他们的业绩了。 “如何让他们不深挖?”安妮夫人深呼吸,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夫人,您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人都是被利益趋势的,只要不深挖比深挖获得的利益更大,他们当然会直接结案。”夏利派来通知的人,面无表情道。 “这件事我想和福尔摩斯沟通,”安妮夫人皱眉,福尔摩斯那么聪明,很快就让艾坦丽小姐松口了,想必也能帮到她解决眼前的问题,大不了她多付一万英镑好了。 来人毫无波动,“福尔摩斯先生在追查一个军火集团,没有时间,委托了我帮忙办理此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福尔摩斯先生说了,介于他只是谈了一场话,并没有付出多少时间,可以不收您的报酬,告辞。” 说完,他还真的打算离开。 “等等,”安妮夫人连忙阻止,“你确定谢菲尔德伯爵能安全出来?” “我保证,”来人推了推眼睛,声音平稳道。 “好吧,需要多少?”安妮浑身瘫软在沙发上,妥协道。 “四十万英镑。” “这不可能!谢菲尔德家拿不出这么多钱。”安妮夫人尖叫。 “我核算了一下目前谢菲尔德家族的产业估值,大概在二十万英镑左右,我有关系,能帮您卖出三十万的高价,但这已经是顶峰,不能再高了,您好好考虑,我先告辞。” 这次安妮夫人没有阻止,因为她已经被气的没力气说话了。 这人怎么能这样,难道以为谢菲尔德家族只能变卖祖产,才能付得起这笔钱吗? 她还有人可以帮忙,对了,去找比安奇夫妇。 他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如果他们不愿意拿钱出来,那她就威胁修改遗嘱! 379 第三百七十九豪奢的巨轮45 安妮夫人…… 安妮夫人找来比安奇夫妇, 软声哀求,即便人到中年, 安妮夫人也保养得非常好。 此时梨花带雨, 坚强又满脸哀求的模样,实在太容易让人心软了。 不仅比安奇先生,就连比安奇夫人也不忍拒绝。 可有什么办法呢, 没钱就是没钱。 之前已经把能提出来的钱都提走了,北美那边的公司多余一分都拿不出来,他们手上总共不超过两万英镑。 原本比安奇夫妇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没钱的日子过过, 现在只不过是少花点而已。 这对于沉浸在文学中的两人来说,实在不是多难熬的日子。 一来书本虽然贵,比起那些金银珠宝, 古董华服,书本的价格就要便宜得多。 二来谢菲尔德庄园有着丰富的藏书,这几乎是有钱贵族的通病, 总要弄一个大大的藏书室, 来彰显家族的底蕴。 而谢菲尔德家族毕竟传承悠久,每一代购置一些书本, 长年累月就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而且很多是外面找不到的孤本和珍本。 大量的书是比安奇夫妇以前没看过的,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不用购置书籍了。 因此在苏叶提议建立海运物流时,比安奇先生拿出了所有的钱财, 只留了两万英镑以备花销。 也就是说,他是一分都没有了,比安妮夫人还穷, 她好歹手上还有十万英镑呢。 因此哪怕再心软,对于安妮夫人的声声哀求,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表示:实在没钱了! 安妮夫人闻言,犹如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 她直接傻眼,想说让比安奇先生想想办法,可又说不出口。 先不说之前比安奇先生已经拿出三十万英镑给伯爵,给苏叶写了三十万英镑的欠条,还有多丽丝和珍妮的嫁妆在未来等着支付呢。 要是这时候把比安奇夫妇逼急了,直接反悔怎么办? 可同时她心里也不由嘀咕,不会是比安奇见谢菲尔德伯爵落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着伯爵出事,好让儿子谢文继承爵位吧? 西方爵位传承非常稳固,詹姆斯·谢菲尔德身为伯爵,即便因重大罪过处刑,爵位和家产也不会被夺走,而是由继承人接手。 唯一会失去传承的是找不出继承人,被国王收回了,而谢菲尔德伯爵已经明晃晃写下遗嘱。 也就是说,伯爵要是这次栽了,有损失的是谢菲尔德一家,比安奇反倒赚了,直接从继承人晋升为伯爵。 因此也不怪安妮夫人心里犯嘀咕,即便面上没表现出来,等比安奇夫妇离开,脸立刻拉了下来。 她在房间走来走去,焦虑不已,想着怎么弄到钱,先把谢菲尔德伯爵救出来,不能让比安奇的阴谋得逞。 这时,她的智囊团沃克小姐和盖特先生上线。 沃克小姐身为安妮夫人的女管家,自然希望她好,最好越来越有钱,这样安妮夫人一大方,她也能跟着喝到不少汤。 可奈何她奉承安妮夫人还可以,狐假虎威也做得,就是才智有限,遇到事想不出解决的法子。 见自家夫人遇到麻烦,沃克小姐自然着急上火,不由就想到了情人。 在她眼里,盖特英俊又聪明,找他出主意绝对不会错。 而盖特呢,也早就得到了苏叶的吩咐,自信满满地跟着去见了安妮夫人。 对于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安妮夫人,她恭敬又忠心道,“夫人,虽然谢菲尔德庄园和谢菲尔德宅现在属于伯爵,但未来只能传给谢文少爷,而不是多丽丝小姐或者珍妮小姐。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本来就不属于您。” 安妮浑身一震,“对啊,”它是要随爵位传给谢文·比安奇的。 她又不打算把女儿嫁给谢文,那这份产业就和她无关了,那她何必要在意? “比安奇先生或许确实没钱,但不愿意出钱也是真的,他有金矿,如果愿意拿出去抵押,肯定能贷款出不少钱,别说解伯爵的燃眉之急了,埃莉诺小姐的欠条,多丽丝小姐和珍妮小姐的嫁妆都可以一并给了。但我们都知道,人是自私的,比安奇先生怎么可能为了伯爵冒险,毕竟贷款说到底都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而比安奇先生能安安稳稳获得爵位,又何必做出牺牲呢。” 盖特知道安妮夫人会有所猜忌,按照她的想法奉承,果然一开始就吸引了安妮夫人的注意。 “你说的不错,他们不是没办法,只是想立刻继承爵位而已,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得逞!”安妮夫人站起来,面色阴沉。 “还有一件事,”盖特沉吟,“如果伯爵出事,谢菲尔德家族的名声受损,爵位又被比安奇家获得,他们真的愿意完成约定吗?即便到时候他们遵守合约,拿出几十万英镑给多丽丝小姐和珍妮小姐当嫁妆。可那时她们已经不是伯爵小姐了,而是伯爵的远亲。” 安妮夫人恍然震惊,对啊,她怎么忽略了,詹姆斯是伯爵和谢文·比安奇当伯爵,对于她两个女儿来说,差别可太大了。 “因此伯爵绝对不能出事,有伯爵的庇护,两位小姐才能顺利嫁入王室或公爵家族,至于产业......”他沉吟了一瞬,“比安奇已经获得了爵位这个巨大的好处,还想要产业,实在太贪心了点。” 他的话里处处在为安妮夫人考虑,把自己放在安妮夫人一国,急她所急,考虑她的利益,自然让安妮夫人听进去了。 这话如果苏叶来说,一定会惹来安妮夫人的怀疑,劝说的效果大打折扣。 在这方面,盖特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工具人了,他还把安妮夫人不待见的大女儿排除在外,营造出一种小团体氛围。 安妮夫人不由觉得他贴心,思维也跟着跑远。 既然这庄园和宅邸早晚要属于外人,那还不如现在卖了,拿来营救詹姆斯呢。 只要詹姆斯这个伯爵还在,比安奇夫妇就要供养他们一辈子,不然别想得到爵位。 到时候她的生活不受影响,伯爵还能安全出来。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安妮夫人给盖特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很好!” 盖特满脸欣喜,“能得夫人夸奖,是我的荣幸,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当不得如此夸赞。只要夫人愿意信任我,必将竭尽全力为您效劳。” “很好,我们都知道比安奇一家的野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盖特,你悄悄去找那人,让他安排我和伯爵见一面,我会说服伯爵变卖产业的,一切都没有伯爵的安危重要。”安妮夫人道。 盖特完成了苏叶交代的任务,心下大喜,连忙出去安排了。 那人本就等着,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安妮夫人转天就见到了伯爵。 谢菲尔德伯爵在牢里并没有受苦,因为爵位,他的待遇很不错,不仅住着宽敞的单间,吃食也是比较好的。 但人被关在监狱里,惶惶不可终日,还没有贴身男仆随时帮忙打理,自然显得憔悴又颓废,眼底俱是恐慌。 安妮夫人一看到这样的丈夫,眼泪都要下来了,哀戚地喊了一声,“詹姆斯。” 伯爵见到安妮,立刻大喜,焦急的让她找人救自己出去,“我没有叛国,安妮,你一定要相信我,去找人救我,快!” “我当然相信你,”安妮夫人擦擦眼泪,“我已经找人调查清楚了,亲爱的,你是清白的,但因为艾坦丽那个女人,那些人不愿意放过你,他们想要从你身上获得更多的功劳。” “那怎么办?”伯爵更颓废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 难道他真的要被绞死了吗?害怕让他面容渐渐扭曲,恐惧过后就是颓然,破罐子破摔大喊道,“那你还来做什么?滚滚滚!” “亲爱的,你别这样,我怎么可能看着你死,我是你的妻子,一定会救你的,”安妮夫人一把握住丈夫放在栏杆上的手,急切又真诚的道。 “真的吗?你能救我出去?”谢菲尔德伯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的,詹姆斯,事实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只是......”安妮夫人吞吞吐吐。 “别可是了,快说!”谢菲尔德伯爵面色狰狞,急切道。 安妮夫人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贿赂!我已经找人打点好了,只需要四十万,你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谢菲尔德伯爵僵住,四十万!这哪里是他能拿得出的数目? “去找比安奇,”随即,他想到了超级有钱的比安奇夫妇。 安妮夫人默默催泪,“他们不肯帮忙。” 谢菲尔德伯爵脸色扭曲,“他们......” 可随即,他也意识到了,比安奇无论是真的没钱,还是想要谢文立刻继承爵位,都不可能帮他的。 “还有埃莉诺,她有钱,你告诉她,如果我出事了,她就不再是伯爵小姐,不再享有现在的崇高地位。她手上至少有十几万,让她拿出来。”谢菲尔德伯爵咬牙。 “她不肯的,亲爱的,她恨我们,让她帮一点小忙都推三阻四,更何况......出钱。”安妮夫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明悟,这个女儿他们其实早就彻底失去了,现在还住在一起,只不过是没有扯破脸罢了。 “我是她父亲!”谢菲尔德伯爵咬牙,女儿的钱就是父亲的钱,凭什么她能不给? “算了,”安妮夫人沉默了一瞬,擦擦眼泪,“至少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你,调查你清白的事,是她请了能干的侦探帮忙,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得知真相。” 安妮夫人不想在苏叶身上打转,立刻转回到之前的话题上,“现在唯一的方法只有变卖产业了。” “不行!”谢菲尔德伯爵断然拒绝,“那是谢菲尔德家族的祖产,绝对不能卖!” “可它未来属于比安奇,再不是谢菲尔德了,”安妮夫人道。 谢菲尔德伯爵身体僵住,半响才艰难道,“不,它是属于谢菲尔德伯爵的。” 没错,这个爵位就是以谢菲尔德的姓氏命名,即便以后继承爵位的是比安奇,那也是谢菲尔德伯爵,而不是比安奇伯爵。 “但是亲爱的,”安妮夫人蹲下来,和丈夫对视,“你把爵位让出去不算,还要把产业也送给比安奇吗?他们甚至不愿意出钱救你,我们没选择了,詹姆斯。” “但是......”谢菲尔德伯爵找到一条理由反驳,或者说服自己,“庄园和房产加起来不值四十万英镑。” 安妮夫人垂下眸,遮掩莫大的不舍,“谢菲尔德家族有许多藏书,我找的买家喜欢书籍,愿意开出三十英镑的高价,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庄园和宅邸里除了少数私人物品,剩下的都不能带走,藏书,艺术品,画作,雕塑等等。另外,我还有十万英镑,能补上最后的空缺。” 伯爵大受震撼,失声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安妮夫人苦笑,“詹姆斯,你之前对我这么好,给我的钱财不少,我不是全都用完,一点点累积下来,就是不小的一笔。剩下的是首饰等物,我把那些......不太喜欢的都卖掉,只留下一两件充脸面就是了,只有你最重要。” “安妮,”谢菲尔德伯爵感动的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为我做到这一步。” 安妮夫人摇摇头,“只要你能安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我爱你,詹姆斯。” “我也爱你,安妮,”伯爵感动得无以复加,不再多考虑,签下了财产转让书。 离开监狱后,夏利派来史密斯手下一员,立刻带着‘主顾’来签合同。 这个购买的人非常大方,允许谢菲尔德家族多住一个月,可以慢慢搬家,另外钱已经提前支付了。 那人拿到支票,和安妮夫人的十万英镑,立刻去‘打点’关系了。 两天不到,谢菲尔德伯爵的事就结案了,以清白之身离开了待了半月以上的监狱。 出来的那天,伯爵简直热泪盈眶,终于得见天日。 看到外面停着的马车,见到马车里等候自己的安妮夫人,伯爵激动不已,一把抱住她。 坐了这么久的牢,即便条件不错,每天都能洗澡,但里面的气味本就一般,这么长时间几乎腌入味了。 因此难过是肯定的,被抱住安妮夫人不能露出嫌弃的表情,只能用言语催促马车快点走,赶快回去让伯爵洗澡。 谢菲尔德伯爵回来了,美美洗了一个澡,大吃一顿,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随后就不得不面临要搬离这件事。 现在他们已经身无分文,只能依靠其他人了,比如比安奇夫妇,比如苏叶。 苏叶倒是没有推辞,“山庄里有许多房间,不如我们搬去那里居住?” “这怎么可以,”伯爵和安妮夫人当然不愿意,他们怎么可能抛下伦敦这个花花世界,去巴斯那个小镇呢。 而且巴斯山庄现在是苏叶的地盘,谁知道他们去了之后,苏叶会不会折磨他们? 他们想让苏叶拿钱出来在伦敦购置房产,最好是附近的别墅,即便写苏叶的名字也可以啊,他们能入住就行。 住在女儿家也不算多难以忍受的事。 然而苏叶却不接话茬,“要不,我们去住圣潘科酒店?凭借我和娜特莉的关系,酒店不会收我们费用的,住多久都没关系。”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拒绝,卖掉祖产已经够丢人了,怎么还能去住酒店? 最后还是比安奇夫妇站了起来,拿出一万七千英镑,购买了另外一个街区的临街别墅。 这种别墅的好处是离街道近,随时可以出门,坏处也是离街道近,白天会很吵,实在不是贵族们喜欢的居所,中产住的比较多。 但是没办法,现在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剩下的三千英镑还得留着安置之后的生活。 房产落户在谢文名下,而他是伯爵继承人,谢菲尔德一家跟着住,勉强合适。 可一家人从宽敞的独栋带花园的别墅,搬到上下四层,只有十来间房间的联排别墅中,非常拥挤。 而原本的仆人就显得多余了,不得已,只能解雇大部分仆人,只留下一名厨师,两位清洁人员,两名女仆,和两名男仆。 科恩等大多数仆人都被解雇了,沃克小姐成了女仆领班兼职女管家,盖特成了伯爵贴身男仆兼管家。 原本他见到谢菲尔德家一下子落寞了,就想着离开,但苏叶用五百英镑让他留了下来。 苏叶还有一件事需要他去做,等做完,任凭他是去是留。 介于苏叶给报酬一贯大方,盖特思考了一下,立马答应了。 就这样,谢菲尔德一家开始了热热闹闹的搬家活动,而这也给伦敦的上流社会看足了笑话。 但由于最近社交圈大换血,许多熟面孔消失,加入新面孔,大家都忙着适应,确实没人揪着这件事不放。 或者说,谢菲尔德伯爵的爵位依然存在,比安奇依旧拥有金矿,未来钱是不会缺的,不会像某些家族,一旦出现颓势,就只能等着落幕。 因此并没有人上来踩一脚,但看笑话是难免的。 尤其是面对谢菲尔德伯爵的时候,总会把他和艾坦丽小姐的风流韵事拿出来说笑,他们以为开的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反正伯爵已经出来了,没损失什么。 可对于伯爵来说,这就是直接往他脸上扇,让他又气又怒,偏偏不好发作。 另外,因为这件事,他还损失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财政部副部长位置,被调去了没有实权的偏远部门,负责城市绿化。 绿化这是个新概念,现在城外一片绿色,从来不缺绿化,因此大家的概念里,城市就该是钢筋水泥,宽阔的街道,平坦的马路和越来越高的建筑,哪需要什么绿化。 但有学者提出了花园城市的概念,且这人还是威尔士亲王欣赏的建筑师,为他建造了大型宫殿。 在威尔士亲王的推动下,政府还真就成立了绿化部门,但在这个时期搞这个,基本没有前途。 城市中唯二的绿化是公园和贵族有钱人住的私人区域,而绿化部门负责的是定期安排人修剪这些树木,日常打扫树叶。 所以这个部门连养老都算不上,被排挤到最边缘地带。 而伯爵被发配到了这里,就相当于和权利无缘。 一时间他气恼不已,但有什么办法呢,刚刚出了那样的事,他也没办法反抗,为此基本没去过部门打卡。 当然了,人家也不需要他,一个部长三个职员,剩下的全是外聘苦力,负责修剪打扫工作的部门,哪里需要多加一个人。 平时连文件都没有几份,四人都没啥活要做,更用不上掺和进一个副部长了。 这种状况下,谢菲尔德伯爵再也待不住了,接受了比安奇夫妇的提议,打算乘坐泰坦尼克号去北美避一避。 苏叶与他们同行,在离开前,收回了那四十万英镑的支票,以及安排人员监督搬家事宜,不该带走的一律不准带。 另外,等人搬走后,两栋房产都会按照她的喜好重新修缮一遍,庄园里的那些仆人,一半会被裁掉,剩下的一半对原主不错,会被留下来,名单她已经提前列出来了。 至于伦敦宅邸的人,全部清走,随后会补充上一批人,不用担心房子没人打理。 有人专门处理这些事,等到她从美国回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就是手下有人的好处,不需要自己操心,只要发布一个命令下去,剩下自有人处理。 时间一晃来到4月10日,泰坦尼克号启程的日子。 苏叶和谢菲尔德夫妇,比安奇夫妇一起乘火车到南安普敦,在港口附近的酒店居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开始登船。 由于白星公司的大力宣传,可以说泰坦尼克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港口挤满了来送行和看热闹的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港口的工作人员早就猜到了会出现如此情形,合理安排了登船口,头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分别走不同通道,货物和行李也有专门的运输通道。 苏叶带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有四个大箱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光那些礼服,就占据了一个,剩下一个装衣服,一个装鞋子,最后一个是配饰,包括帽子手套腰带首饰等。 她这属于少的,讲究的至少带十几个箱子,比如安妮夫人,光是衣物就装满了六个箱子,配饰两个,剩下的还有新的床单和洗漱用品,化妆品等。 即便船上配备的都是新的,给头等舱顾客准备的,也都是上等的,安妮夫人仍然觉得那些不够好。 比安奇夫人相比她,就好多了,八个箱子而已,其中有两个是书,剩下的六个才是衣物和给家乡人带的礼物。 男士们稍微好一点,但也不少,因此五人加起来,整整三十几个大箱子,让人帮忙送到房间,光是小费就要几十英镑。 由于住得近,他们到得比较早,汽车开到最前面,不用排队,很快就上船了。 在他们身后,苏叶看到了卡尔·霍克利和布克特母女,卡尔一脸得意,露丝则神情淡淡,明显不觉得有意思。 比安奇订票的时间比较晚,位置排到了靠后B72,正好在船头的位置,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船头的情形。 而比安奇夫妇和谢菲尔德夫妇住在对面,和她房门错开,这边进出不容易被人发现。 苏叶很满意这个位置,出行很方便。 房间毫无疑问非常豪华,偌大的起居室,卧室,书房,浴室,阳台一应俱全。 住在B复数的房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靠海的一边有个超大的阳台,放着餐桌和藤椅。 在这里就餐,吹着海风,迎着阳光,别有一番惬意。 上面是安静的套间,下面是人声鼎沸的走廊,闹中取静,又不过于嘈杂,太适合坐下慢慢享受海洋的辽阔了。 苏叶随身带了望远镜,站在阳台上眺望,能看到远处飞翔的海鸥,以及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人影。 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满脸兴奋,有的对着泰坦尼克号赞叹不已,而有的在和家人朋友依依惜别,人生百态,不外如是。 镜头左移,不远处货运码头停靠两艘中型货船,规模自然比不上泰坦尼克号,只有它的一半,而且牺牲了大部分主体建筑,做成了速度更快的设计。 船上唯一遮风挡雨的,只有驾驶室,剩下的堆放着集装箱,此时货已经装好,只等出发。 这两艘货船会在泰坦尼克号出发前一个小时离港,然后在航行过程中,等到泰坦尼克号超越,再跟在后面。 经过泰勒先生一番精心的算计,船上的货物有一半来自泰坦尼克号的乘客,一些商人离开英国前往美国,自然不介意带一批货物前往。 泰坦尼克号上虽然也有货舱,但里面需要储存大量的食物和水,供船上乘客使用。 剩余的货舱白星公司并没有开放,苏叶探查到这一点时就明白了,一旦货舱里有货物,到时候白星公司赔付的更多。 泰勒联系了一些商人,以下船就能提取货物,并价格优惠说服了他们。 于是这两艘货船和泰坦尼克号深度绑定,不仅跟在泰坦尼克号后面航行,货物还大多是船上乘客的。 到时候他们扔掉货物救人,就会跟着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大大扬名。 然而事实上,即便知道这艘船注定沉没,也不免觉得可惜。 苏叶转头打量房间,装修豪华,舒适优雅,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浴室里不仅有浴缸,马桶,还有二十小时供应的热水。 整体布局大气,细节处精雕细琢,可谓是用尽了巧思。 苏叶从行李箱中把奥林匹克号的模型拿出来,打算等船开之后再去走走,看一下这艘船到底是不是真的泰坦尼克号。 两艘船虽然是姐妹号,外观和装饰上几乎一模一样,但也是有区别的,比如A层甲板散步走廊有明显的区别,还有一些装饰也不尽相同。 模型上当然看不出装饰的区别,做得再逼真,也不可能一比一还原,但甲板这个还是能看出一二的。 如果这艘船的甲板和模型一模一样,那毫无疑问,这就是那出事的奥林匹克号! 刚把模型组装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苏叶挑眉,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她打开门,竟然是迈克。 苏叶挑眉,“大忙人居然还有时间去美国?”是她找的麻烦太小儿科了吗? 迈克微笑,“史密斯先生能力出众,在北美那边的布局堪称精妙绝伦,缜密不失大胆创新,我是去验收成果的,同时也是学习取经。” “哦,”苏叶慢吞吞应了一声,“你不相信史密斯,真叫人失望呢,难道是我之前的错误太大,以至于失去了长官的信任吗?” “不,你做的很好,”迈克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夸赞,弄出大动静算什么,能解决不是问题,“如此的干脆利落,行云流水,埃莉诺小姐,你一定是最好的政客,没有之一。” “比不上迈克先生呢,”苏叶假笑,“毕竟谁有您的本事,短短二十天,就力挽狂澜,快刀斩乱麻,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这还要多谢小姐手下留情,”迈克面上笑容加深,“敢问小姐,何以如此厚爱于我,真叫我受宠若惊。” “真的吗?”苏叶不怀好意笑起来,“看来迈克先生觉得很轻松呢,那我下次是不是可以放开手脚?” 迈克脸色僵了僵,果断转移话题,“不知道此次美国之行,小姐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苏叶拖长语调,突然凑近他,“那当然是定居了。” 迈克的心被提起,又重重落下,“英国有哪里让您不满意吗?” “那倒没有,英国有未来最好的咨询侦探,我满意极了。”苏叶煞有介事。 迈克:...... 他眉头紧紧拢到一起,语气不自觉带上了酸意,“我想小姐是个聪明人,不会主动挑战不可能。” “是的,”苏叶肯定的点头,不等他松口气,紧接着道,“但我擅长钓鱼啊,更擅长出谜题,而对于一个喜欢解谜的人来说,他会主动上当的,不是吗?” 迈克一口气没松完,又提了上来,梗在胸口,让心脏都隐隐作痛了。 他得承认,“小姐,你实在很擅长钓鱼!” 他不就被某人高超的钓鱼技术吸引,自动自觉上钩,再也脱不了钩嘛! 迈克上前一步,进入房间,关上大门,动作一气呵成,迅速利落,语气却一软再软,“小姐,请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成为我鱼塘里的鱼吗?看在你是我上司的份上......不行!”苏叶笑眯眯,“我从不和同事谈感情。” 真的吗?我不信! 但迈克显然知道,这话不能说,不然这位记仇的小姐,会更加不待见他。 深吸口气,迈克语气平淡中带着委屈,磁性的嗓音里处处带着钩子。 他知道苏叶喜欢这样,不求对方能心软,只要不再处处给他扎刺就行。 “可你的行为却不是如此说的,”明明是你一直挑逗我,何以现在翻脸不认人? 苏叶摊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埃莉诺做的事,和她史密斯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你就是生气我揭穿了你,但是小姐,你该知道,这没有任何改变,你依然是史密斯。”依旧掌握着权柄,并没有因性别而有所改变。 迈克觉得心塞,他都没有因为对方女扮男装骗他而生气。 “你在说我小气吗?”苏叶胡搅蛮缠。 迈克闭眼,摸了摸还没有完全长回来,显得不那么完美的脸,好吧,今天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他决定暂时放弃,视线移开,正好看到了茶几中央拼接好的轮船模型。 稍稍一思索,立刻明白了,“是奥利匹克号?” “不错,你有参观这艘船吗?和奥林匹克号的模型有没有区别?”苏叶也收起玩闹的心,正经道。 这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迈克仔细观察了一下模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给你的船发电报,让他们紧跟在泰坦尼克号后面,别离得太远。” ...... 这无疑是说,阴谋的可能性更大。 “好,”苏叶眯起眼打量模型,“既然如此,那就提前把动手的人揪出来。” 要让一艘轮船沉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必须事先计划好,还得收买船上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按计划执行。 但这个人绝对不会很多,可能只有几人,起决定性作用。 白星公司率先查清楚冰山的位置,然后在快接近的时候,稍稍偏离方向,让轮船朝着冰山进发。 另外还要用言语刺激船长下令,命轮船全速全进,这样一来,等到发现冰山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对了,望远镜被锁在柜子里,掌握柜子钥匙的船员提前下船,是不是也是计划的一环? 苏叶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有,但不多。 这个错误太明显,轮船出事后,一定会调查原因,届时没有望远镜观测,就是非常重要线索,那个带着钥匙下船的人,会面临千夫所指。 意外就算了,要真是被人用钱收买,他能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面对一轮轮逼问,还能不露破绽? 大概率是意外,排除他和船长,剩下负责船只运行的还有几十人,到底是谁被收买了?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提前把人找出来,等他行动时,直接人赃并获! 两人都没有救这艘船的意思,如果船不沉,怎么叫那些心思恶毒的人付出代价? 船出事和没出事,保险拿到和没拿到,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刑罚。 380 第三百八十豪奢的巨轮46 船11点驶…… 船11点驶离港口, 向着法国瑟堡港进发,此时船上人来人往,并不是调查的好时机, 晚上7点, 在靠近瑟堡后,另外一批乘客乘坐摆渡船登上泰坦尼克号。 第二天中午, 船只抵达爱尔兰的科夫, 一批爱尔兰移民上船,自此船只不再停靠,直接向纽约进发。 船长史密斯下令全速前进, 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泰坦尼克号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时所有客人都安顿下来,甲板上不再是乱糟糟的,头等舱的客人也纷纷出来透气。 苏叶一路遇到了很多人, 史密斯船长,安德鲁总设计师, 白星公司董事长伊斯梅, 还有一群头等舱的尊贵客人。 他们正带着众人参观这个号称最豪华, 空前绝后的梦幻之船。 露丝听着这夸夸其谈, 正觉得无聊, 见到苏叶立刻打招呼, “谢菲尔德小姐,没想到您也在这船上。” “是的, 我之前看到你们了,露丝小姐,哦,还有布克特夫人和霍克利先生, ”苏叶微笑。 霍克利看着她娇美清丽的面容眼神闪了闪,看见未婚妻快走几步,走到她身边,最终什么也没说。 “埃莉诺小姐,你是和谁一起来的?”既然苏叶称呼她露丝小姐,露丝果断改变称呼,用了稍显亲密的埃莉诺小姐。 “伯爵夫妇和比安奇夫妇,我们一起前往美国度假,”苏叶道。 伯爵夫妇因为之前的事,没好意思出来,比安奇夫妇倒是邀请苏叶一起散步,但苏叶有自己的目的,没有同意。 “那太好了,我正愁没有认识的人,在船上会过得很无聊。”露丝高兴道。 “不会的,”苏叶微微一笑,你可是这部剧的女主角,怎么会无聊呢。 你会在这里认识忠贞可靠的男主杰克,会解开内心的枷锁,找到向往已久的自由,会找回自我和生命的意义,最后在一场灾难中完成灵魂的升华。 当然了,现在有了苏叶,灾难可能不会那么惨烈,会早早获救,但向往自由的心一旦开始冒头,原本束缚的灵魂一旦有了来自爱情的滋润,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就像从未尝试过和得到后又失去,是完全不同的量级,一个只是惆怅向往,而另一个则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当然不会,”这时旁边的伊斯梅先生插话,骄傲的宣布,“在这样一艘伟大的轮船上,我们怎么可能叫顾客感受到无聊,我们配备了各种娱乐设施,板球馆,游泳池,健身房,咖啡厅,还有两个图书馆......但凡您在陆地上有的享受,在船上都有。” 露丝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这一番话她刚刚已经听了一遍,没有什么新鲜的。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和埃莉诺小姐聊一聊艺术创作,而不是和一群人在这里听伊斯梅的夸夸其谈。 然中途离席很失礼,是布克特夫人绝对不允许的,她只能随口附和。 反倒是苏叶,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听完询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然后装作好奇道,“我从未见过驾驶室是什么样子,请问今天有荣幸参观吗?” “当,当然,”史密斯船长一愣,随即答应下来,“不过驾驶室没什么好参观的,也并不出奇,即便是泰坦尼克号这样伟大的船上,驾驶室也是一如既往地单调。” “我不这样觉得,船长,它可是掌握了这样一艘伟大船只的前进方向,怎么能被形容成单调呢,它一定有着非凡的地方。”苏叶赞美了几句,然后不等人反对,率先往前走。 这里本来就离驾驶室不远,很快就到了。 史密斯船长站在门口,推开了大门,里面有七八个人在值班。 史密斯船长分别介绍,“这位是大副亨利·怀尔德,二副莱托勒,以及几个海员。” 几人起身,和客人们打招呼,然后站在一边。 驾驶室是三面玻璃的设计,在里面就能观测到前左右三个方向的情况,另外外面还有一个平台,出去后能眺望更远。 苏叶走进去观察了一圈,然后在主驾驶位站定,指着上面的海图道,“这是我们这艘船的路线图吗?” “是的,”史密斯船长忙上前介绍,“从这里到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到了这片区域,会越来越冷,逐渐降温,但是大家放心,每个房间都配备了取暖设备,保障大家的健康。” “我相信,房间里确实温暖如春,但我想说的不是这样,而是这一片应该有不少冰山吧?我看过地理杂志,在靠近冰岛的这片海域,长时间漂浮着冰山,我还没见过冰山的样子,吓人吗?会比这艘船还大吗?”苏叶故作无知,降低大家的戒心。 “是的,但冰山的位置大部分时候是固定的,这一点谢菲尔德小姐不用担心,我当船长四十年,走这一条航线十几年,从未出过事故,冰山不会是我们的威胁。小姐请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往年这个季节冰山最常出现冰山的位置,因此我们靠近的时候,只要稍稍向南偏移,从这里绕过去,就能完全无虞了。” 苏叶嘴角抽抽,这还真是自大说不通了,不过通过这一翻对话,她基本已经确定,这位史密斯船长应该不是被收买的人。 他的语气极为骄傲,标榜着自己担任船长以来,从未出过事故,并以此为荣。 而他确实因为这些宣扬,获得了巨大的好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最可靠的船长,没有之一。 甚至有一对夫妇宣称,如果走大西洋航线的船长不是史密斯,他们绝对不会坐。 而在有了偌大的名声之后,出身普通的史密斯船长竟然一步步备受上流阶层欢迎。 和其他船长只是普通的中产不一样,他竟能和许多富豪有地位的人谈笑风生。 据说还有富豪每次坐他的船,都会送上珍贵的礼物,以感谢他安全驾驶。 但实际上,这位船长先生并不像他自己宣扬的那样,从未出过事故。 之前在另外一艘船,就发生了撞击事故,导致的破损不小,船员死亡三人,不过这件事很快被处理好,并没有传扬出去。 另外奥林匹克号的试航,也是史密斯担任船长,而这艘船的结局大家也知道,和英国皇家海军相撞,最终损坏严重。 可或许是此类话说多了,史密斯船长本人也觉得这些不是大事,船都好好的,修一修就没事了。 因此他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战绩辉煌。 而他骄傲于以往的成绩,这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次航行,也是告别之旅,自然想要一个完美的谢幕。 驾驶泰坦尼克号这个迄今为止最大最豪华的船,会让他的名声更上一层楼,甚至名留青史也不一定。 他最后确实名留青史了,伴随着泰坦尼克号的沉没,记录在海难史上。 苏叶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读出他骄傲自己的战绩,向往泰坦尼克号抵达纽约后的辉煌。 所以他大概率不是幕后主使找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镇定自若,一丝破绽都没有。 也对,史密斯船长太风光了,时常被邀请和头等舱的客人一起共餐,参加舞会,每天和不同的人谈笑风生。 这样的任务交给他,再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不可能在所有人面前都不露馅。 苏叶知道,这个向南稍稍偏移的方案是错的,因为今年冰山的位置换了,正好是那偏南的方向,有心提醒,“听说冰山显露在海面上的只有1%,剩下99%都在水下看不到的地方,我们要偏离多大,才能避开水下的冰山呢?” 如果船长能下令,偏离更远一点,说不定就能避开这个冰山的位置了。 虽然苏叶知道,即便避开了,可能后面还会出现新的事故,一来这艘船是奥林匹克号的可能性很大,在没完全修好的前提下,或许支撑不到纽约,二来船上有人故意搞破坏,怎么都不可能让船安全驾驶到纽约。 但不管怎么说,提醒了,船长也这么做了,就可以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之后即便再出事,也能迅速锁定导致出事的人,而不是史密斯船长因为自大而背锅。 可骄傲的史密斯船长,不可能听苏叶的。 他不认为一个啥也不懂的贵族小姐,真的能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所思所想都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和他的经验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您放心,尊贵的伯爵小姐,我们有完善的避险机制,您说的这个,一早就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是不会出现您认为的那种,碰到水下冰山情况的。”史密斯船长自信道。 苏叶嘴角抽抽,懒得和这种自大的人说话了。 你永远唤不醒一个骄傲自满的人,除非灾难临头,他才能醒悟。 “好吧,我听说船上配备了望远镜,能否让我看一看前面的情况,我也想试试海员观测海面是怎样的体验。”苏叶再次提出请求。 在船出发前一刻,大副亨利·怀尔德突然空降,从奥林匹克号调过来担任总副,剩下的人不得不往后延。 这个大副非常可疑,是白星公司临时调过来的,一来就担任除船长外,船上最重要的位置。 作为交换,原本的二副大卫·布莱尔被调到了奥林匹克号上做大副,这算是升迁了,由于走得匆忙,忘记了把柜子的钥匙交给现任二副莱托勒先生,而船上唯一一副瞭望台双筒望远镜就锁在里面。 如果有望远镜,说不定能提前发现冰山,苏叶尝试再提醒一次。 史密斯船长没有拒绝,让人去拿望远镜来,结果却没有找到。 船长皱眉,询问众人,结果只有一位船员表示望远镜还在柜子里,但钥匙找不到。 苏叶挑眉,“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不放在瞭望台,而是锁起来?” 史密斯船长有点恼怒,命令砸开那把锁。 很快,望远镜被送了过来,苏叶接过看向外面一望无垠的大海,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很快她就失去了兴趣,把望远镜还给了船员。 第二个风险排除,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一行人不好继续待在这里打扰工作,被催促着离开。 船长和伊斯梅继续带人参观,介绍各种伟大的设施。 苏叶假装失去兴趣,表示自己想要休息一会儿,脱离了众人的队伍。 露丝对于她的我行我素非常羡慕,想要效仿,被布克特夫人暗中阻止了。 她不管别人怎么样,总之露丝不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感受到手臂的疼痛,露丝微微蹙眉,最终什么都没说,百无聊赖地听着相似的无聊夸赞。 她回头看了苏叶一眼,心里越发难过,置身人群中,也仿佛与世隔绝。 卡尔觉察了她的动作,回头看,正好看到了一位男士坐在苏叶身边,两人靠得极近,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像极了两个偷情的小年轻。 他顿时不悦,停下脚步想上前阻止,被布克特夫人叫住了,“怎么了,卡尔?” 卡尔回过神来,见众人疑惑看向他,默了默,跟上众人脚步,“没什么。” 嘴上说着无事,心思却一个劲儿往后跑,猜测那个男人和谢菲尔德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的情人吗? 谢菲尔德小姐不该和这样的下等人靠近,那对于一个贵族小姐来说,是玷污! 他的眉头皱起,浑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露丝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转头由于墙体的遮挡,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猜到了或许和埃莉诺小姐有关。 露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漫不经心地听着众人交谈,心思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而卡尔一心为刚才的画面恼怒,也没有注意到未婚妻的不对劲。 只布克特夫人看着这对心不在焉的未婚夫妻,频频皱眉,她不想叫其他人发现,走到两人身边,一手挽着一个,暗暗使劲,提醒两人注意。 这边的暗潮涌动苏叶自然不知道,她停下来是因为迈克站在不远处。 此时的迈克和平日里的西装三件套,绅士又矜持完全不一样,穿着煤炭工的灰色工装,整个人灰扑扑的,脸上也抹了几层灰,一看就是刚从火房出来。 苏叶不能让人注意到他,不然两人暗查的事,兴许就要被有心人发现。 打发走其他人,她坐在甲板的长椅上,看向远方,很快迈克在他身边落座。 “锅炉旁发现了小火灾,到现在都没有熄灭,不大,但一直灭不了,”迈克低声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苏叶皱眉。 “出发前,”迈克肯定道,“那里堆的都是煤,在没完全烧尽前,没人去灭火。” 那堆煤炭足够烧到船航行到纽约了,而白星公司为了泰坦尼克号首航不再延迟,竟然不管不顾。 很难说,旁边的钢铁会不会因为这些火被烧的又硬又脆,之后撞到冰山直接崩坏。 “不能解决吗?”就任由它一直烧下去? “温度太高了,没人敢靠近,也没法抽水去熄灭。”把水抽进锅炉房,会导致其他地方堆放的煤炭也被弄湿,那还不如直接等它烧完。 “这是人为,还是意外?”苏叶询问道。 “意外,按照船体的设计,和使用的钢材等级,这种程度的小火确实对整体造不成影响,”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碰到冰山的话,而碰撞冰山的位置正好在锅炉房附近,确实不会有危险。” 控制这么大一艘船正好撞到那个位置,几乎不可能。 所以这应该不是计划的一环。 苏叶点头,“还有其他消息吗?” “发现了几名司炉工人上岸后就再也没回来,船停靠在南安普敦港时,一行六人下船喝酒,之后四个喝醉了,没来得及赶上出发,只有两人在出发前赶到船上。”迈克道。 “他们有什么可疑吗?”司炉工人,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们原本都是奥林匹克号上的工人,那四个没上船的住在同一间房,船停靠后立刻下船,碰到了另外两人,被问询才说要去喝酒。于是那两人也跟上了,听两人说,四人喝酒喝得很凶,好似恨不得把自己喝醉,最后也真的喝醉了,只有他们舍不得船上的工钱,摇摇摆摆赶上来了,那四人不省人事。” “难道是他们觉察了不对劲,故意借喝酒逃下船?”苏叶猜测。 “我也有这个怀疑,去了他们合住的房间,倒是发现了一些线索。”迈克微微一笑。 苏叶转头看他,示意快讲。 “第一,他们房间里的私人物品还在,但都是一些破旧的衣服,好的估计穿在了身上,除此之外,并没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值得收藏的纪念品,比如照片。” 这很奇怪,一般海员会随身带着亲人的照片,想念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另外一些零钱也会放在房间,锁在抽屉里。 他们做的是司炉工人,来来往往都是重活,累了随地一躺直接休息,很有可能身上的钱就掉了,因此不会带在身上。 “第二,在房间唯一一张桌子上有划痕,那是画来赌博用的,简单的博戏。我问过其他人,他们四人下工后,会在房间里玩一把,不过比较小,就几个便士而已。” 苏叶立即明白了,“让人去查他们之前在奥林匹克号居住的房间。” 这才刚上泰坦尼克号,正是司炉工人忙碌的时候,估计没时间消遣,也就不可能在一艘新船员工房间的桌上画博戏的格子。 而那四人正好是奥品匹克号上的工人,有没有可能,这艘就是奥林匹克号? 而他们居住的房间,就那么恰好地,被分到了同一间。 奥林匹克号试航的时候,他们就住那间房,无聊的时候玩了一下赌博的游戏,在桌上留下划痕。 之后奥林匹克号出事,他们又到了泰坦尼克号上工作,巧合的是又分到了同一间房。 四人意外看到了桌上他们原本留下的痕迹,猜到了这可能是尚在修缮的奥林匹克号,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吓坏了的四人立刻下船,原本想直接跑的,却不想被另外两名工人看见,不敢说出去,于是借口上岸喝酒。 那两人也是个酒鬼,闻言也跟着去。 没办法,四人只好假装醉了,避开上船时间! “已经发电报了,会有人秘密把他们带走,”迈克道。 苏叶向下看了眼A层甲板走廊,“整艘船和模型一模一样。” 迈克明白她的意思,“模型在科夫港已经送下去了,会有人拿着去比对奥林匹克号,如果不一样,就可以证实了。” “嗯,”苏叶往后靠,“等下我去试探一下大副亨利·怀尔德,他被突然调过来,或许知道些什么。” 迈克想了想,“这位怀尔德先生三年前妻子生病去世,一起的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双胞胎儿子。那场疫病来势汹汹,不仅带走了他妻子和孩子,留下来的四个孩子,三个被感染,虽然痊愈了,但身体都不太好,每年需要不少钱治疗。” “大副的工资每个月80英镑,不算少了,”按照普通的医生律师周薪四英镑,一个月二十英镑算,大副的工资是整整四倍,很富裕了。 船上的薪水差距很大,船长一个月105英镑,如果顺利航行的话,还有200英镑的奖励,大副则是50英镑奖励。 而普通的船员,或者后勤工人,只有五英镑左右,说他说一句富裕不为过。 “不够,目前这样虽然生活够用,但没有结余,”如果想要让孩子们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享受到优秀的教育,他需要更多的钱。 那么他很有可能为了钱接受摩根的招揽,为他暗中做点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重点关注这人。 两人聊天的空档,露丝终于摆脱了众人,来到上层甲板上吹风。 苏叶与她的距离不远,不过她在下面的公共甲板上,露丝向远处眺望,并没有发现她。 在露丝来后不久,有两个三等舱的青年跑过来坐到他们不远处的围栏上。 两人也聊着轮船的话题,不过他们的话语就真诚多了,且除了赞美这艘船的巨大外,更多的是对未来在美国生活的向往。 “杰克,别画画了,给我说说美国吧,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一个活泼的青年男子道。 “别打扰我,法布,等你到了就知道了,我说再多你都不会相信的,”杰克没有理他。 苏叶稍稍转头,看到了那名叫杰克的男子,年轻的面孔英俊有活力,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深邃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知世故而不世故。 杰克从来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底层百姓,说到底能把绘画学得那么好的,除了善于观察外,还需要一颗洞察世事的眼睛。 杰克必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了解阶级之间的差距,但他却潇洒自若,不因为自己的贫穷而自卑,也没有面对上流阶层的束手束脚。 他能在那堆人精中谈笑风生,谈吐得体,一是他本身性格潇洒的缘故,二也源于对世俗财富不过度追求,所谓无欲则刚,就是如此了。 这个时代在工业革命后,正式进入了全球追逐利益,为钱狂欢,大唱赞歌的时代,所有人都在追求财富。 似乎财富就代表了一切,有钱人就是道德,没钱就卑劣,但真正人性的光辉,不会因为你有钱,就格外不同。 杰克算是一股清流了,对自己对世界都有清醒的认知,从而才能影响到学识不凡的露丝。 她从来不是寻求刺激,追求爱欲而不管不顾的人,只有真正的灵魂互通,触及心灵深处的惺惺相惜才能真正打动她。 杰克被好朋友骚扰的没办法,一抬头就看到了露丝,那一眼,就是一见钟情,久久移不开视线。 “别看了,那是你完全接触不到的女人,”法布里吉奥把手放在好友前面,遮挡他痴迷的眼神。 杰克完全没注意到好友说了什么,盯着上面不放。 卡尔出现,说了什么,露丝不耐烦地转身离开,消失在甲板上。 卡尔气怒的把帽子摔在地上,转身的瞬间看到了苏叶和迈克凑的很近谈笑,眼神越发阴郁。 他想要下去,提醒苏叶远离这种下等人,可随即,就想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 谢菲尔德小姐如何,都不关他的事。 卡尔怒气冲冲离开,原本应该回到舞会上的,可刚才的一幕浮在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压得心中气怒越盛。 他脚步一转,来到头等舱的走廊上,拉住一位路过的服务生,递出小费,询问道,“你知道谢菲尔德伯爵住在哪间房吗?” 服务生刚想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可又舍不得那整整一英镑的小费,“先生请稍等,我去打听一下。” “去吧,”卡尔把纸币塞给他,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正好这时,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正好是比安奇夫妇。 卡尔眼前一亮,快步靠近他们,“两位下午好,我发现了一件不太体面的事,事关谢菲尔德伯爵小姐,需要和伯爵夫妇沟通,不知道他们住在哪个房间?” 比安奇夫妇对视一眼,觉得这位霍克利先生有点奇怪。 可卡尔坚持,他们只好指了指隔壁。 卡尔前去敲门,见到伯爵夫妻后,立刻把刚刚的一幕说了,并强调,“我这是为了谢菲尔德小姐好,她不该和那样不体面的下等人待在一起,这会影响谢菲尔德小姐的声誉。” 伯爵夫妇闻言,气怒交加,“她在哪?” 露丝离开后,杰克怅然若失半天,翻开一页画纸,飞快素描起来。 苏叶见到这一幕,不禁莞尔,这算不算见证历史? 迈克注意到她的笑容,“你似乎有秘密,埃莉诺,你对那个叫杰克的男人格外关注。” 苏叶转头,看向身边面色不虞的男人,挑眉一笑,“他很帅不是吗?青春活力,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是你身上从未有过的。” 之前的布鲁斯总是弥漫着阴郁的气息,即便他内心平静仿若冰山,伪装却从未卸下。 换成迈克,就变成了温和的绅士,有菱角却也稳重可靠,政客味十足。 “我很好奇,你有过那个时候吗?” 迈克看了一眼杰克,“愚蠢的金鱼总爱挑战不可能。” 他当然也看出了杰克对露丝的想法,甚至还能猜到后续的发展。 一个活泼潇洒不在乎世俗的穷小子,和一个被家人禁锢渴望挣脱的富家小姐,碰到一起简直是天雷勾动地火。 可这样的感情是不理智的,很可能给双方带来灭顶之灾。 “只要操作得当,没什么不可能,”苏叶慢吞吞道,“我不认为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迈克认真看向她,“他没有你这样的能力,”他看到了杰克的画作,确实不错,充满了对世界的观察,和细腻的情感表达。 但和苏叶画作的冲击力相比,还差了一大截。 苏叶的画是那种一眼就看出很美很强大,舍不得移开视线,细细品味后,又能发现高超的技巧和藏而不露的情绪表达。 没有人在面对这样的画作时,会不动容,不管是懂艺术还是不懂的,都会被吸引,进而喜欢上。 因此她的画既被业界推崇,又能拍卖上高价。 而杰克的画则不然,还太稚嫩了。 如果没有贵人相助,短时间内不可能成为一个出名的画家,进而达成卖画的成就。 这是一个浪迹天涯,身无分文的所谓画师,和一个从小没吃过苦,接受的教育也只有高雅艺术欣赏和怎么嫁人当好一个妻子的贵族小姐,即便逃出去,他们真的能坚持下来吗? 生活的琐事最能消磨人,虽然迈克从来没为此烦恼过,但他又不是不知人间疾苦。 当然了,前提是这位兴致勃勃的谢菲尔德小姐不插手! “你何以对他们如此关注?”迈克真觉得此刻苏叶的行为有点怪异,不像她一贯的行事。 “唔,大概就是见证了美好的爱情,就希望呵护它,人间需要真情嘛,”苏叶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一对是无数看过《泰坦尼克号》人的意难平,一生一死的结局,真的很让人伤怀。 两人确实实现了‘yu jump i jump’的誓言。 苏叶一路走来,获得了许多美好的感情,也愿意去呵护一些真情。 迈克看着她,眼中波光涟漪,平静的表面被打破,泛起一层层涟漪。 他伸出手,轻抚苏叶脸颊,低声呢喃,“何必羡慕别人,你也有。” 苏叶抬眸,对上了那双动情的眸子,心软了软,“迈克,你......” 下一秒,她的唇上触碰到极致的温柔,带着海风的咸香和傍晚的凉意,一半清凉一半火热。 微妙的触感,陌生的气息,一点点侵吞她的理智,占据所有感官。 眼前是碧波荡漾,点点涟漪醉人心弦,唇上是火一般的热情,苏叶渐渐闭上眼,把自己全部交给感官,让他决定带自己走向何方。 久久过后,久到两人无法呼吸,他才停下来,温柔的把吹到脸上的发丝抚到耳后,“嫁给我,好吗?” 苏叶定定看着他,眼里都是动容,依旧流露出的感情,张嘴,“不好!” “为什么?”迈克挫败。 “我对人生的规划没有婚姻这一项,男人,不,是婚姻,婚姻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不可能惹麻烦上身。”苏叶缓缓笑开。 迈克脸色僵住,这是他之前说的话,被苏叶原封不动还回来了。 深呼吸,迈克尝试解释,“我错了,我过于自大,不明白你于我的意义,早不是婚姻契约那么简单,小姐,请原谅我!” 苏叶好整以暇,听着他略显慌乱的解释,看够了笑话后,才道,“不,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婚姻太麻烦了,它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迈克:...... 咬牙,还想再次劝说,被苏叶阻止。 食指轻轻搭在他柔软的唇上,若有似无,却阻止了接下来的话。 不是迈克说不出来,而是苏叶的眼中过于坚决,坚决到他继续强求,这姑娘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他一把抱住她,“那你认为情人怎么样?贾奎琳夫人的贴身管家是她的情人,我也是管家呢!”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当初是谁拒绝了我来着,哦,我的管家先生,你不必委曲求全,我是公私分明的,不会因为您拒绝了,就给你找麻烦,真的。” 迈克哑然,你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最大的麻烦就是,强行让你的身影,充斥了他整个记忆宫殿,让他想逃都逃不了。 迈克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可惜这个小妮子却只想折腾他,报复他之前逃避的行为。 迈克低下矜持的头颅,妥协,“我错了。” 苏叶伸手要推开他,岂料他力气太大,下定了决心不让她远离。 苏叶也没坚持,理了理衣服,“先生,我们该走了,在甲板上逗留太久不好。” 又是之前他说出口的话,迈克挫败,决定不再言语,直接把人拉近,再一次亲上来。 不是不答应嘛,就亲到你答应为止! 恰在此时,一群人匆匆跑过来,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381 第三百八十一豪奢的巨轮47 “你干了…… “你干了什么,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安妮夫人厉声道。 苏叶转头,来的是谢菲尔德夫妇,比安奇夫人, 卡尔霍克利和一个侍者。 看到卡尔的眼神, 她心中了然,站起来打算平息此事,至少不要让他们闹得人尽皆知。 这时, 迈克站起来, 微微鞠躬行礼,“晚上好, 谢菲尔德伯爵, 安妮夫人,刚刚失礼了, 但请原谅,年轻的未婚夫妻, 总是情难自禁,我为自己孟浪的行为道歉。” “什么未婚夫妻, 你们订婚了?”比安奇夫人吃惊不已, 暗暗打量苏叶的脸色,见她脸上并没有被抓包的羞赧, 反倒好整以暇看着一幕,仿佛像个局外人。 迈克低头看了苏叶一眼,她索性背靠长椅,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迈克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反驳就好,他可不想做实情人的名头。 虽然婚姻是累赘,但有时候需要一些世俗的枷锁, 来困住某个行事不羁的女人。 迈克微微一笑,“此事我已经获得伯爵的认同,本该立刻对外宣布的,但这么大的事,本想抵达纽约后,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来庆贺,不想一时情难自禁,居然被你们发现了,为了不引起谣言,只好遗憾放弃之前的打算了。” 安妮夫人错愕地看向谢菲尔德伯爵:你答应的? “我......”伯爵震惊不已,这个家伙居然撒谎,他什么时候答应了,随即勃然大怒。 “伯爵,”可还不等他把斥责的话说出口,迈克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吐出一个词。 谢菲尔德伯爵脸色大变,僵硬中隐隐发青,面对好奇看过来的眼神,颤抖着嘴皮,“是,是的。” 安妮夫人脸色不好,她不会看不出来丈夫和这个迈克之间有猫腻,但她一向知道如何在外人面前给丈夫留脸面,这也是她长宠不衰的秘诀。 哪怕心里生气,哪怕内心不愤,安妮夫人还是勉强扬起笑脸,故作亲昵道,“詹姆斯,这样大的事,你为何要瞒着我?” 伯爵抿了抿嘴,颤声道,“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对,惊喜,你不是一直担心埃莉诺的婚事嘛,迈克是个好青年,有他照顾埃莉诺,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安妮夫人额角抽了抽,见丈夫这么说,也无奈附和,“是的,迈克是个稳重能干的好绅士,埃莉诺能嫁给他......” 论对迈克的厌恶,伯爵夫妇是一样的,之前迈克帮着苏叶从他们手里要走了嫁妆,还逼着他们不准管苏叶的婚事,两人就讨厌极了这人。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迈克也再没出现,她都要忘记了。 没想到现在突然出现,还想上位成为埃莉诺的丈夫,即便安妮夫人好隐忍,也有点夸不下去。 她说不出口,又不能让气氛僵硬,只能暗示比安奇夫人来说。 比安奇夫人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早就明白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更是对安妮夫人的行为脾性一清二楚,看在苏叶的面子上,也非常愿意解围,立刻笑着捧场,“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喜事,那真是太好了,我和乔治在美国有一座海边度假别墅,那里气候宜人,最适合度假和游玩了,到时候可以在那里举办一个订婚典礼。” “是啊,不知道你们喜欢哪种形式的,订婚一定要盛大,尤其埃莉诺长的漂亮,这位先生英俊,站在一起一定是对璧人。”比安奇先生也道。 两人左一句祝福,又一句天作之合,夸得卡尔满心的愤懑,不由打断道,“这样一个下等人,也能成为谢菲尔德小姐的丈夫?难道谢菲尔德家已然堕落至此?” 安妮夫人陡然变色,“霍克利先生不要误会,这位是迈克·福尔摩斯,是政府法律顾问,出身乡绅家庭。” 谢菲尔德家族决不能传出不好的名声,会影响多丽丝和珍妮的行情。 “不错,迈克是备受尊敬的绅士,也是埃莉诺的财产托管人,有能力又出身不凡,和埃莉诺的婚姻是受到上帝祝福的,”谢菲尔德伯爵觑着迈克的脸色,连忙加了一句。 卡尔被反驳,更加烦躁了,看到苏叶笑吟吟一言不发,脱口而出,“那福尔摩斯先生为何这副打扮,和个下等人一样。” 迈克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质检证明,“我代表皇家海军对泰坦尼克号进行秘密质检。” “为什么要质检?”卡尔看着那明显的海军标志,疑虑重重。 迈克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霍克利先生,这是英国内务,属保密级别。” 卡尔闭嘴,不甘心地看了苏叶一眼,见她依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好似全身心信赖这个男人,不由仔细打量。 可对上迈克平静的面容,深不可测的眼神,以及不动声色却沉稳有力的站姿,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迈克也不那么简单。 也对,简单的人怎么可能和英国海军有关。 商人轻易不能得罪政客,即便他是霍克利家的继承人也一样,即便他是美国人,而对方是英国的政府,他也得罪不起。 他抿了抿嘴,压下内心的嫉妒,“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迈克勾了勾嘴角,目送他离去。 看在他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份上,这次的事就算了,下次再敢觊觎埃莉诺,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迈克的眼神逐渐深邃,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 见外人离开了,安妮夫人立刻把那个使者打发了,阴沉着脸拉着谢菲尔德伯爵离开。 比安奇夫妇对视一眼,找借口说要去散步。 转瞬间,这里又只剩下苏叶和迈克了。 “啪啪啪——”苏叶颔首鼓掌,“不错不错,bss您可真懂得如何把握时机,什么叫威逼利诱,见机行事,见缝插针,可真长见识了。” 迈克不管她连嘲带讽的话,刚刚苏叶没反驳,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单膝下跪,执起苏叶的手,眼底盛满了柔情,“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固执偏颇地把所有感情认作累赘,但它从不是枷锁,而是亘古长明的灯塔。我的本心选择违背了我的意志,但意志会出错,本心却无法不去在意......” “说人话,”苏叶道。 “我爱你,”迈克的手握紧,郑重承诺。 “不够动听,”苏叶摇头。 “我决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会有任何阻碍;爱是指引迷津的一颗恒星,它价值无穷,无可计量,犹如我对你的一腔赤诚......” 苏叶再次摇头,“太肉麻!” 迈克:...... 叹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黑色心形石头,打磨光滑,造型古朴,“这是我在部落里日日把玩的,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有一天,能把这枚亲手打磨的石头送给你。” 是的,这原本是一块普通的碎石,那三个月时光,他什么都没想,用一块锋利的石头,一点点打磨,才把它弄成心形。 当时唯一的想法是,不管生死,留一个纪念给救命恩人小姐。 当然了,也是一份承诺! 夏利肯定会来救他的,即便救不了,也会过来带走他的尸身,这块石头就是福尔摩斯给埃莉诺小姐的承诺。 如果以后她遇到困难,可以拿着这石头去找夏利,他一定会帮忙的。 可他安全回来了,一回来就被苏叶给了一顿苦头吃,没机会把石头送出去。 看着那平平无奇的石头,苏叶的心砰砰跳,跳得比刚刚剧烈多了。 她眉眼含笑,拿出石头,握在手里,手臂上的灼热越发清晰。 ——叮,检测到特殊能量,是否兑换? “暂时不兑换,”苏叶在心里拒绝,然后把盒子抢过来,把石头放进去,关上后发现,手臂竟然不烫了。 这盒子可真是宝贝,竟然能隔绝系统的探查。 ‘系统,查查这盒子的材质,’苏叶觉得,这应该也是一种特殊的矿产才对。 ——叮,检测完毕,特殊材料,能隔绝一切能量,制作成盒子,防止能量逸散。 ‘百分之百隔间?’苏叶眼前一亮,能防止能量逸散的可是好东西。 比如装药的玉瓶会比普通的陶瓷瓶子和木头的好用,但时间长了,药效还是会慢慢消失。 就连苏叶的空间,也不是百分百防止能量逸散,让东西保持不变的仓库是刻画了时间静止法阵,让时间停留在放进去的一刻。 这有好处,那就是东西不会损坏,拿出来永远是最鲜亮的时候。 但也有坏处,时间静止了,某些反应作用也不能出现。 比如酒,酒的酿造是一时的,但发酵需要时间,有些酒存上足够长的时间,才醇香无比。 可存的时间长了,保存不当,会渐渐挥发,最终什么都没剩下。 要是放在这种材料制作的盒子里,酒一直发酵着,却不会挥发,那岂不是能酿世界上最醇香的酒? 另外未来穿越修仙世界的话,可以用来装药材。 那些药材动辄几百上千年,摘下来后也不可能立刻用药,得小心处理晾干,再找一个好的炼丹师。 在这过程中,说不定药效就渐渐流失了。 更甚者,有些药在采下来的那一刻,就会打大量流失药性,《如一神经》上就记录了好些珍贵药材,必须一采下就立刻开炉炼丹,可这样没经过处理的药材,药性又不能发挥百分之百。 总之这就是一个悖论。 可有了这盒子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用这种材料封闭药性,等到合适的时候处理,处理好了再放在盒子中,慢慢发酵。 ——叮,是的,请问是否兑换星币? ‘当然不兑换,’这么好的东西,谁兑换谁就是傻子。 苏叶把盒子握在手里翻来覆去打量,越看越欢喜。 迈克怔然,还以为她会继续找麻烦,没想到竟然这么喜欢,那他是不是成功晋升未婚夫了? “迈克,”苏叶猛然出声,盯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真诚,“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我还想要。” 迈克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黑色石头是之前夏利藏身的那个山洞,里面都是这种石墙,至于盒子,是我在部落里随手捡的。他们部落有一个习俗,每当丰收的时候,就会从山顶搬运一块巨石下来,然后雕刻成图腾,这盒子就是残留的碎石打造。” 苏叶眉眼含笑,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在脑后虚虚环了一圈,好似抱着他,“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迈克:...... 迈克沉下眸,严肃道,“即便我们结婚了,我也不会允许你单独去热带雨林!” 那里太危险了,更何况那个部落还在雨林深处,不管是自然环境,还是部落里的人,都是大大的威胁。 “迈克,你可以陪我去呀,”苏叶眨眨眼,表示这不是问题,反正她需要领路人。 迈克拒绝,“我短时间内无法离开......” 再次去苏里南,国王不会允许的。 “那你要继续当情人了?”苏叶挑眉,淡淡威胁。 迈克闭了闭眼,无奈妥协,“这些于你有什么用?” “有大用,”苏叶微笑,并不解释。 迈克定定看着她,“走吧,我想伯爵夫妇正在等我们的答案,”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倒不是苏叶非得迈克同意,才能去苏里南,只是一个未婚姑娘离开太久,难免惹人注意。 可要是蜜月旅行就不一样了,这是名正言顺甩开所有人,消失一段时间的好法子。 看在迈克给她送上一份大礼的份上,她不介意提高一下他的待遇。 “说起这个,”苏叶站起来,理了理裙摆不存在的褶皱,“你到底和伯爵说了什么,让他那样害怕?” 迈克心情很好,不管苏叶是为了什么答应嫁给他,总之他摆脱了情人的身份,顺利晋级未婚夫。 迈克决定,等会就发电报回去,让福尔摩斯夫妇准备婚礼事宜,等他们从美国回来,就是结婚的好时机。 “我想你看清我说了什么,”他知道苏叶会读唇语,一个简单单词的发音,不可能读不出来。 “阿尔卑斯,这有什么秘密吗?”苏叶不是没看出他说了什么,而是不明白这个单词代表的含义。 “是阿尔卑斯苦修会,”迈克解释道,“阿尔卑斯山在早期的传说中,是神灵居住的圣山,神灵在天地交接之处,渺无人烟的顶峰修行,只有当蓝紫色鸢尾花盛开的时候,神灵才允许他的信众穿过层层艰难险阻,去祭拜聆听教诲。” “你知道忠诚的信徒总是会做出一些类似苦修,以达到灵魂超脱的目的,这个阿尔卑斯苦修会就是以苦修出名,刚开始还是徒步上山,发展到后面,直接以粗布裹身,不穿鞋子,光脚上山,鲜血淋漓也不在乎,反而血流得越多,越代表诚意。更有一种自我折磨的方式,那就是坚持一个月不进食,只吃蓝紫色鸢尾花,等身体达到纯净再上山。” 嗯......怎么说呢,欧洲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隐秘组织,好似一个人身上没有隐秘组织的光环,就活不下去一样。 她瞟了身边人一眼,他也是 ,不知道那个奇奇怪怪的第欧根尼俱乐部创建了没有。 还有他在大学肯定加入了某些精英团体,不然不可能被前任安全部长注意到。 “听着像个虔诚追求信仰的组织,那和伯爵有什么关系?”谢菲尔德伯爵怎么也不像加入这种组织的人啊! “因为极端的方式,这个组织存续的时间并不长,被剿灭是因为他们劝说逼迫一位新进年轻成员加入他们的苦修,可那位贵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吃得了苦,直接就死了。他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于是这个组织被心痛儿子去世的父亲疯狂打压,一度被打成了□□,成员被捕捉绞杀,后来就落寞了。” “现在又死灰复燃了?”苏叶挑眉,这样的组织总是反反复复,层出不穷。 “不,真正苦修的那批人已经死去,后来兴起的苦修会不过是接着由头敛财而已,他们修改了教义,让信众相信,鸢尾花是蕴含神灵力量的,服用蓝紫色鸢尾,可以净化污浊,早日达到纯净。当然只有阿尔卑斯山的鸢尾。” “鸢尾味道辛辣苦涩,他们宣称自己获得了神灵的赐福,知道了制作鸢尾的方法,服用他们做的药,效果比直接服用鸢尾还好。” 苏叶沉吟,“鸢尾确实有药性,能活血祛瘀,祛风利湿,解毒消积,治疗头眩,肿痛,疟疾和出血都是可以的。” “既然有药性,那就要对症,法国某位王室被他们忽悠瘸了,竟然直接给身体虚弱,时常拉肚子的小王子使用此物,小王子吃完下流不止,三天后就死了。从此这个苦修会就被打上了□□的名号,欧洲大部分国家都严令禁止。” “伯爵加入了这个苦修会?”苏叶明白了,这算是谢菲尔德伯爵一个把柄,一个不能公之于众的把柄。 “他上大学的时候,稀里糊涂加入,被人忽悠了上万英镑,去购买所谓的鸢尾花丸,吃完需要净食三天,不能吃肉,不能喝酒,他吃不了这个苦,于是断断续续吃着,这才没吃出问题来。不过这个组织在英国也是禁止存在的,要是外人知道谢菲尔德伯爵也是其中一员,他就要面临调查了。” “这个组织还牵扯到了其他事?”苏叶挑眉。 “这种组合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信奉邪神,怪异的仪式,入会的投名状等,都不是多光彩的事。” 首先信奉邪神这一点,在有宗教的国家就是异端,谢菲尔德伯爵是纯正的新教徒,和国王保持一个教派。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信过别的教,即便是被骗进去的,也会遭到教会的反打压,甚至是驱逐。 这个时候教会的权利还是很大的,生老病死都需要牧师来主持,被教会厌恶,基本就没了一席之地。 君不见那么多王室成员因为信仰不同,而被迫流亡海外,从此再也回不了国。 像苦修会这种被全欧洲封杀的□□,一旦披露,那他几乎没了落脚之地,除非去那种没有信仰的国家。 可某种程度上来说,谢菲尔德伯爵是非常相信上帝存在的,他真的期盼死后能上天堂,要真是被教会驱逐了,不亚于精神被放逐。 而怪异的仪式和投名状往往都意味着一些挑战人三观底线的东西,会被直接压入大牢的。 怪不得谢菲尔德伯爵会面色大变,原来他被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啊。 “这种奇奇怪怪的组织,在英国还有不少吧?”苏叶挑眉。 “没有几百也有上千,是扫除不净的,”只要有人信教,就有人不信,在全民有信仰的时代和国度,不信这个,就会信那个。 不管是出于信仰认同,还是利益,总有人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创造出奇奇怪怪的信仰。 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不得不信奉‘闭嘴是美德’这句话。 “行吧,”苏叶耸耸肩,和迈克走到伯爵夫妇的房门口,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迈克推开门,让苏叶先进去。 此时伯爵夫妇已经沟通好了,除了面色有点不好,看起来还算平静。 安妮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迈克先生,您可真神通广大。” 在知道丈夫年轻时候干了什么破事后,安妮夫人简直要疯了,怎么会这么蠢,这么没脑子? 但她不能爆粗口,就连指责也不能,只能轻声安慰,“没关系的,詹姆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用担心,那个阿尔卑斯苦修会已经消失了,没人记得这件事。” 谢菲尔德伯爵也以为事情过去了,毕竟这二十年来,再没人提过这件事。 此时的他当然不会像年轻时候那么无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暴露的后果。 他擦了擦冷汗,看向迈克,“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调查雅克·索尼埃的时候发现的,他无故被杀死在家中,临死前被逼着写了一长串名单,那个名单被带走,但是下面一页留有印迹,我用铅笔让其显形,其中就有您的名字,伯爵先生。”迈克道。 谢菲尔德伯爵脸色煞白,好似听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连连后退几步,跌倒在沙发上。 见他这幅被打击得完全回不过神的模样,安妮夫人心下一沉,勉强维持住镇定,“这个雅克·索尼埃是谁,和詹姆斯有什么关系,他们有仇吗?他又是为什么被杀害了?” “被杀的原因暂时不知,但我猜测,应该是报复他背叛了信仰。索尼埃先生是政府的一员,因为渎职被强令回家休息,之后就传来他自杀的消息。他的上司知道后,非常内疚,认为要不是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索尼埃先生不会被刺激得自杀。这次渎职事件并不算严重,索尼埃先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虽然大概率会丢失这份工作,但也能做其他,比如商人。” “然而索尼埃先生承受不住,直接自杀了,他死了,留下妻子和儿女没了收入来源,上司怜惜他的妻儿,于是派我去调查一番,最好能让索尼埃将功折过,他的妻子儿女顺利获得抚恤。” “然而我到了之后,却发现这绝非一般的自杀,而是被人有意逼迫。临死前还写了那样一份名单,经过调查,名单上的成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阿尔卑斯苦修会的成员。这个组织臭名昭著,一旦披露出来,上面的人就全完了,于是我隐瞒了名单的事,只说索尼埃先生羞愧自杀。上司感念他以往的兢兢业业,申请批准了他妻子儿女获得抚恤金。” “那之后呢?”谢菲尔德伯爵连忙问道。 “之后这件事我谁也没提,伯爵您放心,”迈克微笑。 谢菲尔德伯爵长舒一口气,随即又发觉不对,惊慌道,“那个拿走名单的人是谁?” “我怀疑是狂信徒,他要了名单,是为了清除叛徒,”迈克瞥了伯爵一眼,眼底露出笑意。 “我不是叛徒!”伯爵吓得面无血色,低吼道。 “或许吧,但他认为是,”迈克神色不动,可有可无道。 “怎么办?他会不会来杀我?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买了一些鸢尾花制作的药,凭什么说我是叛徒?索尼埃那个该死的,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把我的名字写上去?漏掉一个又没什么关系!” “恐怕不会,”迈克淡淡道,“你了解这个组织的行事,他们谨慎小心,既然让索尼埃写了名单,也会让其他人写,如果索尼埃故意漏掉了谁,而其他人的名单里有,他们肯定会迁怒索尼埃的妻子儿女,为了他们的安全,索尼埃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都写出来。” “那我就要为了他的妻子儿女付出生命吗?”伯爵不甘低吼。 “此时说这些都多余,”安妮夫人被他弄得心烦意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出这个狂信徒吗?” “对对对,只要消灭他,我就安全了,”伯爵冲上来,抓住迈克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 迈克挑眉,“我恐怕没这个本事。” “你弟弟呢,那个全世界最厉害的咨询侦探?”安妮夫人立刻道。 迈克看了苏叶一眼,微笑,“他潜入一个军火集团,已经半个月没消息了。而且我们现在对这人一无所知,调查都无从调查。” “也不是没办法,”这时,苏叶突然插嘴。 “你有什么办法,埃莉诺我亲爱的,快说!”伯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希冀地看着她。 “那个名单你是否还记得?”苏叶看向迈克。 迈克猜到了她另有打算,点点头,“我的记性还不错。” “那就写下来,我们派人去保护这些人,总能抓到人的,”苏叶道。 “对对对,多派一点人保护他们,还有我。” “那太慢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出手,更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藏在某个成员身边,”迈克摇摇头,否定她这不靠谱的建议,“更何况,我们也没这么多人手啊!要是他最先盯上的就是伯爵怎么办?防不胜防!” 伯爵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左右看看,仿佛那人已经藏在了身边,就等着取他性命。 “不行就先躲起来吧,我不信一个狂热的教徒能有多大的耐心,做得多了,迟早会露出马脚,”苏叶沉吟,看着迈克眨眨眼,“迈克,亲爱的,你可要帮帮伯爵,他是亲口许诺你婚事的岳父呢。” 迈克心领神会,“我会努力的,不过现在在船上,一时还无法安排人手。” 他转身,状似提议道,“不如等到达纽约,我就安排人保护您?” “这不够保险,你能确定安排的人,不会被那些人反向利用吗?”苏叶不赞同地道。 “这......”迈克迟疑,“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找一个谁都不认识伯爵的地方藏起来,用假名字躲藏,这样短时间内狂热徒找不到人,自然会去找其他人。” “对对对,这是个好法子,”伯爵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要为我安排好。” 迈克嫌弃地皱了皱眉,抽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拭,嘴上却道,“您放心,不会让您出事的,我还等着您主持我和埃莉诺的婚礼呢。” “那太好了,”苏叶拍掌,“感谢你,我亲爱的迈克,你实在太可靠了。” 迈克假笑,“不客气。”只要你不再心血来潮,又拉着他演戏就可以了。 “对了,这船上人太多了,你说会不会有狂热徒就隐藏在其中?毕竟伯爵要乘坐泰坦尼克号的事虽然没有宣扬,但也并不隐秘。”苏叶表示戏已经开场,得继续往下演。 “这......”迈克不确定地看了眼房门外,“刚刚那个使者似乎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 “他是专门为头等舱服务的,当然得在,虽然对伯爵略殷勤了点,但那也是人之常情。” “那楼梯口守着的两人呢?其中有一人明显来自斯洛文尼亚,就住在阿尔卑斯山脚下。” “这很正常不是吗?伦敦可是全球化大都市,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有。” “那之前给你送过饮料的那位侍女,她有瑞士口音,但遮掩的很到位,并不大听的出来,正常人何必遮掩呢?” “或许......是为了显得专业吧,你知道的,头等舱的客人很多人讲究英伦腔,要是带有别的口音,会被嫌弃的。” “可能吧。” 两人一来一往,把谢菲尔德伯爵说得冷汗一层层往下冒,整个人都杯弓蛇影起来。 他惊慌的四处打量,走到门口,霍得打开房门。 走廊上的使者和楼梯口的人都转头过来看他,伯爵吓得一激灵,碰的一声关上门,转身背靠房门,整个人都瘫软了。 “他们,他们在看我......”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惊慌,仿佛被猎人盯上的羔羊,四面楚歌,又无处可逃。 “不会的,他们只是听到了动静才看过来,这是人之常情,”苏叶连忙安慰。 然而已经被两人惊出了疑神疑鬼的伯爵哪里听得进去,疑邻盗斧,当他开始胡乱猜疑时,你越是劝说,他反而越坚信不疑。 伯爵整个人都惊慌颤抖,“不行,我要下船,我要立刻下船!” “这怎么可能?”苏叶反驳道,“我们在大西洋上,中途没有停靠,下船也只能等到了纽约。” “对啊,”安妮夫人也被两人说的惊疑不定,但毕竟没关系到自己的人身安全,还稳得住。 她起身扶谢菲尔德伯爵坐下,走到门口,想打开门看看。 “别,不行!”伯爵立刻扑上去阻止。 安妮夫人的动作更快,再次开了门,听到动静的走廊上众人,再一次看过来。 四目相对,伯爵吓得缩回去,安妮夫人也被这反应弄得一惊,不过还是镇定的笑笑,对着其中一位侍者吩咐道,“请给一瓶红酒。” 侍者躬身行礼,去取红酒了。 安妮夫人立刻转身,轻轻关上门,抚了抚胸口,这才笑着对伯爵道,“看,您不用担心,他们就是普通的侍者。” 然而她刚刚的表现,并不能使这个说法信服,因此伯爵不仅没有觉得安慰,反而更深信不疑,从而更焦虑了。 苏叶端着两杯威士忌,递到他们面前,“不会有事的,哪有那么巧,他们就正好在了,又不是特意盯着您。” 这话安慰的成分没多少,反倒是让两人陡然一激灵,然后经不住颤抖。 他们真的没被盯着吗?或许,或许上船的时候,就一直有人盯着他们呢? 两人开始回忆,之前是否见过可疑的人? 带着怀疑的态度,那什么都可疑,两人越想越觉得这船简直是贼窝。 “我一定要下船,你要救我,我可是你岳父,”伯爵不管不顾,对着迈克耍起无赖来。 这次就连安妮夫人都没反对,反而希冀的看向迈克,“可能安排?” 迈克看了苏叶一眼:这是你的目的? 苏叶含笑不语,迈克懂了,故作沉吟思考,半响才道,“我可以安排一艘船过来,秘密接你们离开,然后送去安全的地方躲藏。” “得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连沃克小姐和盖特都不知道,万一他们已经被盯上了呢。”苏叶叮嘱。 “那就明晚11点吧,明晚有一场舞会,到时你们提前离开,等到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你们早消失了,”迈克道。 “这个好,非常好,”谢菲尔德伯爵顿时舒了口气,“辛苦你了,迈克。” “不辛苦,”迈克微笑。 等离开伯爵夫妇的房间,迈克才压低声音道,“你又在算计什么?” 苏叶满意微笑,“等之后你就知道了。” 382 第三百八十二豪奢的巨轮48 苏叶并没…… 苏叶并没有解释, 过了明晚就知道了。 两人先去和比安奇夫妇打了声招呼,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不需要担心。 比安奇夫妇还是比较好奇的, 询问了两人相识相恋的经过,苏叶真真假假说了一些, 一是满足比安奇夫人的好奇心,二也是借她的口, 把两人的情况传出去, 免得外人瞎猜。 比安奇夫人领会了她的意思, 和比安奇先生一起去大餐厅用餐。 而苏叶两人, 回房换了一身衣服, 去了其他餐厅,明知道大家等会儿会议论他们, 何必去被围观呢。 泰坦尼克号上有好几个餐厅, 其中为头等舱服务的就有四个, 其中两个空间很大,装修豪华, 一个是独立包厢,适合单独谈事情。 最后一个设置在单侧甲板上,能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就餐。 很多头等舱的客人为了交际的目的,都会选择前者, 而甲板餐厅则没什么人,两人路过的时候,觉得风景不错,就在一张空座位上坐下。 今晚的菜单很丰富,多达二十种, 且每天的晚餐都不一样,可随意选择。 乡村法式清汤、鸡蛋配芦笋、马里兰炸鸡、炭烤牛排蛋奶冻布丁、酥皮苹果派、三文鱼、蔬菜沙拉...... 两人的胃口都不小,迈克正在炼体,每天进行大量运动,消耗的能量巨大。 这些完全不够,又重新要了一轮,等到吃完,太阳彻底落山,海上一片漆黑。 今晚的天气不够明朗,看不到星子,就连月亮也是若隐若现,明明快月中了,也只有一点点,看着不像好兆头。 吃饱喝足,两人散步消食,在接近船尾的时候,听到一阵脚步声。 转头,露丝神情崩溃地冲过来,也没注意到前面都有谁,一路横冲直撞,跑向船尾。 黑底红边的裙子上叮叮当当,就像她起伏不定的心情,没节奏的乱敲着。 苏叶恍然想起,这大概就是电影里比较经典的一幕了,露丝想跳海,杰克说:“yu jump,i jump。” 她慢悠悠跟上去,快接近的时候,正好看到露丝脚滑,杰克一把抓住她。 “救命,救救我,”露丝被吓坏了,当真正的死亡降临,人总是求生的。 刚刚轻生的念头完全消失,她只想要求救,杰克不顾自己的危险,牢牢抓住她,嘴上还在一个劲儿地安慰。 苏叶估算了一下,不会有危险,就没有过去。 果然,下一秒杰克就把人拉了回来,两人一起跌倒在甲板上,杰克还扑倒露丝身上。 这时,听到呼喊的船员们赶上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之前,杰克为了做好准备,在露丝真的跳下去后,也能跟着跳下去救人,把累赘的外套和靴子脱了。 以至于他现在看着衣衫不整,又扑在露丝身上,很容易让人怀疑,在进行什么不轨行为。 赶来的船员们因此误会了,立刻举起木仓,呵斥他离开,顺便还把人铐起来了。 很快,卡尔收到消息赶了过来,误会杰克是个混蛋,出手揪住他的衣领,被露丝阻止。 露丝袒露杰克是为了救她,作为救命恩人不该有这样的待遇。 但卡尔显然不信,或者说他不认为这种下等人能有什么好品格。 而露丝的理由也过于牵强了,因为探看推进器而滑到,显然,这个时代的男人对女人都有固定的认知。 他们认为女人不会对机器感兴趣,对机器感兴趣的女人会变得不幸,只有花边和首饰才适合她们。 总之露丝给出的借口,不能让他信服,加上傍晚在苏叶和迈克那里受的气,正好需要发泄。 于是他不管不顾,直接冲着杰克来了一拳。 杰克本就被铐住了双手,又被两个海员控制,嘴角直接破了,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来。 露丝吓了一跳,立刻挡在两人中间,“卡尔,你太过分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听听你编的借口,你自己信吗?一个想要欺负你的混蛋,露丝,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维护这样的混蛋?”卡尔冷嘲热讽,觉得露丝真的昏头了。 同时他脑海里闪过苏叶,对着那个迈克言笑晏晏的样子,从未看过他一眼。 难道现在就连他的未婚妻也要背叛他吗?为了这样一个穷小子? 他几乎是怒不可遏,低吼道,“让开!” “不行,你不能恩将仇报!”露丝张开双手,坚决不允许卡尔打人。 “赖福杰,把她拉走!”卡尔不耐烦吩咐道。 卡尔自认为是一个有修养的人,不会对女人动手,但他也绝对不允许女人反抗于他,尤其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这会让他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即便他大部分时候能接受这样桀骜不驯,犹如带刺玫瑰的露丝。 可某些时候,露丝得必须听话,而现在正是这个时候。 赖福杰身高马大,原本是个能力出众的警探,被卡尔重金聘请,力气自然不是露丝能比的,很快就把她拉走了。 露丝着急反抗,“卡尔!” 然而卡尔已经越过了她,走到倒地的杰克身边,脚抬了起来。 “我们能证明,”这是,迈克从阴影中走出来,苏叶挽着他的手。 迈克温文尔雅,换了西装的他,比大多数男人都有派头,即便显得过于年轻俊美了,气势生生让所有人低一截。 见到两人,卡尔脸皮子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原来是福尔摩斯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和埃莉诺晚餐后出来散步,正好看到了布克特小姐失足,这位先生救她。”迈克保持幅度恰好的假笑,特别让人信服。 这不,船员们立刻道歉把杰克拉起来,然后解开他手上的手铐。 “既然是救人,为什么要脱鞋?”赖福杰果然不愧卡尔身边头号狗腿子,立刻提出疑问。 “这位先生确实有点不拘小节,公众场合下脱鞋非常失礼,不过介于是晚上,船尾的甲板来往人少,他躺在长椅上,也不算多过分的行为。”迈克道。 脱鞋脱外套和布克特小姐无关,只是杰克霸占长椅躺着的小小失礼行为罢了。 他的言语处处在强调杰克的行为不妥,却让卡尔和赖福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卡尔脸色更差了,“谢菲尔德小姐也看到了,你身为女性,本应该对这种不义之举给予谴责才对。” 他用了不义之举和谴责,可见相信了迈克的说辞,只是不愿意放过杰克罢了。 苏叶耸耸肩,“亲眼所见,这位先生勇敢无畏,如果不是他,露丝小姐这次真的危险了,或许你可以奖励一下这个勇敢的小伙子。” “奖励,”卡尔心中越发不满,可迈克站在面前,他不想被比下去了,更不愿意让苏叶认为他人品不行。 抿了抿嘴,“那这样吧,我们请他参加明晚的晚宴,以示感谢,正好你可以讲讲你的英勇事迹。” 后一句是对杰克说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然杰克丝毫不在意,看了露丝一眼,心砰砰跳地看她离开。 能多看露丝一眼,于他而言就是幸运的,至于进入头等舱就餐,会不会被鄙视,他完全不在意。 没有一个强大的心脏,他也混不到今天。 杰克的心态好极了,认为所有的经历都是人生中的宝贵财富,无论是贫穷的世界,还是富人奢侈的生活,他都愿意去见识一番,不是羡慕,只为了解整个世界而已。 这样的心态,就连苏叶都赞叹。 她就是贫穷出身的,然而事实上,她成长的过程可比杰克幸运多了,拥有政府对孤儿的补贴,全方面机器人保姆,以及足够完善的教育体制。 如果不是内心的**填不满,她其实完全可以按部就班,拿着文凭,去找一个拥有大空间的老板,应聘成为员工。 当一个空间很大,需要的就不只是智能系统了,而是一个独立运营的公司。 原因也很简单,系统能根据你的空间,设计出最优方案,怎么把空间利用的最大化,但它能把你的空间设计成独具特色,独一无二吗? 不行,因为系统用的都是过往经验模板,然后根据你的需要添加删减而成,本质上和许许多多零度人的空间差不多。 可每个小世界都不一样,都独一无二,凭什么空间就得大同小异? 这样大同小异的空间带不来任何惊喜,也不会有额外的产出。 就比如特殊能源,一部分是世界外的产物,意外落入这个小世界,但也有很小一部分,是这个世界独有,或者仅几个世界有。 像迈克送的那个石盒子,刚开始系统竟然没有扫描出来,说明在系统的知识储备中,是没有这种物质的。 后来是分析其作用后,才知道其独特的用途。 一句话,系统很强大,能分析任何东西,但对于没见识过的东西,也不能无中生有。 可系统是连通零度政府主脑库的,又不是独立存在的。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种石料从未被发现过。 而这样意外的惊喜,才是零度人打理空间除金钱外,想要获得的。 也因此,那些拥有大资源空间的宿主,都会成立一家专门设计运营空间的公司,招聘一批员工。 给员工的工资不高,却基本解决生存需求,而工作的内容也少,大部分工作都可以系统解决,他们要做的是提供创意,或者根据宿主偶尔的脑洞,去扩展规划,以便落实。 每天工作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都是用来头脑风暴的,剩下的时间完全可以娱乐。 而所有的娱乐都能在星网进行,不花钱。 这才是真正的咸鱼躺平生活,每天只天马行空幻想,然后把点子记下来就行,就能换取生存金额,还有比这更开心的无聊生活吗? 当然,如果你对星币多一点点追求,那也可以选择从事娱乐服务,为广大的无聊的零度群体提供视觉,听觉,味觉等感官享受,以及情绪价值。 做得好可以多赚点,做的不好,也不会饿死,因为零度人极度需要这个,于是政府也鼓励做这个,给每一位从事相关行业的,提供最低保障。 当然了,这也是需要考证的,通过了才能拿到政府补贴。 这样的生活,也并不比穿越更困难,虽然他们的教育偏重于培养能穿越的人才,但学过的这些,让你从事一些脑力工作,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而苏叶最终还是选择了穿越,因为在一日日长大过程中,她真切认识到了内心对钱的渴望。 或许是因为其他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从出生就没有父母,成长过程中,也几乎没什么朋友,机器人保姆说到底只是一组程序,给予的情感反馈,在接触久了之后,显得那么空洞。 但人都有**,情感**因为自小也没见识体会过,并没有对她内心产生多少影响。 可星币就不同了,小孩子天然会嫉妒其他孩子,对于其他孩子有的东西,都想要有。 苏叶也一样,但她从小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星币是有限的,极其有限,要了一个玩具,就只能放弃其他所有。 可偏偏,教育告诉了她世界的参差,有的人因为空间好,可以既要又要,想要什么有什么。 而她就只能想想,然后满心地羡慕。 小时候不会去思考为什么,只认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钱不够,就多攒,等攒到了一定数量,就够了吧。 不得不说,那时候真的天真,可在攒钱的过程中,那一点点累积的喜悦,真的难以言喻。 这大概是她最多的情绪了,因为钱变多而快乐。 于是变本加厉,等到快要成年,认清现实,再努力也没有结余,这就是现实,空间的鸿沟有时候真的难以逾越。 可难不代表没有机会,穿越就是一项。 于是她果断选择了穿越,只因为能赚得更多,满足自己不断增长对金钱的渴望。 不得不说,上天真的厚爱她,运气好到爆,穿越的每个世界都隐藏着大量的特殊能量。 说一夜暴富有点夸大,却彻底摆脱了贫穷,达成金钱富足的成就。 而她的幸运又何其这一项,在金钱富足的同时,她还获得了情感上的满足,人格上的完善。 如果穿越后遇到的不是夏洛克,花满楼,达西,展昭这样的人物,她或许会在一次次满足后,变得更加贪婪,最终滑入深渊。 现在的苏叶早已摆脱了对金钱的渴望,这源于内心沟壑被填满,获得的满足感足够多。 然而杰克呢?他是真的一无所有,身无分文,船票都是临时赌来的,用了全部身家去押注。 可他就是有这样的勇气,全部压上,不管晚餐从哪里来,也不管是否睡桥洞,从不为艰苦处境而自苦。 他画画不是汲汲营营想成名,然后赚大钱,而是喜欢,记录世界,观察世界,活得纯粹而洒脱。 苏叶永远也成不了这样的人,看了身边的迈克一眼,哦,他也不行。 这人浑身上下都是责任,是沉重的压力,只不过他的聪明,让面对这种压力时,依然游刃有余。 但说到潇洒,估计完全和他无缘。 迈克的手紧了紧,提醒苏叶不要再看了。 虽然他觉得杰克这种毫无计划,行事没有章法的人,实际就是蠢,是不负责任。 但该说不说,这种潇洒的姿态,是真的能吸引年轻的姑娘,看那位布克特小姐总是回头就知道了。 虽说苏叶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但她一日还不是他的未婚妻,就有可能变卦,得杜绝一切可能。 还不等杰克走过来表示感谢,就拉着她离开了。 苏叶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无语。 她真想换人,难道他还拦得住吗? 迈克表示,想不想的,这也不能爬到她的脑子里去阻止啊,唯一的办法就是,杜绝某些人的靠近。 苏叶直接呵呵了,该说不说,她果然是个好恋人,照顾某些人莫名其妙的嫉妒心。 第二天,苏叶去找了大副亨利·怀尔德,假借偶遇的名义,闲聊了几句。 提到怀尔德原本在奥林匹克号上工作,苏叶故作好奇询问,“听说这两艘是姊妹船,一模一样吗?” 怀尔德的脸色有点不自然,“是,是的,但不是完全一模一样,有部分的区别,但不大。” “哦,我真的好奇,哪部分不一样,是里面的装饰吗?这不算什么,毕竟一样的装饰没意思,最好各有特色。其实我都没明白,建造一样的有什么意义,不同的船才能带来惊喜嘛。”苏叶故作不解。 “是甲板......”意思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怀尔德立刻住嘴,掩饰般地转移话题,“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姐,不如我们去参观一下?” “可我已经参观过了,”苏叶不感兴趣道。 “这个,我还有工作,”怀尔德明显不想再多说了。 “那好吧,祝您工作顺利,对了,怀尔德先生,泰坦尼克号的返程是不是您?”苏叶听话的道别,等他松了口气,不经意问道。 史密斯船长只走这一趟,也就是抵达纽约后,就彻底退休了。 那从纽约返航,自然要选新的船长,怀尔德被临时调来当大副,很难说不是要接过船长的担子。 至于为什么是大副,而不是另外一个经验更加丰富的船长? 苏叶打听过了,这位怀尔德先生非常受到重视,行船过程中从未遇到过事故,有几次都与事故擦肩而过。 比如某次他本该登上一艘船,结果因为临时身体不适,上岸找医生了,没查出病因,却错过了出发的时间。那艘船在海上遇到危险,虽然人员获救了,可货物大多都损毁了。 因为是人为操作失误,从船长到船员,都面临一笔不菲的罚款。 再比如他妻子生育第一胎时,怀尔德接到消息,不等船靠岸,就跳下水急急忙忙往岸边游。 之后没多久,那船竟然因为体积过大,形成了漩涡,把旁边一艘小船吸过来。 两船相撞,船上指挥的二副被撞入水中,降落的过程中磕破头昏迷,要不是船员眼尖,立刻跳下去救,二副就要淹死了。 而指挥靠岸的工作,原本是属于他的,只是因为他妻子快生了,同伴体贴,替了他的班。 因为这两件事,怀尔德被称为‘幸运亨利’,而因为幸运的名声,他非常受白星公司重视,大力培养。 所以他被临时派来泰坦尼克号,理所当然会认为,是接到了秘密调任,只要史密斯船长卸任,就可以接任船长的位置了。 “什么?”怀尔德一愣,立刻道,“没有这个安排。” 苏叶疑惑,“那回程的船长是谁?可靠吗?” “小姐您是想要乘坐泰坦尼克号回英国吗?”怀尔德不明白她的用意。 “不行吗?”苏叶道。 “小姐不是去美国度假的吗?”怀尔德脸上带出怀疑,隐隐有了警惕之心。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我没想到迈克会向我求婚,”苏叶一脸甜蜜加不敢置信道,“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幸福。你知道吗?迈克说想尽快和我结婚,越快越好,我虽然觉得太急促了,可也不忍拒绝,只好答应了。” “我们的婚姻将会在英国举行,在迈克父母和弟弟的见证下,随后一起去美国,举办一场更盛大的舞会,宣布婚讯。迈克已经联系父母做准备了,不出意外的话,就只剩下一个月时间,所以我得尽快回英国做准备。” “在泰坦尼克号上,我感觉十分平稳,如果回来时也乘坐这艘船,不仅更安全,也不会觉得累。” “原来如此,”怀尔德恍然大悟,眼底的怀疑消散,也不介意多说几句,“目前船长还没有任命,不过不出半个月,就知道了。” “那返程的时间是?我需要提前购票吗?”苏叶继续发问。 “暂时没定下时间,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暂定,等时间确定好通知您。”怀尔德想着卖苏叶一个人情,如是道。 “那太好了,麻烦您了怀尔德先生,”苏叶不再询问,礼貌告辞。 不需要再问了,新船长没有任命,返程的时间没定下,就连想订票都订不到。 无论哪一条,都显示泰坦尼克号或许没有返程的机会。 而这位怀尔德先生陡然地怀疑,也说明他知道些什么,心虚之下,反应才会那么大。 所以他的嫌疑很大! 另一边,迈克去了电报室,里面人来人往,热闹异常,许多人等着发电报,而电报员杰克·菲利浦手上不停,只听得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断。 他忙得飞起,这边刚发完,那边就递过来了,几乎没时间休息一下。 电报室里有两台电报机,剩下一台是助理哈罗德·布莱德在使用,但他明显没有飞利浦熟悉,要发的时候,总需要翻阅电报本,看清楚后才能动手。 因此客人们都等在飞利浦的面前,而他只能发寄存的纸条,暂时不着急的。 迈克想要和菲利普聊一聊,顺便发消息,从附近港岛调船,把谢菲尔德伯爵夫妇接走。 这事比较隐秘,不能让外人知道,因此就不能让菲利普和布莱德发,得亲自上。 他只扫了一眼,就走到布莱德身边,“我是学电报专业的,从事过电报员的工作,你的速度有点慢,我事情很急,请问能先让我发吗?” “不行!”布莱德被否定了能力,大为恼火,“大家都在排队,没人能特殊。” “那这样,我帮你发,发完了桌上这些,总该轮到我了吧?”迈克道。 “你?”菲利普不相信他的能力,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迈克穿着低调奢华,光红宝石领带夹,就价值上千英镑。 很明显,这是一个有钱的男人,说不定还有权有势。 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布莱德满心不耐,却不得不露出笑脸,“抱歉,先生,您请。” 但他也不愿意加塞的行为,非暴力不合作,干脆让迈克自己发,好挫挫他的锐气。 真以为电报好发吗?那么厚厚一本,要精准不发错有多难,这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谁能像菲利普那个怪物,把整本电报本都记住了。 然而迈克是更怪物的存在,一坐下立刻动手,滴滴答答的声音密集响起来,手速快成残影。 很快桌上那一堆纸条就慢慢减少,半小时后彻底消失。 布莱德简直看傻了,“你不是乱发的吧?”怎么会有人速度这么快,肯定是假的! 然而下一秒,一封接着一封回信传来。 原来,迈克在发完内容后,都会加上一句,请在半小时后的时间点回信。 时间卡的相当精准,这边最后一封发过去,那边需要回信的,立刻响了起来。 迈克完全不需要去翻看电报本,听完写下一句话,直接就翻译了。 布莱德半信半疑,拿起最初的一张,没错,对话合得上。 发信:抵达时间将从17号上午改为16号下午,请及时于纽约港迎接。 回信:收到,会在16号下午准时到达。 布莱德揉了揉眼睛,把接下来的内容和之前发出去的一一对照,全都有来有回。 直到十五分钟后,迈克的手一顿,他收到了例外的频道消息。 快速记下频道编码,递给布莱德,“你之前发的有回信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立刻调到本该是下一个频道,继续书写记录。 布莱德懵逼地接过那张纸条,半响才反应过来,去翻自己之前的记录,找到对应的乘客,记下名字和门牌号。 又是十五分钟过去,所有的回信都处理完,剩下的都是短时间内无法回信的。 迈克做好记录,飞快地把自己命令发出去,然后站起来表示,“完成了。” 他一番超神的表演,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除了菲利普一直埋头干活,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迈克微笑颔首,既不显得骄傲,也没有过分谦虚。 有人迟疑地走到他面前,“请问,是否可以帮忙?” 迈克自然不会推辞,很快就弄完,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这不,等候的人一半分流到这里。 愿意到电报室等候的,都是急着要回信的,人数倒不是特别多,很快就弄完了。 全部结束,菲利普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迈克,“你有什么事?” 菲利普能被派来泰坦尼克号上工作,自然是白星公司的员工,他肯定和白星公司的其他电报员熟悉。 而这些人一定知道一些内部消息,比如谁抛售购买了白星公司的股票。 迈克就是想要确定,有多少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售股票? 这些人要么知道内部消息,要么人本身聪明,不贪,赚一点就收手。 可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在明知道泰坦尼克号抵达后,白星公司的股票会大涨的情况下,仍然抛售? 这得是多大的毅力,才能让自己白白放手即将到手的利益? 或许有这样的人,但真的不多,此时抛售股票的,都值得怀疑。 迈克不是没有其他渠道查到这些,可出事前和出事后是两个效果。 现在问,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询问的目的,只以为他关心股票走势,或者自己也买了吧,又或者想买,担心买不到之类的。 可在出事之后,首先想到的是调查,到那时不管有没有被要求保密,被调查的人说话都会紧张几分。 果然,对于迈克提出的问题,菲利普没有任何怀疑,“暂时不清楚,不过,为了感谢您帮忙,我可以帮您问问。” “感谢,”迈克微笑,这就是他动手帮忙的目的,看中了菲利普是那种天性善良,不愿意亏欠的人。 菲利普很快发了一则消息出去,几分钟后,回信就到了,列了几个人名。 迈克获得名单,看了几眼,在心里排查一番,很快确定了三个怀疑目标。 用电报把这三人的名字发出去,让对方调查。 还是那句话,在没出事前,是最好调查的,一是他们还没有开始警惕,二也是他们需要趁着这段时间动作,不然后面肯定来不及,因此是最好抓把柄的,也容易留下证据。 另外,迈克还接到了消息,那四人招了。 他们确实是因为看到房间桌上的划痕,怀疑自己到了奥林匹克号上,而不是泰坦尼克号。 奥林匹克号出事的时候,他们就在船上,知道当时撞得有多严重,短时间是不可能修好的。 他们担心继续待在船上,会葬身大海,又怕说出去被白星公司报复,能做出偷梁换柱的,一定是最上面的人。 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人,哪里敢和资本作对,于是假装不知道,偷跑下船。 为了证实他们说的是真的,迈克的人还偷偷潜上奥林匹克号,调查的结果是,上了新的涂料,就在近期。 这很奇怪不是吗? 一艘这么大的船,涂料肯定是早就刷好的,之后才是装修室内。 而现在别的没怎么变,船外面上了新的涂料,为什么? 肯定是为了掩盖‘泰坦尼克号’那几个字啊,换成‘奥林匹克号’,可新字和旁边的不一样,很容易露馅,干脆都重新涂一遍。 最后,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迈克的人刚下船,奥林匹克就悄悄出发了,当时在半夜,方向也是纽约。 泰坦尼克号在瑟堡和科夫港都有停顿,是直到昨天下午才全速全进的。 也就是说,即便奥林匹克号迟一点出发,也能赶上泰坦尼克号。 那它追上来的目的又是为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试水吧? 不管为了什么,都没有半夜出发的道理,毕竟也是豪华客船,而不是货船。 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只准备卡帕西亚号救援,担心并不保险,如果泰坦尼克号全速前进,卡帕西亚号或许追不上,赶不及在出事后救人。 而奥林匹克号,或者说真正的泰坦尼克号性能更好,速度更快,接到消息全速前进,能很快赶到。 至于这个猜测正不正确,就看明晚‘泰坦尼克号’出事后,它会不会展开救援了。 如果卡帕西亚号及时赶到,或许奥林匹克号就不会出现,也不会参与救援行动。 毕竟两艘船太像了,总有眼明心亮的人,会关注到细节,从而产生怀疑。 为了不叫阴谋揭穿,当然是越少人接触‘奥林匹克号’越好,等时候按照真的‘奥林匹克号’修改了,再亮出来就天衣无缝了。 迈克获得这些消息,和苏叶一汇总,把大致经过和参与人员推理个七七八八,等到中午菲利普先生和布莱德先生去休息了,他们溜进电报室,发了几封至关重要的消息出去。 首先是部署监督抓捕参与人员,抓到证据后立刻行动,争取一网打尽。 其次给两艘货船发消息,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得知相距一小时后,吩咐加快速度,最好能在半小时内靠近。 泰坦尼克号从撞冰山到沉没,总共经历2小时40分钟,但不意味着逃生时间有这么久。 首先一开始众人肯定没意识到严重性,浪费了二十几分钟时间,确定救无可救后,才发通知。 船上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才顺利安排好逃生事宜,差不多又是十分钟过去。 在船体断裂后,有人会因此受伤,并且死亡,更多的人坠入冰冷的大海。 货船得赶在船断裂前,把所有人接走,才能确保所有人的安全,真正的有效救援时间其实很短。 货船传回消息,表示收到!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鲸落了。 383 第三百八十三豪奢的巨轮49 因为比安…… 因为比安奇夫妇的宣传, 苏叶和迈克订婚的消息传遍了头等舱的顾客。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身份地位不低又有钱的伯爵小姐,选择嫁给一位乡绅家的儿子。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怀疑这乡绅是什么大地主。 “福尔摩斯?哦, 我或许有点印象,好像住在约克郡,听说以前是大地主来着, 不过已经落魄了。”有人不以为意道。 “倒也没有, 他们家依然拥有约克郡的大片土地, 只是现在粮食产量收入持续降低,地主的日子可不好过,”另外一人调笑道。 “那是人家低调,据说在福尔摩斯家的土地上开采出了铁矿石, 前福尔摩斯先生醉心研究,把它承包给了开发商, 每年收取大笔的佣金,福尔摩斯家族可不缺钱。” “原来如此,怪不得谢菲尔德小姐愿意嫁给他。” “谢菲尔德小姐可不是看重物质条件的人,她自己的嫁妆尚且惊人,一辈子都花不完,比安奇夫妇不是说,福尔摩斯先生长相俊美, 能力出众,伯爵小姐是倾慕他的才华吗?”有人听不惯这么刺耳的评价,反对道。 他是苏叶画作的忠实用户, 对于能画出那样暗黑风画作的人,他坚定认为,这一定是个看过黑暗, 却心向光明的高雅艺术家。 “才华往往藏于内心,不轻易表露人前,”卡尔笑着接话道,这是暗讽迈克一点名声都没有,如果真的有才华,不会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 站在角落听到这些议论的杰克,暗暗撇了撇嘴,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也一样八卦嘛,还喜欢嫉妒别人。 要他说,他们都想错了,谢菲尔德小姐和福尔摩斯先生是有情有义,两人是倾心相许的恋人。 作为一个善于观察的画家,杰克自诩对爱情看得分明。 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位小姐,而小姐眼中也盛满了笑意,如何是这些人议论的那种,什么金钱才华都是次要的,真正的感情只有灵魂的共鸣。 杰克打算换个地方,不再听这些人瞎扯,一转身就看到了苏叶和迈克站在不远处。 他估摸了两人的距离,一定把那些人的评价听在了耳里,连忙上前,轻声安慰道,“两位不必在意,你们明显就很恩爱,他们不明所以瞎说罢了。” 迈克意外看了他一眼,瞥向那群人,语气淡淡道,“我不会和无知的人计较。” 杰克:......略微有点毒舌啊! “他们说得也不错,”苏叶笑吟吟开口,“迈克家财万贯,就是视金钱如粪土。” 千多万呢,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轻易给了她。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迈克还有这身家啊! 铁矿,啧啧,就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多少私藏? “而且有才华有能力,就是一般人看不出来。”这可是大实话,一般二般的人,还真没机会见识他的厉害。 可杰克只以为苏叶在安抚爱人,配合的点点头,“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气度不凡,和谢菲尔德小姐是天作之合。” 迈克闻言,认真看着他,觉得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在身的,至少眼光比那些庸碌之辈好多了。 苏叶继续,“但迈克的俊美是能看得到的,在场除了他,也就只有道森先生你了。” 这可是真心话,就目前这餐厅见到的男人们,包括高大挺拔的侍者在内,还就属两人最英俊最好看。 杰克有点不好意思,对上迈克蓦地又阴沉沉目光,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跟上一句,“我远远比不上福尔摩斯先生,你们特别般配。” 迈克觉得这小子果然上道,于是指点了几句,“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的威尔逊院长和我有点交情,如果你想入学的话,我可以写一封推荐信。” 他如此做,是知道苏叶打算资助这小子,干脆自己先说,免得两人关系加强。 杰克眼前一亮,“可以吗?” 他倒没有矫情拒绝,对于绘画,他是有追求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跑这么多地方去追求艺术。 只是在巴黎,那些人并不认可他的风格,认为过于直白了,不符合古典传统,而芝加哥艺术学院身为改革派的先锋,肯定能接受他这种风格。 在这里他一定能学习更多的绘画知识,然后加深自己的技艺。 因此杰克只有手舞足蹈的份,绝没有拒绝的道理。 迈克也很给力,直接招呼侍者拿来纸笔,写了一封简单的推荐信。 这位威尔逊院长曾在法国学习绘画,拜师于迈克祖母的兄长,两家的交情深厚,不需要过于客气。 等到了美国,他会亲自登门拜访,诉说此事。 拿到推荐信,杰克宝贝的放进口袋,心情激荡不已。 一转头,就看到了露丝缓缓从楼梯上下来,惊艳四座,忙上前迎接。 两人言笑晏晏,露丝一边给他介绍在场的人,一边笑容满面地和苏叶迈克打招呼,感谢他们昨晚的仗义执言。 经过白天一整天的相处,露丝明显对杰克从好感变成了喜欢,眼底盛满了情窦初开的快乐。 苏叶瞄了一眼不远处只顾着和人交际的卡尔·霍克利,不怪他会输给杰克。 一来姑娘都是敏感的,对于男人们投射来的感情,即便没能清晰的分辨,也能通过感觉模糊的甄别。 这人是真心爱自己的,他的爱热烈而真诚。 而这人或许喜欢她,更多的却是占有欲,像炫耀一件战利品一样炫耀自己。 这对于任何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姑娘,都是烦躁而难堪的。 卡尔自诩珠宝就代表了爱情,女人喜爱珠宝不错,但她们更喜欢被爱,被尊重。 花花公子之所以能获得大把大把少女的芳心,只因为他们总是呵护照顾着少女们的感受,直到他们转换目标。 杰克自然不是花花公子,他对露丝的爱热烈而执着,独一无二,生死相随。 一行人走出餐厅,苏叶和迈克被邀请一起落座,就在杰克身边。 对面是露丝和卡尔,以及布克特夫人,旁边是茉莉夫人。 茉莉夫人对杰克很欣赏,或许她本就心善,看待杰克,就像自家子侄一般和善,在餐桌上处处帮着杰克说话。 而杰克也落落大方,无论被问到什么,都真诚以待,语言风趣,谈吐有物,简单的话语里,蕴含了个人智慧和对人生的思考,以及本性的洒脱。 可惜在场没几个人能体会,他们眼里心里只有金钱,只看得到利益得失,在知道杰克住在等舱后,就有点意兴阑珊。 卡尔见此面上微笑,心里却充满了嘲笑。 可惜,露丝对于杰克的处境感同身受,一直帮他说话,两人一唱一和,对话生动充满了趣味性,倒是叫在场的老爷夫人们,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巴斯赫子爵年轻的妻子,就忍不住被逗乐了,对丈夫夸赞他是出色的年轻人。 这位年过五十又泛发了青春的子爵先生,自然对娇妻千娇百宠,闻言立刻大夸特夸。 他的身份地位在这一众人当中,都算高的,因此众人纷纷转变了画风,开始说杰克出色,赞美他救下露丝的壮举,还让卡尔好好报答。 卡尔憋了一肚子气,用完餐立刻气哼哼走了。 他和一众男士去了吸烟区,去谈论他们所谓的政治经济大事,留下杰克和露丝相视一笑。 迈克没有加入他们所谓的大事,和苏叶一起离开了餐厅,正好看到了露丝和杰克往等舱跑。 这也是电影里的名场面啊,苏叶调转方向,拉着迈克跟上去。 等舱的气氛明显热闹多了,欢快的音乐,踢踢踏踏的舞台,众人欢笑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上帝在次也会忍不住大笑的,然后加入其中。 站在楼梯口,苏叶见到杰克拉着小姑娘欢快起舞,跳了一会儿之后,拉着面上忧郁尽消的露丝来到舞台。 这里的舞台不需要规则,也没有那么多束缚,只要跳起来就行,动作,姿态,都没有脸上的笑容重要。 杰克拉着露丝转圈圈,一圈又一圈,露丝兴奋地尖叫,快乐得好像七八岁的孩子。 或许在七八岁之后,她就再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苏叶微笑伸手,“亲爱的迈克,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迈克:...... 不太愿意,却又舍不得拒绝。 那种舒缓悠扬的交际舞他都不喜欢,更何况是这种蹦蹦跳跳的,可他清楚拒绝的后果。 苏叶这个小心眼,现在拒绝,之后一定会报复回来。 他还想结婚时,和她月下共舞呢。 迈克遗憾,刚刚观察太仔细了,竟然发现今晚没有月亮,不然就可以邀请她去甲板上跳舞,月光下,总不好是这么欢快的舞曲吧? 现在即便提了,苏叶也会反驳的,“等月亮出来再说。” 他不情愿抿嘴,手却自然地搭上去,用力握住。 两人没有挤入舞台中央,只在楼梯口附近找了一小片空地,随着音乐舞动。 两人都不是活泼的性子,没有多余的跳动,但接连不断地转圈,也能让人肾上腺素激增。 情绪是能感染的,尤其是这种快乐的气氛下,两人渐渐放下了包袱,跳了完整一曲。 一曲结束,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明白对方的意思,手拉手离开。 从甲板回到头等舱,他们遇到了匆匆擦身而过的赖福杰,也没有理会,去敲了谢菲尔德伯爵的门。 此时沃克小姐和盖特已经离开了,回自己房间休息了,伯爵夫妇换好了厚重的衣服。 见到他们进来,伯爵立刻着急的站起来,“怎么样,怎么样,船来了吗?” 迈克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你们需要收拾一些东西吗?” “啊?我们收拾?”伯爵从来没收拾过,压根没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去叫盖特来。” “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迈克挑眉。 伯爵为难,不知道怎么做了。 还是安妮夫人小时候吃过苦,知道要如何收拾,拿出两个行李箱,分别把自己和伯爵的衣服放进去,然后是首饰。 两个装满了,她又想再拿出两个箱子,苏叶道,“东西多太显眼了,两个就够了,你们有暂时的换洗衣物就行,剩下的等到抵达纽约,我会让沃克和盖特收拾好。” “是的,是的,”伯爵连连点头,他可没有自己搬行李的意思。 安妮夫人无奈,但她可不像伯爵那样,不在乎一点小钱,硬是又拿出一个箱子,把自己喜欢的几件,也非常昂贵的裙子装进去。 在收拾的时间里,迈克出去了一趟,说船已经悄悄接近船尾的甲板。 苏叶二话不说,和迈克提着箱子,护送两人去甲板上。 他们的房间本来就靠近船尾,这会儿所有人还在餐厅,就连侍者都趁着这个空档休息用餐,一个人影都没有。 到达甲板某处,拉开插销,放下供一人通行的舷梯,这是给员工用的,客人的在另外一边。 舷梯刚放下去,就被下面另外一艘船接住,固定好。 迈克率先提着行李过去,交给对方,然后示意伯爵夫妇搭着扶手走过去就是。 两人看着这窄窄的舷梯,都忍不住害怕,苏叶在后面催,“快点,等会儿来人了。” 伯爵闻言,害怕被人发现,浑身一激灵,立刻壮着胆子往前走。 安妮夫人抓着丈夫的衣服,低着头一步步往下走,好在没几步就到了。 来到对面船上,两人都是腿脚一软,差点跌倒。 迈克送佛送到西,把两人送入船舱,然后悄悄嘱咐来人,把他们送到独立于山巅的城堡上去,物资条件不短缺,但不允许和外面联系。 交代完,他就回来了。 舷梯一收起,两只船就错开了,泰坦尼克号本就全速前进,而那艘稍稍降低速度,转眼就拉开了距离。 很快,那船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再不见丝毫影子。 两人相视而笑,“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操作,让伯爵夫妻的失踪变成死亡?” “很简单,借用沃克和盖特的眼睛就可以了。”苏叶耸肩。 两人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等待时间的到来。 11点39分,苏叶和迈克站走到船头的甲板上,目睹了冰山的出现。 泰坦尼克号的船头是直接冲上去的,两人只觉得庞大的冰山迎面罩来,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架势,狠狠砸下来。 索性即将撞上之际,轮船改变了方向,擦着冰山而过,剧烈地冲撞让整个船身晃动不止。 迈克抱住苏叶,把她牢牢困在怀里,而苏叶则抓稳了旁边的栏杆,两人一起使劲,才站稳没有摔倒。 碰撞大概持续了7秒,泰坦尼克号擦着冰山而过,一些因为冲撞而被剥离的冰块掉落甲板上,差一点砸到经过的杰克和露丝。 几分钟后,苏叶感觉船慢了很多,不再前进,而是顺着洋流漂流。 “发动机都停了,”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回去,通知其他人。 碰到杰克和露丝,苏叶好心提醒了一句,“船出了大问题,要沉了,你们去通知认识的人,到甲板上等候乘坐救生艇吧。” 杰克和露丝都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吗?” “对,”苏叶点头,快步往回走。 路过二等舱的时候,先去敲了沃克和盖特的房门,“穿厚一点,越厚越好,如果有酒水,巧克力等热量高的食物,带一点在身上,然后去头等舱和伯爵夫妇一起到甲板等候。要是没有,就去最近的餐厅拿,快,船要沉了,越快到达甲板,登上救生艇的机会越大!” 沃克和盖特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苏叶两人已经走远,他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回房换衣服。 现在穿着睡衣,可不适合大晚上出去,另外还需要口袋装食物和酒呢。 之后苏叶和迈克对视一眼,分别去不同的地方。 迈克去找船长等人,此时他们正在确认船是否可救,迈克没有多说,只道,“瑞派有两艘货船就在附近不远处,如果有需要,让电报员发电报求助。” 伊斯梅觉得晦气,生气道,“泰坦尼克号永不沉没。” 然而安德鲁看完图纸后,一脸的颓丧,“水会从E舱到下一个,再下一个,一直往后淹,没办法阻止,现在不管做什么,船都要沉了。” 众人:......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艘不会沉没的船,然而打击来得如此快,它就要沉了,在首航的时候。 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连首航都没完成。 迈克不理他们一副打击太过的模样,沉声开口道,“尽可能拖延船沉没的时间,然后把所有人召集到船尾位置,即便不是甲板上,也要是船尾下层安全处,然后维持秩序,安抚乘客情绪。广播告诉众人,让大家有序排队,救援船只会在半小时内赶到,事先组织好,该上救生艇的上救生艇,该排队等候的排队,换船半小时也够了,大家都会平安的。”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福尔摩斯先生,”史密斯船长连忙喊住他。 迈克微微侧头,等他提问。 “感谢您的恩德,我代表全船的人致谢,”他郑重行礼。 迈克摇头,“船是瑞派物流的。” 之后不再停留,去了电报室,说明情况,吩咐菲利普先生立即向两艘货船发电报。 菲利普一脸严肃,接过编码,立刻发了出去。 很快,那边就回信,表示全速赶上来。 菲利普并没有为此欣喜若狂,他继续向其他船只求救,比如离得比较近的加利福尼亚号,可惜那边的电台已经关了,接收不到信号。 接下来就是卡帕西亚号了,接到消息也表示会全力赶过来,不过它离得有点远,或许是因为收到冰山预警,卡帕西亚号上的船员们也并不知道他们带着救援的目的,接到冰山消息就放缓了速度,而泰坦尼克号在伊斯梅的催促下加速了,以至于两船的位置非常远。 另外,还有一组比较近的陌生电台也收到了消息,表示会赶来救援,但没有通报船的名字。 菲利普不知道,迈克却是一清二楚,那是奥林匹克号的电台,还真来了,就不知道会不会参与救援了。 说起来这才是最近的呢,毕竟以奥林匹克号的体量,全速前进,才是最快赶到的。 苏叶这边,快步回到舞会上,通知大家船出事了,全部回房间做准备,然后拉着比安奇夫妇离开。 至于他们听不听,反正她是不管的。 在经过甲板的时候,看到几个人正在尝试解开两艘折叠船,一个巨浪打过来,几人差点被冲走。 苏叶腰上缠着一圈腰带,抽出来甩过去,把两位船尾和一位乘客卷了回来。 不过两艘折叠船其中一艘被冲走,另外一艘翻倒,压在另外一位船员身上。 几人吓了一跳,这会儿也顾不上心有余悸了,立刻起身把折叠船翻过来,搬到合适的位置。 苏叶见这边没事了,立刻拉着两人走,送到房间,“你们去换保暖方便的衣服,我去通知伯爵夫妻。”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苏叶就进了伯爵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迈克从里屋出来,手里是一堆的瓶瓶罐罐,是苏叶事先放在里面的。 他们各自动手,很快把自己化妆成伯爵和安妮夫人的样子,再换上两人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两人。 这时,房门被敲响,沃克和盖特到了,他们的口袋鼓鼓囊囊,放满了烈酒和巧克力等物。 见到两人立刻焦急道,“船要沉了,伯爵先生,我们快离开这里。” ‘伯爵’点点头,“比安奇夫妇呢?” 旁边房门打开,比安奇夫妇走了出来,而苏叶的房间则没有动静。 比安奇先生疑惑,“埃莉诺呢,她不是去找伯爵你们了吗?” ‘伯爵’皱眉,“她通知我就走了,大概是去找迈克了。” “那我们要不要等等?”比安奇夫人道。 “不用了,我们约定在甲板上见,时间来不及了,先走,”‘伯爵’说完,率先往前走。 在走到楼梯口时,正好碰到了拿着救生衣过来的侍者,头顶的广播也响起了声音,通知大家船出了小麻烦,但不必惊慌,请有序到甲板上排队,接他们的新船很快就到了。 几人接过救生衣,一边穿,一边往前走,很快就来到甲板。 他们不是最快的,已经有人等着了,但也是第一批。 有船员把救生艇翻转过来,准备下水,最前面的二十四人已经上船。 因为有确切的消息,马上就有船赶过来了,所以并没有遵循女人和孩子先走的原则,每艘救生艇上安排一半的男人,一半的女人,另外还加了一个船员。 由船员指挥男人们怎么划船离开,且他们每人一个口哨,等到救援船来了,也方便传递消息。 第一艘救生艇放下去,然后是第二艘第艘,接着就轮到他们了。 男人被安排在前后两边,女人夹在中间,一艘救生艇很快就坐满了。 船员们通力合作,一点点往下放,安妮夫人突然着急发问,“埃莉诺呢,你们见到埃莉诺没有?” “没有,甲板上没看到,或许在另外一边,”‘伯爵’连忙道。 ‘安妮夫人’闻言,脸色大变,“不行,我要去找埃莉诺,”说着她猛然站起,跳下救生艇,扑回甲板上。 “安妮!”‘伯爵’激动大喊,居然也跟着跳下去。 沃克小姐和盖特吓了一跳,忙站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当这是玩闹吗?这是在逃命,争分夺秒,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指挥的二副大声呵斥,指着沃克小姐两人,“坐下,再敢跳回来,你们永远别想上救生艇了。” 沃克和盖特吓了一跳,看着甲板上抱在一起的‘伯爵’和‘安妮夫人’,心虚地对视一眼,默默坐下。 虽然主顾很重要,但自己的命更重要。 二副见他们老实了,立刻扯过两人,“上去,快,不要耽误时间!” 那两人飞快上船,然后救生艇飞快被放下。 二副转身,斜了两人一眼,懒得理会,指挥下一艘救生艇下水。 这边,‘伯爵夫妇’对视一眼,匆匆爬起来,“詹姆斯,我们去找埃莉诺。” “好,”伴随着对话,两人消失在甲板上。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看到对方的形象,忍不住噗嗤笑了。 “好了,现在该轮到谢菲尔德小姐和福尔摩斯先生出场了!”苏叶拍手,拿出卸妆水,两人快速处理妆容,换回之前的衣服。 重新出来,整艘船都忙乱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泰坦尼克号出事了,他们必须开始逃生了。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另一侧的甲板上,帮助船员下放救生艇,指挥乘客排好队,越整齐效率越高。 他们看到了茉莉夫人,布克特夫人,卡尔和赖福杰,至于其他认识的人,或许不在这一边吧。 茉莉夫人好心,过问了一句,“伯爵夫妇和比安奇夫妇呢?” “他们已经上救生艇了,你们快去排队吧,”苏叶道,“对了,怎么不见露丝?” 卡尔和布克特夫人连忙回头,“她刚刚还在,跑哪去了?” “肯定是找那个该死的杰克去了,”卡尔咬牙切齿道,“赖福杰,我们去找她!” 布克特夫人一脸着急,“我也去。” 这是,船员大喊,“好了,排队上船!” 布克特夫人一行人,本就排在最前面,被船员推搡着直接上去了,她想要下来,完全不被允许。 而卡尔和赖福杰则就灵活多了,转身就走。 他主动放弃,船员当然不会说什么,立刻拉着下一位上船。 救生艇很快就坐满了,被放了下去,这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大声喊道,“杰克,杰克你在?” 她焦急又茫然,看到相似的背影,立刻扑过去查看,发现不是,失望地继续寻找。 苏叶一把拉住她,“杰克怎么了?” “他不见了,”露丝焦急道,语气慌乱,“埃莉诺,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苏叶想了想,大致明白了剧情到哪了,“别慌,说说是怎么回事?” “刚刚轮船出事,我和杰克去通知大家,卡尔却冤枉他偷了海洋之心,让赖福杰把他带走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露丝着急道。 苏叶想了想,“我知道,跟我来。” 这会儿应该被关在船员休息室,刚刚卡尔和赖福杰已经过去了,得赶在他们之前到达。 苏叶没有按照卡尔的方向走,而是直接下楼,打开员工通道,抄近路去到船员休息室。 这是地下二层,海水已经漫上来了,冰冷的海水让人浑身僵硬,不过人都没有迟疑。 很快员工休息室就到了,不过这里有整整排,露丝大喊,“杰克,杰克!” 已经被海水淹到胸口的杰克听到喊声大喜,“我在这里!” 众人循着声音找过去,顺利来到杰克房门外。 这是卡尔和赖福杰也到达地下二层楼梯口,看到海水,迟疑了一下,听到露丝的声音,这才下定决心,涉水过来。 露丝推开房门,看到被铐住的杰克,“你还好吗?” 杰克连忙安慰,“我很好,非常好,快,找钥匙。” “哦哦哦,钥匙在哪?”露丝连忙道。 “不用了,”苏叶上前,从头发上抽出一根发卡,伸进去弄了两下,锁就打开了。 杰克和露丝又惊讶又好奇,想不到这位伯爵小姐还有这一手。 “走吧,再晚点水就要漫上来了,”苏叶没有解释,率先出门。 他们离开这间休息室,迎面和卡尔撞上。 卡尔看到互相搀扶着行走的杰克和露丝,气疯了,转身抽出赖福杰身上的木仓,指着他们,“**,你们该死!” 苏叶皱了皱眉,无视掉那木仓,直接往前走。 迈克和她保持同步,两人谁也没把那木仓放在眼里。 “站住,我叫你们站住!”卡尔生气怒吼。 “够了,卡尔,现在生命攸关,你不要闹了,”露丝大喊道。 “你居然说我胡闹?”卡尔不敢置信,“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苏叶速度陡然加快,瞬间来到他面前,手一扬,卡尔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痛,木仓从手里脱落。 迈克伸手,稳稳接住了那把木仓。 赖福杰见两人动手,冲上来抓他们,被苏叶和迈克一人一只手抓住,相同的动作,不同的力道,瞬间让赖福杰手腕失去力气。 苏叶和迈克毫不恋战,一击之下,擦肩而过。 赖福杰感受到手腕的剧痛,脸色大变,顾不得看是否受伤了,连忙用身体拦住还想动手的卡尔。 露丝和杰克被这一幕惊呆了,“太帅了!” 干脆利落,潇洒恣意,他们从未见过这样行云流水的打斗。 显然,现在不是他们感叹的时候,连忙跟了上去,路过卡尔和赖福杰的时候,还小心翼翼侧身,生怕被他们抓住。 索性卡尔还比较在乎赖福杰的意见,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感受到后面的动静,苏叶手里的一枚英镑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等到一行四人离开,卡尔才不甘心的问,“老伙计,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赖福杰脸色凝重,看着四人消失的背影一脸复杂,“他们的手段,让我想到了中情局。” “什么?”卡尔面色一凝,中情局可是美国公开的情报机构,“英**情六处?” 迈克是英国人,那就只有军情六处了。 赖福杰点点头,“先生,我们先离开这里。” 卡尔这次再没了怒气,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普通的英国官员,他不放在眼里,只要有钱,有的是办法整治。 可军情六处不一样,传说他们无孔不入,深不可测,行事又狠辣。 霍克利家族虽然是大商人,但绝对得罪不起这种人。 他们找起麻烦来,连总统都顶不住! 卡尔深呼吸,难以置信道,“刚刚谢菲尔德小姐的身手?” 赖福杰也觉得诧异,“军情处据说是有女情报员的,但没想到像谢菲尔德小姐这种的贵族女子,也会加入这个组织,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看起来地位不低。”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罪不起,”卡尔脸色暗了暗,“如果他们一味护着那个杰克和露丝......” “先生,女人多的是,我不建议您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这些搞情报的,他们杀人如麻,丝毫不会心软!”赖福杰认真道。 “我知道,”抿了抿嘴,“巴斯赫子爵的女儿怎么样,我想我的未婚妻该换人了。” “她并不受宠,”赖福杰道。 可卡尔却有清醒的认知,“正以为如此,她才会对我死心塌地,而不是像露丝一样给我难堪。” 他们过来的时候,在走廊碰到了巴斯赫小姐,十六岁的姑娘被父亲和他的新妻子抛弃。 在着急逃生的时候,巴斯赫小姐哮喘复发,卡尔让赖福杰帮忙找了药,那姑娘很感谢他。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回去,在走廊上看到因为病发,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巴斯赫小姐。 卡尔下定决心,走到姑娘面前,一把抱起她,“我带你出去。” 巴斯赫小姐吓了一跳,见是卡尔,忙感谢道,“谢谢,布克特小姐呢,您不是去找她了吗?” 卡尔抿了抿嘴,“她抛下我,跟着杰克跑了,好了,我们也离开这里。” 姑娘一脸的同情加感激,看着卡尔的眼神,全是动容。 另一边,四人赶到甲板,两艘货船已经到了,停靠在泰坦尼克号两侧,上面的货物已经在驶过来的过程中,扔下了一半,空出的位置,足够一千多人坐着休息了。 众人有序上船,不曾慌乱,速度就很快,赶在泰坦尼克号断裂之前,所有人紧急撤离。 在撤离的过程中,船长安排人把全船搜寻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带着最后的船员离开。 两艘货船缓缓驶离,一定距离后,停了下来。 站在甲板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泰坦尼克号整个翘起来,船头朝下没入海里,船尾脱离海面。 水越积越多,船头过于沉重了,而船尾的重量也很恐怖,两相加持,船身从中间薄弱处断裂,船头彻底沉入海底。 货船开始围绕剩下半截泰坦尼克号搜寻,看海水中是否有人员掉下去,还真救出了个倒霉鬼,之后就再没有了。 半小时后,船尾也不堪重负,沉入海底,一艘伟大的,号称‘永不沉没’的巨船,就这样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舞台,所幸这次没有人员伤亡! 哦,还是有的,等下船后,众人会惊讶的发现,伯爵夫妇竟然‘丧生’了。 其他人都没出事,就只有他们,太倒霉了,让人唏嘘! 不过他们的大名也将会伴随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永远记录史册,即便后面有人澄清两人还没死,一切都是谣传,但前期的大肆报道,已经证实了他们是唯二倒霉鬼的事实,所有人的印象里,他们就是死了,真社会性死亡! 至于事实,那不重要! 384 第三百八十四豪奢的巨轮50 在泰坦尼…… 在泰坦尼克号沉没后, 两艘货船开始分别搜寻救生艇,为了防止轮船沉没带来的漩涡,把救生艇也卷进去, 在下放到海面后,就会尽可能的远离。 再加上泰坦尼克号一直顺着洋流在漂流,已经偏离了当初的地方好一会儿。 有些救生艇可能离得很远,好在大晚上的灯光非常显眼。 两艘货船把全部灯光打开,船员把一盏灯挂在吊机的顶端,老远就能看见。 这样那些原本离的不远的, 就能自行找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从天黑到天亮, 苏叶所在的这艘船已经在附近搜寻了好几遍, 直到一个小时都一无所获, 才和另外一艘船联系。 在众人登上货船后, 就有人开始登记名单,两三个小时过去,这艘船一共救援1078人。 而另外一艘船上有1138人, 也就是说, 还有8人下落不明。 按照船员们的说法, 每一艘救生艇都坐满了人, 没有只坐8人的,再加上救生艇的数量对得上, 全部找到了。 也就是说,这8人凶多吉少,没了生还的可能。 毕竟在冰冷的海水里,坚持3个小时,几乎没有可能, 如果人真的还活着,早就被搜救的动静惊扰了,不该一点消息没有。 在全力救治下,依然有八人丧生,不得不让人感到难过。 货船船长玛格先生对着众人沉痛地表示,“让我们为这八位丧生的先生女士默哀!” 这是大家劫后余生,庆幸的同时才有心力去同情别人。 这八人是谁,暂时还没办法查实,搭载名单已经随着泰坦尼克号沉入海底,得回到纽约才能弄清楚。 不过在知道有人丧生的情况下,那些和亲人不在一处的,立马上来询问,自己的亲人是否在另外一艘船上。 两千多人的名单互相传输并不现实,只能让那些着急的乘客去电报室自行排队问询。 电报室里有两台电报机,一台被开辟出来,专门留作此用,剩下一台则留着接收各方面消息。 比如卡帕西亚号询问是否安全,是否需要帮助的。 再比如外界得知消息后,传递过来的反馈等等。 在确定所有乘坐救生艇的客人全部被被救起,两艘货船商量了一下,就开始启程开往纽约。 得知终于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众人喜极而泣。 苏叶披着毯子,穿梭在甲板人群中,因为是货船,并没有船舱可以休息,索性那些集装箱又高又大,打开几个就可以躲进去防风了。 但这也为找人增加了困难,大家累极了,都躲在集装箱里打瞌睡。 苏叶找了一遍,发现了比安奇夫妇,两人见到苏叶也很惊喜。 当时乘坐救生艇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跟在伯爵夫妇后面,而是被安排在另外两队的第一排排队。 这两队人被安排到了另外一艘救生艇上,因此和伯爵夫妇错开了。 “埃莉诺,你见找到伯爵先生和安妮夫人了吗?他们还好吗?”比安奇先生连忙道。 苏叶摇摇头,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艘船上只有你们,对了,沃克小姐和盖特先生是否和他们一起?” 比安奇先生回忆了下,有点不记得了,连忙看向自己的妻子。 当时他一心护着妻子,等待上救生艇的机会,虽然知道货船会很快赶来,但能早点离开沉船,就早点安全,他心里还是焦急的。 而比安奇夫人就要安稳得多,一是丈夫在身边,牢牢护着她,二也是担忧苏叶,时不时左右张望。 苏叶她没有看到,但看到伯爵夫妇和沃克小姐,盖特先生上救生艇了。 “那就好,所有的救生艇都已经被救起,他们肯定没事,”苏叶松了口气。 比安奇先生也面色松缓,“那要不要发一个电报求证一下?” “等会儿吧,我们已经有了消息,剩下的就是确认,还是其他人比较着急,让他们先,而且也快到纽约了,到时候直接就见到了。”苏叶笑着道。 两人想着确实是这么回事。 见没什么事,苏叶就暂时离开了,让他们先休息一下,“等到了纽约,还有很多事要做。” 比安奇也想到了货船宣传,赔偿货主损失等一些列问题。 他忙点头,重新坐了下来,恢复体力,之前在救生艇上,要划船,还又饿又冷的,虽然上货船后吃了一点食物,但依然觉得乏力,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苏叶和迈克离开,走到船头,见到看着海面发呆的露丝,以及陪在一旁的杰克。 “怎么了?是没找到布克特夫人担心吗?”她知道露丝是不可能关心卡尔的,这幅神态大概率是为了母亲。 果然,露丝见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之光,“埃莉诺,你一向有主意,能否给我一些建议?” “你说,”苏叶没有拒绝。 露丝看了杰克一眼,他体贴的走到不远处,嘈杂的环境下,是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的。 迈克没说什么,和苏叶交代了一句,就往驾驶舱而去。 该做的安排已经做好了,是时候收网了,白星公司和幕后的摩根集团都要为此次的事件付出沉重的代价。 即便这次死亡人数降到最低,依然掩盖不了他们犯下的滔天罪行,该处罚处罚,该赔偿赔偿,谁也逃不了。 见两位男士都走了,露丝松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你知道我的处境,如果换成是你,会怎么做?” 苏叶意外,“我以为你坚定了心意?” “当然,”露丝算了一笔账,“布克特家族欠下十几万英镑的巨款,但卖掉庄园和产业,以及伦敦的房产,也不是还不起。但卖了之后,妈妈就再也过不了富裕的生活,她的手头会变得很拮据,估计只能靠变卖首饰过活。我算了算,只要她不大肆挥霍,这些首饰足够她一人活四五年,我会在这四五年里找一份工作,赚钱养她,不会叫她成为女工的。” 这不是很清晰嘛,“那你在犹豫什么?” “是杰克,”露丝深呼吸,“杰克刚刚对我说,他获得了福尔摩斯先生的推荐,可以去芝加哥艺术学院学习绘画,从这个学院毕业,就算不成为名画家,也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他能养得起我,让我不要担心未来的生活。” “这不是很好吗?”苏叶挑眉。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杰克是好意,她不想让我吃苦,想像卡尔那样,为我提供更好的生活,让我衣食无忧,但你明白吗,埃莉诺,这从不是我想要的。”露丝说着说着,自己也迷茫了,她想要什么?又能要什么? “你想和男人一样,获得自由,教育的自由,工作的自由,对人生安排的自由,”苏叶总结。 露丝眼前一亮,“是的,就是这样,我知道的,你一定懂,埃莉诺小姐,你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能理解的是吗?” “不错,那你想要的建议是什么?”苏叶点头。 “我能做什么?”露丝眼神里流露出迷茫又坚定,迷茫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要如何做,坚定是她想去做,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美国还算一个开放包容的地方,尤其是纽约,那是一个迅速发展壮大的城市,需要的劳动力非常多。女性也被允许工作,女工就是显著的代表,还有女佣,家庭教师等。但这些都不是适合你,露丝,你首先得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和其他姑娘们比。” “我......”露丝想说,读过书,上过女子大学,可以当家庭教师。 “我不建议你从事这个职业,不是你的学识不够好,而是家庭教师这个职业,并不符合你对未来的展望。” 说得好听是老师,可在目前的社会,也就比女仆的地位高一点点。 露丝长得这么漂亮,很容易被男主人盯上,即便没有,这也是一份没什么前途的职业。 “你是这个圈子里长大的,该明白女家庭教师的困境。” 露丝不由点点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贪玩,偷偷跑到花园里抓虫子被发现,母亲狠狠责骂了家庭教师一番,之后家庭教师就换人了,变成一位古板的女老师。 “除了这些,你还有几个选择,公司里的文员,打字员,女子学校的老师和助教,以及投稿发表文章。美国有报社会收女子写的文章,画的插图,给的报酬略低于男子,但随着文笔的增长,名气的增加,稿费会越来越多的。”苏叶继续道。 露丝深呼吸,觉得前路清晰了一点,但还不够,好似并没有戳到她内心真正想要的。 “打字员不用说了,前途也就那样,女子学院的话......要求会比较高,最基本的教学期间必须住校。” 露丝就是从女子学校毕业的,当然知道里面的女教师们,几乎一整个学期都待在学校,只有少数时间能离开。 这和待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选择,那她可以接受,但她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不是吗? 写文章和画插图会有点难,回报时间也长,但露丝不是矫情的人。 她和杰克安顿好后,肯定会结婚,那短时间内让他养着也没关系,等到自己的文章能登报了,她就可以回报他。 “我可以试试......”她下定决心。 “但还有另外一条路,”苏叶慢吞吞道。 “什么?”露丝疑惑,还有什么路? “你也去大学深造,学习你最感兴趣的,音乐,绘画,或者文学,有了文凭,学到更多知识,未来才会有更多的选择,”苏叶道。 露丝呼吸一窒,随即双眼发亮的看着苏叶,“你说的对,我以前学习的东西不适合工作,那就去学能找到好工作的。谢谢你,埃莉诺小姐,感谢你的建议!” 苏叶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介绍信,和杰克那份一模一样,“芝加哥艺术学院的院长是个开明的人,这所大学已经在去年尝试招收女学生,或许你能用得上。” “当然!”露丝狠狠点头,她当然用得上。 说实话,对于艺术,她的喜爱超过了其他,尤其是绘画方面,不然也不会和杰克相谈甚欢。 她双手接过,“感谢您和福尔摩斯先生,非常感谢。” 苏叶见她的手都有点颤抖,笑笑,“对了,提醒你一句,白星公司为每一位乘客购买了保险,预计每人会有500英镑的赔偿,你和杰克善加利用,可以保证未来两年的生活。两年时间内,或许你们已经找到赚钱的方法。” 这笔钱相当于美国普通工人七八年的收入了,并不少,节省一点,学费和生活费都够了。 露丝微微皱眉,“我和杰克不打算领这笔钱。” “你怕你妈妈和卡尔找过来?” 露丝抿抿嘴,没有说话。 苏叶笑笑,“你猜我刚刚在右甲板看到了谁?” “不会是......卡尔?”露丝稍稍提高了声音,带着害怕与恐慌。 等在一旁的杰克,见到她表情不对,立刻走过来,“怎么了,露丝,你好像很害怕?” “是卡尔,他也在这艘船上,”露丝一把抓住他,惊慌地道。 “不用担心,即便他来了,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杰克坚定道。 “这一点你们倒不用担心,”苏叶笑着道,“霍克利先生身边跟着一位子爵小姐,他对她呵护备至,似乎好事将近了。” “你是说?”露丝惊喜。 苏叶点点头,没说卡尔是识时务,知道她和迈克不好惹,而她护着露丝和杰克两人,权衡之下就换了一个目标。 “太好了,”露丝激动地扑倒杰克怀里,“你听到了吗?杰克,我们没事了,再不用担心了。” “不过......”苏叶等到两人情绪平复,才道,“等船靠岸后,你们尽快离开吧,保险可以由杰克去保险公司领取,越快越好,领到了立刻前往芝加哥。” 露丝的枷锁其实来源于母亲,而不是卡尔。 布克特夫人找到了她,会想法设法地控制这个女儿,贩卖她的婚姻。 被亲情牵制,又比较单纯善良的两人,肯定不是布克特夫人这种老江湖的对手。 等几年后就不一样了,布克特夫人为了还债,变卖了所有产业,首饰也一点点消耗光了,只能靠着女儿养老,且女儿已经出嫁,她就无可奈何了。 “我明白,”露丝擦擦激动到沁出来的泪水,“再次感谢您的提醒。”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祝你们幸福,”苏叶看到迈克远远走过来,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就知道出了事,不再多说。 “也祝您和福尔摩斯先生幸福美满,”两人异口同声。 靠近的迈克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情缓了缓,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 他礼貌地对两人颔首,然后拉着苏叶离开。 “发生了什么?”苏叶询问。 “摩根集团和瑞派物流公司联系,希望你们能帮忙让获救者签署保密协议,”这家大资本可谓嚣张,竟然还敢要挟瑞派。 “泰勒先生肯定没同意,”这事是迈克部署下去的,泰勒怎么可能答应。 “不错,但他找了首相来当说客,”迈克冷笑。 苏叶愣了一下,“他能给首相什么好处?” 目前这位英国首相还还不错,内阁在他的带领下,维持平稳运行。 由于家庭富足,从未缺过钱,他本人对于金钱,也没有多大的**,该捞的捞一点,毕竟还要给手下人分利益的,但并不会为此损害国家利益。 难道这次要破例了? “不是给他,而是摩根集团打算在伦敦搞城建项目,”迈克淡淡道。 目前的伦敦,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那些环境污染问题,已经严重损害到居民的健康。 另外伦敦想要发展成更加现代化的城市,少不了大规模地改建扩建。 不说别的,仅地铁这一条,就需要大笔的资金,还有陆上交通。 随着汽车越来越多,原本不算狭窄,能容纳四辆马车并行的街道,远远不够,需要更宽的道路。 可是街道是紧挨着建筑的,要是街道扩建,就要把部分房子后移,动起来范围就大了。 而这笔钱是个天文数字,政府暂时是拿不出来的。 因此听到摩根集团愿意承包城建,首相当然心动,这于他而言,是大大的业绩,都够支持他再当一任首相了。 “你想要怎么做?”苏叶知道迈克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摩根集团以为凭借强大的财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但在这位眼里,金钱也不过是他手里的数字游戏罢了。 迈克笑了,“我可是政客,政客当然得懂妥协的艺术。” 说是这样说,他心里已经把摩根集团划上了差。 “哦,”苏叶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既然摩根集团想要做城建项目,那就要做到底,老老实实的,一丝不苟的。 所有的费用都要他们承担,包括建筑材料,施工,赔偿等等。 “你是想让他们签不平等条约?”所谓不平等条约,就是修建需要的花费,全部由摩根集团承担,但后期的收益,大部分得归伦敦市政府所有。 “这不是应该的吗?既然是交易,那就不该在交易中赚钱的,”迈克微微一笑,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苏叶拍手,“有意思,我来帮你怎么样?” 迈克眼皮子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摩根集团可是庞然大物,咬下一口,就能肥我一整年了,”苏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正好那三人已经在美国做出了一些业绩,但还不足以彻底站稳脚跟,我助他们一臂之力。只要能从摩根集团咬下肉来,不就茁壮成长了嘛!” “你想怎么做?”迈克不觉得她会这么好心。 苏叶翻了个白眼,“我这可是在帮你。” “你是不忿我决定压下舆论吧,”迈克知道她气愤的点在哪。 可于他来说,真相公不公布并不重要,公布了顶多白星公司倒闭,摩根集团受损,而民众们得知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不太关心的消息,顶多唏嘘一下,那些资本家不当人。 可不公布,能为政府带来更多的利益,伦敦变得更好,受益的伦敦市民就更多。 “我是那没有格局的人吗?”苏叶微笑,表示自己不可能这么冲动,“我在为你谈判加码。” “你打算怎么做?”那三人虽然发展不错,但远没到能碰上摩根集团的程度。 “先公布他们的阴谋,让摩根集团的股票大跌,然后让人趁机购入。” “过于简单,摩根集团不会上当,其他资本也不会让你有捡漏的机会。”迈克评价。 “然后放出消息,众多资本打算联合起来抄底,”苏叶不理他,继续。 “有点意思,”迈克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一点。 抄底是很多人都喜欢的,毕竟谁能抵挡住一夜暴富,一本万利的诱惑呢? “收到消息的人肯定会悄悄卖掉手里现有的摩根集团股票,回笼资金,想着等价格降低,再重新购买回来,就能获得两三倍的利润了。” “做这件事需要有掌握了大量股票的人带头抛售,”仅仅是放出消息,不足以让人信服。 “重点来了,怎么让那些手握摩根集团股票,乃至股份的人抛售呢?”苏叶微笑起来,灿若朝霞。 “自然是摩根集团的董事长被带走调查。”迈克接口。 “没了掌舵人,摩根集团不会陷入恐慌,毕竟那么庞大一个集团,怎么可能因为董事长不在,就立刻出事。” “但一定会陷入内斗,”摩根集团虽然叫摩根,董事长也是摩根,但本质上却是好几家雄厚资本结合到一起,摩根虽然掌握了话语权,其他人的势力也不弱,能不能取而代之,把摩根集团换个姓氏,这次是很好的机会。 除此之外,摩根家族内部也会开始争权夺利。 当然他们都是聪明的,不会因此忽略了外部的危险,必定有一只眼盯着环伺的群狼。 可那些野狼们的目的又不是搞垮摩根集团,只是想借此事来发一笔财,让自己多掌握一点摩根集团的股份而已,又不触及根本利益。 他们主要对付的是那些掌握了摩根集团股份的小股东们,玩心脏起伏游戏,骗他们放弃到手的股票。 这于摩根集团顶层那些家族不痛不痒,只要握好手里的股份,外面那些人再怎么闹,都玩不过他们。 所以在知道这所谓抄底,抬高价格,都是为了敛财之后,他们不会管的。 觉得没危险,又陷入内斗,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那三人要做的,就是在想要争夺董事长位置,即便没想过要位置,也愿意获得更多利益的人当中左右逢源,挑唆矛盾,挑起内斗。 帮他们各自树立对手,拉拢友军,然后互相攻讦。 必要的时候,可以亲自下场,背叛,投靠,帮着这家打那家,转身又把这家的消息卖给另外一家。 总之让他们乱起来,家族和家族之间,资本和资本之间,还有同一个姓氏的人也互相争夺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即便什么都没得到,也能把摩根集团的上层,搞成一团乱麻。 然后他们再拉外面资本入伙,看似让摩根集团短时间内获得更多的金钱,实际会在不知不觉中,把原本的合作商换一个遍。 毕竟人家放钱给你,还不要股份,那肯定是要其他好处的。 比如某个订单,某个合作项目,从别的公司换成自家公司。 有资本愿意这么做的,因为他们想要和摩根集团搭上关系,有了第一次,以后合作的机会还会少吗? 这样的好事,那些股东们肯定也会同意,更多的钱到了自己口袋,就意味着这场战火中,他们获胜的希望更大。 再不济,有钱了也可以私下里去收购股份不是? 当大部分合作商都换了,摩根集团真正的危机也就来了。 之前的合作商肯定会不服,他们无法对庞大的摩根集团怎么样,还不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吗? 于是当有人拉拢他们,借着这次事件造谣,比如摩根集团要倒闭了,所以合作全部取消了,比如摩根集团出现财务危机,才急需要圈钱,为此不惜得罪原本的合作商等等。 这样真真假假的消息放出去,不管那些人信不信,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再一次抄底的机会来了。 最后那些新合作商们,他们愿不愿意把送出去的钱赚回来呢? 在有了两次被抄底,集团却毫发无伤的经验后,这些人肯定以为,这又是一次骗傻子游戏。 估计就连摩根集团上层那些人,都忍不住出手了。 没有人抵得住手上资产翻两三倍的诱惑,在他们认为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次又一次,原本还算平稳的股价,短时间上浮好几倍,是摩根集团的股价真那么值钱吗? 不是的,这就是泡沫,一戳就破。 而这最后一次,苏叶会亲手戳破它,让所有人都看看,稳固不倒的摩根集团,是怎么像纸糊的那样,一戳就倒。 “等到崩盘,就是我们真正抄底的时候,”苏叶言笑晏晏。 “这番操作,只有摩根被抓,接触不到外界消息才能实现。”迈克道。 摩根集团不是没有能人,只不过现任董事长过于能干了,独揽大权,乾坤独断,总是蛮横的让所有人听他命令。 一是他确实比所有人都精明,金融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短短二十年间,把集团的总资产翻了近三十倍。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目前集团里那些家族和资本,都是他亲自审核拉进来的,不完全是他的亲信,但绝对相信他。 而这样的盲从,给了苏叶可乘之机。 摩根被迈克控制了,那送出什么消息,不送出什么消息,不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她完全可以利用摩根对集团的威信力,把那些人带进沟里去。 而这才是计划能真正实现的关键! 即便有聪明人看穿了,并为此担忧,可牢中的摩根传出消息,他们肯定会以为这一切是摩根计划好的,照做就行。 他虽然被抓,可依然能遥控指挥,大家就听话就可以了,毕竟他们已经听习惯了,不是吗? “至于市政规划......”苏叶挑眉,意思很明显,抄底的时候,英国政府多购点,成为摩根集团的大股东,就能强令他们出钱了。 当然了,当摩根集团成为自己的东西,源源不断产生大量利益,输送给自己后,那时估计政府就不会想着改善市貌,而是对外征伐了吧? 哈,大战就要到了,晚点改造也是可以的。 “你该去当首相的,”迈克赞叹。 “还要你的配合啊,”怎么关押摩根,让他既能与外面联络,又不知道真正的情况,得知的‘真相’都是他们告诉他的,送出的消息,也是他们想让对方送出的。 这还是比较困难的,首先整座监狱都得在控制范围内,因为也不知道摩根会收买谁,又会从谁的嘴里获取外界信息。 那么监狱里的人,包括狱警和新进来的犯人,都得是自己人。 他们会在闲聊中透露假的外界消息,然后里面可报纸,也是单独印刷的。 什么样的错误消息,能引导摩根向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布命令,不仅需要技巧,还得有提前预判的能力,且对摩根这个人的心思把握精准。 除了苏叶,也就迈克能做到了,即便是夏利,暂时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虽然他不去探究别人内心深处想什么,一切从理性的角度出发。 迈克久经官场,本身就是操控人心的高手,这么高难度的工作,舍他其谁? 迈克苦笑,“你还真会给我出难题。” 这比在合同里设陷阱,给摩根下套难多了,成功了确实又解气又获利巨大。 不过苏叶要的是解气吧? 不得不说,他对苏叶还真了解! “那么,亲爱的迈克,”苏叶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吐气如兰,“你愿意为了未婚妻的事业添砖加瓦吗?” 迈克倒抽一口气,嘴角却露出愉悦的笑容,“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两人狼狈为奸,达成一致。 迈克拒绝了首相的要求,义正辞严表示,“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我们身为政府官员,不能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要为了利益,放弃还大众一个交代。身为有责任感的政府,这样的口子绝对不能开,现在能放弃为这些民众伸张正义,以后是不是为了其他利益,放弃更多子民?” 好一番大义凛然,坚守大义,和迈克‘政府清道夫’的身份匹配极了。 或许首相本身就觉得迈克是这样的人,国家大义放在心中,又有手段能赚到钱,不为利益所动。 他叹息,“好吧,兴许你说的对,任何时候,都不该放弃帝国的子民。” 这会儿他忘了,子民们其实没有危机到生命,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太震撼了,让人直接忽视了人员没事的关键。 其实这也正常,如果死了很多人,那肯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死亡阴影上。 可偏偏现在没多少伤亡,那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沉没,就是最受关注的。 首相放弃了劝说,迈克也相当懂得妥协,让出了一部分安全部门到手的利益,表示可以让首相安排给其他需要的部门。 对此首相还算满意,两人达成一致。 船缓缓靠岸,码头上人山人海,都是听到了消息来接亲友,或者看热闹的。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已经在今天的报纸上登报,每一份都是头版头条,标题各个骇人听闻。 什么史上最大的海难,什么这是英帝国的落寞,美国将要崛起。 更甚者还有人瞎编,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船上有人是魔鬼的信徒,要用这这艘最豪华的游轮献祭,送给魔鬼当礼物。 有真实报道的,就有胡编乱造的,有阴谋论的,就有表示痛惜的,各种奇怪的内容都编出来了。 这怎么叫民众们不好奇,到底哪个是真相? 于是当船一靠岸,他们就一窝蜂的挤上来,想要掌握第一手资料,好满足自己的八卦欲。 拥挤的程度,让乘客们都无法下船了,最后还是码头安排人拉起了警戒线,只允许在警戒线外等候,包括记者在内。 这次,苏叶和迈克没同意签署保密条款,下船的人几乎被记者们团团围住,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问的多了,各种细节都透露出来。 比如这么大一艘船,船员都是提前四五天才招募的,完全没怎么培训过,遇到冰山时,转舵的方向都反了。 再比如明明有了冰山预警,却还加快行船速度,置一船人的安危于不顾。 还有船体断裂的速度太快,也太容易被撞坏,到底是钢铁太脆,还是设计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记者们那是什么水平,挖掘了一点不对劲,就可以编出一个合情合理又耸人听闻的‘真相’出来。 何况这泰坦尼克号的骚操作过于多,也过于密集了,简直是一部航海错误教科书。 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节纰漏,白星公司及背后的摩根集团声名狼藉,被喷的狗血淋头,即便有被他们收买的《纽约时报》帮着说好话,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有人都认定,是他们的错,尤其在摩根不正当投保被揭露后,更是**裸彰显了,这是一场不把人命当命的巨大阴谋。 船上那么多人,除了普通人,头等舱可还有一批重要客人呢。 当他们知道,自己差点被摩根害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尤其是在英国政府推波助澜,美国政府也不是真心要保的情况下。 英国这边是要办他,至于美国,迈克一早就联系好了合作伙伴,这么大一家跨国集团,不让美国政府从中受益也说不过去,他们肯定会出手干预,那干脆大家共同出力好了。 在铺天盖地的骂声中,集团的股价一降再降,都不用苏叶出手,就到了第一次抄底的节点。 385 第三百八十五豪奢的巨轮51 当着所有…… 当着所有媒体的面, 史密斯船长和安德鲁设计师被带走调查。 另外船上的二副到六副,和部分船员一并被带走, 但让人意外的是, 白星公司董事长伊斯梅,大副怀尔德和后勤处长,以及两名海员居然是单独看押的。 其他人都体体面面, 下船后排成一排,对泰坦尼克号上的乘客和码头上的亲友鞠躬道歉, 然后跟着联邦调查员们离开。 唯独他们,似乎犯了大错,双手被铐到身后,嘴上蒙着胶布,还被两个探员牢牢看押。 再蠢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一定犯了很大的错,很可能就是导致这次沉船的罪魁祸首。 反应快的已经把手上不重要的东西朝他们扔过去, 借此发泄此次受到的惊吓。 媒体们更是像闻到了血的鲨鱼, 疯狂涌上来,“是他们害的船沉吗?” “他们是故意的吗,要杀死两千多人?” “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能说说其中有什么阴谋吗?” 更有以犀利著称的记者,直戳人心。 “造成这样大的灾难, 你们不觉得羞愧吗?你们会就此自杀谢罪吗?” “泰坦尼克号就是个笑话,而你们就是这场笑话的始作俑者,你们会历史铭记,以最耻辱的名义。” “......” 现在的媒体是以真敢说出名的,他们的言语如刀, 刀刀见血。 当然了,给够了好处也不是不能变得温柔和煦,更能颠倒黑白。 可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过去十几个小时,摩根忙于和英国政府美国政府交涉,让手下人去拦截报道,甚至收买媒体。 可他们哪里知道,迈克已经提前布置好了,钱照收,到了明天,一个个阴谋就会被揭露出来。 先是各种白星公司的骚操作,然后是泰坦尼克号和奥林匹克号的掉包之计,紧接着就是摩根故意收买某些人,带着泰坦尼克号去撞冰山,目的是为了骗取巨额的保险。 作为董事长的伊斯梅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他一再催促史密斯船长加快速度,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最后他竟然不是和船员们一起等待,而是最先排队上救生艇的。 毫无疑问,他将会被打在耻辱柱上。 至于大副和后勤处长,他们的结局只有死刑。 当然,所有的矛盾不会只存在他们身上,摩根集团想要息事宁人,想要撇开干系,那是不可能的。 码头上的热闹很快就传到了摩根耳中,他明白,自己是非得往监狱里走一趟不可了。 果然,管家过来禀告,他家已经被苏格兰场包围了。 听到是苏格兰场,摩根松了一口气,在这里比军情六处好得多。 原本这么大的安全事故,是该交给军情六处处理的,所幸他的运气还不错,之前因为布鲁斯被追杀又离奇生还,对政府进行大清洗。 虽然现在事情结束了,但军情六处还要处理后续,实在忙得不可开交。 如果泰坦尼克号人员死亡过大,军情六处或许还会把其他事放在一边,亲自上手处理。 可现在不过是失踪了八个人,实在不够引起日理万机的他们注意。 摩根在心里感谢了一下之前的先见之明,要不是见机不对,他立刻面见了首相,给出了自己的承诺,说不定这会儿面临的,就不是好操作的苏格兰场了。 临走之前,摩根交代自己的长子,让他继续打点首相,“记得给我传递消息,我得知道外面的所有信息!” “是!”长子连忙答应,父亲进去了,不代表他就有机会获得权柄。 相反,他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他在摩根集团的威望,还比不上那些早年跟着父亲经营的叔叔们。 另外那些外姓股东股份也不少,联合起来也能给他造成麻烦。 只有父亲在,他的地位才是稳的,摩根看中长子,其余儿子再能干,也都是分出去,比如分到欧洲,非洲,亚洲去开拓市场,只有长子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 对于这个没有自己精明的长子,摩根虽然不甚满意,但胜在听话,尤其是这种时候,在面临调查之际,如果还在背后被捅一刀,他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他的长子不会这么做,即使他人在大牢,命令长子依然会言听计从。 而苏格兰场,不说成了个筛子,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们不是没有业绩的,在调查命案,破获□□,打击犯罪等方面,都有不少的成果,但有一条,被抓的犯人都不是有钱有势的。 这是让人诟病的地方,苏格兰场抓获的罪犯,几乎没有贵族和有钱人。 是他们真的都那么高尚,遵纪守法? 显然不是的,他们闹出来的恶心事才多呢,只不过现在没人敢揭露出来,苏格兰场也不敢抓罢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苏格兰场在整个伦敦,都是尴尬的存在。 他们的位置说重要也重要,负责整个伦敦民众的安全,但地位绝对是伦敦上上下下部门的最底层,这也就算了,工资还低到离谱。 警探们需要捞外快,足够多的外快,才能养活整个苏格兰场的人,不然饭都要吃不起了,谁还愿意来当警探。 而捞外快的方式可就多种多样了,除了办案需要拿受害者家属的辛苦钱,还有社群共同出资,维护治安的钱。 但这些都是小头,真正来钱多的,是案件调查过程中,嫌疑人被看押在监狱中,想要吃好一点需要钱,有人探望需要钱,传递消息更需要钱。 总之,在里面所以一切活动都需要钱,而且消费是外面的好几倍。 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事了,即便是律师去见当事人,也得给足了好处费才行。 就这样的地方,摩根当然不担心自己会在里面过得不好,只要有钱,就可以享受单间,享受和外面一样的服务。 除了失去暂时的自由,不会有任何麻烦,消息也能顺利送进来。 摩根认为,这显然是自己的承诺给到位了,首相愿意给予方便。 其实他不知道,关在军情六处才麻烦呢,摩根还要怀疑一下,送进来的消息会不会是假的,毕竟那是别人的地盘。 苏格兰场的监狱?那和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 在这里,他会非常自在,也不疑心自己被控制了,岂不知整座监牢,从监头到犯人,再到清扫工人和分发食物的,无一不是安全部门的人。 迈克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然而摩根集团的人并不知道,在接到摩根只是被看押在苏格兰场的消息后,全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安稳下来。 他们有时间关注报道的事了,可惜这次想压都压不下来,只能把事情搅浑,让收买的媒体大肆报道危难之际人性的光辉。 可惜这次,有了两艘货船的及时救援,真正发挥出来的光辉没有多少。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可宣传的点,比如等候过程中,乐队在甲板上演奏,舒缓大家的焦虑害怕。 比如神父巴伦斯带着众人祈祷,坚持在最后踏上救生船。 再比如大部分船员兢兢业业,坚持操作救生艇,争取救最多的人,在随时有危险,已经进水的底舱搜寻落单的人。 但这些都不足以掩盖瑞派物流的光辉,或许他们一开始跟着泰坦尼克号的目的并不光彩,想借着它巨大的名声出名。 但它们确确实实救了一船的人,整整两千条人命! 这下子,两艘船连带瑞派物流这个新概念海运公司真的出名了,全世界争相报道,为他们大唱赞歌,歌颂它们伟大的功绩。 而瑞派物流并没有因此骄傲自满,按照合同条款,十倍偿还那些为了救人被扔下海的货物。 获得赔偿的主顾们欣喜若狂,对着媒体大肆赞扬,甚至说出了那句流传百年的名言,“货物交给瑞派运输,按时交货可放心,没有按时或有损坏,我更放心!” 是的,损坏了才好呢,他们是真的赔啊! 即便不是十倍这么夸张,也是两倍三倍,这可是按照出货价算的,还不是进货价。 这意味着,东西在瑞派手里出事,他们赚得更多,甚至有人期盼多出点事呢。 而瑞派这样做,当然也是有风险的,要是船上的货物比较珍贵,出一次事就得大笔赔偿,次数多了,利润远不够赔偿的。 于是他们和各大保险公司签订了长年合作协议,每年交多少保险,出事了就由他们赔偿。 且为了降低风险,每一单都会在两到三家投保,也就是说,两三倍的赔偿,分别由三家保险公司出。 这样做会分走瑞派的一部分利润,但相比未来庞大的收益,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而这是最好的抗风险方式,所谓有钱赚时我吃肉你喝汤,出问题了,你们帮我共同分担! 这一消息被媒体公布发到报纸上后,商人们纷纷震动,这可太安全了! 于是他们纷纷放弃了联系其他公司船只,转而找瑞派合作,有的人想先运一单试试水,可大胆的就已经和瑞派签订了整年的运输合同。 包年的价格和一单单送,当然是不一样的,价格那不仅是实惠了,而是包送到任何你想去的码头,即便到时候去的只有你一单的货物,那也给送,且绝不增加费用。 这是多好的事啊,不签就是傻子,至少能剩下一半运输的钱。 而对于瑞派物流来说,也不会亏,包年的客户多了,就有了固定的客户,大部分商人做生意,还是倾向于大城市到大城市。 这样一来,他们每一船货物都可以装满,且不需要浪费时间,跑出去拉更多的客户。 至于那些偏远的,或许这个商人一年只送一次货,但不可能仅他一人需要送货,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只去那一个码头,相邻城市或者相邻国家的码头也可以顺便一起。 只要货运量足够多,就不存在浪费的说法。 而等他们愿意送偏远地区,且收费合理的名声打出去,就不会有商人再做冤大头,自己包船送货了,肯定都委托他们运送。 至于会不会存在时间差的问题,这个商人要求这个月送到,那个商人要求下个月到。 都送偏远地区,且一年一两次的,时间线当然可以拉的很长。 在这种地方,就不讲究时效性了,安全又便宜送到就是省钱省力的好事。 总之,在报道发出去后,瑞派的订单一下子暴增,原本预订的船只就不够用了,泰勒又紧急下单了二十艘,还从其他船坞公司购买了他们的船,改造过后立刻投入货运中。 在现在这个当口,没有哪一家公司比瑞派还出名,也没有哪一家公司这么备受信赖。 这可是救了整整两千多人,虽然有人说是运气,但更多的人把这当成是上帝的眷顾。 上帝不愿意他的子民遇到危险,派了瑞派物流的船只来拯救。 而作为上帝的使者,瑞派公司当然是最值得放心,也值得投资的! 是的,投资。 很多人看到了瑞派的前景,想要掺和一脚。 新型高效的物流运输方式,操作性极强的统筹管理,以及面面俱到,兼顾了大部分人利益的运营模式,是非常值得学习的。 但学习到了先进经验,却无法复制他们巨大的名声,也无法带来因救人而获得的大量人脉! 想一想吧,船上有多少大人物,都因为瑞派而存活,他们的靠山简直无敌了。 号称‘纽约市地主’‘本世纪全世界首富’的阿斯特,钢铁大王之子霍克利,采矿业继承人本杰明·古根海姆,梅西百货的拥有者之一伊西多尔·斯特劳斯夫妇。 拥有金矿的比安奇夫妇,玛格丽·布朗,号称‘不沉的茉莉夫人’,巴斯特子爵...... 这么多人被瑞派公司所征拯救,光他们公司的业务,就已足够惊人。 比如霍克利家的钢铁,每年需要用到的物流,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把这些都承包给瑞派,至少几十万英镑的利润。 而百货公司的进货出货,更是一个巨大的数目,梅西百货有六十多家门店,其中开在纽约曼哈顿城百老汇附近的商场更是人流聚集之地,每天售出的货物以千计。 光是这些人提供的订单,就已经叫瑞派吃得盆满钵满,更不用说这些会是长期订单,并不会因为别的公司给价更优惠,就选择换人。 这是其他物流公司学都学不来的重要资源,因此没人试图去挑战瑞派物流第一的地位,反而是想要加入他们。 加入好啊,瑞派想要迅速建立一个庞大,涉及全球的运输网络,就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多金钱和人脉。 但瑞派毕竟是和英国政府合作的,政治倾向相当明显,虽然名义上是威斯特公司投资,可实际确是政府的人掌握了话语权。 包括大股东苏叶,威斯特实际控制人布鲁斯,首席执行官泰勒,首席财务官等等,都是英国安全部门成员,只有比安奇一个商人。 而这唯一一个商人,就被顶到了明面上当一个吉祥物。 于是在离开码头后,比安奇一下子成为香饽饽,每天有忙不完的应酬,似乎所有美国名流都想认识他们,热情如火,包括之前坚决反对他们加入圈子的保守派,此时也不那么坚定了。 毕竟谁能拒绝金钱的魅力呢,再是向往英国贵族们的生活,也不可能对金钱无动于衷。 比安奇夫妇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和在英国接触的那些贵族,没有任何区别。 更甚者,当他们知道比安奇先生的母亲竟然是一位伯爵小姐,虽然私奔叫人诟病,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完全没必要放在眼下来讨论。 真正叫他们在意的,因为母亲的关系,比安奇的长子竟然有机会成为伯爵继承人,这是多大的荣耀啊,简直是幸运女神眷顾。 这身份比在场大多数人都强了,再加上谢菲尔德伯爵夫妇培养出来的交际能力,就更是游刃有余。 作为‘有底气’的人,比安奇夫妇对于其他人想要投资的想法,表示了不情愿,但也没有坚决反对。 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因为不想得罪自己等人,毕竟是新进入圈子的嘛。 既然有缝隙可钻,立刻有人表示,条件可以谈,合作共赢嘛,只要能一起赚钱,他们可以退让一部分利益。 比安奇先生犹犹豫豫,被各种人轮番劝服,才松口表示,投资可以,但他们只享受分红,并不能过问公司的运营。 这个条件对某些人来说可以接受,毕竟他们只是想要赚钱,眼见一个获利的大好机会在此,有没有话语权并不重要。 可对某些想要在瑞派谋夺权利的人,就是个极大的限制。 他们百爪挠心,拼命说服比安奇,可惜,一向看着软乎乎的比安奇先生,此时坚决不松口。 且另外一边,瑞派物流接手的资金越来越多,他们再耗下去,瑞派已经不需要那么多钱了。 目前筹集的数量,已经足够把公司扩大三倍,一家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公司,有再好的制度,再高效的运营模式,员工没培养好的情况下,也不适合大肆扩张。 三倍的体量已经是考虑到负责人是安全部门出来的精英了,而招募的员工有三分之一都是。 这些原本就受过训练的,在简单培养后,就可以充入中层管理,迅速拉起队伍开始干活。 但这也是极限,再大一点泰勒也不好管理,除非苏叶亲自上手。 可她要愿意,也不会找迈克要人了,因此前期需要的资金是有限的,卖出去的股份也有限。 在他们磨磨唧唧想要话语权的时候,已经有人付钱购买股份了。 而这些人最后不得不妥协,没办法,谁都知道比安奇拥有金矿,不缺钱,之所以卖股份,大概是为了融入美国上层圈子? 就这样,瑞派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巨额投资,股份总共也才分出去10%不到。 今时不同往日,巨大的名声,把瑞派的身价陡然拔高,原本只值1英镑的股份,现在10英镑都不止了。 也有人打听瑞派其他股东,想要购买他们手上的股份。 可惜当初苏叶选人的时候,找的就是对瑞派发展有利的人脉,而他们都不是傻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卖股票的,价格再高都不卖。 比起现在一笔钱,还是长久的收益更让人心动! 有了这些钱,瑞派进入快速扩张阶段,几乎每天一个变化,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比安奇夫妇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谢菲尔德伯爵夫妻呢? 不是他们眼瞎,而是一下船他们就被接走,离开了纽约,跑了美国好几个大型港口城市,才搞定了瑞派物流明面上的业务。 这期间他们没时间和纽约那边通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谢菲尔德伯爵竟然出事了。 没错,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因为沃克小姐和盖特先生搞的鬼。 他们亲眼看到‘伯爵夫妻’跳回了甲板,就一直惴惴不安。 身为贴身仆人,自然要和主人在一起,如果当时情况危急就算了,偏偏也算不上特别危急。 毕竟广播里已经说了,救援船马上就到,没轮上救生艇的,也不必惊慌。 事实上也是,相比他们坐着救生艇在大西洋上漂流,还是后面的人更快上安全的船。 但说是这样说,伯爵夫妻一向不是仁慈大度的人,知道他们没跟着来,肯定心存不满。 再有沃克和盖特手里都拿着伯爵夫妇的大衣,是他们预备冷的话再船的,在这之前,两人还是要风度的,不说那两间衣服已经价值几十英镑了,口袋里还有几百英镑的零花钱。 两人觉得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就不想把这钱还回去,于是在船一靠岸,就飞快离开,然后带着赔偿的保险消失了。 苏叶故意拖延了去找‘伯爵夫妇’的时间,和迈克一起,帮忙维持下船的秩序,紧接着她又收到一封简单的信,只有一句话:我与詹姆斯先去纽约最豪华的酒店安顿。 字迹和安妮夫人很像,明显是沃克小姐模仿的。 见到纸条的苏叶微微一笑,当然‘没有丝毫怀疑’地等事情结束,方才去寻伯爵夫妇。 然而这一去,却是扑了个空,酒店并没有伯爵夫妇入住的信息,沃克和盖特的也没有! 他们又找了几家,几乎把纽约最好的酒店都找了一遍,这才觉得事情大条了,于是连忙回去,查询幸存者名单。 然而两船登记的名单,并没有詹姆斯·谢菲尔德和安妮·谢菲尔德,沃克小姐和盖特先生倒是有,但现在他们已经拿着保险公司给的钱消失了。 谢菲尔德小姐当即去报了警,请他们追查沃克和盖特的下落,询问父母的详情。 警探们得知,以为这是仆人谋害主人的杀人案,当即立案。 不过两人实在能藏,刚开始还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在纽约一家中等酒店居住了几晚,等拿到保险后,当晚就退了房,乘坐火车去了南边。 现在买票又不需要实名制,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一站下车,毕竟这趟火车,停靠十三个站台,而两人买到了终点站,总不能叫他们一站站去查吧? 即便查到了目的地又怎么样,他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只要深居简出,就很难被发现。 正好这时,听到了消息的某位乘客提供消息:伯爵夫妇关键时刻,回到了泰坦尼克号上,说是要寻找女儿。 当时他就在救生艇上,惊讶了好久,对伯爵夫妻的爱女之心深深动容。 有了第一人,其他乘坐同一艘救生艇的,以及当时就在甲板上的乘客,纷纷表示他们也看到了。 谢菲尔德小姐闻言,立刻就哭出来了,因为这意味着,伯爵夫妻凶多吉少了。 整艘船都被搜了好几遍,没有任何遗留,而现在泰坦尼克号沉了,如果有没找到的人,也已经葬身大海。 所以......谢菲尔德伯爵夫妇死了? 这个消息震得比安奇夫妻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比安奇先生更是自责,“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邀请他们一起乘坐泰坦尼克号。” 他是知道船会沉的,也是亲眼看到伯爵夫妻上了救生艇,结果后面还发生了这种的事,导致了两人惨死。 他感到一抹怪异,不由看向苏叶。 苏叶一脸的错愕,眼中泪水滑了下来,却没有失态,只是静静流泪,眼含悲伤。 这符合他对苏叶的预想,埃莉诺小姐对于父母感情不深,更注重自己的权益,但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这样安慰自己道。 况且这么做,对她也没有好处,伯爵先生死了,她就是前伯爵小姐了,身份地位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回过神来,比安奇打起精神面对警探们的问询。 要说谢菲尔德伯爵夫妻出事,获得最大利益的自然是比安奇一家,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但伯爵夫妇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跳回甲板的,当时比安奇夫妇在另外一艘救生艇上,不存在谋害的可能。 至于沃克和盖特,大概是提前得知了伯爵夫妇出事的消息,唯恐谢菲尔德小姐迁怒他们事没办好,毕竟小姐亲自通知他们船出事了,叮嘱他们带伯爵夫妇安全离开。 现在他们倒是安全了,伯爵夫妇却死了,身为贵族,迁怒是基本操作。 所以他们才伪造了信息,暂时隐瞒了伯爵夫妇的出事,拖延时间好为自己争取到保险公司的赔偿金。 而大家也不会去责怪谢菲尔德小姐,毕竟她当时正帮忙维持秩序呢,本是善举。 况且那时伯爵夫妻已经出事了,也只是知道的晚一点罢了。 至于沃克和盖特,说他们有多少罪,那还真没有,毕竟又不是他们害死了伯爵夫妻,只是没阻止他们回到泰坦尼克号罢了。 于是对于两人的调查,就停了下来,他们也算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你在外套里放了多少钱?”迈克挑眉询问。 “五百英镑,”苏叶微笑,这可是给盖特的报酬,毕竟人家跟到泰坦尼克号上历险一趟也不容易,而她又是最大方的主顾。 迈克点头,“足够终身□□了。” 不管是英国的法律,还是美国的,对偷盗都判得极重,这数目正好卡在终身□□的标准线上。 两人带着这笔钱消失,就相当于偷盗成功,就算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们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这既是报酬,也是封口费,更是把他们打入地狱的把柄。 “我很仁慈,不是吗?”苏叶觉得自己实在是大好人,前前后后让盖特赚了至少一千英镑。 “那么你要如何向伯爵夫妇解释呢?”迈克挑眉,他们不可能把那两人关一辈子,等到谢文·比安奇继承了爵位,还是要放两人出来的。 “自然是苦修会,我没想到苦修会已经渗透到了我们身边来了,盖特的身份只是伪装,索尼埃是他杀的,而沃克小姐被他洗脑了,要多两人不利,为了调查幕后之人,我不得不让谢文继承爵位,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不是吗?至于结果,苦修会会被铲除的,他们的安全有了保障!”苏叶摊手。 这么一来,伯爵夫妻只会惊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同时,不好对她的不作为而横加指责了,她一切都是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啊! 至于爵位,哪有命重要? 他们还需要比安奇夫妇的金钱供养,是不会大声嚷嚷出来的。 “你不怕他们欺负老实的比安奇夫妇?”按照比安奇夫妇的性格,提前获得爵位,只会让他们对谢菲尔德伯爵夫妇感到愧疚,会对他们有求必应。 以那两位的为人,觉察后,只会变本加厉,贪婪成性。 “那也得两人手里有啊,”苏叶失笑。 别看比安奇夫妇手里有金矿,但每年获得的利润是有定量的,这笔钱在苏叶的建议下,会分成十份。 每个孩子一份,就少了六份,剩下四份,一份比安奇夫妇花销,一份给伯爵夫妻,一份是未来一年的花销,一份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比安奇夫妻三个孩子,存多少年进去是没有限制的,苏叶这个满三十万英镑,多丽丝和珍妮是四十万英镑,等满了之后,这笔钱就会交到她们手上。 因此比安奇夫妇能给伯爵夫妻的,就是他们开销的那一份,实在挨不住,拿出预存的准备金也行,但这其实也多不到哪里去,他们再也过不了以前那种挥霍无度的生活了,甚至还要为养老做准备。 毕竟他们手上已经没了产业,甚至连房产都没了,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嫁妆也轮不到他们管。 伸手要钱的日子,可比以前艰难多了。 哦对了,比安奇夫妇还有瑞派公司的股份,但这些他已经转入三个孩子名下,自己代为监管,却不能动用。 而三个孩子只有年满二十,且已经成婚,才可以动用这笔钱。 这算是一个保障,如果他们夫妻出事,金矿也没了,孩子们还有瑞派公司的股份作为保障。 而在他们彻底成年前,谁也拿不走这笔钱,也无法转移走股份。 事情成了定局,比安奇先生只好操持起两人的葬礼来,虽然没有尸体,但葬礼还是要举办的。 夫妻二人把这当成了大事来办,也真有不少人因为泰坦尼克号事故,来悼念这两个死亡的‘倒霉鬼’。 葬礼盛大而隆重,前来悼念的有上千人,无论认识不认识伯爵夫妻的,只因同乘坐泰坦尼克号,都不免来缅怀一翻。 其中就有卡尔和布克特夫人,卡尔是带着他新未婚妻来的,两人不久前订婚了,将会在年底举行婚礼。 布克特夫人和他们迎面撞上,面色很难看,质问卡尔为什么出尔反尔,未婚妻换人? 卡尔看着在场人数众多的份上,保持的风度,只问,“露丝呢?” 布克特夫人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两人都明白,露丝没有死,不出现是因为她逃婚了,那卡尔凭什么不能娶别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份更高,也更听卡尔的话,对他的爱意更是超过了露丝。 布克特夫人面色难看,觉察周围打量的眼神,献上一枝花后匆匆离开。 苏叶没在意这个,反正也是假的,对于客人在葬礼上闹出事,也不放在心上。 葬礼结束,送走所有人,她看了眼天色,打算和比安奇夫妇一起离开。 走到汽车停靠的位置,听到一声沉沉地叫喊,“谢菲尔德小姐!” 苏叶回头,挑眉,“布克特夫人?” 布克特夫人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露丝呢,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儿,对不对?告诉我,你总不能唆使露丝抛弃她的母亲吧?” 苏叶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她从卡尔那里得知了,露丝和杰克是被他们带走的,因此也懒得撒谎,淡淡道,“夫人,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和露丝小姐还没有这么熟,只是遇到了顺手一救罢了,总不好见死不救,看她淹死吧?” 这话是一语双关,说的是露丝在原本的环境下,差点窒息而死。 可惜布克特夫人完全听不出来,焦急道“告诉我,她在哪?” “他们和我们坐的是同一艘船,靠岸后,他们就直接离开了。我并不知道两人去了哪里,或许你可以去杰克的家乡找找,你知道地址吗,我可以写给你,”苏叶无所谓道。 反正杰克父母双亡,在家乡早已没了亲人,又离开那么多年,估计连熟悉的人都没几个,布克特夫人是找不到的。 布克特夫人没再纠缠,拿着地址离开了。 几天后,他们收到律师寄来的信,请他们回英国,主持谢文·比安奇继承爵位的事,因为谢文并不姓谢菲尔德,手续有点复杂,得先在他的姓后面加上谢菲尔德,还要得到国王的盖章认可。 从此谢文才是谢文·比安奇·谢菲尔德伯爵。 386 第三百八十六豪奢的巨轮52 苏叶想了…… 苏叶想了想, 还是拒绝了,“这事有你们,谢文, 和律师出面就够了, 实在不行, 可以把多丽丝和珍妮接回来做见证。好不容易来美国一趟,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之后我会常驻英国, 直到多丽丝和珍妮嫁出去。” 作为父母‘双亡’的长姐,这是埃莉诺的责任, 这也就意味着, 未来近十年, 她都没机会来美国了,现在匆匆回去, 实在很不划算。 更何况,有迈克在,继承爵位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比安奇夫妇闻言, 也不好勉强,“那好, 你们好好游玩一番,多丽丝和珍妮那里,我们会好好照顾的,不用担心。” 苏叶点点头, “拜托你们了。” 两人第二天就乘船离开了, 而苏叶则打算去见一个熟人——范西夫人。 作为看着原主长大,对原主最好的人,范西夫人即便离开英国了, 也不忘给苏叶写信,关心这个她关爱长大的孩子。 苏叶既然已经来到了美国,就打算带着迈克去见见她,让她安心。 她的埃莉诺小姐不仅身体恢复了健康,也找到了好丈夫,不需要再担心了。 范西夫人住在纽约,开了一家甜品屋,叫童话小调,里面有几种苏叶提供的甜点配方作为主打,是店里独特也最受欢迎的商品,剩下是比较常见的,但因为点心师傅的手艺不错,味道也非常好。 苏叶站在童话小调的门口,看到里面几十张座位几乎坐满了,除了喜欢甜品的姑娘们,男士们也不少,且他们桌上都有一两种相同的甜品,足见受欢迎的程度。 甜品屋的空间不算小,放了几十张桌子,还有多余的空间放各种摆设,整体装修风格舒适而温馨,舒缓的音乐既不过于嘈杂,又能掩盖外面汽车或马车经过的声音,巧妙地搭配让这里形成了独立的空间。 再看外面的人来人往,这明显是比较繁华的街道,范西夫人能在这样的地方,开一家这么大的甜品屋,可见发展的不错。 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正是下午茶的时候。 询问了服务员是否有空位子,被带到了僻静的角落,让人送上红茶和几款卖得不错的甜品,她就和迈克静静地等待。 迈克有喝下午茶的习惯,食物端上来,他尝了一口,不做痕迹地皱眉,相比英国红茶,味道会更淡一点。 苏叶倒不觉得这是范西夫人按照美国人的口味改良了,而是这自来是她的习惯。 因为原主身体不好,从小跟着祖母喝下午茶时,都会被要求喝味道淡一点的,这样不会妨碍晚上的睡眠。 为了配合孙女,简夫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都改了。 而范西夫人常常亲自为祖孙俩泡茶,对其中浓淡程度把握精准,只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她居然没改掉这个习惯。 一杯茶和一块蛋糕下肚,终于看到范西夫人从后厨出来。 此时的她早已换了以往保守,刻板,一丝不苟的穿衣风格,穿着会更随意些,不过以往养成的好习惯,却没怎么变,身板依然笔直,对着客人行礼的时候,保持恰到好处的弧度,不会显得过于谄媚,又让人感觉受到尊重。 她的气质,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在美国是很少见的,毕竟是百年贵族培养出来的贴身女管家,在美国这种富人一夜暴富,仆人也是临时上岗的地方来说,这份独特的风格是很惹眼的。 毕竟这条街虽然繁华,却不是富人集聚区,反倒是商贸多一些,来童话小调消费的,大多是中产或者年轻男女。 面对这一份从容不迫,以及多年女管家的压迫,让他们瞬间忘了,刚刚闹事时的气愤 不错,靠中央的一桌四个年轻男女,就是来闹事的,看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明显是两对情侣。 其中一个姑娘点了一份奶油童话,她觉得好吃,大力向男友推荐,男友吃了也觉得不错,让同伴们都尝尝,于是另外两位也都尝了尝。 甜品的分量本就不多,加了两个大男人,一人一口直接解决了,于是两个姑娘尤觉不过瘾,想再来两份。 但奶油童话只剩下最后一份了,女服务员只能遗憾解释,“东西都卖完了,只能等明天了。” “你们老板不是真正做嘛,让她再做一份就是了,”那姑娘不以为意道。 女服务员微笑,“因为材料不够了。” “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东西居然不备齐,”四人有点不满,开始指着童话小调不会做生意,让老板出来说话。 女服务员表示老板要做饼干,有客人等着,脱不开身,有任何需求找她就行了。 “算了算了,那把最后一份拿来吧,”纠缠了一番,四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妥协。 然而问题来了,就在四人纠缠不放的时候,最后一份奶油童话被另外一位不知情的服务员,送到了其他客人的桌上。 也就是说,最后一份也没了。 这下那两个姑娘彻底不高兴了,大声嚷嚷女服务员看不起客人。 闹到这个程度,范西夫人不得不亲自出来解决。 她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在场的客人道歉,表示刚刚烤好的小瓶干,可以给客人们送一小碟,以示歉意。 “打扰各位品尝美食,实在抱歉,”范西夫人微微鞠躬,一举一动规范且动作优美,一下子就镇住了全场,包括那四人。 然后走到四人那桌,请他们暂时坐下,不要影响其他客人,再轻声细语询问有什么不满。 别看她的声调不高不低,但常年训练管理女仆们积累的气势,顿时让四人战战兢兢,讷讷不敢言。 范西夫人询问了来龙去脉,并没有对四人的行为表达不满,也没批评女服务员,好让客人满意,只询问,“今日店内推出新品,独具风味,不知四位是否愿意品尝?当然,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为各位免单。” 四人闻言,当然选择免单,免费的东西哪有不香的道理。 范西夫人没说什么,只点头微笑,带着女服务员退下,等离开客人们的视线才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说都没有了,别客人点两份,你说只有一份,只说卖光了。” “那要是......他们看到给其他客人送呢?”女服务员明显是新人,被四人一闹,还以为工作保不住了,她实在需要这份工作,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之前听同事们议论,老板范西夫人非常严厉,对服务员们的要求很高,会做上工前培训,不合格立刻开除。 “那是其他客人之前就点好的,”范西夫人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流眼泪的举动,可看着那双和埃莉诺小姐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突然叹了一口气,没了说教的**。 她转身要回厨房,经过角落的时候,蓦地停下脚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埃莉诺小姐!” 苏叶微微一笑,“范西夫人,好久不见。” 范西夫人激动地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真的是你,您还好吗,埃莉诺?” “我很好,”苏叶安抚了几句,示意她坐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迈克·福尔摩斯。” 范西夫人豁得看向迈克,眼里都是审视。 迈克微微颔首,简单打了招呼,就不再言语,表现得像个忠诚,腼腆,可靠的绅士。 当然,这是外国人对英国绅士的刻板印象,但迈克一照面就知道,这位范西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欣赏什么样的男士。 果然看到迈克的长相,范西夫人吃了一惊,随即见他沉稳有教养,顿时满意点头,“太好了,埃莉诺小姐,我真为您高兴。” 之前苏叶一番感情伤人伤己论,让她担心小姐会随随便便把自己嫁出去。 现在一看,结果比她预料的好太多了,这段时间埃莉诺小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她上上下下打量,发现苏叶的脸色竟然红润了不少,看着特别健康。 “您是痊愈了吗?”她吃惊道。 苏叶微笑颔首,把自己遇到了懂中医的医生,经过治疗彻底好了的事,真真假假说了。 迈克看着对面的姑娘又在编瞎话了,忍不住眼含笑意,当她用各种面目去骗别人的时候,他就只觉得可爱了。 范西夫人当然不知道,自家看着长大的小姐,说谎那是眼都不眨,听到好消息只顾着高兴了。 随后苏叶又说了迈克的身份和工作,并提出了邀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没问题,”范西夫人一口答应,能把埃莉诺小姐托付给一个可靠的男人,是简夫人临终的遗愿,也是她以前的梦想,可发生了那些事,不得不遗憾离开,现在能参加她的婚礼,看到她幸福,范西夫人很高兴。 两人商量着什么时候出发,到时苏叶会派人来接她,记得提前安排好甜品屋事宜。 商定过后,苏叶和迈克就离开了,此时已经快五点了。 两人回到临时住处,看到外面停着一辆豪华轿车,立刻意识到来客人了。 这个时间点,又没有提前送拜帖,有点奇怪。 推门进去,穿过走廊,来到起居室,苏叶见到了一个只见过两次,但合作非常愉快的女人,“茉莉小姐?” 茉莉起身打招呼,此时的她已经是满身华贵,这不意味着她全身都是珠宝,相反,一如既往清淡的穿衣风格,但脖子上的项链,耳环,甚至是手套上的珍珠都价值不菲。 可这都不足以掩盖她的气势,那是一个掌权的女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势。 茉莉只带了两位女士在身边,且是职业女性打扮的套装,而不是女仆穿着。 “贸然上门,失礼了,”茉莉小姐微微鞠躬。 “茉莉小姐的消息灵通,”迈克微微眯眼,面色平静,语调平淡,偏茉莉小姐感受到了巨大威胁,立刻解释道,“几日前我看到谢菲尔德伯爵夫妇去世的消息,找人询问才知道这里的。” “那你来是?”苏叶笑笑。 茉莉瞥了迈克一眼,抿了抿嘴有点羞窘,看了桌上的礼品盒一眼。 苏叶了然,“给我的?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茉莉夫人迟疑地点点头,苏叶上前解开包装袋,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是一小袋钻石和一张支票。 她讶然,联想到茉莉看到伯爵夫妇逝世的消息,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眼神变得柔和,“感谢你想着我,茉莉小姐,但我实际上并不缺钱。” “我听说......爵位要被外姓人继承,”茉莉知道贵族小姐们落魄后不愿意承认,自尊心极强。 虽然她一贯觉得,她们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矫情,面子哪有金钱重要。 但谢菲尔德小姐毕竟帮了她,简直可以说改变了她的命运,这十万英镑的支票,原本就是斯坦科赔给谢菲尔德小姐的。 只是那时伯爵小姐不缺钱不缺地位,而她什么都缺。 茉莉不确定自己和斯坦科去往美国,会被斯坦科家族认可,要是被赶出来,她需要这笔钱让自己过的舒坦。 后来一切顺利,老斯坦科先生虽然不满意她的身份,但在她展示了自身能力后,也就松口答应两人的婚事。 现在斯坦科家族的一切都落到她儿子名下,由她这个母亲掌管,就连斯坦科都是从她手里领零花钱。 茉莉日子过得舒坦,也就想着帮苏叶一把。 即便没了伯爵小姐的身份,有着十万英镑和一些钻石,她未来能过得很好。 正是这样的感恩图报,促成了她今日的行程。 苏叶把东西退回去,“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确实不怎么缺钱。” 茉莉看了迈克一眼,凭着风月场练出来的眼力,能窥探出几分迈克的不平凡,低头想了想,伸手拿回来,放入手提包中,微笑提出告辞,“看来是我想多了,祝你们新婚快乐。” “时间来得及,不如留下来用晚膳?”苏叶提议。 茉莉一愣,看着苏叶的眼睛,意识到什么,点了点头。 晚餐上,他们并没有说其他,只是提了各自的境况。 晚饭过后才是谈话时间,茉莉打发走了两位女助理,和苏叶去了书房,谈了很久。 走出门时,茉莉惊叹,“埃莉诺小姐,您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我非常乐意和您合作。” 苏叶微笑送她出去,“等我消息。” 等人走了,迈克询问,“为什么要找她合作,我们并不缺资金,”更不缺合作的人。 相比茉莉这个不稳定因素,之前同一艘船上的乘客,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毕竟他们也差点被摩根的操作害死,不管是出于报复,还是自身利益着想,都会全力以赴。 而茉莉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在斯坦科家族站稳了脚跟,接下来踏踏实实享受富贵日子就够了。 “如果只是感动于她想雪中送炭的话,我想你不会这么不理智,”迈克道。 “当然不是,”苏叶哂笑,“我找她是因为她本性和我一样,对金钱贪欲极重,填不满的那种,偏偏生活教会了她克制,任何时候都保有理智在,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苏叶要的可不仅仅是赚钱,而是彻底摧毁这个罪恶的集团。 那么那些赚红眼的人,到了最后关头会和她保持一致吗? 这很不好说,毕竟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他们的仇人是摩根,又不是摩根集团。 它为自己赚钱,比摧毁掉赚的更多。 可苏叶不这么想,她要的是拆分吞下摩根集团,然后壮大自己。 这种极致疯狂,关键时候又能刹住脚的理智,她只从茉莉小姐身上看到。 迈克微笑,“你只是想找个出面的代理人吧,”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她不耐烦亲自上门游说那些人,把茉莉推出去为她做事罢了。 “看破不说破,”苏叶微笑,某些人该懂得沉默是美德。 说起这个,她还怨念呢,要不是某人身份特殊,不好在美国搅风搅雨,要知道中情局可也不是吃素的,她何必找茉莉小姐呢。 在茉莉离开的第二天,苏叶让史密斯重出江湖,和三人秘密会面,索亚,兰登和罗伯特。 这三人就是当初布鲁斯派给她的三个属下,索亚在纽约发展,开了一家证券交易公司,专门负责帮顾客投资股票,因为精准的眼光,雄厚的财力,很快就打出名声,争取到了好几笔大订单,且他无一败绩,被誉为‘华尔街最具投资眼光的新贵’。 兰登去了芝加哥,在那里投资房地产,芝加哥正是兴建的时候,到处都在建高楼大厦。 兰登体形健壮,一看就很有威慑力,加上强大的武力值,以及把苏叶留下的资料融会贯通,很快就单枪匹马干掉了其中一个地下势力,把其中作恶多端的老大和上层送入监狱。 他则是快速整顿,与另外一个街区的人火拼,因为他有钱买得起武器,兄弟们牺牲了,也是一万一万美元的抚恤金给。 这年头一个美国工人的年薪不过300美元,一万那得是30年的工资。 因为这个,那些人完全不怕死,很快就帮他打下了一大片街区。 兰登不同于其他黑老大,他也不是专门来混□□的,这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很快,兰登就通过金钱开道,从政府手里拿到了许可证,允许改建这片街区 然后他开始大笔投钱,把街道两边的建筑统统改成高楼大厦,至于原本的主人,每户补他们两套房子,甚至原房地段好又大的话,还可以补商铺。 这么大的好处,居民肯定乐意,至于一些不愿意的,或者想要狮子大开口的,别忘了兰登手底下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虽然他们现在看着洗白了,但火拼也才一年前的事。 一切搞定好,兰登就通过融资手段,拉来了大量投资,并且获得当地盘踞多年的地头蛇和政府的支持,钱有了,人脉也有了,剩下的不过是开工而已。 就这样,一整条街同时开工,一年就建好了,在这条街上,有大型商场,新式医院,还有各种各样的店铺。 且在动工的同时,房子已经开始在往外卖了,售出去几乎一半,除掉赔偿原住户的,再留一些给自己和兄弟们,剩下也没多少了。 兰登一跃成为芝加哥的大地主,还是手上人脉小弟都不缺的新贵,在芝加哥具有一定影响力。 最后是罗伯特,他在洛杉矶凭借苏叶给的资料,找到并购买下油田,另外改造了现有的内燃机,注册了专利。 专利卖出去大赚一笔,之后就开始开采石油,从勘探到开采存储,运输,都包含在内,建立了一整套石油工业流程。 这些技术在资料里都有,比历史中早了好几十年,罗伯特算是最不擅长赚钱的,但懂技术,比另外两人都懂,因此选了这方面。 目前看来,他做得也不错,已经能顺利开采了,虽然产量不高,但已经能看到未来巨大的潜力了。 而这些都是有专利的,光专利就有几百项,专利费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因此罗伯特反而比其他人更出名一些,石油还没有开采多少,就已经签订了大额订单,供应汽车公司的。 火车和其他机器的改造会缓慢一点,但等他们从汽车上看到了效果,想必到时就是全面爆发了。 苏叶对三人的成果都还算满意,勉励了几句,就布置起此次的任务来。 “叫你们过来,是有一项任务,之后你们不着痕迹地接近摩根集团的各大股东,让他们相信你们,然后唆使他们内斗,”苏叶把计划简单说了,三人听完没有异议。 这于他们而言,其实是比较简单的任务。 这边布置完,其他人那里也纷纷有了消息,霍克利,阿斯特,巴克利行长布瑞克,罗斯,威斯特公司都愿意掺一脚。 除此之外,他们还联系了购买摩根集团大量股票的投资公司,投行,以及个人,和他们谈妥了抄底计划。 在众人的相互配合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很快就打响了。 随着真相被披露,投行公开表示,这样一肚子阴谋诡计的集团,不把人性命放在眼里的集团,不适合投资,于是抛售了手上全部股票。 股民们一时间震动,纷纷开始考虑自己是否也要卖了。 就在这时,泰坦尼克号上的幸存者们,也都纷纷站出来站台,且身体力行把股票抛售了。 竟然是来真的呀,股民们一下子就慌了,忙把手里的股票抛售。 不过几天时间,股价大跳水,下降了35%,简直是断崖式下降,且每天开盘,都是大跳水。 于是更多的人卖出,购买的也有一些,但不多,于是股价一降再降,从原本的323美元一股,直接降到了102美元。 就在众人以为,这支股没希望的时候,大笔资金注入,买走了市面上所有的股票,价格重新涨了起来,直接突破了200美元,这仅是三天的数据。 低价卖掉股票的,心痛到无法呼吸,那些还没来得及卖的,倒是高兴了。 之后股票几个一路猛涨,涨到了400美元,就在众人以为,情况已经稳住了,第二个致命的消息传来,摩根董事长涉嫌妨碍公共安全,杀人等罪名,被英国警方带走了。 这时股价还是正常的,并没有波动,毕竟之前的余威还在呢。 可就在这时,摩根集团股东们争权夺利上了头版头条。 摩根进去了,本该由他的儿子继承董事长之职,但其他股东并不服他,他的兄弟们也从世界各地赶回来,打算和他争一争这个位置。 豪门权利争夺并没有意思,但如果再加上豪门恩怨,以及绯闻呢。 索亚三人来美国一年,可不是光是经营公司,他们努力打入圈子,获得了无数外人拿不到的消息。 摩根这一家子实在精彩,太精彩了。 摩根一共有过三位夫人,两个情人,三位夫人给他生下了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两位情人也生下了五个孩子。 作为‘守旧’的英国人,摩根当然遵循传统,不会把私生子接回来,但这五个孩子中,有三个格外出息。 其中一个女儿成为威尔逊亲王的情人之一,而她的亲兄弟又能干,为人精明,赚钱是一把好手。 因着亲王这一层关系,摩根自然会善待这个女儿和儿子,以及他们下面的另外一个兄弟。 至于另外一个情人,目前来说,是最年轻美貌的,生的孩子最小,疼幼子是人的天性,且一对还是双胞胎,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摩根难免偏疼,于是给了母子三人不少好处。 最最关键的来了,这位情人米娜小姐,原本是摩根二儿子的女友! 米娜年轻时候家世不错,被送到大学深造,认识了摩根集团二少爷提彬,两人如胶似漆,差一点就结婚了。 就在这时,米娜的家族败落,沦为穷人,摩根反对儿子娶一个不能带来利益的女人,表示他如果执意要娶,就会让他成为穷光蛋。 摩根不管在外面还是家里,都是说一不二的暴君,他的话没人敢反抗,最后提彬妥协了,娶了合作商的女儿。 但他不甘心,凭什么父亲疼爱大哥,器重外面的私生子,对他不管不问就算了,还横加指责。 在知道父亲为大哥选中的妻子是摩根集团另外一大股东的独生女,目的就是为了大哥未来能坐稳位置,彻底嫉妒了。 于是他尝试勾引未来大嫂,甚至还请前女友米娜帮忙。 米娜穷困潦倒,穷途末路,为了给母亲治病,也为了肚子里和提彬的孩子着想,答应了,不过她要求,让提彬帮忙,让孩子变成摩根的私生子。 原因也很简单,提彬这个不受重视二儿子的私生子,哪里比得上摩根自己的私生子得到的多。 所以,那对双胞胎其实是提彬亲生的,但他也没占便宜,他最终没有勾搭上大嫂,反倒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三人猜测,外面那个私生子嫌疑很大。 总之,这一家子的关系乱成了一锅粥,且多多少少都能牵出和其他股东之间不正当的关系。 比如小摩根的妻子是第二大股东杰塔姆独女,又和其中一位董事有不正当关系。 提彬的三弟四弟为了拉拢股东的支持,悄悄在外面合伙开公司,一起狼狈为奸,侵吞集团的利益。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拥有同一个或同几个情人,作为双方之间的桥梁,那关系盘一盘,更是眼花缭乱。 这些消息有的被三人悄悄告诉当事人,让他们互相内斗仇视,渐渐失去理智,被媒体报道后,也不遮掩,反而变本加厉。 在这种情况下,摩根集团即将倒闭的消息甚嚣尘上,再次引来抛售潮。 第二次抄底的效果,比第一次还好,因为不仅投资客想套现再抄底,就连之前没反应过来的股民们,也产生了这样的念想,于是抛售的越来越快,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不过短短三天,股价已经跌到了可怕的45美元,再跌下去就要退市了,摩根集团的股东们纷纷坐不住了,想要救上一救。 但怎么救,每人出多少钱合适,需要一个扯皮的过程。 在这个空档,苏叶出手了,几乎买走了一半股票,剩下的一半也被其他人火速抢走,股价飞涨,很快就回到了原来的高度,356美元。 股东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原来又是他们搞的鬼啊。” 可随即,他们就心里犯嘀咕了,这一跌一涨,不知道那些人赚了多少钱。 这时,就轮到索亚这个投行新贵出手了,他拿出一份详细的数据表,悄悄找股东们密谈。 “这位茉莉·斯坦科想必你们认识,因为同为英国人的关系,她比较信任我,之前委托了我帮忙买进卖出,您知道这两轮,她总共赚了多少吗?” “多少?”股东屏住呼吸。 “六百多万美元!”索亚道。 股东倒抽一口气,“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这里有交易记录,”索亚拍拍自己带来的文件袋。 “快给我看看,”股东焦急道。 索亚笑而不语,慢吞吞喝起了茶。 “你想要什么?”股东焦急询问。 索亚微笑,“我想入驻摩根集团董事会。”不提出要求,他们反而不敢相信。 “这不可能!”股东觉得他简直是异想天开,“你又没有集团的股份。” 索亚晃晃手里的文件,“我没有吗?” 股东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董事会当然是股份多的人担任啊,即便索亚能弄到一些,但绝对不会超过5%,想入驻董事会,简直是异想天开。 索亚凑近他,语气是几乎魔鬼的诱惑,“想想成为董事长的风光日子。” “你有办法?”股东呼吸一窒,眼睛几乎要充血。 索亚坐下来,“让我们来说说董事会的机制,是选出来的股东代表,代表股东们掌管公司事务、经营决策,人事任命,对吧?那它是怎么产生的呢?” “股民选举......” “不对,是董事会其他成员表决产生,只要投赞成票的超过一半以上,我就可以进入,不是吗?”索亚自信满满。 “还真是这么回事,”股东想了想,没毛病,“那你要怎么让其他人同意?” 索亚微笑,“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你不想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吗?” 股东彻底屈服,谁会和钱过不去呢,等打开文件,看到那个惊人的数字,还是不由呼吸一窒,一项项交易看过去,确定没有造假,不由长长舒了口气,“说吧,我要怎么做?” “我们也来一场抄底如何?我去说服其他股东,然后你们一起卖掉股份,造成摩根集团已经无法挽救,股东们纷纷跑路的假象,让股票大跌,然后你们再趁机买入。” 索亚的建议听的他连连点头,这套操作模式,之前苏叶已经让他们看到了两次,两次都成功了,那第三次也不意外吧? 双方就此事签订了保密合同,之后索亚就拿着同一套说辞,忽悠了一半以上的股东。 他们为了把索亚绑定在自己的战船上,还特意开了一次董事会,推举索亚和茉莉进入董事会,一半人同意,于是董事会新增加了两人。 这件事是故意瞒着摩根家族人的,因为股东们私下都有着小算盘,想要趁此机会购买到更多股份,然后代替摩根家族成为新的董事长。 于是在不久后的同一天,像是约好的一样,股东们纷纷放出消息,要把全部股份清仓。 起初众人还以为在开玩笑,很快,一个又一个股东卖出股份的消息被爆出来,至于卖给谁,没人去深究。 但股东们都跑了,他们才是最了解摩根集团的,这代表了什么? 摩根集团完了,股价再一次暴跌。 股东们看得欢欣鼓舞,纷纷举杯庆祝,等待价格跌倒谷底,然后抄底。 他们在心里数着,多少钱能买到超过30%的股份,因为这个数目,再拉两个股东赞成自己,就可以对摩根董事长之位发起挑战了。 偏偏在这时候,摩根长子竟然收到了消息,得知股东们的背刺,打算联合岳父杰塔姆抢占先机! 于是他们纷纷拿出家中各种资产,去银行贷款,两人原本就是银行的尊贵客户,拿出的又是优质资产,审批那叫一个迅速,很快就借出一大笔钱。 趁着股东们狂欢的时候,他们悄悄入场,也不管现在的价格是多少,有多少买多少。 然而有苏叶和他们竞争,到手的比想象中的少,但也让他们手中的股份多出一截。 因为两大资本出手,股价跌幅稳住,反而涨了一波,这让股东们傻眼。 他们纷纷找到索亚,质问他怎么回事? 索亚完全不在意,“你们啊,难道不知道,那些股民们在观望,抱有侥幸心理,我们要让他们彻底丧失信心。” 于是股东们纷纷表示,自己要离开了,报纸上也报道,他们害怕被摩根的事牵连,打算流亡海外。 这个消息一出,果然卖股票的人更多了,但几天过去,股价仍然没有降低。 最麻烦的是,他们尝试去购买,却发现市面上只剩下零星几股了,压根买不到。 这下股东们彻底慌了,让索亚赶快想办法。 索亚依旧气定神闲,“我已经查出来是谁干的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盯着小摩根先生和他岳父?他们贷款了这么多钱,你们竟然一无所知!” 他反而责怪起股东们了,众人一时无言。 “现在怎么办,我们的股份全没了,”股东们如丧考妣。 “慌什么,”索亚摆手,“那两人手里资金有限,不可能全部买走的,肯定还有其他人趁乱摸鱼,我把人找出来,说服她卖给你们就是了。” “真的吗?”股东们顿时大喜,纷纷哀求索亚。 索亚表示这点小事,难不倒他,果然,几天后,他就带来了好消息,股东们可以准备资金,购买股票了。 不过价格肯定会贵一点,至于贵多少,比他们卖出去时,多那么一百美元一股。 这已经是良心价了,人家不卖,就能成为摩根集团的大股东,说不定还能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是他索亚好不容易说服的,用了无数技巧心思呢。 股东们此时已经慌了,顾不得这点损失,纷纷出言要买。 最后,苏叶这一边,把自己等人持有的所有股份,全部通过索亚,卖给了这些股东们,赚得盆满钵满。 苏叶算了算,其实也没那么多,也就一亿多点美元罢了。 等到交易彻底完成,最后一击来了,摩根集团董事长罪名成立,被判死刑,审讯过程中爆出不少集团秘密,摩根集团面临暂时关闭调查。 这消息一出,剩余的股民纷纷抛售手里的股票,股东们也想卖,但已经没人愿意接手了,只能烂在手里。 调查的结果又快又狠,摩根集团多项业务涉及违规,甚至是违法,还有逃税的重大问题,已经救无可救,资产被冻结。 几个月后,审核结束,摩根集团倒闭,原有的资产,市场份额被瓜分,其中获得最多的,就是索亚三人了。 吞下摩根集团大块肥肉,让他们彻底在美国站稳脚跟,奠定了凶名,同时也加深了他们商人的标签,没有任何人怀疑,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三人,会有情报人员的身份。 倒闭摩根集团一家,成就了未来三个庞然大物! 美国的事情告一段落,苏叶和迈克踏上返航,回到英国后,将会是另一番风生水起! 本故事完 387 第三百八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1 傍晚,…… 傍晚, 夕阳斜斜插入大地,金色余晖给大地披上一层神秘外衣,把金色琉璃瓦照得熠熠生辉。 禁宫中因为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 显出不一样的活力, 人声鼎沸, 到处是欢声笑语。 这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宫人们不用顾及宫规,可以玩闹的日子。 唯独最偏远的东南角,显得寂寥又清冷,静的仿若渺无人烟。 原本在宫城内不该有如此落魄之地, 建朝近百年来,已经逐渐发展出盛世光景, 当今文治武功不俗,整个王朝呈现欣欣向荣的姿态。 作为一朝权利的象征,皇城的一砖一瓦,都得到了精心养护,时时有人维护打理。 唯独这偏院的东南角一座没有名字的宫殿, 它离宫墙极近, 穿过一个幽深狭窄的长廊, 就可以靠近皇宫外墙了,翻过去就可以见识到外面广阔的世界。 可惜这宫墙高达9米, 要不是武功高强之辈, 还真翻不过去。 无名殿作为离皇宫中心最偏远的宫殿,自然也远离权利中心, 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宫。 但它却又是殿的规制,是因为这里曾住了一位身份不一般的人物。 □□打天下之前,曾有过一位原配发妻李氏。 当时天下大乱, 民不聊生,□□家几乎没有余粮,为了活下去,□□加入起义军,其妻带着年幼的弟妹留在村里。 没粮就是没粮,他们坚持了半个月,都等不到□□送来粮食,去城里寻找,发现起义军已经离开了。 当时□□被起义军裹挟去了外地,顾及不到家里。 为了活命,李氏只能委身当地一个小地主为妾,获得了粮食,养活了弟妹。 后来李氏生下一个儿子,因为出生时只有八个月,很可能是□□血脉,当然了,也未必不是早产的缘故。 因为这一茬,导致这孩子血缘不明,后来□□发迹,寻回来得知此事,沉默了三天,把这孩子认为义子,所谓义子,就是不是亲生孩子。 既然都义子了,那是不是自己血脉都不重要。 之后□□娶了上僚的女儿,以嫡妻的身份。 等到登基,嫡妻自然是皇后,李氏则被封为元妃,义子封幸亲王,享双亲王待遇,世袭五代始降。 李元妃自从进入宫城,就居住在无名殿中,原先被宫里人称元妃殿,后来元妃去世,太宗皇帝就锁了此殿,本就没有殿名,后来更是不管了,只每月打扫即可。 幸亲王子嗣艰难,唯有一子,又早早过世,因此渐渐无人知晓这段往事,而元妃殿成了无人知道的冷宫。 然而此时此刻,在冷宫中竟然有一主两仆的存在,实在叫人惊讶。 陈婉莹坐在窗台边,呆呆看着夕阳的余晖,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只觉得全身打颤。 侍候她的陈嬷嬷见此不忍,劝说道,“侧妃,要不还是算了吧,瓜熟蒂落之时,我们再操作不迟,反正这里常年没有人来,不怕被人发现的。” “是啊,侧妃,此药张太医都说伤身了,万一出什么意外可了得,”贴身丫鬟嫣红也劝说道,侧妃本就瘦得可怕,身体虚弱,又用这等虎狼之药,让小郡主七个月就落胎,实在太容易出事了。 陈婉莹回过神来,眼底一簇倔强的怒火,“你们以为我不想好好生下她吗?可是她不争气,竟然不是男孩,一个女娃能有什么用。” “可是......毕竟是皇家郡主,说不定,说不定太子会看在女儿的面上,饶恕您......”嫣红连忙道。 陈婉莹耻笑,“你们知道的,那些事我没有做过,我当时是如何喊冤的,跪在他脚下哭着请他调查清楚,结果呢,他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就因为石清雪那个女人生了两个儿子,对我的冤屈视而不见,要不是,要不是......” 她摸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啊,你的出现救了阿娘一命,可你怎么就不是男孩呢,如果是男孩,娘就不用这样为难了。阿娘可以恢复侧妃之位,还可以把你舅舅救回来,你舅舅为了太子遭皇帝贬官罢职,被流放三千里。可那个冷情冷性的太子,转眼就不放在心上,任石清雪陷害阿娘。” 说起来可笑,她明明是东宫侧妃,竟然被关押在本该是皇帝嫔妃居住的冷宫。 这里的规制比东宫太子妃居住的正殿还好,只除了荒凉的可怕,宫门一关,安静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三个人。 陈婉莹在一天天地惶恐凄凉,悔恨担忧中度过,怎么养得好身体,好在无名殿的份例是从大内走的账,而不是东宫的,不然她哪里敢吃那些有可能带毒的食物。 当今是本朝第三位皇帝,在位三十年,现在虽然精神矍铄,但已经是年过六十的老人了,精力难免不济。 皇帝膝下有六位皇子,太子是嫡长子,生母是元后,在太子六岁那年病故,后才封的太子。 有了太子,后宫之主就不好是那些有皇子的高位嫔妃了。 于是皇帝从元后母家孙家迎了一位继后,是元后的嫡幼妹。 谁都知道这位继后是来占着位置的,也仅仅比太子大了八岁,刚十四的年纪就成了皇后,相比后宫那些有宠有子的高位嫔妃们,她太过于年轻,压根压不住她们。 于是后宫权柄被甄贵妃和四妃牢牢掌握,她只是个吉祥物罢了。 而太子当时已经七岁,出阁读书四年,居住在东宫,和这位姨母一点也不熟。 没有维系的感情,即便有血缘关系,也顶多是陌生人。 有继后在,就代表了承恩公孙家的利益,他们不觊觎升官发财,因为当今连自己的母家都忌惮,只恩养着罢了,更何况是皇后娘家了。 就这样,孙家作为太子母家,一点用都没有,只不拖后腿罢了。 但皇帝宠爱嫡长子,自然不希望太子无人可用,于是在其他方面下功夫,比如太子出阁后,就为他选了八个伴读,来自勋贵和文官家庭,四位老师也是当世大儒。 等到了成婚年纪,太子妃是帝师,一品太师的孙女,两位侧妃分别出自齐国公府和缮国公府。 本朝□□打天下时,有不少同乡追随,他们骁勇善战,立下累累战功,等到□□登基,被封为四王八公,属实是勋贵了。 两位侧妃都出自国公府,陈侧妃的父亲是齐国公之孙陈涛,世袭三品威镇将军,石侧妃的父亲是缮国公之孙石重,世袭三品威武将军。 另外,陈侧妃还有一位兄长陈景轩,从小聪明伶俐,被选作太子伴读。 而石侧妃的优势则更明显一点,她父亲石重仍在军中担任将领,掌握边关一处军防。 陈家则不一样,从陈涛开始就走了文官的路子,可惜陈涛不是读书的料,考了二十几年,仅仅考中了秀才,此后就再无寸进,在父亲去世前,袭爵三品威镇将军,谋了一个不文不武的官职。 到了陈家第三代,陈景轩被当今看中,点为了太子伴读,石家嫡次子却被刷了下去,因此两家有了一点小龌龊。 但那都是小事,同为四王八公,在荣国公贾代善和宁国公贾代化的共同化解下,算是化干戈为玉帛。 陈婉莹和石清雪是一起长大的,同在一个圈子,算是闺蜜的关系。 石清雪从小就心性很高,要成为那人上人,背后赐为太子侧妃,不忿之余又有点满意。 以她的身份,本可以做太子妃的,然而皇帝选了清流人家,太师的孙女当太子妃,她只能屈居人下。 所幸石清雪长得花容月貌,一入东宫就得到了太子的喜爱,相比样貌端庄,大气守礼的太子妃,自然是石清雪这种鲜活如骄阳的美人,才更叫太子偏爱。 可偏偏,和她一起入东宫的还有陈婉莹,相同的家世,同样为侧妃。 陈婉莹也生得好,如空谷幽兰,因为陈父从小读书,对女儿的教养也偏文官家族,让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 石清雪美则美矣,一时的美貌冲击并不能长久,太子毕竟是当今兢兢业业培养多年的继承人,文韬武略,优秀异常。 能入他眼的,除了相貌,还得有文采,性子也要好。 在这方面,陈婉莹就胜了石清雪许多,于是在入东宫三月后,她顶替了石清雪成为宠妃,又两月,就怀有身孕。 当时的石清雪天真,对这个从小一起玩的闺蜜,并没有提防之心,防的更多的反而是太子妃。 可太子妃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宗妇,在被下旨点位太子妃前,还被秘密培养了三年,是皇后最完美的人选,怎么可能因争风吃醋去害后院的太子侍妾。 防备错了人,又误信错了人,陈婉莹自然就遭殃了,六个月的时候,被害流产。 这个时间点,肚子已经很大了,生生流下来给身体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陈婉莹缠绵病榻六年。 在这期间,石清雪生下东宫长子,又怀了一胎。 因为没有证据,太子并没有对石清雪怎么样,照样宠爱有加,或许他是知道的吧,只不过石重可是握有军权,这是太子唯一接触到军权的机会,原本太子伴读中,还有荣国公嫡长子贾赦,但贾代善是纯臣,只效忠皇上,并不能给太子带来助力。 不管出于哪方面,太子都不会惩罚石清雪。 与此同时,太子妃也生下东宫嫡女,石清雪不是没想过害太子妃落胎,可惜她那点手段,也就是当时陈婉莹没防备,才遭了殃。 但这件事被太子妃看在眼里,这六年不仅护着自己生下女儿,还保住了后院几个侍妾的胎,生下一儿两女。 也就是说,东宫一共六个孩子,三儿三女。 陈婉莹养好身体,立刻开始争宠,她想要为之前的孩子报仇,那就得有自己的筹码,然而她没想到石清雪竟然这么狠,直接用肚子里的孩子陷害她。 当时两人在御花园狭路相逢,陈婉莹不欲多事,直接无视过去,走到拐角的时候,却被石清雪狠狠拉了一把。 她摔到石清雪身上,石清雪血流不止。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出事,被官员弹劾收受贿赂,行不义之举。 这事本不是太子干的,是依附他的人,借着他的名义做的,之前东宫属官陈景轩就有觉察,调查清楚后禀告太子,并强烈按律处置。 太子没有犹豫,立刻上书皇帝,请当今裁决。 然而皇帝招太子前去,语重心长的道,“你如果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要大义灭亲,那以后谁还愿意追随于你。” “可是,他们却是犯了国法,孤身为太子,不能明知他们犯错,还要一意包庇,孤欲做贤明之人,绝不允许旗下有人打着孤的名义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太子义正辞严道。 可正是这句话,惹了当今不高兴。 到了晚年,皇上想留下仁君的名声,于是对臣子相当宽容大方,官员们犯错,他一律从轻处置,倒是获得了朝廷内外一众夸奖。 但太过宽和的后果,就是那些大臣们不再惧怕皇帝的威严,开始渐渐惰政,甚至贪赃枉法。 还出现了王朝末年才会有的卖官鬻爵的现象,这一点让太子相当不满,几次上表惹得当今龙颜大怒,大声训斥太子过于严苛,不是储君之相。 这句话不知道惹出多少遐思,至此,朝中就蠢蠢欲动,先是甄家为外甥甄贵妃的儿子站台,希望皇帝给这个幼子一份差事。 作为宠妃的儿子,六皇子从小就受宠,不在太子之下,因为储君的责任重大,皇帝对他往往是教导审视为主,可对六皇子,那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其他皇子尚在上书房读书呢,年仅十六岁的六皇子就跳了出来。 皇帝不以为意,还觉得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于是下令给儿子们封王,并入朝为官。 本就是高位嫔妃的孩子,母家势力雄厚,妻族个顶个有实力,入朝后迅速形成了一个个政治团体。 其中二皇子和五皇子因为母妃是表姐妹关系,结成同盟,三皇子四皇子相同年纪,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如同母所生,自然是一国的。 六皇子因为甄贵妃受宠的原因,和其他哥哥们虽然不是敌对,但没有要好的兄弟。 而最游离在外的,就是太子了,他从小被封为太子,居住东宫,和住在皇子所的弟弟们不在一处,日常功课繁忙,也没时间培养兄弟情,就连上课都是分开的。 因此这些弟弟们入朝,对太子产生了巨大威胁。 太子一日日焦虑起来,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朝廷蛀虫就该铲除。 这就彻底惹了那些头上有虱子的人的眼,让他们纷纷倒向其他皇子。 这不,陆续有人上折子弹劾太子,皇帝只留中不发,没说责怪太子,却不让人去查,仿佛为太子遮丑一般。 这态度暧昧不明,就越发引人猜忌,越来越多的人上折说太子的不好,东宫属官被弹劾了一个遍。 原以为在如此形势下,皇帝该发话了,好歹查清楚啊。 可当今直接以那些人带坏了太子为由,发落了一批东宫属官,统统抄家流放。 这操作属实让人看不懂,事情查清楚了吗,就发落。 可圣旨已下,所有人都不说什么了,满朝官员只太子和几个东宫的人求了情,其余人都在观望。 在这时候,皇帝以太子御下不严为由,关了太子三个月禁闭。 三月后,太子从东宫出来,被皇帝招去,语重心长说了好一番话,让他好好当这个太子,自己对他多么多么期待。 太子学乖了,不再上言纳谏,也不管东宫属官做什么。 父子两人度过了一年蜜月期,可几个月前,有一言官弹劾甄家,说甄家在金陵为虎作伥,欺男霸女,甚至还插手盐税和江南织造。 皇帝大怒,命人彻查,就在此时,甄贵妃求见,哭着诉说了祖母年纪大了不易,请不要打扰祖母安度晚年。 甄贵妃的祖母是皇帝的乳母,皇帝对她的感情比亲生母亲还要深,闻言叹息着让人好生送甄贵妃回去。 此事之后就仿佛没了音信,在朝堂上没激起一点浪花。 还是太子看不过去,一再上书让皇帝彻查,江南可是关系到整个朝廷的粮食安全,盐税和织造又是国库税收重要的经济来源。 江南出事,无异于在帝国的心脏上捅一刀。 然而皇帝的做法是,让甄家家族上书申辩,这就是相信甄家,或者给机会让甄家抹平亏空。 甄家也是损,知道这件事是太子强烈要求的,立马给同僚们写信,也不攻讦太子,就逮着东宫属官和太子母家,太子妃母家不放,鸡蛋里挑骨头,不是错也要挑出错来。 有了甄家带头,其他人皇子们看到希望,纷纷上书皇帝,希望严查东宫下属。 这次皇帝没有和稀泥,大怒之后,就把所有属官都下了狱,一一彻查。 这其中,还真有不少为非作歹的,一查一个准,罪证确凿。 但也有一些,是忠臣直臣,什么都没做,就被泼了一盆污水。 陈景轩作为其中之一,被严刑拷打,但他死不承认,好在齐国公府还有点人脉,上书皇帝监狱里在屈打成招,此举不可开先例。 皇帝听说后,立刻命三司会审,把那些真正违法犯罪,贪污税收,欺男霸女,卖官鬻爵的点出来,其余人就放回去。 可有罪的,就超过了一半,这还是太子节制的结果,但太子毕竟不是皇帝,不能想任免谁就任免谁,甚至连看不惯的人罢官都做不到。 一切的权利都掌握在皇帝手里,他不允许太子这样做,他们就能继续顶着东宫的名义四处敛财。 最后这些罪名全部落到东宫太子身上,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太子。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太子纵容,这些官员也不可能这么嚣张,太子身为储君,竟然纵容身边属官犯错,反而对他们这些为朝廷鞠躬尽瘁,尽心竭力的官员挑刺,可见不公,不是合格的太子。 他们私下里想要换储君,认为在这样没有公心的太子手下做事,无异于面对昏君。 他们言辞犀利,言语如刀,几乎把太子形容成了亡国昏庸无能之辈。 皇帝也不解释,只道太子只是被带坏了,还可以教导。 为此他罢免了太子三位老师,抄家流放,而陈景轩一干太子伴读,更是没逃过责罚,直接免去官职,流放三千里。 唯一的例外是荣国公之子贾赦,被皇帝赦免。 太子妃的娘家也遭到训斥,可因为太师是老臣,辅佐过先帝,在当今登基的时候,尽心尽力,未免被说苛待老臣,皇帝只训斥了太子妃的父亲。 唯一没有遭到牵连的,就是缮国公府,半年前,边关发生战事,石重率兵镇守,到现在还没有停歇,因此石家只会受到优容,免于这一场血腥政斗。 而石清雪心狠手辣,想要趁着这功夫除掉陈婉莹。 只要陈婉莹一日还活着,她就担心宠爱被抢走,反正已经有了长子,太子妃没嫡子,长子就是首位继承人,肚子里这个出事了也没关系。 但陈婉莹养好后,接到宫外消息,知道正是朝堂波云诡谲的时候,无论太子,还是陈家,都处于风云飘摇之际,此时不宜惹出动静。 因此她并没有向石清雪复仇,反而处处退避三舍,让石清雪抓不住机会。 这次干脆亲自动手,趁其他人视线盲区,拉着陈婉莹一起跌倒在地,还让陈婉莹压在她身上,顿时血流如注。 不管是不是她故意的,陈婉莹压在石清雪身上是事实,石清雪差点流产也是事实,而皇帝要安抚在外打仗的石重更是事实。 于是太子直接不听陈婉莹的解释,下令把她关到东宫后面的下人房,不允许人伺候,每日只能吃最低等宫人的饭食。 之后石清雪在太医的全力救治下,保住了孩子。 宫里为了安抚石家,下旨废了陈婉莹的侧妃之位,还下旨申斥陈家不会教孩子,夺了陈涛身上的爵位。 陈婉莹进宫的时候,带了一个陪嫁嬷嬷陈嬷嬷和陪嫁丫鬟嫣红,两人忠心耿耿,不让进去就在外面候着,寸步不离。 为了挡住前来找茬的石清雪,陈嬷嬷被狠狠扇了二十几个巴掌,还是嫣红机灵,脱身去求了太子妃。 太子妃贤明,也厌恶石清雪的作为,亲自来救了主仆三人,甚至命人把石清雪身边的为虎作伥的仆人都送进了慎刑司。 石清雪找太子哭诉,反而被太子申斥,太子嘉奖太子妃做得好,宫中不允许私刑,石清雪违反了宫规,那些下人是代主子受过。 如果石清雪想让那些人回来,就自己受罚,禁足一年。 石清雪哪里愿意,只能舍弃了身边那些下人。 在争执的过程中,陈婉莹被气得晕倒,太子妃请来了太医,竟然是怀孕了。 太子妃请求让陈婉莹回东宫养胎,太子没答应,一副不闻不问的架势。 太子妃没办法,总不能让皇孙出生在下人房中吧,又上书皇帝。 皇帝知道后,就命人把陈婉莹挪到了无名殿,她的两个陪嫁贴身伺候,太医半月请一次脉,并半月送一次物资,其余时间大门紧闭,不允许外出。 看在胎儿的份上,物资还算充足,虽然没有那些名贵的养身之物,但该有的都有。 可在这种境况下,自己被太子厌弃,家族因她被夺爵,哥哥也受太子牵连流放,她哪有心思养胎,一直心情郁郁,神思不属,因而身体渐渐变得虚弱。 所幸被派来的张太医是陈婉莹的姨夫,现在的陈夫人是陈涛的继妻,生有两儿一女,在她之前,陈涛有一原配发妻,生了嫡长子和嫡长女,就是陈景轩和陈婉莹。 张太医的妻子是先陈夫人的亲妹妹,姐妹俩打小感情就好,因此陈家两兄妹时常去张太医家。 张太医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本心耿直良善,这才在医术能排进太医院前三的情况下,依然是最底层的医士,平日只给不受宠的庶妃看病,就连那些主子身边的得力奴才,都看不上他。 可这样也好,他就有时间尽心研究医术了,这次是他主动争取的,其他人见是被废了的太子侧妃,压根不会跟他争。 在张太医的尽力救治下,陈婉莹安稳保胎到现在,但张太医也诊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 女儿有什么用,既不能帮她从冷宫出去,也不能借此邀功,救哥哥陈景轩回来,更不能为自己报仇,洗刷冤屈。 心力交瘁之下,陈婉莹的身体快速虚弱下去,张太医和陈嬷嬷,嫣红看着着急,却劝不了。 最后还是张太医狠了狠心,提出一个离奇的,被发现必定满门抄斩的方法,那就是狸猫换太子! 不,这里是用男婴换女婴,谎称陈婉莹生下的是一个儿子。 太子东宫本就地处东南,这一真片都被划为了东宫居所,除了东宫的人,几乎没人过来。 而无名殿又在东宫后面的东南角,更是人烟稀少。 张太医平时过来给陈婉莹诊脉,走的都是最东边的甬道,从未遇到过人。 另外宫墙虽然高,但有好几条水道通向宫墙外,而无名殿不远处,正好是其中一条,如果从水下运输一个孩子进出,是有机会操作成功的。 陈婉莹闻言,精神振奋,请张太医帮她。 这件事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而找男婴自然得从外面找,运进去也需要张太医帮忙。 张太医被苦苦哀求,只能答应下来。 两人约定了时间,就在中秋晚上催产。 这是因为中秋宫里肯定会举行宫宴,到时候太子太子妃,石清雪及一干主子都会出席。 余下的太监宫女们也会放半日假,留几个人看守东宫就罢了。 那些放假的宫人们自有玩乐的去处,不会逗留在附近,因此东南这一片,会更加渺无人烟。 等到他们把孩子换了,再派人去通知太子妃,总比平日要容易得多。 陈婉莹深吸口气,看着天边的余晖一点点消息,端起那碗放温的催产药,一口饮尽。 半响之后,只觉得肚子一阵阵抽疼,猛地抓住陈嬷嬷的手,“产房准备好了吗?” “侧妃放心,都准备好了,老奴陪着您,别怕,老奴生了三个孩子,一定能护着侧妃平安生产,”陈嬷嬷扶着她,一边言语安抚,一边用毛巾擦她头上的汗。 “好,啊!”疼,实在太疼了,陈婉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扭曲般地疼,但这不是最叫她惶恐的,她害怕的是,现在的感觉和那天太像了。 那天,她就是在如此撕心裂肺地疼痛中,失去了她第一个孩子。 那种滋味,痛入灵魂,令她六年来都无法安枕,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现在这噩梦又来了,陈婉莹惶恐地抓住陈嬷嬷的手,“孩子,我的孩子!” “没事,没事,宫道还没开呢,小姐别害怕,嬷嬷在呢,”陈嬷嬷连忙安慰,“张老爷都说了,这药很安全,不会有事的,小姐别怕,别怕。” 陈婉莹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满头满脸的汗,眼神也渐渐涣散。 嫣红吓坏了,眼泪直簌簌往下落,“嬷嬷,嬷嬷,这可怎么办啊。” 陈嬷嬷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准备好热水,然后按照我们排练好的,去把‘小主子’带回来。” 说到‘小主子’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但这座庞大的宫殿,空洞洞的,哪里有人? “是是是,”嫣红连忙听吩咐跑出去,把早已烧好的热水送到产房,然后和陈嬷嬷一起,扶着自家主子去产房待产,紧接着准备好所需的一切物品。 陈嬷嬷见她还站着不动,“快去,要是遇到人了,就说侧妃提前生产了,你去找产婆,知不知道。” 嫣红担忧地看了一眼陈婉莹,狠狠心,直接推开宫殿大门跑了出去。 因为中秋佳节的原因,整个皇宫挂满了宫灯,围绕最外面的宫墙,挂了一排,因此并不显得昏暗。 嫣红一路小跑,往水道出水口的位置而去,然而穿过拐角的时候,竟然和人相撞。 两人齐齐吓了一跳,不由后退几步。 “你是谁?谁让你在宫中奔跑的,”来人厉声呵斥。 嫣红心下一沉,仔细打量,发现竟然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忙跪下来,“嬷嬷,您救救我家主子,她要生了,可现在我找不到产婆。” “怎么回事?”那嬷嬷本是来为太子妃取东西的,因为这边近便,又有宫灯照明,她就想快去快回,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档子事。 太子妃仁慈,陈废妃怀的又是太子的血脉,她既然撞见了,就不能不管,不然有损太子妃的贤明。 要知道太子妃为了名声牺牲良多,一再隐忍纵容那石侧妃的挑衅。 也因此,在太子都时常被皇帝训斥的情况下,太子妃竟然还能受到嘉奖,可见多不容易。 她不能因为这件小事,而让太子妃蒙上污名。 “我家主子突然肚子疼,陈嬷嬷判断主子要生了,可这关头,到哪里去找产婆啊,”嫣红险些哭出来,声音哽咽难以自抑。 陈婉莹才怀孕七个月,宫中规矩,八月才会准备产婆,今天又是中秋佳节,宫人们都聚在一出热闹玩耍,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 嬷嬷当即道,“你先回去照顾你家主子,我去回太子妃。” 太子妃嫁入宫中,有四个嬷嬷作为陪嫁,其中就有擅长接生的刘嬷嬷,此时她正陪在太子妃身边呢。 嫣红闻言,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嬷嬷转身往后走,至于太子妃要的东西,此时已经顾不得了。 等人走远,确定不会再回来,嫣红立刻跑到水道边,手探入水中,摸到一根绳子。 这是提前弄好的,绳子的一端绑在宫墙内,另外一端绑在宫墙外。 她尝试拉了拉,可以扯动,那边似乎感受到了,也拉了拉。 嫣红顿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把绳子往回拉,很快,一个三层食盒大小的盒子就被拉了进来。 她忙打开暗扣,里面躺着一个光溜溜的男孩,因为渗水弄湿了一点。 嫣红从怀里掏出小襁褓,给他裹上,抱在怀里,至于食盒,先装一块石头,沉入水底,等小郡主出生,再用这个方法运出去。 他们之前不是没想过伪装成龙凤胎,但双胎对皇家太特殊了,如果陈婉莹被诊出双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生,皇帝肯定会下旨,让更多的太医来把脉。 到时候就没办法伪装了,因此只能委屈了小郡王,让她从小在张家长大吧。 嫣红抱着这个喂了药,睡得悄无声息的男婴匆匆回去,然后在靠近无名殿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找到一个阴影的角落躲起来。 后面传来一串脚步声,太子妃带着一干人,脚步匆匆,言辞间尽是担忧,“快派人去请太医,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 “早前负责给陈废妃诊脉的张太医就说过,废妃这胎怀的艰难,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您不也招了其他太医去诊脉,都说保不下,张太医勉励才做到。” “既然如此,那就传这个张太医,务必让她平安生产,”太子妃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一点,快比得上慢跑了。 然嫣红听到这对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男孩还没有送进去,他们的计划策划完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从宫宴上离席,亲自带着人来了。 有太子妃作证,她们完全失去了机会。 然而还有更糟糕的,陈婉莹直接难产,眼神渐渐涣散,全身力气全无。 苏叶恢复意识时,就感觉被禁锢在一个极度窒息的地方,呼吸困难,全身还受到挤压,骨头几乎要变形。 她从未遇到如此境况,但也第一时间猜出,她即将出生。 可产道并没有开,她就是想使劲,也无从着力,甚至找不到方向! 完了,她估计是第一个憋死在母亲肚子里的穿越者了,真特么丢脸。 388 第三百八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2 苏叶想…… 苏叶想要睁开眼, 然而眼皮子压根打不开,只能动动手脚,四处摸索。 可以前的生理知识, 也没告诉过她, 在胎盘里该如何正确找到生产的通道啊! 这不是为难人嘛,她尝试碰触,只听到一阵惨叫,连忙收回手, 心都漏跳了一拍。 好家伙, 她可没用力啊, 却已经给母体造成了惨烈的痛楚, 这叫声吓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可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也越来越难受, 那难受程度不压力她自己生孩子。 所以孩子出生的时候, 也是经历过一番痛苦挣扎的吗? 果然人生来就不容易, 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一丛丛折磨。 然而相比这些, 更叫她焦心不已的,是外面母体传来的叫声越来越微弱, 她听出了几分人之将死的虚弱感。 照这样下去, 非得一尸两命不可! 不行, 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苏叶闭上眼睛, 尝试运转《如一神经》, 如今只能看这个有没有用了。 好在《如一神经》是真的强大, 而母体内有先天混沌之气也是真的,她竟然把功法运转起来了。 既然可行,苏叶立刻撇去所有感官, 全心全意投入到修炼过程中。 一圈,两圈......直到运转九十九周天,一举突破第一层,达到了心智通的境界。 她懵了一瞬,这么简单的吗? 明明前面几辈子,都只触摸到了屏障,无法突破第一层。 可随即她就明白了,现在她在母亲肚子里,本就不惹俗世尘埃,又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些声音,本质上处于灵台状态,再加上用的是世间稀世罕见的先天之气修炼。 传说这气只在上古先天之时才存在,盘古开天辟地后,大地更适合生存了,但先天之气却悄然流失,直至末法时代,一丝不剩。 她之前只是看个热闹,因为零度扑捉的那么多小世界,没有一个在盘古开天之前的时间点,据说那样的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存在,是混沌中的虚无。 盘古或许是一个强大意识,亦或者零度那样主脑的存在,他用自己的能量创造了世界,让它从能量变成物质。 当然,这些只是猜想,零度的小世界中,没有一个存有先天之气的。 传说母体中胎儿孕育的时候,有先天之气保护,但出生后,婴儿的灵台才会渐渐汇聚,意识产生,没机会在母体中就觉醒意识的。 她这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竟然提前觉醒了,更惊喜的是,猜想竟然是真的。 要不是现在母体越来越虚弱,她能感觉到,母亲的生机几乎快没了,她真想在母亲肚子里,再修炼几个月。 叹气,不能光想占便宜,而不想回报吧。 她动动手指,把汇聚的所有灵气,全部输送给母体,本已经渐渐失去生机的陈婉莹陡然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呼吸也加重了。 “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来了,”陈嬷嬷喜极而泣。 陈婉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她仿佛飘到了阴曹地府,眼见黑白无常显行,就醒了过来。 顾不上那不着边际的梦,陈婉莹彻底清醒,疼痛一遍遍蔓延,但这还不是最让她惊恐的。 她一把抓住陈嬷嬷的手,“嫣红呢,回来了吗?” 陈嬷嬷难过地摇摇头,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小姐,快别管她了,你生产要紧。” “不行,孩子重要!你去,你去......”陈婉莹想说,让陈嬷嬷去找嫣红,然而一阵阵袭来的疼痛,让她说不出来任何完整的话。 “来不及了,”陈嬷嬷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太子妃带着一群宫人在外面等候。” 陈婉莹眼前一黑,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她完了! 不仅她完了,陈家也完了,她是陈家的罪人! 心力散去,她几乎没了生育的心思,整个人都呆呆的,仿佛灵魂已经不在,没了活下去的**。 苏叶差点骂娘,感受到越发被挤压变形的生存空间,狠了狠心,去碰母体。 陈婉莹痛得一声惨叫,声音凄厉,吓得外面的太子妃等人不由心慌。 她连忙吩咐自己的嬷嬷,“快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还有太医来了没有?” 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连忙推门进去,见里面只有陈嬷嬷一人在,上前检查。 陈嬷嬷没有阻止,这时候还是主子的身体最重要,更何况太子妃几次三番帮他们,也没必要现在害主子。 陈婉莹被刚刚的剧痛弄得浑身冒冷汗,几乎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任由那两个嬷嬷检查。 两人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人,经验丰富,很快就确定了,“陈主子确实有生育的迹象,但产道还没开,还需要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张太医到来,他提着药箱,被请进了产房,隔着帘子给陈婉莹诊脉。 一上手,他就发现不对劲,似乎是药性被稀释了? 他看了陈嬷嬷一眼,“请问之前有什么症状?”这是暗示到底有没有喝催产药,是按他开的剂量喝的吗? 陈嬷嬷看了另外两个嬷嬷一眼,答道,“太阳下山后,主子突然肚子疼,”药喝了。 “嫣红去找产婆,”已经去抱孩子了。 “但还没有回来,太子妃娘娘先到了,”情况有变,孩子还没送进来。 “感谢娘娘恩德,让两位嬷嬷照顾主子生产,”计划不可行了,只能见机行事。 张太医听懂了,再次上手搭脉,“陈主子的身体还可以,目前羊水还没破,等等就是了,我开一副催产药,先煮着,等用得上了再喝。” “那还需要什么补药吗?主子这样,都快没力气了,”陈嬷嬷一听,顿时着急了。 这还没开始呢,主子就已经痛成这样,要是开始了,哪还有力气生。 张太医摇摇头,“让陈主子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也行,”补药暂时是不用吃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陈婉莹的身体突然变好了,生机旺盛,但却两眼无神,备受打击。 张太医摇摇头,计划再好,都容易出意外。 他心中叹息,出去和太子妃禀告了此事。 太子妃闻言,询问道,“太医院可有人当值?” “有的,有两位太医在,还有几个医徒,”张太医连忙道。 “那你就留在这里,我看陈......姑娘挺危险的,”太子妃详细询问了情况后,留下一个嬷嬷和宫女太监负责照看,自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没办法,中秋佳宴,不仅宴请宗室,还有大臣勋贵,更有外地官员家眷进京,她这个太子妃要是长时间不在,会惹来非议。 见此,张太医松口气的同时,看到人来人往十几个人,只能感叹:太子妃真贤良人! 这时,嫣红终于回来了。 张太医见她手里没有孩子,就知道她当机立断把人重新送回去了,不过看过去。 嫣红低下头,匆匆进了产房,为难地看向陈婉莹。 此时阵痛已经过去,陈婉莹正闭目休息,两位嬷嬷坐在外间稍作休息,等真正生的时候,还需要她们。 陈嬷嬷见她回来,也没说什么,“你伺候主子,我去给主子做点吃食。” 嫣红连忙上前,接过热毛巾,为陈婉莹擦头上的汗。 肚子里的苏叶也听到了刚刚太医的话,稍稍放心,立刻投入修炼中。 这一修炼就是半个时辰,运转了一个大周天,感受到母体和自己的生机越来越强,狠了狠心,把这些灵力全部输给母体,然后动了动,准备出生了。 陈婉莹先是感受到身体一阵温热,仿佛灵丹妙药流遍全身,涤荡走所有苦痛,紧接着是肚皮被人踹了一脚,没有先前那么痛了,但也足以让她警觉。 她默默忍着,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刚刚休息的过程中,两位嬷嬷仔细讲解了生产的过程,意在让她不要慌,也不要害怕。 陈嬷嬷提出很多问题,两位都细心回答了,陈婉莹比之前更从容淡定了一点。 因为不再阵痛,她开始有心思思考了,看着屏风外两位嬷嬷的身影,突然道,“我现在还没有生产的迹象,不如两位嬷嬷去吃点东西,晚上还不知道等多久。” 陈嬷嬷听到主子的话,心一颤,欲要出口反驳。 陈婉莹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带哀求。 陈嬷嬷不忍,闭了闭眼,也出声道,“是啊,两位姐姐快去快回,我这边先陪着主子,等你们好了,就来替换我和嫣红。” 两位嬷嬷面面相觑,“这......不好吧?”总归是太子妃叫她们来看护陈主子生产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们怎么和太子妃交代? “两位姐姐也知道,生产不会这么快,要是发动了,再叫你们也来得及。后殿就有小厨房,吃一碗面的功夫,不耽搁什么。”陈嬷嬷道。 两人闻言,也心动了,晚上要陪着太子妃出席国宴,她们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要是陈主子明早再生,那还真熬不住。 陈嬷嬷又劝了几句,还特意嘱咐早去早回,两人这才去了。 嫣红送她们出产房,然后立刻关上门,等到人离开,一回头就看到主子满头大汗。 “快快快,嫣红,把软木拿来,让主子咬着,这时候不能出声。”陈嬷嬷立刻在温水里洗手,然后仔细擦拭干净,打算上手为主子接生。 她的衣袖一挽起来,嫣红才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指甲印,想到刚刚主子一直抓着陈嬷嬷的手,原来陈婉莹痛了好一会儿了。 虽然因为灵力的缘故,疼痛等级降低了一些,但她要生生忍住,既不能出声,也不能让嬷嬷们看出不对劲,就只能一下下抓紧陈嬷嬷的手。 主仆配合默契,佯装无事发生,其实产道开到了八指,羊水也早就破了。 嫣红立刻顶替陈嬷嬷的位置,照顾陈婉莹,而陈嬷嬷则上手接生。 苏叶也想快点出去,不管这主仆三人想谋划什么,都要等她出生了再说,于是顺着陈嬷嬷推搡的力道,使劲往外挣扎。 虽然灵力全部输给母体了,但好歹在她身上过了两遍,比普通婴儿更有力气。 三人都想着趁两位嬷嬷没回来,赶紧生下来,极力配合,凭着一股子劲,一举冲破了封锁。 苏叶顺利生出,干嚎了两嗓子,顺利呼吸到在这世上第一口空气,可真太不容易了,好几次差点回零度了。 陈嬷嬷抱着她,见果然是姑娘,叹了一口气,抱给陈婉莹看。 陈婉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失望,进而不想看到这个女儿,然而第一眼之后,她就再也挪不开视线,心又酸又软,还多了几分蜜糖一样难以言喻的滋味,眼泪簌簌往下掉,“嬷嬷,她是我的女儿。” “是的,是小主子,”陈嬷嬷见主子这样,眼泪也下来了。 “我的女儿啊!”陈婉莹呢喃,随即她的眼睛迸发出亮光,“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儿子了,嬷嬷,你要帮我!” 陈嬷嬷张了张嘴,不换了吗? “不换了,”陈婉莹眼神逐渐坚定,显出不一样的智慧,“她本就是天潢贵胄,别的皇家公主郡主有的,她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 陈嬷嬷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主子,默默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重新布置一番。 嫣红一直偷偷在看着外面,见到两位嬷嬷的身影,立刻高喊,“主子,用力!” 陈婉莹和陈嬷嬷会意,一个高声呼叫起来,“痛,我好痛,啊~” 另一个立刻大声安慰,“主子,忍住,就快生了。” 两嬷嬷听见,吓了一跳,忙冲过来推开产房的门,嫣红厉声呵斥,“先去洗漱,你们要带着脏东西进产房吗?” 两人脚步一顿,忙去隔壁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洗了双手,这还是之前她们教嫣红的呢。 两人因为着急,动作很快,但再快也快不过产房中生产的速度。 她们一脚跨进产房,就听到陈嬷嬷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男娃。” 陈嬷嬷一手假装剪脐带,一手把孩子递给嫣红,嫣红立刻用襁褓裹了,遮住重点部位。 见两人进来,陈嬷嬷忙道,“快看看我家主子。” 两人瞄了孩子一眼,身上的羊水还黏腻着,嫣红正在清理,也就没管,帮着料理陈婉莹,为她收拾好。 等到一切弄好,陈婉莹被挪出产房,回到正殿次间休息,孩子也收拾好了,包裹在襁褓里,呼呼大睡。 期间苏叶还配合演出,当着两位嬷嬷的面嚎了几嗓子就停下。 两人见此,不由歉意对陈嬷嬷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耽搁太久了。” “没有,是主子生的突然,还多亏了两位姐姐告诉我们的那些知识,不然哪能这么顺利,主子没遭什么罪,都是两位姐姐的功劳。”陈嬷嬷立刻夸大两人的功劳,同时也在表明,刚刚纯属意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妃的。 陈婉莹能顺利生产,都是她们的功劳。 两位嬷嬷听了,心里满意,虽然有点心虚,但陈主子顺利生产,没出什么意外,她们就是立功了。 宫宴上,太子妃落落大方,应付着各方女眷,和自顾自喝酒的太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太子身边也不是没人,但除了几个阿谀奉承之辈,就连东宫属官都没有靠近。 没办法,真正太子心腹被贬的贬,被发落的发落,剩下的都是家里有靠山,比如荣国公的嫡长子贾赦。 因为荣国公是皇帝的心腹,贾赦才没有受到牵连,但也被拘在家里,不许出来。 荣国公府参加宫宴的,是贾代善夫妻和他们的次子,嫡女已经出嫁。 对于这样的老臣,皇帝一向优待,拉着贾代善,东安郡王等一干老臣叙旧。 其余人也各有各的圈子,似乎每个人都聊得热火朝天,就太子一人落了单。 这是很少见的,以往的太子,是最受欢迎的,那些大臣们多多少少都会去敬太子一杯,不管是朝廷中枢,还是外地官员,都不想得罪备受宠爱的太子。 当然,太子不是每一个人敬酒都喝,他的属官和伴读自然会代替他喝,太子只要微笑,然后勉励几句,就能体现出一国储君的雍容大度了。 然而现在,那些人觑着皇帝的脸色,不敢靠近太子,有些人是不屑靠近太子,甚至有人幸灾乐祸,觉得太子活该。 对于这些或恶意,或奇怪的眼神,太子无动于衷,低眉看着杯中酒水不语,神情淡淡。 晃了晃,把倒影中那落寞的神色晃掉,他一饮而尽,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不知是对众人的,还是对自己的。 皇帝见此,不由皱眉呵斥,“太子,好好的佳宴,做此神情像什么样子!” 众人即便在欢声笑语,却都把一半的心神放在皇帝身上,见他开口,忙停下动作纷纷看过去。 全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语。 太子默了默,放下酒杯,站起来拱手行礼,“只是想到前人诗句,一时感慨罢了。” “哦?是什么样的诗句让你堂堂一国太子,不去招待群臣,在这里长吁短叹,”皇帝语气明显不悦,看着太子的眼神都带着警告。 太子抬头,和皇帝对视,眼底没有一丝动容,语气淡漠,“能有什么,无非是什么‘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②’之语” 皇帝陡然不悦,面色沉沉。 二皇子见此,立刻出声嘲讽道,“大哥何必这么扫兴,中秋诗又不止这些伤春悲秋的,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③’这样的佳句,才适合现在的场景嘛。” “哦,现在二皇子连孤欣赏什么诗句都要管了吗?”太子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叫二皇子脸色大变。 “本王哪里敢管太子大哥的事......”太子可是储君,要是这个罪名做实,逃不了一个窥视储君之位的罪名。 “哦,我还以为你不仅想管我的下属,管我的东宫的奴才,就连我吃什么,喝什么,想什么都要管呢,”太子嘴角微翘,讥讽的看着他。 打量谁不知道,他的司马昭之心,这时候伪装,不觉得太晚了吗? 二皇子脸色黑如锅底,僵硬解释,“太子不要胡说,我哪里管过你的事。” “对啊,太子不能平白诬蔑人,”五皇子连忙帮腔,强调这都是污蔑,暗指太子心性不端,容不下兄弟。 “好了,”皇帝看不下去,皇家不和的场面,这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太子,不可胡言乱语。” 太子侧头对上皇帝的视线,眼中的讥诮毫不掩饰,刺得皇帝一阵难堪,手都气得发抖了。 太子妃见场合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回禀父皇,您有所不知,日前,太子书房被人随意翻动,不少太子批阅的奏折被人偷出,我们抓到两个太监,逼问之下,竟然招出是二皇子。太子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这样做,于是把人送到了慎刑司,不想这二人当夜就暴毙了,线索也不了了之。” 这几乎是把东宫的处境摆在了明面上,太子的东西能被人随意翻动,东宫的人说背叛就背叛了,这真的是二皇子干的吗? 二皇子憋得整张脸通红,大声反驳,“我没有干过,我要太子的奏折干什么。” 五皇子抱拳行礼,“启禀父皇,我相信二哥的为人,绝不会做如此偷鸡摸狗之事。” “那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妃说谎了?”这是三皇子站出来,义愤填膺道,“太子妃可是父皇亲口夸奖的贤良淑德之辈,堪为一国太子妃。” “我没有说太子妃不好的意思,只是这件事一定是太子妃误会了,可能是有人陷害二哥。”五皇子道。 “陷害?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收买东宫的人,还能在慎刑司灭口?”三皇子不屑道。 四皇子站在三皇子身后,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不要再说了。 是啊,谁能收买东宫的人,还能在慎刑司灭口?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一个念头,想看看上首那位的脸色,但他们不敢,只能把视线投向二皇子。 背了黑锅的二皇子郁闷极了,开始口不择言,“谁有这个本事,那还用说,除了你徒栐还能有谁!” 这简直是狗咬狗一嘴毛,太子嘲讽的看着这一幕,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 父子俩交锋了一瞬,皇帝勃然大怒,“够了,二皇子品行不端,觊觎太子之位,罢去亲王之位,在府中反省。三皇子不睦兄长,出言不逊,不分青红皂白,降为郡王,禁足三月。” 两人傻眼,忙跪下求情。 四皇子五皇子也跟着跪下,皇帝不悦,一甩手,“谁要求情,就同罚!” 瞬间把所有人的话堵在嗓子眼,他们纷纷低头,不敢再说话。 眼见气氛僵硬,贾代善觑着皇帝的面色,忙出来打圆场,“臣听说宫中御厨酿制出一种新的桂花酒,最适合中秋赏月,不知老臣可有口服?” 皇帝哈哈大笑,“爱卿还是这么爱喝酒。” “军旅之人,习惯了,皇上千万不要见怪,”贾代善插科打诨。 “不见怪,不见怪,荣国公可是我大楚的功臣,一壶酒算什么,千壶都赏得,”皇帝道。 “那老臣可要醉倒在这酒坛中了,哈哈哈,”贾代善仰天长笑,也只有他才敢在皇帝面前,这么不顾礼仪大笑。 其他人见此,顿时松了一口气,该干什么干什么,气氛恢复到之前的热闹。 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比如,二皇子三皇子身边的人变少了,再没人找太子妃闲聊了。 她没说什么,默默回到座位,安坐在太子身边。 太子瞥了她一眼,突然执壶,给她倒了一杯,“你不该出面的。” 太子妃眼眶一热,捏紧手上绣帕,半响才恢复平静,温声道,“我与太子本就夫妻一体。” “不,”太子嗤笑,“你只要当好这个太子妃,谁也指责不了你。” 太子妃不一定是太子的贤妻,是一国女子典范就行,之前太子妃就做的很好,现在又何必趟浑水呢。 太子妃摇摇头,垂眸不语。 她不仅仅是皇帝亲选的太子妃,也是......徒樽的妻子! 可显然,太子没放在心上,忽视了她一闪而逝的黯然神情。 酒过半巡,宴过五味,一个小太监匆匆进门,走到太子妃身边,禀告道,“回太子妃娘娘,陈废妃生了,是个小王子。” 太子妃点点头,转身对太子道,“恭喜爷,又添一子。” 太子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道,“这个时候,谁生了?” “是住在东宫后面的陈废妃,”太子妃以为他不记得了,连忙道。 “她啊,一个废妃,生下儿子又有什么用,”太子嗤笑。 太子妃皱眉,出声劝道,“都是太子的血脉......” “我要一个废人生的孩子做什么,何况他母妃心狠手辣,好了,不要再说了,”太子不耐烦打断,不愿意再听了。 太子妃看着他满脸郁色,不好再说什么,只低声对小太监吩咐,“你回去告诉李嬷嬷,让她安排好伺候的下人,要是奶娘暂时找不到,就从怡儿身边调一个过去。” 徒怡是太子妃亲生,太子唯一嫡女,自然金尊玉贵,光奶嬷嬷就有四个。 现在徒怡已经满周岁,用不上这么多奶娘,匀一个给无名殿也没什么。 “另外,婴儿需要的一应物品,让她亲自去十二监领取,就说是我说的,太子的孩子,不容怠慢。”太子妃道。 “是,”小太监连忙应声出去了。 太子嗤笑,“你这么好心做什么,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你的孩子,真不知道你要装大度到什么时候,或许等我死了,你这个太子妃没价值了,就不用装了。” 太子妃脸色大变,“太子爷慎言。” 她左右看看,生怕这话被人听了去。 太子满不在乎,“我岂非天天慎言,”要不是如此谨慎,他或许早就解脱了。 就连太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坚持着,或许是心底那最后一丝奢望,叫他不甘放弃? 太子摇头嗤笑,喃喃,“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④,看不穿呐!” 两人这一翻交谈,并没惹人注意,刚刚太子一番表现,让众人不自觉对太子敬而远之,颇有大厦将倾之感。 上首皇帝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表面醉眼蒙眬,实际眼底清明,看着殿下众人反应,精光一闪而逝。 这时,他的贴身大太监夏金忠听到一个消息,匆匆过来禀告,“回皇上,太子废妃刚刚诞下一子,喜上加喜,吉兆啊!” “哦,她倒是聪明,选了中秋这大好的日子生产,”皇帝语气淡淡,瞥了太子一眼,什么都没说。 夏金忠明白了,这是皇帝厌了陈废妃的行为,不愿意理会,不由惋惜。 其实宫中明眼人都知道,陈废妃没有错,错就错在陈家没有兵权,而石重受皇帝信任。 接二连三的事,让皇帝宴饮的兴趣消失大半,勉励了群臣几句,交代几位皇子好好招待宗亲和大臣,就离开了席上。 皇帝走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二皇子看着太子坐着喝闷酒,立刻出声嘲讽,“大哥这是干什么,跟个闺中怨女似的。” 太子猛地一杯酒砸过去,转身就走。 “你!”二皇子大怒,可惜太子已经走了,他只能面向太子妃,“太子妃,你可要好好劝劝大哥,再这么下去,他是想当昏君吗?” 太子妃不卑不亢,“二弟请慎言,太子只是储君,还有你这句话,是妄议君上,还请二弟三思。” 二皇子憋得通红,没想到一向端庄温婉的太子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周围不知谁噗呲一声笑出来,气得二皇子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一甩袖,也走了。 五皇子连忙出来打圆场,说了几句好话,言语中含沙射影,话里话外都在说,二皇子被冤枉,这才心情不愉的,还请大家见谅。 众人忙纷纷附和,“不妨事不妨事。”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对于今晚发生的事,各自生出不同的心思来。 有人忧心忡忡,觉得皇帝对太子未免太苛责了点,再这么下去,必定江山动荡啊。 也有人心中狂喜,认为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皇帝已不再宠幸太子,自己选中的皇子,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博一个从龙之功。 至于那些皇子们嘛,每人表现都不尽相同。 最活跃的就属六皇子了,仗着年纪小,又最受宠,肆无忌惮的拉着那些掌握军权的将军们说话。 殿中众人表现,都被一一禀告给了皇帝,他神色晦暗不明,坐在大殿的阴影初,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忽明忽暗,神情诡谲。 夏金忠这样贴身伺候的太监,都不敢抬头,深深埋下头。 太子直接回了东宫,太子妃匆匆跟上,询问道,“太子是否要去看看小四?” 儿子女儿是分开排序的,因此苏叶排在兄弟中第四位。 “有什么好看的,”太子爷蛮不在乎,“既然太子妃想装贤良,那你去看就是了,何必拉着孤一起表现。” 太子妃苦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温文尔雅,说话做事总是顾及别人感受,也愿意尊重她这个太子妃的太子,变成现在模样。 浑身就像扎满了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要刺你一下。 太子妃知道,最近太子屡次三番被皇帝训斥,压力非常大,不想与他争辩,也不愿劝谏,惹他更不高兴,默默改变了方向,往无名殿而去。 原本凄清的大殿因为多了不少奴才,显得鲜活许多。 太子妃进来的时候,李嬷嬷正好挑好了伺候苏叶的人,正在训话。 太子妃站着观察了一下,发现没问题,才重新走进去,“奶娘找好了吗?” 李嬷嬷见太子妃了,立刻挥手让宫人下去,自己上前回话,“陈主子不肯让奶娘喂,她担心奶娘会不怀好意。” 太子妃皱眉,“你没和她说,人是我选的,没让石侧妃插手吗?” “说了,但陈主子说,她感谢主子好意,但现在缮国公府势大,谁不想攀高枝?要是奶娘的家人被石家威逼利诱,未必不会叛变。主子的好意她心领了,但现在太子用的上石家,主子也不好违逆了太子的意思,总归,她亲自照顾,才不容易让人钻了空子。”李嬷嬷道。 她其实也觉得这样好,石清雪那样心狠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拿去算计人。 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太子妃帮陈废妃,而去算计自家主子? 她可不是太子妃,对太子有感情,看得清楚着呢,太子说到底对太子妃没多少情分,不会为了她得罪石家的。 太子妃沉吟一瞬,“既然如此,那就随她吧,人留下,用不用看她自己。” 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陈婉莹自己,既然她足够谨慎,那也算好事。 “孩子呢,抱出来我看一眼,”作为嫡母,太子妃有义务见见太子的庶子。 另外,要是宫中问询,她也得说出个三六九来。 这本就是太子妃的责任,李嬷嬷连忙应声进入内殿。 陈婉莹也知道,这是应有之义,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看了嫣红一眼,示意她亲自抱着,不假李嬷嬷之手。 嫣红紧张的握紧拳头,小心抱起小主子,来到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见她神情紧张,抱着孩子不放,没有交给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接,只掀开襁褓,打算看一眼就行。 389 第三百八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3 眼见襁…… 眼见襁褓即将被掀开, 嫣红一阵紧张,狠狠心,指甲稍微用力, 掐到苏叶的皮肤上。 苏叶很配合地哭出声,虚弱而断断续续的哭声吓了太子妃一跳, 忙收回手, “太医呢, 快来看看。” 张太医一直没离开,此时正好上前,小心翼翼自襁褓中掏出婴儿的手,把了把脉, 心里仍觉得吃惊。 太子妃没来之前,他就诊过脉了, 这脉象怎么也不像7个月早产的虚弱婴幼儿身体。 虽然看着也瘦, 比普通出生的孩子小了一截, 但脉搏强劲, 四肢也有力, 只要好好养一养,很快就能和普通婴儿差不多了。 但现在可不能说出实情, 只见他神情凝重,把了好一会儿, 才为难地对太子妃说,“启禀娘娘, 小王子7月即产,身体万分虚弱,得精心伺候呢。” “那要用何药,你只管说来, ”太子妃并不意外,看到孩子这么小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不可能是健康的孩子。 她的怡儿出生时,比这个大了整整一圈。 太医摇摇头,“小王子是身体虚弱,只能用母乳养着,并不是直接生病,药性烈,不适合这么小的孩子。” 太子妃沉吟,对嫣红道,“你先把孩子送回去,询问你主子是否愿意母乳喂养。” 宫中有奶娘嬷嬷宫女照顾婴儿,宫妃会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争宠上,因此尽快恢复生产,才是大家会做的。 不过陈婉莹已经如此境地了,应该不会想着争宠才对。 果然,嫣红刚抱着孩子进去,陈嬷嬷就出来了,传达她主子的话。 陈婉莹特别愿意自己喂奶,也只相信自己,其他奶娘嬷嬷之类,她现在已经杯弓蛇影了。 太子妃觉得这样战战兢兢不好,但也知道陈婉莹已经被石清雪吓坏了,因此能体谅她。 “即是如此,那张太医,有什么办法给这对母子补一补?”太子妃道。 张太医想了想,列举了许多食材,都有养身的效果,但都不是药材,这些东西平日里也吃的,只不过一小半不是陈婉莹这个废妃份例里有的。 有的甚至太子侧妃都吃不到,太子妃没说什么,让李嬷嬷记下,“以后半月送一次,切记,不可少了。” 陈嬷嬷闻言,立刻跪下来带主子感谢太子妃的恩德。 太子妃摆摆手,“好好照顾你们主子就是了。” 说完她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离开,没提出再看一眼的要求。 那个孩子太瘦小了,看着就养不活的样子,她看得是心惊胆颤,就不折腾了。 回到东宫,想了想,太子妃还是先去了太子书房,禀告了这孩子的情况。 太子眼睛盯着书本,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既然养不活,那就不用报宗人府了,省得到时候还要划去。” 太子妃听得只觉不详,一阵心惊肉跳,“太子爷......” “好了,你下去吧,不要打扰孤看书,”太子不耐烦道。 太子妃无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书房重新恢复安静,太子放下那本没翻阅过一页的书,走到窗前,透过缝隙看到一个小太监打扮的身影悄悄离开东宫,不由嗤笑。 他算哪门子太子,囚徒还差不多。 太极殿 因为喝了一点酒,皇帝回来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下了,有小太监来禀告消息,都被夏金忠拦住了。 但年老的人难免觉浅,又睡不长,总是断断续续的,这导致了他白天精力变少,处理起朝政来,越发力不从心。 相比之下,雄姿勃发,犹如骄阳一般灿烈的太子,格外让他看不顺眼。 且太子离皇位仅一步之遥,他可不像落得唐高祖那样的下场,因此时时让人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皇帝自认为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太子身边安插几个人罢了,让他们时时汇报消息,为的也不过是防止太子走错路。 可太子呢,竟然就因此变得多疑,性情暴躁易怒,甚至屡屡挑衅他这个君父,实在不孝不悌,没有明君之相。 可太子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要废了他,也确实有点不舍。 皇帝梦中见到了先皇后,对着先皇后大吐苦水,“梓潼啊,我精心培养他,没想到养出这样乖戾不受管教的性格,比老六差多了。明明小时候那么讨喜,何以越长大越不懂事?不是朕这个君父挑刺,他哪哪都做的不好,不孝长辈,不友爱兄弟,对臣子更是没有宽容之心,一点都不肖朕......” 皇帝絮絮叨叨,对着梦中的先后数落太子的不是,然而先皇后的影像在一点点扭曲,原本温婉端庄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直接化成了一副画像,一副挂在奉先殿上的工笔画,让人看了心底直发毛。 皇帝怔住,猛然从梦中惊醒,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夏金忠!”他大吼一声。 夏金忠忙小跑进来,“皇上,您醒了,”扶着他起身的同时,还倒了一小杯温水,伺候他喝下。 皇帝摆摆手,神情怔忡,“夏金忠?” “奴才在,”夏金忠低头待命。 “你还记得皇后长什么样儿吗?”皇帝愣愣道。 夏金忠一愣,随即明白,说的是先后,而不是现在的中宫之主,那位皇上从未宠过,甚至都没多看一眼。 然而先后,皇上自诩深情之人,对相濡以沫的原配,感情深厚。 打量着皇帝神色,他小心试探道,“皇后娘娘国色无双,仪态万千,宽容大度......” 他当然不敢描述皇后的长相,严格意义上说,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都不能直视主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你不看主子的长相,怎么认人? 夏金忠把赞美了无数遍的话,又翻来覆去说了一遍。 “是啊,皇后这么好,怎么那个逆子没有学到他母后一分好?”皇帝不满道,戾气横生。 夏金忠吓的跪下来,心惊肉跳,生怕皇帝回过神来会灭口。 那可是太子爷,皇帝对太子爷的不满,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这可是皇家父子失和,传出去要造成朝局动荡的。 夏金忠冷汗涔涔,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帝见他头抵在地上,摆摆手,直接询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这是在询问,太子和太子妃匆匆离开,去做了什么? 东宫的任何风吹草动,皇帝都要知道,更不用说这种在宫宴上缺席的行为。 夏金忠定了定心,小心回道,“太子爷回东宫后,直接去了书房,之后一直看书。太子妃娘娘先去看了新出生的小王子,不过小王子早产,身体虚弱,只能精心养着。” 说着他还把太子和太子妃的对话说了一遍,事无巨细,细节到语气都能模仿。 皇帝嗤笑,“他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在乎,眼里只有权势,可真是个合格的储君。” 夏金忠头低的更低,不敢让皇帝看到自己的表情。 其实他也挺无语的,这父子两岂不是一脉相承? 陈侧妃本身挺无辜,但皇帝和太子之考虑到了石重手里的军权,完全没把陈家和陈侧妃放在眼里。 而且......当时太子如果极力保下陈侧妃的话,说不定皇帝还会觉得太子被美色所迷,连朝局都不顾,干脆下旨直接赐死陈侧妃呢。 当人心偏颇的时候,他所有行为都会被解读出恶意。 可即便心里觉得太子爷委屈,夏金忠却什么都不敢说,他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久,就是嘴严。 从不对外说皇上的事,包括嫔妃和皇子,从他嘴里打听不到任何有关于的皇帝消息。 二嘛,就是从不帮任何人说好话,他一心只有皇帝,不管皇上做什么决定,他坚决执行就是。 果然,皇帝发了几句牢骚,就不再说了,“好歹是皇家血脉,夏金忠,你交代十二监,不可怠慢了。” 顿了顿,他又道,“太子妃贤良淑德,对下宽和,奖励玉如意一柄,金凤钗一对。” 夏金忠心下一凛,这是皇上又在敲打太子呢。 不怪太子夫妻只是面子请,哪个男人愿意君上借妻子打自己的脸? 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帝总喜欢在责骂太子后,又下旨嘉奖太子妃。 或许这在皇上看来,是在安抚东宫,太子和太子妃一体。 可在太子爷看来,就是君王在羞辱他,说他连太子妃都不如,越发感到难堪。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时常拿这个说事,羞辱惹怒太子。 偏皇上觉得两人没错,太子妃是他嘉奖的,太子如此形状,难道是对他这个君父不满? 矛盾就是这么一日日累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爆发了。 夏金忠收回心神,沉声应答,先扶皇帝躺下,安排守夜的人,这才下去吩咐。 走到大殿外,他抬头看向高悬的圆月,忍不住叹气,低声呢喃,“风雨欲来风满楼啊,也不知道......能忍到几时?” 好好一个中秋佳宴,就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中结束,第二天重新恢复了以往日复一日的时光。 无名殿虽然多了一些侍候的人,但她们都不被允许出现在正殿内,而陈婉莹要坐月子,从不出来。 这些人被陈嬷嬷各自安排了活计,人手一下子充足起来,两人再也不用干打扫做饭洗衣服等活计,能帮着陈婉莹带孩子了。 她们是绝对不会让苏叶离了视线的,也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见到苏叶。 所幸苏叶又不是真小孩,有事只会哼哼几声,不会真的大哭大闹。 三人只以为她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有气无力的哼哼,也没有在意,见她这么好带,都松了口气。 但也难免忧心,这也太弱了,陈婉莹日夜祈祷,她的身体能好起来。 养身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吃得好,睡的好。 而母乳对婴儿来说,是最好的营养品,再加上苏叶给陈婉莹用灵力调养过了,比大部分母乳都健康。 吃饱了就只剩下睡,不然一个婴儿还能干什么? 她原本尝试继续运转功法,可没了先天之气,空气中的灵力非常有限,更糟糕的是,她目前的身体还不能容许她长时间耗费心神。 因此每天只能转个半圈,还是断断续续的,不然头会顿顿地疼,还呼吸困难无比。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月,直到她因提早出生,导致的先天不足补齐,才能正常的运转功法。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聚拢灵力了,实际很困难。 这么说吧,在母体中运转一周,灵力有一条小溪那么充沛,在外面就只有一滴。 天可怜见,这一滴能做什么?温养一个指甲盖都费劲,要不是母乳中还残存先天之灵,她估计现在依旧是瘦弱到快死的模样,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普通健康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 在她努力修炼的过程中,天气越来越冷,陈婉莹也越来越失望。 哪怕她生下‘儿子’,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子既没有放她出去,也没打算助陈景轩回京。 她渐渐有点绝望,不过相比之前万念俱灰好多了。 为了不叫自己被仇恨和愤怒冲昏了大脑,做出无可挽回的事,连累到女儿,陈婉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一心一意照顾起苏叶来。 她采取紧迫盯人战术,只要还没有睡觉,就随时随地把她带在身边,就连吃饭也不例外。 苏叶叫苦不迭,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她修炼的进度实在太慢了,目前的情况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而她明显感受到了宫中的气氛不对,隐隐躁动的气息,让整座宫城莫名带上肃杀之气。 这是打开了心智通之后,对外界会有的第六感。 有了这敏锐的感官,再稍稍探查一下消息,就能清楚知道来龙去脉,从而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 然而现在她没有调查的能力,甚至都接触不到除陈婉莹三人以外的其他人。 而这三人自从有了其他宫人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无名殿独立于宫墙内,与世隔绝,无法沾染外界气息。 因此苏叶只感觉到了躁动,至于源头,她其实已经猜到了,是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太子。 所谓太子,本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而从陈婉莹担忧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中,她也能看出陈家似乎不怎么安生。 能被选为太子侧妃,陈婉莹肉眼可见的受过良好教养,非勋贵世族培养不出这样的女郎。 那情况就很明显了,陈婉莹娘家家世不错,却出事了,而太子本该保自己身边势力,却没能保下,是不想保,还是无能为力? 从太子妃的表现上看,至少不是陈婉莹犯了错,也不会是陈家罪有应得,不然她不会如此宽容大方,还从自己的份例里补贴一个废妃生的庶子。 几相结合,苏叶有理由怀疑,宫里要出事了。 而她身为太子的孩子,绝对是首当其冲,无法置身事外的。 可她现在还只能被裹着襁褓,动动手脚都费劲,没点自保之力怎么行? 她能想到最合适现在的自保方法,就是修炼出一点灵力,然后使用符篆和丹药。 她仔细盘了盘,空间里能用得上的丹药不多,符箓就更少了。 一是她在包青天的世界把能炼制的丹药都备了一份,但顶多十颗。 她当时的想法是,有这些备用就够了,能使用的世界当然也能炼制,需要再练就是了。 她的想法没错,就是再想不到自己竟会成为婴儿,为了出生,还把母体中练出带有先天之气的灵气,全部输给了陈婉莹,以至于他现在别说练了,用起来都费劲。 催动丹药所需要的灵力比符箓多,符箓还可以通过燃烧的方式,丹药不行,要么吃下去,要么用内力或灵力催动。 可在五岁前,是不能学内功的,那会影响身体发育。 而符箓她当时没时间精研,只稍稍了解,画了一些容易又觉得有趣的,剩下就再没有了。 修炼加丹药就用去了她全部精力,另外还因为感兴趣,花时间研究了一下炼器。 而上个世界,因为世界法则的压制,压根练不出带来灵力的丹药和符箓,她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二嘛,这个世界有灵气,可真心少得可怜,且她能感觉到,灵力似乎在向别处流通。 能量是守恒的,大到宇宙万物,小到一粒尘埃,物质可能发现改变,但绝不会消失。 这边没了,就意味着那边多了。 可空气中的灵气却是在缓慢的减少,且得不到补充。 这就很奇怪了,给苏叶的感觉就是,依然禁锢在一个鸡蛋壳里,偏壳里的能量在慢慢消失,等到全部没了,这个壳中世界就会变成一团死水。 她尝试推演之术,可还是那句话,她太小了,灵力远远不够,且似乎心智通还做不到推演一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得再突破一层,达到天眼通的程度才行。 她无奈放弃,在有限的丹药和符箓中,挑选了以她现在的灵力,可以使用出来,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 然后佯装睡觉,实际上是在艰难修炼中。 外面渐渐结起一层冰霜,待在温暖如春的大殿里,重复着一日日相似的生活,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 这天深夜,苏叶照样在‘哄’睡了陈婉莹,嫣红在一边打瞌睡后,开始修炼。 突然,她耳朵一动,听到了殿门缓缓被推开的声音。 苏叶猛地睁开眼,向着那个黑影看过去。 黑夜中,一个高大的人影侧身走进来,轻轻阖上门,没有点灯,也没有惊动沉睡的陈婉莹和嫣红。 几个月的婴孩,视力本就不够清晰,再加上夜色很沉,大殿内处于极度昏暗的状态。 苏叶只能模糊看清,是一个青年男子,身材挺拔修长,感觉不到恶意,她就没有出声,静静等着。 男人在关门后犹豫了一会儿,就走向苏叶的小床,垂眸打量她。 苏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受到了无边的压抑。 这让她陡然一惊,浑身唤起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危险,而是有什么即将来临,风雨欲来的前兆。 男人伸出手,轻轻在她脸上触碰一下,极致的冰冷让她不由蹙眉,太冷了,就像数九寒冬的冰雪。 男人弯腰低头,一双黑如深渊的瞳孔,引入苏叶眼帘,吸引她全部视线。 这双眸和夜色一样黑,也一样沉静到没有情绪,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 他勾了勾嘴角,“小家伙,竟然没睡吗?” 他恶作剧般地捏捏苏叶的脸,好似想要让她哭出声来,吵醒所有人才罢休。 可深夜前来,其目的难道不是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男人拿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章,轻轻放到她的襁褓里,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要是有这个命呢,就活下来,至少吃喝不愁。要是没有......” 他恶劣的笑笑,“谁让你不会投胎呢,就像我一样。” 说完,他不再留恋,大步流星往外走,殿门再次开启,冷风吹进殿中,又传到西次间,把嫣红冻醒了。 她先是茫然四顾,然后立刻去查看苏叶,见她还安然的闭眼沉睡,松了口气,起身去查看门窗,发现都关得好好的,自家主子也睡的很熟,这才回转继续趴下打瞌睡。 等她重新睡着,苏叶才从襁褓里挣出一只手,把那个小小的玉章拿在手里把玩,上面只刻着一个樽字,是太子的私章。 那男人的身份毋庸置疑,她沉思几瞬,把印章放入空间,这件事还是不要叫陈婉莹等人知道了。 一夜过去,无名殿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陈婉莹的心情也越发糟糕。 今年是个特别冷的年,从进入十二月份就开始下雪,有时候下几天停下,有时候下个几天几夜,厚厚一层雪覆盖在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亮堂了几分。 以往最喜欢下雪天的陈婉莹,第一次担忧雪太大,而更北的北方会更冷。 陈景轩被流放,原定目标是瘴气丛生的琼州,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又改了主意,变成了北方边境。 那里从十月份就开始冷了,且一月冷过一月,到了年节前后,甚至能冻掉耳朵。 陈景轩是去流放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待遇,即便家里给准备了厚实的衣服,可光这些还不够。 陈婉莹就担心哥哥熬不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担忧也没用,她被禁足在无名殿,早已和外界断了联系。 一想到这个,她就再也无法入眠,一宿一宿睡不着。 母亲去世,父亲续娶,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哥哥,如果不是有一个优秀的哥哥在,她不一定会受到父亲的重视。 毕竟继母对她只是面子情,当着父亲的面关心几句,背地里是完全无视。 而父亲眼里只有他的书本,和光耀门楣,恢复祖上荣光。 哥哥让他看到了希望,连带着对她也善加培养,要是没有哥哥,她未来一片暗淡。 苏叶知道她的心结,却劝不了,只能更加勤奋修炼。 时间来到小年夜,宫中要举办今年最后一场宫宴。 小年夜结束,皇帝就该封笔了,朝臣也可以回家休息,除夕当晚的宫宴只有皇室宗亲参加,大臣们都在自己家里。 因此这小年夜的宫宴,才是皇帝宴请朝廷重臣,嘉奖一年功绩的时候,谁也不能缺席。 陈婉莹和苏叶自然没资格参加这个大宴会,小年夜当天,太子妃派人送来了许多年节需要的物资,包括食物,炭火,新的棉衣和布料,以及给苏叶的份例银子。 陈婉莹既然是废妃了,那自然什么都没有,可苏叶是太子庶子,享郡王待遇,东西还真不少,足够两人连带无名殿一干下人使用了。 送东西来的是李嬷嬷,询问过苏叶,得知她身体好了不少,不常生病,就欢喜地回去禀告太子妃了。 太子妃闻言,心下宽慰,“无事就好。” 说着她开始准备晚上宫宴的穿戴,因为要穿太子妃品级的朝服,上大妆,一套流程走下来,需要将近两个时辰。 因此从中午就开始准备,先沐浴,再梳妆,然后挽发,换朝服。 等全部弄好,已经到了申时,太子妃派人去前殿询问太子,什么时候出发。 结果宫人回来禀报,“太子爷说,太子妃娘娘生病了,去不了,此次就让石侧妃带着两个小王子前去吧。”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头深深磕在地板上。 太子妃一怔,随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顾不上生气,急切往外走,快的连李嬷嬷等人拿上披风都来不及。 太子妃一路小跑来到前殿,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石清雪张狂的声音,“爷,真的不让太子妃去吗?” “你不是不愿意?”太子挑眉,语气嘲讽。 “我这是......听说小郡主病了......”石清雪忙为自己找补。 “胡说!”太子妃生气,“怡儿好好的,你休要咒她,石氏,你太没规矩了!” “太子爷,您看她,一上来就急赤白脸的,好不威风哦,我就是这样被她日日欺负的,还贤良太子妃,尽踩着爷您刷名声。”石清雪才不怕太子妃,最近这段时间太子的独宠已经养大了她的野心。 太子妃算什么,不过是生了一个女儿,还被太子爷厌恶了的女人,等到太子登基,指不定谁当皇后呢。 太子脸黑了,冲着太子妃道,“你来干什么?” 太子妃压了压火气,认真澄清道,“太子,臣妾并没有生病,怡儿也没有。” “看看,看看,这就是贤良的太子妃,为了去宫宴刷好名声,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顾了,”石清雪怕太子知道自己在撒谎,连忙道。 太子妃有没有生病,一目了然,可小孩子却不是这么回事。 皇家孩子养得金贵,只要叫了太医,为了保险,就算是不太重要的症状,也会被太医们说得严重几分。 而小孩子哪有没症状的时候,不行哭两声也能说对喉咙不利啊。 太子妃皱皱眉,懒得搭理石清雪,看着太子的眼睛道,“太子,我身为太子妃,今晚如论如何都不能缺席。” 她眼神坚定,表达了强烈地陪着太子一起去的愿望。 太子定定看着她,不发一语。 石清雪见此,心里一紧,怕太子真的答应,忙拉拉他,软声撒娇,“爷,我们该走了,不然就太迟了。” 太子回过神来,最后看了太子妃一眼,冷淡道,“孤说你生病了,就是生病了。怎么,你要仗着父皇的称赞,不把孤放在眼里吗?” 太子妃浑身一软,感受到无边的冷意,既是丈夫的言语如刀,也是外面无边的风雪,让人寒到了心底。 她转身,看着那个以前视为良人的男人,一步步走出自己视野,消失在冷冽的风雪中,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从她被点为太子妃后,就再也没哭过了,作为未来的皇后,她想要当好他的妻子,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嫉妒,要贤良大方,成为他最好的贤内助! 可这一刻,在他即将上战场的时候,依然选择推开她,选择与她划清界线! 原来她只是太子妃,从来不是他徒樽的妻子,不配与他风雨与共,共赴黄泉,何其讽刺! 她怔怔地站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茫然四顾,竟是如此陌生。 明明在东宫生活了近十年,却好似从未踏足这片地方。 李嬷嬷拿着披风,匆匆赶来,披到她身上,安慰道,“主子别伤心,您始终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不是石清雪那等小人能比得上的。” 太子妃摇摇头,“你不明白......” 她伤心的从来不是太子更偏爱哪一个,而是夫妻十年,他从未承认过她是他的妻。 所有的努力被一朝否定,她是否连和他共赴黄泉的资格都没有? 李嬷嬷并没有意识到,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只以为太子偏心石氏,打击到太子妃的权威了。 太子妃哭着哭着却笑了,转身看了这前殿最后一眼,大步流星往外走,来到女儿的住处,抱起她就回了自己卧室。 徒怡被母妃的动作吓了一跳,本欲大哭,可看到母妃脸上的泪痕,不由伸出手轻拍,就好像母妃安慰她一样,笨拙的想要安慰母亲。 太子妃看着自己的女儿,“怡儿,以后母亲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徒怡不懂,只觉得不安,还只会简单说几个字的她,只能一遍遍喊母妃,得不到回应,就扬声大哭。 太子妃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心痛无比,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得到母亲安慰的小姑娘渐渐熄了声音,泪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太子妃从床头一个小格子里,拿出一个玉瓶,哄着女儿喝下去。 半响之后,徒怡陷入沉睡,她用一层又一层的小被子裹好,然后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大箱子里。 这是专门用来装布料的,分成三层,以免压坏最下面的布料。 徒怡被她放在了第二层,那里装了拉环,有两个小小的通风口。 放好后,她在上面又放了一层皮子,满满当当一整箱。 拉开门,太子妃对李嬷嬷道,“你带着几个人,把这几箱礼物送到我娘家去。” 李嬷嬷惊讶,“这个时间?”原定不是明天吗? 太子妃叹息,眼中的悲痛一闪而过,“等不到明天了。” “不会的,”李嬷嬷误会了,忙安慰自家主子,“皇上不会任由太子胡来的,太子不会为了石侧妃禁您的足。” 太子妃知道她不懂,也没有解释,只道,“现在宫门口来来往往,查得不严,我有些东西想送出去......” 剩下的话她没说,让李嬷嬷自行脑部。 果然,李嬷嬷想到太子妃应该是有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要送到娘家,那确实要赶在检查宽松的时候送出去。 作为奴才,她当然不会询问是什么,立刻安排几个宫女和太监,随着自己抬箱子出去。 太子妃叮嘱了一声,“太晚了就不要回来了,明天也是一样的。” 李嬷嬷点头,带着众人,抬着礼物走了。 不知道她这一走,会如何的追悔莫及,早知道,早知道,她就留在主子身边,说不定还能救下这个从小照顾到大,当成亲闺女一般的主子呢。 东宫再一次恢复了宁静,静到让人发慌的程度,太子妃送走了太子,也送走了自己的女儿,再也忍不住了,趴在被子上痛哭出声。 太子妃正殿极大,外面风雪呼啸,谁也没听到这仿若末日的哀鸣。 无名殿内,苏叶睁开眼,感受到心跳越来越剧烈,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清晰,明白,变故已经开始了。 她想要提醒陈婉莹等人,可出口的只有婴儿的吟语,没办法,她从空间里找出一张噩梦符,贴在陈婉莹身上。 这个时间点,陈婉莹本不该睡觉的,她正在做针线,可噩梦符的作用,让她忍不住打瞌睡。 她睡眼朦胧看了女儿一眼,发现她也正睡着,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了桌上。 苏叶利用这段时间修炼出来的一点点灵力,设定了噩梦符内的噩梦。 大火,无边的大火包围着整座无名殿,陈婉莹抱着自己的女儿,站在大殿中央,慌乱的往后退。 殿门口是举着刀兵,气势汹汹的侍卫,脚边是无名殿的下人,陈嬷嬷和嫣红,他们还要杀她,杀太子的孩子。 陈婉莹梦见皇城正中央,太子举兵造反被镇压,皇帝下旨东宫上下全部处死。 她逃无可逃,只能放了一把火,烧死自己也烧死女儿,一起共赴黄泉,免得到了地下,没有完整的尸身,无法投胎转世。 390 第三百九十章红楼潜龙在渊4 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不夜天, 承庆殿作为专门用来宴饮的宫殿,金碧辉煌,在白雪的映衬下, 雕梁画栋,熠熠生辉。 一盏又一盏的宫灯高高悬挂着,照得整座宫殿亮如白昼。 珍稀佳肴, 美酒如瀑,丝竹之声缓缓响起,舞者在中央起舞,婀娜多姿, 一派繁华盛景。 宫女们捧着佳肴鱼贯而入, 井然有序的摆满所有桌子。 大家举杯欢庆,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太子坐在上首, 冷眼打量下面热闹的场景, 仿佛在看一处处闹剧, 置身事外。 石清雪原本坐在太子身边,颇为志得意满,可来了才发现,太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受欢迎,除了一开始的行礼,大家就好似看不到太子这个人一般,也无视了她的出现。 她不满皱眉, 不明白缘何如此, 她可是太子侧妃,为太子生了两子,难道他们不该巴结她吗? 她想要询问太子,见到他脸上淡漠的神情, 又不敢说话了。 一般太子这种表情,就代表了他心情极度糟糕,千万不能惹。 可现在这样,简直如坐针毡。 她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高高在上的位置,去找缮国公府的人,询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刚有动作,就听到静鞭的声音,皇帝驾到,所有人跪下相迎。 皇帝带着甄贵妃和六皇子进来,一路穿过众人,坐到首位。 原本皇后的位置,因为几天前皇后感染了风寒,空了下来。 皇帝扫视全场,见到太子身边,太子妃竟然不在,不由皱眉,“太子,太子妃何故缺席?” “小女生病了,太子妃正在照顾,”太子淡淡道。 皇帝看了他半响,方道,“起来吧。” 众人忙爬起来,虽然大殿里铺了地暖,并不冷,但一直这么跪着,也让人受不了啊。 他们不敢怨怪皇帝,只偷偷看向太子。 六皇子心直口快,“大嫂也太不晓事了吧,宫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缺席就缺席,小侄女病了找太医,她在又没什么用。” “别胡说,那是你大嫂,”甄贵妃呵斥了一句。 六皇子不满道,“本来就是,也就太子的孩子娇气,在场的谁没生过孩子,不照样带了来赴宴。” 确实,从二皇子到六皇子,都把家里的小辈带上了,哪怕还在襁褓里,也被裹了来,放在偏殿和皇帝其他孙辈在一起。 而东宫就只有石侧妃生的两个儿子,这让他们不由在心里嘀咕。 以前只知道太子妃贤良,不知道原来太子也宠妾灭妻啊,太子妃是不得不贤良。 “好了,就你话多,”皇帝笑骂了一句,在他看来,幼子还小呢,虽然已经当爹了,但也才十五六的年纪,太子身为兄长,不该和他计较。 但总归当着朝臣的面,不能叫小六背上不敬兄长的骂名。 “春节佳宴,莫要胡闹,”皇帝站起来,端着酒杯,“一祭苍生,二奠祖宗,盛德之下,望天下太平,江山绵延万代!” “天下太平,江山绵延万代!”所有人都站起,端起酒杯,异口同声道。 之后皇帝总结了一年的功绩,无非是万事如意,五谷丰登,民安乐业等套词。 走完流程,才轮到正式的宫宴。 太子站起来,本该由他第一个上前敬酒,说祝福语,然而却被甄贵妃抢了先。 “皇上,臣妾代表后宫姐妹,祝天下安泰,风调雨顺,祝您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皇帝哈哈大笑,“甄贵妃有心了,”说着他就喝完了杯中酒,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尴尬的太子,继续和甄贵妃聊天,“甄贵妃温柔得体,打理后宫有功,赏赐东珠发冠,赤金风钗一对。” 众人皆惊,无论是东珠还是风钗,都不是一个贵妃能戴的,皇帝到底是高兴昏了头,还是借机敲打皇后? 他们纷纷朝太子看去,太子面无表情,立在那里。 等两人说完了,他依然没有反应。 众人傻眼,面面相觑,太子这是不高兴了,要和皇帝对着干吗? 石清雪拉拉太子的衣袍,可他完全不理会,就直直站着。 皇帝皱眉,“太子,你还站着干什么?” 太子看了对面甄贵妃下手处一眼,“慧妃娘娘还不去敬酒吗?” “什么?”慧妃傻眼,关她什么事? 太子似笑非笑,“贵妃之下,不就轮到慧妃了?难道是孤误会了,慧妃不是四妃第一人?哦,那贤妃?贤妃娘娘请吧!” 贤妃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皇子见母妃为难,立刻跳起来,“太子,你为难我母妃做什么,明明该是你敬酒的。” 太子讶异,“孤排在贵妃之后,那把四妃置于何地,难道她们不配和贵妃一起敬酒吗?还是说,贵妃是特殊的?那我明白了。” 他端起酒杯,对着上面一礼,“祝父皇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说完他一饮而尽,直接坐下了。 这下场面就尴尬了,太子敬完,本该轮到皇子们的。 可他们的母妃还没有敬,他们赶在母妃前面,不符合孝道。 可也不能让太子夹在贵妃和四妃之间,那像什么话,堂堂一国太子,还要排在一个庶母之后吗? 以往的流程是先皇后,然后太子,继后再怎么样,也是太子继母,名分上就是母亲。 之后才是后宫众妃嫔,然后皇子公主,宗室,王公大臣。 可甄贵妃贸然抢了先,拿孝道说事也行,庶母也是母嘛,是长辈,太子让一让也没什么。 可现在太子让了,结果慧妃和贤妃不敢在太子之前,犹犹豫豫,皇子还站出来指责太子。 那么太子干脆喝了,一下子把所有人架在火上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皇帝沉了沉脸色,“好了,刚刚甄贵妃已经代表后宫众人敬过朕了,她们就不用再敬了,从老二开始吧。” 此话一出,众妃嫔齐齐变色。 她们本想借此机会争宠,实在不行敬酒了也能得到一些赏赐,是个体面。 这意味着未来一年,她们会不会受到宫人怠慢,只要她们还有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那些宫人就不会太过分。 现在好了,因为甄贵妃一句话,她们本该有的福利,瞬间被取消。 尤其是那些常年见不到皇帝面的低位妃嫔们,忍不住眼前一黑,已经能想象到,未来一年日子会多难过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甄贵妃! 她们用仇视的眼神看着上首,恨不得生啖其肉。 甄贵妃则是万分得意,今晚她受到万众瞩目,那些羡慕的仇视的眼神,她统统不放在眼里,只高兴皇帝的宠爱,忍不住再次炫耀。 等到六皇子上前敬酒时,她开始夸起自己的儿子,“师傅说他文韬武略,像极了皇上年轻的时候,这都多亏了皇上的教导。” “哈哈哈,好,六皇子是朕这些儿子中,最肖朕的,”皇帝果然高兴。 甄贵妃嘴角上翘,得意极了。 她的祖母是皇帝的奶嬷嬷,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于皇帝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 在入宫前,她把这些事反复告诉甄贵妃。 这让甄贵妃对皇上性情了解至深,轻易就得到了皇帝宠爱。 而甄贵妃也根据皇上的成长轨迹,来培养自己的儿子,让他成为最像皇帝的那个皇子。 这是他们母子圣宠不衰的秘诀,甄贵妃如何能不得意呢。 她是得意了,可场上众人无一高兴,全都仇视看着他们母子,仅有几个和甄家沾亲带故的,此时也不敢冒头。 太子冷眼打量这一切,整场宴会一语不发,任由下面这帮人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个个把祝福皇帝的话玩出了花来,好似这不是年节宴,而是皇帝的寿宴呢。 皇帝被他们哄得高兴极了,时不时传出哈哈大笑,相比之下,位于皇帝下手,却只默默喝酒的太子,就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石清雪从未想过,自己跟着太子赴宴,会出现如此尴尬的场景。 她再也坐不住了,突兀地站起来,衣袖不小心挥到了桌上,把酒杯挥到地上。 “啪——”清脆的声响传遍整个大殿,所有人就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纷纷安静看过来。 石清雪吓了一跳,忙蹲下要捡起那酒杯,因为过于慌张,手指被划出伤口,顿时挤出一滴鲜血。 一晚上的压抑,加上被划伤带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可太不吉利了,大过年的,怎么能在年宴上哭呢,她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 那些年纪还小的皇孙们,都不敢在这个场合哭。 甄贵妃好似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立刻大声开口道,“石侧妃,你不懂宫规吗?” 石清雪吓了一跳,立刻要跪下来请罪,被太子一把拦了,“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石清雪,她可是要代替太子妃的人,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被赶出去。 她立刻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启禀贵妃娘娘,我这是想家了,想远在边关的父亲,才有点情不自禁,难道娘娘从未在佳节上想过亲人吗?” 甄贵妃嗤笑,“想家也要看场合,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皇上,石侧妃实在太没规矩了,不罚不足以震慑宫人。” 皇帝看了石清雪一眼,“好了,大过年的,一点小事罢了。” 既然皇帝都发话了,众人也只能无视过去,该热闹热闹。甄贵妃心有不甘,可看到皇上的脸色,不敢在纠缠,只能恨恨瞪了石侧妃一眼。 石清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太子也有点埋怨,“太子爷,你怎么不帮我。” 太子似笑非笑看她,“自作孽!” 石清雪笑容一僵,越发委屈起来,但她不敢对太子发脾气,只气怒交加离开座位,下去找缮国公府的人了。 看着她的背影,太子眼神暗了暗,算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何必操心别人呢。 他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看了某个方向一眼。 那边阴影处站着一个小太监,低着头看不清身形,感受到他的视线后,默默上前一步,装作不经意撞到一位上酒的宫人。 “啪——”清晰的瓷器碎裂声再次响起,然这次没引起其他人注意,只周围人看了一眼。 离得最近的六皇子低声咒骂,“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收拾好,下去领罚。” “是是是,”两人连忙一起动手收拾。 然而他们刚蹲下,外面就闯进来一群穿着甲胄的兵丁,团团包围住这里。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从殿外走进来的马奎,见他也是一身铠甲,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连连后退,空出一条路来。 “马奎,这时候你不在羽林军,来这里干什么?”上首的皇帝见到是他,眼神狠狠瞪向二皇子。 马奎是治国公庶子嫡孙,和主支一脉素来有嫌隙。 当年治国公夫人为了保障嫡子的利益,在治国公死后,立刻把几个庶子赶出府,只给了一点银钱打发。 他们找宗族做主,可宗族也碍于治国公夫人的强势,不敢帮忙。 其余庶子都在嫡支的打压下落寞了,唯有马奎的父亲是个例外。 他因年幼体弱,没法学习武艺,自然没机会上战场,和嫡子争夺军中势力,被嫡母忽略过去。 后来嫡脉的人在战场上都死了,留下一个独孙,马奎父亲就想回去,借助哥哥们的遗泽出仕。 可惜治国公夫人可不是吃素的,明面上接纳了他们,暗地里直接利用食物相生相克的特性,把马奎病弱的父亲,和怀孕的母亲都害死了。 就连马奎自己,也差一点死在嫡祖母手上。 这样的深仇大恨,后来皇帝发现他有练武的天赋,就着重培养,也从未担心过他叛变,因为马奎的嫡祖母死的突然,大家都会怀疑是马奎干的。 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且都支持嫡支一脉,在他们的影响下,马奎几乎绝了前途。 是皇帝在背后推他,才让他一步步当上羽林军统领的。 这些年,马奎也一直表现得尽忠职守,忠君爱国,唯皇帝马首是瞻。 他怎么也想不到,背叛的竟然会是马奎! “回皇上,”马奎跪下来,双手抱拳,“臣是接到了命令,今晚宫中设宴,要加强防卫,这才带着羽林军换防的,还请皇上勿要担心,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会让人惊扰了圣驾。” “哦?命令,谁的命令?二皇子吗?”皇帝冷笑。 枉他把守护内城的羽林军交给他掌管,结果却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皇上误会了,我不是任何人的手下,”马奎狡辩道,“此举只是为了清君侧,皇上过度宠爱太子了,然而太子德不配位,荒淫无道,是非不分,任凭奸臣陷害忠良,贪婪无度,纵容手下官员卖官鬻爵。对外,不是一个合格公正的储君,对内,宠妾灭妻,任由石侧妃霸占太子妃地位,陷害其他侧妃侍妾,如此昏庸无道之人,如何能继续当这个太子,领导我们这群忠臣守好大楚江山!” 他的话铿锵有力,众人听了,都偷偷看向上首的太子。 “太子,你如何说?”此时皇帝已经平静下来,声音平淡道。 “那就请皇上下旨,废了儿臣这太子之位吧,”太子无所谓道,连眼皮子都不掀一下。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废太子这样的话,轻易就被当事人说出口了。 “胡闹!太子之位关系朝廷安稳,哪能说废就废,”皇帝震怒,指着太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太子面色不改,任由他骂个过瘾,等皇帝说完了,才不紧不慢放下酒杯,“父皇既不想废了我,那又何必问我,毕竟这朝堂,不一向是父皇您乾坤独断吗,儿臣哪有质疑的权利。” 皇帝脸色沉沉,“太子,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不该不该,儿臣说错了,父皇责罚吧,”太子懒洋洋道。 这幅姿态,实在叫人气急,二皇子当即跳出来,“太子,你太嚣张了,你......” “啪——”一个酒杯砸到二皇子头上,力道之大,直接砸出血洞来。 “你这个阴谋叛逆之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太子,我看你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就你这样的,还想觊觎储君的位置,做梦!”皇帝怒声斥骂。 二皇子摸了一把头上的血,脸色随着皇帝的话,越来越黑,也越来越阴沉,“既然父皇如此说,那就不要怪儿臣不顾父子情面了,马奎,动手!” “马奎,你敢!”皇帝气怒,死死盯着马奎。 马奎垂下头,朗声道,“还请皇上降旨,废了太子之位,改立五皇子为太子!” 众人皆哗然,“什么?五皇子?不是二皇子吗?” 二皇子的母妃慧妃就是治国公府的人,说是嫡支女儿,其实是旁支,自小被抱到国公府教养就是了。 马奎和嫡支的人有冲突,但据说和慧妃亲哥哥关系还过得去,因此所有人把他看成天然的二皇子助力。 不承想,他支持的竟然是五皇子吗? 就连二皇子也愕然,失声道,“马奎你,竟然敢背叛我?” 还有五弟,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跟班,竟然是条咬人的狗。 五皇子的母妃是欣嫔,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一直不得宠,后来巴结了慧妃,才生下一个皇子。 欣嫔乖觉,一直让儿子跟在二皇子身后言听计从,而五皇子也表现得非常听话,对二皇子马首是瞻。 当初和马奎交好,还是他帮忙出谋划策的,说都是慧妃的母家族亲,且慧妃又不是嫡支亲生的,只要让慧妃的亲哥哥出面,想来马奎不会愿意放弃和一个皇子交好的机会。 果然,在被拒绝几次后,马奎终于被他拿下。 当时二皇子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果然不比太子差,父皇器重的人才,轻易就被他说服了。 “二皇子,臣本就和五皇子性情相投,还不是他当初好言相劝,臣也不会答应为你筹谋,并在皇上面前讲你的好话,可二皇子你实在不足为谋,有勇无谋,头脑简单,还吝啬好斗,好大喜功。臣是大楚忠心耿耿的臣子,不愿意大楚出一个您这样的君王,那会断送大楚江山!” “好啊好啊,”二皇子气疯了,顺手抽出侍卫身上的配刀,就向马奎刺去。 自马奎出现后,殿外守着的侍卫就被逼入大殿,守在皇帝前面,隔绝两方势力。 他们可是皇城内的禁军,佩刀锋利异常,瞬间就刺破了马奎的铠甲,流出血来。 马奎反应迅速,往侧后方一躲,避开这次攻击,只破了点皮。 他还有理智在,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皇子,不然就算五皇子登基了,也无法保下自己,因此只是躲闪,顺便还用言语刺激二皇子。 什么脑子愚笨,被耍得团团转,什么文不行,就连武也不行,这脚猫功夫,别说对付他了,小孩子都打不过。 二皇子气疯了,不管不顾起来,劈刀就砍,随意挥舞,也不管有没有伤到别人。 众人吓得齐齐倒退,空出好大一块地盘来。 二皇子眼睛通红,嘴里喃喃,“我对你们这么好,叛徒,恶贼,奸佞小人,恩将仇报,你们都该死,该死!” 一副疯魔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 五皇子实在看不下去,再让他们这么讲下去,他的名声就要毁干净了,冲上去一把握住他拿刀的手,“够了,成王败寇,二哥也该接受现实......” “噗,”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五皇子低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腹部,抬头对上二皇子赤红的眼。 二皇子笑笑,一把抽出手里的刀,又狠狠扎下去。 五皇子再也坚持不住了,缓缓倒地。 众人都被这番变故惊住了,纷纷不敢置信睁大眼,就连皇帝都忍不住后退几步。 二皇子面向马奎,嘴角翘起,“马奎,真可惜你效忠的主子死了,你现在还能效忠谁?” 马奎瞳孔剧缩,“你是装的,这一切都是你装的?来人啊,快来人啊,把他拿下!” 然而羽林军无一人动弹,只静静看着。 马奎茫然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指使不动了? 他豁然看向上首的皇帝,羽林军只认一个主子,那就是皇帝。 果然,二皇子扔了手里的刀,抱拳行礼,“幸不辱命,回父皇,儿臣已经斩杀了想要谋朝篡位之人,还请皇上下令,诛杀马奎这等逆臣贼子。” “你你你......”皇上颤抖着手,指指他,又指指死得愕然的五皇子,指责道,“谁让你动手的?” “父皇,”二皇子提高声音,“儿臣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接管羽林军,引蛇出洞。我知父皇不愿下令杀亲子,但徒柘这样的小人,不杀不足以震慑天下!”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之前的只是一场戏。 五皇子等人撺掇二皇子谋反,被二皇子反手告诉了皇上。 而皇帝给了二皇子羽林军令牌,命他和马奎在接触过程中,秘密接管羽林军。 而马奎一直都认为二皇子有勇无谋,自然不会防备他,被顺利架空了在羽林军的话语权,以至于现在和五皇子的谋划一败涂地! 马奎整个人都瘫软下去,面无血色,两股战战。 然而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黑如锅底,他原以为二皇子前来告密,是忠心他这个君父。 原来他的野心更大,但皇帝此时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局面了,“你待如何?” “自然是请皇上废太子,并下旨退位!”二皇子傲然道。 “呵呵,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好一个徒棱,好一个二皇子,是朕小瞧了你,”皇帝蓦地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讥讽。 二皇子突然觉得不对,转身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宫殿外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军士包围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郭启正,五城兵马司统领。 整个京城有道防线,首先是五座城门,有五城兵马司管辖,同时还兼任外城治安问题。 而羽林军负责守卫外城到内城的城门,以及内城安全。 最后是宫城,由禁军护卫,另外在城外还驻扎着两处军营,随时听候调遣。 皇帝是个多疑的性子,在自身安全上,绝对不会放松,因此无论是这军的统领,还是城外兵营的指挥官,都是皇帝亲信。 可他毕竟老了,这些原本皇帝的忠臣,一个个有了小心思,想要提前投资,获得从龙之功,好让家族更进一步。 不然等到新皇登基,他们这些掌握了京城安全的臣子,立刻会被新帝清算。 如果自身没问题还好,可能只是免职,或者换到别的没有实权的部门,可要是被查出问题,正好被新帝拿来杀鸡儆猴。 且皇帝越老越多疑,他们这些老臣日子也不好过,时不时就要被敲打,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皇上就听信了谗言,要了他们的脑袋。 在高压的环境下久了,大家谁也受不了,自然而然想换个新主子。 “郭启正,你又是谁的人呢?”皇帝不绕弯子,直接开口询问。 郭启正张了张嘴,深深埋头下去,“老臣有罪,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郭启正此前从未想过背叛皇帝,可他忠心归忠心,却不怎么会教导儿孙。 家里从儿子到孙子,都被那人笼络了,并参与了机要,他如果不听吩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孙都去死吗? “一切都是臣的错,待事情结束后,臣自裁以谢罪,”郭启正砰砰砰磕了个响头,把脑袋都磕出血了,可比二皇子严重多了。 磕完,他站起来,冲着皇子的方向,抱拳行礼,“还请皇子吩咐。” 皇帝随之看过去,“好啊,好啊,老老四,原来你们也参与了,朕竟然不知道,你们如此野心勃勃。” 四皇子吓了一跳,忙后退好几步,和皇子拉开拒绝,“儿臣没有,儿臣不知道哥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虽然他和皇子的关系比较好,但因为他母妃只是一个小小才人,至今不得晋封,母子俩活得就跟小透明似的。 皇帝也从来不在乎这个孩子,因此在小时候,四皇子常常因为被忽视,而被宫人不放在眼里。 他会和皇子时常待在一起,除了年龄相仿,也因为待在皇子身边,能受到更多关注。 至少那些宫人怕他告状,不敢再欺负他和母妃了。 但也只是待在一起,四皇子的出身决定了不会带来多少助力,就连皇子妃娶的都是皇子母家表妹。 这倒不是淑妃和皇子做的,而是皇帝下旨赐婚。 淑妃出自西宁郡王府,是其中一个异姓王爵,梁家战功赫赫,至今还守在边疆。 西宁郡王府有许多出色子弟,女儿却很少,淑妃是嫡支嫡女,西宁郡王的亲生女儿,而四皇子妃是淑妃庶出弟弟的嫡女。 只因为这弟弟能力出众,立下不菲功绩,又死在战场上,留下一儿一女。 皇帝破例封了一等轻车都尉,由儿子不降等继承,女儿则赐婚四皇子。 因这种种缘故,外人看来,四皇子和皇子是一伙的,但内部,皇子并不十分信任四皇子,大事也不会让他参与。 而四皇子对皇子,亲近归亲近,却会主动避嫌。 就像他对四皇子妃一样,该有的体面绝对有,但四皇子妃从未怀孕过。 外人只觉得时候未到,或者是四皇子妃的问题,毕竟四皇子膝下又不是没有孩子,只都是庶出罢了。 至于内里如何,谁知道呢。 因为嫁给了四皇子的缘故,西宁郡王府对四皇子妃敬而远之,远不如对皇子妃的亲近。 见如此变故,四皇子妃默默从女眷中走出,站到四皇子身边。 夫妻二人远离风暴中心,几乎要退到角落里,意思很明显,他们不掺和。 皇子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对着上首拱手道,“父皇何必生气,您准备了这一出,不就是猜到了今晚会出事吗?只是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而今,我是那只黄雀。” “呵,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二皇子不忿,招呼羽林军把他团团围住。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把皇子捉住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然而他低估了皇子的狠心程度,只见他挥一挥手,门外的士兵们立刻一排排散开,露出里面一群小孩。 他竟然让人把皇孙,宗室孩子,以及一干大臣的子孙捉了来。 “我的孙儿啊!”“快放开我儿!”“我的闺女!” 众人吓坏了,就要往外面跑,抱回自家孩子,然而佩刀一把把亮了出来,顿时止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他们眼睁睁看着刀架在自家儿孙脖颈上,只无能为力瞎着急,看着皇子的眼神都带着愤恨。 皇子呵呵一笑,“你真的要用那种眼神看孤吗?” “你这个贼子,你不得好死!”有官员对他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冲过来要同归于尽,被皇子的护卫直接绞杀。 嫌弃的用衣袖擦了擦脸,皇子面色不该,挥了挥手,很快四个孩子被推了出来,男一女,都是之前那官员的孙子孙女。 他一挥手,四颗幼小的人头落地,吓坏了所有人。 二皇子算什么,皇子这才叫狠厉,他们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皇子满意的扫视全场,然后对上太子的眼睛,“大哥做什么这样看我?难道大哥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他话音刚落,石清雪生的两个孩子被推了出来,她惊呼一声,想从人群中冲出去,被缮国公府的人拉住,“你是想害死他们吗?” 皇子看了那边一眼,“看来石侧妃很在乎自己孩子嘛,就不知道太子爷在不在乎?” “哦?你待如何?”太子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的杯子。 “自然是自杀谢罪,有太子大哥在,我们这些做弟弟的,永远会被大哥的光芒掩盖,我实在不喜欢嫉妒的滋味,就像被蚂蚁啃食心脏一般,难受极了。我也曾叫自己别嫉妒,毕竟您出生早,还是皇后娘娘生的,当太子理所当然。但是怎么办,我就是嫉妒,我喜欢的人喜欢你,我想娶的人,还是嫁给了你,太子你说,我要怎么办呢?” “那当然是......”太子失笑,竟然还带了几分轻松道,“杀了孤,解决不了嫉妒,就解决带来嫉妒的人。” “不错,太子果然懂我,等太子死了,我就可以娶太子妃了,明明是我最先认识她的,结果她一颗心只放在你身上,上天待我何其不公,这一切我都要夺回来!”皇子表情平静,语气里却带上了癫狂。 太子视线偏移,看着外面的天空,“那大概率,你要失望了。” “什么?”皇子一愣,看向外面,隐约看到了火光。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冲出去,果然看到有一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那个方向!那个方向! 他大吼一声,“来人啊,快来人啊,去救火,快去!”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满脸漆黑的士兵跑过来,“东宫,东宫已经烧没了,人都死了。” “那太子妃呢?”皇子不敢置信,怒吼! “死,死了......”士兵哆哆嗦嗦,在皇子吃人的目光下,还是说了实话。 皇子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来了,请太子下去,给她陪葬!” 391 第三百九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5 东宫太…… 东宫 太子妃收拾好身上的衣物, 把朝服褶皱处一点点抹平,坐到镜子前,对着铜镜上完妆。 然后她坐在后殿的大堂中, 静静看着外面夜色,从天亮到天黑,再到挂起宫灯,红通通一片, 照亮整个东宫。 然而那宫灯随着风雨摇曳,在寂静的东宫内,竟生出几分不详来。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小孩啼哭声, 竟带着几分诡谲。 一个宫女走进来, “太子妃, 晚膳准备好了, 可要传膳?” 太子妃怔怔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淡淡道, “小年夜,难得佳节,让大家都去聚一聚吧。” “那奴婢留下来伺候太子妃,”宫女闻言,担忧道。 她总觉得太子妃的神情有点不对, 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只能小心翼翼觑着主子的神情。 太子妃和善笑笑, “不用了,你也下去吧,让我安静待会儿。” 宫女张了张嘴,不敢违背她的命令,悄悄下去了。 听到吩咐, 东宫里的宫人都高兴极了,除了伺候主子的,剩下的都在下人居住的后罩房汇聚,一起吃菜喝酒,好不热闹。 对于太子妃的决定,东宫其他妾室略微不满,她们和她们的孩子还需要人伺候呢,怎么能让人都走了。 但这是太子妃的决定,她们可不是石侧妃,敢公然挑衅太子妃,只能不甘不愿答应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越来越深。 黑夜最容易掩盖一些东西,但安静的环境下,也无法掩盖某些东西,比如脚步声。 太子妃坐在正殿,听到了一系列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包围了整个东宫,不由苦笑,太子果然还是败了啊! 随即,东宫的大门被关上,后殿通往前殿的两道门也被关上,被层层把手。 东宫被软禁了,所有人都出不去。 她松了口气,总算不是最坏的结果,那些人没有大开杀戒,至少东宫女人,孩子和宫人保住了。 刚这么想,下一秒事实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后殿的大门被关,还上了锁。 然后她就闻到了油腥味,很浓重很浓重,仿佛末日降临。 漫天的大火随着油蔓延至整个东宫,所有人被困在屋子里,活生生被烧死,这一幕,像极了人间炼狱。 太子妃很后悔,不该让他们老实待着,找个理由都打发出去多好? 然而透过烧毁的窗户,她看到有人从火场中冲出来,被士兵们一刀一个,直接砍翻在地。 鲜血在火光的映衬下,渐渐爬满整个东宫。 火光和鲜血交织,是死神在挥舞镰刀,一步步收割人命。 到处都是血红色,太子妃再也承受不住了,主动走进火苗中,任由大火燎了她的衣袍,头发,精致的朝冠,以及秀美端庄的面容。 浑身灼热,疼痛难忍,她整个人都恍惚了,原来被烧死是这么疼的吗? 很疼很疼,但她依然直直站着,没有倒下,前方太子缓缓走来,对她伸出穿着大红喜袍的手,骨节修长,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适合抚琴。 火光下,那人面如冠玉,温文尔雅,嘴角时常带笑,最是谦谦君子。 太子妃爱他,不因为是太子,而是那是她见过最温雅的君子,符合她对夫君所有幻想。 “太子,你来了,”太子妃想把手搭上去,奈何不敢动,疼痛蔓延全身,她怕动一下,就再也站不住了。 她要以最好的姿态嫁给太子,也要以最好的姿态,和他共赴黄泉! “后悔吗?”太子温和的笑笑,“后悔嫁给我吗?” “怎么会后悔呢,”太子妃喃喃,缓缓闭上眼,“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浅喜如苍狗......深爱似长风......” 东宫发生的一切,对于后方的无名殿而言,是相当醒目的。 火光起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陈嬷嬷吓了一跳,立刻跑到正殿,摇醒陈婉莹。 “主子,您快醒醒,出事了。” 陈婉莹陡然被惊醒,不是因为陈嬷嬷,而是被梦中的场景吓到。 她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嘴唇更是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陈嬷嬷见此,不敢再说了,抱住她,一下下安抚其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小姐做了噩梦,又没法去前院找哥哥,都是陈嬷嬷这么安慰的。 陈婉莹闭了闭眼,手捏的死紧,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出什么事了?” “东宫着火了,我们无名殿离的近,要不要派人去看看,也能稍微帮着救火,”陈嬷嬷道。 陈婉莹心里一突,猛地站起来,冲到外面,外套都顾不上披了。 漫天的火光,把前面的一片天空都照亮了,滚滚浓烟都冲到这里来了。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东宫好好的为什么会起火?还是这么大的火? 她颤抖着嘴皮子,恐慌道,“什么时候起的?” 陈嬷嬷就在她身边,声音再小也听到了,“不久......” 话音刚落,她也觉察不对,刚起的火怎么会这么大? 这不像是意外,反倒是有人故意纵火,在东宫?一国储君的居所? 陈嬷嬷眼底浮现恐惧,“主,主子,我们快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不想被院里其他宫人听见,陈婉莹是被皇上下令禁足的,冒然出去是死罪,但这明显不对劲,继续待在这里更是绝路呢。 陈婉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的死紧,回忆起梦中发生的一切。 大火,兵胄,毫不犹豫的杀人,鲜血满地......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陈婉莹狠狠在自己手上咬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扬声命令道,“你们都去东宫救火,陈嬷嬷和嫣红过来帮我照顾小王子。” 院里众人都被火势唤出来,正着急呢,闻言连忙打开无名殿的门,带着木桶,盆等物冲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陈婉莹一把抓住两人的手,“我只能依靠你们了,奶娘,嫣红,救救我的孩子,我给你们跪下。” “小姐!” “主子!” 两人吓了一跳,忙把她扶起来。 “主子,我的命都是您救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嫣红红着一双眼,激动道。 “你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我把你当成亲生女儿,”陈嬷嬷脸色灰白,猜到了她家小姐想干什么,却无力阻止,心痛不已。 “你们......活下去!”陈婉莹动了动嘴皮子,最终只叮嘱了一句。 片刻后,正殿门打开,陈嬷嬷提着一个食盒,匆匆往外走,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遇到人能避则避,避不开就无视。 承庆殿那边发生事故,大部分宫人都警醒着,觉察风声不对,立刻躲了起来,剩下敢在外面行走的并不多,又因为陈嬷嬷走的是宫人才知道的小道,并没有侍卫把手,一路上很顺利来到了太医院。 因为苏叶身体‘虚弱’的关系,一直需要太医,但其他太医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于是张太医被要求一直在宫中当值,随时准备无名殿那边的传唤。 太医院在整个宫城中,地处偏远,但靠近西侧宫门口,对面就是侍卫们休息的地方,因此双方关系还不错。 陈嬷嬷拎着食盒匆匆进来,说是陈废妃感激张太医,知道因为小主子的缘故,让他无法回去和家人团圆,故而送了食盒来。 “张太医,这是桂花糕,枣泥酥,驴打滚......都是小孩子爱吃的糕点,主子知道张太医家有小孙子,希望他们能喜欢,还有这是黄焖鱼翅,烧鹿筋,爆炒凤舌,荷包里脊......都是无名殿的厨子做的,给众位太医添道菜。” 陈嬷嬷把食盒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东西展示出来,第三层却没动,其他太医也没不识趣的去探究。 张太医和陈嬷嬷对视一眼,低头行礼,“谢陈主子赏。” 两人你来我往,表演了好一会儿,陈嬷嬷才告辞离开。 张太医招呼了一声,就去了宫门口,和侍卫们说了一声,把食盒递给外面等候的小厮,给出几个铜板,让送家去。 这倒不是张太医家里的,而是一直有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守在这里,如果里面的侍卫,太医,或者太监宫女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吩咐他们去办。 这样就不需要找上面要出宫的腰牌,方便多了。 当然,进出的东西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张太医手里的食盒也不例外,被一层层打开,确定只有糕点,才放行的。 这算是陈婉莹布得一层障眼法,如果东宫真的出事,上面追究下来,一定最先查到张太医,然后陈家就有时间,把女儿送走了。 与此同时,嫣红已经凿开了冰面,看了怀里的小主子一眼,深吸口气,跳下了寒冷的河水。 在陈嬷嬷离开后,嫣红就把苏叶绑在怀里,然后再穿上冬天的棉衣。 棉衣本就臃肿,怀里多一个婴孩,只要不哭不闹,完全看不出来,即便被人撞见,也不会觉察。 她顺利来到出水道,之前就是从这里孩子运进来,这次不行,外面没有接应,她只能亲自下水。 好在宫里用热水频繁,时时往水里倒,导致河水温度一直比较高,即便结冰,也是薄薄一层。 嫣红很快就用石头凿出一个大洞,只身跳下去。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嫣红立刻面无血色,可只能咬咬牙硬撑。 苏叶从空间拿出一张恒温符,无声无息贴在她身上,顺手也给自己贴了一张。 站了一会儿,感觉身体适应了,没有那么冷了,嫣红咬咬牙,沉入到河水里,快速的往前游。 宫墙虽然厚,但也有限,她很快就看到了张太医描述的,下面的铁栅栏,上了锁,很大一把。 此时想办法打开铁栅栏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从栅栏底部和河底之间的缝隙通过。 为了拦住肖小,又能让宫里排出的污物流出去,铁栅栏是焊在顶部的,下面非常锋利,一不小心就会被刮出一道鲜血淋淋的口子。 好在嫣红体型偏瘦,侧着身竟然挤过去了,她小心护着苏叶,没有让她受伤,自己的背上却被刮出长长一道伤口。 苏叶视线受阻,水下呼吸困难,没有闻到血腥味,只是通过她不自然的反应,猜测她受伤了,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符,能暂时保她状态不变,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很快,她们就离开了皇宫,嫣红开始凿冰面,经过刚刚一番挣扎,她几乎没了力气,在水下也憋得难受,要不是有苏叶,早就受不了晕过去了。 苏叶在心里叹息,给她贴了一张放大力气的符,这么短短时间,她已经用了好几张了。 没有灵力就是不方便,丹药也不方便,也不知道现有的符箓能用到什么时候。 有了符箓加成,嫣红很快就凿开了,爬出了冰面。 然后解开领口,把苏叶倒过来,推着她的背,让她吐出口腔里的水。 苏叶配合,吐出一大口水,小声抽泣几声。 嫣红松了口气,把她重新塞回去,然后抱着她往远离宫墙的地方跑。 她冻得瑟瑟发抖,但身体机能并没有因此下滑,嫣红只觉得自己充满了力气。 在路过一家布料店铺时,看到门没有关严实,里面掌柜正背对着门口盘账。 她眼前一亮,悄悄溜进去,拿了人家做好的样板成衣,躲在柜台下面悄悄换上了,留下头上的金钗,再悄悄离开。 穿上干衣服,两人都不自觉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担心冻死了。 总算不用再浪费符箓了! 嫣红自小被陈婉莹救了,因此几乎是在内城长大,对这一代都非常熟悉。 即便是晚上,她也依然能找到正确的路,一路摸索到了齐国公府。 她给守门的小厮一张银票,让他悄悄禀告老爷,不要惊动其他人。 这个小厮是老爷曾经的贴身小厮陈福的小儿子,后来陈福当了庄子上的管事,几个儿子也安排了重要岗位。 唯独这个最小叫陈数的,最是不着调,主子交代的事,倒是能办好,就是整日吊儿郎当,让夫人看不惯。看在陈福的面上,被安排来看门。 嫣红是知道他的,因为陈婉莹曾有一个丫头嫁给了陈福的大哥,是他大嫂。 陈数自然也认识嫣红,见到这位跟着大小姐进宫的嫣红丫头突然出现,就知道有大事发生。 他忙让出自己休息的罩房,自己去了外院书房。 陈老爷就住在这里,听到陈数带来的消息,还有点奇怪,但也不敢怠慢,让人悄悄带进来。 嫣红一见到陈老爷,立刻跪下,“请老爷屏退左右。” 陈老爷知道她要说机密,把人都叫了下去。 门被关上了,嫣红立刻避到屏风后面去,“老爷请稍等。” 片刻之后,她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用布料包裹的奶娃娃。 陈老爷吓了一跳,“这是?” “是小主子,今天晚上......”嫣红详细讲述了经过,“宫里发生剧变,也不知道谁会赢,如果是东宫,还请老爷照顾小主子,有小主子在,齐国公府一定有发达的,大少爷也能回来。如果,如果......东宫出事了,还请老爷把小主子送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完这辈子,这是小姐唯一的念想了。” 说着说着嫣红就哭了出来,陈老爷闻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语气复杂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我会让人照顾这孩子的。” “不,奴婢还要回去,小姐和陈嬷嬷在宫里,奴婢哪里能放心,不管这么样,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是陈嬷嬷教养长大的,要死一起死!”嫣红语气坚决。 “你......哎,算了,早知道你忠诚,”陈老爷摆摆手,让她离开了。 苏叶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气,也不知道刚在贴的两张符,能不能护着她平安回到宫里。 不过即使回去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东宫的大火就知道了,那是要烧死所有人的节奏啊,又怎么会放过无名殿。 可她也无法阻止嫣红送死,这一路上,嫣红都在念着陈婉莹,担忧她的处境,想要快一点见到自己的小姐。 陈老爷低头看看桌子上的孩子,没有伸手抱,神情忽明忽灭,“只希望你不要为陈家带来灾难,哎。” 沉默了半响,他叫来管家,“让你媳妇悄悄送到大奶奶房中,让她代为照顾。” 大儿媳是婉莹亲嫂子,总不会害了这孩子。 “这是?”管家想到刚刚送出去的丫头是谁,瞬间想明白了,不由瞪大眼,“小王子?” 陈老爷点点头,“不要让人知道。” “可一个孩子......”出现在府里,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景轩媳妇不是刚生产没多久,自从景轩被流放,她就一直躲在房里,没出来过,东院离其他院落又比较远,听不到哭声。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让她上点心就是了,要有人去她院中,藏起来就是。” “好,那奶娘?”孩子可以藏着不见人,但总归要吃奶的吧。 “不是有奶娘嘛,现在情况不明,一切以小心为主,”陈老爷道。 就这样,苏叶被管家媳妇送到了陈大奶奶处,她看着这个孩子,听到其来历,眸色深深,但也没说什么,只让人留下了。 这边一切顺利,承庆殿却是急转直下,三皇子因为太子妃的去世,彻底发疯,不管不顾直接下令要诛杀太子。 他双眼赤红,盯着太子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为什么,她宁愿为你去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凭什么?凭什么?” 太子没有说话,盯着那方天空,怔怔出神,捏着酒杯的指尖发白。 “快,快救火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石清雪,“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东宫着火了,快救火!” 三皇子的泄愤,得不到太子的反馈,感受到被无视的羞愤,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刀扔过去。 “啊!”石清雪吓得连连后退,所幸两人距离较远,她并没有事。 三皇子冷冷看着她,一挥手,两把刀直直朝着石清雪的孩子砍去。 “住手!”随着这声叫喊,是破空而来的箭支声。 “叮叮,”两支箭阻挡了刀的去势,两个孩子平安无事,石清雪吓得瘫软在地,见到来人,立刻放声大哭,“爹,快就我们,我和太子,还有清儿,治儿差点死了。” “石重?太子你果然要造反!”皇帝怒不可遏。 太子嗤笑,“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胡说什么?”皇帝愤怒之极。 “不是你一次次逼我,先是不允许我惩罚犯错的官员,然后利用他们让朝堂内外对我失望。再按下这些事不处置,看似对我好,实际是让那些坚定支持正统的官员更加失望,认为我无可救药,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死不悔改!” 太子讥笑出声,“紧接着拔出我身边所有羽翼,把所有支持我的人,全部赶出朝堂,剩下的都是反对我的。之后是一次又一次呵斥我,借着太子妃的贤良来打我的脸,对朝堂上下宣告:看啊,这就是太子,一国储君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 “你成功了,”太子昂起头,和高高在上的皇帝对视,“你逼着我谋反,逼着我走入你设下的陷阱,没想到吧,我不管自己跳了,我还让其他人也跳了。” 他转身,环视所有人,众人齐齐变色。 他伸出手,“老二早就想这么干了,但他知道自己手上没兵,马奎看似是他的人,但老二一早就知道,他投靠的是老五,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二皇子变了脸色,这件事他从未和其他人说过,一直放在心里。 太子笑了,“那当然是......这个消息是我让人旁敲侧击透露给你的啊!我还专门让人给你出主意,叫你怎么从父皇手里弄走羽林军呢,是不是很容易?只要出卖早就对你不怀好意的老五就行。” 二皇子顿时血色全无,“是田文道!” “不错,”太子欣赏着他灰白的脸色,嘴角一点点翘起。 “他是我刚出府就招揽的!”二皇子咬牙。 “我安排的,”太子点点头,“我当时选了五人,其他四人文采都不错,只少了一些狡诈的心思,你看中了田文道。” “其余四人?”三皇子瞳孔一缩,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晓延,李迟年,陈淳,杜牯礼,”太子每爆出一个名字,众人都面色凝重一分。 因为天文道是二皇子招收的幕僚,而其余四人也分别是其他四位皇子的心腹! “你,你竟然在我身边安插人,你怎么敢?”六皇子第一个跳出来,脸上满是惊惧。 太子缓缓转头看向他,“你急什么?难道是怕我爆出你和江南甄家勾结,截留一半盐税,还是担心我说出你们以次充好,把最好的江南织造卖到关外,换他们的人参,再高价卖到京城?” “你你你......”六皇子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 “或者是你帮甄贵妃收集丽春花,用以控制皇上,好让皇帝下旨废掉孤这个太子,把皇位传给你?” 轰隆!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皇帝恶狠狠看向甄贵妃,“什么丽春花?” 甄贵妃吓死了,慌乱摇头解释,“没有,我们没有,不,皇上,我不认识什么丽春花,都是太子胡说,是他故意要陷害我的。六皇子对您一向孝顺,他才不会如此。” “说,什么丽春花?”皇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逼问甄贵妃。 显然他已经相信了,所谓信任,也不过是在甄贵妃没有危害他利益的情况下,当知道甄贵妃有可能对自己不利,他就瞬间变脸了。 “太子,你说!”皇帝死死盯着太子。 可惜,太子一点不想理他,不紧不慢整理衣袖。 皇帝气得砸了一个杯子过去,太子不躲不闪,任由酒杯砸到自己身上。 皇帝气疯了,怒吼,“在场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这时,一位年轻的官员战战兢兢走出来,“启,启禀皇上,臣,臣听过,奴才家乡有一种奇怪的花,名罂粟,别名舞草,百般娇,赛牡丹,花朵艳丽,香气浓郁......” 听到百般娇的时候,皇帝霍地向甄贵妃看过去,咬牙切齿,“夏金忠,御花园那几株花是不是这个名字?” “是,是是......”夏金忠满头满脸的汗,没想到甄贵妃竟如此大胆,敢在皇宫大内种这种有毒的东西。 “皇上,皇上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只是看它好看才种的,”甄贵妃吓傻了,扑上去要解释,却被皇帝一脚踹下了高台,整个人咕溜溜滚下去。 甄贵妃从未如此狼狈过,她从出生就被祖母抱走,精心培育,进宫后立刻被封为嫔,然后不到三年,就成了贵妃,凌驾众妃嫔之上,就连继后都得避着她走。 恩宠让她丧失了小心谨慎,以至于着了太子的道。 没错,甄贵妃并不知道丽春花有什么效果,六皇子也不知道,只是无意中看到这种花,觉得好看,就献给了母妃。 甄贵妃看了喜欢,于是让人种到了御花园,还向皇帝邀功,称赞六皇子的孝顺。 而太子不过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彻底瓦解了皇帝对他们母子一贯的宠爱与信任。 如此容易!就好像皇帝对他这个太子的信任一样,哈哈,很可笑不是吗? 太子嘴角嘲讽,只觉得这一切讽刺极了。 “这花有什么作用?”皇帝不听甄贵妃辩解,直接询问那个官员。 那人迟疑了一瞬,头低低的,闷声道,“少量用能止痛,用多了......上瘾,变得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安静,全场静到落针可闻! “服用后有什么症状?”皇帝捂着胸口,倒坐在皇椅上,声音都颤抖起来。 “起初会感觉很舒服,好像踩在云端,可很快就会觉得疲乏,打哈欠,精神不济,心里总是痒痒的,想要再服用。再次服用后症状会越来越明显,一旦断了,就会变得很癫狂,疯狂想服药......” 他描述的越详细,皇帝就心惊,这不就是自己的症状吗? “来人啊,甄贵妃和六皇子谋害圣体,把他们压下去,关入大牢,等候发落!”皇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吩咐人把他们关了起来。 “何必那么麻烦,”这时,三皇子站了起来,直接抽出侍卫的刀,砍向六皇子。 “护驾!”夏金忠尖叫,禁军忙团团护在皇帝身边。 六皇子离得稍远,被禁军落下,他又从小受宠,学武辛苦,不愿意努力,加上体型比较胖,身体远不如六皇子灵活。 但他鸡贼,把身旁的六皇子妃推出来挡刀,自己只是脸上受伤,而六皇子妃直接死在了三皇子的刀下。 他也不管自己杀了谁,见六皇子躲过去了,就直接冲着太子去。 太子一动不动,任由刀剑近在眼前,石重飞快冲上来,用剑格挡住。 两人颤抖在一起,这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 内外都打成一团,羽林军一半和禁军打,想要擒住皇帝,好借皇帝的威势,助他们突出重围,杀出去。 剩下一□□林军更现实一点,打算直接冲杀出去,然后逃之夭夭。 二皇子显然已经没了胜算,他们成了乱臣贼子,此时不逃,还等何时? 而外面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和石重带来的人打成一团,一时间血流成河。 这仿佛已经不再是皇宫大内,金碧辉煌的承庆殿,而是边关战场,对面的是敌人,只有把他们全部杀死,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武将们也坐不住了,纷纷拿着方便的家伙,冲出去要救自己的儿孙。 三皇子被石重缠住,没空对下面下令,郭启正也不敢得罪满朝文武,命人守好那些孩子们,护着离开战场。 石重带来的人也不追,要是那些孩子们真的出事了,那朝廷真的要乱了,谁知道为了儿孙,那些大臣会做出什么来? 他们是想夺位来着,又不是专门来得罪人的。 而文官们见到武官打头,没人阻止,忙跟上去,紧接着是女眷。 他们很快和自家孩子顺利会师,被赶到一角,不允许离开。 抱着自家孩子,朝臣们松了口气,同时不免打了个寒颤。 刚刚在大殿内发生的一幕幕,已经让他们浑身冷汗,现在被寒风一激,几位老大人立刻顶不住了。 但现在还不是他们倒下的时候,只能靠在儿孙身上,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这一打,就是整整一个时辰,殿内殿外,横尸遍布,越到后面,几乎没几个人还站着。 石重毕竟是武将,战斗经验丰富,凭着被砍一刀,刺中了三皇子要害。 “哈哈哈,”三皇子栽倒在地,嘴里流出鲜血,却满是疯狂的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太子,“到头来,还是你赢了。” “不,我怎么有机会赢呢,”太子失笑,“难道你就没注意到,从头到尾,这大殿上,少了一人吗?” 三皇子一愣,仔细回想,然后恍然,“是荣国公!” 荣国公贾代善,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城外两处比较近的军营,其中一处就是荣国公在管。 这样重要时刻,在明知道老五要造反时,皇帝怎么可能不让荣国公出席? 另外,荣国公府的人一个也没来,可惜他们一叶障目,竟然无人发现。 三皇子向上首看去,只见皇帝依旧高高在上坐着,面色沉沉,看着他们不发一语。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好像小时候,父皇也是这么看他的,淡漠,没有一丝感情。 当时,他就想,这不是自己父亲,是皇帝! 后来怎么变了呢?是太子长大后,变得越来越优秀,而皇帝需要人制衡太子,于是他和二哥,获得了皇上更多关注,赞美,重用,是这些把他们一步步推入和太子作对的深渊,也让他忘了自己的父皇,究竟是个多无情的人。 明明他早就向父皇表达过,他爱慕那个姑娘,非卿不娶。 然而转眼,皇帝就把她赐婚给太子,当了太子妃。 “哈哈哈,”三皇子大笑三声,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懂了,终于懂了,原来正是自己向父皇表明心意,才促使心上人嫁给太子啊! 那太子呢,他又是否知道,自己恋慕太子妃? 当然知道,自己的心腹还是他的人呢,怪不得太子妃那么好,太子却从来不宠,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觉得膈应,所以从来不宠太子妃。 他只觉得天昏地暗,一切都那么荒唐,太荒唐了! 太子也看向上首,“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你我都是秀才,兵权一直牢牢握在皇上手里,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石重听完两人的对话,皱眉,“太子,趁着荣国公还没到,不如?” “好啊!”太子打头,抽出一柄剑,缓缓往上走。 “徒樽,你要弑父吗?”皇帝眸色沉沉,看着太子的眼神,是愤怒,是仇恨,更有......不可觉察的惋惜。 “我怎么敢呢,”太子突然停下,看着上面高高在上的帝王,“我是你生的,也是你亲自教导长大的,你可以不慈,但我不可以不孝。” 说着,他笑了,反手就是一剑,刺中了石重的心脏! 石重错愕,不敢置信的捂住剑,缓缓往下倒。 全场哗然,都为这番变故惊呆了。 “太子,你!”就连皇帝都惊得站起来了。 太子抽回剑,目光冷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石重一眼,“石重,在边关镇守期间,和关外勾结,倒卖盐茶,兵器等重要物资,为了一直握着军权,给对方源源不断的送粮食,还互相打配合战,永远是有输有赢,让边关一直处于战时状态,百姓苦不堪言!” 众人皆惊! 石重死死瞪着他,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太子笑起来,“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石清雪告诉我的,在她入东宫没多久,我就知道你石家有猫腻,查了这么久,终于被我查出来了。可惜你石重狡猾,一直缩在边关不肯回来,一旦调你进京,边关就会发生战事。孤不想因为你,害得边关百姓出事,只好编了一个理由,让你把亲信都带回来,参与谋反。” 所以,太子谋反是假的吗?和皇上打的配合? 然而皇帝的脸色并不好,他眸光沉沉看着太子,“你就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就弄出了今晚的闹剧?要收拾一个石重,方法多的是,如此兴师动众,太子,你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太子哈哈大笑,“我都谋反了,哪来的王法?” 众人:...... 所以这反到底造还是没造?他们深深em了! 392 第三百九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6 皇上面…… 皇上面色一黑, 正欲开口。 太子直接转身,面向一步步走进来的荣国公,虽然仅他一人,但所有人都知道, 荣国公贾代善来了, 就代表千军万马包围了整个皇城, 最终还是皇帝胜利了。 或者说,太子原本就没有想要赢。 就像他说的,如果他真的想谋反, 有无数机会杀了所有皇子, 逼迫皇帝上位。 但他没有,竟当堂斩杀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石重! 从始至终, 太子都是这一场闹剧的主导者,主导了众皇子的结局,也主导了他自己的命运。 过去,太子的一切受到皇帝摆布, 只有死亡,是他自己选择的方式。 他最后眷恋的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举剑, 瞬间鲜血四溅! “不要!”皇帝惊恐大叫。 贾代善更是第一反应跑过去阻止,双手捂住太子的喉咙, 想要止住伤口, 然而, 太晚了! 太子自小勤练武艺,手又快又稳,下手时丝毫没有犹豫,竟是对人世间无丝毫眷恋。 鲜血从指缝里流出, 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太子,樽儿,太医,快叫太医!”皇帝浑身颤抖,连滚带爬扑过来,手足无措的想要去扶。 这是他的太子啊,他寄予希望,带在身边培养了近三十年的继承人! 优秀正直,气度无双的太子! 皇帝双眼赤红,这一晚上的闹剧,接二连三死亡的皇子,都没叫他有任何动容,唯独太子的死,狠狠镇住了他,仿佛在向世人宣告。 一切都错了,是他错了! 是他的猜忌之心逼死了太子,是他把太子逼上绝路,宁愿死了一了百了,也不愿意活在继续面对他! 皇帝顶不住这样的噩耗,双眼发黑,软软向后倒去。 “皇上!”耳边是惊恐的叫声,仿佛所有人都向他奔来,然而他恍惚看到的,只有一个身影在向外走。 毫不犹豫,丝毫不留恋! 太子啊,他们父子终究成了陌路! 皇帝倒下,众人当然着急,最快赶过来的竟然是四皇子,抱着父皇大喊太医。 片刻后,太医匆匆赶来,诊过脉,立刻写下药方,“皇上太过于激动,影响了龙体,清醒来可能有后遗症。” 现在已经顾不上后遗症不后遗症了,人能醒来就是好事。 在场能主持大局的,只剩下四皇子了,他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和夏金忠一起,护着皇帝回去休息。 “荣国公,先把二皇子,六皇子和甄贵妃暂时关押起来,至于怎么处置,等父皇醒来再做决定。其余人也都各自回去休息吧,今晚皇城的防护工作,就交给荣国公了。”四皇子道。 众人诧异,没想到四皇子竟然完全不受影响,这么快就能安排的井井有条了。 这让他们不由心里犯嘀咕,难道这就是天皇贵族,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四皇子,关键时候也能镇住场子? “是!”贾代善抱拳行礼,“那太子和三皇子,五皇子遗体?” “都妥善安置起来,”四皇子看了眼场上的尸身,叹气,“对了,东宫发生那么大的火,让人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我隐约记得,东宫后面有一座宫殿,安置的是太子废妃,还住在那吗?” 夏金忠最了解这件事,连忙答道,“是,陈废妃生下一位小王子,就住在东宫东南方向的无名殿中。” “那派人接出来,太子大哥去了,不能让他的血脉继续住在冷宫,”四皇子道。 “这......”夏金忠为难。 “怎么?”四皇子疑惑,随即理解的点点头,“等父皇醒来,我会亲自向父皇解释,他一向疼太子大哥,不会舍得皇孙出事的。” “无名殿也发生大火,小王子失踪了,”夏金忠低头,艰难道。 “失踪?”四皇子惊讶,“怎么会失踪?” “事情是这样的......” 在送走嫣红和女儿后,陈婉莹就自己动手关上了无名殿的大门,用巨大的横木挡在中间。 那些兵胄们推不开,就决定用火攻,往无名殿中扔了无数带油的火把。 由于无名殿居住的人比较少,又是大而空旷的宫殿,燃烧起来比东宫慢得多。 如果此时,陈婉莹想办法出去,还是有机会的。 但她没有,一层层关上殿门,然后直接把自己锁在其中一个房间。 等到火彻底把这些门烧毁,荣国公带着士兵也赶到了,那些兵胄们不敢耽搁,已经提前跑了。 士兵们进入无名殿,找了半天只知道一具尸骨,之后他们在外面发现了几个原本在无名殿伺候的宫人,被杀死在地上。 “那剩下的人呢,是带着小侄子跑了吗?”四皇子嘴角抿了抿,询问道。 “目前尚不清楚,”夏金忠道。 “算了,此事稍后再议吧,先处理现场,”四皇子转身,温和地对众大臣道,“今晚让大家受惊了,等会儿荣国公会派人护送你们回去,明日早朝暂时取消,等父皇醒来再说。” 众人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当即心惊胆战地带着家人回去了。 一回到自己府邸,许多老大人就病倒了,一时间,满京城的大夫都忙得不行。 苏叶也忙,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她得时时提着警惕心,比之前在宫里还忙。 原以为到陈家后,她至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被抱到陈大少奶奶身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想多了。 这女人不是善类,那阴郁,愤恨,仇视,时不时闪现恶意的眼神,都代表了她对苏叶毫无善意。 苏叶的心提起来,手里握住一枚丹药,一旦不对,就直接捏碎,让在场众人都陷入昏迷。 这方法顶多拖延一下,不解决根本问题,但好歹不至于让她立刻毙命。 陈大少奶奶姓柳,十六岁嫁给陈景轩,夫妻感情不错,六年前生过一个儿子,可长到四岁就得因病去世了。 一年前她又怀了一胎,本来高兴异常,可随即就传来噩耗,先是丈夫被皇帝惩罚,流放三千里。 然后丈夫的亲妹妹,她的小姑子又在东宫犯事,谋害石侧妃的肚子,被打入冷宫。 她自己倒是因为怀孕没事,却连累陈家丢了爵位。 这原本属于她丈夫和儿子的爵位,就因为小姑子没了。 本就在孕中担惊受怕,得知这件事后,她差点流产,好不容易保住,生下一个病弱的儿子。 结果老爷还想让她把儿子的奶娘,让给罪魁祸首的儿子,凭什么? 陈大奶奶目光沉沉,盯着苏叶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她的陪嫁嬷嬷知道自家主子的心结,“大奶奶,大爷能不能回来,还要靠东宫,这孩子不能出事。” “我知道,”陈大奶奶闭上眼,“只是他爹娘害了我丈夫孩子,我不想看到他。” “我明白,”柳嬷嬷连忙道,“我叫人把她抱下去。” 柳家是商户,并不是大买卖,顶多衣食无忧罢了,但柳父争气,考取了功名,是二甲进士,目前在地方上任知府。 原本按照她的出身,是不可能和齐国公府继承人联姻的,再落魄也是四王八公的一员,陈景轩还是太子伴读,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陈涛和陈大奶奶的父亲柳中是同窗,当初关系还不错,只是陈涛考了秀才后,就再无寸进,而柳中却是中了进士。 因着这层关系,两家才定下婚约。 柳霞嫁给陈景轩三年,都没生下一儿半女,本身就出身比较低,又迟迟不怀,她的压力非常大,只能通过贤良,来让自己在齐国公府立足。 这样的日子过得着实憋屈,即便陈景轩尊重嫡妻,在嫡子没出生前,不允许庶子降生,也不能缓解她的压力。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又早早病逝,可以说,丈夫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指望。 然而因为太子和陈婉莹的缘故,丈夫被流放了,爵位也没了,她不恨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苏叶是唯一的希望,如果太子赢了,顺利登基,陈家就还有机会,甚至更进一步,他的儿子也会有一个王爷表兄。 可要是太子败了......她都不敢想那后果,只能眼不见为净。 柳嬷嬷悄悄叫醒奶娘,让她把苏叶抱到自己房里,“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着她拿出五两银子递过去,“做的好,还有赏。” 奶娘本不是齐国公府人,而是外面聘来的,她家贫穷,又有几个孩子要养,拖了关系,才能来国公府做奶娘。 原本的工钱就有二两银子一个月,现在加了一位小主子,还能多得赏赐,奶娘自然只有高兴的份。 反正之前她的奶,小少爷也吃不完,多一个人也没事。 至于这孩子是谁,怎么来的,她是不管的。 柳嬷嬷就是看她识趣,才直接找她的,再三叮嘱不要让外人知道,就回去伺候自家主子了。 奶娘抱着苏叶,打量了几眼,啧啧感叹,“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养得这样白白胖胖。” 她还算是个有爱心的人,见苏叶身上只用布料胡乱裹着,而不是保暖的小衣服,忙翻出两套小少爷的,给她穿上。 一边穿,还一边嘀咕,“原来是个小女娃啊,那怎么大奶奶不准备女娃子的衣服,听说大户人家都是把女儿当男儿教养的,还要念书哩,原来连小时候的衣服也是男娃的吗?” 听着她的嘀嘀咕咕,感受到还算轻柔的动作,苏叶松了口气,立刻闭眼开始运功。 这个环境也不安全,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这一练,就是三天,虽然没多少效果,但能逼出一点灵气,至少扔个丹药,点燃一张符是可以的。 而这三天,宫中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皇帝醒来后,发现手脚僵硬发麻,太医检查过后,说是中风的预兆,让皇上精心休养,千万不能再动怒了,也不能情绪剧烈起伏,不然有瘫痪的风险。 可身为皇帝,不说日理万机吧,上朝加批折子,就能让他无法休息。 更何况,朝廷大事,哪一件不需要慎之又慎,处理起来都非常费脑。 痛定思痛,皇帝下旨命四皇子监国,看看他的本事,如果做的好,就封为太子,做不好再说。 除此之外,他下旨痛批了二皇子,说他阴谋篡位,不忠不义不孝,剥夺王爷身份,贬为庶人,与家眷一起,发配流放,不得还朝。 甄贵妃持宠而娇,在宫中种植毒花,预谋不轨,剥夺贵妃位,打入冷宫。 至于六皇子,皇帝还是疼惜幼子的,想了又想后,封为忠顺亲王,幽禁在亲王府。 幽禁不设期限,反正忠顺亲王不允许出府,但在亲王府内,一切照旧,份例也有,除了不允许和外界联系,日子过的并不差。 当然了,忠顺亲王已经毁容,即使出来了,也没了争夺皇位的资格。 至于已经死了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由于他们都是谋反的主谋,虽然死了,但也没被放过,被细数了十几条大罪,几十条小罪。 然后皇帝话锋一转,说人既然已经伏诛,其家眷就放过,被圈禁在王府里。 相比之下,还是那些参与了谋反的官员比较惨,二皇子一系,三皇子一系,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人脉都遭到了大清洗。 一时间刑场人头滚滚,光是砍人,就让刽子手上的大刀卷了边,一连数月,刑场的血就没清洗干净过。 紧接着是一批批被抄家,情节严重的,参与度高的,男子被杀,女眷被贬为官奴,冲入教坊司。 可以说,这一次皇帝是下了狠手,血流成河,死了有三千余人,被卖被流放的好几万,可以说,朝中空了大半。 在泄愤过后,皇帝再一次想起了他的太子,每每想到自刎于殿前的太子,皇帝就心痛啊! 一心痛,他就想要弥补,询问东宫的情况后,得知太子家眷全死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金忠连忙解释,“还有一位小王子和郡主下落不明。” 皇帝捂住胸口,“快说,怎么回事?” “事发当晚,太子妃好似提前觉察了,命陪嫁李嬷嬷连夜给娘家送了节礼,之后在清理东宫......尸身的时候,我们发现少了小郡主。”夏金忠道。 皇帝没有言语,一个女儿顶什么用,又不能承继樽儿的香火。 “另外陈废妃生的小王子也不见了,那伙贼人在烧了东宫后,原本也想强闯无名殿的,但陈废妃关了宫门,那座宫殿是用楠木建造的,厚重还不容易燃烧。插上门槛后,那伙人迟迟没攻进去,只能用火攻。后来荣国公带兵赶到,他们就跑了,里面只烧死了一人。四皇子找人调查了,那人就是陈废妃,其余人事发当晚,就不在无名殿,被派出去救火来着,陈废妃的陪嫁嬷嬷和丫鬟都不见了。” “四皇子查到,陈嬷嬷拿着食盒去找了张太医,说是感谢张太医,那个食盒在张家找到,并没有发现小主子的身影。” “陈嬷嬷呢,没开口吗?去陈家问了吗?”皇帝一半欣喜,一半担忧道。 欣喜于太子还有血脉留下,担忧怕他也出事了,那太子就没后了。 “陈嬷嬷刚开始还不肯说,用了点手段才招了,原来她只是障眼法,小王子在嫣红那里,她带着小王子从水道出宫,可能送去了陈家。”夏金忠道。 “水道?”皇帝不敢置信,那么冷的天气下水,还有命在吗? 他呼吸急促,“我的孙儿啊!” “皇上您别急,四皇子已经派人去陈家询问了,如果有小王子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报,”夏金忠连忙上前为他拍背,生怕他急出好歹来。 说曹操,曹操到。 四皇子一脸惊喜地进来,“父皇,好消息,太子幼子,我的小侄子真的在陈家。” “消息属实吗?不会弄错吧?”皇帝自来多疑,觉得这么容易找到的,很有可能是假的。 “属实,我们找到嫣红那丫头,是她亲自送小侄儿去陈家的,之后她赶回来,正好撞到了荣国公的士兵手里,因为鬼鬼祟祟,想从水道潜回宫中,被抓了个正着。据她交代,小侄儿是亲手交给陈家主的。而陈家主也承认了,人就在他大儿媳那里养着。” “好,这件事你办的不错,”皇帝赞许,“来啊,封先太子为义忠亲王,太子四子赐名徒济,袭郡王爵。” 四皇子眼神暗了暗,随即扬起笑脸,“那我立刻安排人去接小侄子。” “让夏金忠去,把那孩子抱到我身边,我要亲自教养,”皇帝道。 “可父皇您的身体......”四皇子担忧道。 “无妨,有这么多宫人在,那孩子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是我对不起太子啊,要不是我不相信他,他也不至于走上绝路啊!” 说着说着,皇帝老泪纵横,“他是你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我要亲自看着,不然九泉之下,如何跟你母后和大哥交代。” 四皇子闻言,不再说什么,两人继续商量一些国事。 而得到任务的夏金忠,连忙点了十几个人随着自己去接义忠郡王。 齐国公府。 这几天,陈涛一直心神不宁,焦虑担忧害怕,天天被噩梦惊醒。 尤其在得知太子自刎后,就越发心绪紧张了。 从打听到的消息中得知,太子参与了谋反,又好像没有,但年宴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推动的,这毋庸置疑。 虽然最后自刎了,皇帝也表现得非常伤心,可谁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不生气呢。 还有四皇子......那位表现得纯白无瑕,可真的纯白之人,能在发生那么大的事后,瞬间稳定局面吗? 陈涛胆战心惊,恨不得立刻把那孩子送走。 可他又怕,陈婉莹和嫣红行事并不周密,皇帝只要想查,就能知道孩子在陈家。 如果送走了,万一皇家找他要人呢? 拿不出来真就死路一条了,所以这孩子还是留着吧,至于到时候是死是活,他这个外祖也管不了。 所幸没有让他等多久,圣旨很快就下来了,是夏金忠公公亲自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德行兼备,今无辜亡故,朕心甚悲......特封太子四子徒泽......义忠郡王......钦此!” 听完,陈涛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担心陈家的命运了。 他擦擦头上的冷汗,请夏金忠就坐,“夏公公,那孩子,不,郡王在草民大儿媳那里,还请公公稍坐,草民这就让人抱过来。” 夏金忠非常和蔼可亲,“陈老爷不必多礼,皇上感念陈家护下太子血脉有功,已经下令彻查当初的事了。” “是小儿当初犯的事吗?”陈涛满脸惊喜。 “自然还有陈废妃的事,皇上感念陈废妃慈心,为了护住孩子,不惜牺牲自己,认为这样品行俱佳的女子,不会谋害其他人,已经为陈侧妃证明了,她现在是堂堂正正的亲王侧妃。” 反正石清雪已经死了,还是参与了谋逆的石重女儿,查都不用查,直接定罪就可以了。那‘害’过她陈侧妃自然就无罪。 陈涛一愣,“可石侧妃......”还有两个儿子。 夏金忠语气沉重,“两位小王子去了。” 陈涛张大嘴,又连忙闭上,不敢再问了,这可都是皇家**,哪里是他能知道的。 其实如果他真的问了,夏金忠也只会告诉他,是被谋逆之人误杀了。 但实际上呢,夏金忠怀疑是太子亲手了结了他们,因为两位小王子是中毒而亡。 在众人的焦点都在殿中央的打斗时,他们已经悄无声息死了。 等被发现,尸体都已经被冻僵了。 而石清雪那个女人,竟然完全没发现,现在也被处死了,且是下场很惨的腰斩。 不过皇上不允许太子的形象被玷污,所以杀子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即便太子原本可能是好意,怕自己死了,两个孩子会遭遇一番折磨,毕竟他们是石清雪的孩子。 与其留在这世界上受罪,还不如和他这个父亲一起去了,黄泉路上,他还可以护着,免叫他们受孤魂野鬼欺负。 但杀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会有人拿此事诋毁太子,皇上不想叫太子去了,名声出现瑕疵。 陈涛不敢再打听,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直到包着襁褓的婴孩被送来。 夏金忠没有上手,而是让跟来的奶嬷嬷抱了,他则小心翼翼解开襁褓检查。 小郡王没有受什么伤,只脸色苍白瘦弱,身子更是瘦巴巴的,声音也小得跟猫叫似的。 他知道小郡王早产,身体不好,本就该死如此模样,连忙把襁褓裹好,让奶嬷嬷们小心着些,“别摔喽,挡着点风,郡王体弱,要是生病了,你们担待不起。” 四人连忙答应,用一层又一层上等毛皮裹了,然后由其中一位小心的抱着坐进轿中,到外面再换了马车,是一点风都不让吹。 见事办完了,夏金忠也起身告辞了,陈涛不敢留,小心的送出去。 等人走了,他长舒一口气,目前看来,皇帝不仅不怪罪,还打算恩宠义忠郡王。 他擦了擦满头的汗,吩咐管家,“去告诉夫人和大少奶奶,让他们准备好,不久皇上的嘉奖会下来,另外,景轩也要回来了,让他们提前准备着。” “好嘞,”管家也很欢喜,主家能重新起来,对他们这些奴才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只有主家兴盛了,他们才能跟着鸡犬升天。 “这都多亏了嫣红那个丫头忠心护主,要不是她护着郡王逃出来,还没有如今光景呢,就是可惜了侧妃娘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竟是牺牲了。”管家也是下人,当然要侧面提醒主子,下人尽忠了,主子该赏的要赏。 “是啊,”陈涛也微微遗憾,如果女儿在,那郡王和陈家的关系一定更亲密,“可惜了那丫头,景轩一向疼她,还不知道得知后,会如何难过。” “那这件事是否要告诉大少爷?”管家询问。 “暂时不用了,”陈涛想了想,“等他回来再说,免得路上劳心劳力,出了意外。” “那我这就叫人准备好,等大少爷平反了,立刻去接回来。”管家道。 “嗯,你是个忠心的,还有嫣红丫头和陈嬷嬷,你找人打点一下,送一百两进去,就当是我这个父亲,替侧妃娘娘赏的。”陈涛道。 两人商量着之后的安排,无限欢喜,陈家终于等来了起复的希望。 而东院中,自从孩子被抱走,陈大奶奶就一直在发呆。 她有点后悔,不该把自己的孩子当成郡王交出去的,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孩子了,她就心痛不已。 可随即,她又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孩子在陈家有什么前途可言? 现在陈家已经落寞了,没有爵位继承,父亲还成了罪人,被流放。 那可是郡王,一辈子吃喝不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一边欣喜于孩子未来富贵无忧,一边又思念儿子,担心儿子的身体。 她的孩子体弱,也不知道宫里的嬷嬷会不会尽心,要是她们没照顾好儿子怎么办? 可随即她又安慰自己,不会的,皇帝疼爱太子,即便太子做错了事,还不是被追封亲王。 现在儿子继承了先太子的爵位,肯定受皇帝宠爱。 那下一任帝王呢? 会不会因为太子血脉的身份,而忌惮,然后对她儿子不利? 陈大奶奶紧张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柳嬷嬷回来,见她满脸焦急,忙安慰道,“奶奶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奶娘是个粗心的,换了襁褓,她压根也没出来,不会知道,送走的不是......” 郡王两个字被她咽下,从这一刻开始,这就是东院的禁忌,最好提都不要提。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是不是铭儿他也不愿意离开我这个母亲?你说铭儿是不是在怨我,所以一直哭,一直哭?”陈大奶奶一把抓住她,寻求安慰。 “五少爷会明白的,奶奶您是为了少爷好,”柳嬷嬷连忙道。 “是啊,那可是郡王,一辈子无忧,”陈大奶奶说着说着,痛哭出声,“可那是我的孩子啊,嬷嬷,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会的,等郡王长大会出宫开府,到时候您就能经常见到了,”柳嬷嬷连忙道。 “真的吗?”陈大奶奶不确定,陈家现在这个状况,她哪还有机会出入郡王在的场合。 “当然是真的,您就安心等着吧,”柳嬷嬷一个劲儿地安慰。 “那就好,”仿佛又有了希望,陈大奶奶不那么担忧焦虑,神情渐渐平静下来,“那个孩子不能留。” “这......”陈嬷嬷想劝,毕竟是一条命,“您需要一个孩子。” “不行,万一他长的像太子或陈婉莹怎么办?嬷嬷,我们不能冒险,”一旦被发现,就是混淆皇室血脉的欺君大罪,那到时候,铭儿,陈家和她娘家柳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柳嬷嬷也沉默了,半响才艰难道,“我去解决了他。” “不是我心狠,嬷嬷,”陈大奶奶闭上眼,“要怪就怪我之前迷了心窍,做错了。可大错已经铸成,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为了铭儿,为了陈家和柳家,那孩子决不能留。” “我知道,奶奶,晚上找个时间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那婴儿体弱......”柳嬷嬷狠狠心,开口道。 “嬷嬷,我宁愿一切的罪孽由我独自承担,”陈大奶奶缓缓睁开眼,流出了眼泪,“他要是怨恨,就恨我一个人好了,我愿意把命赔给他。” “奶奶千万别这样说,”柳嬷嬷连忙道,“要怪......就怪他的父母连累了大爷,要是大爷没出事,要是陈家爵位还在,何至于此啊!” “是,如果不是陈婉莹成了太子侧妃,大爷也不会绑在太子的战车上下不来......”陈大奶奶自我安慰,尽力抹去内心深处的愧疚。 一切都不怪她,是太子和陈婉莹欠她的,欠铭儿的,不能怪她! 奶娘房中,苏叶睁开眼,无奈叹了口气,看来安稳的日子就只有这几天了。 那个女人既然做出让自己儿子代替她的身份,就一定不会放过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瞄一眼正在打盹的奶娘,思考通过她逃离陈府的可行性。 随即摇摇头,不可能的,不说让她保自己了,这奶娘估计也活不长了。 她是唯一接触过自己和陈家五少爷的人,而且还知道她是个女孩这件事。 等到她为自己换衣服,一定会发现皇家抱走的人是错的。 就她这性格,也无法做到面不改色,肯定会在陈大奶奶和柳嬷嬷面前露馅的。 而且,苏叶思忖着柳氏应该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会对奶娘下手。 她闭了闭眼,得,另想法子吧。 果然,事情的发展就和她推测的一样,傍晚,奶娘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竟然是女的,顿时大惊。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家抱走的郡王竟然是女的,但哪个是陈家少爷,哪个是刚抱来,有可能是皇子的孩子,她还是分得清的。 毕竟一男一女,怎么可能出错! 然而现在就是搞错了,奶娘都快吓傻了,这抱错了孩子该怎么办? 那当然是第一时间换回来啊! 她的想法很简单,又不是抱走养了很久,养出感情来了,这刚抱走就发现,换回来就是了。 然而她不知道,皇家的规矩和外面那能一样吗? 皇家的血脉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丝混淆,哪怕有一丁点的疑虑,就是大事中的大事,需要仔细筛查。 这第一次是相信陈家,不认为他们敢大胆包天换孩子,可一旦发现抱错了,第一反应不是认为出了意外,而是预谋,甚至还可能联想到谋反上位等一些列阴谋上。 因此这个口子决不能开,别说还回来了,就是话锋漏出去一点,就会让陈家万劫不复。 奶娘不是大家族的世仆,只是普通小老百姓,见识有限,发现了立马跑去禀告陈大奶奶。 陈大奶奶听完,瞳孔剧缩,这么快就露馅了,那宫里是否也发现了?他们会怎么对她的孩子?铭儿,她的铭儿! 柳嬷嬷觉察了主子在颤抖,忙抵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同时一边暗暗打量奶娘的神色,发现她只是着急,并没有别的想法,于是试探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们都不知道抱错了人,多亏你细心,要不然搞错就麻烦了。” “这有什么不能发现的,一男一女,解开襁褓就看到了啊,”奶娘理所当然道。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然后错愕对视一眼,“女的?” “对,对啊,”奶娘吓了一跳,“柳嬷嬷交给我的,就是一位女公子啊!” 陈大奶奶:...... 柳嬷嬷:...... 她们不敢置信,又不得不相信,因为奶娘的表情太过于真实,不像是撒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一抱到她院里,就直接交给奶娘了,两人谁都没发现,宫里送来的小王子,竟然是女的? 所以,是侧妃娘娘欺瞒了圣上,以女充男吗? 而她误打误撞,把自己的孩子交了上去,隐瞒住了这个谎言? 陈大奶奶和柳嬷嬷面面相觑,同时也不由庆幸,如果不是换了孩子,陈婉莹就是欺君之罪,那陈家也逃脱不了干系。 这下陈大奶奶再也不感觉愧疚了,要不是她,陈家就要被陈婉莹害死了! 果然那母女就是个祸害,绝对不能留。 她看向自己的陪嫁嬷嬷,眼底尽是阴狠。 柳嬷嬷略微点点头,朝门外望了望,发现没人,来到奶娘身边,“感谢你的提醒,要不是你,我们就犯大错了,奶奶,该赏奶娘的。” “对对对,”陈大奶奶仿佛才反应过来,“你跟我进来,这事办的好,要不是照顾两个孩子精心,也不会发现,本奶奶要赏你一百两!” 奶娘眼前一亮,满脸的兴奋,“谢大奶奶。” “这件事,你还告诉了其他人吗?”柳嬷嬷拉着奶娘的手,走进内室,里面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尽显昏暗。 奶娘没注意到情况不对,只高兴道,“没有,我一发现,就来禀告大奶奶。” “是个忠心的,”陈大奶奶舒了口气,从妆匣子里拿出两锭银子,正好五十两一锭的,递到她面前。 奶娘在齐国公府这么久,当然知道主子打赏,需要跪下磕头谢恩,当即跪下来。 下一秒,柳嬷嬷扬起手,拿着镇纸狠狠砸到了她头上,血流如注。 奶娘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柳嬷嬷深呼吸,又连砸了几下,才试探着把手伸到她的鼻下,“没呼吸了。” 393 第三百九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7 两人顿…… 两人顿时瘫软在地, 惊惧刺激齐齐袭上心头,浑身都有点颤抖。 陈大奶奶毕竟是养尊处优长大, 何曾见过直接杀人的场景, 激愤过去,脑子清醒了一点,害怕的别过眼去。 柳嬷嬷也害怕, 还是挡在陈大奶奶身前,背对着尸体,安慰自家主子,“没事的没事的, 要怪就怪她发现了不该知道的事。” 两人自顾自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奶娘身上有一道细弱的金光一闪而逝。 “现在该, 该怎么办?”见识过处置下人,也亲自下令打过板子, 但当面杀人还是第一回。 陈大奶奶脑子有点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嬷嬷深呼吸好几下,才让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先,先藏起来, 等到了晚上再把......运出去, 扔到金水河里。” 金水河是流经京都内城的一条人工修建的河流,从西边的金提山流出,经西津门, 入内城,绕过宫城,从东曹门出去。 由于地势西高东低, 水流速度比较快,行船由西向东非常方便,半个时辰就出城了,是内城比较重要的交通方式。 因为处于非富即贵的内城,河道宽且时常有人打理,用于毁尸灭迹其实不是个好方式,可现在是冬天,要是把水面砸开,把尸体扔进去,一晚上水面会再次被冰覆盖,想找都找不到,也不可能有人砸开冰面下河去捞。 等到一个冬天过去,冰雪融化,尸体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水面虽然会结冰,但水下可不会,且继续往东边流着去,因此这个方法非常可行。 陈大奶奶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点头同意,“那她家来要人怎么办?” 柳嬷嬷一愣,忘了这不是府里的丫鬟,可以随意处置,且即便是奴才,人死了也得向官府报备的。 只是签了卖身契的,官府一般不大管,只要给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比如偷了主家的钱财,被发卖了,或者本人投河自尽等等。 齐国公府再落寞,处理家中奴仆的权利还是有的。 但周奶娘不是奴仆,且还有家人会为她张目,直接处理了肯定会惹来怀疑。 “这......”柳嬷嬷一时懊恼,早知道就不该打这么多下,如果只有一下,还能说奶娘起夜时不小心撞到脑袋,晕了过去,然后在户外冻死了。 “现在要怎么办?”脑袋上那么多下,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反倒是一开始慌乱的陈大奶奶,渐渐冷静下来,“这样,等到了晚上,你把人弄出去,放到无人的巷子里,佯装成被杀人劫财的模样。然后明日清晨找个人,去她家传消息,就说主家宽厚,放她回去和家里人团圆,主家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让人去内城门口接她。他们接不到人,自然会递消息过来,让我们帮忙寻找,在顺势让人找到她就是了。” 柳嬷嬷眼前一亮,“我等会儿就把......少爷抱过来,然后对其他人说,大奶奶您让奶娘明天回家休息,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自己出府的。” “嗯,”陈大奶奶想了想,“我看你身材和她相似,明天一大早,换上她的衣服,假装是她离开了。对了,库房里不是放着一些褪色的布料嘛,明天你就抱着这个离开,挡住脸。” “是,我会提前告知门房,说奶娘要出府,让他们不必拦着,”柳嬷嬷立刻心领神会。 府里管的不算严,也不算松,进出府邸都是要盘问登记的,但大多时候,门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整个府邸几百号人,总需要进进出出。 尤其是下人们,嬷嬷小厮时不时就要出去买个东西,或者办主子交代的事,每一次都盘问,就过于繁琐了。 且很多世仆都住在齐国公府后面的巷子里,他们每天都要回家,自然不需要每日登记。 奶娘特殊一点,自从进了府里,就再也没出去过,为的是保证府里小主子的安全。 要是奶娘在外面吃了不该吃的,或者衣服头发上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比如虱子,这年头虱子可太常见了,尤其是小老百姓,头发又长,又没时间打理,天一热就容易出汗,那长虱子不是理所当然的? 奶娘初进府时头上就有虱子,用特质的药水洗了整整半个月,又日日坐在熏笼上,用一种味道奇特的熏香熏了半个月,直到最终确定干净了,才换上府里的衣物,允许走动了。 其实那些采买来的小丫头,都是直接剔秃了了事,反正之后还会再长出来。 周奶娘没签卖身契,头发又比较重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不好轻易剪了,只能花费一些药材。 要不是府里找不到合适的奶娘,也不会用她的。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奶娘进府后自然就不能再出去。 但过年嘛,放人出去是人之常情,柳霞自从嫁入齐国公府,就一向表现的宽容大方,贤惠温良,放小少爷的奶娘和家人团圆,再厚厚赏赐是她会干的事。 再加上柳嬷嬷提前打招呼,那些门房自然不会不识趣的非要查问,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去。 等到众人都以为奶娘离开了府里,又在外面的小巷子找到奶娘的尸体,东西全被抢走了,自然就以为是有人为抢劫而杀人。 至于死亡时间不对,只要陈大奶奶得知人死了,‘怜惜’其家人,赏赐下大笔财物,那家人肯定不会再去报官的。 小老百姓本就不愿意和官府多打交道,民间流传着‘宁与悍匪交涉,不与官兵为难’的闲话。 说的就是遇到抢劫的,你可以和人交涉一二,拿出一部分钱财,就当是买路钱。 一般来说,只要双方不是仇敌,劫匪不会与你为难,拿钱了事,属实是拿钱消灾了。 然而沾染上官兵,麻烦就大了,他们强取豪夺,重利盘剥,要没有依仗,靠近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指望他们做事,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当然了,这里是天子脚下,官衙不至于那么嚣张,但一个小小的抢劫杀人,看起来还是临时起意,事后就跑了的,是引不起那些官老爷注意的。 而奶娘家人去报官,除了要一次次拿钱打点外,也只会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人跑出京了,找不到! 就是这么敷衍随意,谁让他们只是小老百姓呢,最后钱损失了,什么公道也要不到。 文中就连贾琏这样的公府里的贵公子,要找衙门办事,都要送钱都请人吃酒,一出手就是几十两。 周奶娘家里拿得出来吗?显然不可能! 因此他们只能认命,尤其当获得了陈大奶奶的恩赏后,更是‘感恩戴德’,回家直接把人葬了。 这不比抛尸来得更了无痕迹? 两人也只是一时惊慌,才想错了法子,发现不可行后,迅速找到了更适合她们的法子。 眼见时间不早了,快到晚膳时分,柳嬷嬷立刻翻出一个装旧物的箱子,把奶娘装了进去,然后用手帕擦掉地上的血迹,再放进火盆里烧掉,毁尸灭迹。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巧丫鬟提着一个个食盒,在正厅的桌上摆满了一桌。 柳霞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与柳嬷嬷开始演戏,“嬷嬷,听说你家里添了一个小孙子?” “回奶奶,是我那大儿媳,前不久才生的,是个大胖小子,这都托了奶奶您的福,要不是您,老奴哪能有那福气,娶到青禾那丫头。”柳嬷嬷连忙道。 青禾原本是陈景轩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自从柳霞嫁进来后,得知这些都是伺候陈景轩长大的,就慢慢打发了。 有的配了外面的管事,有的许配小厮,青禾就被嫁给了陪嫁柳嬷嬷的大儿子。 “是她争气,这都第三胎了吧?”柳霞闻言,还真有点羡慕。 青禾出嫁也就比她晚上半年,现在已经生下三个小子了,比她好多了。 还好当初没让她当大爷的通房,这要是连生三个庶子,还不骑到她头上来? “是,奶奶您记性真好,”柳嬷嬷看着周围一圈伺候的丫鬟,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她也生了三个了,以后不准备生了,青禾一直惦记着进来服侍您呢,奶奶您看着随意安排一个伺候人的活计就行。” 柳霞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柳嬷嬷这虽是讨要好处,又何尝不是在表忠心,表示我一家人都愿意伺候大奶奶,绝不背叛。 她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让她当少爷的奶娘吧,至于原来的,就赏赐她一些东西,打发离开就是了,青禾我更加信得过。” 柳嬷嬷错愕,随即反应过来,虽然假少爷马上要没了,但有她在,大奶奶不会责怪大儿媳的,还能获得当过府里小主子奶嬷嬷的名头,之后更方便进阶当管事。 且这还有一个好处,让原奶娘的离开合情合理,带着大批赏赐更合理了,毕竟把人都遣散了,当然要多给点赏赐。 看周围丫头们的神色就知道,她们只有羡慕的份,能当小主子奶娘,地位可不一般。 “那箱子里的东西就赏给你小孙子吧,苦了他了,小小年纪就喝不到母亲的奶,”陈大奶奶道。 “能和少爷成为奶兄弟,是他的荣幸,”柳嬷嬷忙暗中表衷心。 两人一来一往,就把箱子的事过了明路,这样等会让柳嬷嬷就能让人把箱子抬出去了,等半夜再悄悄弄出去扔了。 这事自然有陈柳嬷嬷和她的丈夫去办,两人都是陈大奶奶的陪嫁心腹,自是不会背叛的。 草草用完膳,直接打发人离开,她们这才检查一番,发现没有任何遗漏,因为天气冷,血早就不流了,放入一点味道重的熏香,就能完全遮掩血腥味,然后用锁把箱子牢牢锁住。 之后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人怀疑,柳嬷嬷不过辰时就回来了,还带着她的儿媳青禾,“我都说了奶奶您让她明早过来接替奶娘,她非要跟着我来给您磕头。” 青禾也机灵,立刻跪下来磕头,“感谢奶奶大恩,我想着以后要当少爷的奶娘,但我不如周家嫂子熟悉少爷的情况,就想向她取取经。” “你是个好的,”陈大奶奶从匣子里取出一对红玛瑙耳坠递给她,“赏你了,嬷嬷你去,把少爷报过来。” “是,”柳嬷嬷立刻离开,去了苏叶所在的房间,推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苏叶闭眼睡得安详,竟然是不哭不闹。 她有点诧异,这么小的孩子,怎会这么安静? 从奶娘离开,到现在已经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吧,她竟是完全没醒? 柳嬷嬷摇了摇,苏叶没有理会,全力运转道法。 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还不如争分夺秒积累灵力,免得危险降临却无应对之法。 柳嬷嬷见她果真一动不动,小心试探了一下鼻息,虽然轻浅,却平稳有力,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遗憾。 她抱着苏叶去了前院正厅,陈大奶奶正在和青禾说家常。 青禾见到柳嬷嬷进来,忙站起来要抱孩子。 柳嬷嬷躲了一下,“少爷睡着了,别吵醒他,是要哭闹的。” 陈大奶奶瞄了一眼,不再关心,询问道,“你和周奶娘说了吗,她是什么反应?” “她很不高兴,不过拿到奶奶的赏赐,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要收拾整理东西,让人不要打扰她。”柳嬷嬷道。 “那我......”青禾不知所措。 “你先去休息吧,不着急,以后慢慢熟悉就是了,少爷身边还有其他人伺候呢。她不高兴本也应该,突然被夺了差事,难免有情绪,你就别去打扰了,免得吵起来,被二房三房知道,笑话我们。”陈大奶奶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青禾有点无措,看向自己的婆婆,见她点头,立刻出去了,乖乖的没有去找奶娘,而是回了安排给她的房间。 柳嬷嬷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见她听话回房,这才松了口气,回来和陈大奶奶禀告之前的经过。 “我让小厮把箱子送到家门口,就打发他们离开了,给了几十个大钱,他们没有怀疑。之后叫来我家男人,趁着夜色,扔到了西葫街的小巷子里,那里堆满了杂物,白天也不会有人经过,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这就好,”陈大奶奶舒了口气,“青禾?” “奶奶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了她一锭银子,说是奶奶您赏的,让她当少爷奶娘。”柳嬷嬷胸有成竹道。 “少爷,”咀嚼着这两个字,陈大奶奶的眼神渐渐变得阴狠,“嬷嬷,她是女童的事,不能让任何知道,青禾也不可以!” 青禾毕竟是和陈景轩一起长大的,谁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是惦记着曾经的主子。 万一她聪明,猜到了什么,告诉了陈景轩。 或者什么都没猜到,以为是她柳霞生不出儿子,就把女儿当成儿子,欺骗世人,大爷该不信任她了。 她一步步来到苏叶躺着的软榻旁,居高临下打量她。 苏叶没有睁眼,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恶意,浓郁,黏腻,让人浑身战栗。 面对奶娘的死,陈大奶奶还感到有点害怕,可当手一点点伸向这个婴孩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战栗。 眼中的恶意和快感意一闪而过,什么天皇贵族,还不是落到她手里。 陈婉莹从小就金尊玉贵长大,锦衣玉食,琴棋书画诗酒茶,那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她的儿子当了郡王。 而她,是郡王的亲娘! 呵呵,你受大爷宠又怎么样,嫁给太子当侧妃又怎么样,现在你死了,我还活着,你的女儿也要死在我手里了。 她仿佛受到诱惑,耳边响起了恶魔的低语,手不受控制的搭上了女婴小小的脖颈。 苏叶感受到恶意越来越浓,脖子上出现一双冰冷刺骨的手,好似利刃一般,要划伤她的肌肤。 那手的力道慢慢加大,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断她的脖子。 苏叶的手里瞬间出现一枚丹药,只要捏碎,就能让房内所有人陷入昏迷。 但她知道,这其实用不上,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果然,柳嬷嬷及时阻止了自家主子,“大奶奶!” 陈大奶奶停手,闭了闭眼,语气虚弱道,“我这是怎么了,嬷嬷,你说我会不会中邪了?我刚刚手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明明我没想动手的......” “这......”柳嬷嬷也惊惧不已,刚刚大奶奶的神情太过诡谲,把她都吓得浑身汗毛竖起,要不是最后的理智让她出声提醒,说不定那女婴已经死了。 “你说,是不是周奶娘的魂魄......”陈大奶奶的声音有点飘忽,惊惧地左右打量,脸色渐渐苍白。 古人就没有不敬鬼神的,闻言柳嬷嬷也疑神疑鬼起来,“要不,明天请马道婆过来看看?她一向擅长这种神神鬼鬼的事。” “也好,”陈大奶奶只觉得整个房间都阴冷了几分,“等周奶娘的尸体被发现,她又病了,就说是被周奶娘冲撞了,请马道婆来顺理成章。” “奶奶聪明,那今晚?”柳嬷嬷顺势道。 “我去大爷的书房睡,就说我想大爷了,”陈大奶奶一边说,一边快步离开,“她就留在这里,晦气。” 柳嬷嬷也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去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大奶奶又想大爷了,去了前面的书房,我怕奶奶闷出病来,过去陪着,你们好好看着少爷,要是出问题了,唯你们是问!” “是是是,”两个刚留头的小丫头被唬住,忙答应下来。 觉得还不保险,柳嬷嬷又道,“你们守着就行,少爷睡着了,别去打搅,要是吵醒了少爷,大奶奶怪罪下来,我只罚你们。” 两丫头还小呢,什么都不懂,柳嬷嬷怎么说,她们当然怎么做,果然待着正厅不动。 柳嬷嬷离开,顺手关上了门,见院中无人,就绕到右侧,悄悄打开软塌旁边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 冷风灌进来,顿时让人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苏叶睁开眼,瞄了眼那缝隙,给自己贴了一张保暖符,然后继续闭眼修炼。 半夜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的灵力被触发,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周奶娘的运气还不错,竟然真的被她找到生还的机会,就希望她聪明点躲起来,而不是冒失出头讨还公道。 既然猜到了周奶娘可能出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在奶娘身上画了一张迷幻符,效果不大,只能稍稍起到迷惑作用。 仅限于柳嬷嬷强烈希望奶娘死的情况下,去试探鼻息,会发现奶娘真的没了呼吸。 但这只是假象,如果多检查几遍,就会发现不对劲。 没办法,就她那点灵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空间里预备的大部分符箓丹药,都被她用在了陈婉莹,陈嬷嬷和嫣红身上。 可惜陈婉莹身处大火中,那些丹药和符箓再厉害,也没能保下一条命来。 至于陈嬷嬷和嫣红,苏叶暂时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如何了,希望有用吧。 周奶娘倒是幸运,竟然没有被埋或者抛尸河中,无论哪一种,那点灵力都无法保她继续活下去。 可柳嬷嬷和丈夫竟然直接把人放在巷子里,那人当然就没事了。 或者不能说没事,还是重伤状态,只是没死罢了,被冻醒后,开始自己救自己。 希望她和周家人都机灵一点,按照陈大奶奶的剧本演,这样她的安全系数还能高一点。 想到东宫和无名殿的大火,苏叶眯了眯眼,那里面可是龙潭虎穴。 她可不想现在就被人发现身份,陈大奶奶的作为,反倒帮了她,至于陈铭,希望他纨绔点,优秀可不是好事啊! 一晚上就在修炼中度过,吹了一夜冷风的苏叶,理所当然‘病’了,发起了高热。 陈大奶奶和柳嬷嬷先按计划行事,让人知道周奶娘离开了,到了中午才假装发现她生病的事,火急火燎去请大夫。 紧接着就是周家人来闹,说是周奶娘一大早就传消息说要回去,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结果竟然在巷子里发现尸体。 陈大奶奶和柳嬷嬷有点惊慌,怎么尸体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她们叫来管家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他们一家得知周奶娘回去,非常高兴,周相公一早就在内城门处等候了,可左等右等都没人,正好碰到了一位好心公子,带着他进了内城,一路寻过来,在西葫街竟然发现了周奶娘的尸体。”管家道。 陈大奶奶脸皮子抽了抽,对那个多管闲事的公子不满。 内外城既然有城门阻拦,当然是为了不让那些卑贱的下民来内城闲逛,冲撞了贵人,怎么能轻易把人带进来呢。 柳嬷嬷的心也崩的紧紧的,“然后呢?” “他们认为,是因为府里给的赏赐太多,才导致强人见财起意,抢劫杀人,要府里负责,”管家说的也有点无语,这年头大方也有错了? 他真不想离理那种泼皮无赖,要不是为了名声,他都要把人打出去了,“大奶奶放心,这件事与府里无关,我不会让他们继续闹下去的,再闹就直接送交官府,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大奶奶吓了一跳,忙阻止,“算了,他们也是一时伤心过度,口不择言罢了。现在正是府里要紧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他们一直闹下去,难免影响齐国公府的名声。这样,我做主,拿出一百两来,送给周家,安抚一二就完了。” “还是大奶奶想得深远,我差点忘了,现在正是大爷的紧要关头,要是那些调查的官员,认为我们齐国公府仗势欺人,在调查大爷案子时偏颇,就麻烦了,”管家连忙拍拍自己的头,“瞧我这记性,一点小钱,哪里比得上大爷回来重要。” “你说什么?”陈大奶奶霍得站起来,“你说大爷回来是怎么回事?” “啊?”管家不明所以,“大奶奶您不知道吗?宫里有了消息,说是要重查去年太子属官犯的事,因为亡故侧妃娘娘的缘故,大少爷是第一个要被平反的。” 陈大奶奶满脸惊喜,“是真的吗?没有出错?” “是真的是真的,”管家一拍脑袋,“都怪我昨天忙着做准备,都忘了通知大奶奶您一声,是皇上身边的夏公公亲口说的,不会有错的。” “太好了,”陈大奶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嬷嬷,你听到了吗?大爷要回来了,大爷没事了。” “是是是,我听到了,”柳嬷嬷也满脸高兴。 “对了,夏公公还说了,等大少爷的事了结,宫里的赏赐就会下来,爵位也会重新恢复,说不定还能往上提一提,到时候我们家大少爷,就不仅仅是五品云骑尉了,有可能继承老爷身上的三品威镇将军,或者更高,这一切都多亏了侧妃娘娘啊,要不是她护住了先义忠亲王老千岁唯一的血脉,哪有如今我们陈家的光景。” 当着陈大奶奶这个亲姑子的面,管家当然要好好夸耀一下大小姐的功劳,这不显得亲近嘛! 然而他这话只让陈大奶奶面色一僵,所有人都以为,她对这个亲姑子感情深厚,就像丈夫陈景轩一样疼爱她。 然而只有陈大奶奶自己心里清楚,她是嫉妒的,嫉妒陈婉莹的美貌,嫉妒她的出身,嫉妒她的才华,更嫉妒她有机会嫁入皇室。 可她也知道,丈夫最在乎的,就是这唯一的嫡亲妹妹。 因为她对妹妹好,所有对她更尊重几分,她只能把嫉妒压在心底深处,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 然而丈夫的出事,让她把怨恨彻底爆发出来,以至于昨晚差点鬼迷心窍,掐死苏叶。 虽然最后收手了,但那种掌控陈婉莹女儿性命的优越感,依然停留在心头。 管家的话,虽然是讨好,但于她而言,不亚于是一记重锤,是警告,也是威胁,大爷就要回来了,要是被大爷知道,她就完了! 陈大奶奶勉强笑笑,咬牙道,“是啊,要感谢妹妹,要不是她......大爷也回不来。” “皇恩浩荡啊,我们陈家出了一个郡王外孙,未来好着呢,”管家乐呵呵,还想继续说,被柳嬷嬷打断了,“管家,为了齐国公府名声,您先去处理周奶娘家的事吧。” 管家闻言,忙告退出去了。 人一走,陈大奶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嬷嬷,你说要是大爷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这......不会的,”柳嬷嬷迟疑了一瞬,立刻安慰道,“做错事的是大小姐,要不是她欺君,奶奶您也不会让少爷顶上,被发现是要杀头的,您是为了陈家,为了大爷,才舍弃了小少爷。” “没错,我是为了陈家,都怪陈婉莹,一切都是她的错,”陈大奶奶脸上的慌乱被抚平,自我安慰道,但这还不够,“你知道大爷有多疼他妹妹,万一......他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那......我们养着她?”柳嬷嬷提议。 “不行!”陈大奶奶声音尖锐反驳,“她留着岂不是让大爷误以为是我在骗人,不行,决定不行!” 让儿子假装郡王的事,她可不打算告诉陈景轩,最好谁也不告诉,才是最安全的。 可把那女娃留在身边,是不可能隐瞒住陈景轩的。 他不是那种迂腐之人,相反疼妹妹也疼孩子,接触多了,怎么可能不发现真相。 那到时候,陈景轩岂不是认为她柳霞骗人? 她决不允许自己在陈景轩面前,变成一个撒谎精,那样风光霁月的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讨厌她的。 柳霞受不了被丈夫讨厌,只希望在他眼里,自己是完美无瑕的妻子。 “这......”柳嬷嬷为难了,怕万一将来大爷知道了,会怪大奶奶心狠,不能杀了那女娃,又不能留在身边,“要不......送出去找一户人家寄养?” 陈大奶奶想了想,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不能是那些有出息的人家,”她怕太有出息,到时候苏叶会出现碍眼,要是长得像先义忠亲王或陈婉莹,被京城权贵看见,也是个麻烦,最好是那种永远爬不上来的底层,接触不到京中权贵。 “也不能太差,要是万一哪天需要接回来,大爷看她吃苦了,会心疼,”到时候以陈景轩的为人,岂不是要把这个外甥女看得比亲生儿女还重? “送去江南吧,找一户殷实的人家,”最后,她做了决定。 柳嬷嬷听完,觉得这确实可行,两人商量着怎么操作。 苏叶的消失,需要一个合理的安排,正好她病了,到时候就说病死了,用小棺材带出去埋了,岂不是顺理成章? 两人商量完,忙请了大夫过来,开了药。 但怕苏叶喝药后,直接好了,于是把药倒掉一半,药性减半,这样就能一直拖着好不了。 前院的陈老爷得知,大房唯一的孙子病了,喝了两天的药都没好,忙叫人去请宫中太医。 原本是要叫和陈家交好的张太医的,可之前宫变的时候,张太医被查出,往宫外送食盒。 这种事属于民不报官不究,但翻出来了,自然要受罚。 四皇子为了震慑宫人,下令狠狠打了二十大板,到现在张太医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不过皇家父子表现得在乎义忠郡王,那陈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派人来请了,太医院也不推脱,派了一位太医过来。 这位太医把了脉,说风寒之症很是严重,得精心养着,还得用上许多珍贵药材。 其实,他只是把出普通风寒,但宫中太医惯爱开太平方,一来是不能对贵人用重药,出事了承担不起责任。 二来宫中用药,向来是什么珍贵用什么,他以为齐国公府富贵至今,应是不缺药材的。 所以这么开药,既能显出自己的能耐来,又能把人治好。 公中是不缺,但官家的是陈夫人,而不是陈大奶奶,因此需要这些珍贵药材,还需要陈夫人批准。 陈夫人看着药单,脸皮子抽了抽,“一个小人儿,倒是金贵。” 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她是个拎得清的,知道陈家未来还要靠陈景轩,除了他是爵位继承人以外,还因为是宫里郡王的亲舅舅,她的儿子要靠边站。 摆了摆手,示意贴身嬷嬷开库房取药。 陈三奶奶见此,满脸的嫉妒,“什么最好的,都要紧着他们大房,明明是他们害得陈家丢了爵位,偏老爷眼里只有大房。” “禁声!”陈夫人严厉的看了一眼小儿媳,这么大了还不晓事,要不是儿子实在不成器,也不能让儿子娶她。 这是她的亲儿媳,也是亲侄女,自然比另外两个得她喜欢,经常带在身边,教导其管家的本事。但这个儿媳小性,嫉妒心强,还看不清形势,让她颇为头痛。 陈老爷一共三个儿子,陈景轩外,还有庶二子陈景凯和嫡三子陈景川。 其中只有嫡三子是陈夫人生的,又娶了她娘家侄女,平日她当然要为亲儿子儿媳谋划,可现在情况不一样。 “要不是川儿不争气,老爷也不至于把希望都寄托在大房身上,”说起来陈夫人也无奈,都怪她当初太疼小儿子了,把他养成了一个纨绔,丝毫比不上他大哥。 “可您之前不是说......”陈三奶奶不服气,明明之前婆婆还说,要让老爷把大部分家产留给三爷呢,怎么现在又巴巴去讨好大房了。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陈景轩遭殃,大房就一个病弱的小儿,自然不足为惧。现在大房眼看要起来了,我们得罪不起,”谁让陈景轩优秀,还有个能为大房带来利益的先侧妃娘娘,只会让陈家越来越好,这不比之前没了爵位,只剩一点钱财强? “要那么好的药材有什么用,还不是养不活,”陈三奶奶仍然不满,嘀嘀咕咕道,“要是和前面那个一样,就有意思了。” 陈夫人眼神闪了闪,如果......大房没有子嗣? 394 第三百九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8 随即她…… 随即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和长房的关系不好也不差,陈景轩对她这个继母,也算恭敬, 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之前陈景轩犯事了, 不一定回得来, 那她为自己的儿子谋夺更多的家产是理所当然,说破天去她也占理。 毕竟大房的两个儿女,害得陈家连爵位都丢了, 陈景轩还被流放了, 以后无法成为陈家的继承人, 指望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那可能吗? 而她儿子也是嫡子, 未来要成为陈家的顶梁柱,拿大头不是应该的吗? 只不过现在局势变了罢了, 爵位会重新回到陈家,未来还可能更近一步,而这一切都是大房带来的。 有爵位和没爵位,那是完全两个概念,凭川儿的本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得爵位, 那还不如在哥哥的庇护下生活呢。 说到底他们母子并没有对不起陈景轩兄妹,她还占着母亲的名分,说破天去,陈景轩都要孝顺她。 这么想着, 陈夫人郑重警告儿媳,“以后对你大嫂恭敬点,不许像之前那样, 说话不过脑子。” 陈三奶奶满心的不高兴,但不敢反驳婆婆,只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陈夫人叹气,语重心长道,“以后我们都要靠着大房生活,川儿那吊儿郎当的性子,哪里是能顶门立户的样子。要是惹恼了你大嫂,她撺掇老大分家怎么办,分家了,你们就再不是齐国公府的人,而成了旁支,以后孩子们的婚事,也得仰赖他大伯大伯娘。” 说到底,还是她赵娘家落魄了,没有依靠。 陈夫人娘家姓赵,原本是个耕读人家,经历了战乱,家族人口十不存一。 她祖父赶上了好时候,整个家族就只有这一个看着能读书的,于是就一起供养了他。 赵祖父虽不是多聪明,胜在勤奋运气好,那会儿开国不过一二十年,读书人少,欠缺的人才数量却很多,因此录取比率非常高。 考了几年,他顺利考中了秀才,娶了一位富商小姐为妻,得到岳家资助。 之后十年,终于考中了举人,但这已经是赵祖父的极限了,且经年过三十五,和岳家商量过后,直接以举人的身份当了官。 那时候进士少嘛,举人当官的现象很多,岳家出了钱,让他被分配到富裕的县当县令。 之后升官也还算顺利,一路做到了正四品。 赵祖父一共生了六子三女,其中只有两个遗传到了赵祖父的读书天赋,长子考中了进士,幼子考了举人。而赵夫人的父亲就是祖父幼子。 一家子三个有功名的人,几十年的时间,算是把赵家发展成为了普通的官宦人家。 陈夫人出嫁的时候,赵祖父已经去世,长子是五品官,幼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因时机不对,同为举人,赵祖父可以当县令,之后的升迁没受到影响。 但陈夫人父亲就不行,一辈子就只是个县丞。 这样的家族,她能有机会嫁入齐国公府,成为陈老爷的续弦,还是因为陈家看重嫡长子的缘故,不希望继母身份太高,对嫡长子不利。 另外赵家好歹是读书人,和陈老爷这个秀才也算相配。 可赵家的仕途并不好,赵大伯一辈子也就是五品,直到去世,赵父也是如此。 现在整个赵家,就她堂兄弟有个六品官,陈夫人为了拉拔娘家,才让自己的儿子娶堂兄的女儿,也就是三儿媳赵氏。 陈家在仕途上确实帮了赵家,奈何堂兄也不怎么争气,还在地方上熬着。 陈夫人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儿媳妇听,“你就算不为娘家着想,也该想想你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要是她能以齐国公府嫡出孙女的身份出嫁,可选择的范围要上好几个档次。不然就要和你当初一样,高不成低就了。” 赵氏明白这是事实,不由一阵憋屈,那柳氏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都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凭什么人家就是未来的诰命夫人,而她只能嫁给了一个窝囊废。 要是当初姑姑把她嫁给大伯该有好啊! 想想大伯院里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再想想自己院里那七八个女人,丈夫还天天在外面寻花问柳,她就一阵咬牙切齿。 可婆母都如此疾言厉色了,她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一副受教的样子,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见她如此上道,陈夫人满意了几分,当初会选娘家人,也是考虑到娘家侄女会和她贴心的缘故。 虽然侄女嫁妆少了点,娘家也不能给川儿助力,但这个儿媳一贯听她这个婆婆的话,比表面贤良实际看不上她这个继母的柳氏,和只有面子情的张氏好多了。 就这点来说,她从不后悔给亲儿子娶娘家侄女。 “娘库房里还有一根上好的老山参,是当年祖母给我的陪嫁,这些年一直都舍不得用,等下你拿回去,送到大房去,就说给那孩子补补身子。”陈夫人道。 “他一个小婴儿,哪用的了这种大补之物,”赵氏惊讶。 “用不用是她的事,但你送到了,就是你的心意,懂吗?”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强,其实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但铭哥儿那小孩不是病了嘛,也算是时候。 陈夫人打发着小儿媳立刻去探望,带着野山参加几样不错的药材。 赵氏心里不高兴,也只能从了,不过面色一直不太好。 走到花园假山旁,正好遇到了管家媳妇,见她带着一群人手捧锦盒往东院去,不由道,“陈忠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去?” 陈忠家的见是三奶奶,连忙行礼,“外面有人给府里送礼,这些是东院的,老爷打发我们先送过去。” “这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啊,”赵氏不解。 “嗨,还能是什么,这不是看着我们齐国公府要起来了,赶来巴结呗,”陈忠家的笑着道。 “哦,”赵氏来了兴趣,“都送了什么?我们三房的呢,是送过去了,还是在老爷那里啊?” “啊这......”陈忠家的一时不知道该什么说,支支吾吾起来。 赵氏眼见她这样,脸色渐渐不好,“什么意思,没我们三房的份?” “是这样的,老爷说小少爷病了......这些暂时紧着大房来......等下次有了,再分给二房三房......”看着三奶奶脸色黑下来,陈忠家的再也不敢说了。 赵氏气得不行,上去就把那些锦盒打开,“阿胶,燕窝,天麻......呵,这些哪是给铭哥儿的,我看是去巴结柳氏去的吧!” 陈忠家的脸色讪讪,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太有吗?”赵氏深吸口气,只觉得憋得难受。 陈忠家的脸色更尴尬了,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好啊,这是连孝顺都顾不得了,就紧着她大房一人是吧?”赵氏气炸了,“不行,我非得把这件事告诉太太不可,真是岂有此理!” 陈忠家的连忙想拦,但哪里拦得住。 赵氏已经气冲冲跑远了,她看着这堆东西,忍不住叹气,“当家的也不知道劝着点老爷,这下好了,我算是得罪这位祖宗了。” 一旁端着锦盒的丫鬟们惴惴不安,“嬷嬷,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送东西去,这是主子们的事,我们照吩咐办事就是了,”陈忠家的没好气道,带着一群人去了东院。 等她们离开,两个身影从假山后闪身出来,“二奶奶,老爷还真偏心。” 张氏一脸冷漠,“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嘛,老爷只偏心对家族有用的人,谁让二爷没有大爷聪明,还没有一个能干的妹妹帮村呢。” “那我们现在还去东院吗?”张氏的贴身丫鬟翠兰询问道。 “不去了,现在过去,她还以为我是眼馋那些东西呢,”张氏转身离开。 在陈家三个媳妇中,唯有她出身商户,嫁的又是庶子,在这府里是最没有地位的。 好处是,陈夫人从不磋磨庶子媳妇,只是无视她们罢了。 而陈大奶奶为了展现贤良,对她这个妯娌还不错,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但内里,自小在娘家和姐妹们斗着长大的张氏,早就看明白柳氏是个什么性子,从来就不是那大方的主,装得好罢了。 因而二房的份例从未被克扣过,但也仅此而已了。 主子的态度,就是下人的态度,陈老爷和陈夫人都当他们二房不存在,下人自然有样学样,敷衍着他们。 张氏也不在乎,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张家一共有十一万两银子的嫁妆,其中十万两是两家说好的,要充公,不然她一个商户姑娘,哪能嫁入齐国公府啊。 因此在众人看来,她有且仅有一万两银子傍身,剩下的家具摆设等嫁妆也不过值两三万两罢了。 但实际,张家待她不错,为了和京城勋贵搭上线,有机会接触到宫中采买,拿她联姻了,但也悄悄另给了她十万两银票。 因此张氏并不缺钱,至少比两个妯娌富裕多了。 她不眼馋那些东西,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档口过去。 张氏本打算回自己的小院,可没走出几步,就看到气冲冲的赵氏又走了回来。 她一脸的憋气,张氏打算避开,可赵氏已经扬声打招呼了,“哟,二嫂啊,这是打哪里来啊,难道也是去巴结大嫂了?” 张氏面色平静,“在花园里逛逛,三弟妹这是打算去哪儿?” “能去哪,这个方向可不就那尊贵的东院嘛!”赵氏气哼哼。 张氏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既如此,那三弟妹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别啊,”赵氏眼珠子一转,“不如二嫂和我一起去看看铭哥儿,听说他又病了,这身体弱的,可千万不要像他大哥一样,那到时候大嫂岂不是要再哭晕过去。”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 “对了,你见过钧哥儿没有,那瘦巴巴病弱模样,和现在这个也差不离,要我说,就是她没福气,生下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难养活,要是当年大伯娶的别人,也不会至今只有一个儿子,还病恹恹的养不活,要是这个也没了,那大房岂不要完了......” 她越说越离谱,张氏直接打断,“三弟妹,我想起院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等赵氏再说什么,直接离开。 赵氏被落了面子,哼了一声,“一个庶子媳妇,拽什么拽,早晚让太太教训她。” 说着,她狠狠踢了路边的花草一下,不小心碰到了石头,疼得龇牙咧嘴,“痛痛痛,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快过来扶我。” 丫鬟们闻言,立刻上前扶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隔着绣花鞋给她揉脚。 这边热热闹闹的,拐角处,陈大奶奶的脸色阴沉到可怕。 刚刚陈忠家的来给她送东西,说了好些奉承的话,还对着苏叶大夸特夸,并道老爷非常重视小少爷,等病好了,让人抱到前院去瞧瞧。 以后小少爷长大了,老爷还要亲自给开蒙,就像大爷小时候那样。 陈大夫人越听越心烦意乱,不想在院子里待着,面对那个她不喜欢的女婴,打发走陈忠家的,就带着柳嬷嬷来花园散心,眼不见心不烦。 谁想到正好碰到了两个妯娌,她来的巧,正好听到了那句戳心窝的话。 钧哥儿一直是她心里的痛,是不可碰触的伤口,结果赵氏竟然拿来说嘴,居然还说她儿子没福气! 该死的赵氏,竟然敢诅咒她儿子! 陈大奶奶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愤怒,好似择人而噬的野兽。 柳嬷嬷怕自家主子气坏了身体,忙安慰道,“奶奶别听她胡说,小少爷不会有事的。” “你听到了吗,嬷嬷,她竟然敢觊觎大爷,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陈大奶奶咬牙切齿。 “那也没用,大爷的妻子只有您,其他人想也得不到,”柳嬷嬷忙道。 “嬷嬷,我咽不下这口气,”陈大奶奶目光阴狠,看着那个大呼小叫的女人,“不让她尝一尝骨肉分离的痛,她就学不乖。” “奶奶您是想?”柳嬷嬷吓了一跳,难道奶奶要向三房的孩子下手? 可三房只有一个嫡女是赵氏生的,其余都是庶子。 陈大奶奶转头看她,“嬷嬷放心,我只想让妹妹的孩子过得好一点,到时候大爷知道了,应该就不会怪我了吧?” 柳嬷嬷诧异,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陈大奶奶转身离开,回到自己院中,看了仍然在熟睡的苏叶,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轻言细语,“你要感谢我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以后啊,乖乖听大伯娘的话,知道吗?” 这神情,吓得柳嬷嬷就不敢进去了。 苏叶听得一阵青筋直冒,她又打什么鬼主意? 哎,还是想办法尽快离开齐国公府吧,待在这女人身边,实在影响心情。 打定主意,苏叶重新陷入修炼中,不过也没忘了,装作生病的样子。 一连几天,东院都无事发生,直到宫里下了明旨,要查实去年太子属官犯事。 或许是心情好吧,陈大奶奶不打算再折腾了,让人去请了马道婆来。 马道婆这个人,可不是善茬,净干些邪魔外道的混账事,出入大户人家骗取银子,偏她不仅骗钱,还害人。 只是她善于伪装,把自己弄得慈眉善目的,又会说话,许多话都说到了那些夫人太太的心坎里,于是名声居然还不错。 陈大夫人知道这个人,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去年丈夫出事,她病急乱投医,就叫了这马道婆来,一阵作法,竟然真的让大爷流放三千里去琼州的刑罚,改成了去北边边关。 虽说北边更冷,还偶有战事发生,但总比南边瘴气弥漫,去了就回不来好吧? 虽然她希望丈夫能没事的愿望最终没实现,但马道婆说了,那是因为皇权威严甚重,陈大爷是被皇权压制的,如果没她,就是英年早逝的命格。 现在她顶着皇权逆天改命,已经很不容易了,损失了她一半的功德。 这话陈大夫人半信半疑,但丈夫换地方是事实,她又不敢不信。 之后这一年,她时不时让柳嬷嬷送点孝敬银子过去,就当打好关系了。 现在用得上,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马道婆。 马道婆在来的路上,已经从柳嬷嬷的话语中,试探出了陈家小少爷身边奶娘出事,陈大奶奶和柳嬷嬷都疑神疑鬼的事。 知道了原因,接下来就好编了,她还不等进门,就皱眉连退几步,大喝道,“哪个妖邪,竟然敢在我面前作乱,还不速速显出原型!” 说着,她扔出一张符纸,那黄色用朱砂勾勒了不知道什么图案的符纸竟然无风自动起来,在整个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停留在某处,突然点燃。 “这是什么地方?可是与那妖邪有些牵扯?”马道婆故作高深莫测道,摆起姿势,全神戒备地看着那个方向。 “是周奶娘之前住过的房间,”柳嬷嬷万分惊讶,她只说找马道婆驱邪,可没说过周奶娘住在哪里? 她不知道的是,这其实很容易猜,大户人家的建筑格局都差不多,结合齐国公府的情况,大爷不在,陈大奶奶目前只有这一个儿子,就知道儿子肯定养在身边的。 那么奶娘住的地方绝对不会远,大差不差就那几间房,随意选一间就是了。 如果猜错了,那就编一个奶娘灵魂盘桓在此的说法,这是很好圆过去的。 目前看,马道婆的运气还不错,直接就猜到了,导致柳嬷嬷和陈大奶奶真的相信了她。 见自己猜对了,马道婆顿时得意,开始念念有词,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一会儿出剑,一会儿扔几张符纸,搞得非常热闹。 半响之后,她突然开口,“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知你并不是恶鬼,也从未想过害人,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送你入地府,早早轮回吧。” 这显然是和周奶娘的‘鬼魂’说话,陈大奶奶和柳嬷嬷皆是一惊,担心的对视一眼,手不知不觉扯紧帕子。 “什么?你还有心愿未了?是什么心愿,可以说来听听,老婆子尚有点本事,就助你这一回吧,”马道婆煞有介事道,“是要报仇,还是放不下家里人?” 陈大奶奶的脸色顿时吓的苍白,忙道,“马道姑,你告诉奶娘,她家里人我们都安顿好了,让她放心就是。” 马道婆状似没听见,一直喃喃自语,嘀咕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陈大奶奶担心的看向柳嬷嬷,柳嬷嬷也被吓的不轻,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忙和自己主子说。 陈大奶奶点点头,她忙进去拿了一张银票出来,塞到马道婆的袖子里。 马道婆不经意抚摸了一下,顿时摸出是整整一百两,心里满意,也就不继续卖关子了,对着‘鬼魂’道,“你不用担心家里人,大奶奶心善,会庇护你家人的。” 陈大奶奶皱眉,觉得这话不对劲,不由看了柳嬷嬷一眼。 柳嬷嬷也是惊疑,疑惑的看向马道婆。 马道婆虽然装着全神贯注降服‘鬼魂’,但其实一直暗中观察两人的反应,见其表情不对,立刻意识到自己出错了,连忙补救,“什么?这不是你的心愿,那你的心愿是......报仇?” 陈大奶奶的脸色更白了,浑身还有点颤抖。 马道婆那是什么人,人精着呢,顿时就猜到了点,故意清了清嗓子,“那好吧,说出你的仇人是谁,我会帮你的。” 两人惊惧不已,柳嬷嬷立刻往马道婆怀里塞了一张银票。 马道婆立刻怒声喝骂,“休要胡说!你以为随便编出一个仇人出来,就能骗过我吗?还不老实点说出你为什么缠着小少爷?好啊,竟然你鬼性不改,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非打得你魂飞魄散不可。” 说着她又是一阵群魔乱舞,癫狂的用木剑刺来刺去,符纸也时不时上线,一会儿贴,一会儿烧的。 陈大奶奶和柳嬷嬷退到院子外面,内心惊惧担忧,既怕马道婆对付不了这个鬼魂,又怕马道婆把她们的事说出去。 柳嬷嬷安慰,“不如等事后,多给一点孝敬,马道姑的信誉一向好。” 陈大奶奶点头,默认了。 马道婆离的远,但也看到了她们的神情,心里满意,决定收尾了。 这次的戏她演得也有点累,是时候结束了。 于是她佯装被打了一圈,连退数步,然后大喝一声,“大胆厉鬼,休要逃跑。” 说着,她竟然闯入一间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苏叶静静躺着。 早在马道婆来的时候,她就停止了修炼。 马道婆不进来还好,一进来就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闻了只让人觉得浑身舒适,飘然欲仙。 她使劲吸了几口,心中暗道:这大户人家的少爷,养得就是金贵,也不知道这点的什么香,竟如此好闻。 想着等会儿要向这陈大奶奶讨要一二,能拿到配方更好。 以后出去交际,有这香肯定能让人更信任她,毕竟闻了这么舒服的香,谁能不心动呢?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香一般人还真闻不到,只有她这种有修为的人,方才能闻到。 因为这香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让体内的灵力逸散出去。 逸散的过程当然舒服了,毕竟要从身体里走一圈,会让人觉得飘飘欲仙,浑身如飘在云端,舒服无比。 可随即,这些灵气就会消散在大地,变成天地灵气的一部分。 苏叶在知道陈大奶奶打算请马道婆的时候,就计划了这个,正好空间里有这种丹药。 当初她因为觉得有趣,炼制了一些,后来因为比较鸡肋,就放弃了。 这丹药是能逸散其灵力,但只要及时觉察,重新把灵力吸收回来,也就没事了。 且在逸散和吸收的过程中,还能改善身体,只是会损失一部分灵力罢了。 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好了,对修炼更有好处。 之所以鸡肋,是因为苏叶有炼体术,只要按部就班的练习,就能成为本世界资质和身体素质最好的那个人。 所以这丹药就是看着有意思罢了,实际效果非常小,用上一百颗,还不如她练习一遍锻体术有用。 但偏偏人生处处是意外,她再想不到,竟然还能穿越成未出生的婴儿。 锻体术是很好,但也不能在她身体骨骼很脆弱,还没有完全定型的时候练习啊。 最起码,她得等到五岁,现在的身体素质只是普通,所以修炼起来格外艰难。 从原文中,苏叶知道马道婆是个修道之人,且手段还真的不像是骗人,不然王熙凤和贾宝玉为什么真的被弄昏迷了? 于是她就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马道婆身上把灵力弄出来,然后自己吸收了。 没办法,这小世界的灵力实在太匮乏了,还是吸别人的比较快。 唯一担心的是,马道婆这个人心术不正,可能会的道法也是一些邪术,修炼的也不是正统的灵力。 然而或许是她倒霉太久了,运气竟然还不错。 把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一丝灵力附着在眼睛上,苏叶看到马道婆身上,竟然是正统的道法,灵气也是中正平和的,不掺杂任何邪异。 马道婆竟然是正经的修道之人,只是她心术不正,修炼有成后,竟然靠着这些手段坑蒙拐骗,以至于原本平和的印堂蒙上了一层灰色阴影,眼中的清明更是被一层晦气掩盖。 这是乌云罩顶,要倒大霉的节奏啊! 苏叶心里暗笑,果断把丹药捏碎。 马道婆并没有觉察,或者说她并不觉得,这里有人能对她不利,为了拿到更多的银钱,她卖力的演出,做出和‘鬼魂’搏斗的样子。 反正这也只是体力劳动,不需要动到灵力,而身体的舒适让她没了警惕心,于是丹田内的灵气悄无声息逸散出来。 而苏叶则是全力运转功法,《如一神经》本就是大世界高阶功法,是马道婆修炼的这个小世界功法远远比不上的。 一圈,两圈,三圈......越来越多的灵力进入体内,终于充满了......十分之一。 她把灵力压缩再压缩,顺便剔除一些杂质,把最精纯的灵力纳入体内。 几刻钟后,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和之前一样稀薄,才总算停下。 而马道婆也终于发现了不对,脸色大变,因为她生生掉了境界。 这个世界的修道分入门和不入门,入门就是感受到灵力,能通过修炼把灵气纳入身体里。 之后的修炼过程,只能靠自己摸索,因为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前人留下的功法,只能提供参考。 而入门靠得是顿悟,全凭感觉,说起来玄之又玄。 首先你得学习精研道家学说,熟读道家经典,然后还得寻访名山大川,追求一种顿悟的境界。 但能不能顿悟,谁也说不准。 马道婆以前有个师傅,是已经引气入体的道家宗师,所以她学习了最正统的道家法典。 而她确实有点天赋在身的,在师傅的引领下,年纪不过二十,就已经入门,超越了绝大部分修道之人。 她志得意满,还以为修仙有望,然而三十年过去了,师傅仙逝了,也顶多是灵气多了一点,寿命稍微长一点,和成仙一点关系都没有。 后来她认识了一僧一道,通过他们知道了一些‘修仙常识’,这个世界是没人有机会成仙的。 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天上的神仙为了渡劫,捏造的幻境,被一位女仙掌管。 神仙们在此渡劫,就譬如大梦一场,并不真实。 而这个世界的人,全部都是仙人渡劫的工具人罢了。 得知这样的‘真相’,马道婆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尽了办法,想要超脱,至少升到仙界,当一个最低等的侍者也好啊。 但那一僧一道却说,一切如梦泡影,本就是假的,又如何能成仙? 最后马道婆放弃了,既然成仙没有希望,那就过富贵日子吧。 于是她这个最正统的修道人,竟然成了比那些坑蒙拐骗的假道士还邪魔外道的存在。 不再苦修之后,马道婆越发觉得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那不如好好享受生活。 什么阴司报应,什么因果轮回,都不过是假象。 她不再相信这些,开始大肆敛财,肆无忌惮,并因此害死了不少人。 因为她没有遮掩,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不对劲,引来官府和道教的集体围剿,那次她几乎要死了,废了大部分修为,和所有的法宝,才逃出升天。 自此,马道婆才明白,虽然这个世界是假的,但假的也有其运行规则,自己要是不管不管,那会被其他人干掉。 她学乖了,不再用激进的手段,学着那些神棍装神弄鬼。 为了躲避官府通缉,她从江南来到京城,换了名字,做事也不敢太过。 目前来说,日子过的还不错。 但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装神弄鬼,她甚至没用上厌胜之术,竟然摘了一个大跟头。 马道婆惊慌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全部消失了。 她忙盘腿打坐,运转功法,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惊惧,没了修为做后盾,她要怎么在这世上混? 屋外,陈大奶奶和柳嬷嬷正焦急的看着这一幕,还以为马道婆在做法,见她如此,心里感慨:果然请对了人,马道婆虽然贪财,却是有真才实学。 有真才实学的马道婆此时心里怕得不行,她不知道何时着了道,灵气无知无觉全消息了。 难道是有高人发现她在骗人,于是废了她的修为? 她神情慌张的站起来,疑神疑鬼打量四周,“是谁?你为何要害我?” 然而无人回应,悄无声息的房内,只有一个奶娃娃。 马道婆惊疑不定的看过来,对上苏叶黝黑的瞳孔,吓了一跳,随即移开视线,怎么可能是奶娃娃呢,一定是有高人在此。 她尝试低声下气求饶,“不管是谁,还请前辈放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前辈要什么,我都双手奉上。” 然而依旧得不到回应。 马道婆浑身颤抖,不敢再耽搁下去,当即爬起来往外走,已经顾不得赚钱不赚钱了,还是自己的小命最要紧。 陈大奶奶和柳嬷嬷以为作法结束了,忙迎过来要说话,被她直接无视了。 两人面面相觑,错愕万分,不明白马道婆是怎么了? 苏叶就这样看着她离开,反正倒霉符已经画好,打入了她的体内,用的还是马道婆自己的灵力呢。 因为是她自己的灵力,所有马道婆几乎察觉不出异样,除非她遇到高人,而这高人又正好能看透《如一神经》上的符箓。 但这样的高人,肯定也能看出马道婆行为不端,没了灵力遮掩,她天庭的黑气浓郁到遮住整张脸。 这显然是作恶多端的面相,想必高人也不会沾染上这个麻烦吧? 所以,马道婆死定了,她很快就会倒大霉,为自己以前做的事付出代价。 苏叶检查了一□□内的灵力,非常满意,虽然不多,但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比如下个**咒,让陈大奶奶把自己送走,顺便安排好她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 不过走容易,之后的生活要怎么安排,身为一个奶娃娃,还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她打算买个保姆机器人,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法则下,什么样的保姆机器人能拿出来? 且它必须是人形,不然会非常奇怪。 ‘系统,能定制符合这个世界的保姆机器人吗?’ ——叮,可以,定制需要花费一亿星币。 ‘噗,这也贵的太离谱了吧?’苏叶要吐血了。 ——叮,机器人一百星币,偷渡费用一亿! 苏叶:...... ‘系统,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偷渡?她这么奉公守法好公民,怎么可能做出偷渡这种无耻行为! 哼,绝无可能! 395 第三百九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9 在这个…… 在这个世界使用保姆机器人实在太费钱了, 苏叶舍不得这么浪费,如果是逼不得已,被扔到深山老林, 没别的方法可想了, 那当然不能死守着星币不花。 可现在情况明显没到那种程度,虽然陈大奶奶时不时搞事, 但她的小命已经保住了一半。 苏叶打算再看看, 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再说,毕竟钱要用在刀刃上嘛! 马道婆离开时的奇怪反应, 让陈大奶奶和柳嬷嬷有点忧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们担心马道婆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第二天柳嬷嬷就急急忙忙去找人了,想着送上封口费。 然而马道婆所在的小道观空无一人, 原本这里有她和两个小弟子守着, 此时空空荡荡。 询问了周围的邻居, 隔壁阿婆说,马道婆昨天傍晚脸色很差, 像中邪了一般, 和她打招呼都没什么反应。 今天一大早, 就看见马道婆拿着行李, 似乎要离开京城。 柳嬷嬷闻言,只觉莫名其妙, 心里一阵不安,想不通为何会如此, 忙回去禀告给自家主子。 陈大奶奶闻言,顿时心惊肉跳,“嬷嬷, 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然后故意躲出去?那她会不会告发我们?” 柳嬷嬷脸色也很难看,嘴上却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行,”陈大奶奶霍得站起来,“周家留着始终是个祸患,你找人把他们解决了。” “啊?”柳嬷嬷大惊,“这光天化日之下,到哪里去找?” 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婆子,虽然见识过一些大户人家的阴司手段,像这种直接灭全家口的事,是真的没干过啊! 陈大奶奶在房间走来走去,思考着该找谁帮忙。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娘家柳家,可她父亲会帮她料理此事吗? 要是父亲知道,宫里的义忠郡王是假的,他会如何做? 陈大奶奶不确定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下,父亲真的会帮自己保密,而不是去讨要好处。 不说别的,宫中已经传出消息,皇帝欲退位,立四皇子为新帝,圣旨已经下了,只等登基大典。 如果柳家向新帝揭发此时,就可以借此向新皇表忠心了,到时候成为新皇的心腹也有可能。 谁不知道在除夕逼宫前,新帝只是个小透明,身边人手有限,监国至今,用的大部分还是当今陛下的老臣。 虽然也有皇上还没有退位,四皇子不敢随意擅专的缘故,但身边无人可用也是事实。 既然没有心腹可安排,那还不如直接用原本的班子。 而这也是让皇帝满意的原因之一,那些老臣可都是忠于他的,这样即便新帝继位了,也抢不走他手里的权柄。 一时间,皇家父子之间,竟显得十分和谐。 但聪明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长久的,等新帝登基,总要一步步蚕食太上皇的权利。 而作为臣子,选边站是一门学问,选的好至从此平步青云,选不好,就会像刑场那些人头一样,全家没了着落。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要怎么选呢。 历史上多的是前朝老臣被清算的例子,皇家父子间肉眼可见的要对立起来,如果他们仍然站在老皇帝那边,那等到老皇帝病逝,或者权利被架空,等待他们的,就是和新帝作对后,被清算的下场,且结局恐怕会和之前那些谋反的人一样惨烈。 那么选新帝? 很多人立马摇头,老皇帝坐稳帝位几十年,威望甚重,之前的太子都比不过,现在的四皇子更是远远不及。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被废的皇帝,别以为登基了就万无一失,只要权利还在老皇帝手上,就还能废了四皇子,改立别的皇子。 因此现在就巴巴靠上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会让老皇帝认为你在背叛。 但有一个假设。 假如你是新帝的心腹,新帝愿意在老皇帝发难时,顶着父皇的怒火保下你,不让你成为父子争斗的牺牲品,那投靠过去的收益,会比待在老皇帝一边更大。 原因也很简单,老皇帝不仅老了,还病了,谁知道他的寿命能有多久? 可即便真的长寿,四皇子毕竟年轻,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之后一点点蚕食老皇帝的权利,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靠过去,新帝无人可用,获得了权力,也需要心腹帮忙去驾驭啊,因此升官发财就变得很容易。 那么问题来了,你要如何向新帝表忠心,让他愿意相信你,重用你,不是怀疑你别有用心,更是愿意在老皇帝发火的时候,保下你? 陈三奶奶认为,自己儿子假冒义忠郡王的事,就是父亲最好的投诚理由。 他连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了新帝,且混淆皇室血脉,是杀头的大罪,不仅会牵连陈家上下,柳家难道就能逃过吗? 但他偏偏和新帝说了,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权交给新皇做主,还有比这更好的投诚方法吗? 想必到时新帝一定会满意的! “不行!”陈大奶奶停住脚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柳嬷嬷实在没什么好主意。 “这样,你想个办法把他们骗出城,让你家男人去联系山匪,”造成被山匪抢劫杀害的样子,又是一家子普通百姓,想必官府不会严查的。 “这......好吧,”柳嬷嬷无奈答应下来,事情已经做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只能斩草除根了。 苏叶现在有了灵力,已经达到耳聪目明的程度,由于陈大奶奶怕泄露她女婴的身份,不让下人近身伺候,都是由柳嬷嬷亲自照看的。 柳嬷嬷去办事,陈大奶奶就把她放在身边,绝不叫其他人沾手。 也因此,她就在里屋,听的清清楚楚,闻言打了一道混淆咒到柳嬷嬷身上,等她离开,记忆会慢慢发生改变,把脑海里想做的事,当成已经做过的事。 等她回来,直接对陈大奶奶道,“事情已经办成了。” 其实,她只是回去兜了一圈,什么都没干,可脑海里却形成了事情办完的记忆。 陈大奶奶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意,拉着她的手道,“嬷嬷,你如此助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柳嬷嬷脸上的疑惑一闪而逝,随即点头道,“奶奶,我是您的奶嬷嬷,我不帮您谁帮您!只要是为了您,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确定......死了吗?没留下祸患?”陈大奶奶压低声音。 柳嬷嬷还以为说的是周奶娘,疑惑奶奶为什么又问一遍,不过还是压低声音道,“我确定。” “那现在只剩下马道婆了,”陈大奶奶一脸阴狠,“她知道太多了,不能留。” 说起这个,柳嬷嬷可兴奋了,“奶奶,你不知道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什么消息。” “什么?”陈大奶奶一心只想着怎么对付马道婆,心不在焉道。 “是马道婆,她因为害人,被官府抓起来了,”柳嬷嬷道。 “什么?!”陈大奶奶霍地站起来,面上俱是惊慌,一把抓住柳嬷嬷的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没有供出我们?” 柳嬷嬷一慌神,这才想起那天下午马道婆作法,或许已经从‘鬼魂’嘴里得知,她们就是杀害周奶娘的凶手。 她一拍脑袋,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 都怪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心情紧张,才会如此健忘。 想起来后,柳嬷嬷也担忧不已,忙把打听来的前因后果说了。 “事情是这么回事,那天早上,马道婆急急忙忙出城,却不想正好碰到了贵人回京,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把东城门堵住了。马道婆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拐道去了新郑门,您知道的,从新郑门出去,往西南方向数里,有十二座寺庙,七座道庙。三日前,玉虚观的道长请了不少有名的道士来论道,因为人数众多,打扰了和尚们的清修,双方竟然闹了起来。” 和尚道士向来是冤家,更何况聚集了这么多人,闹起来几乎是避无可避的事。 事情的开头只是一件小事,双方争执一番也就罢了,偏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在双方争辩的时候故意挑起事端,导致一件小事被无限放大。 甚至已经上升到了道法之争,开始争夺起正统宗教地位。 那这就绝对不能输了,无论如何都要压下对方,让自己一方获胜。 于是就有人想到去京城里找贵人给自己撑腰,如果能让当今下令,给他们封个国教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因此他们浩浩荡荡进城,打算各显神通,誓要抢占先机。 这不正好,双方的想法一样,于是在新郑门城门口汇聚了,再一次僵持不下。 马道婆就是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起先,还没有人注意到她,毕竟为了逃命,马道婆换掉了身上常年穿着的道袍,只着普通妇人衣裳,并不显眼。 可在穿过那群人的时候,一个小和尚被小道士推了一把,没站稳,往后倒去,正好砸到马道婆身上。 两个小孩的长辈见此,忙停下争执,给马道婆道歉。 这么一道歉不得了了,道士中正好有一位是当年追剿过马道婆的道士之一。 他认出了相貌,当即就动手了。 马道婆没了修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一下子被打飞出去,重伤吐血。 那道士自己都愣了一下,之前那次围剿,他是知道马道婆有多狡猾的,于是一开始就下了重手。 但按照他的想法,也只是能给马道婆造成伤害,让她没机会逃跑罢了。 没想到就这一下,马道婆就丢了半条命,爬都爬不起来。 众人也被他的动作惊呆了,纷纷谴责望过来。 那道士连忙解释,“这就是当年在江南害人无数的许姑子。” “她就是那个女妖道?”众人惊讶。 “我不会记错的,”那道士见有些人不了解,就把许姑子的事迹说了一遍,什么故意用术法害人,抢夺家产,那都是小儿科了。 她甚至还丧心病狂的,想要用小孩的心脏来炼制什么金丹,还好被及时发现。 众人听闻,尽皆愤慨。 于是一起去京城找贵人当靠山的事,就发展成一起送马道婆去报官。 这件事被京城府尹接手,很快就报到大理寺,四皇子知道后,命三司会审,尽快给出一个结果。 因为这事,道士和尚们倒是不闹了,反而坐下来开始论道。 虽然他们修习的典籍不同,但同是出家人,又同在修行,有可相互借鉴的地方。 双方一时间竟和谐起来,还打算在玉虚观和白马寺开展数日的交流活动。 这些活动外人也可参加,百姓们也能去听一听和尚道士的论道法会。 百姓最爱凑热闹了,尤其还是这种具有神奇发展的热闹,他们一边打听马道婆都犯了什么事,一边打算出城去看个热闹。 陈大奶奶听完,只觉一阵心惊肉跳,“嬷嬷,要是马道婆供出我们怎么办?” “要不,我去牢里警告她一番,让她不要乱说话?”柳嬷嬷道。 陈大奶奶立刻摇头,“不行,那可是宫里亲自下令,要三司会审的。” 这时候凑上去,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她们心里有鬼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柳嬷嬷左右为难,焦急不已。 陈大奶奶在房里走来走去,看向里屋的眼神,渐渐冷凝下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柳嬷嬷疑惑。 “你等会儿回柳家一趟,找大嫂帮忙,就说马道婆骗了我们两百两白银,现在我们知道马道婆就是个骗子,请大理寺的老爷们秉公执法,严惩马道婆。那两百两我们不要了,但还请不要泄露出去,要是外人知道齐国公府女眷和马道婆打交道,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儿。” 柳嬷嬷懂了,这是要把和马道婆接触的事,定性为被骗。 陈大奶奶因为小儿生病,怀疑是被死去的周奶娘晦气影响,于是请了马道婆来除晦。 谁知道这马道婆竟然是个骗子,还是个作恶多端的骗子。 齐国公府不想这样的丑事被外人知道,想让大理寺的官员们遮掩一二。 这很正常,大户人家都信奉一个道理,肉烂在锅里,更何况涉及到女眷,实在有损脸面。 之所以找柳家大嫂,是因为柳大嫂的娘家叔叔就在大理寺任职,由他帮忙周旋,再奉上银钱,这点无足轻重的事,会被轻轻揭过,无人提及。 即便马道婆真的说出陈大奶奶杀周奶娘的事,也会被说成是她没办成事,陈家小少爷依然病重,陈大奶奶不愿意付剩下的钱,她心怀怨恨,故意冤枉人。 “因此,她不能留了,”陈大奶奶道。 ‘陈家小少爷’都死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无足轻重的奶娘身上。 而陈大奶奶的运气竟还不错,负责审问马道婆罪行的官员,就是柳大嫂的叔叔,以及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僚。 两人拿了陈大奶奶孝敬的银子,审问的时候故意忽略了马道婆说的,接触过陈大奶奶的事,在她想要详细说的时候,技巧娴熟的拐到更严重的罪恶上。 周奶娘这事,本就没人报官,且被请去除晦,又不是害人,因此没有审问下去的必要。 马道婆的其他罪行,才是骇人听闻,这件事根本就微不足道。 而陈大奶奶这边,也并没有完全放心,她让苏叶的‘病’更重了,来势汹汹,并在第二天傍晚,对外宣布:小少爷夭折了。 陈大奶奶抱着苏叶,哭得撕心裂肺,府里众人听闻,纷纷赶过来安慰。 有人想要看看孩子,被凶狠的陈大奶奶又抓又挠,“你们想干什么,不准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柳嬷嬷抱着她痛哭,“奶奶,奶奶,小少爷已经去了,你别这样!”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陈大奶奶这番疯狂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相信,大房的孩子再一次夭折了。 这年头,小孩尤其是婴儿夭折,再正常不过,也没人想到陈大奶奶会去诅咒自己的孩子,因此全都相信了。 陈大奶奶提前给苏叶喂了药,虽然她没吃,但也装作昏迷的样子,因此这么折腾,婴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更叫她们相信了。 只陈大奶奶一个人不愿意‘相信’,把所有人赶出去,牢牢堵着房门,生怕有人把自己的孩子抢走。 众人无可奈何,只能陪坐在前厅。 柳嬷嬷故作坚强,擦了擦眼泪,“我去劝劝奶奶,夫人和二奶奶三奶奶先回去吧。” 小孩子夭折是没有葬礼的,会放进小棺材里,在天黑前送出府,找一个地方安葬,就连祖坟也进不去。 陈夫人知道陈大奶奶一时接受不了,也没责难她的失礼,带着赵氏先走了。 没办法,她这个儿媳脸上的幸灾乐祸实在太明显,再待下去,岂不是要得罪光了大房。 别以为大房没有子嗣,三房就能占到便宜,陈景轩还年轻呢,有的是时间生儿子,即便他生不出来,也可以过继二房子嗣。 这时候你不表现悲痛一点,戳了陈大奶奶的眼,以后她怎么可能叫三房如意? 她把人叫走,打算手把手教导一番,让她最好在这段时间,获得陈大奶奶的好感。 张氏没这么多想法,安慰了几句,就回了自己院子。 这年头夭折的小孩太多了,除了亲生父母,外人实在没太多感受。 柳嬷嬷看着她们的背影,眼底翻腾着愤怒的光。 刚刚赵氏的表现,实在叫太她生气了,原本对大奶奶的想法并不认同,把小郡主养在身边,是个祸患,还不如一开始的想法,送到江南去。 然赵氏幸灾乐祸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分明是看不得奶奶好。 柳嬷嬷把这件事告诉陈大奶奶,她没说什么,眼底闪着暗沉的光。 “嬷嬷,趁着赵氏在太太那里,你现在过去把人换了,然后直接把她的女儿送出去,我倒要看看,当她得知真相,是不是还能如此幸灾乐祸!” 柳嬷嬷点点头,把苏叶裹进棉衣里,悄悄来到三房的院子。 因此之前发生的事,三房的主子都不在,三爷和二爷都去了前院安慰难过的老爷子,三奶奶被陈夫人叫走。 其他侍妾姨娘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跑来跑去,生怕碍了主子们的眼,借机狠狠直接拿她们撒气。 柳嬷嬷把苏叶藏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走进二房的西厢房,赵氏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就在这里。 伺候的有一个奶娘,两个丫鬟,和三个小丫鬟,此时丫鬟们都不在,已经被提前安排的人叫走了,只奶娘守着小女婴睡觉。 柳嬷嬷瞄了一眼,退到门口,扬声喊了一句,“楚嬷嬷,你在没?” 楚奶娘闻言,立马从里屋出来,“柳姐姐,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是这样,我刚打算出门办事,在后门碰到你家小子,说是你闺女生病了,他要请大夫,找你要钱来了。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允许人随意进出,我怕耽误了孩子的病情,要是和......小少爷一眼,岂不伤心,就先来和你说一声。” 柳嬷嬷揉揉额角,“好了,事情已经说完了,你快拿了钱给你家小子吧,我先走了。” 楚奶娘闻言,顿时着急起来,拉住她的手,“柳姐姐,你快别走,还请帮帮我。” “什么事呀,我这正忙着呢,”柳嬷嬷状似不耐烦道。 “柳姐姐,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定好好谢您,”说着,她把手上的金镯子卸下来,戴在柳嬷嬷手腕上。 柳嬷嬷顿了顿,没急着离开,“说吧,能帮的我就帮一下,要是帮不了,你也别为难我。” “能能能,还请柳姐姐暂时帮我照看一下萍姐儿,等会儿青鹿那丫头就回来了,”楚奶娘担忧自己的闺女,想回去看一眼。 柳嬷嬷看了手上的镯子一眼,“那好吧,你快去快回,我先帮你看着,可千万不要耽搁,我还有事呢。” 楚奶娘闻言,立刻往外跑。 楚奶娘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睡得很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忍住担心,快走几步离开了。 趁着这工夫,柳嬷嬷立刻把苏叶抱进来,打算给两个孩子换一下襁褓,然后把萍姐儿带走。 苏叶继续施展一个混淆咒,让柳嬷嬷以为,自己已经换过了。 之后,她拿出一个药瓶,再次给苏叶喂药,让她一直安稳睡下去,千万不能醒。 事情做完,也不等青鹿或楚奶娘回来,抱着苏叶直接离开了。 回到东院,关上大门,她这才把苏叶露出来,“大奶奶,孩子换好了。” 陈大奶奶看了一眼,觉得熟悉,一晃眼,又全是陌生样子的婴儿,不由点点头,“你把她放进小棺材里,现在就送出去吧。” 她这是怕三房反应过来,觉察到不对劲,过来查看情况。 柳嬷嬷点点头,两个孩子长的不太像,那边恐有觉察,于是也不耽搁。 她把苏叶放进小棺材里,叫了两个婆子一起,抬了出去,到外院的时候,上来四个小厮,抬着小棺材离开府里,一路向城门口去。 就这样,苏叶躺在棺材里,被带离了京城,先安置在了郊外的义庄。 半夜时分,棺材被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把她抱走,离开义庄后,走出一段路,和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汉子接头,“喏,就是这小娃儿了,你看着给个价吧。” 那汉子看了一眼,嫌弃道,“怎么这么小?” “不要?那我卖给别人好了,”男人闻言,转身要走。 “行吧行吧,一吊钱,不能再多了,”汉子道。 男人也不在意钱多钱少,接过那一吊钱,顺便还警告了一句,“这娃子身份可不简单,估计天亮就有官府来查了,你别不晓事,到时候连累了我。” “放心放心,我们本就要南下的,”汉子一手抱着苏叶,转身就走,果然往南边的方向去。 苏叶全程闭着眼,听着两人交易的过程,此时不由庆幸,还好被卖的不是陈萍儿。 不然一个小女孩的一生,直接就被毁了。 柳霞果真狠心,就因为赵氏说话不好听,就要直接毁了人家女儿,还好她离开的时候,在她和柳嬷嬷身上都贴了倒霉符,不然也对不起自己被卖一场。 想到马道婆现今的下场,那倒霉符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就不知道陈大奶奶和柳嬷嬷即将迎来的,是什么结局了! 想来一定是她们最害怕最担心的! 这汉子明显是人贩子,而且是个熟手,苏叶打算等他带自己离开京城地界,再想办法离开。 她不担心自己脱不了身,毕竟还可以使用保姆机器人呢。 那可是装载了保护程序的,在觉察她有危险后,就会启动保护,把人贩子弄晕,然后立刻报警。 苏叶原以为,没多久就会和其他被拐或者被卖的小孩集中到一起,没想到这汉子抱着她直接坐上了往南边的船。 苏叶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船上的人,都是普通百姓和商人,并没有汉子的同伙。 汉子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对外说自己是他的外甥女,妹妹妹夫出事,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娃。 他没办法,只能带回去养着,其他人闻言,纷纷热心帮忙。 船头的媳妇还给苏叶准备了米汤和米糊糊,当然是,汉子给了钱,感谢她费心。 这副做派,更没人怀疑这孩子是他买来的。 就这样,船行了半个月,他们来到江南地界,汉子带着她在其中一个渡口下船,很快就汇入人流中。 这里是吴山县,距离姑苏不过两日行程,汉子并没有停留,下船后立刻马不停蹄往姑苏赶。 半下午的时候,他们路过一个茶棚,里面只有一老翁在卖茶,还有一个落拓的道士,正在喝茶歇脚。 汉子饿了大半天,肚里空空,看了老翁的锅一眼,“有什么吃的?” “客官,我这里有粗粮饼子,和干面馒头,您看你需要点啥?”老翁连忙道。 汉子要了馒头和茶水,把苏叶随意一搁,自顾自吃起来。 苏叶其实也饿了,从早到晚,就吃了一顿,肚子早就空了。 但她也知道,在这样的茶棚里,是不可能找到她能消化的吃食,那还不如忍着。 主要是,她被隔壁那个老道吸引了注意力。 那老道实在落魄,道袍是那种打了许多补丁,灰扑扑的,还没有穿棉衣,即便地处江南,二月中旬依然冷得叫人打颤,他却能在寒风中面色红润。 是的,苏叶没有看错,虽然那老道一脸乱七八糟的胡子,依然能看出双目湛然,炯炯有神,面目健康有红晕。 而老道显然也在看她,眼底全是疑惑。 这个小孩太奇怪了,全身透着诡异,他掐指一算,竟然算不出来是什么来历,就更不知道未来了。 而且这孩子的眼神,哪里是一个婴儿该有的样子? 别不是遇到了传说中活佛转世吧? 不不不,他是修道之人,遇到的也该是真君道祖显灵,下凡历劫才对。 他在心里不着边际的瞎猜,同时想着是不是该把人解救出来,好歹相遇一场,就是缘分啊! 苏叶对他微微一笑,看来不需要她花费星币购买保姆机器人了,这不就有现成的保姆嘛。 想必道长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才对。 跟在他身边会比较有自由,比机器人还好。 这么想着,苏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顿时从汉子身体里窜出火苗,转瞬就烧遍了全身。 他疼的直打滚,尖叫着喊救命。 茶棚老翁吓了一跳,忙提着水桶,把里面的水都泼到他身上。 可这火不是一般的火,是以罪孽为燃料的,罪孽有多少,就会烧多久。 这汉子是人贩子,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又害了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因此一桶水下去,也不过是让火苗小了一点,不过一会儿,又重新烧了起来。 “天,天火?”老道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睁大眼看着这一幕,喃喃,“竟然真的是天火,师傅诚不欺我啊!啊,我竟然有一天能见到传说中的天火,那是不是有缘修炼入门了?” 他一把扑到苏叶面前,竟直接跪了下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疯疯癫癫的样子,看着老翁目瞪口呆,连连后退数步,躲在土灶后面。 可千万别靠近疯子,很危险的。 苏叶也无语了半响,她是见这老道有点资质,想着能不能忽悠来当免费保姆,于是当着他的面,让这个人贩子自食恶果。 没想到这老道一把年纪了,竟然如此......不拘小节。 拜师?认真的吗? 就她现在这副几个月大小,是能当他老师的样子吗? 然而这道长竟然丝毫不觉哪里不对,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诚意不够,于是道,“师傅,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孝顺您,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念经,我绝不画符!” 苏叶:...... 她这到底是什么运气,遇到这么一个奇葩? 闭了闭眼,她伸出手指了指被灵火快烧成炭的人贩子,示意他先解决了这事再说。 老道虽然脑回路有点奇葩,但不是真的看不懂眼色,当即就明白的点点头,“我都懂,肯定是这位得罪了师傅,才遭到师傅的惩罚。师傅您放心,我一定尽心服侍,绝对不叫您生气!” 他说的信誓旦旦,还指天发誓表忠心。 苏叶更觉得无语,这到底哪来的憨憨? 她翻了一个白眼,往老道的眼睛里打入一些灵气,顿时原本就湛然有神的双眸,愈发光彩夺目,看一眼好似耀眼了太阳。 这一幕吓的老翁连滚带爬,直接抛弃茶棚逃跑,“妖怪啊!” 老道只觉得双眼一热,然后看什么都变了形,被天火烧灼的不在是一个人,而是一团团黑气。 那黑气仿佛无数道怨气化形,其中的恶意都要溢出来了,吓了老道一跳,忙移开视线去,然后就看到桌子上一团金光闪闪的......小龙盘着睡觉。 他错愕的睁大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揉眼睛。 可无论他揉几次,那小金龙依然存在,一只,两只,三只......“五,五爪?” 不是,怎么会是五爪呢?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九五之爻,居阳位,于上卦中位,性象相合,这这这......怎会如此啊?”老道虽然迟迟入不了门,但该有的常识还是背得很熟的。 他知道一般人不可能如此的,除非...... 他向北边看去,十指翻飞,算了一遍又一遍,上,中,下三爻皆阳爻,为全阳之卦。 所以竟然真的没看错,这孩子,这孩子......不不不,这哪里是孩子啊,分明是紫微星转世啊! 老道膝盖一软,磕头纳拜,“师傅啊,不不不,仙君!仙君您有何吩咐,弟子,啊呸,是小道愿为您效劳。” 苏叶感觉今天无语的次数,比任何时候都多,指了指那人贩子,示意他处理。 老道看了一眼,总算明白过来,“哦,哦哦,好的,我立刻送交官府。” 苏叶打出一张符箓,围着那人贩子转了一圈,然后往一个方向指引。 这是引导符箓,可以通过人贩子,找到他的老巢。 老道这回机灵了,“我懂我懂,我这就带着他去救人!” 396 第三百九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10 别看…… 别看老道年纪不小, 身手却格外矫健,力气也大,一手抱着苏叶, 一手拎着被灵火烧得缩水, 只剩下一半重量的黑炭人贩子。 此时灵火已经熄灭了,人贩子只剩下一口气,奄奄一息, 全身僵硬,且口不能言。 但有引导符箓在,也不需要他指认什么。 老道顺着引导一路往姑苏的方向走,快接近姑苏城的时候,一拐歪, 没有进城, 而是往西郊的令平山方向而去。 因为手里拎着一个烧焦的人,老道生怕被人发现,一路上躲躲藏藏,能走小道绝不走官道,能从林间穿过, 绝对不下山。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翻过了两座山,站在山顶的位置,看到山下有一个村庄。 目测这村庄有五六十户人家,人口估计三百左右。 老道见这情形,想了想把黑炭放下,藏在草丛里,反正他已经晕过去了,做不了什么, 自己抱着苏叶下山了。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或许是他们没找到正确的路,只能从草木杂石堆中穿过去,时不时还要手脚并行。 因此等他们靠近村庄,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了。 村里的屋子生起烟火,靠近了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老道吸吸鼻子,嘀咕道,“这村里的日子过的真好。” 是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闻到了饭菜香和肉香,且还不是从一家传出来的。 虽然地处江南,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百姓日子过的还不错,但刚刚从山顶能看见这个村子周围可耕种的面积并不大。 且四面环山,应该没其他可种植土地,这也就意味着,整个村子的田地非常有限。 这不年不节的,竟然能吃上肉,比姑苏城里那些富足点的百姓都不差了。 但老道总觉得隐隐有点违和感,想不出原因,他正了正衣冠,然后甩着拂尘去一家家敲门。 “居士,您好,老道游历经过此地,眼见天色已晚,想找个地方暂住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一个妇人首先打开门,看是个陌生人,啪的一声关上,然后传来尖叫声,“当家的,有外人来了村里。”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顿时周围几家门全打开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探出头来,目光警惕的看向老道。 老道彬彬有礼,再次向众人行礼,虽然衣着落魄,风尘仆仆,却言辞恳切,却隐有世外高人的风范,“众位居士有礼了,老道凌云子,前来借宿一宿,打扰了。” 众人不说话,只上上下下打量,半响,一个壮汉站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粗长的木棍,指着他道,“我们不欢迎外人,快离开这里!” “无量天尊,老道无意捣搅,只是星君......小徒年幼,需要好克化的食物,还请居士们行个方便,舍我一点米汤。”凌云子道长说着再三拜谢。 他的话让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他怀里的婴儿身上,眼睛不由发亮,眼底纷纷露出觊觎之色。 一男人开口道,“我婆娘刚刚生了娃儿,要不道长你把孩子给我,让我婆娘喂点?” “给我也行,我家正好熬了粥,米汤多得是,”另外一人道。 “米汤哪有人奶好,道长还是给我吧,”说着,他居然就走上来要抱走道长手里的小孩。 凌云子微微皱眉,后退一步,躲过他的大手,“感谢施主好意,但我们乃修道之人,不适合饮用人乳,牵扯太多人世因果,还是请这位居士施舍一点米汤吧。” “跟我来吧,”那男人得意的看了壮汉一眼,立刻笑嘻嘻推开自家大门,“道长快进来,米汤已经熟了。” 凌云子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果真跟着那男人进去了。 身后的壮汉不甘看了一眼,狠狠摔上自己的家门,见无热闹可看,其他人也纷纷回去了。 这家的男主人面色黝黑,中等身材,请凌云子进来后,立刻插上院子的大门。 这在农村是很奇怪的事,除了晚上睡觉,农村人一般很少关门。 更何况是有客人来,还是表明要了米汤就走的道长。 凌云子不动神色打量这个院子,修的非常规整,是青砖大瓦房,中间厅堂,左右各有卧室,后面是厨房。 再后面就看不到了,似乎是一排猪圈,院子里种着蔬菜,有几棵树,两个孩子在树下玩耍,一个男孩七八岁左右,女孩三四岁。 男人引着他坐到厅堂里,立刻示意自己的婆娘端上来米汤,桌上放着刚做好的饭菜,有荤有素。 很快米汤就被端上来,那婆子笑着道,“要不道长也用点,我来给孩子喂饭?” 说着她果然递到凌云子面前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 这就更少见了,虽然江南产粮,但这不代表农民能顿顿吃上大米饭了,他们甚至很少有机会吃到,都是把新种的粮食卖出去,自己吃陈米或者其他杂粮。 婆子端上来的这米饭成色,一看就是去年秋天收上来的好粮。 “无量天尊,居士太客气了,”凌云子很想吃,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他是真的饿了。 但他不敢啊,生怕这饭里被下了什么毒药。 毕竟这么一会儿看下来,这个村子都显得不那么正常,富裕的过分,行为也奇奇怪怪。 但他已经进来了,不吃好像也不行? 正左右为难呢,手里突然多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他摸着怎么那么像丹药呢? 低头一看,正好和苏叶对上视线。 苏叶眨眨眼,示意他可以放心。 凌云子先是不解,然后眼前一亮,难道这就是星君大人奖励自己的百毒不侵丸? 他当即笑着表示,“无量天尊,感谢两位居士。” 说着还真把苏叶送到妇人手里,由她帮忙喂米汤,自己则接过米饭,趁两人放松警惕,把丹药吞了下去后,就大快朵颐,丝毫不担心自己会错意。 苏叶:...... 不能说话果然不方便,那丹药不需要吃啊,只要放在身上即可! 算了算了,吃了也没什么,都是草木精华,大概可能也行......吃了也没事吧? 婆子似乎照顾过很多孩子,熟练的给苏叶喂饭,对于她不哭不闹的表现,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赞道,“真不愧是道长的徒弟,这么小就这么听话。” 凌云子干笑几声,果断开始扒饭。 他的饭量似乎很大,吃完一碗,竟好似完全没吃饱,婆子喂完苏叶,又再去给他盛了一碗。 然后是两碗三碗,直到第五碗才停下,他打了一个饱嗝,不好意思道,“常年在外游历,不曾吃饱过,今日感谢两位施主的招待。” “无妨无妨,”男主人竟然还笑呵呵的,“道长吃的高兴,是我家的荣幸。” 凌云子摸摸撑到了的肚子,满足的站起来,要去抱苏叶,“我们也该走了,打扰多时。” “道长何必着急呢,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山里的路不好走,不如留下来,待明日再赶路不迟,”男主人连忙道。 “这......”凌云子迟疑的看了外面一眼,确实,天彻底黑了,是不好这个时候赶山路的,在主人家热情的邀请下,他答应住下来。 婆子很快就收拾出一个房间,供道长居住,里面不仅有床,还有棉被,虽然是旧的,倒也干干净净。 凌云子用主人家提供的热水,稍微收拾了一下,倒是没动苏叶,因为他发现,经过长途跋涉,他更狼狈了,全身灰扑扑的,而苏叶依然干干净净。 此时的苏叶早没了之前的锦缎襁褓,被人贩子用粗棉布包裹着。 或许是为了不让外人怀疑,那粗棉布倒是新的,保暖效果还不错。 而苏叶默默贴了清洁符,让自己一直保持清爽,人贩子以为是船头媳妇帮忙收拾过了,一直也没在意。 等下船后,他忙着赶路,自然也顾不上看不哭不闹的苏叶怎么样了。 真正觉察到的唯有凌云子,但他显然把苏叶当成紫微星下凡了,那仙人保持干净不是正常的? 没有外人在,凌云子可不敢自称她的师傅,而是恭恭敬敬放在床中央,自己缩在一个小角落打坐。 虽然一直无法入门,但凌云子一直保持着打坐和锻炼的习惯,身体素质比这个世界大部分人好多了。 他一手掐诀,一边念念有词,苏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应该是道德经之类的。 不去管他,苏叶闭目养神,顺便倾听一下正厅另一边房间夫妻的对话。 “下了多少药?”这是男主人的声音。 “放心,足够他睡上三天三夜,”婆子笑着道。 “很好,我看那个娃娃细皮嫩肉的,养大了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男人道。 “确实,比之前那几个都水灵,”婆子赞成道。 “给那几个娃子吃饭了没有,别饿着,养的瘦巴巴的,卖不上价,”男人道。 “一顿不吃饿不死他们,明早再说,我累了,做饭不要力气啊,”婆子不满地翻了个身。 “那等过几天,让大的那几个出来给你干活,关了这么久,也该学乖了,”男人道。 “也行,反正都是一些贱皮子,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养得比小姐还金贵,”婆子高兴了,立马答应下来。 “我先睡会儿,你警醒着些,别叫那老道跑了。”男人交代。 “跑哪儿去,他都吃了我的药,”婆子不以为意。 “小心点总没大错,等半夜叫醒我,先料理了他,那娃娃就是我们的了,”男人道。 “行吧行吧,你睡就是了,我还能误了事不成,”婆子不耐烦。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边,凌云子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满脸的汗,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苏叶,“这这这,可是太危险了,您那丹药有用吗?” 苏叶挑眉,不说话。 “好吧好吧,”凌云子嘀咕,“星君总不会骗我,”就那功德金光耀眼的程度,怎么也不会是坏人才对。 “那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探查一下这村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凌云子道。 一张符箓飘出来,飞到他面前。 凌云子欣喜接过,小心翼翼托着,看了半响,也看不出那符纹代表了什么含义,“这个,做嘛用的?” 苏叶闭眼,懒得理他。 凌云子没办法,想着星君大人总不会坑自己,于是就贴在了身上。 刚贴上,就感到身体隐隐发烫,然后身体各个部位渐渐消失。 他吓了一跳,忙上手摸了摸,发现身体还在,只是眼睛看不见了。 没错,这是隐身符的一种,贴上后自己都看不见自己,除非用灵力去看。 但之前苏叶打入凌云子眼中的灵力,已经消耗完了,所以他看不见自己。 这感觉非常神奇,明明感觉得到,却无法看到。 凌云子嘿嘿一笑,“谢星君大人,您先躺着休息,我去去就来。” 有了这神奇的符箓,他胆子一下子大得没边了,毫不犹豫推门出去,先去了这家的猪圈。 他总觉得那里很奇怪,之前不好乱闯,此时总算能前去一探了。 推开厨房连着猪圈的门,仔细一看,天,这哪里是猪圈啊,分明是人圈! 一个不大的房间,靠墙摆了两排木板,上面放着稻草,而稻草堆里缩着**个小孩,从三岁到五岁的都有,男孩三个,女孩六个。 因为天气冷,他们只能挤到一起,用厚厚的稻草压着自己,依然懂得瑟瑟发抖,整个人蜷缩起来。 凌云子看了不由大吃一惊,随即不忍,咬牙切齿道,“该死的人贩子。” 他想着把人叫醒,然后带着他们逃跑,可随即,又想到这个村子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犹豫,凌云子先关上门,出去探查其他人家,查完后,一脸阴沉回来了,对着苏叶道,“起码有三四百个小孩是被拐来的。” 这整个村子都做着人口买卖的生意,他们从四面八方拐走孩子,带回来养几年,养到五六岁上,就带出去卖了。 这个年纪差不多能干活了,且还不怎么懂事,可以调教好,不管男女都能卖一个好价钱。 在京城像这样的小丫头和小厮,长相漂亮的至少能卖二十两银子,普通的也能有十两左右。 而把一个孩子养到五六岁,所需的花费绝对不会超过二两。 怪不得这里家家户户人家过的都好呢,原来都是靠此等恶行敛财啊,实在泯灭人性,叫人厌恶至极。 凌云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抱起苏叶,“我们现在就走,那些孩子我们带不走,得找人来。” 虽然他们消失,会打草惊蛇,让这村里人警惕,但他们搬家且需要时间,不可能一拍脑袋做决定,因此只要够快,也不是不能一网打击。 苏叶没提出反对意见,往老道双腿上打入灵力,能在赶路的时候让人身轻如燕,大晚上夜路本就不好走,需要更加灵活的身手。 然后是眼睛,也得打入灵力,才好在大晚上看得清楚。 就这么两下,她身体内的灵力就去了五分之一,实在不够用啊! 她万分怀念锻体术,那是能让修炼资质达到极限的重要金手指,如果身体素质上去了,哪会修炼这么艰难! 凌云子却没她这个烦恼,感受到双腿轻飘飘的,跨一步就飘出去好远,然后眼前一亮,他差点以为到了白天。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我这可真是遇到了真君啊!”刺激,太刺激了! 凌云子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抱紧苏叶,沿着来时的路,往姑苏城方向飘去。 起先速度还不快,怕撞到树木石头,适应了之后,就毫无顾忌,直接横冲直撞,平趟过去。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真不怕一把老骨头摔碎啊! 凌云子是真的不怕,速度越来越快,还直呼,“飞起来了,哈哈哈,老道也有今天,感谢星君大人!” ‘星君大人’表示没听见,不想和这个奇葩交谈! 因为有了灵力的加持,回去的路快了一倍不止,不过在接近姑苏城时,凌云子没有直奔城门,而是拐了一个方向,往南边而去。 又跑了半个时辰,在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来到一处田庄。 这里三面环山,但进去的方向是一片平坦的良田,将近有千亩,其中还有一条溪流穿过,溪水奔腾而下,为这些良田带来足够丰富的水资源。 不看都知道,这绝对是上等的水稻田,即便现在还没开始种植,但已经平整过了,不日就可以育苗。 凌云子找到一条宽阔的路,能供两辆马车通行,路面修在良田中央,直通前面的庄子。 这庄子修建在山脚下,精致婉约,白墙青瓦,从外面能看到亭台楼阁。 这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庄园,就不知道属于哪家的? 凌云子来到园子门口,敲响了桐油大门,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清早的惹人清梦,偏门内很快就有人前来开门,见到是一位落魄道长,立刻双手合十,“道长好。” “主人家可在,在下凌云子,和你家大人是好友,特来拜访。”凌云子道。 “道长请先进来,在门厅里歇歇脚,老爷还未起,奴才这就让人去请。”门房表现得非常礼貌,不仅准备了热水茶点,还把炭盆往这边挪了挪,让他能够取暖。 凌云子一点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就喝,热烫烫的茶水下去,整个人都舒了口气,然后自在的吃起点心来。 不过一盏茶工夫,他就把四盆点心全吃光了,茶水也喝了半壶下去。 这时,门房才推门进来,显然是觉察到他在吃东西,特意空出时间让人吃饱,再出现请人。 好一个礼貌又细致体贴的小厮,真不愧是书香门第调教出来的,处处周到。 且面对老道这样的落魄之人,也不倨傲以对,更是大清早直接叫醒自家主子。 这不是积善之家,是培养不出来的,只有主家身体力行,才会有这么守礼的下人。 凌云子显得习以为常,抹了抹嘴,就抱起苏叶,随着他去了正堂。 因为天色刚亮,还显得昏暗,一路上竟点起了两排灯笼,正堂也是,用蜡烛照的亮堂。 门口站着一位青衣儒生,修长消瘦的面容,并不能掩盖其清逸风雅,二十七八的年纪,笑容温和有礼,微一行礼,风骨天成,俊秀无双。 “如海啊,你可要救救老道啊!”凌云子一看到他,立刻冲了过去,一手抓住他,大声诉起苦来,“老道这辈子的功德就全靠你了。” 林如海嘴角一抽,手微微用力挣脱出来,“凌云子道长,但说无妨,如海一定尽力帮忙。” 两人称得上忘年交了,他们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那时老道和现在一般无二,彼时林如海还只是个少年。 因为父亲去世,随母守孝,在庙里为父亲立牌祈福。 当时凌云子就在庙里借住,虽僧道时常论法,但总也不是王不见王的状态,至少游方的道士在没办法的时候,会去寺庙借住。 而和尚也会在经过道观的时候,也会上前参拜一二。 凌云子就是这情况,身无分文,差点被饿死,倒在路边被经过的和尚救起,带回了庙里。 然凌云子不老实,在人家的地盘,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竟然还偷偷吃肉喝酒,被逮了个正着。 当时庙里的执法长老气得发疯,要直接把他赶出去,还发誓不允许任何道士进来投宿。 被赶走凌云子不以为意,可身上没钱寸步难行啊,于是他赖着不肯走,大呼小叫闹得寺庙不得清净。 人家和尚们气得不行,又不能真的把人架出去。 还是林如海聪慧,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命人拿来二十两银子,送与凌云子。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后来他们在京城又见到了,凌云子没钱了,正好路过京城林府,就想着上门打秋风。 正好林如海在京城备考,得知后让人送上白银五十两。 钱到手了,凌云子却没打算离开,赖在林家不肯走。 林如海也没赶他,好吃好喝伺候着,时间长了,凌云子也不好意思了,悄咪咪拿出一张符纸,对林如海说,只要烧成灰吃下去,就能保证他考中状元。 林如海当然不信这个,好声好气答应下来,转眼就扔到一边。 可他不信,林母相信啊,在借住期间,凌云子时常给林母讲道法,那叫一个头头是道,顺便还和她说游历的经历,说得那叫一个精彩。 林如海陪母亲听了一两次,发现都是正统的道家典籍,就没放在心上。 如果母亲听了能高兴,那也不错,他忙于科考,实在没时间陪伴母亲,而母亲又为了他科举的事,日夜担忧,人都熬瘦了。 林如海想母亲松快一些,于是也就没管。 哪想凌云子竟然把林母忽悠瘸了,真的偷偷给他喝下带有符纸灰的水。 林母的本意是好的,想保佑儿子高中,且只有一张符纸,稀释在一整杯水中,应该无碍才对。 然林如海自小就体弱,一直养得精细,实在没吃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杯水一张符纸下去,竟叫他上吐下泻,硬生生错过了考试。 那年,林如海十六岁,有望成为本朝最年轻的进士。 可因为这符水的缘故,只能遗憾错过。 凌云子非常愧疚,但林家母子没有怪他,只道是运道如此,三年后再考也来得及。 却不想凌云子歪打正着,那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科举舞弊案,牵扯到近百位学子,尤其是江南来的学子。 无论有没有舞弊,都被波及到了,参与了舞弊的自然没话说,直接剥夺举人功名,发配边疆服徭役,一辈子不得回来。 而另外一些纯粹是被牵连,也被勒令空两届,六年后才能再考。 林如海因祸得福,因为生病错过,没被牵连上科举舞弊案,三年后成了探花郎。 这不能说都是凌云子的功劳,但确实有那么一层缘故在,因此林家对他越发恭敬有礼,诚心以待。 凌云子可不会觉得受之有愧,他反正一遇到麻烦,就想找林如海帮忙。 这不巧了嘛,年前林母去世,林如海为了守孝丁忧,带着妻子扶棺回乡,没有住在姑苏老宅,而是一直居住在郊外的庄子里。 这一片都是林家产业,园子是当初林如海祖父修建的,林家人很喜欢,且林家祖坟就在翻过去一个山头,在这里守孝很合适。 “道长,你且先说什么事,还有这孩子是?”林如海知道他一向咋咋呼呼的,几十岁的人了,像个顽童一般。 “哦哦,对,这孩子你让人带下来好生照顾着,这可是我未来的师傅,不能怠慢了,”凌云子闻言,忙小心翼翼把苏叶放在椅子上。 林如海笑容一僵,“您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师傅?” “我师傅可不是一般人,锵锵锵,紫微星下凡是也!”凌云子得意道。 林如海手一抖,“且莫胡说!” 紫微星可是帝星,是能随便说的吗? 被人听见,非要冠一个谋逆的罪名不可! 他往外打量,下人小厮全守在院外,应是听不到他们对话才对,不由松了口气,低声道,“道长,你......” “我知道你不相信,”凌云子气哼哼道,“你自己看看,这能是一般人吗?” 林如海无奈看过来,正好对上苏叶黝黑发亮的眼睛。 那双眼是如此地冷静沉着,就好似一位历经岁月的方外之人,智慧,却又超脱,平静中蕴含波澜壮阔。 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婴孩的眼睛。 林如海不由一惊,“你......” 凌云子突然跳起来,“你看我,快看我!” 林如海看过去,就见他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屋顶,双手攀着屋顶的横木,晃了晃双腿,又跳下来,轻飘似飞絮。 他不由瞪大眼,不敢置信看到的这一幕。 他是知道凌云子道长的,对道法经典熟记于心,也走过很多地方,学问见识都有,但要说有异于常人的能耐,那是没有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云子似乎觉得这游戏挺好玩的,跳上又跳下,来来回回,围着林如海打了一个圈,“哈哈哈,有意思吧,这都是我师傅给我的本事。” 林如海惊疑不定,不由看向苏叶。 苏叶已经受够了没有行动自由,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林如海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书中对这位的形容,是正统的君子! 这样的人,她不担心林如海会对她不利,或者生出觊觎之心。 另外,她心里也有个想法,如果能拉林如海入股,或许她报仇会更容易一点? 但这得是她长大后的事了,目前,苏叶也只能微微一笑,然后一扬手,直接把给老道的灵力打散。 他哎哟一声,跌了下来,摔了一个屁股蹲,好在最后的灵力护住了他,没叫受伤,只是有点痛罢了。 凌云子委屈,巴巴凑上来,“师傅,不,星君,您再给我点本事呗,我还想......” 苏叶移开视线,懒得理他。 凌云子眉眼都耷拉下来,蹲在地上显得可怜兮兮。 林如海:...... 对着这一幕,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揉了揉眉心,怀疑是自己没睡醒。 但他从不是自欺欺人的性格,喝了一口热茶,缓解错愕的心情后,见凌云子委屈巴巴,都快要抹眼泪了,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所以道长您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还带着这么一个吓人的孩子。 提到这个,凌云子终于正经起来,“是为了几百个孩子。” 他言简意赅把自己如何遇到苏叶,如何跟着符箓找到那个人贩子村庄,如何发现被拐来的三百多孩子,一一讲述了。 “如海,你可得救救他们,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孩子们太可怜了,被关在猪圈了,冻得瑟瑟发抖,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太可怜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像个小孩子抹起眼泪。 林如海:...... 当年就见识过了这位哭泣的本事,因为符纸害得他生病的缘故,凌云子整整哭了一个时辰,哭诉自己没有骗人,那符纸是照着师傅留下来的样子画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画的就不行。 因为这,林如海充分见识到了,何为老小孩老小孩,那是真一言不合直接哭的,比小孩还情绪化。 至少他小时候很少这样,只在父亲去世时,流了眼泪,但那是因为伤心至极。 哪像这位,害怕被责怪,自己先哭为敬。 林如海揉揉眉心,“我知道了,道长您和......小公子先暂时住下,我这就去拜访姑苏知府,请他派人去剿灭那个村子,把孩子们救回来。” “太好了,”凌云子高兴的直接蹦起来,“我给你们带路,对了对了,我怀疑那个村子里的人在外面有接应。昨晚和那家男人说话,他们提到村子在山坳坳里,出去不方便,他们很少离开村子,那那么多孩子是哪里来的?肯定是有人送进去的,还有年岁到了的孩子,是被谁带走卖掉的?” 这分明是一整个产业链,有人专门负责拐卖孩子,带回村里交给村民们养,然后等年纪差不多了,再由其他人带出去卖掉。 林如海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参与的人中,一定有官府的牙行。” 本朝虽然允许人口买卖,但只允许官牙做这门生意,百姓活不下去想卖人,只能找到官牙,而其他人想买人,也只能通过官牙。 虽然要交一定的税,但来源安全,如果被发现买的是那种没有官牙文书的,会罚款。 一个人二十两,相当于一个上等丫头的价格了。 那个村子那么多孩子,能在五六岁时稳定卖出去,就一定有官牙的人在为他们背书。 不然一个村子源源不断提供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岂不是很奇怪? 林如海考中探花后,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又去了御史台,对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虽不能说知道十成,但也心里有数。 而这也是凌云子没有直接去报官的原因之一,除了有林家这种地头蛇在好办事,也是怕官府某些人提前得到消息,反而不美。 最后一层顾虑则是,这件事姑苏知府知情吗?是否也参与了利益分配? 按理来说,原不该如此,买卖人口对于这些平民百姓来说,确实是来钱的营生,但对于一地知府,还是江南富裕之地的知府,就是九牛一毛了。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但凡你想贪,在知府这位上,在江南这地界,有的是办法贪大钱,何必在这些小利上折腾。 卖掉一整个县的孩童,都未必能得到十万两,而且治下百姓时常出现孩子被拐的事,对于父母官而言,也是影响政绩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知道此界知府是不是这么想的,或许他就是想捞个够本呢? 因此凌云子不敢赌,那可是关系到三百多个孩子的性命,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林如海当然知道他顾虑什么,安慰道,“不必担忧,知府江大人清廉正直,是个好官。” 江右良,皇长公主和平原侯之子,虽不是嫡长子,却也是长公主亲生的,备受宠爱。 这样的家世,注定他不会缺少钱财,从小就金玉窝里打转,却生性正直,不仅奉公执法,还喜直言上谏,搞得皇帝非常头疼,干脆外派出来当知府了。 林如海回姑苏守孝,和江大人接触后,互相引为知己,对他的人品信得过。 “那太好了,你快去吧,”凌云子松了一口气,摊在椅子上,一副累惨了的模样。 林如海摇摇头,叫来管家,安排凌云子去休息,说到苏叶的时候,顿了顿,“先送去夫人那里,让夫人好生照顾,待我与道长了结此事再议。” 397 第三百九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11 苏叶…… 苏叶也不想跟着奔波了, 乖乖被抱下去。 然后她就见到了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林夫人贾敏,容貌娇艳如灼灼繁花, 气质却清丽脱俗,端庄优雅不尽风流之态, 美目盈盈,巧笑盼兮。 她见林管家媳妇抱着一个婴儿进来, 不由眼前一亮, 尤其是在见到苏叶长相后,更是笑逐颜开, “好精致的娃娃, 从哪里来的?” “凌云子道长带来的, ”管家媳妇道。 “道长?难道是道长弟子?”贾敏疑惑。 管家媳妇摇摇头, “奴婢不知, 老爷交代要与道长去办事, 让夫人先照顾着。” “好,放下吧,庄子上有没有合适的奶娘?没有的话,让管家去周围寻一寻, 这么小的孩子, 应该吃奶才对,对了着人去拿细棉布做厚襁褓来, 这料子太粗糙了, 穿着肯定不舒服,这孩子有名儿没有?” 贾敏显然极喜欢小孩子的,抱着苏叶就不撒手,一连串吩咐安排下去, 瞬间提高了苏叶的待遇,和之前在宫里相比也不差了。 “奴婢这就去安排,”管家媳妇恭敬退下。 苏叶睁着眼,打量这个美人儿一眼,感受到她散发出来全心全意的喜爱,舒了口气,闭上眼开始睡觉。 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稳,也睡了好长时间,从清晨到傍晚,林如海和凌云子都回来了,她还在睡。 吓得贾敏还以为她生病了,忙立刻叫人去城里请齐大夫。 等到齐大夫被飞速行驶的马车带过来,把脉之后才发现,她就只是睡着了,什么毛病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睡这么久? 齐大夫也不知道,只能说,“有些小孩嗜睡,是正常的,睡饱就好了。” 贾敏闻言,舒了口气,抱着苏叶轻轻摇晃,笑道,“竟如此能睡。” 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又猝然放松,她竟然觉得头晕目眩,忙让人抱好苏叶,自己扶着椅背缓缓坐下。 这幅表现让屋里的丫鬟们吓了一跳,忙把坐上马车正准备离开的齐大夫重新请回来。 老齐大夫被折腾的气喘吁吁,半响才平心静气为她把脉,不过这脉象? 老齐大夫眉头越皱越紧,看得众人一阵焦急,“齐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怎么了?” 贾敏面上也带上了忧虑,眼底隐隐不安。 老齐大夫回过神来,“莫急莫急,林夫人这是有了身孕。” “真的吗?太好了,”所有人都惊喜不已,贾敏更是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差点就喜极而泣。 嫁给老爷已有七年,她终于有孕了,列祖列宗保佑! 为了怀孩子,贾敏甚至喝上了各种坐胎药,然而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后来林如海知道了,立刻要求她停下,并请了齐大夫来细细调理。 齐大夫说那些药伤了她的根本,需要好生调养数年,方能怀上孩子。 贾敏难过极了,本打算给丈夫纳妾,总不能耽误林家传承的大事,可就在这关头,林母去世,夫妻俩要守孝,纳妾的事自然就耽搁了。 但子嗣传承的大事,一直压在她心底,让她时常担忧焦虑,愧疚是自己行事不当,耽误了老爷。 原以为还要再等上三年,林家才可能有孩子,没想到她竟然怀上了。 想到之前的劳累,举办林母葬礼的辛苦,长途奔波回乡的身体疲乏,紧接着守孝只能吃素,贾敏不免心中忧虑,“齐大夫,是不是我的孩子......不好?” 齐大夫拧着眉点头,“夫人已怀胎四月,没有保养好,此时非常危险,流产的风险很大。” 贾敏脸色煞白,“请齐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齐大夫只能说尽力,却不敢保证。 贾敏脸色的忧虑更深,原本的喜悦被冲散得一干二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手颤抖着放在肚子上,生怕下一秒孩子就要失去了。 齐大夫见此连忙劝慰,“还请夫人莫要太过伤心,放平心态,您越担心,心情起伏越大,就越危险!” “我......”贾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眼见就要失去,换谁都承受不住。 这时,解决了一干事务,匆匆回来的林如海得知府里请了齐大夫,忙往后院来。 走到偏厅,一眼就看到妻子落泪,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妻子,“敏儿,你这是怎么了?” “老爷?”贾敏泪眼朦胧,反手握住丈夫的手,“都怪我不好,让夫君这么久都没有子嗣,好不容易来了,转眼又要失去。” 林如海一愣,先是大喜,进而心情沉重,明白发生了什么,忙安慰道,“这与你无关,是最近守孝太累了,时也命也,敏儿莫要过于伤心,我们还有机会。” “对不起老爷,都是我的错,”听到安慰,贾敏越发忍不住,痛哭出声。 林如海以为事情已经无法挽救,眼底含泪,却强忍着不发,只低声温柔安慰妻子。 贾敏这一哭,把夫妻二人所有的愁绪都勾了出来。 一则父母皆已过世,林家亲眷实在单薄,姑苏虽是老家,但其他主人均都过了五服,严格上都不算是血脉亲近的族人了。 二则林母过世的时候,心心念念就是想见到孙子孙女,最终也没让老人家如愿。 三则林母刚刚过世,林如海的心伤还没有过去,现在又知道一个孩子即将离他们夫妻而去,如何能不伤怀。 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妻子已经如此煎熬,他如何能忍心责备于她? 更何况林如海也知道,这并不是贾敏的错,是他这个当丈夫的不合格,这段时间忙着操办葬礼,忙着伤心,都没注意到妻子的身体状况。 敏儿一定是见他难过,苦苦忍着。 如果他早早觉察,请了齐大夫来,也不会等到即将失去才发现。 “不,是为夫疏忽了你,一心沉浸在母亲过世的伤心中,还要敏儿时时宽慰劝解,以至于疏忽了自己的身体,夫人要怪就怪为夫好了,切莫自责。”林如海拍着妻子的背,沉声安抚。 贾敏闻言,狠狠大哭了一场,渐渐也就认命了,终于收了眼泪,在林如海的安慰下,筋疲力尽睡过去。 林如海安顿好她,这才去找刚刚的齐大夫。 在他进来的时候,齐大夫就避出去了,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忙交代情况,好的恼的都说了,不曾隐瞒。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林夫人身体虚弱,胎儿有随时流产的风险,且月份越大,流产对母体伤害越大。如果现在主动流掉,再好好调养几年,不会对夫人造成太大的后遗症,能养回来。” 见林如海眼神暗淡,齐大夫也清楚林家没有子嗣的现状,想必做这个抉择非常艰难,加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是说,就一定会流产,如果后面小心再小心,说不定能保下胎来,但这肯定极为艰难,营养也要补足了,不然即便生下来,孩子也会非常体弱,林夫人更是容易伤及根本。” “保胎的话,有几成可能?”林如海深呼吸,沉声问道。 “不足三成,”齐大夫顿了顿,“林大人可以去找找别的大夫,或许有更好的法子。” “不必了,”林如海闭上眼,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艰难道,“落胎吧。” 无论如何,还是敏儿的身体最重要,孩子以后可以再要,但结发妻子仅此一个。 齐大夫是全姑苏最好的大夫,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医术,如果他都说不行,其他人肯定也没办法。 与其浪费时间,让胎儿对敏儿身体造成更大伤害,不如现在做个决断! 齐大夫有点意外他的选择,同时在心里赞叹林家为人。 这年头把子嗣看得比女人重要多了,很少有人能为了妻子放弃孩子的,林如海此举,让齐大夫很有好感。 其实他私心里也觉得,为了一个尚未出生,出生后注定体弱的胎儿,放弃一个大人的命,实在有伤天和。 但身为大夫,他不能说得太多,只能一切按照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意愿行事。 齐大夫很快就开出了药方,“按照这个方子,先喝一周,一周后我再来复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再开落胎药。” 落胎也不是随便就能落的,还得身体条件适合。 刚刚把脉的时候,他就发现林夫人郁结于心,且常怀忧虑,浅眠多梦,身体沉疴无法排解。 如果贸然落胎,是在她原本就有的心伤上,重重添上一笔,导致的结果很可能是积郁加剧,最终缠绵病榻。 刚刚促使她大哭一场,把一部分情绪发泄出去,虽然剧烈的情绪起伏会让本就有流产风险的身体加重负担,但长远看,却是有利的。 她需要这一场宣泄,不然那些忧思时常堵在心口,很难说是排解出去,还是持续累积,直到最后身体承受不住? 发泄过后,喝一些药剂调理,再加上林大人好好劝慰一番,情况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到时候落胎也避免了小产过后,情绪过大,以至于养不好的情况。 林如海手臂僵硬的接过药方,“谢谢齐大夫,您费心了。管家已经收拾好了客房,您暂时留一宿,明早我安排马车送您回城。”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色已经黑了,出行很不便。 再加上林如海私心里也希望大夫留下,等明天看过贾敏的情况后再离开。 齐大夫没说什么,答应下来。 把大夫送出门,林如海重新回到卧室,坐在床边,见妻子已经睡过去了,眼角还有泪痕,不由叹息。 轻轻拭去脸上痕迹,为她拉好被子,交代下人小心伺候着,这才离开主院。 前院乱糟糟的,除了凌云子道长外,还有姑苏知府,和一干孩子。 这么多人,还都是孩子,江知府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安排到何处,且他们又不是犯人,也不能像村里那些大人一样,统统抓入大牢。 所幸林如海这处园子极大,一半用于观赏游园,一半居住,容下三四百人不成问题。 唯一的麻烦就是林家一向不是铺张浪费的性格,下人没有那么多。 园中连维护园子带伺候主人的,也不过三四十人,且没有一个空余的人手。 要照顾好这些孩子,只能从庄子上的佃户家里招人,他们是离得最近的,要是还不够,去附近村里招也行。 江知府作为父母官,有义务安排好这些,虽然目前在林家庄子上,有林如海在,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他也不能当甩手掌柜,至少做到心里有数。 林如海过来的时候,江知府正指挥人给这些孩子做登记,有的是近一两年被拐的,对父母家乡还有印象,但大部分很小就被拐来了,什么都不知道。 林如海临走前,让管家把识字的丫鬟小厮都调拨过来,帮助江知府做登记,可情况并不理想,很多孩子一问三不知,唯一的印象就是在村里的记忆。 甚至还有人被洗脑成功,认为村里人就是他们的父母,完全没有自己被拐来的概念。 这样很难找到他们的亲生父母! 江知府非常头大,对林如海道,“看来这些孩子要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了,等下我会让人送米面粮油过来,林兄......” “江兄不必多言,林家不缺粮食,孩子们放在这里你尽可放心,目前审问那些犯人比较重要,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您先回城。”林如海拱手承诺。 要审问清楚,孩子都是从哪里拐来的,最好找到孩子们的父母。 另外,知府衙门这么大的动静,大部分衙役出动,又在傍晚带回来一批犯人,肯定会惊动隐藏在姑苏的人贩子同伙。 为防他们做出什么反抗举动,或者直接逃跑,需要尽快审问出同伙。 虽然江知府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卫所封了整个姑苏,只许进不许出,但时间一长,难免让同伙找到机会逃跑。 更何况姑苏是大城,行商来往频繁,封一两天就算了,时间长了会耽误很多事。 江知府也不客气,“那就多谢林兄了,等这件事结束,定登门拜谢,请。” “江兄请,”林如海把他送出门,看着江知府骑马走远,这才回转,对管家吩咐道,“府里的布料和棉花不够,你明日带人去城里采买,给那些孩子一人做一身厚棉衣,我看他们全都穿着单衣,别冻坏了。钱就不要走府里的公账了,夫人需要休息,等会儿去我书房拿。这出城的令牌你拿着,把该采买的一并采买齐,别漏了,接下来几天,姑苏城会全面戒严。” 管家连忙答应,“老爷,去年收的新粮还没有卖,您看?” “先留下,这么多孩子,还不知几时能找到父母,要是一直找不到,需要的食物不少,”林如海想起一事,“对了,道长的......徒弟如何了?夫人安顿在哪里?” “就在主院旁边的降雪轩,夫人非常喜欢那姑娘,干脆就近安顿了,”管家连忙道。 “姑娘?”林如海不敢置信,声音都提高了几成。 不是说潜龙吗?怎么会是姑娘? “是,是啊,怎么了?”林管家不明所以,疑惑看向自家老爷。 林如海揉揉眉心,“让伺候的人闭紧嘴巴,关于这女婴的事,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 “找几个可靠的人伺候,对外......就称呼公子,”考虑到凌云子道长说的潜龙,林如海虽然不相信,但还是吩咐对外隐瞒苏叶的性别。 管家不明所以,但老爷的吩咐,他会百分百执行。 “让人安排晚膳吧,先让那些孩子们吃饱,我去找凌云子道长聊聊。”林如海吩咐道,“准备一些肉食给那些孩子,我们自己守孝,不必让孩子们也不占荤腥。” “是,老爷,那我让厨房准备一些鸡汤和鸡蛋,他们毕竟很久没沾荤腥了,一时吃太多容易肠胃不适,”管家道。 “你考虑的很周到,府里的炭火够吗?给他们都用上,别冻着了。”林如海点头。 “够了够了,原本存着用到明年春天的,还有一仓库,要是不够了,可以向村里采买,现烧也来得及,”管家道。 他们住在城外,炭火非常容易获得。 林如海想了想,发现没有需要再交代的,看了一眼孩子们,已经全部被安排进温暖的室内,由佃户家的婆子媳妇负责照料,不需要他再操心,就去了给凌云子安排的客院。 经过两天一夜的奔波,凌云子已经累瘫了,东西都没吃,躺下直接睡着了。 林如海找过来,见到的就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道长,不由叹了口气。 但他也没离开,而是在旁边坐下,手撑着脑袋,低头遮掩悲伤。 即将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对于他这个已近而立之年,尚没有一子半女的人来说,是轻易无法消解的。 偏他还需要隐藏情绪,不能在正院表现出来,不然贾敏会更加愧疚,也不能叫下人们知道,有一人知道,就不可能瞒过贾敏这个当家主母。 甚至林如海连回书房默默难过都不行,因为贾敏知道了会多想。 因此他只能来找凌云子,其他人才不会多想,以为他们在商量人贩子的事。 在房内坐了许久,直到将近子时,林如海才回到正院,在贾敏旁边躺下休息。 第二天,当他醒来时,贾敏已经睁开了眼,正呆呆看着床幔,眼神飘忽。 林如海把她揽入怀里,细心安慰,“敏儿莫要伤心,孩子还会有的。” 半响,贾敏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或许是为了怕丈夫担心,她强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我身体不适,你代我去看看昨天那孩子,别怠慢了。” “......好,”林如海在妻子身上轻轻拍了几下,起床去外间收拾。 等他收拾好离开,贾敏才默默流泪,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林如海来到绛雪轩时,凌云子已经在了,正眉飞色舞的和苏叶详细描述昨天发生的一切。 在凌云子说完前因后果后,林如海立即带着他去拜访了江知府。 江知府也是个嫉恶如仇的,当即一边安排人去通知卫所,一边召集府衙所有衙役,除了日常值班的,全部带出来了。 姑苏是大城,整个府衙有两千多衙役,江知府当即带走了三分之二,跟着凌云子包围了那个村子。 因为行动迅速,整村人被一网打尽,江知府还当场审问了村长,得知村里还有十几人在外面,除了三个在姑苏城落户,其余都在外地行动呢。 而这三个住在姑苏城的,有两个是官牙的人,一个竟然是府衙的主簿。 但他们远不是这个利益集团的全部,因为那些孩子一大半卖到了外地,而不是两个官牙经手。 所以江知府回去后,不仅要细审这些人,还得通知隔壁的府县,让大家联合办案。 凌云子说得眉飞色舞,“你是不知道,江知府有多聪明,猜到他们可能不说实话,于是分批带走,并让那些衙役一路劝说,如果能举报揭露其他人,可以减少罪行,还真有人招了。果然人贩子都蛇鼠一窝,他们招了好些其他人贩子出来,都藏在姑苏城里呢。总数不下两百,这可是大案。等他们全都被抓了,孩子们都找回来了,我的功德不得蹭蹭蹭往上涨啊,说不定到时候,我就借着功德顿悟了呢!” 苏叶得知这个消息也非常高兴,都不计较凌云子打扰自己休息了。 看一眼手舞足蹈的凌云子,再看一眼门口处沉稳如风的林如海,啧啧,对比出奇迹啊! 即便林如海一脸的疲惫和黯然,在凌云子的衬托下,都显得俊秀飘逸。 注意到她的眼神,凌云子回头,见是林如海,立刻高兴的上前拉他,“如海,等会儿我们去衙门看审案吧,江大人不是说我们可以旁听吗?” 林如海揉揉额头,“道长感兴趣的话,我叫管家送你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凌云子也不是看不懂脸色的人,见林如海如此,就知道出事了。 林如海苦笑,“夫人有孕,只是体弱恐保不住孩子,我要留下照顾她。” “啊这......”凌云子闻言,垮下脸来,“要是师傅在就好了,他最擅长医术......”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眼巴巴看向苏叶,“星君,您可有法子保住如海的妻儿?” 林如海闻言,半是期待,半是恐慌看过来。 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一些,但他仍然不敢相信,一个小女娃,是所谓的紫微星下凡。 如果真是紫微星,何以不生成男孩? 不是他看不起姑娘,实在是这年头女子想成为帝王,可能性并不高。 现在王朝稳固,新帝差不多要登基了,没多少机会让......女子篡位。 苏叶抬眸,和林如海对视,看清了他眼底的疑虑,没有多说,一个小巧玲珑剔透的玉瓶飘在半空。 通透的碧玉,能让人一眼看出,里面有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是保胎丸。 林如海愣住,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是真的吗?就那么凭空出现的? 还是凌云子反应快,当即伸手接住,打开闻了闻,清香扑鼻,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他小心捧着递到林如海面前,“快快快,拿去给林夫人吃,她肯定就没事了!” 林如海呆愣愣的,看着苏叶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 凌云子看了着急,“哎呀,你不说,我代你说,星君,这是保胎的吗?” 苏叶闭了闭眼,当然了,这是最好的保胎丸,一颗下去完全能保母子平安生产,并身体健健康康的。 她空间里别的丹药符箓消耗得差不多了,唯独这种养身体的,还留下一些。 而这保胎丸是当初特意为柳金蝉炼制的,这姑娘为了赚钱东奔西跑,好几次遇到生命危险,导致怀孕后差点流产,白玉堂求到她头上来,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毕竟柳金蝉为她赚了不少钱,白玉堂更是老老实实的,给展昭分担了很多工作。 让原本连轴转的展昭,都有时间陪她出游了。 不管看在什么份上,炼制保胎丸时,她都用了最好的药材,还注入了一部分灵力,能从内而外改造母体和胎儿的资质。 柳金蝉和白玉堂的孩子生下来后,练武的资质比亲爹还好,这都多亏了她啊。 那药她当初一共炼制了二十几颗,只用掉了几颗,剩下的都放在空间里。 “一颗就够了吗?要不您多给几颗,我看如海家人口也太少了,最少生他七八个,”凌云子笑嘻嘻道。 苏叶别过头去,懒得理他,想什么呢,还七八个,她的东西有这么廉价吗? 至少在她能迅速积累灵气,随意炼制丹药前,每一颗都很珍贵,哪能这么浪费啊。 凌云子见此,识趣的不再讨要,反正星君再心软不过,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再讨要也可以的。 他把玉瓶放到林如海手中,推着他出去,“快点啊,愣着干什么。” 林如海低头看看手里的玉瓶,再回头看向苏叶,一时间内心滋味复杂难言,想要相信,又害怕一切是自己的幻想。 回到正院卧室,他一推开门,就看到贾敏在抹眼泪,不由心里一痛。 贾敏见有人进来了,忙擦干眼泪,装作睡着侧过头去。 林如海顿了顿,走到床边坐下,打量着苍白虚弱的妻子,手里的玉瓶握得紧紧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贾敏被他看得,眼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夫君,害怕看到他心痛的眼神,也害怕听到他安慰的话。 沉默在卧室里蔓延,空气几乎凝滞,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一如外面阴沉的天空,仿佛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半响,林如海长长叹了一口气,打发所有下人离开,把玉瓶放在贾敏手里,低声诉说了苏叶的来历。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本不该相信的,可它就凭空出现在眼前......敏儿,我宁愿相信是真的,或许我们遇到真神了。”他拽紧手,一时竟有点语无伦次,“或许上天垂帘......不,你还是别吃了,万一......” “不,我要吃!”贾敏睁开眼,坚定的看向夫君。 “我要吃,老爷!”她再次强调,语气不容置疑! “敏儿,我担心......”林如海担忧这药有问题,害怕贾敏吃出问题来。 如果有两颗,拿一颗去验证一下,还能放心点,可刚刚苏叶那态度,显然是不愿意的。 林如海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要不,先让齐大夫看看?” 贾敏盯着那玉瓶,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累积,最终灼灼生辉,一手拔了瓶盖,直接倒入口中。 “敏儿!”林如海大吃一惊,欲要阻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药入口即化,直接化作一股暖流,从口腔钻入喉咙,然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感受到了,整个人轻飘飘如坠云端。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精神也好了不少,不再像先前那么疲惫虚弱。 “你怎么样?”林如海担忧的握住妻子的手。 贾敏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从未如此好过!” 知道丈夫担心,她细细的描述,“全身都很舒服,像被暖流包围,肚子的坠痛感也消失了,感觉有什么东西,驱散了所有的病痛,然后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一直是暖暖的,我仿佛感觉到孩子在里面舒服翻身,他很欢喜,很高兴。如海,我感觉到了,他真的很开心。” 林如海一愣,小心翼翼地贴近贾敏的肚子,轻轻抚摸,一如既往地平坦,只微微一点凸起,但皮肤的触感传来正常的温度,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让人感觉冰冷。 哪怕是躺在被窝里,贾敏的肌肤也是冰冰凉凉的,这是不正常的,说明体虚寒气重。 而现在,她的体温变正常了,甚至感觉比他还热。 “我去请大夫!”林如海霍得站起来,被贾敏一把拉走,“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贾敏是荣国府嫡女,是荣国公和贾母精心培养的。 按照贾母的话说,她的敏儿王妃都当的,正是因为父母疼爱,不忍幼女嫁入皇室,才选了林如海为婿。 这样的贾敏,政治敏感度是极高的,林如海也从不限制她了解外面的消息,对于朝廷的动向,都会和她说。 这样夫妻在面对复杂的局势时,能保持高度一致,不致于叫外人钻了空子。 因此她知道,苏叶的事绝对不能叫人知道,尤其是在老皇帝生病,新帝即将继位的当口。 要是消息泄露出去,老皇帝肯定会把人要走,而新帝会不顾一切杀了她。 “你都说了,这孩子是京城来的,很可能是......那位的孩子,那她就不能重新回到那地方去,不然性命不保。” 贾敏第一眼就喜欢苏叶,现在更是承她的恩情,能保下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出现什么意外。 林如海缓缓坐下来,拍拍她的手,“我听你的,凌云子道长会医术,我让他过来为你把脉。” 虽然是半吊子,但应该也能查出敏儿是不是好转了吧? 林如海不确定的想,担忧妻子的心占了上风,在安慰贾敏几句后,立刻去找凌云子。 凌云子正笑嘻嘻磨着苏叶再给自己一点灵力,让他体会飞一般的感觉,“不然你让我眼睛看到也行啊!” 他不贪心,真的,就是想体验一下,入门后的感觉,这样他才更有动力苦修嘛。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想太多,入门了也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马道婆不就入门了,不照样做不到日行千里。 这是功法决定的! 苏叶再一次感受到《如一神经》的不同凡响,可惜啊可惜,怎么就长的这么慢呢,早点身体定型,就能早点锻体了。 林如海进来,再看到这一幕,竟然有点习以为常了。 他先是对苏叶行了一个大礼,“谢......星君的赠药之情,林家愿倾尽所有,报答星君的恩情!” 苏叶转头看他,见他竟然是认真的,非常满意,长期饭票Get,安全保障Get,合适身份Get! 之后林如海请了凌云子去为夫人诊脉,虽然凌云子修为一般般,医术还是不错的。 道士学习的内容中原本就有医这一项,凌云子在这些基础功课中,还是蛮扎实的。 只不过他为人跳脱,看起来就不太靠谱,以至于没人把他当个正经大夫。 但再不正经,他也能把出贾敏的脉象强劲有力,不仅如此,还能把到另外一个幼小的心跳。 凌云子撸了撸胡须,“我看很健康嘛,一点问题都没有。” 见林如海依然疑虑重重,“来来来,你自己把把看嘛!” 所谓久病成医,林如海虽然不是经常生病,但由于从小就体弱,学习之余,也会看一看医术,做到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另外林家的养身之法是几代人专研传下来的,比普通大夫研究的还精深。 要想把这些家族心血传下去,林如海自然要懂一些医理。 就是因为把脉过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贾敏脉搏的清晰有力,这才没坚持把齐大夫请回来。 现在得到凌云子的认可,他放下了一半的心。 剩下一半,非得等齐大夫过来,确定了再说。 这边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京城也是。 陈景轩终于被押回京城,关在大理寺的狱中,等待审理过后,才能放出去。 虽然这个审理过程,只是走个过场,大家都知道,他当初的罪名,只是皇帝生气,硬加上去的罢了。 现在老皇帝后悔了,要平反,肯定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直接给放了,还是得走一走流程,证明一下清白。 不然到时候,有人用这一点攻讦,陈景轩也说不清不是? 因此陈景轩被关在了大理寺,而他隔壁,正好是即将要被处斩的马道婆。 因为马道婆做的许多事,受害人在江南,接他们进京问询浪费了一点时间,但总算全部审理清楚,并定下三日后当众处斩! 398 第三百九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12 此时…… 此时的马道婆趴在杂乱脏污的稻草上, 整个人奄奄一息,被拷打得全身无一块好皮。 但监狱的狱卒们却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四皇子得知这个案子, 下了死命令。 必须等到三日后当众处斩,一来告慰那些受害者,二来也是向世人强调。 某些人不要用这些神神鬼鬼的手段来害人, 再能耐也会被抓,最终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 因此狱卒们一直用好药吊着她的命,就是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 陈景轩的待遇自然和她不同,虽然在隔壁,却是收拾干净的单间, 里面还有座椅和床板。 陈景轩躺在床板上,全身疲惫不堪, 却睡不着, 妹妹出事的消息,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 其实他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妹妹或许不会入东宫,也就不会遇到那些事, 被害得流产, 被陷害,最后还被打入冷宫。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没有保护好她,所幸外甥没事,好好活了下来。 想到这一点,陈景轩是万分感激妻子的,他知道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自私自利,心里只有家族荣耀和荣华富贵。 外甥抱到陈家,肯定会被交给妻子照顾,那孩子能平平安安回到宫里,承袭爵位,多亏了妻子。 虽然他也担心外甥的安全,但有太上皇在,义忠亲王又过世了,想来四皇子也不会容不下一个奶娃娃。 陈景轩是东宫伴读,对四皇子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一个低调不爱争风的,为人应还算不错。 小外甥才刚出生,对他无法产生威胁,不致于被忌惮。 这么想的陈景轩稍稍放心,合上眼打算休息一会儿,免得上堂的时候精神不济。 刚休息没多久,一位穿着大理寺官员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让衙役打开牢门,走进陈景轩的牢房。 陈景轩睁开眼,连忙起身,“原是叔父,小婿有礼了。” 这人就是柳霞的叔叔柳柏安,在大理寺担任寺正,负责审问犯人。 “诶,都是亲戚,不必拘礼,景轩快坐,”柳柏安一脸的悲痛,拍拍他的肩膀,状似安慰。 陈景轩微微皱眉,“叔父特意来见,可是有要事?” “与公事无关,是你家里......”柳柏安捋了捋胡须,一脸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陈景轩心下隐隐不安,“叔父但讲无妨,小婿尚能承受得住。” “是这么回事啊,你出事后,霞儿被诊出怀孕,但她一直担忧你,孕期没养好,以至于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柳柏安说着顿了顿,偷看陈景轩表情。 陈景轩面色白了白,但还算平静,“一切都是我的错,连累了妻儿。” “你别这么说,你也是为了尽忠职守,”柳柏安连忙安慰几句,“但那孩子却是身体不好,月前更是生了一场大病,来势汹汹,霞儿以为被奶娘的死冲撞了,就请了马道婆驱邪。谁曾想那马道婆竟是那样恶贯满盈的人,不仅没有治好那孩子,还,还......” 柳柏安吞吞吐吐,陈景轩却一下子就领会了,脸色瞬间僵硬,眼底隐隐流露出悲痛,“孩子?” “请节哀,”柳柏安叹息。 陈景轩跌坐在凳子上,备受打击。 这个孩子从出生到死亡,他见都没见过,甚至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在边关了。 那会儿他被压着日日劳作,累得休息时间都没有,得知有了一个孩子,高兴不已。 后继有人,谁能不高兴呢,不过也隐隐担忧,如果自己回不去,妻儿会不会被父亲嫌弃,进而受到欺辱? 他甚至在思考,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摆脱现在的境地。 或许他应该去参军,立了功才能回去给妻儿和妹妹撑腰,就像石重那样,因为掌握了兵权,就连皇上都礼让三分。 正好在边关,对参军的人没有任何限制,包括他这样的戴罪之身。 不想事情急转直下,太子竟然......献祭了自己,妹妹也没能活下来,他倒是借着妹妹和外甥的光,全须全尾回来了。 这让他无地自容的同时,又心痛不已,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但能回京见到妻儿,依旧让他感到欣慰,原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小儿,却不想...... 陈景轩捂着脸,遮挡住弥漫上来的愧疚和难过。 柳柏安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孩子以后会有的,别太伤心了。” 陈景轩深吸口气,放下手,声音沙哑道,“我明白,是我连累了他们母子。” “你千万别这么想,是霞儿不好,太过伤心你的事,这才......你别怪她,”柳柏安道。 陈景轩明白了,原来他是来打预防针的,避免他因为孩子去世,怪罪到妻子身上。 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妻子呢,妻子也是因为他才如此的,是那孩子与他们无缘,“二叔放心,我不会怪夫人的。” “这就好,这就好,”柳柏安一脸的高兴,“你们夫妻能和和美美的,我就放心了。对了,那个马道婆,我也帮你们料理了,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霞儿接触过她,所以你也别责怪霞儿行差踏错,她这是关心则乱,妇道人家,还不是外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陈景轩眼神闪了闪,起身鞠躬行礼,“感谢叔父为我们遮掩,要不然传出来,岂不是影响到夫人和齐国公府的名声。” “嗨,这都是小事,”柳柏安一脸高兴,“我是为我侄女着想,总归是她做出来的糊涂事。” 言下之意,我出了大力气,为你夫人摆平了这件事。 柳霞虽然是他侄女,但已经嫁出去了,因此他帮忙,陈景轩就得承情。 陈景轩自小在宫里长大,人情练达,之前是因为伤心,才没体会出这层意思来,现在反应过来,又怎会听不明白呢。 他立刻许下承诺,同时心底对于妻子这位二叔的感激之情,淡了许多。 柳柏安不知道这点,得到承诺后非常满意,当即道,“霞儿一直求着我安排她来见你,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我求了情,上峰也就没拒绝,等明天我安排她过来,你需要什么,一并和我说了,我交代霞儿带过来。” “不必了,牢中一切从简就是,”陈景轩语气平静,“在边关什么都没有,我也熬过来了,暂时忍一忍,等到查清楚也就出去了,东西带进来还要经过层层检查,实在太麻烦二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小事,”柳柏安一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 陈景轩不说话,其实心里清楚,带人进来看望,和送东西是差不多性质,柳柏安如此说,无非是想多卖他点人情。 既是如此,他也就不客气,要了笔墨纸砚和书本。 柳柏安兴高采烈离开了,和来时一脸沉痛的表情,简直判若两人。 陈景轩面色渐渐冷淡,转身的同时,对上一双阴鸷怨毒的眼睛。 他吓得一个激灵,再去看,又仿佛是错觉。 自从他进入这间牢房,隔壁就悄无声息地,没有一丝声响,他还以为没人呢。 想了想,陈景轩叫来差役,询问隔壁的情况。 “哦,你说她啊,马上要被处斩了,陈公子不必在意,”差役满不在乎地道。 “不知是何人?又犯了什么罪?”那双眼睛实在叫他难忘,其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了,就仿佛她随时能蹦出来,对你狠狠一击。 “是马道婆,一个靠着道术,骗了许多人,害了许多人命的恶毒家伙,”差役撇撇嘴,显然对这种人不齿极了。 陈景轩一惊,怎么会这么巧呢,刚从柳柏安那里听说了马道婆这个人,现在这人就住在他隔壁。 他不由怀疑,这会不会是柳柏安特意安排好的,就为了他从马道婆嘴里知道,柳柏安为了摆平柳霞的事费心了多少心。 “您不用管她,这家伙也就吊着一口气,动都动不了,”差役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受到影响呢,连忙道。 陈景轩闻言,暗自好笑,自己太多心了,牢房这么安排,大概是凑巧吧。 见他不说话,差役又加了一句,“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为您换一间,不过其余牢房就没这间干净了,还有小窗户能看到阳光。” 确实,这是唯一一间有小窗户的监牢,其他都是阴暗昏沉,收拾的也干净,大概是专门为那些犯了罪又有身份的人准备的。 “不用,我只是问问,”陈景轩不打算多麻烦他人,道过谢后,就躺回了床板,用旧棉被裹住自己。 牢房里阴暗潮湿,不到三月的京城甚至还下了一场小雪,以至于冷得人浑身打颤。 监狱的被子当然不可能像家里那么温暖舒适,就刚刚这么一会儿,原本已经被他捂热的被子已经变得硬邦邦的,摸着像冰块一般。 所幸他从边关离开的时候,那里的知州送给他一张厚皮披风,用它包裹全身,能锁住热气不往外散。 把自己裹紧,躺在床上,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隔壁的马道婆,那里只有一堆稻草,可没有什么被子,想必人都要冻僵了。 可这样恶贯满盈的人,本身也不值得她同情,好在夫人没真的和她牵扯到一起,不然都要被那些唾沫星子淹死了。 就这样左想右想,陈景轩熬到了第二天上午,在差役们换班的一个时辰后,柳柏安带着柳霞和柳嬷嬷来了。 柳霞一见到消瘦异常的丈夫,心痛不已,一把扑到他怀里,忍不住痛哭。 陈景轩见到比印象中更加清减忧郁的妻子,也没忍住心疼,抱着她细细安慰,半响才把人推开。 这也没办法,他身上实在不好闻,在边关为了不生病,本来就不敢洗澡。 大冬天地长途跋涉,之后被关入监狱,就更没有洗澡的必要了。 他自己是闻习惯了,但能想象到,那该是多糟糕的气味,难得妻子不嫌弃。 陈景轩在心里感慨,他这一生经历颇多,风光过也落魄过,但幸运的拥有这样一位贤惠的妻子,夫复何求啊! 柳霞哭了这么久,也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擦擦眼泪,动容的看着丈夫,眼睛眨也不眨,好似不紧紧看着,下一秒丈夫就要消失了。 陈景轩被她看得略微不自在,轻咳一声,“夫人,家里可好,老爷身体可还安康,还有母亲与你,我见你瘦了许多,可是伤心导致的,你要保重好自己。” 顿了顿,他轻轻拍拍妻子的手,“莫要过于伤心,铭哥儿与我们无缘,想必他现在一定投了个好胎。” 柳霞双手一颤,整个人都僵硬了,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话。 在丈夫面前,她从来把自己看得很低,小心翼翼讨好,生怕他有一点不满意。 说起来,当年齐国公府的继承人陈景轩公子,不仅在宫里备受看重,对整个京城来说,也是出了名的贵公子。 他才华横溢,相貌英俊,能和勋贵家族继承人比家世地位,也能和文官家精心培养的孩子比才华,相貌更是不输给任何人。 走在外面,他永远那么受人瞩目,无数闺阁少女芳心暗许。 当初甚至传言,皇上有意把安平公主嫁于他为妻,然安平公主在十四那一年因为意外,落入湖水中染病去世了。 这件事才不了了之,三年后,陈老爷火速给陈景轩定下了同窗好友之女为妻,也就是现在的柳霞。 柳霞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这样俊逸非凡的佳公子,但她也想要夫君的宠爱,独一无二的。 经过努力,她做到了,夫君没有其他妾室通房,只守着她一人。 这让她欢喜的同时,又隐隐不满。 丈夫对小姑子太好了,比对自己更好,他从宫中回来,总不忘了给妹妹带她爱吃的糕点,虽然也会给自己带,但她总觉得,自己是捎带的,并不是特意为她。 丈夫知道小姑子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爱什么样的首饰,无论多忙,总会记得准备好这些,讨妹妹欢心。 柳霞每次看到丈夫回来后,总是率先去看妹妹,然后才回房,就忍不住嫉妒。 凭什么?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妻子,他该第一时间来见她,然后把那些东西交给她,由她来分配给妹妹才对。 这是身为妻子的权力,然而丈夫就好似不相信她一般,完全撇开她,也从不对她说明,都给妹妹准备了什么。 虽然相同价值的东西她也有,但都忍不住觉得,给她的就是不如给妹妹的用心。 最叫她嫉妒的是,那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诗酒茶,而这些是她完全插不进的话题。 柳霞的父亲虽然是读书人,但前期为了科举,没有多少时间培养她这个女儿,后面考中了,也只把儿子们送到书院,至于她,是跟着母亲学习管家女工,虽然认得几个字,绝称不上有学问。 所以很多时候,丈夫和妹妹说话,她完全听不懂,这让她隐隐感受到了排斥。 即便有时候那两人顾及到了她的尴尬,特意找了她懂的话题聊,她也不会觉得高兴,害怕丈夫会认为她不学无术,一直在屈就包容,其实心里看不起她。 是啊,在那样一个容貌倾城,又才华横溢的小姑子对比下,谁还能不显得拙劣不堪呢。 偏她最不想的就是在丈夫面前露怯,被他发现自己的平庸。 因此柳霞不喜欢小姑子,甚至隐隐厌恶,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她知道,比起自己这个妻子,丈夫更在意的还是妹妹,所以她一直深深压抑着。 柳霞的去世让她感到快意,再漂亮再有才情又怎么样,还不是早早就死了。 从此她就能霸占丈夫全部的心,不会再有人插入他们夫妻之间了。 可想是这么想,当真正面对丈夫的时候,她的自卑再一次冒了出来,尤其她还藏着那样的秘密,愈发的心虚。 柳霞低下头,不敢与丈夫对视,害怕他看穿自己的心虚,担忧丈夫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从而厌弃于她。 陈景轩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她在难过,柔声安慰,“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知道铭哥儿去了你伤心,但人总是要超前看的,你要怪就怪我,别责怪自己......” “没有,”柳霞忍不住反驳了一句,铭哥儿好好的,她不希望从铭哥儿父亲嘴里听到诅咒他的话。 “什么?”陈景轩不解。 柳霞不意自己竟说了出来,忙连连摇头,“不是,我是说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马道婆,对,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死。” 我说是钧哥儿,不是铭哥儿。 她在心里默念大儿子的名字,不想因此诅咒到活的好好的小儿子。 陈景轩神情一顿,往隔壁撇了一眼,再一次对上了那双怨毒中带着疯癫的眼神,不由心下一寒。 柳霞没觉察出他的异样,越说越顺口,毫不犹豫地把锅扣到马道婆身上,甚至还带上了陈夫人,“我也不知道她是那样恶毒的人,孩子生病了,我着急不已,太太说认识马道婆,能画符驱邪,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都会请她去,据说效果很好。” “我以为太太是好心,是我大意了,太太作为继母,对您......和妹妹本就不上心,又如何会担心我们的孩子。但当时我病急乱投医,听到消息就请了她来,没曾想,这竟然是个恶贯满盈的。知道她曾经做的事后,我后悔极了,都是我害了孩子,要不是我请了马道婆,她也不会死,一定是马道婆做了什么法,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呜呜呜......” 她哭得真情实意,情感流露真挚,就仿佛自己真心懊悔请错了人,以至于害了孩子。 然而陈景轩却仿佛灵魂一下子被抽离,神魂不在这个空间一般,所有的情绪都离他远去,只有隔壁那双怨恨诡谲的眼神,吸引住他全部注意。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怨毒,愤恨,诡异中带着讥笑,有嘲讽,有讥诮,嘲弄傻子一般看向他,好似在说:哈哈哈,你这个傻子,你的妻子在惺惺作态骗你,蠢货,你竟然还相信了,实在太蠢了! 陈景轩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这样离谱的想法?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哭得几乎要厥过去的妻子,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我都知道,我都明白,这不是你的错,莫要再伤心了。” “呜呜呜......”柳霞扑到他怀里,又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差役过来说时间快到了,才停下来。 柳霞擦擦自己的眼泪,让柳嬷嬷把自己带的东西拿进来,一个大大的食盒,和一个包裹。 包裹打开,最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和书本,是陈景轩开口要的,下面是一套厚棉衣。 柳霞服侍他换掉身上这件又脏又旧的,柳嬷嬷找差役要来了热水,她亲自服侍陈景轩擦洗干净,打理好头发,让他即便在狱中,也不显得狼狈。 然后是食盒,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巧的温锅子,下面放了无烟碳,点燃就可以给上面的食物加热。 “这个您留下,我找叔叔打点了差役们,让他们尽量给您提供热水,到时你把食物和水放里面热一热,就不用吃冷食了。”柳霞温柔道。 陈景轩顿了顿,拿起筷子吃起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是你的妻子,”柳霞越发温柔,深情的看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陈景轩一时竟有点食不下咽,即便这是他近一年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勉强让自己吃下去一半,他把暖锅盖上,打算把炭火熄灭。 “别忙了,不是还想写字嘛,有炭火在,可以暖暖手。您放心,二叔会让人送来木炭的,”柳霞温柔地阻止他。 陈景轩没说什么,询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还有宫中义忠郡王的消息。 说道义忠郡王,陈霞的情绪明显高亢了一些,“老爷结识了夏公公,就是皇上身边的夏金忠公公。” “我知道,”陈景轩点点头。 “夏公公非常好心,时常送一些消息到府里,郡王爷一切都好,能吃能睡,被二十几个宫人照顾着,皇上时时垂询,只日前得了风寒,不过听说已大好了。”柳霞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思念的表情。 陈景轩没察觉意外,毕竟在他眼里,妻子和自己一样疼爱妹妹,那对于妹妹的孩子,唯一的外甥,又在她身边养过一段时间,怀念是正常的。 只不过思念之情略微浓郁一点罢了,想到他们的孩子去世,妻子说不定把全部情感寄托在外甥身上,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差役来催,柳霞才恋恋不舍离开。 只见她一步三回头,恨不得留下来和陈景轩同甘共苦。 陈景轩心下感慨,发誓绝不会辜负这样好的妻子,未来一定要叫她过得顺心如意,再不受母子生离死别的苦楚。 等到人彻底消失,他缓缓坐下,拿出纸笔,打算写一篇诗文,来抒发此时的情感。 然而,尖利的咒骂突兀响起,声音之刺耳,好似枯木在嘶哑摩擦,叫人耳根发麻,头眼发昏沉。 “桀桀桀,贱人可真会装,污糟的玩意儿,装出一副白莲花模样,把自己说的多无辜,还不是糟了心肝烂了肺,杀人都敢做了,竟还想栽在老婆子头上,我呸!” 陈景轩笔尖一顿,滴下墨水来,在宣传上晕染开来。 他没有动弹,打算继续书写。 马道婆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是那娘们的男人,难道你不想知道她都做了什么恶毒的事吗?” 陈景轩皱了皱眉,搁下毛笔,转身,“恶毒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叫人好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样的人说出的话?” “哈哈哈,”马道婆竟然猖狂地大笑,“我恶毒?不错,我就是一个恶毒的人,为了钱财不择手段,那你以为你那婆娘又好到哪里去?她会请我,你就该知道她手段阴着呢。” 陈景轩淡淡道,“她是被你遮掩的好名声骗了。” “真的吗?”被他维护妻子的姿态刺激到,马道婆更激动了,“我不相信你看不出她身上的违和?那样一个伪善的女人,你难道相信她是善良的?” 陈景轩眼睑垂下颤了颤,随即面色平静抬起头,不为所动,“够了,你不必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我信任我的妻子。” “哈哈哈,信任到知道她是一个杀人犯也要维护吗?”马道婆耻笑,“你们这一个个,自己杀人不眨眼,竟还妄想审判我,凭什么,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不是所谓的贵族吗?我诅咒你们一个个下地狱,我且在地狱等着,等着你们的下场!” 陈景轩的脸沉下来,“你莫要胡说八道,我夫人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请你去府里,也只是为了驱邪!” “驱邪?桀桀桀,你以为她为什么要驱邪?”马道婆瞬间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阴暗而充满了诱惑道,“当然是因为她杀人后心虚啊,害怕鬼魂缠着自己,所以才找我驱邪的。” 陈景轩的心猛跳了一下,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 他不想听,因为害怕莫名地恐惧突破封锁夺眶而出,让他的世界再也变不回原先的模样! 但马道婆就是要让他知道,打破他全部的幻想。 她的境遇已经如此糟糕了,没了任何活下去的希望,那她也要把别人拖入泥淖,让更多的人给自己陪葬! “那个周奶娘,你儿子的奶娘一定被她杀了,她和那个柳嬷嬷一起动手的,哈哈哈,你知道她为什么杀奶娘吗?当然是因为,那孩子不是你的啊,是她偷情生下来的。她害怕你回来知道真相,就把知道的奶娘杀了。哦,对了,还有那个孩子,你真以为他是生病去的吗?当然不是,那天我去的时候,他还好好躺着,一点都没生病,身边却没一个人照顾。你说奇不奇怪?你们这样的家族,小少爷身边竟然没有伺候的人,桀桀桀,当然是因为,不是你的孩子,她怕露馅啊!” 马道婆自认为见多了这些大户人家的污糟事,周奶娘的死,柳霞和柳嬷嬷神情不对,再加上孤零零躺在房间里,没人照顾的小少爷,瞬间脑补出一场大戏。 陈景轩瞬间握紧双手,浑身僵硬,任谁被披露妻子给他戴绿帽子,都会备受打击。 可随即,他立刻出声反驳,“她不会如此!” 声音坚定,面容认真,可见他真这么想。 或许他私心里也知道,夫人表现出的贤良,有一大半是装的,但她愿意为了自己压着脾气,去装温良对待别人,那他也没什么好强求的。 陈景轩得承认,自己理想的妻子,该是妹妹那样的,懂诗词歌赋,饱读诗书,能理解他说了什么,闲暇两人能一起吟诗作画,就像......安平公主。 闭了闭眼,把那一抹怀念从心底拂去,可即便柳霞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也是符合时下对贤妻良母的要求的。 他尊敬她,爱护她,陈景轩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妻子,但总归对她和妹妹一样好,是不会错的。 因此,成亲后,他怎么对待妹妹,就这么对待妻子,即便很多时候他们无话可说,他也愿意抽出一点时间出来,认真倾听妻子说家中琐事。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隐隐了解一些妻子的为人,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慕之情。 陈景轩不知该如何回馈相同的感情,所有尽可能的包容,温和耐心,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要求,乃至于苛责。 本性如何,只要她愿意和大家平和相处,就足够了! 因此陈景轩很肯定,这样的妻子不会背叛自己,也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丑事! 他冷然地看着马道婆,语气郑重,“我相信她,你不要随意污蔑他人。” 马道婆一怔,不明白他都被带了绿帽子,何以还能如此冷静? 但她可不会放弃,自己就是在齐国公府丢失了修为,如果没接到柳霞邀请,或许她的修为还在,就不会被抓! 所以一切都是柳霞的错,她就要死了,柳霞也不能安稳活着! 马道婆恶意满满,桀桀怪笑,“你相信她,呵呵呵,你能相信她到几时?等你出去了,一定能发现,周奶娘一家被杀了,让我想一想,会怎么死呢?要么是火灾,全家都烧死了,要么就是外出,被土匪杀掉了。” 大户人家夫人太太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样,陷害,□□,马道婆不认为柳霞还能有别的招数。 陈景轩沉下脸,“够了!” 他不打算再听这个人的胡言乱语,转身打算继续书写。 可马道婆不愿意放过他,一遍遍在他耳边强调,周奶娘死的蹊跷,孩子也死得莫名其妙,去审问柳嬷嬷,她一定知道全部真相! 那声音不堪入耳,却一直在他耳边打转,让他烦不胜烦! 终于,两日后,马道婆被推出午门问斩,他的耳边终于清净了! 可真的清净了吗?那一句连着一句的恶毒诅咒,真的没在他心上掀起任何波澜? 谁知道呢,总之,陈景轩平静的在狱中又度过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开堂的日子。 他的罪名本身就属于皇帝的一言堂,压根没有证据,就连那些弹劾过他的人,都拿不出具体的证据来。 在皇帝表达平反的意愿后,这些罪名就被一一反驳,最终的结论就是,他,陈景轩,清白无辜! 大理寺少卿在审问过后,把详细过程写在了折子上,禀告给皇帝。 四皇子最先看到这份折子,没说什么,原本他披个阅字,就算这件事圆满完成。 但涉及到太子大哥的事,四皇子从不会自己擅专,而是一一禀告给皇帝。 老皇帝正好看过了义忠郡王这个小孙子,再一次想起了太子小时候,心里的懊悔与思念越发强烈。 看到陈景轩清白无辜,就好像太子也白璧无瑕一般,特意下旨,对陈景轩大夸特夸,顺便的,还恢复了陈家的爵位,并往上提了一档。 这爵位原本是属于陈老爷的,要等他过世,才会传到陈景轩身上。 但现在谁能拦住思念儿子老父亲的心?他补偿不了自己的儿子,还不能补偿儿子身边的属官,孙子的亲舅舅吗? 老皇帝在身体不好后,越发偏执,甚至认为那些阻拦的人,都是当初逼死太子的罪魁祸首之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为此,在朝堂上严厉训斥了不少人,害得自己差点病发。 都这样了,谁还能拦着他? 那当然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老皇帝忽略了陈老爷,直接下旨封为一等神威将军。 这道旨意简直让整个齐国公府欢天喜地,因此这代表着爵位还可以往下再传两代。 其实按照陈老爷原本的爵位,三品威镇将军,传到陈景轩身上,也只有正五品的云骑尉了,再往下就没了。 可现在陈景轩获得正一品,爵位还能传到他孙子手里,绝对是大好事。 虽然被儿子抢了爵位,陈老爷心有不满,但想到还能保齐国公府三代人的富贵,顿时也放下了那一点芥蒂,拍着大儿子的肩膀,表示老父非常欣慰。 陈夫人面上有点僵硬,但也还算高兴,只要没分家,儿子和孙子就能享受到爵位带来的好处。 其他人基本都如此想,更不用说获得了一品诰命的柳霞了,整个人简直容光泛发,精神奕奕,这大抵就是荣耀加身带来的风光。 感受到妯娌们投来嫉妒的眼神,她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越发志得意满。 唯独人群的焦点,事件的当事人不觉得高兴,反而遍体生寒! 在圣旨下来的前一刻,他正好收到了亲信带来的消息,周奶娘一家找到了! 399 第三百九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13 马道…… 马道婆的话最终在他心里留下了烙印, 虽然陈景轩不相信妻子会背叛自己,但周奶娘的死确实颇为蹊跷。 人好端端地就被杀死在内城,还是因抢劫杀人,这怎么都说不通。 要知道内城分东西, 东贵西富, 东边汇聚了所有勋贵, 而西边则是巨商富甲, 不是皇商, 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商人,钱少一点都挤不进这里。 随着立国的时间增加,西边越来越多府邸被售卖给文官, 因此现成了奇怪的布局。 内东城接近皇宫的地区属于宗室或者皇亲贵戚,往外则是异姓王府邸,勋贵等,接近内城城门那一片区域,则是武将们的府邸。 而内西城皇城附近是世家大族, 一等一的文官集团, 家里至少出过二品大员以上,才有资格在那里居中,中间是皇商和各地巨富家族在京城的宅邸, 接近内城门的地盘又变成了文官的地方,京中二品以下的官员,大多在那一大片地方。 也就是说,内城居住的人非富即贵,哪里看得上周奶娘那一点钱财? 更何况,内城有专门的羽林军巡逻,防卫非常严密, 很少出现恶劣的凶杀事件。 而周奶娘死亡的地点,正好在武将宅邸附近的巷子里,怎么看怎么奇怪。 虽然大面上可以解释为,应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见财起意,可光天化日之下,真有人这么大胆? 总之,陈景轩心里烙下印记,唯恐冤枉了妻子,他平反回来后,就派了亲信去调查周奶娘一家的事。 得知周奶娘一家并没有事,他先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亲信告诉他,周奶娘家里有一个女人存在,周家的孩子们都叫她娘,而那女人头上还扎着绷带。 这......怎么看都像周奶娘本人啊! 陈景轩立刻觉察不对,让亲信把周家人秘密带走,带到他在京郊的庄子上严加看管。 那庄子是他当初为太子办事,特意置办的,只亲信知道,就连陈老爷也不知道。 庄子的位置很隐秘,里面的人都是他花时间训练出来的,绝对忠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背叛。 周家人都被带过去后,分开审问,很快他就得知了一个叫他遍体生寒,如坠数九寒冬的可怕真相! 陈景轩恨不得自己没回来过,如果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可随即,他又忍不住庆幸,还好他提早回来了,在事情还没到彻底无法挽回的程度,就回来了,并觉察了真相! 原来,周奶娘真的差点被柳霞杀害,马道婆并没有冤枉她。 只不过当时周奶娘是假死,柳嬷嬷因为杀人后过于慌乱,并没有再三确认,等到‘抛尸’巷子,被冰冷的寒风一激,竟醒了过来。 苏醒后,周奶娘悄悄回到家里,她和家人都认为,要是被齐国公府的陈大奶奶知道,她安然无恙,或许一家人都要遭殃了。 也不是没想过报官,但官官相护,齐国公府的外甥还成了义忠郡王,是皇室的亲孙子,那陈家就是皇亲国戚了。 周奶娘在府中还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是皇上特别疼爱义忠郡王这个孙子,以后齐国公府要发达了。 那陈大奶奶这个亲舅母,谁动得了?又有哪个官肯为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去得罪郡王的亲舅舅? 别到时候报官不成,反被冤枉偷了陈家的东西,一家子被下大牢。 这是很有可能的,小民不懂那些利益纠葛,也想不明白陈大奶奶为什么要杀周奶娘,但趋利避害是本能。 因此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就让周奶娘藏在家里,然后她丈夫装作人死了,竟从陈家获得了一大笔赔偿。 这钱能让他们舒舒服服过上十年,做什么都别和钱过不去,因此周家人静悄悄地,竟没有闹出去。 周家人没明白,陈景轩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这一切,为的不过是李代桃僵,让他们的儿子,代替妹妹的......女儿,成为所谓的义忠郡王。 是的,女儿! 陈景轩忍不住苦笑,他知道妹妹为什么要把女儿说成儿子,是为了救他! 在皇家,女儿的份量根本不够,皇帝不会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而放妹妹出来,也不会因为女儿,就放过他这个当舅舅的。 而太子,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儿,放弃生育了两个孩子的石清雪。 如果不是石重做了不该做的事,即便石清雪陷害了婉莹,太子也不会把她打入地狱,而是等石重的威胁解除后,就把人关起来。 是的,陈景轩了解太子,知道他虽然厌恶石清雪为人,但也不会叫其他人伤害她,毕竟是他两个儿子的生母。 陈婉莹或许就是知道这一点,明白女儿在太子那里没有份量,这才谎称是儿子。 原本这个骗局在太子的血脉都死亡后被揭穿,顶多让陈家被训斥,陈婉莹的名声受损,但看在太子唯一血脉的份上,皇上不会责罚太过,过后还是会如珠如宝宠爱起这唯一的孙女。 而四皇子......这位未来的皇帝,更是会大度的对待外甥女,毕竟一个女子,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那何不大大方方宠着,好彰显他对太子大哥的手足之情,让老皇帝满意,也让朝中大臣赞许其宽厚的品德。 可这一切,因为柳霞的野心全毁了! 陈景旭不知道柳霞有几分是担心陈家的未来,又有几分是出于想要儿子过得好,代替外甥女金尊玉贵地当郡王,才会做出如此选择。 可她是否又知道,那位四皇子未必良善啊! 义忠郡王,呵,真的能长久吗? 陈景轩这一路,已经想好了各种投诚的法子,比如先太子遗留的势力,统统交给四皇子,以此来表忠心,告诉四皇子殿下,他陈家和义忠郡王,都没有那反叛的心。 他这个当舅舅的,只愿叫外甥当个富贵闲人,一辈子富贵无忧罢了。 四皇子接手了那些势力,就有了与当今陛下抗衡的资本,想必就能相信陈家是真心效忠,不会去为难一个稚儿。 但是现在,他敢把这部分势力交出去吗?他有资格交出去吗? 宫里的孩子不是太子血脉,而是他的孩子! 这个真相能隐瞒多久?真不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吗?那到时,他们陈家该怎么办,等死吗? 还有他的外甥女,太子真正的血脉,太子的势力原本是用来保护她的,现在她下落不明,需要人手去找回来。 没错,存放在义庄的棺椁他亲自去看了,原本只是想见一见幼子,父子一场,他总要记得那孩子的长相。 没想到打开却是空棺,据义庄的人说,这棺材送来就没动过,也没人处理。 可见那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弄去了别的地方。 他得把外甥女找回来,不管是出于对妹妹的疼爱,还是对太子的忠心! 最后,等那孩子长大,太子交到他手上的势力,也会交还于她。 陈景轩望向宫城方向,眼底溢满了悲伤:对不起,孩子,为父......只能放弃你了! 指甲插入肉里,鲜血一滴滴往下流,尖锐的疼痛,不足以掩盖内心巨大的无力,痛彻心扉,冰寒刺骨! 就在这时,宫里的圣旨也到了,直接越级封了他一品将军,可真是‘皇恩浩荡’啊! 陈景轩内心的痛苦无法诉说,面上还要装作欣喜的样子,‘欢喜地’邀请夏金忠公公进去喝杯茶,“公公,不知我何时能去宫里谢恩?” 顿了顿,他一脸期望又彷徨道,“还有那孩子,不,是义忠郡王,可容我拜见一番,我还从未见过。” 夏金忠笑得像弥勒佛一般,“皇上猜到您会惦记郡王,命将军明日拜见陛下后,去侧殿见一见郡王殿下。” “那太好了,还要多谢公公对小王爷的照顾,这点心意请公公喝茶。”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塞到夏金忠手里,但他却非常满意,因为这代表的是银票。 好处到手了,夏金忠略坐了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了,府里众人才敢笑出声,陈老爷大声道,“准备宴请宾客,好好庆祝一下。” “不可!”陈景轩连忙阻止,表情严肃又冷厉。 陈老爷皱眉,“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当了将军,就不愿意尊敬我这个父亲了?” “就是啊,大哥,你不能因为自己承袭了爵位,就不把孝道放在眼里了,”陈三爷心里不忿大哥能有这么的好事,挑拨离间道。 就连陈夫人也觉得应该,“总归是提高了爵位,庆祝一下也是正当。” 陈景轩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悲痛和嘲讽,只平静道,“先太子故去不足半年,即便......他只是义忠亲王了,依旧是皇上的爱子,在我们因为先太子而得了爵位后,不估计在他丧事期间,大肆庆祝,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众人一愣,然后耸然一惊。 对啊,到现在还有官员因为之前弹劾过先太子,而被翻旧账呢,被大肆批评不说,还常有被免官的。 可见皇上对先太子是何等地疼爱,要是他们在这期间大肆庆祝因太子故去得来的爵位,肯定会惹恼皇帝! “这前前后后受牵连的官员不少,几乎占据了朝堂的一半,唯独我们获得利益,如何不让人眼红,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个时候冒头,就是让人抓住把柄,到时......”他语气沉重,“再不会有一个妹妹来庇护我们了,义忠郡王只是不知事的婴孩!” 众人被他的话吓到,再不敢胡来了。 只陈老爷略微不甘心,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吧?” 陈景轩眼底寒光一闪而逝,“不如准备一些贡品,明日祭祖,好告慰祖宗获得爵位的事?” “也好,”陈老爷沉吟了一瞬,认同点头。 祭祖的时候,他肯定站在最前面的,即便儿子成了将军,而他没有官职,那也是一家之主!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关于祭祖的安排,陈景轩没有操心,陈夫人这个当家主母会安排好。 之前她就不敢给陈景轩兄妹下绊子,现在就不会了。 柳霞倒是想把这事揽过来,毕竟这是她身为陈大奶奶最风光的时刻,是她丈夫的荣耀,哪里轮得到赵氏这个继母。 但看到陈景轩的脸色,她顿了顿,还是什么都不敢说,跟着回到了东院。 走到院门口,柳霞笑着恭喜,“大爷大喜啊,如今可好了,您无罪释放,还获得了爵位,喜上加喜。” 陈景轩撇她一眼,无波无澜,“有什么可恭喜的,妹妹去了,铭哥儿也没了,我要这爵位有什么用。” 柳霞神情一僵,嗫嚅道,“铭哥儿......有知,定也会为父亲高兴的。” “我心疼我的妹妹和孩子,”陈景轩冷冷道,一个已经故去,一个注定......活不长。 柳霞面容有一瞬间扭曲,立马用手帕遮脸,呜呜哭起来,“都怪我不好,没保护好孩子,还有妹妹,怎年纪轻轻就去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换作以前,陈景轩只会觉得自责。 这是自己的妻子,害她伤心难过,就是自己的错。 可这会儿,他只觉得浑身寒凉,一个人到底要多狠心,才能做到杀人后面不改色,把唯一的儿子送到那虎狼之地,不担忧害怕,竟还觉得欢喜? 她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想不起义忠郡王这个身份带来的凶险? 那可是太子血脉!是正统的继承人,朝中那些老学究,一定会因他的身份而鼎力支持。 可就是这份支持,让他成为众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仅是四皇子,其他皇子难道不恨太子吗? 是太子一手策划了除夕当晚的一切,害得众皇子死的死,废的废,他们焉能放过太子唯一的血脉。 就是他们肯,那些后妃们也不愿意,她们恨不得生啖其肉。 之所以还没动手,只是忌惮当今陛下的权威罢了。 可皇帝已经老了,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他又能护住义忠郡王多久? 原本把太子隐秘的势力交给新帝,换取他对义忠郡王的保护,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现在宫里的孩子都不是真的,先太子的势力能没觉察吗? 现在发现不了,以后呢,等他们成为四皇子手上的刀,还能查不出来? 到时,送上去的势力,就会成为刺向铭哥儿,陈家和外甥女的一把刀! 所以他不仅不能放手,还得牢牢节制他们,让他们不去管宫里的事,放任那孩子在宫中沉浮! 陈景轩深吸口气,掩去眼底的冷意,上前轻抱着她,柔声安慰道,“抱歉,本不与你相干,我只是觉得讽刺,靠妹妹殉死带来的爵位,我哪有颜面高兴。当年母亲去世,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妹妹,我信誓旦旦,一定会护妹妹周全。可到头来,却是被我连累,还用命护我,我实在是......羞愧难当,这才收不了脾气。我在生自己的气,却朝你发脾气,都是我不好。” 柳霞听了大为感动,“大爷千万别这么说,我是您的妻子,您愿意在我面前发脾气,是信任我,是我不晓事,只顾着高兴了,忘了大爷您心里难过。妹妹多好的人啊,年纪轻轻就......我原也是难过的,只是不想大爷一直伤心,这才想着冲一冲喜气,免得大爷过于伤心,伤了身体,反倒不美,妹妹在九泉之下也会难过的。” 她说得温温柔柔,好似非常善解人意。 然陈景轩听着,眼底的凉意却是一点点加深。 这番话以前听来,或许没什么,可当他知道,妻子对妹妹一点关爱都没有,只觉得虚伪又恶毒。 妹妹已经去世了,她占了好处不说,还再三拿出来利用,可真是他的......好妻子! 陈景轩闭上眼,想着妹妹以前在家里,在这样的嫂子手下生活,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就一阵心疼。 怪他!有眼无珠,竟还认为柳霞即便有一点小心思,为人也还良善。 呵,良善,她真的有吗? 他的手一点点拽紧,最终松开,把柳霞轻轻推开,柔声道,“我看你脸色苍白,这段时间辛苦了,不如找个大夫来,好好调理一番。”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爵位需要继承人,但我只想要你生的孩子。” 柳霞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谢大爷关心,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嗯,”陈景轩轻轻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大夫马上就到,我去书房写谢恩的折子。” 柳霞满心欢喜,依依不舍从丈夫怀里出来,一步三回头。 陈景轩看着她步入后院,转过身脸一点点阴沉下来,对着静候在一旁的亲信道,“请纪大夫!” 那小厮毫无疑异,低头应下,悄无声息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纪大夫来了,给柳霞细细把过脉,把完脸色凝重异常。 柳霞心下惴惴,不安的问,“大夫,可是我身体出了问题?” 纪大夫点头又摇头,“大奶奶还算健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柳嬷嬷一脸的着急,“大夫你倒是快说啊!” “去年大奶奶是否有过流产的迹象,然后喝了药胎儿稳住了,只是有点虚弱,但好歹平安生产了?”纪大夫发问。 “是是是,奶奶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差一点流产,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张大夫,医术很好,保住了奶奶这一胎,有什么问题吗?”柳嬷嬷焦急询问。 柳霞也紧紧揪着帕子,生怕大夫说出什么无法承受的话来。 “没问题,张大夫的医术很高超,只是......”纪大夫摇摇头。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这下连柳霞也忍不住着急起来,这大夫真是的,犹犹豫豫,一点都不干脆,不知道大夫吓人会吓死人吗? “只是张大夫大概没有告诉您,您原本怀的是双胎,那次流产......确实流下了一个孩子,张大夫医德仁心,不仅保住了另外一个孩子,还没忍心告诉您,估计是怕大奶奶太过于伤心,反倒伤了身体。”纪大夫终于把话说完了。 “怎么会这样?”柳霞一脸错愕,想到有一个孩子在她无知无觉中流掉了,心里一阵难过。 柳嬷嬷更现实一点,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追究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关心现在,“那是否对奶奶的身体有影响?” 柳霞连忙看过来,她还没忘了纪大夫之前一脸的沉重呢。 “影响是肯定的,”纪大夫点点头,“流产对身体伤害很大,大奶奶往后可能再无法怀上了。” “什么?” “这不可能!”两人同时出声,都一脸地不敢置信。 柳霞激动的站起来,“你在胡说对不对?我怎么可能怀不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对,你这个庸医,怎么能如此胡说,来人啊,把这人赶出去!”柳嬷嬷也大怒,如果大奶奶怀不了孕,府里的爵位岂不是要便宜了别的女人生的贱种,那她这个大奶奶身边的嬷嬷,哪还有好日子过? 纪大夫倒也不为她们的冒犯生气,摇头解释道,“如果不相信老夫,可拿当初的药方去请别的大夫查验,看是否有黄芪等药,这是流产后虚弱专门用来调理身子的,如果只是有流产的迹象,一般大夫不会加入这些大补之物,于胎儿发育并无益处,反倒是冲撞了。张大夫如此开药,是因为母体虚弱,要坚持到生产,只能如此。” 他说的信誓旦旦,柳霞和柳嬷嬷不得不信。 “那我该如何是好?”柳霞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颓丧,“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如此什么她没有说,柳嬷嬷懂,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小少爷送到宫中,郡王爵位固然好,可要是奶奶不能再生下陈家继承人,大爷就要拱手让人了,爵位也是! 这是柳霞万万不能忍受的! 见自家主子一脸的颓唐,柳嬷嬷心有戚戚,忍不住问了一句,“纪大夫可有法子?还请帮帮我家奶奶,世人都想多子多福,大爷至今无子,如果知道奶奶不能生,该多伤心啊!” “法子倒是有一个,”纪大夫迟疑了一瞬,还是答道,“只是时间有点长,至少需要一两年工夫。” “是什么方法?”柳霞双眼大亮,目光灼灼看向纪大夫。 “大奶奶的身体是体寒所致,再加上怀双胎又流产导致的体虚,想要治好,首先解决体寒,但这不能通过药物进行调理,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太慢了,至少需要三年时间。”纪大夫道。 “那您说的方法是?”柳霞当然不想等这么久,三年的变数太大了。 “很简单,泡温泉,每天半个时辰,泡上一整年,去寒气的同时,顺便调理体虚的问题,一年后就差不多了,不过在这期间不能间断,不然效果将大打折扣。”纪大夫道。 “这倒是不难,我记得大爷的产业里就有一个温泉庄子,是先夫人的陪嫁,不如大奶奶去住上一年?”柳嬷嬷一脸欢喜,这不算多难,很容易解决。 “可是......”要离开丈夫一年,柳霞有点不情愿。 “没有可是!”陈景轩从外面走进来,坐到柳霞身边,握着她的手温柔道,“你的身体最重要,即便不为了子嗣,也要调理好,于女子而言,体寒是个大问题,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可是,”那庄子太远了,坐马车来回需要好几天,且开始了就不能断。 “霞儿放心,我休沐了就去看你,一年罢了,与你身体相比,不算什么。纪大夫,能否请您一同去温泉庄子,好好为我夫人调理一番?”陈景轩不容置疑,直接安排道。 “大公子是我的恩人,但有所求,莫敢不从,”纪大夫连忙躬身行礼。 柳霞脸热热的,不好意思用手帕遮面,这还是丈夫第一次喊她霞儿,甜蜜几乎要从心底溢出来,“我,我听大爷的就是了。” 陈景轩拍拍她的手,“好好养病,我等你回来。” “好,”柳霞满心欢喜的看着丈夫,看他安排人收拾行礼,并让柳嬷嬷一家都陪着过去,同去的还有丈夫身边好几位得力下属,“他们都去了,谁来照顾大爷?” “无事,有他们在,我才能放心你的安全,我身边还有二等小厮伺候,不用担心,”陈景轩沉声道。 就这样,傍晚府里人都知道了,陈大奶奶因为之前生育伤了身子,要送到温泉庄子调养一年。 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但大家都觉得,大爷对大奶奶温柔体贴,细心周到。 第二天天刚亮,柳霞就起身了,依依不舍和丈夫告别,在众多下人的服侍下,坐上了前往温泉庄子的马车。 原以为会很久才能见到丈夫,不曾想,几天后,陈景轩也来了温泉庄子。 他温柔笑道,“我虽得了爵位,但并未分配官职,一等将军爵位也不需要上朝,告假过后,就来陪你了。” 柳霞满心欢喜,沉浸在丈夫的陪伴中,就连柳嬷嬷好几天没出现了,都没觉察。 直到这天,她等了大半天,都没见丈夫从书房出来,担忧之下找过去,才发觉大事不好! 院子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好似特意被清场了一般。 柳霞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丈夫一脸阴沉坐在上首,柳嬷嬷和丈夫柳升福被五花大绑,跪在下面。 他们全身都颇为狼狈,衣服烂了,身上还隐隐渗出血迹,可见是受了重刑。 她惴惴不安,心一点点往下沉,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浑身僵硬呆立在原地。 “大,大爷,您为何......绑了我的奶嬷嬷,”柳霞迟疑开口,“可是他们犯了什么事?” 陈景轩的眼神冰寒彻骨,“他们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柳霞浑身一寒,几乎站立不稳,扒着门框才不至于跌倒,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啪——”一个杯子重重砸到她脚边,吓得她整个人差点尖叫。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陈景轩站起来,一步步靠近她,面色越来越冰冷,“是不知道偷梁换柱,让铭哥儿窃取郡王的爵位,还是不知道杀周奶娘灭口,亦或者不知道把我外甥女卖了,把一个堂堂皇室郡主,卖给人贩子?柳氏啊柳氏,你于心何忍啊!她只是一个婴孩,你竟如此恶毒!” “我没有!”柳霞尖叫,“我只是叫柳升福把她送到江南去,并没有打算卖了她,一切都是柳升福自作主张,对,不是我,大爷,你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 “不是你的本意?”陈景轩嗤笑,“现在我的外甥女下落不明,她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竟然被亲舅母卖掉了,你竟然告诉我不是你的本意?那你的本意是什么?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没有直接掐死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大爷你听我说,”这一句句就仿佛利刃一般,扎得柳霞整颗心支离破碎,“那不是外甥女,不是郡主,是赵氏的孩子。大爷,外甥女就在三房,你回去就能看到了,她是妹妹唯一的孩子,我如何会......” “还在狡辩!”陈景轩的声音仿佛掺了冰碴,“柳氏,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吗?为何你换走孩子后,三房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柳霞一愣。 “难道你以为,老三夫妻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奶娘认不出自己喂养的小主子?”陈景轩从未觉得柳氏是如此的愚蠢。 “还是说,”他的声音冷下来,“你自己不在乎孩子,也以为别人不在意,所以换了人也一无所知?” 柳霞一脸的不敢置信,霍地看向柳嬷嬷,满脸的质问,“你到底换了没有?” 柳嬷嬷瑟缩了一下,讷讷道,“我真的换了。” “大爷,”柳霞看向陈景轩,祈求道,“您看,她真的换了,那就是您的外甥女。” 陈景轩彻底失望,“难道三房的孩子就不是我的侄女吗?” 虽然他更在意妹妹的孩子,但也从未想过伤害陈家其他人,都是他的血缘亲人! 陈景轩生气的表情一点点消失,盯着柳霞的眼睛,“哪怕是一个陌生女娃呢,柳氏,你何以这么心安理得,随意买卖他人孩子。你知道她被卖后,会遭遇什么吗?你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我,我不是,我没有,”柳霞连连后退,承受不住丈夫这样厌恶的眼神,脚一软,跌倒在地,“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赵氏,她诅咒我们的孩子,我一时气不过......” “气不过,”陈景轩呢喃,“气不过就能毫不犹豫做出如此恶毒之事,柳氏,你可真叫我大开眼界。” 有些人的恶毒不需要理由,仅仅因为口舌之争,就可以如此恶意满满。 他不想再和这种人争辩,那没有意义,她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来人,大奶奶病重,要静心休养,以后就不要再出来了,”陈景轩直接下令。 柳霞不敢置信抬头看他,从未想过丈夫会如此对待自己,可当看到丈夫眼底无一丝情意,满满都是厌恶,顿时如坠冰窟。 陈景轩摔袖离开,可还没走出书房大门,就听到柳霞大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郡王的亲娘,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到时候陈家也别想好过!还有你那个外甥女,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陈景轩脚步顿住,转头冰冷的看向她,一字一顿道,“柳氏,你妄想通过义忠郡王得到荣华富贵,呵,难道你就从未想过,义忠郡王活不长吗?” “什么?”柳霞不敢置信睁大眼,尖叫道,“不可能,有皇上在!” “皇上老了,”陈景轩面上尽是嘲讽,“即将上位的是四皇子!哦,你不懂,那让我来告诉你,四皇子小肚鸡肠,小时候更是和太子有关节,东宫和无名殿那场大火,你以为是谁放的?如果是其他皇子,早就被查出来了,结果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能做到如此的,只有当权者。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把这件事压下来,以至于什么都查不到!皇上不会这么做,他忌惮太子,却不会把东宫的女眷孩子放在心上。真正对太子深藏恨意的,就只剩下四皇子了,太子和我都看走了眼,不知道他是潜伏的毒蛇,所以太子付出了全家的性命。你以为,宫里的义忠郡王能逃得过吗?” “不,不会的,”柳霞慌乱的摇头,“他还是个孩子!”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皇上却老了,他早晚落到四皇子手里!柳霞,是你这个母亲亲手把他送入地狱,你说,九泉之下,他是否会恨你?” “不!”柳霞凄厉尖叫,眼见陈景轩要离开,立刻连滚带爬抱住他的大腿,“他也是你儿子啊,你救救他,大爷,他是你亲生孩子啊!” 陈景轩一脸的木然,“我拿什么救?” “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大爷,您救救他,救救我们的孩子!”柳霞慌乱到语无伦次,早已没了思考的能力,只一心向丈夫求助。 可惜,陈景轩打破了她所有幻想,“我没那个能力!” 直接把人扯开,他一步步离开这个书房,同时也带走了柳霞所有希望。 “不——”凄厉痛哭的声音,仿佛末日的哀歌,只余留绝望! 400. 第四百章红楼潜龙在渊14 陈景轩审问…… 陈景轩审问完柳升福,得知他把人卖给了江南姑苏来的人贩子,具体是谁不知道后,就连同柳嬷嬷一起处理了。 他们的儿女通通被发卖,卖到矿场那种又苦又累,永远出不来的地方。 至于柳霞,她真的病了,整个人时而木愣愣发呆,时而疯疯癫癫,为防她跑出去说了不该说的话,陈景轩直接让纪大夫开了药,让她虚弱的起不来。 为了不叫柳家人怀疑,他特意上门告罪,都是因为他出事,害得柳霞流产伤身。 获得爵位后,柳霞想尽快生孩子,误信了一个江湖郎中的话,吃了虎狼之药,以至于没注意到真的怀孕了,导致再次流产血崩。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陈景轩不仅请了宫里的太医,还到处寻访名医,就是为了能治好夫人的病。 柳家夫人也带了信任的大夫来,诊出的结果就是如此,无一人看出是纪大夫做了手脚。 柳家伤怀于女儿无福,想着要不趁女儿还没去世,定下两家婚事,让柳家庶女代替嫡姐,重新和齐国公府联姻。 陈景轩哪里肯答应,对妻子的病重‘伤心欲绝’,并变得越来越颓废。 他的亲妹妹去世了,儿子没了,现在就连‘相濡以沫’的妻子也没了,陈景轩再也承受不住,直接病倒了,且病情来势汹汹。 据太医说,这是之前一年在边关吃了大苦头,还没有养好,就接连伤心过度,以至于伤了根本。 宫里的老皇帝都知道了,念着这是孙儿的亲舅舅,派了御医来治疗。 御医不愧是专门为皇室服务的,不像太医还会去王公大臣家出诊,他只负责皇帝,太后,后妃等人,医术非同凡响,半月之后,终于把陈家大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身体虚弱的他,却不愿意安心休养,撑着病体为妻子举丧,回来后再次病倒。 柳家提议,举办一场婚事,为陈景轩冲喜,被他直接拒绝,以为妻子守孝一年为由,拒绝了所有联姻。 老皇帝想到了自己,当初先后过世,他也是如此的难过,恨不得跟着去了。 可是这天下离不了他,只能先辜负皇后了,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在皇陵里躺着。 想到皇后,就又想到了太子,哎,最后就连他们唯一的孩子都没保住。 皇帝再次伤心起来,夏金忠公公见了,忙安排人去把义忠郡王抱来,好歹安慰安慰伤心的陛下。 老皇帝看到孙儿,逗弄了一会儿,总算收起了伤心,“当初是朕的错,误信了谗言,冤枉了陈爱卿,把他发配边关,这才导致夫妻分离,以至于陈夫人伤了身体。” “这怎么能怪陛下呢,是陈夫人无福,陛下您都封了她一品诰命夫人,这是多大的荣耀是,偏是个不中用的,害得陈将军如此伤心。”夏金忠连忙为自家主子辩解。 “哎,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不愧是和太子一起长大的,就是有太子的品格,”皇帝道。 “看在小殿下的份上,陛下不如赏赐陈将军一番,让他保重身体,切不可伤心太过,还有小殿下呢。”夏金忠想到陈家给钱大方,帮着说了句好话。 “也是,泽儿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民间俗语,亲娘舅大过天,以后还得他这个当舅舅的,护着泽儿,不叫他孤零零被人欺负了去。那就赏一柄玉如意吧,另外朕的私库有一些不错的药材,挑一些赏赐下去,让他好好养病。”皇帝道。 “陛下,奴听御医说,陈将军这病得好好养着,切忌寒气入体,最好去江南那样温暖潮湿的地方,不如您下旨,赐陈将军一座江南的宅子,去那边养病吧,”夏金忠想到四皇子并不想陈景轩入朝堂,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好主意。 四皇子他可得罪不起,但陈家出手大方,不如折中一下,把人弄出京城,这样大家都满意。 想必四皇子知道是他建议的,会很满意。 老皇帝闻言,看了襁褓里的孙儿一眼,“那就封他为金陵按察使吧。” 夏金忠忍不住咋舌,这可是正三品,比知府都高了,皇上可真优厚义忠郡王一脉,难怪四皇子要忌惮。 不过这与他无关,自己的主子是皇上,即便是未来的继承人四皇子,也顶多讨好一二,才不会为了他顶撞皇上呢。 夏金忠很快就帮手抖的皇帝拟好了圣旨,皇帝盖章就行。 圣旨下到齐国公府,一家人都愣住了,谁也想不到皇上会在这个当口,给陈景轩赐官,而且是正三品,主一省的刑法之事,兼巡案和吏治考察,权利不可为不大。 要知道之前陈景轩担任太子属官,也不过是正五品,可以他的年纪来说,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同龄人,包括那些科举出身的天之骄子。 现在皇上直接越级提拔,高了足足四级,成为正三品,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整个齐国公府都喜气洋洋,他们现在不仅是勋贵了,更是权臣家族! 就连陈景轩本人,都心生欢喜。 不为别的,上任的地方在金陵,也就是江南腹地,且他的职责还是刑法主官,那他严厉打击人贩子,就是名正言顺,有这便利的身份在,他一定能找到外甥女! 圣旨上让陈景轩身体好转后,再赴金陵上任,但他已经等不及了,虽然派了人去江南暗访,可江南地界那么大,暗访困难重重,会比光明正大找寻困难多了。 他越早上任,就能更早找到外甥女,因此不顾‘病弱’的身体,执意登上去江南的船。 对外就说不想待在这个伤心地,且出门他谁都没带,只有几个小厮罢了。 没有繁杂的人员和行李,行程能更加简便快速,不过三天,就收拾好出发了。 京城发生的一切,苏叶并不知晓,她现在过的舒服极了。 几天后,请了另外一位大夫来看诊,大夫说林夫人的身体健康,胎儿也养得好,一定能平平安安生产。 夫妻二人惊喜不已,没想到那颗药丸效果竟如此好,直接把苏叶奉上神坛,伺候的越发精心周到。 一日三遍的问询,伺候的下人更是被时时敲打,不准怠慢了苏叶。 就连凌云子看了,都忍不住吃醋,他怎么从来就没这待遇? 日子安稳下来,苏叶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修炼上,呈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在睡觉。 林如海和贾敏不放心,频频请大夫检查,都说没问题,他们也只能作罢,或许这就是仙神下凡的奇特之处吧。 倒是凌云子不以为意,信誓旦旦说苏叶这是参悟天地,以便天人感应,还光明正大赖着不走,学习她的动作,想要偷师参悟的功法。 于是一个神奇又搞笑的场面出现了,苏叶躺在小床上闭目修炼,旁边的软塌上,一个老道也四脚朝天躺着,歪过头来偷看她。 她动动手脚,老道也动动手脚,她皱皱眉头,老道也跟着皱眉。 很多动作一个婴儿无意识做出来,那是手脚不自控,自然而然,纯真可爱,由老道做出来,就滑稽又搞笑了。 伺候的丫鬟婆子被他这番作态,逗得直乐,不过林家家规甚严,下人哪敢嘲笑主家客人,只能憋着。 不过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老道虽然年纪大了,可本性里仍然保留稚童的一面,做出那些动作,一开始确实觉得滑稽,后来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一次贾敏和林如海过来看苏叶,见到老道学着苏叶啃手指,脚还举起朝天,姿势又怪异又搞笑,劝了几句。 但凌云子信誓旦旦道,“你们不懂,在你们眼里,这或许是稚子无意识的行为,但在我眼里,这是最自然的状态,心净无垢的孩童才最容易沟通天地......” 他的一翻‘狗屁不通’的大道理,说的林如海和贾敏一愣一愣的。 凌云子总结,“星君和其他孩子还不一样,其他孩子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星君可以,所以这番动作一定有深意!” 林如海:...... 贾敏:...... 懂了,之前那些都是废话,只有最后这一句才是心里话,他就是想向苏叶偷师,又怕苏叶不答应,才各种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笑了。 有时候觉得凌云子睿智深沉博学多才,偏不靠谱的想法行为又时不时冒出来,叫人啼笑皆非,说他完全不行吧,他的学识见识非常人能及。 最后他们也只能不去管,任由道长自己瞎折腾,只交代下人,注意苏叶的情绪,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就把人隔开。 最开始苏叶确实觉得无语,她做出那种动作,是身体真的幼小,专注修炼时,手脚无意识放开管控,以至于和真正的幼童一样。 可慢慢的,她完全能掌控身体,不会再出现类似啃手指,手脚乱摆放的情况了。 但见凌云子竟然学习她,学习了整整两个月,每天雷打不动,可见其毅力,偏自以为学到了精髓,之所以还没入门,是自己的资质不够的缘故。 苏叶忍不住好笑,也认可老道心境纯澈,是个修道的好人选,至少比马道婆那种人强吧? 凌云子能几十年如一日苦修,不仅在于他一心追求道,更因他不在意外物,不然以他的本事,早就可以在某个道观,舒舒服服当个长老了,而不是游历山河,追寻感悟。 再说了,这是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人! 就他对苏叶崇拜的程度,吩咐什么都会不打折扣的完成,且不怕累,不要求回报,多完美的下属啊。 因此在能控制身体后,苏叶摆出的动作就变成了锻体术上的姿势,她是不能练,但摆出来让凌云子模仿,也能提高他的身体资质。 凌云子起先没意识到,等苏叶几次摆出相同的动作,他就了悟了,惊喜的跪下来欲磕头,“徒儿谢师傅教导,请受徒儿一拜。” 苏叶眼皮子抽了抽,用灵力止住他磕头的动作,示意他继续。 凌云子也不在意,立刻就地躺下,开始摆出之前的动作。 这动作看似简单,但要做的标准,却非常难。 不一会儿,凌云子整个人都汗如雨下,脸色也渐渐发青,通常到了这种程度,就说明已经到了极限,应该停下来,用舒缓药剂对全身进行一个放松。 过犹不及的道理,到哪里都适用。 但苏叶却发现,凌云子竟然还能坚持,哪怕手脚开始无意识抽搐,动作竟然一丝不苟,非常标准。 且他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虚空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 苏叶注意听了一下,好像是《道德经》? “啊!”她叫了一声,想唤回老道的神智,却没什么用。 守在门口的丫鬟应声进来,低头询问有什么需要? 苏叶摇摇头,示意她出去,不许出声。 老道明显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和顿悟差不多,不过能不能让他直接入门,就看造化了。 看了一眼老道僵住的姿势,苏叶闭上眼默默叹气,询问系统是否有治疗此类情况造成拉伤的药剂。 ——叮,肌肉舒缓剂,骨骼修复药剂,售价2000星币。 ‘买吧,’她在心里默念,总不能让新收的不记名弟子,直接变成废人吧? 这家伙也是勇,为了缓解锻体带来的痛苦,竟敢直接抽离意识,让自己沉浸在道经中。 但不得不说,或许这种姿势能让他更好的感悟天地,以至于真的进入了感悟状态。 半刻钟后,一道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绛雪轩,“啊啊啊!好痛——师傅,救我啊啊啊!” 此声音之凄惨高亢,打破了整个园子的宁静,惊得隔壁对坐看书的夫妻,书都吓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贾敏抚了抚胸口,“这是......道长的声音?” 林如海无奈一笑,轻拍妻子的后背,“无事,道长总是一惊一乍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他叫得好惨......” 话还没说完,惨叫声再次传来,“啊啊啊,疼疼疼,师傅救命啊!” 夫妻对视一眼,无奈的站起来,“去看看吧。” 看看就是看看,两人来到绛雪轩门口,看见一圈人围着院门口看热闹,不由轻咳一声。 下人们见主子来了,忙行礼散开,不过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瞟向院里,眼中俱是笑意。 说真的,自从林家守孝开始,整个氛围都是那种压抑的,悲伤的,乃至于偌大的园子,安静的仿佛没有人气。 可自从道长带着小公子来了之后,每天都有热闹可看。 道长可真有活力,总能折腾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出来,换作以前,他们或许会觉得奇怪,进而嘲笑。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暗暗发笑之余,竟也觉得松快了不少。 主家夫妻因为他没那么愁苦了,甚至还保下了未来的小主子,这是多好的事啊! 没错,贾敏身体好了瞒不住,因此对外宣传是凌云子的功劳,是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调理好贾敏的身体。 为此齐大夫特意上门,和凌云子探讨医术。 凌云子是有真才实学的,还走过大江南北,甚至深入草原和苗疆腹地,对各种神奇的治疗手段都见识过,因此和齐大夫聊起来,也是头头是道,颇有大师风范。 再加上林家也有几本孤本医书,被林如海拿出来抄录,赠送给齐大夫。 获得绝版医书的齐大夫,瞬间忘了自己的目的,一心一意钻研上面的学问去了。 于是这个功劳就落到了凌云子头上。 对于家仆来说,主家能有继承人,长治久安下去,他们也能安心在林家的庇护下活着。 这年头外面的日子可不好过,做生意种田都要面临各种风险,还要上交各种苛捐杂税。 最糟糕的是,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吃不饱就算了,随时还要被欺负,从高高在上的官员,到本地乡绅,再到乡里掌握了丁点权力的里正村长等,都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 相比之下,林家规矩严明,林家主子从不随意责罚下人,做错了事按规矩惩罚就是,很少有仗刑辱骂等。 他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就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还有舒适不漏风的屋子居住。 一年四季还会按季度发两身衣裳,这是外面普通富户都没有的待遇,他们舍得一年做八身衣裳吗? 林家对下人的宽和大方,是比较少见的,因此仆人们也都忠心耿耿,打心里希望主家能传承下去,长长久久。 因此对于治好了贾敏的凌云子,他们是打心里尊敬的,只不过凌云子道长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又惹人发笑的举动,看热闹也是人的天性嘛。 林如海和贾敏知道他们没有恶意,打发走就算了,并没有说什么责难的话。 因为就连他们,看到凌云子现在的样子,都忍不住发笑。 老道长躺在地上,怪异地右半边着地,右手向前朝天,右脚奇怪扭曲着,左手背到身后,左脚弯曲点地。 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明明姿势已经这么怪异难堪了,偏凌云子还不老实,妄想向苏叶移动。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僵硬拉伤的身体,于是动一下就开始团团转,仿佛乌龟被人拨动,原地转圈。 一边转,还一边乌拉乌拉乱叫,说不清是真的疼,还是纯粹对自己的状态害怕,声音倒是高亢洪亮,一点也不像疼得受不了的人。 林如海笑着叹息,上前想要扶起他,然而动一下,老道长就哇哇大叫,“啊疼疼疼,如海,莫动莫动,疼死我了。” 林如海不敢动了,无奈看向苏叶。 苏叶瞄了外面一眼,示意打发其他人离开。 林如海点头表示明白,叫所有下人都出去,并亲自关上院门。 下一秒,两瓶可溶解材料装的药剂就出现在半空中,一个红色如宝石,波光流转,一个暗红如血液,隐隐似乎能闻到血腥气。 贾敏惊讶地瞪大眼,虽然已经从丈夫嘴里听过了,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林如海上前,小心接过,询问道,“怎么用?” 苏叶眨眨眼,手指指向茶壶里的水。 “喝下去?”林如海迟疑发问。 苏叶摇头。 林如海想了想,“沐浴?” 苏叶点头。 “一起用吗?可是放入热水中。” 继续点头,通过点头摇头,苏叶总算交待了使用方法,无非就是放入热水中,然后泡澡罢了。 林如海仔细打量,发现不知该如何打开,不由再次看向苏叶。 苏叶手指一动,做了一个扔的动作。 林如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叫人把浴桶送到隔壁房间,然后把道长搬过去。 那药剂是他亲自放的,直接扔进去,转瞬就消失了,把一浴桶的水染成了黑红色。 凌云子被搬动时鬼哭狼嚎,进入热水后,就长舒一口气,眉飞色舞的讲起了自己的收获。 “如海如海,我刚刚顿悟了,虽然被打断,只顿悟到一半,不,”他伸出手指算了算,“四分之一,不过那也是顿悟啊,再来几次,我肯定能入门哈哈哈,到时候我就是先天了,到时候我罩着你啊。” 林如海无奈,说他,“你不疼了吗?”还有心思说这些。 凌云子一愣,仔细感受了下,大力晃动脑袋,“不疼不疼,我现在可舒服了,星君不愧是星君,我和你说,如海,我现在是星君的徒弟了,拜师的那种,嘿嘿嘿,你千万别羡慕我,谁让老道我有仙缘呢,像你这种凡夫俗子,是别想了。” 林如海叹笑,“你说的入门,是内含灵力吗?” “对啊,你以前没见过吗?就是那种可以飞来飞去,日行千里那种。”凌云子道。 “那确实没见过,”讲真,在认识苏叶前,他的世界相当单纯,敬鬼神而远之,从未想过竟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那有了灵力之后,有什么好处,可能让身体更加健康?”他倒不追求长生什么的,只是林家人向来体弱,从他祖父,到父亲,再到他,先天就带着弱症。 要不然林家也不会对养身之术了解的如此深刻。 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这样,如果有办法改善,那让他们从小研修道法,也是可以的。 道士不同于和尚,是可以居家修行,也可以娶妻生子,甚至科举当官,这并不妨碍什么。 不让小孩子学道,只是道法太过高深,孩子不一定学得会,学会了也怕移了性情。 像凌云子道长这样,一心只追寻大道,不为世俗所动固然好,怕就怕少了这份心性,最后只落得一生愁苦的下场。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想要免他们忧,免他们苦,又怕他们没有能力,以后更忧更苦。 但这些在身体健康面前,一切都不是事。 人生四大苦,都苦不过身体不适带来的难受。 凌云子听懂了他话里的隐忧,趴到木桶边缘,眨眨眼,小心翼翼暗示道,“星君在呢,别担心。” 他这是指导林如海去向苏叶薅羊毛,有这样一位大佬在,还会怕孩子身体不好吗? 林如海笑着点点头,但心里却明白,一切的恩惠都需要偿还。 苏叶是什么身份,他大差不差已经猜出来了,无非和已经过世的先太子有关。 说实话,那位确实是有为储君,比现在当势的四皇子,要更光明磊落的多,也更心怀家国大义。 可恨时也命也,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不济,总是给好人更多的磨难。 林如海是钦佩敬慕那位储君殿下的,尤其在知道他宁愿自己一败涂地,也不叫石重那种的卖国贼得逞后,就更是大受震撼,可惜这样一位储君最终殒命。 可就此把林家绑在那位子嗣的战船上,他还不能下定决心。 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朝不慎,就会让林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因此,他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苏叶的恩惠。 “啧啧啧,你就是看不穿,”凌云子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脱身?” 都把这位祖宗养在家里了,就已经站在了四皇子这位继承人的对立面,人家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林家。 那参不参与还重要吗?他可是参与了保护太子血脉,剩下也不过是细枝末节。 “不,”林如海轻轻摇头,“林家家训是兼济天下。” 林家从前朝开始就是姑苏大族了,家族人才辈出,家学渊源。 等到前朝末年,皇帝昏庸无能,百姓被盘剥活不下去,战乱四起。 林家就分裂成两派,一派坚持忠君,无论皇帝多昏庸多无能,他们始终不改初心,誓要与国家共存亡。 这部分族人当时留在京城,誓死守卫皇城,最后全都也死在了起义军的弓箭之下。 那一支起义军是最先攻下京城的,却不是最后的胜利者。 胜利者是林如海这一支的祖先支持的徒家□□,不过当时他们是从南方起义的,由南打到北,速度就没那么快,因此等不到林如海祖先去救,那一支的林家人全部殉国。 这一支的祖训是达则兼济天下,他们效忠的从来不是哪一国哪一朝的皇帝,而是能给百姓谋福祉的皇帝。 前朝皇帝实在太昏庸了,百姓苦不堪言,林如海祖先不忍见饿殍遍野的惨相,宁愿背叛从小接受的忠君爱国思想,进入了举兵谋反的起义军中,帮助徒家夺得江山。 林家的祖训是想要百姓过的好,过的安稳。 林如海不确定,等苏叶长大,会不会给天下带来兵戈,给百姓带来战乱。 因此他一直迟疑着,害怕林家成为天下的罪人。 凌云子翻了一个白眼,嘀嘀咕咕,“你知道什么是紫微星吗?紫微星是命定的帝星,只会给天下带来长治久安,安稳富强,你所谓的灾祸,那是扫把星,祸星!” “可如此的话......”岂不意味着,当今四皇子不是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他会给大楚带来动荡,不然哪有紫微星安稳天下的机会? 林如海眉间染上一抹忧色,为即将到来的大乱。 “想都知道,山不容二虎......”剩下的话凌云子没说,但意思两人都明白。 二虎必有一争,除非老虎亡故,但这绝对不能说出口,不然就是咒当今圣上。 “如果不退位就好了,”林如海长叹一声。 但这绝对不可能,老皇帝身体不好,劳累不得,他得长时间休养,而每天一大早的早朝,就不适合休养身体。 因此退位势在必行,退位了,就有了两个皇帝,一个在位几十年,功绩赫赫,被天下百姓推崇。 一个年轻有精力,未来无限可能。 投靠两者的人都不会少,甚至有可能一半一半,最终形成两虎相斗的场面。 凌云子伸出手指,仿若高人一般念念有词,如果不是人光溜溜在水里,还真有那么点高人风范,“我掐指一算,皇帝在万寿节后就会退位。” 没错,今年是皇帝在位四十年整,又正好是六十一岁的高龄,他想要在任上过完万寿节再退位,是所有人都猜到的。 林如海也明白,自己在异想天开,看了旁边屋子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泡好了吗?我见水变透明了。” 凌云子尝试了一下,发现全身舒适,忙开心的站起来,“好了好了。” 他还顺势蹦了两下,以证明自己是真的好了。 动作幅度太大,让林如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忙以手遮面,“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说完转身就走,为怕药剂的事泄露出去,他亲自在这里照看凌云子,现在既然人已经没事了,那就不必再留了。 “诶诶诶,”凌云子想要抓住他的衣角,被躲了过去,“你倒是给我拿件衣服啊!” 林如海不理,快步离开这间房。 他堂堂林探花,又不是某人的下人,对吧? 离开前,他先去探望了一下苏叶,见苏叶闭着眼睛,踌躇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苏叶没有在意,不着急,想要收服林如海这种正统文人,让他支持自己走上相当于谋反的路,一时半会儿是行不通的,得耐心! 她不知道那位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行事看,看不出雄才伟略的模样,反倒有点小肚鸡肠,惯爱使阴诡手段。 在原主皇祖父的治理下,整个大楚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繁荣昌盛,但掩盖在这种繁荣表象下的矛盾也越发尖锐。 比如大部分官员被富贵迷了眼,腐蚀了心志,不再想开国初期那样兢兢业业,变得惯爱享受。 即便他们刚开始不是如此,怀抱救世济民之心。 可朝堂的氛围已经形成,非一己之力可轻易打破。 中央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地方护官符行为猖獗。 盛世之下,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失去土地,大家开始认同成为一家奴仆是个好选择,这只能说,观念的形成必定有它的现实成因。 如果不是外面世道艰难,谁愿意成为家奴呢。 百姓的目标不过是活下去,尚能吃饱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当生死不由己的家奴。 可从林家下人的状态就知道,他们很满足甚至高兴于能在林家当仆人。 不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相反,是他们聪明,早早看清了事态炎凉,能有一个安稳的饭碗,一个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整个大楚上下,已经形成了稳固了阶级,现有利益集团掌握了绝大多数的利益,不允许外来人挑衅争夺。 有那靠科举入仕的,也得迅速融入他们当中,学会按照他们的规则办事,被同化为‘自己’人,才能当好这个官。 文中提到的贾雨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进士出身,有真才实学,就任知府期间,因严厉酷刑,得罪了相关利益集团,被栽赃贪赃徇私的罪名,上司不保他,同僚陷害他,就连下属都背叛他。 最后他被革职,一朝回到解放前。 文中没有对贾雨村是不是被冤枉的,做详细介绍,但如果他真是贪污之人,像林如海这样品行高洁之人,真的会聘请他来给独女当老师吗? 过后还给他写介绍信,让他重新起复? 要知道古代讲究连坐,有任何丁点关系,在对方出事的时候,都可能受到牵连。 更不用说这种举荐和被举荐人的关系了,如果不是林如海确信他的品行,哪敢如此行事? 因此贾雨村在前期应是个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好官,受陷害才会被罢官。 可到了后面,他懂得如何‘做官’了,同时也丢掉了本心,与污浊为伍,也因此官途越发顺遂了。 管中窥豹,一地一府是如此,难道其他地方就能免俗吗? 因此,整个王朝已经到了积重难返,不得不改革,不得不用强有力的手段,打破其固有利益阶级的地步。 这势必带来动荡,毫无疑问,但也能为王朝再延续百年。 动,四皇子将会与整个朝堂为敌,面对层出不穷的反对势力,还有老皇帝在后面拖他后退。 不动,不到二十年,整个大楚就会变得千场百孔,原本的问题将一一暴露,矛盾将进一步激化,最终形成尖锐的社会问题,威胁到徒家的统治。 这么说吧,但凡四皇子登上那个位置,就站在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从未受过正统继承人教育,暂时看不明白这一点,等到真正站在高位,才会知道,这个位置有多么的难坐! 如果他本人雄才大略,有着先太子那般不顾一切的决心,那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到时,苏叶不会与他争,反而会默默支持,这样的帝王,值得尊敬,也应该获得支持。 大不了等事情结束,她带着自己人去海外打地盘,占海为王也是可以的。 所以,你是吗,徒机? 苏叶微微一笑,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401 第四百零一章红楼潜龙在渊15 时间就…… 时间就在凌云子修炼中往前走,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虽然之前的顿悟再没出现过,不过凌云子已经把锻体术的第一层所有动作学会了。 虽然还不能连贯的使用起来, 只能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来, 做完一个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下一个动作, 但对他身体素质的提升, 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之后他在道术的修习过程中, 能更好进入状态,几个月后,竟在某天晚上入门了,真正获得灵气入体。 凌云子高兴坏了,上窜下跳, 还去打扰林如海的清梦, 把人叫起来陪他喝酒,弄得夫妻二人又气又好笑。 最终林如海还是被夫人赶出来了,不然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听着外面的敲门声吧? 守孝期间,林如海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祝贺他。 凌云子哈哈大笑,灌了一肚子茶水,管它是茶还是酒, 高兴就行了, 乐得手舞足蹈。 他伸出双手给林如海展示,仅有的一点灵力做不了别的,但能输入到林如海身体里,让他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 林如海瞬间感觉有清流流遍全身, 又瞬间消失,但带来的舒适感却不同凡响,让沉疴尽去,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几倍。 难道这就是灵力?想必它也能让身体变得更加健康吧? “当然可以了,”凌云子志得意满道,“你看我,现在的状态相当于二三十岁的时候了,哈哈哈。” 林如海沉思,“是因为入道获得灵力,还是那套锻体的动作?” “啊这,”凌云子傻眼,仔细思考了一下,“是那套动作吧......” 也就是说,那套动作确实能改善人的体质,保持健康,并不是他这段时间的错觉,凌云子的状态确实因为那动作一日日变得更好。 凌云子沉默了片刻,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不,你也拜师傅为师?” 林如海差点呛死,放下茶杯好笑的摇摇头,“说什么呢。” 他哪能和凌云子道长一样,不在意世俗观念,且不说他本没有修道之心,坚持的理念也是儒家那一套。 即便真的修道,也不会拜一个外人眼中的奶娃娃。 “不管拜不拜,能练那套功法就行,这样你一家人都能健健康康的,我去询问师傅能否传给你,”说着他一下子蹦起来,跑到绛雪轩。 此时快到凌晨了,绛雪轩已经落锁,老道满不在乎,就那么轻飘飘地跳上墙头,落入院中。 林如海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无奈放弃,不过他的心中也认可了道长的想法。 他也想试试那套锻体之术,如果能改善他的体质,等夫人生下孩子,也让她练练,未来交给孩子们,这样就不用再担心林家子嗣问题了吧? 至于会不会因此欠上苏叶大恩情,他已经想明白了。 等到苏叶长大,想要做什么,难道他还能阻止不成?到时还不是要拉着林家一起帮助她。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现在就让凌云子把人带走,然后装作没这回事,他林家还做不出来如此忘恩负义之事,能怎么办呢,只能认栽了。 既如此,那提前拿一点好处,让全家人健健康康的,也不是不行。 凌云子跳入院子,里面一片漆黑,下人都睡了,就连苏叶,也没有时时刻刻修炼,留了时间睡觉。 凌云子进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微微睁开眼睛,在夜色中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凌云子嘿嘿一笑,“师傅,如海想要学习锻体术,您看?” “可以,”苏叶此时已经能正常说话了,说完直接闭上眼。 然而凌云子并没有走,“还有如海的夫人和孩子......” “可以,你教!”苏叶说完,再也懒得搭理他了。 凌云子完全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说他入门了非常高兴,说他这些年为追寻大道,如何如何不容易。 还有他见到过的神奇一僧一道,要不是小时候跟着师傅,见过两位高人,他也不能这么坚定的追寻目标。 因为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产生动力。 “嘿嘿嘿,我现在也和他们一样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有那么高深的功力,忽而这里,忽而那里,然后又突然消失。”凌云子畅想道。 一僧一道,苏叶仔细琢磨,莫非就是文里出现的那一僧一道吗? 要化林黛玉出家,给宝钗送上冷香丸配方,最后带走了甄士隐。 “他们很厉害?”苏叶询问。 “我师傅说他们是得道高人,我亲眼所见他们突然出现在眼前,又突然跑到很远的地方,然后消失,”凌云子道。 苏叶点点头,和《如一神经》上的功法相对照,发现只有突破了第二层天眼通,才能做到。 也不知道这一僧一道,对于这方小世界而言,是善是恶,对她这个外来破坏既定规则的人,又持什么态度? 但不管怎么样,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了。 得在他们出现前,突破第二层,才有自保之力,果然,还是快快长大吧。 打发走凌云子,她重新进入睡眠,长大的最好方法,就是吃饱喝足,拥有充足的睡眠。 院外,林如海不像凌云子那样不拘小节,即便苏叶现在还是个奶娃娃,他依然保持该有的礼数,绝不在晚上出现在苏叶院中。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凌云子出来,忙几步迎上去,询问结果。 凌云子大手一挥,“放心吧,如海,师傅答应了,明日我就教你。” 林如海长舒一口气,双手抱拳,“那就多谢公子和道长了。” “嘿嘿嘿,不谢不谢,”凌云子一把拉起他,“我可告诉你,刚开始练习很疼的,你可不能半途而废,我会监督你的。” “自然不会,”林如海许下诺言,痛苦是一时的,健康的身体才能长久。 因为一套初级版炼体术,苏叶顺利把林如海一家拉上了自己的贼船。 但这没什么好炫耀的,因为在她未来要干的大事中,一两个人才远远不够,她还需要更多的人,更庞大的势力。 时间,又是时间,啧,当一个奶娃娃可真憋屈,下次千万不能再穿成婴儿了,这么无聊的日子,她实在过够了。 她这边过得舒适又安稳,还嫌弃太过清闲,导致日子无聊。 另一边陈景轩却是焦心担忧,马不停蹄离开京城,在接近江南地界的时候,接到先前派到江南暗查人员送来的消息。 那人贩子确实进入江南地界,但在接近姑苏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在姑苏城找寻了好些天,都没有这个人的踪迹。 另外,姑苏知府江大人破获了一桩重大的拐卖案,抓住了整个姑苏大部分人贩子,其中有团伙作案,也有流窜到这里的外地拐子。 他们想办法打听了,里面也有人贩子会去京城,从京城拐到江南来的孩子有不少,但都没有出生刚半年的幼儿,最小的已经三岁了。 按照那个拐子的长相去打听,倒是真找出这么个人来,据拐子村民交代,他们村里有几人没被抓,应该是在外地的缘故,到现在还没有落网。 拐走小郡主的,就是其中一位。 “我们找了不同的村民询问,都说没见过这个拐子出现,我们怀疑,他在靠近姑苏后,得到了风声,躲了起来。”一个长相普通,客商打扮的青年回禀道。 陈景轩揉了揉额角,“你们查了周边的村落没有,有没有出现外人,或者那拐子在附近有没有亲戚,或许他躲到亲戚家去了?” 得到了消息,转眼又失望,叫他更加担心外甥女的安危。 怕就怕那拐子担心被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手里的孩子弄死,自己躲出去。 一个大男人抱着婴儿出现,是相当显眼的,如果没有那个婴儿,哪里去不得? “这......我们人手不够,”青年回道。 姑苏周围至少有几十上百个村子,有些还会藏在山中,不是本地人找不到那种。 陈景轩想了想,“我去拜访江大人,请他帮忙调查。” 他实在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要是现在让那个拐子跑了,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至于上任,反正皇帝考虑到他的身体,把时间延长到三个月,他还可以再拖一拖,到时候就说是巡道了,反正这本身就是职责之一。 想通了,陈景轩不再犹豫,直奔姑苏府衙,找到江大人。 江大人自小也是在京城长大,还是公主府幼子,当然认识这位太子伴读,齐国公府的公子。 两人还曾一起在上书房念过书,只不过作为公主的孩子,江右良有意避开党政,不与任何皇子交好,因此和陈景轩这种明晃晃的太子一脉,仅是认识罢了。 现在太子故去,倒没那么多顾虑了。 故人来访,江知府百忙之中,也愿意抽出时间,接待陈景轩,得知他成为金陵按察使,忙抱拳恭喜。 陈景轩苦笑,“物是人非,不提也罢,江兄,某此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江兄助我。” 江右良顿了顿,没把话说死,但也给予了承诺,“陈兄但说无妨,如果有我帮得上的,绝不推辞。” “是这样的,家中有一亲戚,生了一女娃,爱如珠宝,百般疼爱。可因不小心命犯小人,孩子被偷走了,卖给了江南来的拐子,等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拐子带着小女娃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也想来江南寻找,只是寻常人家,哪有这个本事。” “这不,得知我要前往金陵上任,就拜托于我,亲戚情分,本就应该,更何况我还是主管刑法的按察使,本就是分内之事。我原本打算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查办人口拐卖,却不想靠近江南地界,就听到了江兄您在大力打击人贩子,并卓有成效,叫某佩服不已。江兄是好官啊,心怀百姓,尽忠职守!” “陈兄谬赞了,我这也是因缘际会,遇到有人前来报案,这才能把隐藏在姑苏的毒瘤一网打击!陈兄且放心,只要那人在姑苏的地界上,我一定帮你找出来。” 得知是这样的私事,不牵扯皇权之争,江右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我先让人审问一遍,看有人是否认得他,”江知府说做就做,当即吩咐人去提审人贩子。 陈景轩当然不会阻止,他巴不得早点得到消息。 然而审问的结果并不理想,就像属下禀告的那样,那个拐子确实是拐子村的人,但出事时,他并不在,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 而且这人是村里有名的混子,没有父母,也没有娶妻生子,常年在外面拐卖孩子,卖不出去就弄回村里交给村里人,自己拿到一笔钱后,去吃喝嫖赌。 他会去的场所,也有衙役去问了,近几个月,这人都没再出现过。 然后询问了姑苏城里很多人,包括城门口的士兵,都表示对这人没印象。 如果见到一个汉子抱着一个婴儿,他们或多或少会注意一下,但没有看到,不知道是他们没留意,还是这人贩子没出现。 没办法,江知府只能让人临摹了画像,是当初陈景轩按照柳升福的口述画下来的,贴在城门口,然后派一些衙役,家家户户去问,包括城外的农村。 这样耗费的时间就长了,短时间内是别想找到了。 陈景轩没办法,只能遗憾离开,去金陵上任,再耽搁下去,就不能按时上任了,到时候一个罪名下来,要再次被流放了。 江知府见他这样着急,感叹这真是一个好人,对亲戚的孩子都这样上心,也表示自己会督促手下找寻,让他放宽心。 不宽心也没办法了,毕竟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 时间就在这种有人闲适,有人焦虑中度过,在万众期盼下,林家终于要迎来小主子了。 在怀孕九个月后,贾敏要生产了,稳婆和奶娘早早就准备好了,为了一些目的,用的是家中信得过的老仆。 从早上发动,到下午申时一刻,没经受太多痛苦,贾敏生出一个六斤重的男孩。 一落地,这娃儿就哇哇大哭,声音之响亮,隔壁的绛雪轩都听到了,可见其身体很健康。 大夫把过脉,母子平安,就连林家常见的病弱之症都没有。 林如海非常高兴,直接去了祠堂,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林家终于有后了。 之后他和贾敏商量,“对外就说我们生了双胞胎,小公子......需要一个身份。” 贾敏没有异议,自己孩子能这么健康,多亏了苏叶,她也知道,苏叶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在外行走。 只是,“要假称是男子吗?”那毕竟是女娃,装扮成男子是不是不太好? 林如海顿了顿,“女子受限良多,小公子有大志向。”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极重,女子不允许外出,不能和外姓人接触,更不用说经营自己的人脉势力了。 想要以女子身份做到这一切,别说林家小姐,就是公主也不可能。 长公主那么受宠,还不是只能待在后宅,公主府也得划出前院给驸马居住。 这个时代对女子束缚极大,林如海很清楚,那一位就不是安分的人。 尤其她后面可能用女子的身份,频频做出各种不符合时代规则的事,还不如一开始就对外宣布是个男孩。 “能瞒得住吗?”贾敏不担心别的,就怕事情泄露,连累林家清白名声。 “我问过了,没有问题,”林如海已经见识过了苏叶弄出来的障眼法,知道只要她相瞒,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贾敏突然笑起来,“那你说,小公子如此聪慧,以后是不是还可以考科举?” 林如海呼吸一窒,艰难道,“也不是......没可能。” 想想那画面,他突然有点后悔了,帮助别人在科举上头做假,对他这种把科举看得很重的读书人来说,属实有点突破下限。 贾敏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 半响,林如海才叹了口气,已经上了贼船,他还能说什么呢? 就这样,林家林夫人一胎双喜,生有两子的消息传了出去。 虽然林家在守孝,但谁都知道,未来林如海前途不可限量,想要借此巴结的人并不少。 但林家守孝诚心诚意,即便喜得麒麟儿这样的大事,也不打算办,众人只能送上礼物便罢了。 但林家的好运,也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原先林家在姑苏就是比较受瞩目的家族,林如海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还娶了京城国公府的嫡女为妻。 这样的家世才华,再加上好相貌,风光无限的前途和婚姻,都让林家林如海一跃成为姑苏的焦点。 只不过之前林家一直在京城,他们也只是提一嘴,关注的人不多。 可等到林母过世,林家回来守孝,他们才知道,原来过于完美的人也有遗憾,林家就是如此。 林如海本已进了兰台寺,青云直上指日可待,偏在这个节骨眼母亲过世,不得不回家守孝,前途出现波折。 更让人惊讶的是,夫妻成婚七八年,竟无一儿半女,守孝肯定是不能生育的,也就是说,林如海至少要到而立之年,才可能有孩子。 众人讲究多子多福,林家没有孩子,就是大大的遗憾。 惋惜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不少,然而不声不响地,贾敏竟然生产了,且还是双胎! 林家一下子有了两个嫡子,这怎么不叫众人震惊又疑惑。 打听消息后才知道,原来林夫人在林母去世前就有了,只是因为举丧累到了,差点没保住,好容易保下胎,也不敢大肆宣扬,就怕阎王爷知道了,非要把孩子带走。 孕中本就艰难,林家不想叫外人知道也情有可原,现在已经生了,还是双胎这样的大好事,当然要好好宣传一波。 于是姑苏百姓都知道了,那个乐善好施的林家,生出了继承人,还一连两个,可喜可贺。 只是林家依就低调,并不大肆庆祝,只亲近的人上门拜访。 江知府就是亲近的人员之一,他在忙完人贩子的事后,又帮助陈景轩找亲戚家的女娃找了许久,仍然一无所获。 虽然陈景轩来信表示感谢,并无怪罪的意思,但他依然能从字里行间,觉察到陈景轩的焦虑。 也是,谁家丢失了孩子,能不着急呢。 再联想到他可能是因为自己两个孩子都过世,移情作用,才会如此感同身受,愈发上心。 江知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罢了,原本破获大案的好心情,也在这事的打击下,渐渐沉寂下来。 他带着上好的茶叶来找林如海,打算和他聊聊,排解烦闷的心情。 “哎,见陈兄如此着急上火,我心有戚戚啊,希望那女娃能平安无事吧,”江右良落下一枚棋子,如释重负道。 林如海拿棋子的手一顿,“什么女娃?陈兄是?” “哦,你在守孝,估计对外面发生的事不清楚。齐国公府长子陈景轩被释放的事,你知道吧?”江知府道。 林如海点点头,这么大的事,他自然要了解一番,不能做睁眼瞎。 “宫里那位新封的义忠郡王,就是这位的外甥,据说是他妹妹想了办法,才在火灾中把孩子送出宫,为此自己被烧死了,这是先太子唯一血脉,皇上自然眷顾,于是陈兄被释放平反,顺便地,不仅爵位提一等,还成了金陵按察使。” 江知府说到这曲折的过往,都不由咋舌,还好他和皇家的龙子凤孙离得远,不然要被他们这一出出大戏折腾死。 这还没完,别看现在陈景轩风光了,但即将登基继位的,毕竟不是他投靠的太子,而是四皇子。 因为早早离开京城,在姑苏做知府,一做就是十几年,江右良并不知道京城四皇子和太子关系如何。 但他想起了往年一件小事,小时候四皇子在众皇子中是个透明人。 由于他母妃不受宠,宫人不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东西时常克扣不说,送去的还都是次品。 而太子就不一样了,样样都是最好的,有一次三皇子和四皇子去太子东宫玩耍。 当时太子不在,桌子上摆着两盆荔枝,因为运输不便,这水果在京城可金贵了,每年献上去的极少。 皇上给各宫分一分,再赏赐一些给得力臣子,就不剩多少了。 皇上自己不爱吃,知道太子喜爱,就把最后两盆都留给了太子。 当时两个皇子还小,四五岁年纪,没忍住诱惑,见左右无人,就偷偷拿了一颗尝尝。 然而那味道太鲜美了,尝了第一颗,就停不下来,两盆被他们全吃光了。 宫人回来见此,大惊失色,害怕担责任,就告到了皇上面前。 不告自取是为贼,皇上因为这件事非常生气,要责罚两个皇子。 但三皇子有母妃护着,一番哭诉打消了皇上的怒气,可四皇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他母妃只是一个才人,连消息都不曾得到。 最后就只有四皇子一个人跪在大殿外,直到傍晚太子下学,来给皇帝请安,得知此事,忙为弟弟求情。 因为在太阳底下晒了整整半天,回去四皇子就中暑了,休息半月才来上书房,当时他整个人都消瘦了,神情也变得阴郁,不似以前那般活泼。 江右良对此事印象深刻,虽然后来四皇子又变回来了,但像个小透明一般,隐在三皇子身后。 他总觉得,当初的屈辱于四皇子而言,从未远去,至少对他后面的为人处世,产生了影响。 但这话不能对别人说,只偷偷在心里臆测。 不会因为这件事,四皇子就怨恨上太子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同为皇子,太子就能得到独一份的优待,而他只因为吃了太子一盆荔枝,就要受到惩罚,在大庭广众之下,跪了一下午。 啧啧,不能想,不能想,这位可是未来的帝王,怎能随意揣测呢。 他把心思转回来,继续解释,“陈兄上任前,接到亲戚委托,要找亲戚家中被拐走的女婴,据说人贩子是江南人,也确实是那个拐子村的人,他们都承认认识他,但那人贩子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希望那女娃没事吧。陈兄能早点找到她,不然好好一女娃,未来还不知道遭遇什么艰难险阻。” 林如海手一抖,差点握不住棋子。 女娃,被拐子从京城拐到江南,齐国公府陈景轩的亲戚,一一都和苏叶对照上了。 所以陈景轩要找的人,就是小公子吗? 可他已经对外宣布家里有两子出生,总不能这个时候又说,其中一个是女的吧? 他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跟着叹息,“是啊,那些拐子太可恶了,好好的家庭,都被他们毁了。” “就是这样,他们也不怕遭报应,做这种缺德事,”自从审问完,得知他们这些年拐卖了多少人,江右良就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对了,剩下那些孩子的父母还没有找到吗?”林如海不想被江右良看出不对,转移话题道。 “没有,”江右良遗憾的摇摇头,把孩子带回来后,就已经从拐子们的嘴里,得知那些孩子们是哪里人,通知了当地官府。 这几个月,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前来认亲。 三百多个孩子,其中一大半被父母带回去了,仍有一半,没有人前来认领。 “现在来认亲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估计那些孩子最终也回不去了,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安置在慈善堂。”江右良摇头叹息。 但慈善堂一下子接收一百多个孩子,也实在吃不消,毕竟空间有限,人手不足,经费也紧张。 更何况慈善堂也不能让孩子们吃饱,不然那些百姓都把自家孩子扔到慈善堂怎么办? 林如海想了想,“如果实在没去处的话,就留在我这里吧。夫人生下两子,次子病弱,我和夫人商量着为孩子们积福,筹办一个育婴堂,收拢孤寡老人和无家可归的孤儿,到时直接安排他们住进去就是。” 江右良惊讶的张大嘴,“我还以为你要签他们当家仆呢。” 这个年纪,再养几年,确实可以在府里做一些杂活了,好好培养,会比外面买来的更得用,也比那些经年老仆更顺手。 林如海摇摇头,“林家不需要这么多仆人,我会安排人教他们一些手艺,长大了也能谋个不错的营生。” “这倒是好,那我也不能小气,我出五百两,其余就全权委托给你,”不是江右良不愿意上心,实在是他公务繁忙,真的没时间考虑这些。 再加上他是本地父母官,带头管这个,会让人产生错觉,比起府衙开办的慈善堂,他青睐相信这个民间创办的。 这样一来,哪个富户还愿意捐钱捐物到慈善堂? 慈善堂的资金来源,除了一部分朝廷拨款,和当地府衙的支持,大头都是当地富户的捐款。 慈善堂是由朝廷统一管理的,派到各地的管事,也都是朝廷中人,但朝中资金有限,分散到全国各地,就微不足道了。 因此朝廷要求当地衙门也承担一部分,富裕的地方还好,像姑苏城,府衙每年收上来的税收都不是一笔小数目,除了上缴朝廷,还会留下一部分,用于维持府衙的开销。 姑苏这部分钱是有剩余的,因此每年都可以拨款到书院和慈善堂。 姑苏文风鼎盛,多赖于此,全国十大书院,姑苏占了整整三家,另外还有三家分别在金陵,杭州,江西,剩下的两家在京城,一家在山东,一家在四川。 因而江南的文人几乎是一骑绝尘,每届科举,考中的人数都能占到三分之一。 另外,江南的慈善堂也是规模最大的,像姑苏这一家,就收拢了孤寡老人两百余人,孤儿七百多人。 整个姑苏城,几乎看不到小乞儿的存在,只因为八岁以下的,都被送进了慈善堂。 这么多人,想要运营下去,花销可想而知,光靠姑苏府衙,是万万支撑不起的。 最大的资金来源,还得依靠本地乡绅富户。 像林家这样的大家族,每年都会向慈善堂捐赠五百两纹银,家族有钱就多捐一点,没钱就少捐一点,但年年都要,不曾断绝。 这不仅是揽名声,更是本地一种风气,为融入这个环境,自然要和当地大族学习。 江南不仅文风鼎盛,商贸也异常繁荣,姑苏城内大小富商不少,为了能做好生意,在当地不受排挤,也会争着抢着给慈善堂捐款。 商人越多,捐的越多,越赚钱,也就捐越多,渐渐成为了一种宣传资本。 如果百姓知道哪个商人向慈善堂捐了很多钱,自然更加青睐他家店铺的商品。 这相当于一种资格认证了。 所以江右良这个父母官,才不可以带头另外筹备一家相似属性的慈善机构。 但让这么多孩子进入慈善堂,又没办法做到,不仅是钱的问题,屋子就这么多,几乎已经住满。 扩建是不可能的,这事瞒不了人,一旦扩建了,某些喜欢耍小聪明的平头百姓,闻到了风声,就会率先把自家孩子扔到慈善堂门口。 因为扩建了就意味着有多余地方居住,他们的孩子住进去不会吃苦。 等到长大了,可以干活了,再接回去,不就没成本养娃吗? 一个两个就算了,关键会带动一片人这么干,谁都想占便宜,看见别人这样做成功了,那其他人也不会干看着。 因此,慈善堂里再挤,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官府也没考虑扩建的事,非是不愿,而是一旦做了,后患无穷。 林如海当然知道这一点,“江兄放心,我这边不会对外宣传,只悄悄养着那些孩子就罢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章程,决定就在这个园子不远处的山脚下,建一个简单的院子,建成书院的模式,弄好了,请一两个先生过来,教导他们认识几个字,然后教授一门手艺。 具体教什么,可以后面再议。 江右良离开了,林如海想了想,来找苏叶,把陈景轩的事说了,“我思量着,他应该是来找您的,可要我通知他?” “我,儿子,对外?”苏叶为控制着声音不走样,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是,我已经对外宣传了新身份,”林如海也无奈,如果早一点...... “他,身份,敏感,”苏叶看清了他的想法,陈景轩的身份非常敏感,要是他身边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女婴,肯定会让人好奇探寻。 林如海想了想,确实,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等到贾敏生产,然后对外宣称是双胎。 要知道他都计划好了,前期就说次子体弱,见不得风,只抱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出去,不然两个孩子一看就不一般大,很容易引起怀疑。 等到三四年后,相差一岁的娃娃就不明显了,毕竟一个体弱不是吗? “对了,那个人贩子是怎么回事?”林如海想不通这人怎么消失的,难道没被抓起来吗? 苏叶看向凌云子,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好似终于想起,恍然大悟,“我忘了山顶上还有一人!” 好家伙,这都多久过去了,他竟然完全没想起来。 获得两枚责怪的眼神,凌云子很委屈,“反正他快死了嘛,死在监狱里还要人埋,不如就留在山上省事。” 这倒也是,就那人木炭样,也确实活不长。 “向舅舅,透露,交给你,”既然如此,那怎么向陈景轩技巧的透露她的存在,就交给老道士了,谁让他的神操作,直接把拐子变消失了呢。 “这个容易,您且等好了吧,”凌云子信誓旦旦,然苏叶和林如海对视一眼,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不应该交给这个不靠谱的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402. 第四百零二章红楼潜龙在渊16 凌云子…… 凌云子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想要让陈景轩相信还不容易。 当初在那个茶棚,正好有一个卖茶的老翁在,他看到那神奇的一幕,一定印象深刻,只要陈景轩能查到老翁身上,就一定能从他嘴里得到消息。 人贩子被天火惩罚,婴儿被一位道长带走,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出现,告诉陈景轩,目前苏叶所在。 毕竟他是关键当事人,还有谁比他更了解情况? 这么想的,凌云子也是这样做的,当即离开姑苏,前往金陵。 从姑苏到金陵,可以坐船,仅需要两天时间,但凌云子想要试一试入门后,是不是也能用‘神行千里’这样神奇的方法来赶路。 于是他摒弃了交通工具,直接步行,刚开始运用灵力,翻山越岭好不快活,在山岭之间如履平地,轻轻松松就能跳上几米高的石头和树木,甚至还能在树木与树木之间荡来荡去,像猴子一般。 是的,凌云子在山林里见到了猴子,以前凌云子只觉得这些猴子也就是一般的山野动物罢了,没什么神奇的。 可这次,他突发奇想,猴子这么灵活,跳得又快又高,自己是不是可以模仿他们跳跃的方式,在山林间穿梭,就像自己模仿师傅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古有华佗模仿虎鹿熊猿鸟创立五禽戏,可延年益寿,使身体更加矫健灵活。 现有他凌云子观摩学习野猴动作,自创轻身功夫,说不定他也能成为一代宗师呢。 凌云子越想越美,径直改变方向,追着猴子们往深山去了。 反正告诉陈景轩这件事又不急,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不是? 凌云子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就心安理得的投入到研究猴子的行动方式上,借住稀薄的灵气,尝试模仿它们的动作。 一开始,因为灵气不足,他常常被卡在树枝上,或吊在半空中,差点就要摔得头破血流。 渐渐的,他学会了精细运用灵力,既然不够多,那就省着点用,然后学习猴子们平衡的方式,跳跃的幅度,以及怎么节省体力,控制全身肌肉等等。 观摩越久,模仿的次数越多,他越来越能控制自己全身上下。 慢慢地他就发现,自己变得和猴子一样灵活,即便不用灵力,也能在树枝间轻松跳跃。 凌云子大喜,觉得自己悟到了真谛,练习起来越发上心。 其实不是他的悟性有多好,而是锻体术本身已经把他的身体素质提高,即便没到这个小世界最高水平,也已经非常厉害了。 别说他还有灵气,即便没有,多加练习,也能和猴子们一样灵活。 凌云子沉迷在高来高去的跳跃中不可自拔,逐渐忘了此行的目的。 与此同时,陈景轩在没有外甥女的消息后,一上任就展开了对人贩子的全面盘查。 他本就是按察使,主刑法之事,新官上任三把火,陈景轩想要做出一点成绩,好顺利坐稳这个位置,获得功劳,是很正常的事。 因此没有哪个官员提出反对,相反,他们还大力支持。 原因也很简单,按察使还有监管考察吏治的职责,金陵父母官知府也不过正四品,偏按察使正三品,比所有人位置都高。 也就是说,金陵乃至江南这一代,有关于刑法之事,他都可以插手。 现在人盯上的是人贩子,而不是他们这些官员,那大家当然配合。 在这些高官中,和人贩子有牵扯的,还真没有,他们想要钱财,找当地富户多好,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不少银子,何必去沾染这种阴司重,又来钱少的买卖。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二十两银子省着点花,可以让一家人过上好几年,可对于有品阶的官员来说,那也不过是一顿饭一盏茶,或者逛一次戏园子的钱罢了。 尤其这里是江南,置办一个铺子,购买一些良田,每年几千两银子不在话下。 就算这些都没有,光是那些豪商们的孝敬,都要上万了。 所以这些官员不大可能和人贩子有牵扯,或许他们手底下的役从和家仆有人掺和其中,但应该也是瞒着他们进行的。 毕竟这种事做多了,是真的有损阴德,而古人尤其是读书人,比较讲究这个,像王熙凤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完全不信因果报应的人,真是少数。 因此有些人贩子借了他们的势,也是瞒着他们的。 所有官员都认为,自己和人贩子绝对不会有牵扯,那为了安抚新上任的上官,当然要全力配合了。 就这样,整个金陵也开启了轰轰烈烈打击人贩子行动,甚至还波及了周围地区。 原本就有姑苏江知府提供的信息,当第一个人贩子冒头,接下来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接一个人贩子被抓获,一批批人贩子团伙无所遁形。 很快金陵府衙的大牢就已经人满为患,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也解救了不少,但无一是陈景轩想要找到的外甥女。 但他并不气馁,而是越发的严肃认真,每个人贩子都仔仔细细审问,就是想找到当初那个人。 在他这样连翻审问下,很多人贩子都熬不住了,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贩子落网。 人数一多,就代表了大案要案,办好了就是大功劳,因此那些官员和衙役们不仅不感到厌烦,反而像打了鸡血一般,越发忙碌起来。 在上下一心,众人齐心合力之下,很少有人贩子能逃脱法网。 即便一时逃了,也会被周围的县镇官员送回来,原因也很简单,按察使并不是一地官员,还有个巡查的职责。 在他们巡查的时候,发现案件,也是可以代为审理的。 周围的父母官不想在上官面前落得个治理不善,昏庸无能的印象,也不想被陈景轩盯上,从查人贩子,转而查他们,因此全力配合。 衙役们全体出动,还有为他们办事的杂役,基本都是街面上混的,三教九流全都认识,自己的地盘上来了什么人,他们心里门清。 只是以前上面没要求管,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上面想要挣这一份功劳了,那些蝇营狗苟的行为,顿时就显眼起来,一查一个准。 人贩子纷纷落网,为讨好上司,全都押解到金陵府衙。 陈景轩审了一批又一批,虽然依就没找到外甥女,却已经抓获了一百五十多个人贩子,救回来五六百妇女儿童。 整个江南上下,逃脱者寥寥无几,即便逃了,短时间内也不敢再犯案了。 审问过后,这些人贩中被一批批推到午门斩首,凡是参与的,全部处死。 那些没有参与,但享受了买卖人口带来好处的,十岁以上仗刑100,流放三千里。 至于受过仗刑后,他们还能不能顺利走到流放之地,那就管不了了。 十岁以下,像人贩子的孩子,会被打上官奴的印迹,然后直接发卖,一般他们的去处,不可能在大户人家当下人,要么教坊司戏班一类,要么就是边关。 毕竟那印迹很显眼的映在脸上,任谁都看得出来。 一时间金陵也不步了京城的后尘,杀的那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百姓们见了只有高兴叫好的份。 这年头拐子猖獗,带来的灾难是毁灭性的,纵使他们自己没有孩子被拐,但亲戚乡邻中总能听到这样的惨事发生。 见过那些因为失去孩子,而支离破碎的家庭后,就不会有人同情这些人贩子,反而对他们越狠越大快人心! 因为这件事,陈景轩这个新任按察使,瞬间在金陵乃至江南地区出名了。 大家都知道,金陵来了一位好官,肯为百姓考虑,确实解决百姓的问题。 在人贩中,有一个不起眼但颇为出名的叫王拐子。 他拐的人不多,最多时候,也不过两三个女孩,出名的原因是,他拐人要挑资质,专门冲着大户人家的孩子下手,偷偷抱走养起来。 等到十一二岁了,再高价卖出去,他会饿着这些姑娘,让她们养成瘦弱的体型,然后教导她们认字,舞蹈,乃至琴棋书画。 没错,这就是专门培养‘扬州瘦马’那类人的。 要是培养的好,漂亮又有才情,还能歌善舞,卖于那些有需要的富商,一人少说千两银子。 王拐子倒没那个本事,能请到专业的师傅来训练,但他卖的价格也不低,二三百两是有的。 因此他在人贩子中,还挺出名。 这人生性狡猾,早早听到风声躲了起来,奈何他养的姑娘中,有一位记性特别好,叫小莲。 虽然小时候就被拐走,依然记得生身父母,更记得王拐子不是她亲爹,也不是养爹,只是一个拐子罢了。 之前她是没办法,找不到机会逃出去,只能装的老实听话。 十一二岁年纪的她,王拐子以为已经养熟了,正好越长大,她的相貌越平凡,远不如小时候那么玉雪可爱。 现在这幅样子卖出去,只能是普通丫鬟的价格,顶多因为她识字,卖到大户人家,可以多那么几两,但绝超不过十两。 王拐子就想着,要不把人留下来,帮着照顾其余更小的孩子也可以,等再大点,还能为他生个儿子。 小莲看出了他的龌龊心思,一直小心观察,打算一有机会就逃出去。 正好这次打击人贩子的行动闹得沸沸扬扬,小莲看准机会,把给王拐子收拾屋子,偷偷藏匿的钱财,全部给了一个路过的乞丐。 让他帮忙传递一个纸条给县里的衙役,事后还能得到重赏。 那乞丐反正也没事,看在钱的份上,就帮忙传了。 衙役们接到消息过来,正好把王拐子抓个正着,但因为他谨慎,孩子一弄来,立刻伪造假身份拿去官府登记。 因此在官府的记录里,这些小姑娘明晃晃是他家家奴,拐卖似乎不成立。 但小莲聪明,从小就记得身边来来去去的各个小姑娘,等认字后,更是把她们都记在衣服内衬上。 哪个姑娘是什么时候来到王拐子身边,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被卖给了什么人,但凡她能获得消息的,都记了。 根据这个,衙役们不仅找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姑娘,还能找到姑娘们的家人。 证据确凿,王拐子就是货真价实的人贩子,且情节严重,必须处斩。 他是最后一批被砍的,人死了本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这人一死,竟牵扯出一段因果来,让原本既定的命运线发生错乱。 原本在山野间修行的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齐齐顿住脚步,对视一眼,各自盘算起来。 “奇怪,到底哪里出了变数?”两人同时感受到了异样,却测算不出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要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命运线有一丝一毫不对,就会对后面的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 两人算了又算,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劲,还是和尚突然灵光乍现,开始仆算不重要的边缘人物,想从他们入手,看未来是否已经发生改变。 一个个算过去,等算到甄英莲时,这才悚然一惊。 在甄英莲的命运线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那就是把她拐走,又养起来的人贩子。 这人后来把英莲卖给冯渊,贪心不足又卖给薛蟠,使得两人闹僵起来,薛蟠指示家仆直接把冯渊打死。 这才促使薛家进京,投靠王家,因为王子腾升官去了外地,这才住进了姐姐王夫人家,也就是荣国府贾家。 因此这个人贩子是相当重要的引线,但全篇连个名字都没有。 因为没有姓名,两人也没放在心上,就没算到这一茬,还是在测算甄英莲命运轨迹,出现偏移后,才警觉这么关键的引线消失了。 找到了线头,再细细测算,发现源头是金陵来了位新的按察使。 此人不仅出身高贵,同为四王八公家族继承人,甚至还是先义忠亲王的心腹,现任义忠郡王舅父。 无论从那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能影响事态的大人物,且他是御赐的三品大员,有王朝庇护,轻易无法用一些歪门邪道对付。 即便是小世界的王朝,但在天道规则之下,受其庇护,仙神能利用这个小世界进行一些不违规的操作,比如让仙人下凡渡劫,却不能做出违背规则的事。 而王朝的气运就是他们轻易不能碰触的,轻则跌落境界,重则打落凡尘,受万世人间至苦。 两人只能走正规程序,那就是去见见这个人,最好能劝得他不再视人贩子为眼中钉,那样几年后,当香菱三岁,也能安排其他人把香菱拐走。 不是他们非要如此,而是这个小世界本就是为仙人渡劫所设,里面人物命运,当然要随着下凡的仙人变化而改变。 香菱是金陵十二钗副册上的人物,当然是下凡的仙子之一,陪二玉了结风流冤案。 她的命运是设定好的,现在因为陈景轩的举动,产生了偏移。 但没关系,香菱也还未出生,一切尚未开始,只要他们能说服陈景轩,就可以把一切拐到正道上来。 他们想的很好,然而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真正混乱的源头是苏叶,只是苏叶穿越走的是正规程序,所谓正规,就是获得了这方小世界天道的认可。 天道把她穿越后引起的一系列蝴蝶效应,也容纳进了规则体系中。 也就是说,她做的一切,在天道规则下,都是正常的走向,是既定的路线。 仿佛这个世界原本就该这样发展,有一个来自零度星系的穿越者出现,不是意外,是既定的未来。 因此两人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出苏叶来,因为苏叶不是异类,她原本就嵌入在其中。 当一滴水融入大海,你能找得出来吗? 即便这滴水掀起了波澜壮阔,还打翻了原本该正常航行的船只,你觉察到了异样,难道就能找到那滴水的存在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无论苏叶怎么折腾,她这滴水永远都不可能被仆算出来。 当然,船翻后导致的后果是能被人觉察的,顺便还能查一查船翻的原因。 而这就是陈景轩出现在他们眼中的缘故,两人想趁着事情还没有发生,船没走到翻的那一步,先把错误修正了,比如把出问题的地方修好。 但可惜的是,他们工具不足,且也没这个权限。 这就好像泰坦尼克号,当乘客发现船有问题时,说服船长或者白星公司董事长伊斯梅去修船,或者拆了重建。 他们会听吗? 一样的道理,当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瞬息来到江南,打的注意就是说服陈景轩。 可是陈景轩抓人贩子已经疯魔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贩子落网,见识到了那些被拐卖孩子的下场,以及孩童被拐卖后的折损率,心越发焦虑。 他真怕哪一天听到坏消息,更怕外甥女原本有被救助的希望,只因为自己找到迟了而丧生,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痛。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奇形怪状的和尚道人出现,对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潜意识暗示他放弃抓人贩子,陈景轩一下子就炸了。 他深刻怀疑这两人也是人贩子的一员,看他们的样子也像,于是二话没说,直接命人抓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这两人竟然能凭空消失,最糟糕的是,他们还能做到只让自己看见。 陈景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那个抱走外甥女的人贩子也是凭空消失的,好像直接就没了人影,再无人见过。 会不会就是这两人其中一个,他们的手段是真的吗? 还是装神弄鬼,装腔作势? 正常人见到这诡异的情形,只会惊讶害怕,进而开始相信他们确实有神异之处,然后听之任之。 但陈景轩现在不是正常人,他诡异的脑回路,把两人和人贩子划上了等号,并猜测外甥女可能就在他们手里。 这样厉害迷惑人的手段,别人可能抓不住,他得亲自来! 谁让只有他能看见呢。 陈景轩即便不是文武全才,但在宫里当伴读,文武都要学,他的骑术和剑术,以及射箭都学的不错。 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然也不能平安从边关回来,还没生什么病。 陈景轩一边使眼色,暗示手下准备好剑,一边假装信了,请两位进去详谈。 “施主,岂不知世间因果皆有定数,嬉笑怒骂,万般世间愁苦,岂非不是她们本该经历的,施主莫要执着,以至于误入歧途啊!”和尚率先开口道。 道士附和,“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陈景轩皱了皱眉,假意附和道,“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②。弟子虽年轻经验少,却已经经历了死别和生离,不能报母生养之恩,不能夫妻白首,就连小儿也早早弃我而去,如此种种,真是万般皆苦。弟子愚钝,不能洞悉明白,也无法勘破世情,若蒙两位高人指点,免我沉沦之苦,必感激不尽,铭感五内。” 读书人说话,只要他愿意,就能说得引起人共鸣,听得两人连连叹息。 “何必执着,何必执着啊,古来将相今何在?终朝只恨聚无多......③”跛足道士还要再劝。 三人一路来到堂上,陈景轩请两人就坐,转身就抽出搁置在一边的宝剑,砍在和尚身上。 和尚一愣,没想到他说变脸就变脸,反映慢了半拍,那剑真真切切刺进了他的皮肉里。 但是没用,这本身就是一具在人间行走的幻想而已,既不是真正的皮囊,何来痛觉,也不能对他的本体造成任何伤害。 “施主啊,”道长也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忙上前解释。 陈景轩见他竟然无事,反手去刺跛足道人,还是一样,刺中了又好像完全没中。 两人竟都完好无损,这实不像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他沉下脸来,脑海中闪过种种,最终变成两个词,“妖孽!” 此言一出,和尚和道士竟然虚化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真实,地上的影子甚至开始消失散。 和尚连连苦笑,“施主,您实在冤枉我们了,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拨乱反正,不叫众人白白辛苦一场。” 众生皆苦,既然神仙下凡历劫已成了既定事实,命运就不可改,无论有没有这一出,这凡间之人该经历的苦难,统统要经历一遍。 那还不如好好经历完,免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神仙们倒是可以一次次折腾,凡人哪能陪他们一遍遍经历。 所以两人的任务,是护持此次历劫顺利完成。 哪晓得会碰到陈景轩这个意外,且他不知为何,或许是王朝气运庇护的缘故,竟有那言灵的能力。 这能力对世间万物皆没用,唯独对他们这种本不该出现在此间的人来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束缚。 陈景轩言之凿凿把他们打为妖孽,以至于两人在此间的形象,竟然真的向妖孽的方向转变。 要是他再坚定认定,两人是来祸乱朝纲的,那很可能两人会被大楚国运针对,以至于无法在大楚境内行走。 苏叶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当真想问一句,渡劫就渡劫,扯上凡人干啥? 他们招你惹你了?凡人已经够苦了,能不能放过他们? 非得如此的话,全县技术了解一下,神仙那么能耐,搞一个以假乱真的幻境出来很容易吧,里面除了陪护的神仙,就全是NPC,没有智慧自然不会觉得痛苦。 何必拖着一个小世界的凡人陪你们受难?小世界的凡人没人权是吧? 可惜,目前的苏叶还看不破这些神神鬼鬼的勾当,也没那个实力到他们面前疯狂输出。 一僧一道对视一眼,见陈景轩目光渐渐赤红,却格外的执拗坚定。 知道事不可为,两人皆是修习之人,明白强求不得的道理,只好叹息着消失了。 在他们消失后,陈景轩渐渐恢复理智,询问下人,刚刚发生了何事? 下人答,“大人刚刚进门就一直念念有词,好似在说什么‘好了,好了’,奴才听不懂。之后大人就挥舞了几下剑,紧接着发呆。” “没有旁人?”陈景轩发问。 下人低下头,瑟瑟发抖,“除了奴才,再无人看见。” 这是以为陈景轩发疯,不想被人知道,而他是唯一的见证人。 陈景轩掩去眼底的异色,面无表情道,“你下去吧。” 等人走了,他看着手里的剑确信,刚刚的一切不是错觉。 这把剑原本是挂在书房的,现出现在大堂,即便那个下人不记得,也一定是按照他的要求特意拿过来的。 所以那一僧一道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就不知道是真正的高人,还是妖孽了。 妖孽降世,必有灾殃! 按照他以往的脾性,本该立刻上报,然后组织人灭妖,以保大楚江山稳固。 然而现在,他竟有点后悔,如果自己没有反应过激,是不是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尽快帮他找到外甥女? 管他是不是妖孽呢,只要能找到人,他不介意用一些旁门左道。 好好的儒家君子,已经快被逼疯了,都想用上之前最不耻的手段。 可惜,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这人实在太麻烦了点。 再让他搞下去,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不了了。 “既如此,我们还要携通灵宝玉去投胎吗?”赖头和尚有点裹足不前,“不如就此搁下,等下一个轮回再说?” 跛足道人也有点犹疑,一旦通灵宝玉下凡,世界线就会正式启动,一干风流冤家会纷纷入世,造劫历世而去,到时想阻止都不及。 “要不我们且去太虚幻境走一遭?”和尚询问道,问问警幻仙子,看她编出的风月故事是否还能继续。 “不妥不妥,”道士连连摇头,“此一去三年五载回不来,我们必是要在这之间促使通灵宝玉去那该去处。” 他们又不是按照投胎的方式从仙界来到人间,相当于偷渡,此去九重天,花费的时间就长了。 或许等他们到了太虚幻境,人家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已经下凡了,那通灵宝玉怎么办? 要是通灵宝玉没有经历那一场人间富贵,如何记录全过程? 石头上没有记录,就再没了石头记,那又该如何开启轮回? 说不定这个小世界会就此脱离掌控,遗失在无尽虚空中,到时候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这可是一整个世界的因果啊,他们背不起! 在两人看来,红楼这种小世界是依托于他们神仙世界而诞生的,如果脱离了他们,就会被迫进入虚空,这样薄弱甚至还没完全成型的小世界,一定会被虚空风暴碾碎。 毫无疑问,小世界里的生灵全都会消失,而这将是他们造成的因果。 “是极是极,我竟忘了这点,”和尚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现在该如何是好?” 跛足道人想了想,“不管了,就这样吧,看有了这些意外后,是否会生出不一样的风月故事来。既是未知,也未必是坏事。” 赖头和尚一想也是,指不定这次记录在石头上的故事更有趣,也更动人呢? 反正两人不想承担那样的后果,就只好破罐子破摔了。 这么想着,他们再一次踏入山林花鸟之间,等待那个最合适的时机,把通灵宝玉投入凡尘之中。 两人来去了无痕迹,唯一受影响的就只有陈景轩。 他们的出现给了陈景轩灵感,既然靠寻常手段找不到,那是否可以求问鬼神? 于是在处理了大部分人贩子后,他开始不务正业,跑到各个寺庙道观,烧香拜佛,请那些有名气的大师们帮忙。 他的问题永远只有一个,“我找人,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求签,测字,看面相......一个不拉,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那些大师们会用的,全试了一遍。 然而丁点用都没有,无一人能算出他想找的人在哪,有的甚至都算不出他在找什么人,甚至还以为是什么梦中情人。 陈景轩很失望,既为这些大师们的无能,也为自己病急乱投医,实在是过于失去理智。 再一次失望而归,陈景轩整个人都被绝望弥漫。 恰好这个时候,凌云子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以一种媲美轻功的方式赶路,不过两日,就走完了六天的行程,几乎和行船一样快。 只不过他的姿势过于奇葩,猴灵猴现的,要不是穿着道袍,还真会被人误会成猴子下山了。 这样的他难免引起众人围观,甚至指指点点。 凌云子不以为意,甚至洋洋得意,认为他们都是在羡慕自己的本事。 他还幻想着,这些人肯定大为震撼,然后求着抢着要拜他为师。 可惜这样的场面没有出现,众人纷纷退让,空出好大一块地来让他通行,免得被他们眼中的‘疯子’误伤。 这年头疯子伤人虽然也判罪,但疯子通常力气大,且不管不顾,被疯子伤了,总会比普通人打架更严重几分。 因此他们敬而远之,最好能离几步远。 凌云子还以为他们敬佩自己,于是夹道退让,满意的摸摸乱糟糟的胡须,对着众人点头致意,好不得意。 由于过于专心和两边百姓互动,以至于和迎面走来,陷入绝望沉思中的陈景轩撞个满怀。 两人皆因力道过大,而跌倒在地,但陈景轩的仆从第一反应是遇袭。 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这种事情发生了好几次。 那些人贩子总还有完全没牵涉的亲属在外面,这些人做不了什么,却能拿出银钱让那些街头混混袭击陈景轩。 轻的往他身上砸东西,重的甚至动刀子。 陈景轩反应快,一一躲了过去,再加上仆从的保护,并不放在心上。 但仆从们却是草木皆兵,时时提着心。 凌云子在山里待了足有半个月,浑身又是泥又是树叶枯枝的,无一处干净,看起来就像做坏事前,特意用烂泥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仆从们冲上来,一把按住他,“大胆贼人,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凌云子吓了一跳,欲要反抗,却已经来不及了,由于之前跑得太欢,把最后一点灵力也用尽了,此时就是比普通人力气大点罢了。 但抓住他的是四个高壮仆从,力气惊人。 他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你们怎能冤枉人。” “呵,冤枉你,我看你就是故意撞我家大人,你这个刁民!”一仆从扶起陈景轩,怒声呵斥道。 陈景轩抬了抬头,发现竟然是一破破烂烂老道,不由皱了皱眉。 多日来寻访未果,让他认定这些人都是徒有其名,其实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把人压下去审问,看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陈景轩也不相信,此人撞自己没有目的,毕竟这么大的路,周围又没有人,不存在人挤人的情况,那对方一定就是故意撞过来的。 “呀呀呀,你这人竟然这样对老道,你知道老道是谁吗?星君坐下大弟子,凌云子是也!”凌云子顿时气坏了,怎么有这么坏的人,明明是他自己撞过来的,竟然倒打一把,都破坏了他在百姓中伟大光明的形象。 嗤,越发像骗子了! 陈景轩撇了一眼,没有在意,径直离开。 “你你你......”见他竟然不理人,凌云子气急败坏,跳脚大骂,“我可是姑苏林如海的人,你敢抓我?” 好吧,果断还是识时务为俊杰,眼见情况不妙,立刻抬出林如海为自己证明! 陈景轩脚步一顿,“林如海,前科探花?” 凌云子连连点头。 陈景轩上下打量,觉得不像,但不打算追究了,示意仆从把人放开,兀自走了。 凌云子松了口气,发誓下次见到这家伙,直接绕道走,实在他刚刚像看死人的眼神忒吓人!:,,. 403 第四百零三章红楼潜龙在渊17 然他不…… 然他不知道的是, 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 你道怎么着?等凌云子重新装扮一番,打听好金陵按察使陈大人即将下衙, 一副高人模样打扮, 拎着‘百无禁忌,诸事皆宜’的幡子,大摇大摆从衙门前走过,见到的就是之前发誓要绕道走的人。 凌云子脚步顿住, 转头就走,嘴里念念有词,“今日不宜出门。” 再次看到他, 陈景轩再也不能当作意外,看了身边仆从一眼。 仆从会意,立刻跟上去。 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凌云子回头一看, 见他们竟然追在自己身后, 还以为要找他算之前的账,顿时吓的立刻就跑。 他的速度不是仆从能比的, 转瞬就消失在街角。 这样快的速度, 这样好的身手,且见到他们就跑, 更让人怀疑了。 陈景轩已经在思考, 到底谁盯上了自己,会是京城那位吗? 他的目的是什么?杀了他, 还是从他身上挖出太子的势力? 聪明人容易想多,而陈景轩是典型的聪明人,把前前后后的事一回想, 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为什么心想事成,顺利来到江南,难道真是夏金忠好心推动? 不,那个贪财的太监,无利不起早,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所以是四皇子怀疑自己了,想要通过他,把太子的秘密势力挖出来。 江南官场和太子一向密切,不说别的,仅太子党的四王八公,就出自江南,在这一代有偌大的影响力。 而之前陈景轩也公干来过江南,所以四皇子会怀疑太子把一部分隐秘势力藏在江南,也是理所应当的。 好在这一切都是四皇子的臆测,太子确实保存了实力,一部分就掌握在他手上,不过都在京城,并不是江南。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隐藏在江南? 那他不得而知,也从未接触过,上位者从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下属,所有想要通过他把人挖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陈景轩细细思量,把自己回京城后的一举一动,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才松了口气。 柳霞和柳嬷嬷那边也处理妥当,没留一丝破绽,就连柳家都认可了是意外,只叹女儿无福。 来到江南后,他也没有做别的,就是打击人贩子罢了,就连那些官员都没私下里接触过,只在公事上往来。 虽然找人找得大张旗鼓,但正是因为如此,四皇子才会更加认为,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实际要达成别的目的。 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仆从回来了,“追丢了,他的速度很快。” 陈景轩不觉得意外,见识了那老道的速度后,他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低眉沉思了一会儿,回衙门找来笔纸,把老道的样子细细描绘其上,“把它拿去给画师,给我多临摹几分,加上通缉告示,贴到各处。告示上就写,凡有此人消息者,情况属实,奖纹银十两,如能把人抓住,扭送官府,奖励纹银二十两。” “是!”仆从当即拿着告示出去了。 凌云子逃脱追捕后,立刻得意的大笑,“哈哈哈,让你们追我,追不到吧?看我飞毛腿,嗖嗖嗖,嘿!” 他兴奋了好一会儿,打算拿黄历出来,算一算什么时候是个好日子,再去找师傅的舅舅。 至于现在嘛,当然是去找一家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之前光惦记着完成任务,都没好好犒赏自己。 他不知道,就这么点小事,让自己变成全金陵城的通缉犯,要是知道,可不要暴跳如雷。 老道一向光明磊落,哪能想到有天竟要经历牢狱之灾,真是......时也命也! 他大摇大摆,来到街头小贩口中全金陵最好的酒楼——醉香居。 一栋三层楼高的木制建筑,巨大的牌匾按照名家书法雕刻而成,字体雄浑大气,却又带有江南的灵巧和秀丽。 醉香居沂水而建,就在玄武湖旁边,风景宜人,杨柳依依,清风徐徐。 一扇一扇的木制窗户高高撑起,让整个大堂南北贯通,前面是热闹的市井烟火气,后面是美不胜收的桑泊,湖面上接天莲叶无穷碧,野鸭鸳鸯嬉戏其中。 坐在三楼的窗边,凌云子怡然自得,一手倒着酒,一手抓着筷子,对着窗外的两只扑腾着翅膀的野鸭指指点点,“用力,你倒是多扇几下,不就飞起来了嘛。” 旁边众人哄笑,“道长,岂不知鸭不会飞吗?” “呸,你们懂什么,那是它们没掌握技巧,都有翅膀,凭什么鸟可以,鸭子不行?要我说,还是鸭祖宗自己不擅长学习,又没教好子孙。”凌云子不以为意,指点江山道。 “有理有理,岂不闻那些学好的就成了天鹅,”一老儒生摇头晃脑,“天生我材必有用,直挂云帆济沧海啊!” “那挨的着嘛,老书生,别吊书袋了,”旁边其他人笑嘻嘻道。 “就是就是,”众人也看不惯这位古板迂腐的老儒生,一天天的竟爱说胡话,就连诗都背窜了。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截搭诗,”老儒生一脸羞恼,脸都涨通红了。 有知道他过往经历的,笑得更大声了,不由调笑道,“周老,您还没被截搭题祸祸够啊?” 所谓的截搭题,就是科举考试将经书语句截断牵搭作为题目,老儒生的学问扎实,就是有点死脑筋,年轻时候就这样。 第一次参加乡试的时候,遇到这么一道题,竟然在答卷里与出题官辩论,说他出的有问题,这是相反的两个意思,不能放在一起出题。 考官都无语了,把这当成笑话讲出来,引得众人哄笑。 老儒生自然落榜了,没有考中举人。 后来又参加了几次乡试,都因时运不济落榜,第二次是家中祖父过世,不得不放下科举守孝。 第三次是因为考前喝了冷水,考到一半闹肚子。第四次再次遇上了截搭题,可能是过于紧张,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出这凑在一起的两句分别出自哪里。 毫无疑问,老儒生再次落榜了,此后他似乎钻进了死胡同,拼命研究截搭题,弄得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常常上一句与下一句牛头不对马嘴。 由此科举的希望也断了,不过老儒生家境不错,即便只是个秀才,也能在醉香居这样的大酒楼消费得起。 众人的哄笑,顶多是开玩笑罢了,并不存在恶意,毕竟他还是本地乡绅呢,可不敢得罪狠了,可对凌云子就没这么友善了。 这老道一副算命的打扮,衣服松松垮垮,说话做事显得特别不靠谱,就有人半鄙夷半起哄的道,“既然道长觉得是鸭子们没学好,不如你去教它们?” 凌云子一怔,看了眼窗外,忙连连摇头,“不好不好,我又不是鸭祖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不行就不行,你说什么大话啊。” “就是就是,”众人连连嘲笑,凌云子脸上一阵潮红,不由道,“我是会飞,但教不了鸭子,鸭子又不听我的,人还差不多。” “哈哈哈,这老道竟然说自己会飞,”众人自然不信,纷纷起哄让道长飞一个。 飞就飞,凌云子决定好好让这些凡夫俗子开一开眼界,当即跳上窗户。 众人唬了一跳,忙上去拉人,“可别。” 他们只是开玩笑,没想真的让人往下跳啊。 然而凌云子动作更快,一个纵跃如大鹏展翅,用灵力托住身体滑翔,竟真的落在了露出盛开的荷叶上。 众人一阵惊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在荷叶上辗转腾挪,身姿轻盈如飘絮,动作灵活宛如自由自在的鸟雀。 然凌云子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实际上他刚积攒出来的一点灵力正被快速消耗,生怕灵力没了直接跌落水中,有失高人风范,他运起最后灵力飞回了三楼。 刚站稳,背后就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还好还好,差一点就露馅了。 不过再后怕,还是要装出高人的姿态来,“怎么样?你们可服?” “服服服,”众人狂点头,甚至有一人直接冲上来抱住他的大腿,“高人啊,请收我为徒吧!”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没收住力道,重重砸在凌云子身上,直接把他推倒在地,发出‘碰’的一声。 凌云子都懵了,后脑勺一阵嗡嗡的,空白了好一会儿。 他刚刚是在装B吧?为何转眼就面朝天花板了呢? 不等他想明白,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冲上了楼梯,四下一打量,立刻锁定躺在地上,正被人围观的道长,“就是他,拿下!” 衙役们几个箭步冲上来,瞬间用铁链把凌云子锁住了。 凌云子更加懵逼了,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抓他? 众人也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不过他们也好奇,七嘴八舌询问,“官爷,这老道犯了什么事?” “是啊是啊,我们刚刚看见了,他可有本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按察使大人亲自下令抓捕的,能有什么误会?”衙役反驳道。 “哪个按察使大人?”有人不解发问。 “哎呀,还有哪个按察使,当然是金陵按察使陈大人啊!”旁边人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哦哦,就是陈大人啊,”这人反应过来,“不对啊,陈大人一来就抓人贩子,这老道不会也是吧?” “我看像,瞧他一身破破烂烂,居然能来醉香居吃饭,肯定是拐卖孩子得来的赃钱。” “就是就是,陈大人可是好官,明察秋毫,多亏了他,才抓到那么多人贩子,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殃呢,他说这老道是人贩子,肯定错不了。” “呸,人贩子去死,真该千刀万剐。” “就是就是,官爷们赶快把人带走,别污了人醉香居的地。” 众人纷纷唾弃,对着凌云子指指点点。 之前那个老儒生,本还觉得道长非常人,是他的知己,这会儿只想狠狠唾一口。 人贩子真是该死,他遮住眼睛,“快快拉走,这种人真是有辱观瞻!” 这次众人纷纷为他叫好,虽然老儒生平日里迂腐了点,总爱说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品行还是非常正直的。 凌云子因为灵力用完了,虽然身体素质比那些衙役们好,但被铁链牢牢束缚住,又被好几个人拉着,完全挣脱不开,只能稀里糊涂被押着带走。 经过这么一出,众人也没了闲聊的心情,匆匆吃完离开了。 醉香居的掌柜觉得晦气,竟然叫来小二打水,好好把这层冲洗一遍。 老儒生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菜,闷闷不乐的回家,就见到自家小儿站在巷子口左右张望,不由皱眉,“鬼头鬼脑干什么?还有你这么小,不是交代过让你不要随便出门吗?” 刚还碰到一个人贩子,他对小儿的安全瞬间警觉起来,这要是被那个人贩子看到自家玉雪可爱的小孩,还不拐了去。 五六岁的小童一点也不怕自家阿爹,乐颠颠上来牵他的手,“爹,家里来客人了,娘让我叫您回去。” “客人?什么客人?”老儒生不解,这不年不节的,谁会来金陵城? 他是金陵城外百里周家村人,村里有一千多口人,都是一个宗族。 老儒生父亲原是族长一脉,后长兄继承族长之位,他出来打拼,赚得偌大家业,就回去在村里建了族学,请了好老师教导。 老儒生也被送回族学学习,考中秀才后才离开。 因此即便他长年居住在金陵城,对乡下亲族感情也很深,并不比父亲少。 “娘说是七叔公一脉,慧云姑姑的女儿后嫁的那位姑父,带着他阿爹。”小童口齿伶俐,当即就把来人情况说清楚了。 老儒生想起来了,他有一位族妹叫慧云,命运多舛,小时候就没了母亲,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吃的还是家里最少的。 老儒生的父亲在外经商多年,有些见识,知道好女配好郎,识文断字通晓道理的姑娘更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且这样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孩子,也更容易出息。 因此族学不仅有男童,更有女娃,至少会让她们上三年,习得一些字,知晓一些道理。 果不其然,认字的周家姑娘被周围有男儿的人家追捧,就连小地主也愿意为家中子侄求取,一时间周家有女百家求。 周家族人看到了利益,当然不会拦着女娃上学,甚至还修改了族规,言明周家要成为耕读之家,书香门第,无论男女,都要习字。 发展到几年后,就连娶的媳妇都要是认字的。 有钱一点的族人,直接聘那些秀才或地主家的女郎,没钱的也要找那灵透的,娶回来慢慢教。 然这样的风气,出现了一个另类,那就是慧云的继母。 这人并不想继女过得好,又不敢公然违背族规,就给慧云派干不完的活,干不完就不准吃饭,为的就是让她没时间去学堂。 慧云要上学,还要做农活,且常常挨罚,瘦得跟竹竿似的,老儒生经常接济这个族妹,但都是偷偷的。 因为七叔公的继妻知道后,会骂上门来,说她管教自家女儿,总有人拖后腿,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想看她家笑话,让她连女儿都管教不了,以至于继女顽劣不堪。 这年代毕竟是以孝治天下,要是慧云传出不孝顺继母的消息,名声就坏了,还会连累周家其他姑娘。 毕竟因为周家女子的识字懂理,抢了不少好婚事,当然也惹得一些人不满,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去诋毁周家姑娘的名声。 因此大伙儿即便再同情慧云,明面上也不敢帮她,只能悄悄带一些食物给她。 这也就罢了,慧云十五岁那年,继母说服了七叔公,把她嫁给了娘家侄子。 她那侄子是个读书人,看起来前途还不错,族中觉得诧异的同时,竟也找不出任何问题。 慧云嫁过去后,辛苦赚钱伺候一家人吃喝,要照顾病弱的公婆,还要供丈夫读书,等到丈夫考取了功名,成为了秀才,却被一纸休书休回家。 周家人都懵了,好一个忘恩负义薄幸之人,以为他们周家是好欺负的吗? 当时的周家已经有了一位举人,三位秀才,还有不少好姻亲,已经发展成本地小有实力的耕读人家,自然不能让人随意欺辱辜负自家姑娘。 然而那秀才竟然拿出一份纳妾书,竟是七叔公和继母亲手签字画押,把慧云纳典给他的,且没花一分一毫。 周家人气炸了,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父亲,他们去质问七叔公,他竟然觉得没毛病,自己瘦竹竿一样的女儿,哪里配得上妻子娘家侄子,能做妾已然不错了。 他还苦口婆心劝内侄,既然已经是他的妾了,就没有再休掉的道理,反正又不影响他娶富家小姐为妻。 这次周家可忍不了了,自家经营了这么久的清白名声,怎能出一个给人做妾的姑娘呢。 族长做主,拿回纳妾书,从此两人再无关系。 秀才还想拿乔,族长直接威胁,如果不同意,就把七叔公一脉逐出去,反正周家不能出一个当妾的姑娘。 继母吓了一跳,要真被逐出去了,自家两个儿子怎么办? 忙回去劝侄子,早早了结此事,还能早点找一富户结亲,不然周家要是横加阻挠,坏了他的好事怎么办? 侄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慧云已经利用完了,以后不需要她了,于是就同意了。 慧云回到了周家村,但娘家并不愿接纳她,好在族长仁慈,辟了一处差不多快废弃的老房子,找人修缮一翻给她居住,再赁了几亩地给她。 老儒生知道后,送去布料吃食,族人凑了一些锅碗瓢盆,算是安顿下来。 两月后,慧云肚子渐渐大起来,竟是怀孕了,而且都快三个月了。 这显然就是前夫的,周家人商量了一下,把慧云送到老儒生家中安胎,一年后抱着女娃回去,就说是捡来的,为防老来孤苦无依。 外人没有怀疑,慧云独自抚养女儿周蕾长大,周蕾生的花容月貌,后经媒人介绍,嫁给了外县一位举人的小儿子。 这小儿子在周家族学附学,无意中见到周蕾,就喜欢上了,禀告父母,求了媒人来说亲。 这本是好姻缘,女儿出嫁后过了几年和乐日子,慧云就是在这时候去世,算是含笑而终。 可随着她的去世,似乎也带走了女儿周蕾的好运气。 夫家来了一位表妹,对她丈夫一见钟情,这位表妹的父亲也是举人,且表妹竟和她有四五分相似。 表妹更年轻,背后有靠山,丈夫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一次意外,三人一同去寺庙上香,突遇大雨,丈夫只顾着护表妹去躲雨。 她因为路滑崴了脚,直接被两人抛弃在大雨中,之后丈夫也没来找,在雨中被淋了许久,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是一位砍柴的中年樵夫经过,心生不忍,把人背了回去。 因为这件事,夫家非要说她名节有失,要休了她。 周蕾是个硬气人,直接扬言要告丈夫和表妹无媒苟合,周家也不愿意周蕾传出那样的名声,于是支持她,吓得夫家和表妹的父亲前来和解。 倒霉的是,这表妹的父亲,竟然也是周蕾生父,那个负心薄幸算计了慧云的秀才! 他是不知道这件事,周家人知道了,一时间左右为难。 女告父,要是被揭露,周蕾就完了,周家也会被连累名声尽损。 不管这人多糟糕,当女儿的都不能去告,甚至连反抗都不能,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状。 没办法,周家只好退一步,周蕾和丈夫合离,让出位置,但夫家和表妹父亲要弥补她两百两。 对两位举人来说,也只是出一点血罢了,为了名声,干脆利落答应了。 但对于一个乡下姑娘来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容易引来觊觎。 为了保护自己,周蕾果断嫁给了那个樵夫,并夫妻二人带着老父亲搬去了姑苏居住。 这些年几乎没有来往,不知道这侄女婿此时前来是为了何事? 回到家中,老妻正招待客人,他上前就见有过一面之缘的侄女婿战战兢兢坐着,时不时去看自己的老父亲。 老儒生定睛一看,这比自己还老的老翁浑身哆嗦,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妖怪啊,妖道吃小孩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眉。 侄女婿一脸愁苦,起身行礼,“见过周叔,原不该来打扰的,只是父亲自那日卖茶回来就被吓坏了,一直念叨妖怪妖道之类的,晚上还发起了高热。我们急急忙忙请来大夫,好不容易烧退了,人更傻了。找了许多大夫,都说治不好。知道您老在金陵城有人脉,就厚着脸皮前来拜访,想请您老帮帮忙,介绍一些好大夫为老父治病。” “应该的,”老儒生没有推辞,对于孝顺的人,他一向愿意提携,当即当让老妻收拾客房,派下人拿着他的名帖去请城中大夫来。 侄女婿感激不尽,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边凌云子被带走后,直接被压入大牢,陈景轩并没有急着去审问,而是把人晾在一边,先让人秘密调查身边人,看是否有监视的人在。 因为他的动作隐秘,不动声色,竟真找出这么一人,似乎是老皇帝的属下。 陈景轩皱眉怀疑,老皇帝监视他做什么,总不至于也怀疑他藏匿了先太子的势力吧? 想想老皇帝的性格,这时候一定愧疚万分,对先太子只余下怀念,不会再有猜疑。 毕竟猜忌一个死人做什么?估计现在先太子在他心里,已经剩下风光霁月,清风朗月,光明磊落等美好的形象了。 所以是有人收买了老皇帝的手下?那这人可真是手眼通天,皇上还没到彻底起不了身呢。 陈景轩再一次怀疑是四皇子,他以老道有可能是人贩子为由,打算独自审问,实际上是想问出老道幕后的主子。 而这借口也不会引起那监视之人的怀疑,毕竟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不是吗? 凌云子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投入大牢后就一直喊冤,闹腾个不休。 狱卒们鄙夷,“你个人贩子,到了这里还敢叫嚣,且给我们等着,等大人审问清楚,就判你一个斩立决!” “胡说胡说!我不是人贩子,”凌云子跳脚,自己可太冤枉了。 他恨不起跳起来,和这群有眼不识泰山的人大战三百回合。 可惜那捆住他的铁链一直没有解开,他被牢牢固定在监牢里,即便稍稍恢复了一点灵气,也不足以让他挣脱这精铁打造的链条。 这可是陈景轩在知道他的身手后,专门从武器库里翻出来的。 狱卒们可不会相信他,这些犯人刚进来的时候,哪个不喊冤? 最后怎么着,只要用一点手段,全都招了。 有狱卒不怀好意,对着狱头道,“要不我们先给他一点教训,省的不老实?” 狱头想了想,看了眼墙上挂的刑具,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那个狱卒顿时兴奋起来,拿下一根特质的马鞭,向凌云子的牢房走去。 凌云子脸色大变,非常识时务地开口,“我是来找陈景轩的,陈景轩你们知道吗?他可是......” 想到师傅的身份不能暴露,为难了一瞬,连忙改口,“我们可是有旧交!” 狱卒们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眼见狱卒手里的鞭子已经扬起来了,凌云子更着急了,“笑什么笑?我说的是真的,他是京城人,和前科探花林如海关系很好,自然和我也是朋友,不信你们去问他。” “哈哈哈,”狱头快要笑抽过去了,断断续续解释道,“难道你不知道......下令抓你的,就是陈大人啊!” “攀关系都不知道找个合适的人,我看你这人满口谎言,不打一顿不知道老实!”说着直接一鞭子抽到凌云子身上。 “嘶——”剧烈的疼痛,让凌云子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好痛,啊啊啊,住手,快住手,我说的是实话。” 然而没一人相信她,又一鞭子抽下来。 那可是特制的鞭子,不仅疼,还会让被抽的人产生细细密密的麻痒,让人恨不得挠破皮去。 “有书信,林如海写给陈景轩的书信!”他大喊道。 那狱卒一愣,停下动作,看了狱头一眼。 狱头刚想说话,正在这时,监狱的大门被打开,陈景轩带着人走进来。 他对众人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要亲自审问这人贩子。” 狱卒们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抽打凌云子的狱卒,走到陈景轩身边时,顿了顿,仿佛想说话,被狱头使眼色打断了。 等走到外面,他不解问道,“刚刚那老道的话,不回给陈大人吗?” “你知道什么!”狱头压低声音,“他刚刚喊得那么大声,大人一定听到了,他让我们走,估计是不想我们听到什么内幕,这点事都不懂,以后还怎么在衙门混。” “哦哦,”狱卒虽然不懂,和那位林如海大人认识,有什么好隐瞒的,但既然头儿这么说,那就是吧。 不过他心里却止不住猜测,会不会那位林大人也参与了拐卖人口,嘶,不能想不能想,这些大人物的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被人暗忖官官相护的陈景轩,其实并没有听到凌云子说的那句话,打发众人离开,径直来到凌云子面前,目光沉沉,“你背后是什么人?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我真的是意外撞到你,”凌云子简直是欲哭无泪,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只是撞一下罢了,有必要把他抓起来责打,还冤枉他是人贩子吗? 天理昭昭啊,如海,你快来救我! “意外?”陈景轩冷哼,“意外在大街上撞到我,又意外出现在衙门门口?你别说自己是去那里找人算命的。” “不是不是,”凌云子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是去找陈景轩的。” 陈景轩眸光越发深邃,“还说不是来找我。” “都说了是误会,等等......你难道就是陈景轩?”凌云子惊讶睁大眼。 “说吧,你接近我想做什么,又受何人指示?你的同伴是哪个?”陈景轩从旁边取出火钳子,夹起一块烧得红通通的铁皮。 其实他并不愿意用酷刑让人屈服,只是这些人都嘴硬,不吓一吓,永远学不会老实。 凌云子惊恐的瞪大眼,忙道,“我是你师傅的舅舅!” 随即,他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你是我师傅的舅舅。” 舅舅这个词,触动了陈景轩的逆鳞,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担忧那唯一的外甥女,“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即如此,我成全你。” 说着,他直接把铁片戳到凌云子眼前。 “哇哇哇,书信,”凌云子吓坏了,胡乱道,“有书信为证!” 陈景轩一愣,把铁片离远一点,“在哪儿?” 凌云子战战兢兢看了那铁片一眼,忍不住害怕的吞了吞口水,“怀,怀里。” 陈景轩扔掉手里的铁钳,上手摸了摸,从他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似乎浸过水的纸张,展开。 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抬眸瞥向凌云子,眼底意味不明。 凌云子倒是松了一口气,“看吧,我就是你外甥女的徒弟,我师傅现在就在如海府上,我是专门为师傅送信的,你这人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人,真是的,要是当官的都这幅德行,百姓真是倒了大霉了。” 陈景轩看着他不说话,凌云子更得意了,“还不快放开我,我告诉你,今天发生的事,我一定会和师傅说,她......” “你胡说够了没?”陈景轩开口,见到凌云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神色冷凝道,“且不说我没有外甥女,只有一个外甥在宫里。” “啊这,”凌云子傻眼,看来师傅这个舅舅不知道真相啊,那他该如何证明自己?如海没在信里说明白吗?“不不不,你有的,你外甥女就是我师傅,宫里那个义忠郡王是......对,和我师傅是亲兄妹,或者亲姐弟。” “嗤,”陈景轩一句话也不信,且不说他有外甥女的事,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就算是,那也不过是刚出生一年的奶娃娃,怎么可能当这老道的师傅?“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重新夹起铁片,脸色阴郁可怖。 “不不不,书信上写了,是真的!”凌云子吓死了,虽然经过刚刚,那铁片的红色褪去一点,依然能让皮肉烧焦。 “你说的是这个?”陈景轩把书信扬到凌云子面前,只见皱巴巴的纸上,笔墨已经晕染开,只能模糊看出几个字,剩下的完全看不清了。 完了! 凌云子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整个人备受打击。 他恍惚想起,自己在学猴子跳跃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掉到水里,爬起来后没有在意,继续练习。 难道就是那时候,让书信上的字晕染开了,可明明纸没事啊,他是检查过信封,见没问题这才重新揣回怀里的。 天要亡我凌云子啊! 眼见红铁片越来越近,凌云子几乎要哭出来了,嘴里念念有词,“师傅啊师傅,您赶快救救您的宝贝徒弟吧,他就要被您舅舅害死了!” 凌云子见他死到临头,竟然还敢提舅舅两个字,怒气横生,红铁片直直朝着他身体而去。 这次不只是吓唬,而是动真格的! 404 第四百零四章红楼潜龙在渊18 红铁片…… 红铁片带来的灼热近在咫尺, 衣服瞬间被烧焦,肌肤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刺热的痛意,凌云子吓一阵惨叫。 陈景轩眼神冷厉, 手指微动,差一点就要摁上去了。 就在此时, 他的贴身下人和竹急匆匆进来,“大爷,本地一位秀才公带着一老翁前来, 说是能证明这位道长不是人贩子!” 陈景轩的手顿住, 皱眉瞥了和竹一眼,“谁让你进来的!” 和竹吓了一跳, 忙跪下行礼, “回, 回大爷, 奴才一时情急......” “好了, ”陈景轩把铁钳扔到一边,转身离开, 走到监狱门口顿了顿,“看紧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是,”狱头连忙应下。 见人终于走了, 凌云子大松口气, 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 发现胸口只是烫红了,并不严重,虽然痛,养一养就好了。 他一脸的庆幸, 可随即,脸又垮了下来,师傅的舅舅好凶残,他要怎么办,呜呜呜,那封信怎么会毁了呢,天要亡我啊! 就在他一脸焦急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狱卒走过来,一边收拾铁链,一边悄声对他道,“道长可愿和我走?” 凌云子眼前一亮,“你是来救我的吗?” “不错,”那人低着头,在昏暗的牢房里看不清面容,但此时凌云子已顾不得什么了,只想着先出去。 等离开了这里,他就回姑苏找师傅和如海再拿一封信,这样就不用被陈景轩怀疑了。 “可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当然了,凌云子也没完全放下警惕心。 那人笑了笑,“道长不用怀疑我等用心,主人素爱求仙问道,奈何寻遍天下,却找不到真正有本事的高人,道长在醉香居的作为,让我等大开眼界,只要去了主人身边,想必国师也是做得的。” 凌云子眼皮子一跳,立马想拒绝,随即又想到了师傅不凡的身世。 那可是紫微星转世! 那他是不是能去到那位身边,提前帮师傅布局? 这么想的凌云子没拒绝,只拿眼神打量他,“你确定陈大人会放人?” “道长请放心,稍等片刻。”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这边陈景轩带着和竹快步来到偏厅,里面有一儒生打扮的老者,带着一老翁和一个面色憔悴,眼神却晶亮的中年汉子。 三人见陈景轩穿着官服,忙起身行礼,儒生拱手,另两人跪下。 陈景轩摆手,“你们说那道长不是人贩子,可有证据?” “有有有,这位就是人证,”周儒生指着身边二人道,“这是我侄女婿和他亲爹陈老汉,老汉在姑苏城外官道上支了一茶棚,那老道之事是他亲眼所见!” 陈景轩点点头,看向老翁,“当日情形,你细细说来。” 老翁老汉忙恭敬回道,“起先是一位道长来了老朽的茶棚,要了一碗茶,就着干饼子吃。老朽见他衣服破破烂烂,看着可怜,又是出家人,就没要钱,还让他坐下慢慢吃。之后又来了一中年汉子,看着可憨厚了,肯定是老实的种地汉子。他手里抱着一个娃娃,那孩子长的精神,白白嫩嫩的,还不哭闹,被放在桌子上,就双眼咕噜噜打量四周,瞧着分外机灵......” 随着他的讲述,陈景轩基本已经确定,那老实汉子就是当初带走外甥女的人贩子。 他拿出一张画像,对老翁道,“这人,你可有印象?” 老翁仔细看了半天,方才肯定道,“就是他,那个抱孩子的男人!” 陈景轩表情不变,背在身后的手却死死拽着,“你可看仔细了,真是他?” “不会有错的,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我感觉还是昨天发生的,”老翁肯定点点头。 一边的周儒生连忙帮着解释,“当时那情形,又是无火**,又是道长双目冒金光,老汉吓坏了,回去就烧起来了,还一个劲儿说胡话。请了大夫,烧虽然退了,人却没清醒过来。姑苏的大夫治不好,我这侄女婿就带着老爹来找老朽,求我帮他找个合适的大夫。老朽请了金陵的名医毛大夫,果然治好了,一针下去,人就不迷瞪了。” 其实是陈老汉早已好了,儿子从他那得知道长应是有真本事的,特意带着来金陵找周儒生,想着这是否是皇上要的人,是的话,他们就立了大功了。 周儒生一听,立马带着人来府衙捞人。 “是是是,”老汉连连点头,“这些天的事都记不得了,就记得那天的事。” 陈景轩竭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你可还记得那孩子去哪儿了?” “想是被道长带走了,”老翁不确定的道。 陈景轩起身,带着他去了监狱,指着凌云子道,“你认识他吗?” “就是那天的道长!”老翁一锤定音。 “我知道了,”陈景轩转身离开,对着身边的和竹吩咐,“既然不是人贩子,就把人放了吧。” 和竹一愣,“不找小姐了?” 陈景轩眉眼透着难过,“刚刚道长已经说了,那孩子......没了。” 和竹眼神一动,随即满脸悲伤,“都怪我们,来得太迟了。” 陈景轩闭上眼,遮去眼底的愤恨和痛心,“道长说,那孩子身体弱,在来江南的路上就已重病。” 和竹沉沉叹气,“那我们......如何和甲一他们说?” 陈景轩没有说话,半响才睁开眼,定定看着已经从牢里放出来的凌云子。 凌云子吓了一跳,忙连退数步,“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陈景轩双手抱拳,郑重一揖,“无路如何,都要感谢道长出手相救,之前的事......多有得罪!” “啊?哦哦,不用不用,那个我也没做什么,”救师傅哪里叫救,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还请道长告知那孩子的墓地,我欲前往祭奠一番......给那孩子烧点纸钱,让她投个好胎。”陈景轩道。 凌云子微微张大嘴,随即想到了临行前林如海的一句话:如果有人问你坟墓的事,就说在田水峰山顶。 当时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打量一圈周围的人,抿了抿嘴,“就在田水峰,无名碑的那个。” “感谢道长,”陈景轩又是郑重一揖,对和竹道,“快去把我书房那檀木盒子拿来,送与道长赔罪。” “不用不用,”凌云子连忙摆手,一个健步窜出去,同时在心里祈祷:无量天尊,我不是有意咒师傅的,老天可一定要原谅我啊。 他动作飞快,周儒生三人也跟着告辞离开。 陈景轩一路送到衙门口,看着四人远去。 和竹拿着盒子急匆匆出来,已经不见了人影,“大爷,这?” 陈景轩看着远方,淡淡道,“送过去。” “是,”和竹低头应下。 “顺便查清楚那三人的来历,”陈景轩吩咐。 和竹睁大眼,“大爷的意思是?” “去吧,”陈景轩没解释,转身回了衙内。 和竹左右看看,果断捧着礼盒追上去。 几日后,和竹急匆匆回来,沉声禀告道,“大爷,大消息。” “哦?”陈景轩放下书,“说吧,查出了什么。” “大爷,您万想不到,那周儒生不是一般人,不,整个周家都不是,”和竹面色凝重,隐隐还透着狠厉,“我们也是从那陈老汉身上才找到突破口,原来那周家竟然是皇上放在江南的眼线!” 陈景轩没有任何动容,只示意他继续说。 和竹意外,“大爷您竟然猜到了?” 陈景轩不语,要是意外,确实有点,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首先周家发家非常快,就凭周儒生的父亲一人,就让原本是普通农户的家族,短短几十年,发展成现今的规模,在金陵占据一席之地。 要知道这可是龙兴之地,徒家人就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还有那四王八公和甄家,哪个不是金陵出去的? 因而相比江南其他地方,金陵就显得特别,算是陪都的存在,而能在这里盘踞的世家,无一不是当初跟着□□打天下的功臣。 周家凭什么?能在宗室和四王八公的地盘下发展起来,还能做生意做到只比薛家差一线? 除了运气之外,还得有靠山。 那最好的靠山,无疑就是在位几十年的皇帝了。 另外就是,周家的族规在这个年代其实有点奇葩,重男轻女的思想深入人心,一个以往是农民的家族,能在短时间内就改变观念,认为女子识字有用吗? 别说为了嫁人,识字的姑娘能更好联姻。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精心培养数年,不一定能回本。 且从未传出,周家女儿嫁出去后,使劲贴补娘家,反倒是夫家有事的话,娘家会帮忙。 要不然周家姑娘的名声不会这么好,也压根不愁嫁。 之前陈景轩只觉得周家人有远见,但经人点拨,他彻底明悟。 他摸了摸怀里那封信,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周家的异样其实挺明显的,只是一般人没往那方面想,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把会整个家族,都培养成眼线探子,包括自家要嫁出去的女儿。 不,应该说,那些嫁出去的女儿们,反而是他们最好的砝码,让他们能获得各家各户的消息,简直防不胜防! 要不是信上提醒,他险些忘了,这可是龙兴之地,皇家怎会不在此安插眼线呢。 “大爷,还有那中年汉子,他似乎是个不小的角色,特意被派去姑苏的。”和竹道,“我们还查到一事,周蕾当初合离,其实是安排好的。因为周蕾是周家最出色的探子,和那姓陈的共同在姑苏主持大局。” 陈景轩撑着头,“想来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他们在江南的消息网已经盘根错节了。” “是,”和竹脸色有点不好,“我们一直在那些人的监视下。” “监视就监视吧,”陈景轩淡淡道,“那是皇帝的人。” 所幸这段时间他也没做什么,至于找人,哈,林如海可真是神机妙算,竟把坟墓都安排好了。 想必现在已经有人去辨明真伪了。 只一点他想不通,外甥女的身份到底暴露了没有? 如果暴露了,那何以宫里......那孩子一点事都没有? 要是没暴露,他找人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回去了,他们难道一点都不怀疑? 再次摸了摸怀里的书信,看来这疑问只有林如海能解答了,等这件事彻底结束,他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运筹帷幄的高手! 和竹撇撇嘴,“皇上有这样的本事,当初为何要冤枉太子,他明明能查到的,”太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闭嘴!”陈景轩脸色不愉,瞪了和竹一眼。 和竹有点不服气,在他严厉的眼神下低下头去。 陈景轩没理他,询问道,“他们带走道长的目的是什么?” “据说这位道长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宫里那位身体不好,太医也没办法,就只能求仙问道了。”和竹撇撇嘴,“他倒是想长命百岁,可惜了太子,要不我们把人?” 他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意思是让老皇帝没机会长命百岁。 陈景轩狠狠一拍桌子,“你以为太子是什么人?太子孝顺,纯善,要是知道因为我们,害了他父,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宁!你要陷太子于不义吗?” 和竹咚的一声跪下来,低头认错,“小人想岔了,请大爷责罚。” 陈景轩定定看着他,任由他磕头认错,半响才语重心长道,“太子忠君爱国,我们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绝不能让他蒙羞!” “是!”和竹连忙应下,恭敬告辞。 陈景轩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是夜,轻浅的月光透过重重树叶遮挡,只余下点点光斑,照不亮前进的路。 整个山道被树木遮得严严实实,即便扬起了火把,赶路也并不安全。 凌云子坐在马车上,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真能忽悠住老皇帝吗?万一被识破了怎么办?这段时间的不顺让他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了。 突然,马车突兀停下,他心重重一跳,忙掀开帘子,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行路人手上的火把,“怎么了?不是说要连夜赶路吗?” 周儒生给出的理由是,皇帝身体重要,所以他们得连夜赶路,凌云子要是累了,在马车里休息即可,中途就不停了。 “不对劲,道长莫要出来,”负责整队人安全的领队道。 “哪里不对劲?”凌云子刚想问,突然也意思到了不对,太安静了,即便是夜晚,山林里也不可能这么安静,静得仿佛带上了肃杀之意。 不好! 他心猛地一跳,忙身体前倾躲过急射而来的箭支。 “叮——”箭支直插进身后的马车木板,力道之大,入木三分,箭尾微微颤动,显然蓄力还没有用完,这要是插到人身体里,直接是贯穿伤。 “敌袭!”车队的人反应过来,立刻高喊。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铺天盖地,密密麻麻让人无处躲藏。 凌云子刚想回车厢,‘叮叮叮’好几箭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心!”领队冲上来,砍掉差点射到他身上的箭支,把人一把薅下来,塞到车底下,自己则转身应对这数不清的箭支。 凌云子躲在车底下,只听到一阵叮叮当当,感觉车身插满了箭支,好在马车周围有不少人保护,一个人出事,另一个人立刻补上,并没有让车底的他受伤。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一个又一个倒下,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箭。 血腥味扑鼻而来,凌云子闻了只犯恶心,想着出去吸引火力,却被领队狠狠摁了回来。 越来越多人倒下,车队护卫只剩下一半不到,箭支终于停下,但领队等人却没有放松。 果然,从两边的树丛里冲出几十个黑衣人,他们用黑布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拿着锋利长刀,瞬间和护卫们战斗到一起。 经过一轮箭支消耗,护卫们的体力本就不支,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搏杀,竟有点力不从心。 领队差点被一刀砍中,狼狈的躲过去,看到周围数不清的黑衣人涌上来,知道再等下去,也只能等死,于是对凌云子道,“道长,跟在我身后!” 他要带着道长突围,至少不能让道长死在这里。 凌云子立马小心翼翼爬出来,缩在领队身后。 领队打了一个手势,周围护卫立刻靠拢,然后突然爆发出更强大的战力,在右前方撕开一个口子。 领队立刻拉着凌云子就跑,黑衣人阻挡不及,被他们逃了出去,立刻反身来追。 其余护卫连忙上前想拦下他们,让领队带着道长逃跑,可惜他们本就陷在包围圈,外围的黑衣人实在没办法拦住。 领队拉着凌云子直接窜进丛林里,抹黑跑了一阵,把人一推,“道长先走。” 说完,他直接回身,去阻挡那些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凌云子没说废话,说跑就跑,运起灵力在眼中和腿上,转瞬就消失了。 领队都愣了一下,不等想明白,敌人就已经冲了上来。 这边的战斗陷入焦灼状态,黑衣人见道长跑了,想要去追,被护卫们缠上。 山林里,领队和黑衣人缠斗到一起,虽然他的本领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砍了两刀,整个人往后一倒,竟随着山坡往下滚。 黑衣人要去追,就在这时,一排排箭雨射了过来。 他们没有防备,被一波带走。 官道上也是如此,两方人打得正酣,就被箭雨偷袭了,所有人措手不及,大部分都受伤了,只剩下几个身手好的在负隅反抗。 然而没有用,这波箭雨可比之前多多了,满天都是,把这一片几乎射成了筛子。 一个接一个倒下,半刻钟后,一个站着的都没有。 山林里安静了片刻,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另一群人出现了。 他们悄无声息,检查在场所有人呼吸,发现活口,直接补一刀,然后把箭支兵器都收走,把尸体拖进山林里掩埋。 不过半个时辰,官道彻底恢复平静,好似从未出现过战斗,就连血腥味都被晚风吹散了。 突然,山林中某处亮起火把,一个身穿青色的人影站在人群中央,周围都是面带黑色面具的人,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清点完了吗?可有活口?”青色身影开口,赫然是陈景轩。 一队黑色面具从官道方向走来,为首的不说话,只转头示意。 两个黑面具把抬着的人扔到地上,发出碰的一声,惊起一片鸟雀。 这人浑身蜷缩着,身上都是血迹,但想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重,不然他们不会这么不客气。 陈景轩蹲下,拂开那人脸上乱糟糟的头发,毫不意外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和竹,我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背叛太子的?” 和竹被刚刚一扔,已经疼得清醒一点,呲着牙看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景轩顿了顿,眸中沉痛,“在你回禀监视的人是皇帝的人时。” 怎么可能只有皇帝的人,他不信四皇子没插一手,偏偏和竹什么都没查到。 要么那人被四皇子收买,要么......和竹并不干净,帮四皇子遮掩呢。 他不信皇帝连这点掌控力都没有,那只能是......太子身边出了奸细! “我们一起长大,太子还是你的恩人,要不是太子,你早就死了,更没机会报仇!我怀疑过任何人,独独没有怀疑你!” 和竹是罪臣何家唯一血脉,原名何竹。 何家原本也是大族,但何父遭小人陷害,被下了大狱,审判后,成年男子全部被处斩,未成年则宫刑发配掖幽庭充当最低下的宫人,女眷则统统充入教坊司。 当时何竹只有三岁,六岁才能施行宫刑,因此有了缓冲时间。 两年后,太子玩耍遇到了他,得知他的遭遇,想办法把人弄出去,免了他的宫刑。 此后何竹换了个身份,来到陈景轩身边,明面上是他的小厮和竹,其实一直跟在他身边学习,陈景轩从未藏私,尽心教导,毕竟这是太子交代的人。 太子有一半的隐秘势力,交给他负责。 等到势力筹备差不多后,太子就着手调查何家当年的事,并为何竹平反。 太子当初问过,和竹是否要恢复何家子孙身份,看在他家被冤枉,尽皆倒霉的份上,皇上一定会予以优待。 然当时和竹是怎么说的? “我已经习惯了,愿为太子孝犬马之劳?呵呵,”陈景轩露出嘲讽又悲凉的笑,“我们都看错了,你竟是一头白眼狼!” 和竹咬了咬牙,恶狠狠道,“你以为那些恩情就能收买我吗?何家是被皇帝下令诛杀的,诬陷的人是罪魁,那皇帝就是祸首。他是皇帝的儿子,难道我要为了灭我全族人的儿子效力?是你们蠢,以为小恩小惠就能打动我。” “所以呢?四皇子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他难道就不是皇帝的儿子?”陈景轩只觉得讽刺。 和竹顿了顿,“他说会把老皇帝交给我处置!” 陈景轩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觉得可能吗?和竹,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 “为什么不可能?天家哪有父子情,你以为四皇子像太子那样孝顺吗?为了权利,他可以不择手段!”和竹不甘心嘶吼。 “是的,他确实比太子差远了,”陈景轩淡淡道,“但你就从未想过,四皇子他,办不到吗?” “不可能!”和竹瞪大眼,“只要四皇子登基。” “然而事实上却是,他斗不过皇上,即便登基了,军权依然在皇帝手里,他什么都做不了,”陈景轩嘴角扯出一抹讥讽,“你真蠢,太子都斗不过皇上,四皇子?他凭什么?” 和竹目光呆滞,“怎,怎么会这样?” 陈景轩低头,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我只想知道,东宫和......无名殿的火,是你放的吗?” 和竹回过神,疯狂大笑,“是又怎么样?你心痛吗?一个是效忠的主君,一个是疼爱的妹妹,全都死在了我手里,被你精心培养的我手里,哈哈哈嗝!” 他的人头被陈景轩一刀砍下,面上还残留疯狂扭曲的笑,以及不敢置信的眼神。 陈景轩神情漠然,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甲一,处理了。” “是!”黑面具首领一挥手,尸体立刻被拖走,“那队的人?” “全部处理掉,”陈景轩的声音紧绷。 身为领头人的和竹背叛,剩下的人也参与了东宫和无名殿的屠杀,那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是,”黑面具回得毫不犹豫,声音平静到让人胆寒。 “和竹可有往京城传消息?”陈景轩最怕的就是外甥女的消息泄露,现在想来,他出京本就是一个阴谋,哪有那么巧,全国那么多地方,偏偏派他来江南。 想来是那两位有了些许怀疑,顺势试探罢了,好在林如海机敏又忠心,竟安排了坟墓。 想来那两位知道女娃去世,就不会再管了。 “无,他想掌握一个可操控的筹码,用来和四皇子交易,”甲一道。 陈景轩沉默一瞬,“安排人,以和竹属下的名义投靠四皇子,理由不用我来找吧?” “皇帝的眼线发现一个高人,能治好皇帝的病,和竹统领想要伏击此人,却被反杀,道长身手深不可测。我们差一点被皇帝的人发现,只能赶快回京寻求四皇子庇护。”甲一毫不犹豫接上。 他一挥手,黑面具毫不犹豫消失,转瞬就只剩下陈景轩一人了。 静默片刻,山林里恢复原有的祥和,陈景轩突然开口,“道长,还不出来吗?” 寂静,只听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道长,姑苏林如海的信,你不看看吗?”陈景轩从怀里掏出信封。 突然从头顶的树上倒挂下一人,动作迅速抢过那封信,又再次回到树上。 陈景轩微微抬头,火把被黑面具带走,此处一片漆黑,别说人影了,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凌云子抢走书信后,立刻换了一根树枝待着,并小心翼翼看了陈景轩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动作,这才从信封里拿出信纸。 刚刚经历的一切叫他胆寒,陈景轩下令几乎要了三四百人的性命,要不是确定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应该不会再对他不利,早就悄悄跑了。 展开信纸,把灵力附着在眼睛上,就看到了黄色的字迹。 那不是用墨水写的,需要灵力才能看见。 一:把肩膀上的顺心符揭下来。 凌云子一怔,在自己肩膀上摸来摸去,都不见有任何符纸,想了想,灵力运转到手指上,再摸就发现了,果真有一张东西贴着。 一用力,符纸顺势下来了,闪烁一下,化为灰烬。 凌云子不明所以,继续看下去。 顺心符意欲顺心而为,当内心产生什么想法,会立马去做,从而忽略其他事。 凌云子:...... 师傅您坑我啊啊啊,怪不得这些天他的心情时时激昂高亢,总控制不住。 二:去到皇帝身边,为他提供能延年益寿的丹药。 凌云子脸色垮下来,内心疯狂大喊:师傅,我不会炼丹啊! 三:丹药和符箓每月有人送到你手里,记录好皇帝和四皇子的言行。 丹药可让人活下去,但不能把人治好。符箓是逆心符,和顺心符相反效果,保证不该说的别说。 看完,凌云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一个不慎,差点栽下去。 好在他及时抓住了树杈,这才免于摔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不过他却没感到后怕,心中充满了疑惑。 眼下见不到师傅,只能询问陈景轩了。 他跳下去,也不管会不会吓到人,直接发问,“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不是你送来的吗?”陈景轩反问。 “什么?”凌云子不明所以,“那信不是湿了吗?” “没有,”陈景轩试过了,信封是特质的,能防水,只是看着皱巴巴罢了,但那是放在怀里揉出来的。 “那为什么上面没有字啊?”凌云子仍然不解。 “我看完后,字迹就渐渐模糊消失了,”陈景轩解释。 凌云子恍然,气愤道,“怪不得你看了那么久,竟然还骗我,不不不,你还想要对我用刑,明明你已经知道了真相!” 陈景轩歉意行礼,“抱歉,我也是逼不得已。” 凌云子想到那个和竹曾是陈景轩身边人,顿时有一点点了悟,“是因为你身边出了奸细吗?” 陈景轩闭上眼,沉痛的点点头,“我和和竹都是先太子的亲信,我从未想过他竟背叛太子,投靠了四皇子。东宫的大火就是他放了,要不是如此......东宫不会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正是因为出了奸细,这人还被太子安排那晚守护东宫的任务,才会如此顺利。 “所以你做戏是为了让那个和竹看的?”凌云子点点头。 “信里提及火是从内部烧起来的,我才不得不信,”陈景轩深吸口气,“当知道他有可能背叛后,我就想到利用皇上的人,把他除掉,顺便......利用他把皇上在金陵的势力查出来。” 今晚这场火拼,就是他引导出来的结果,老皇帝的人想要带走老道长,治好皇帝。 和竹自然不想皇帝好,一定会带着亲信去截杀。 这样一石二鸟,双方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暴露的棋子。 棋子一旦暴露,就没什么用了,反而能利用他们做很多事。 “那这封信呢?” “在那信封里的,上面说交给你,我就没拆,”陈景轩道。 凌云子终于明白了,捂着胸口,“所以师傅在我身上放顺心符,就是为了让我吸引他们的注意?” 哇哇哇,老道心好痛啊!师傅好绝! 陈景轩也不知道怎么说,只道,“原来林大人竟如此运筹帷幄,且对太子忠心耿耿,看来小郡主在他那里,一定能过的很好!” “胡说,如海哪有这个本事,明明是我师傅决胜于千里之外,”凌云子不高兴反驳。 陈景轩一愣,“你说她?可她只有一岁!” “一岁怎么了,紫微星下凡能一样吗?”老道理所当然道。 陈景轩大受震感,且不敢置信,真有人生而知之到这种程度吗? “诶诶诶,我要怎么接近老皇帝啊?”凌云子才不管陈景轩的三观受到了多大冲击,直接询问道。 陈景轩略微一回神,指着山下峡谷道,“那个领队还活着,只是受了伤,你等会儿去找他就是了。” “懂了,”凌云子眼前一亮,“你们特意留的活口,让他护送我上京?” 陈景轩含笑不语,还要像皇帝告状! 四皇子如此作为,怎么能不告诉老皇帝呢。 要是他知道四皇子不想自己好,肯定会把权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退位,也不会容许四皇子染指,尤其是军权! 这样其他人才有可乘之机啊! 405 第四百零五章红楼潜龙在渊19 夏日炎…… 夏日炎炎, 阳光懒洋洋照射在木制房屋上,被周围高大的树木遮挡,投下浓淡不均斑驳的痕迹。 林家园子建造的时候, 就考虑了消暑的作用,不仅树木高大茂密,处处是树荫乘凉之地, 更是依地势而建,让风穿堂而过, 带来些许清凉, 带走暑中招惹。 唯一的问题是, 池水树木多,导致蚊虫和蝉尤为烦人,从早到晚叫个不停。 苏叶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进不去修炼的状态,或许是暑热的影响,让她有些许烦躁。 无奈, 从凉席上爬起来, 摇了摇旁边的铃铛, 呼叫候在外面的丫鬟。 几个小丫鬟在廊下说闲话,大丫鬟青鸢和青鸾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感受着清风吹拂,享受夏日午后的惬意。 她们被派来照顾大公子,是最清闲的活了。 因为大公子不同于其他孩子, 从不哭闹, 且思维缜密,口齿伶俐,想要什么会直接说, 大部分时候都是闭目休息,不让人打扰。 因此她们只要守在外面即可,平时是很清闲的。 但有一点,大公子身份特殊,只能青鸢和青鸾进去服侍,其他人都不得进主屋。 知道苏叶女子身份的,也就她们俩,其余小丫头真的以为是公子。 而两人又是林府管家的亲孙女,对林家忠心耿耿,绝不会说出去的。 苏叶摇铃,两人立刻进去,躬身等候吩咐。 “青鸢,你去主卧看老爷和太太可醒了,青鸾,你帮我换一身衣服,然后抱着我去外面转一圈,”苏叶打算出去看看,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烦躁,更不可能受天气的影响了,总归有什么缘由。 “是!”两人训练有素,立刻按要求去做。 很快,苏叶就换好了适合外出的衣服,头上带着遮阳的围帽,被青鸾抱着外出。 外面阳光更加热烈,但两人沿着廊下前行,到不用担心被晒。 在经过假山浅谭旁时,苏叶听到了细微冒泡的声音,当即让青鸾停下来,指着青石板道,“先把我放下。” 青鸾小心翼翼把她放下,苏叶立刻趴在石块上,伸手去够里面的水。 青鸾吓了一跳,忙小心翼翼护着她小小的身体,生怕她掉下去了。 水很清凉,因为是山泉水,直接从旁边的山中引下来的,不仅凉爽,且味道甘甜。 城中许多人家都会从山上打泉水回去泡茶,林家在山脚建园子,可谓是得天独厚了。 这也是当年林侯爷眼光独到,才在其余更肥沃良田的选择中,要了这里置产。 夏天能这么玩水,凉爽又舒适,但苏叶却眉头皱起,因为感受到了流速有点不正常,且从水潭的底部传来不间断的咕噜冒泡声。 她敢肯定,这在别的时候绝对事没有的。 “再抱我去别的地方看看,”苏叶皱紧了眉头。 青鸾不明所以,乖乖按照她的吩咐做。 两人又到了好几个地方,没有发现别的异常,看似和平时无异。 “去看看井,”整个园子有六口井,有专门用来观赏的,也有具有实用效果的,比如厨房院子里的井,两人每一个都瞧了。 其余没什么异常,但在后面马棚里那一个井水变得浑浊,冒泡翻花。 叫来马房的小厮询问,“平日这井水就是如此吗?” 小厮看了一眼,诧异地摇摇头,“没有,这井水很清澈的,早上还不这样。” 苏叶转头,看向马厩里的马匹,“它们是不是有点不安?” “确实,”小厮仔细打量,发现它们在蹬地刨地,不进食不喝水,还总是左顾右盼,显得非常焦虑。 往马槽里看了一眼,里面的草料还剩下一半,他翻了翻,都是上等的好料,这些马平时很爱吃的,“怪了,这怎么回事?” 苏叶左右看看,指着一空旷的位置,“你把马牵出去,让它们在那里待着,看有没有好一点。” 小厮不明就里,但想到这位大少爷得宠程度,不敢有异议,当即去牵马。 这些马很配合,解开了缰绳自己就往外走了,来到空旷的地方不再闹腾,但仍有点不安。 苏叶心下有数了,让青鸾抱自己去正院。 林如海夫妻午休刚起,正逗弄宝贝儿子。 因为苏叶提供丹药的缘故,这个孩子生得非常壮实,白白嫩嫩,手脚像藕节一般,脸也肉嘟嘟的,特别爱笑。 总是露出无齿的笑容,天真无邪,让夫妻二人怎么看都不过瘾。 这是他们成婚快十年才得到的宝贝孩子,自然疼爱无比,正好守孝期间,没有公务,没有交际,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逗孩子岂不正好。 青鸢刚刚已经来报备过了,他们也就收拾好等候了。 苏叶见到两人都是一副心情舒畅模样,和初见时的愁容完全不同,此时的贾敏更是容光泛发,忧郁早已消失不见,整个人精神奕奕。 她笑意盈盈上前,伸手抱过苏叶,把她放到里间的凉席上,并端来冰碗,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刚刚就说过来了,怎么这么久?可是去外面晒太阳了,别中暑了。”她的话一句接一句,都是温柔地问询,同时打量苏叶脸色,看是否晒红或出汗了。 虽然早就知道苏叶不是一般的小孩,可每次见到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她总也忍不住,止不住的喜爱和关心。 苏叶摇头,“无事,让她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说。” 夫妻二人也知道,苏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即便院子就在隔壁,但平时她忙着修炼,并不时常和他们见面。 两人也不好打扰,只让丫鬟细心照顾,并时时询问,不叫她被怠慢了。 贾敏打发人都下去,苏叶这才说话,“我怀疑要发生地震,就是地动,刚刚见池水在冒泡,井水也渐渐变得浑浊,马匹躁动不安。史书上有记载,每当地震发生前,总有事先预警,姑苏虽不在......地震带上,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林如海陡然站起来,“我去看看。” 他饱读诗书,对于这些记载当然清楚,也知道地动不像史书上记的那样,是所谓的天罚,虽对成因不甚了解,但知道一旦发生地动,将会产生多大的危险。 贾敏吓得脸色惨白,却并没有阻止丈夫离开,而是在房中转了几圈,思考对策。 “先安排人在空地上搭帐篷,最近几天就不要回屋子居住了,东院那边靠近山体得小心山崩,靠近西苑那边比较合适,其次准备好足够的水和食物,地震后可能会下雨......” 苏叶条理清晰,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说了,贾敏深呼吸几次,镇定下来,立刻吩咐人进来,先把苏叶和儿子抱出去,自己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排人去做准备。 等他们到达指定位置,林如海已经查看完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几本古书,对贾敏道,“阿叶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我得去通知江知府,安排姑苏城的人暂时避险,你带着下人等候此处,注意安全。” 贾敏点点头,让他多带几个人,看着林如海打马离开。 在她的安排下,人员很快集中到这一块,包括那一百多个孩子。 人群一多,就格外吵闹,贾敏有条不紊的安排仆从,谁负责去取食物,谁负责搭帐篷,另外还找了一些人,去通知周围的佃户,以及离得比较近的村子。 暂时先告知他们知道,等到官府通知,也不至于来不及收拾。 林如海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赶到城内,好在他虽然是书生,君子六艺也是学过的,骑马技巧也算娴熟,加上跟着炼体,身体素质上来了,快马加鞭不成问题,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知府衙门。 然而不巧的是,江知府出去办事了,并不在。 “可知道在哪了?”林如海着急询问。 “这,小人实在不知啊,”主簿也很为难,虽然私下有猜测,但知府说了要保密,他即便知道也不敢告诉外人啊。 林如海眼明心亮,当即知道这其中有猫腻,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条理清晰的阐述来因,“事情紧急,还请马大人立刻通知江知府,并安排人通知全城百姓。” 马主簿听完,脸都白了,“这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听说姑苏发生过地动啊! 林如海要不是亲自确认过,并且说出这句话的是苏叶,也是不敢相信的,但此时,他必须郑重其事的和马主簿强调,“马大人,在下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好吧,”虽觉得不可思议,但马主播也怕真的地龙翻身,到时候要是林如海都通知自己了,他却什么都没做,造成巨大的伤亡,就是他的罪过了。 当即吩咐自己的属下去找江知府,然后自己亲自坐镇,指挥人敲锣打鼓通知全城百姓。 “须得派人通知周围乡镇和其他地区,”林如海补充道。 马主簿点头应下,只是知府衙门人员有限,要通知的地方太多,谁也不知道地震的范围波及多广,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那走山路去通知那些隐藏在山里村子的衙役,就随时面临危险。 很多衙役都不愿意干,生怕一个地动过来,真把他们压在山里了。 马主簿急得团团转,却不好强制要求他们去。 强制也没用,他们可以阳奉阴违,直接躲在外面不办事,谁也不知道,还不如把人留下来,毕竟人手本就不够。 林如海想了想,离开衙门,走到西边贫民聚集的地方,让里面的保正通知下去,有愿意冒着危险跑腿的,赏银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即有人纷纷出列,表示自己愿意前往。 林如海挑了手脚灵便的,发了从衙门里领的对牌,“拿着这个去,把其中一块交给里正或村长,等事情结束,就凭借另一块牌子找我家管家领银钱。你们可不要想着耍花招,领钱之前,我们会从各个里正村长手里领回牌子,要是他们手里没有,就相当于你们事没办好。” 众人闻言,纷纷放下侥幸心理,上前领了对牌,听清楚要去的村子,就匆匆离开了。 等到这边安排好,江知府才匆匆回来,得知已经有人通知百姓了,当即带着人在城内空地上,或城外空旷的地方搭建雨棚子。 没办法做到一家一个,就做一个大大的,男人女人分开,另外还有牲畜待的,以及专门用来做饭的。 起先百姓还觉得小题大做,怀疑是不是真的,他们从未听说地龙翻身还能预警的。 但江知府直接下了诏令,他们不照办就要罚款,且按照人头收。 百姓们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巧立名目想要多收税呢。 当下也不迟疑,抱着自家小孩,带上家中贵重物品,以及一些粮食柴火,就往城外跑。 生怕慢一步,被官差们找到借口,然后向他们收税。 拿捏了他们的心理,事情办得就很快了,不过一个下午加半晚上,姑苏城空了大半。 那些没离开城里的,也都纷纷找了空旷的地方待着,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降临的地龙翻身。 见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林如海担心家里妻儿,和江知府告辞。 江知府感谢他的提醒,“等事情结束,我找林兄喝......茶。” “好,”天已经黑了,林如海没有再骑马,而是坐上了江知府特意命人安排好的马车。 他回到园子里,众人早已歇下,只贾敏一边担忧一边等待,谁劝也不听。 见到林如海回来,立刻快走几步上前迎接,“可还好?” “都安排好了,”林如海拍拍她的手,让下人准备热水,打算梳洗一二,大热天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全身都是汗味。 洗漱完,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听贾敏讲了家中安排,见一切都好,也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天不亮,苏叶睁开眼,烦躁感越来越重,且心慌感加剧。 她知道这不是自身的原因,而是达到心智通后,对天地变化的自然感应。 起身让青鸾两人帮自己收拾好,没去打扰林如海和贾敏理事,就静静等着。 一天过去,无事发生。 夜晚,怀着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她有点睡不着,只能闭目养神。 另一边的帐篷里,林如海夫妻也睡不着,贾敏在黑暗中睁开眼,轻声唤道,“老爷?” 林如海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莫担忧。” 贾敏摇摇头,发觉黑暗中丈夫看不到,忙开口道,“我倒是不担心,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我怕地动迟迟不来,外面会有人说您小题大做。” “无妨,防范于未来,要是没出事,反倒是好事,百姓生计艰难,地动来了,即便人员没伤亡,也会损失财物,让他们的日子雪上加霜。”林如海反倒希望地动是假的,即便他背上一些不好的名声,也好过百姓因此受灾。 “就怕有心人联系到新皇登基上去,”贾敏顿了顿,最终还是把这几日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口,“造成动荡不安。” 林如海默了默,“朝廷不会如此不济。” 华夏地大物博,灾情每隔几年都要发生一次,不是这里,就是那里。 朝中已经有了成熟的应对措施,几乎不用思考,按照以往的方法施行就可以了。 更何况这次还是提前预警的,造成的伤亡不会太大,不至于处理不好。 怕就怕有人从中作梗,把灾难变成政治斗争的工具! 他在心里叹气,太上皇精明能干,想来不会如此......吧? 他对四皇子不熟悉,但对刚退位的太上皇是了解的,在翰林院的三年,经常作为翰林侍读在御前行走,对于这位权利欲旺盛的陛下有自己的了解。 知道他虽然看重权势,但绝不会为此损害大楚江山,对百姓也是爱护有加的,即便现在退位成了太上皇,想来也不会为了和新帝争权夺利,而不管灾区百姓死活。 想是这么想,可林如海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安慰自己。 贾敏得不到他的回应,还以为睡着了,默默闭上眼强逼自己休息。 夜越来越深,凌晨三点的时候,苏叶突然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立刻出声喊人,“青鸾,青鸢,去通知其他人,地动要来了!” 两人被叫醒,迷迷糊糊接收到消息,顿时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们当即一人出去大声呼喊,一个人抱着苏叶往外走,离开帐篷的范围。 少女清亮的嗓音高亢,在深夜尤为刺耳,当即把所有人唤醒。 听到地动来了,他们纷纷从帐篷里爬出来。 林如海和贾敏抱着儿子,过来这边,其他人也纷纷聚集。 又等了一刻钟,一阵天旋地转,地动山摇,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贾敏差点站不稳,被林如海一把扶住。 有那不走运的,直接跌坐在地上,在剧烈地摇晃中爬都爬不起来。 小孩子吓坏了,再也忍不住,纷纷哭起来,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哭声,和惊慌失措的尖叫夹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痛。 贾敏想要制止,被林如海拦住了,“算了,紧张了好几天,他们精神都紧绷着,不如让他们好好发泄一下。” 贾敏不再说话,打量一下丈夫怀里的儿子,见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张望着,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这孩子,”她不由失笑,心情也好了一点。 林如海也去看怀中小儿,见他分外机灵大胆,心生欢喜,一夜没睡的疲惫都消减了。 震动过后,暂时停歇了,有人往外走,想要去确认一下房屋是否毁坏,被林如海制止了。 “再等等,或许还有余震!”史书上记载,地动过后会有大大小小的余震,不得不小心。 又等了片刻,没有其他反应,他才让人把震塌的帐篷重新支起来,先进去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苏叶摸着自己的心口,发现已经恢复平静,舒畅自然,看来没有余震,或者余震很小,威胁不到什么。 也就是说没问题了,她舒了一口气,对青鸾两人道,“我要休息了,别打扰我。” 两人点头应下,小心把她放在帐篷里的凉席上。 苏叶闭着眼运转周天,感觉到困意放松心神,渐渐睡了过去。 等她重新醒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听到雨水打在帐篷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且还不算小,至少是中雨。 她爬起来,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靠在枕头上醒神。 青鸢小心翼翼拉开帐篷一角,查看情况,见她醒了,忙转身和青鸾说,自己进来服侍她穿衣。 过了一会儿,青鸾带人送来热水和温粥,几碟小菜。 “太太一直让厨房温着,公子现在用正好,”青鸾服侍她用膳,然后说了外面的情形。 “从上午开始,就一直下雨,且越下越大。园里水池已经漫上来了,要是再下下去,估计要淹到地基了。帐篷里也渗水严重,公子的帐篷在位置比较高的地方没事,有些下人的帐篷已经进水了,晚上不能住了,老爷和太太正愁怎么安排呢。” 苏叶打了一个哈欠,“不会再有余震了,让老爷太太安排住回去吧,屋子还好吧,可有倒塌的?” “有,东院那边有屋子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毁了墙头,倒了一半,另外马鹏和牲畜棚建得不结实,也倒了,花园里的假山塌了,另外就是柴房,被震塌了一个角,雨水全进去了,柴火估计不够用了。” 这算是好的,至少整个园子还有一半可以主人,另外南边地势较高,短时间不用担心池塘里的水漫上来。 “地窖和粮仓呢?”地窖储存了冰和一些食物,其余都在粮仓,难道一点事都没有?那可太幸运了。 “没事,”青鸾摇摇头,“园中粮仓建得结识,没有问题,只冰窖好似渗水了,冰在快速融化。” 苏叶点头,吃下最后一口粥,“带我去见老爷。” 青鸾抱着她去林如海和贾敏的帐篷,禀告了一声,听到里面的应声才掀开帘子进去。 夫妻二人正对坐拿着账本核算,苏叶一眼就看懂了,“可是为开仓放粮之事?” “不错,”林如海抬起头来,“这次地动规模不小,恐怕很多人家的粮食都来不及运走,怕是有一段时间姑苏城内粮食紧张。” “谨防有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这是苏叶过来的目的,天灾不可怕,应对得当就能对付过去,可怕的是人心! 林如海严肃起来,“江知府已经写折子,请求向周边城镇借粮,只要能撑过这几天就好了。” 苏叶眼皮子一跳,这次不是预感到不妙,而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想赚钱了! 406 第四百零六章红楼潜龙在渊20 苏叶看…… 苏叶看向林如海, “这次地震波及的范围如何?受灾情况严重吗?” “新吴和通州都有消息传来,能感受到震动,并不严重,情况目前良好。海陵震感强烈, 不过接到提前预警, 当地官府已经提前通知了百姓, 只倒塌了一些房屋,伤亡情况不大。最严重的就是姑苏城及周边地区, 东边震感强烈, 发生山崩, 有几个村子被滚落的山石埋了, 索性他们昨晚待在田中央, 人没事,就是没地方住,快要收获的粮食也全毁了。再有就是城中倒塌了一些房屋,其中姑苏城内的两个太平仓倒了,里面的粮食泡了水,只能立刻拿来施粥, 不然也要坏的。”林如海把这一天接收到的消息细细说了一遍。 他的态度不像对待一个奶娃娃, 更像是向上司汇报。 苏叶很满意, 不枉费她经营出神叨叨的人设, 借助林如海这个工具人, 能做很多事了。 “太平仓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修缮吗,还是建的时候偷工减料?”她挑眉,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像太平仓这样重要的建筑,一般都是用上好的木头,建得非常结识, 怎么百姓家的房子好好的,反倒是装满了粮食的太平仓出事? 姑苏城内一共七个粮仓,其中个用来装要上缴的赋税,一个用于姑苏府衙的自用,一个是专门为兵士储备粮食用的。 太平的日子,这里的粮食就是专门给军队发粮饷的,等有了战争,连同两个太平仓的粮食,都会作为战争储备粮。 目前大楚境内还算安稳,边关有小规模冲突,但涉及到大型战役,已经二十几年没发生过了。 边关屯田一直在施行,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再加上粮商运过去贩卖的,暂时用不上太平仓的粮食。 因此太平仓只做储存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及平抑粮价所用。 现在整整两个太平仓的粮食都毁了,还不足以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吗? “江知府派人查过,倒塌的原因是墙根处被蛀空了,承受不住地动方才倒塌,并没有人为的痕迹。”林如海道。 苏叶微微挑眉,“姑苏水乡,虫子多正常,但太平仓难道不是时常通风灭虫吗?且每隔两年都要检查一遍地基不是吗?” 江知府不至于这么重要的工作,都敷衍了事吧? 林如海这才意识到不对,蚁虫未免太多,还有明明粮仓里多的是粮食,它们打几个洞,源源不断运走粮食就是,何必挖了一个又一个洞? 蚂蚁的惯性,习惯沿着一条已经探测好的路线走,有了一个洞之后,它们不大可能继续挖掘,除非遇到障碍物。 或者不是同一窝蚂蚁,且被蛀出来的缺口不止一处,不然按照太平仓的设计结构,是不会轻易倒塌的。 即便倒了,也不可能波及所有粮食,毕竟又不是把粮食全放在一个仓房内,而是分割好几个仓房,彼此相连又互不干扰。 所有粮食都毁了,就说明所有的仓房都出了问题! 这不叫有问题,什么是问题? 他站起来,走了几圈,“我去城里查看一番!” 是不是去废墟上确认一下就知道了,虫蛀出来的,和正常断裂区别还是很大的。 “等等,”苏叶叫住他,指着外面的雨水道,“这么大的雨,今年夏收的粮食是否已经收割完毕?” 姑苏地处江南,一年两熟,其中夏天收割一季,然后立刻播种,等秋末再收。 “林家的粮食种的早,已经收上来了,可......”林如海的话顿住。 他意识到有些人家种的晚,现在还没有开始收,而大部分人家是不可能像林家这样,有充足的人手,且还能雇人抢收,很可能有一部分粮食已经毁在了地里。 他闭了闭眼,问题越发严重了,似乎处处都是漏洞! 地动仅仅是开始,地动后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林如海披上斗笠,带着几个人往姑苏城赶,虽然马车能挡雨,但估计进城后,马车比较难通行,比较有一些房屋倒塌,会阻拦去路。 离开了自家庄子范围,就能看到真实的情况了,确实有一些农田还有水稻没有收割。 农民们在抢收,大雨倾盆,把稻子打得七零八落,留在稻穗上的,不足四成。 而这些在雨水中抢收回去的稻子,只有一部分能用木柴烘干,剩下的只能立刻去壳吃掉。 一路行到城门口,林如海的心情变得沉重,刚刚那样的场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小半农田都如此。 这就意味着,今年夏季,姑苏会减产分之一的粮食。 换做平时,少了分之一,不会有任何问题,顶多知府改一改政令,让情况比较严重的百姓,可以拖到秋天再上交赋税,剩余不够的,用太平仓内的粮食抵一下。 反正到了秋收后,太平仓也要换一批新粮,空出来的位置直接填满就是了。 可情况坏就坏在,地动在老百姓心里是比较严重的灾害,那意味着天罚,再加上太平仓也出事了,今天夏天的赋税估计交不上了。 偏这时新帝刚刚登基就发生这样的事,谁知道京城那边是什么反应? 新帝会认为姑苏借地动生事,和他对着干,还是T恤百姓不容易,允许延期交税,或者减免赋税? 朝臣们又怎么想,会不会想借机试探新帝的态度,进而做出某些不靠谱的决策? 以及在深宫养病的太上皇,会不会借此打压新帝,让新帝下罪己诏之类的。 这样一来,姑苏在新帝面前就留下了坏印象,他倒不为江知府担心,就是担忧新帝会迁怒姑苏百姓。 总之,现在几乎是一团乱麻,时机不对,原本还算正常的事,也变得不正常且处处不顺起来。 到知府衙门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被门房领着进去,听到里面江知府大发雷霆! 林如海脚步顿住,这个时候不适合进去,且在外面等一等吧! “好啊,好啊!我竟不知道金陵出了你们这种尸位素餐的官员,光拿俸禄不做事,每年吩咐灭虫防潮,竟是一次也没做过,还敢向我报备做好了,这就是你们的做好了?整个太平仓的地基被虫蛀得不成样子,你们是一点没发现,现在仓库倒了,粮食毁了,我看圣上怪罪下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去地府赎罪吧!” “大人饶命啊,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些虫子如此狡猾,我们都是按照惯例做的,确实没有偷奸耍滑,我们也不能把地基挖开检查啊!” “是啊是啊,大人,我真是冤枉的,绝没有偷工减料,省事不做事啊!” 里面的官员纷纷喊冤,尤其是负责太平仓的官员,一个个嚎得仿佛自己多委屈似的。 林如海听得皱眉,这群人,出了这么大的事,竟还在推诿,可见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江知府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即摔了一个茶杯,震怒道,“认真办事了是吧?那就是你们能力不足,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来啊,把这群能力低下,有嘴无脑的家伙统统拖下去,重打十大板,然后压入大牢等候发落!” 一群衙役冲进去,拖着十几个官员出来。 有负责太平仓事务的县丞,有粮仓的管理人员,以及一干差役,都是属于太平仓内部人员。 平时这些人拿着高俸禄,干着清闲的活,时不时还能用各种手段,像耗子偷粮一般,从粮仓扫走一些粮食。 估计就是吃的太多了,导致他们一个个满脑肠肥,被衙役们像拖死猪一样拖着走,只剩下哀嚎了。 人被拖到外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刑,随即扔到牢中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有下人禀告林如海来了,江知府敛了敛神色,示意其他人去做事,自己在厅中接待。 “如海,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要事?”江知府知道他无事不登宝殿,尤其是现在这种繁忙时候,事情一定非常棘手。 “知府大人,”林如海没唤江兄,而是以官职称呼,说明其郑重,“我听闻有人擅养蚂蚁。” 没错,这个人就是苏叶! 她是养过蚂蚁的,夏洛克想要研究蚂蚁的社会结构,以及生物进化本能,于是在庄园里专门辟出一个房间,用来饲养不同种类的蚂蚁。 对于蚂蚁的饲养方法,以及怎么控制它们的行动,繁衍,生产,乃至短时间内催化出一个族群,都有尝试过。 说难也难,得相当了解蚂蚁的习性,不然被人工饲养繁殖的蚂蚁会大片大片死去。 说简单也很简单,蚂蚁有相当大的韧性,只要条件合适,适当的给予一些食物,就可以促使它们繁衍壮大。 林如海刚刚在外面,已经听到了江知府发火时透露出的信息。 果然太平仓的倒塌不是意外,而是到处都被虫蚁啃食,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它不倒塌谁倒塌。 江知府唯独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会饲养蚂蚁,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如海也没想过,毕竟谁会对这种密密麻麻又特别小的东西感兴趣,又不是小孩子。 然苏叶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知道世界上真有这种事。 江知府陡然变色,眼中迸发出狠厉,“你说的是真的?” 随即,他肯定点头,“不会有错,肯定是这样!” 不然一个简单灭蚁的动作,何以这么多年,一次也没做过,那么多人就真的一点事都不干? 恐怕是特意不干的吧! 他的目光冷厉,咬牙切齿,“他们该死!” 江知府转身,对着守在门口的下人吩咐,“来啊,让捕头带着人把那些人的家都抄了,家人全部压入大牢。” 他转身就打算去牢中,一个个审,问不出来没关系,严刑拷打还不会吗? 再不行,就把他们的家人拖过来,当着他们的面用刑! 江右良一直是相对正直温和的人,很少用酷刑,之前的人贩子是一次,没想到时隔不久,又要用上这么酷厉的手段了。 但他一点没有仁慈,那可是太平仓,关系到整个姑苏的粮食安全,出了事谁负责? 而且这么多粮食,都是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就这么随意的付之一炬。 他的官位可以不要,反正除了当知府,他还是长公主之子,不缺权势地位,更不缺金钱。 但想到自己治下,百姓会因为他的不用心而遭难,他就万分难受,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 林如海轻轻拉住他,“江兄,冷静!找到罪魁祸首固然重要,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尽早从周边弄来粮食,以便抑制粮价!想必太平仓出事,那些粮商们已经得到消息,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囤积居奇,就麻烦了。” “他们敢!”江知府咬牙,“他们敢在这个时候闹事,我就敢剥了他们的皮!” 真以为他江右良脾气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林如海轻轻叹气,“我恐怕虫蚁之事,逃不脱他们的算计,这是他们千方百计谋算来的,估计已做好了万全之策。” 江知府抿抿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这就写信给周边几府,让他们调集粮食过来,大不了秋收后,我拿新粮抵消。” 新粮和旧粮的价格不一样,以新换旧的过程,必定有一些损耗,因此这样做,会让姑苏损失更多,周边几府能得到不少实惠。 只要不是对江知府有敌意的,故意对着干,肯定愿意做这笔买卖。 而以江右良的身份,真正的皇亲国戚,众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他,都以讨好为主。 林如海见他有章程,心里松了口气,“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林兄,”江知府一把抓住他的手,“感谢你一次次提醒,你放心,等你守孝完,起复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林如海一愣,随即点头,“那就感谢了。” 时间紧急,江知府还有很多事要做,林如海不再耽搁,冒雨回了园子。 等到他收拾好,喝了姜汤去寒,这才来找苏叶,说了江知府的安排,“你不用再挂心,江知府都会处理好的。” 然而苏叶只是微微一颔首,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如此简单就解决。 “我需要写一封信,”她道。 林如海一愣,点头同意,拿来笔纸,按照苏叶的叙述写。 越写他眉头渐渐皱起来,眼中隐隐带着不悦,搁下纸笔,严肃的看向苏叶,“你要学那些商人囤积居奇赚钱?” 苏叶抬眸看他,淡淡道,“不,我要赚那些商人的钱!” 林如海想不明白,“如何赚?” 苏叶微笑,“商战!” 所谓囤积居奇,无非就是把市面上所有的粮食买断,让百姓买不到粮食,其他粮商手上也没有,百姓即将饿肚子的时候,把粮食高价放出来。 这时为了活命,百姓不买也得买,他们好从中赚差价,以获得高额的利润。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他们得让百姓手里的粮食消耗完大部分,其次姑苏城内的存粮也得消耗一空,目前两个太平仓的粮食已经报废了。 里面的粮食都浸了水,这么热的天,必须在几天内煮了吃掉,不然就浪费了。 因此江知府下令,一部分拿出去施粥,接济那些贫苦百姓,一部分低价出售,比市价整整低了一倍。 百姓有便宜赚,自然会去买来,然后尽快吃掉。 因此这部分粮食相当于没有,个预备交赋税的仓库,夏粮还没收上来呢,里面空得连老鼠都不去。 最后只剩下两个粮仓还有粮食,一个是知府衙门的仓库,一个是军士的粮仓。 这两仓库的粮食暂时应急还可以,但必须在几天内补上,不然兵士没有饭吃,会导致军营哗变,江知府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这些粮食也不能拿出来平抑粮价,最多暂时应应急。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让江知府借不到粮。 这可能吗?毕竟以江知府的身份,其他地方官员轻易不敢得罪。 他属于那种犯错了上头有人保,有人帮着处理后果的人,谁也不愿意和这种人为敌。 但越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越容易出现意外。 苏叶正是嗅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才越发肯定江知府或许借不到粮。 而这恰好是她的机会! 当然,苏叶不会去坑老百姓,她要宰的是那些大粮商,谁想发灾难财,她坑谁! 为了让事情顺利进行,粮商们肯定会收购市面上的粮食,但他们不会一开始就这么做。 因为目前姑苏城内拥有的粮食,还能让百姓们撑一撑,他们此时收购,就需要耗费更多的资金,不一定全买得下。 等到粮食被吃得剩下分之一,他们才会出手,而这时,他们会高价收粮。 有些百姓肯定会忍不住诱惑,把粮食卖给他们。 随后周围城市就会传来不好的消息,没人愿意提供粮食给江知府。 也就是说,姑苏彻底缺粮了,这时就轮到粮商们高价放粮了,价格会比他们收购的价格高多了。 但百姓们无可奈何,只能等着被宰! 而苏叶会在他们高价收粮时入场,把自己弄到的粮食,全部卖给他们,收走他们手里全部现银。 等到他们手里没钱了,就放出风声去,粮食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要是他们不买,就降价卖给百姓了,到时候百姓买够了粮食,他们囤积的那些就要作废了! 百姓们只需要囤几个月的,等到秋收,就又有了新粮,所以粮商们必须在这期间把手里的粮食都放出去。 不然秋收过后,只能低价处理了,或者运到其他地方售卖。 但本来就有一部分是高价收的,再加上运费,以及在路上的消耗,只有亏本的份。 因此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苏叶商议,继续高价购入她的粮食,但暂时不付钱,延迟支付,写下欠条! 苏叶当然会满足他们,等到粮商们都欠下了他们还款的极限,重点来了。 另外一批粮商进场,开始在姑苏城低价售粮,和平时的价格一样,甚至降低一点点。 同时官衙会放出消息,这是府衙托底找来的粮商,目的就是为了让全程百姓有粮食吃,因此只能按照人头购买,一次性买够个月的。 且这是唯一一次机会,如果错过,就再也买不到如此便宜的粮食了。 在官府的宣传下,即便有部分百姓抱着侥幸心理,大部分人还是会去买的。 等到百姓都有了粮食,粮商们存放在仓库里的粮食,就再没了用处,且他们还欠下了巨债。 他们不得不尽快把粮食卖出去换钱,好在规定日期把钱还上,不然违约金会更加恐怖! 他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然而这个时候,粮食已经不值钱了,他们想还都还不上,只能把全副身家赔进去。 这就是苏叶大致计划,把哄抬粮价的粮商们全吞了。 那么问题来了,要做到这一切,就需要足够多的粮食,她没钱买那么多粮食怎么办? 她让林如海写信给陈景轩,金陵可也是产粮大户。 除此之外,金陵盘踞的粮商最多,比如皇商薛家,就是做粮食买卖起家的,当初他拿出大半身家支持□□打天下,之后又源源不断提供粮食,才换来了紫薇舍人的官职。 因为金陵是龙兴之地,算是整个江南的经济中心,各地粮食汇聚于此,再送入京城。 因此这里的粮商也是最多的,而陈景轩恰好是本地最大的官,即便不是父母官,那些粮商也不敢得罪他。 何况苏叶要做的,又不是损害他们的利益,或者抢夺他们家产,反倒是带他们捞好处,吞了姑苏城内坏心的粮商。 想必只要陈景轩调控得当,就可以把他们汇聚起来,然后把他们手上的粮食联合起来。 一部分高价卖给姑苏的粮商,弄走他们全部身家,让只剩下粮食。一部分便宜卖给姑苏的老百姓,至于差价,当时是从粮商那里补足。 剩下的大家按功劳分,每个人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益。 姑苏这些粮商们,可一个个膀大腰圆,家财万贯,吞下一半,足以让他们家产至少上一个台阶。 当然,苏叶也不纯粹为了空手套白狼,经过这次合作,这些粮商们基本就上了她的船,任由她拿捏。 这些人对她之后打开商业版图,有大用处,现在只是稍微打开一个缺口,筛选合适的合作商罢了,顺便赚第一桶金。 407 第四百零七章红楼潜龙在渊21 书信送…… 书信送到的时候, 陈景轩正好处理完道长闹出的乱子,把四皇子留在江南的眼线, 借着和竹这个源头连根拔起。 至于太上皇的人, 一是任职江宁织造的甄家,一个就是以周儒生为首的周家了。 其中甄家和太上皇关系密切,甄家先去的太夫人是太上皇的乳母, 甄家老爷是太上皇的奶兄弟,又是一起长大, 信任有加。 可惜这位大老爷已经去世,目前甄家当家人是他二弟,也备受太上皇信任。 甄贵妃就是甄二爷的女儿, 因此五皇子是他亲外孙。 甄家不只管着江宁织造, 就连杭州织造也掌握在他们家姻亲李家手里,且众人皆知的秘密,甄家还有监视百官,向皇上秘密奏报的权利。 这让甄家几乎在江南成了土皇帝, 可以说除了江右良这个苏州知府,没人敢不给甄家面子。 在这之前,江知府为了不参与到皇子纷争中,几乎是和甄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去招惹,也不会主动打压。 因此甄家在江南的地位超然,而陈景轩想要在金陵这一亩三分地安稳待下来, 所谓的护官符可以不在意, 对甄家却不得不忌惮。 好在目前五皇子被囚禁,算是废了,新帝登基, 他们家前途渺茫,暂时不敢仗着太上皇的宠爱,嚣张行事。 因为相比陈景轩的靠山是义忠郡王这个奶娃娃,甄家和五皇子的联系,更叫新帝忌惮,万一蹦跶出来,被新帝找到借口,直接斩草除根怎么办? 因此陈景轩来江南后,他们只冷眼看着,并没有联合人打压。 而陈景轩一来就打击人贩子,针对的也都是那些底下小官和差役,和甄家无关。 其中即便有人和甄家有牵扯,那也只能攀上甄家奴才罢了,仅挨一点边。 至于上面的主子,当然不会为奴才出头,而奴才也不敢求到主子跟前,必定壮士断腕,直接切断和那些人贩子的联系。 也因此,陈景轩做的这一系列事,并没有侵犯甄家的利益。 看在义忠郡王在太上皇面前受宠的份上,甄家暂时没有和陈景轩开战的意思。 尤其在查出江南还混入了新帝的探子后,他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陈景轩明显不想与他们为难,但新帝就不一样了,这人手伸的这么长,在登基之前就开始布局了,防的是谁? 不可能是陈景轩,他才刚来。 也不可能是江知府,长公主府一向识时务,从不参与皇子之间的斗争。 长公主两个孩子也老老实实做着自己的官,该继承爵位继承爵位,该守着官职混日子地混日子。 江知府就属于混日子的那一行,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现在人到中年,还当着知府这种地方官。 甄家唯一能想到的,新帝想要对付的人,就是他们甄家了! 四王八公虽然在金陵还有族人,但主支已经迁到京城去了,打击金陵这边,不能对嫡支几房产生任何影响。 只有他们甄家,所有势力都盘踞在江南,京城虽然有一些故交,但也只是有交情,谈不上利益共同体。 江南是天下粮仓,经济富庶,想要掌握权柄,江南的力量绝不能忽视。 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人恩怨,新帝都没有放过甄家的道理。 现在江南被渗进了沙子,无论是来抓他们甄家把柄的,还是想要从甄家夺走对江南的控制权,都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于是甄家调动了全部力量,来查江南官场上下,到底有多少新帝的人。 而陈景轩只在一边默默看着,并顺藤摸瓜,查清楚了一部分甄家的势力,尤其是那条帮助太上皇监视江南的暗线,做到心里有数。 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去动,目标太大,会被所有人关注,实在没必要这样惹人注意。 他动的是周家这条线,因为之前和竹的行动,让他们损失巨大。 借着和竹的名义,或者说新帝的名义,陈景轩又清扫了一次,让他们更是伤筋动骨。 而动手的人,已经进京去投靠新帝了。 太上皇知道后,认为这些人不太中用了,秘令陈景轩另外组织一个消息网,而周家这条线就由他收编了。 太上皇即便退位,也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权利,反而抓的更紧了,尤其在知道新帝竟然敢截杀道长后,就更疑心新帝想要害自己了。 这明显就是不想让他身体变好,老四这个不孝子,已经成了太上皇心目中头号敌人。 至于陈景轩这个先太子党,自己亲孙儿的舅舅,已经被他当成了最信任的人。 毕竟义忠郡王与陈家,和新帝之间,有着天然的矛盾,不可调和。 不仅是因为新帝得到了原属于先太子的皇位,更因为太上皇心里清楚,东宫的大火,和新帝脱不了干系。 他只是没查到证据,新帝做的非常干净,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但这件事本就不需要证据,所谓谁获利最大,谁就是真凶。 陈婉莹可是死在这场大火中,陈景轩的弱点太上皇一清二楚,对这个妹妹的感情深厚,不可能与她的仇人和平共处。 掌握着这个秘密,他不担心陈景轩会背叛,反而觉得有义忠郡王在身边,陈景轩会是最好的下属。 某种意义上来说,义忠郡王就是人质。 因此他把监视江南的任务,直接交给了陈景轩。 至于甄家,在五皇子被囚禁后,他也不能完全信任了。 如此一来,陈景轩算是彻底在江南站稳了脚跟,同时也布下了自己的势力,虽不是一手遮天,也能秘密进行很多事了。 也正是忙着这些,让他没时间去见一见找得快要发疯的外甥女。 知道她过的好就行,其他都可以忍耐,只有肃清了金陵的耳目,让它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才敢随意行事,离开一段时间也无妨。 不然整个江南就像个筛子一样,他做点什么都被人知道,去见苏叶也是给外甥女带来危险。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他已经能做到万无一失,林如海的书信恰好在这时候送到。 打开看完,陈景轩满脸错愕的同时,又忍不住庆幸。 这计划在半个月之前,他都无法完美实施,毕竟那时他还没办法在金陵这地界瞒住甄家人。 现在就没这烦恼了,甄家被新帝牵制了注意力,一心一意找到新帝在江南的‘探子’。 一日找不到,他们就一日无法放心,自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陈景轩。 这给他前期联络粮商们,提供了便利,也更能隐秘行事。 能在江南这地界当大粮商,必定有靠山,而这靠山势必是本地官员。 至于这些官员后面,毫无疑问,都有京城的靠山,不然无法来江南做官。 他们的靠山有的是勋贵,有的是宗室,也有权臣文官,但都比不上甄家,江知府和陈景轩罢了。 可以说江南官场盘根错节,每个人背后都有不止一层的关系网,为自己背后靠山谋福利的同时,还不能损害其他同僚的利益,并且在江南给予甄家足够便利,这才能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待下去。 陈景轩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现有的利益集团掺一脚,表示自己是来分蛋糕的,而不是来掀翻盆子的。 介于他的身份和他代表的太上皇,众官员不会与他为难,甚至示意自己手下的商人积极配合。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现在他们妥协了,用利益把陈景轩拉拢进来,之后就可以合作共赢了。 前期损失一点不算什么,只要后面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当官你就不能只看重眼前利益,得学会长远的眼光。 现在陈景轩主动找到他们,要合作挣钱,他们当然第一时间凑上来,甚至都不问要做什么。 很简单,这开头是他们输送给陈景轩的利益,把人拉上自己船的筹码。 陈景轩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收受贿赂什么的,太瘘了,也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他笑着招待邀请来的粮商,“我之目的,不是为了赚钱,是想要建立一个商会。此商会只有粮商参与,目的是规范粮食市场的乱象。一来保障众位粮商的利益,经商有风险,尤其某些商人做的还是长途大宗买卖,一旦出事,就容易倾家荡产。成立商会后,可以互利互惠,互通有无,大家互相协作,争取降低成本,获得更大的收益。” “比如,当某位商人和客户签署了合同,要在某个期限内交付粮食,但由于种种原因,无法交付,面临巨额赔款。这种时候,就可以求助商会的其他成员,大家帮个忙,拿出粮食来应应急,等到这位缓过来,再更大的回报回去!” “再比如运输成本,运送大宗商品的时候,你们可以自己承担全部,但万一是零碎的单子呢,专门组织一趟出行就不划算了,有了商会,可以询问其他成员是否要去某地,让人把货物捎带过去。” “像某个山坳里的县城,需要几千斤粮食,数量不多,又能赚点,兴师动众走一趟不划算,要是有同去这个县城做生意的,就直接委托他代运就好了。” “在同一个商会,大家本着友好互助的原则,在别人困难的时候拉一把,等到自己困难时,也有个后背可依靠,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粮商面面相觑,今天本着吃亏送礼的目的来的,却不想听到这番话。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商会也不是一个新鲜词了,可以说在商场很常见。 一个地方的商人,往往会组成这样那样松散的组织,大家经商的时候互通有无。 但这建立在大家是同乡,又行业不同的份上。 同行是冤家,像这种同为粮商的,大家实际上是竞争对手,把对方弄下去了,自己就可以获得更多利益,因此谁也无法信任对方。 不趁你病要你命就不错了,更不用说互相扶持了。 这现实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撇过头去,互不搭理。 陈景轩坐在上首,看的一清二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等着下面反应。 他们先是不以为意,等到场面安静下来,就一个个坐立难安,偷觑陈景轩的脸色。 半响过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是在场年纪最大的,平家话事人,虽不是家主,但因为平家家主前些年去世,家主继承人尚未完全长大,才刚十五六岁,因此话语权还在这位平三太爷手上。 他年纪已经不小,头发白了一半,只看起来还精神矍铄。 他先是站起来,对着陈景轩一鞠躬,“陈大人果然好见识,成立商会确实能让我等行商更为容易,大人此举,莫非是有人也想做此买卖?” 这问的就是陈景轩如此做,是否想要掺一脚,进入粮商的行列。 所谓的商会,不过是对方打出的烟雾弹,实际目的,是让大家给予方便,好借此敛财。 如果是如此的话,他们即便心中不喜,也得让渡一部分利益出来。 谁让陈景轩地位高,官职大,还有调查辖制本地官员的权利呢。 即便他们在京城有靠山,也不能轻易得罪了。 更何况陈景轩就没有靠山吗?虽然义忠郡王是个奶娃娃,但还有太上皇在啊。 看太上皇目前的态度,那是对陈景轩恩宠有加,他们的靠山不一定敢得罪陈景轩。 听到平太爷的话,立马有人跟上拍马屁,“郡王爷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是郡王了,想来陈大人惦记外甥,给他攒钱呢。” 这是为陈景轩脸上贴遮羞布,敛财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郡王。 这样即便以后有言官知道了,弹劾于他,也可以借着义忠郡王让太上皇心软。 陈景轩皱了皱眉,冷飕飕的眼神看了那粮商一眼,语气冷淡道,“郡王有太上皇和皇上恩宠,不会也不可能参与商贾之事,以后莫要传如此不靠谱的谣言,污了郡王的名声!” 那粮商被敲打,立刻讪讪坐回去,不敢与之对视。 陈景轩的视线转了一圈,轻轻把杯子搁下,在如此安静的氛围里,发出闷闷一声。 这仿佛敲打的举动,让众人心下一跳,平太爷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原本就躬着的身子更弯曲了几分。 “平老先生坐回去吧,”陈景轩淡声道,“想来是我没说清楚,我并无做生意的想法,齐国公府几代人的积累,已经足够我用了,犯不上沾染商贾之事。” “那您的意思是?”平太爷擦擦冷汗,见陈景轩的表情不像刚刚那么骇人,忙询问道,不再自以为是了。 陈景轩看了他一眼,“粮食,关系到大楚安稳,是一个不能忽视,必须重视的问题。我知道在江南有盐田,有织造,还有繁荣的商业,大部分税收都出自于此,田税反倒是最少的。就是因为如此,许多百姓都不爱种田了,纷纷跑去经商,或者把良田改成桑麻,赚取更多的利益。但江南作为大楚的粮仓之一,不能忽视其粮食的重要地位。江南的粮食不说供给全大楚,至少一半的百姓要靠它。在此基础上,你们身为江南的粮商,借着这份便利,赚的盆满钵满!” 众商人齐齐变色,还以为是在针对他们,一个个都惊慌起来。 陈景轩没理他们,敲敲桌面,语调不疾不徐,“经商靠的也是本事,只要你们不违法乱纪,不行贿受贿,不压价百姓,逼得他们活不下去,不使一些下作手段,不......” 他一连说了十多个‘不’,说得众粮商面如土色。 这里的好几条,他们都有做过,比如行贿。 这不很明显吗?他们都是被自己投靠的官员指示来的,投靠不就是官商勾结? 虽这是官场的普遍现象,那个官员身后没有几个投靠的商人或乡绅? 不然就以他们的俸禄,哪里过得起那么奢侈的生活? 大楚给朝廷官员的俸禄不多也不少,养家糊口没问题,甚至偶尔还能接济族人,但想要过得富贵,像那些勋贵一般奴仆成群,挥金如土,绝无可能! 但大部分考上进士的官员,即便是最低等的七品县令,都能买房子置产,呼奴唤婢,穿金戴银。 主要来源就是这些商人的孝敬,托庇也好,委托办事也罢,总要送上大把大把的银钱。 江南富庶,不代表官员俸禄也高,虽则都是一些有背景靠山的,才能来此膏腴之地做官,但这个靠山也不会一直提供他们挥霍的金钱啊。 江南有一半的官员是科举出身,有那世家大族出来的,也有寒门出身,被师门提拔。 但现在几乎看不出他们的区别,因为大家都有钱了,而幕后的功臣,当然就是在场这些,以及这次没有来的商人们了。 这就难怪他们越听越惊慌了,这简直就是直接向他们下手的节奏啊! 陈景轩扫视一圈,话锋一转,“你们都是众位大人推荐给我的,想来必不会是此等奸佞,虽则做生意,但也奉公守法,且有仁心。我听完他们的介绍,非常满意。成立商会要的就是这份仁心和大度,才能顺利施展开来。” 他话说的漂亮,然众商人却不敢再轻易应承了,生怕说错了什么,自己成了出头鸟,被抓出来杀鸡儆猴。 没错,陈景轩既然把众人都召集起来,肯定要借助他们的手,达成某种目的。 那就是需要用到他们,可这不代表陈景轩就要低声下气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只需要杀只鸡,震慑其他人就够了。 陈景轩很满意这个效果,刚刚的话没白说,喝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道,“我也不废话了,不妨直接告诉你们。成立这个商会呢,虽则对你们有利,但我真正想要帮助的,还是老百姓!” “那些农民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整年,到最后落得个一干二净。丰收年因为粮食多,价格降低,只能咬牙低价出售,攒不下什么积蓄。灾害年又减产严重,吃都吃不饱,更是没有粮食可卖,又是一年无所出。因着这些原因,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多年辛苦也攒不下一点家底,娶媳妇嫁女儿都很困难。这就不怪他们把良田改成桑麻之地,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 “我作为按察使,巡视的时候,看到江南粮食的危机,很可能危害到整个大楚的粮食安全,自然要管上一管,也不枉费我来江南一趟,担任三品官职,总要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和百姓的爱戴!” 这就相当于在明示了,我需要政绩,所以你们老实点配合! “但是呢,”陈景轩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却让众人神情紧绷,“我不是父母官,种植什么作物都不归我管。按理来说,按察使的业绩,应该是查出多少贪官,巡道时发现多少问题,一一记录下来,呈报给圣上。” 果然这个‘但是’让人难以承受,这岂不代表着,整个江南官场都危险了,陈景轩就像一匹饿狼,随时盯着他们? 那些官员出事,他们这些依附人家的商人,也只有跟着倒霉的份,千万不能让陈景轩把此当成业绩! 平太爷当即作为代表站出来,“还请大人明示,成立商会后,我等该如何行事,才尽可能扭转那些百姓想法,让他们多种粮食?” 这就是当你想要开一扇窗的时候,就说要拆屋顶,那众人就能接受开窗了。 要阻止陈景轩对官员们下手刷业绩,他们就得乖乖配合陈景轩捞取别的功劳。 “成立商会后,我们可以统一定价,把粮食的价格固定在一个区间内,当粮食丰收的时候,价格不能过低,免得叫老百姓卖不上价,去种更能卖钱的桑麻了。多余的支出,你们完全可以把粮食运到更远的地方去售卖,而不是在周围乃至京城打转,比如西北边缘,再比如更南方的山里,那样就能卖上价了。要是担心运费的问题,可以商会内部解决嘛,大家合作一下,尽量降低成本。” “等到了粮食减产的年份,你们也可以一个不那么离谱的高价,购买到粮食,虽然赚得少一点,但胜在安稳。要是提前签订了合同,又没有收到足够的粮食,就会想要以高价的收购到粮食,免得违约赔付一大笔钱,这样一来大家都卷起来了,为了不在灾难年被挤兑破产,你们势必要支出更高的价格。这对你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不是吗?” “成立商会后,大家就可以商定好价格,谁也别越过这个底线去,不存在恶意竞争,岂不是更安稳?” 这话倒也不错,虽然少了投机带来的高收益,但也少了种种意外以及互相打压带来的危机。 他们略微有点心动,唯一的问题是,其他人可靠吗? 他们互相看看,觉得除了自己,别人都贼眉鼠眼的,好像并不值得信任! 陈景轩微微一笑,“眼下正有一件事,让你们通力合作,培养深厚情意。事成之后呢,你们即是利益相关,也是利害相关,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人出事,其他人也会被拖下水。这样就值得交付信任了!” 408. 第四百零八章红楼潜龙在渊22 在陈景…… 在陈景轩的威逼利诱下,众粮商纷纷签下同意和保密书,通力合作安排下去,争取以最快的时间,储存足够多的粮食,并秘密联络好船只,一旦有需要,源源不断的粮食就可以运到姑苏去! 安排好这件事,他就以巡道的名义,离开了金陵,前往姑苏。 两日后,陈景轩没有进城,而是悄悄来了林家园子。 林如海接待了他,两人曾在京城有过几面之缘,彼时陈景轩是东宫属官,年轻有为,意气风发。林如海是少年探花,才华横溢,未来可期。 不曾想,不到十年,一切就已经物是人非。 陈景轩的身上添了沧桑,整个人都沉寂下来,仿佛一把开了刃的宝剑,竭力掩盖锐利的锋芒。 林如海则要柔软的多,沉稳有度,不再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陈景轩失去了妹妹,妻儿,也放弃了自小到大的理想,成为能臣,辅佐一代贤主。 现在的他,心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面上却愈发沉寂淡漠,好似完全无所求。 而林如海在失去母亲后,又逢生下孩儿,对责任对未来都有了更多一层理解。 他知道自己目前做的事,是把林家在往一条未知的路上推,但从未后悔过。 小公子的到来,挽救了妻子贾敏的身体,也为他们保下儿子。 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 更何况她还提供了锻体术这样的养身功法,不要说他了,就连妻子的身体也好了,生育带来的亏空补足,长子也健健康康的。 就凭这些,他林如海就得鞠躬尽瘁,而小公子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运筹帷幄,仅凭获得的丁点消息,就能把所有人看透,一切谋划得干净利落。 陈景轩双手交叠,对着林如海长长一揖,“感谢林家救命之恩,以后但凡有事,尽可找我!” 这是代外甥女还恩情的意思。 “陈兄切不可如此,”林如海立刻扶起他,诚实交代,“我并没有做什么,相反,小公子对我林家的恩情更大!” 陈景轩一愣,眼中闪过迷茫和震惊,之前凌云子说的那些话,他尚还存疑,毕竟哪有人生而知之,而且这么妖孽的。 况且那凌云子看着有些许不靠谱,性格跳脱,为人也洒脱不羁,他还以为对方在说大话。 可见林如海如今的态度,难道都是真的? “之前那些谋划?”他迟疑发问。 “都是小公子谋划的,”林如海毫不迟疑,想了想,还把地动的事也说了,“也是小公子事先感知到的,她不仅聪明,感官还尤其敏锐,更是对天地感应极深。道长是已经入了道的人,他都说小公子的道行比他深,所以陈兄不必怀疑什么。” 陈景轩满脸震惊,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喃喃,“真有这样的人。” “我也觉得惊奇,”林如海笑叹,之前他也很震惊,可是见多了小公子的神奇之处,也就见怪不怪了。 陈景轩点点头,跟着他一路来到清风苑,之前的绛雪轩虽然没完全被毁,但周围倒塌的房子有不少,林家真正清理修缮,暂时搬到了另一边居住。 清风苑的修建考虑到赏景的要求,专门建在了湖中岛上,冬天或许会有点寒凉,但是在夏天,实在是乘凉的好去处,比林如海夫妻住的静听阁都要好。 陈景轩一路走来,就见到园子井井有条,一点也不像经历了地动后的样子,可见林家治家严谨,仆从训练有素。 经过一个大院子时,还听到了里面郎朗的读书声。 他脚步不由顿住,透过花窗,看到里面都是三到五岁的孩子。 这些孩子穿着合身的细布衣服,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已经养出了一点肉,人也精神,念书很认真,没有一个偷懒的。 林如海看了一眼,感叹道,“都是吃过苦的孩子,懂得认真努力,未来未必不会出几个人才。” 陈景轩沉默看了片刻,突然道,“如海,我们出钱,请人把他们都培养成才吧。” “什么?”林如海一愣,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陈景轩转过头,“他们都因为阿叶获救,和她本就有一份因果在,理应比任何人都对阿叶忠心!你我都知道阿叶本为女儿身,无论未来她能走到哪一步,都需要自己的人手,而女子更方便,也更能分担她的压力。难道如海也和那些迂腐的儒生一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林如海摇头,“只是女子本就生存艰难,要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参与朝政,只会比普通女子处境更难!” 像唐朝那样开明的风气,也就在武皇陛下才出了一个上官婉儿,其他哪还有几个当官的女子。 “就是因为艰难,”陈景轩顿了顿,眼中露出冷意,“才需要有人为阿叶承担压力。” 不要怪他狠心,算计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只有他们最合适,一身都系在阿叶身上,别人有家有业的,哪里会对阿叶忠心耿耿,没有私心呢! 再说了,他如此做,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以后有封王拜相的可能。 不然,也不过是成为一个普通人,庸庸碌碌一生。 林如海神情一顿,垂眸沉吟半响,才认真道,“听小公子安排。” 陈景轩的神情一松,看着林如海的眼神动容几分。 刚刚是试探,试探林如海对于苏叶女子身份如何看,又是否是真心实意效忠。 不怪他如此顾虑,实在这世道对于女子的束缚,都是那些读书人强加来的,而林如海是正统的读书人。 好在试探的结果让他满意,林如海不是迂腐的人,也不像年少的时候那样心慈手软,该有的手段和心机都已经有了。 他脸上露出笑容,“我会说服她同意的。” 林如海沉默点头,离开前看了花窗内的童子们一样,突然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或许这个世界会因为他们,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不再闲聊,径直来到苏叶的院子。 此时的苏叶不仅说话利索,还能操控身体走一会儿,已经不需要人时时抱着了。 她正一边修炼,一边看着外边的风景,顺便在心里推演四季轮转,算到某一点时,心中一动,“青鸾,去通知管家把晒的书收回来吧2。” 青鸾惊讶,“大公子如何知道祖父带人晒书了?” 因为之前地震的缘故,让其中一个书房倒塌,好不容易把废墟清理出来,里面的书抢救了大半,但仍有一些遭到损毁。 管家安排人重新抄录,然后按老爷的要求,把其余孤本也找出来抄录,免得发生意外后损毁,彻底没得看了。 整理的时候发现,书籍纸张有点返潮了,忙都搬出来晾晒。 但夫人说过不叫打搅公子,因此那些书都在别的院子晒着,公子今天一整天都没出去,她们也没说过啊。 苏叶笑笑,也不解释,“还有两刻钟就要下雨了,赶紧的吧。” 林如海和陈景轩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连忙吩咐,“快去通知管家。” 青鸾见他进来,忙行礼退出去,匆匆去找管家了。 苏叶听到声音,转身,就见林如海带着一位三十上下的男人进来,面容有点沉郁,却不见沧桑颓废,反倒是深沉锐意,好似藏锋的宝剑。 她笑着打招呼,“舅舅。” 陈景轩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抱她,又缩回了手,却是缓缓下跪,“臣,参见郡主!” 苏叶一愣,看着他沉痛的神情,“舅舅可是怪我,没有救出阿娘?” “不!”陈景轩豁然抬头,“当时您才多大,能护住自己已然足够,婉莹她......必不能活下来的。” 苏叶默了默,讲起了当初事发的经过,“我之能力,只能让她做一场梦,事先知道危机的发生,我没想到,她知道后虽然惊慌,竟是第一时间要把我送走,自己锁死在无名殿,为我争取时间。” 陈景轩摇摇头,有点羞愧地闭上眼,“婉莹她,是为了我。” 如果太子死了,她这个太子侧妃带着孩子还活得好好的,皇帝只会嘉奖她,然后赐一座王府,把她和外甥女圈禁起来。 至于自己,不被老皇帝迁怒就罢了,是不可能回来的。 陈婉莹是在用她的命,换他的命! 只有太子东宫所有人都死绝了,老皇帝才会因为怜惜太子唯一血脉,进而爱屋及乌放过他。 “是我对不起妹妹,让她了入了东宫,”以至于婚后一次次受欺负,过的艰难,甚至年纪轻轻就殒命了。 苏叶叹息,“舅舅起来吧,阿娘......我被抱走前,她很平静。” 是的,陈婉莹当初是从容赴死的,最后那一刻,大概是解脱吧。 陈景轩低头,抹去眼角沁出的泪水,重新抬起头来时,又变成了之前那样深沉平静,“东宫......真的没了吗?” 苏叶看了林如海一眼,他微微点头,走到院子中,确保没人听得见甥舅的谈话。 “如果我的推测没出错,太子妃的女儿应该在高家,”苏叶道。 “高家?”陈景轩细细思量一遍,“高家二房嫡次子去年年初诞下一女。” 言下之意,太子妃的女儿可能替代了这位的位置,因为没有年龄更适合的人了。 “可以的话,替我护着她,太子妃当初帮了阿娘许多,阿娘才能平安生下我,”苏叶道。 陈景轩点头,“我知道了,会悄悄安排人去高家伺候她,必不会叫人慢待了,郡......公子可以放心,太子妃是高家两代独女,高家爱若珍宝。当初要不是太子妃倾慕太子,高家也不会让她联姻皇家。” “查一下那个被替代的女娃怎么了,如果女娃的母亲因她占了自己女儿位置,心生怨怼就不好了,”苏叶道。 陈景轩答应下来,有太子的势力在,查个事很简单。 “还有铭哥儿......” 陈景轩心下一颤,狠狠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竭力平静道,“一切都怪柳氏,要不是她贪心......” 苏叶摇摇头,“偷龙转凤原本就是我母亲的计划,她此举随是私心,倒也是帮了我们,更何况稚子无辜,那是舅舅亲生的孩子,我已经吩咐凌云子道长,让他每月悄悄喂一颗丹药,并贴一张平安福,铭哥儿必定无病无灾,只是......” 教育可能插不上手,这孩子是注定被养废的结局。 陈景轩却是双眼一亮,语气激动道,“这就够了!” 真的,他原本都以为那孩子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还能保下命来,安安稳稳长大,真的够了! “舅舅不放心的话,可以在他身边安排一个人,引导铭哥儿不要长歪,”苏叶提议道。 陈景轩有点心动,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不,太打眼了。” 如果新帝等人发现,必会提高对他的警惕,反倒影响苏叶。 “或许......让他跟着凌云子道长学道?”陈景轩突发奇想。 凌云子道长不就是从小学习道法经典,虽说现在性子有点跳脱,倒真成了入道的高人。 铭哥儿能保下命来,本就是幸运,妄想更多就是催命符,但一心向道的话,再高的成就也不会被新帝看在眼里。 毕竟前朝皇帝就是为了追求长生,把自己弄成了道士,弄得民怨沸腾。 大楚开国皇帝一开始就强调,不允许皇室宗亲信佛信道,但这种事总也不会断绝,该信的人还是会信,皇家也不能明目张胆灭佛灭道,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皇室中有人一心向道的话,就说明几乎绝了上位的可能。 如果铭哥儿自小就沉迷道法,或许还能活得恣意点。 “就怕太上皇不答应,”太上皇可是权力欲极盛,因为他和阿叶之前谋划,相比此时对新帝的忌惮更上一层楼。 太上皇一向擅长拉一打一保持平衡,现在朝中已经无人能制衡新帝,义忠郡王倒是个好选择,他或许不会愿意义忠郡王丧失明面上的可能。 “凌云子会让他同意的,”苏叶保证道。 这很容易操作,只要让老皇帝认为,义忠郡王修道是能为他这个祖父带来福运的,保佑他活下去,那还不全力培养? 陈景轩反应过来,向苏叶道谢。 苏叶摇摇头,“我们说正事吧,你那边情况如何?” “江南已尽在掌握,但想要瞒住京城,还需要江知府和甄家的配合,”陈景轩细细说起这些天的安排。 苏叶略沉思一会儿,突然道,“姑苏的粮商,和甄家有没有关系?” “这个?”陈景轩一愣,“会有关系的。” “很好,一群粮商,就敢算计堂堂知府,长公主的儿子,要说他们背后没靠山,谁信?”如此胆大包天,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示。 陈景轩明白过来,“指使的人肯定是在江南一手遮天的甄家,他们原不该有这个胆子,敢和长公主府作对。只是现在新帝上位,五皇子失势,眼见新帝要下手清除异己了,他们害怕自己在江南的地位不保。于是要排挤江南其他人,让江南成为甄家的一言堂,这样新帝就不敢对甄家不利了。” “没错,”苏叶赞许颔首,“江知府被人狠狠背刺,可不要找错了人。至于粮商背后的人?” “他们当然和甄家是一伙的,”陈景轩不打算放过幕后之人,毕竟粮仓可是关系到众多百姓的性命,那些人敢让粮商们如此行事,就必须付出代价。 苏叶很赞同他的想法,斗归斗,却不能牵连老百姓。 “想必他们很快能见识一下长公主府的实力,”陈景轩微笑起来。 别以为长公主这些年很沉寂,就以为那是好惹的主。 其实,年轻时候的长公主脾气可不好,且相当的护短。 江知府又是她疼爱的幼子,要是知道他被欺负了,长公主还不气炸。 陈景轩看了外面林如海一眼,这件事就不准备告诉他了,转而说起刚刚的事。 “你是想培养那些孩子?”苏叶点点头,“我也有此意,但按照林家的培养方式,是培养不出有反骨的人才的。” 林家,最是君子不过,按照他们培养出的孩子,别又是一堆君子。 君子没有错,谁都愿意和君子做朋友,朝中君子越多越好。 但那些孩子不适合做君子,如果他们未来会走入官场,必定需要强大的抗压能力,且手段灵活,必要时心性也得狠辣,毕竟他们没有靠山。 尤其是女子,心性不够坚韧的,是做不好女官的。 现在不比唐朝,程朱理学大行其道,女子就是出门都不被允许,见外姓亲友还得隔着帘子。 上上下下把男女七岁不同席贯彻到底,有些古板的家族,还会建绣楼,把女儿关在阁楼上,别说外人了,就连亲生父亲和兄弟都不得见。 在这样变态的对女子禁锢下,出门都成了难事,更何况是成为女官呢。 她们未来面临的恶意和打压,将会无穷无尽,没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和足够的野心,是承受不下来的。 陈景轩点头认可,“我找人来教!” 他不能让外甥女成为那个唯一,然后面对无尽的诋毁。 苏叶见他神情郑重,一挥手,上百本厚厚的书籍出现在地上,“按照这些来教吧!” 苏叶需要的,不是那些科举人才,那些可以通过拉拢的方式,不行就换一批,反正全天下这种人多得是。 她要的是理科和律法方面的人才,这些人能帮她发展科技,以及建立一个适合技术发展的有序社会。 陈景轩瞳孔紧缩,这种类似芥子空间的本事,再一次让他震惊。 “先培养一批司法人才,我要他们按照我的方式,慢慢修改当朝律法,”以儒治国的弊端就是,凡事讲究人情规则,很多时候律法都要为权贵让路,给规则让路,甚至去贴合潜规则。 这不行! 所谓的规则,是现有利益集团制定的,进入官场,就必须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不然就要排挤你打压你。 苏叶得打破这种格局,先培养一批头脑灵活的司法人才,让他们进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 等到她掌权,会支持他们彻底占据三司,然后把原有律法一条条理顺,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统统改掉。 然后制定新的律法,培育出适合技术发展,女子参政的土壤来。 之后谁也不能拿规矩,祖宗家法说事。 她的规矩就是,一切向律法看齐,律法规定可以做的,就能做。 要是有人对着干,触犯了律法,那就按律法判刑! 比如,某户人家有姑娘当了女官,但他家人阻止不让,违背了律法,家里人就要被判刑。 在律法完善前,这件事是家事,父母之命,女儿不得反抗! 有了律法之后,就变成了国事,父母不让,就是和朝廷法度做对。 从此不论家法,只论国法! 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保障女子的利益,保证她们不受到家族,固有观念的辖制。 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有足够细致,面面俱到的法律支撑,还有一个庞大的司法机构来运行。 可以想见,改革之初,这种事情会有多常见,全国地域辽阔,不愿意遵守新律法的人多的是,得有人去制裁他们,让他们不能视;律法为无物。 所以她得培养一大批司法人才,从制定新的法律,到推广施行,到人员监督,必定有一个庞大的专业队伍。 要是等她长大再培养,就来不及了,她至少还要等上一二十年,才能等到改变的契机。 但这件事非常重要,不能交给林如海。 他是正统的书生,对儒家推崇备至,要是知道她上台就想要改成依法治国,还不得疯啊。 因此这件事她本不打算托付给任何人,只等过几年,自己有了行动能力,又有足够金钱支撑,再来秘密筹划此事。 建立学院,培养人才,必须严格保密,泄露出一点,都容易引起全天下读书人的警觉。 这毕竟是从他们嘴边抢饭碗,由不得不慎重! 陈景轩听完她的讲解,瞳孔紧缩,颤抖着手拿起其中一本书籍翻阅。 轰隆—— 晴天突然响起雷霆之声,就好似砸在他心间一般。 陈景轩不由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伴随着连续不断的雷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幕中,他好似看到了天边一丝亮光,劈开密布的阴云,照亮了半个天空。 他转头,看向苏叶,这会是大楚未来的亮光吗?!:,,. 409 第四百零九章红楼潜龙在渊23 苏叶没…… 苏叶没有催促, 任由他翻阅了一本又一本,听着窗外越来越迅疾的雨声,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培养人才不是一时之功, 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 尤其在他们要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就需要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 一批合适的老师, 几乎没有负累的学生,以及庞大的财力。 闭目沉思一会儿, 她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 在陆小凤的世界时, 为了躲避江湖中的纷纷扰扰,陆小凤曾经在东海上一个小岛隐居过一段时间。 他在那里住了整整五年,就连花满楼也惊诧他真能忍得住寂寞, 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足足五年。 以往都是陆小凤去百花楼看花满楼和苏叶,那五年却是苏叶和花满楼去看他, 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月。 为了让她住的舒服, 花满楼去的时候,带着花家的船队, 给岛上运送了足够多的物资,建立了一个宜居的小岛。 然后岛刚建设完,西门吹雪就遇到了麻烦,为了朋友, 陆小凤又重新出山, 那座岛最后成了花叶心的私产。 半响, 陈景轩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书本,对着苏叶郑重一礼, “公子放心,臣必不负所望!” 他的眼里不仅有对外甥女的疼爱,还有对未来效忠之人的敬重和信服。 “想要做到这件事很难!”苏叶强调,“必须有一个合适的人去打理。” 教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从未出现的学科,想找合适的老师都不容易,须得从头培养。 “您放心,当年太子救过一位老先生,他痴迷律法,对历朝历代的法律都有研究,尤其崇尚秦朝的法家。”陈景轩道。 “不一样,”苏叶摇摇头,“法家的思想和我要的依法治国,是两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我知道,”陈景轩轻笑,“但我相信他可以学会的。” “既如此,那就请他出山试试,”苏叶拿出当初太子留下的玉佩,“这个可以请来他吗?” 陈景轩霍地睁大眼,“这是......太子的乾坤玉鉴?” 苏叶挑眉,“做什么用的?” 陈景轩深吸口气,小心翼翼接过,左右仔细翻看,“果然不错,就是这个!如何在公子手里?” “宫变前一晚,他偷偷放在我襁褓里的,被我藏了起来,”苏叶道。 “这是用来调动军队的,”陈景轩往外看了看,林如海在下雨前已经离开了,丫鬟全都在其他屋子避雨,只一个青鸾守在廊下,这个距离,有雨声遮挡,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不由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太子秘密培养了一批武将,并在京畿附近的山坳里,培养了一支万人军队,人数不多,但各个是精兵强将。” 苏叶挑眉,“太子想用他们造反?” “不,”陈景轩断然否决,“太子从未有如此想法。” 顿了顿,他道出实情,“目前大楚的军队,三分之一在京城及周围,都掌握在太上皇手上。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半在西北边疆,用以抵御外敌,一半在南域。南边的岭南,百越,南邵等地都不怎么安分,建立了至少六个小国家。尤其是南邵,多数是部族各自为政,虽不能对大楚产生威胁,但时常与边军发生冲突。” “无论是西北还是南边,都需要军队镇守,而他们也是除京城之外,军队实力最强的。这些人目前都掌握在四王八公手里,即便不是,也是和他们有关系的武将掌管。就比如岭南的南安军,曾经的将领是我祖父,现任将领是祖父的弟子慕将军,慕将军与齐国公府关系很好,年年送来大批节礼。” “其余几支军队也一样,四王八公占据足够的话语权,太子殿下为防止勋贵势力做大,控制军队,于是就秘密培养了这些人,说是士兵,他们更像是低级军官。培养好了,就送到各个军队中凭军功往上爬,只要操作得当,二三十年后,他们会逐渐取代那些人。” 陈景轩想到先太子的深远谋划,不由陷入回忆。 太子总是如此,考虑的都是长达十几年的长远未来,智谋和眼光都远超众人。 可他为何会输呢?明明...... “那他们现在?”太子已经没了,他们还能如此听话? “他们认玉佩不认人,”陈景轩回过神来,“他们并不知道培养自己的就是太子,因此只要玉佩在,他们就是最忠心听话的下属。” “既然如此,就按太子的谋划,把他们分批送到各军中吧,”苏叶想了想,这也是好事,至少她不用再规划着去培养武将了。 培养司法人才和技术人才,已经千难万难,耗费无数,培养将才更是不逞多让,既然有现成的,那不如就直接用上。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培养自己的是谁,即便有人叛变了,对她也不构成威胁,发现处理了就是。 “可是......”陈景轩有点为难,没了太子的权势,光凭他是没办法把这么多人安插进军队的,又不是南安军。 如果让他们自行去参军,就只能是普通的兵士,目前无论是西北边关还是南疆,都还算安宁,无仗可打,军队无立功机会,想要从普通的士兵往上爬,几乎不可能。 苏叶提点他,“新帝需要武将。” 四皇子登基了,偏日子更不好过了,被老皇帝管得死死的。 更麻烦的是,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想出宫就出宫,现在几乎相当于被软禁在皇宫。 那可是太上皇地盘,经营几十年,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会说话了,都是监视新帝的眼睛。 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老皇帝看在眼里。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也不能拉拢四王八公,再有,这些人原本都是太子的拥趸。 早期皇帝对先太子宠爱有加,为了给他加码,把四王八公都拉上了先太子的船。 现在船翻了,除缮国公府,其他人受到的影响不大,但身上先太子的烙印太深,新帝敢用他们吗? 别转身就被人给卖了,废帝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阴暗一点的想法,如果新帝没了,义忠郡王也是可以登基的,对四王八公而言,幼帝反而更好。 因此他不敢接触和四王八公有关系的武将,在深宫又无法接触到三品以下的低级武将,想拉拢都找不到人。 “新帝擅隐忍,”苏叶道,“这些人现在凑上去,新帝肯定不会怀疑,把他们当成心腹培养,且他也能忍得住,会等着这群人一步步爬上高位的。” 有她在,老皇帝的身体会一直不好不坏的养着。 为了自己的安全,老皇帝肯定会牢牢抓住手里的权柄,更加不允许新帝动他的老人,只有那些老人才是他掌权的资本。 因此除了培养‘自己人’,除了忍耐等候时机,新帝也没别的方法可想了。 陈景轩想想,果真是这么回事。 至于那些人要怎么接触到新帝,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新帝虽然在深宫,但她的母亲还有娘家,他还有妻子,等到了明年,还会有选秀,为新帝选新的嫔妃,这些都是渠道。 另外新帝在之前也拉拢了一些朝臣,有他们的举荐,新帝肯定不会怀疑。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陈景轩郑重点头,有了方向,剩下的就容易了。 苏叶想了想,“先留下一半,按照训练水师的方式训练起来。” “水师?”陈景轩一愣,随即想到一个可能,“您是想开海禁吗?可海边倭寇横行,朝中不会愿意的。” “新帝会愿意的,他需要掌握一支只属于自己的军队,这军队得有战功,贸然挑起西北和南疆的战事,太上皇不会饶他,海边就不一样了,那些倭寇也只敢抢劫平民百姓,遇到正规军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到时要是新帝想不起靠围剿海盗来提升名望,自会有人提醒他。 “海上剿匪没有想象中的难,但也不容易!”陈景轩毕竟是齐国公府出身,小时候跟着祖父耳濡目染,对于军中的事了解一清二楚。 “无非是钱财,”苏叶知道困难在何处,“我也并不打算在短期内开战,至少等几年后,到时他们已经训练好了,懂得水上作战,晋升速度会很快。至于银钱的问题,到时你就知道了。” 几年后,朝廷一定能赚到一笔富足银钱的,她保证!与其放在国库,被太上皇或新帝拿来修建行宫或者陵墓,还不如用来训练水师呢。 陈景轩见她胸有成竹,想了想最终没说什么,把话题转回来,“我知道了,会留下一半人。至于左师傅那边,不需要玉佩,就可以请他出山。” “好,”一张地图出现在陈景轩面前,“这是东海一座小岛,离岸边不远,上面有一些百姓,但想来人数不多,肯定剩下大片未开垦的土地。那里地势比较平坦,适合拿来建学院。到时候把当地百姓都雇用来做活,他们的子女一并收入学院,衣食住行都由你们安排送过去,在学成之前,就不要让人回来了。至于学生......” “我会让人收拢乞丐,从官衙购买一批,剩下的从各个慈善堂领养,”陈景轩瞬间想好了学生的来源。 苏叶点点头,这群人无家无业的,没有负累,关在一起统一思想,等到成年,就不会轻易动摇了,“剩下就是银钱的问题。” “齐国公府还有积蓄,”陈景轩立刻道。 苏叶摇头,“不用,也不够。这是长达十几二十多年的长远投入,仅凭齐国公府的财力支撑不起来。” “那?”陈景轩思考该怎么解决资金来源的问题。 一份资料出现,他双手接住,翻了几页,震惊的睁大眼,竟然是晒盐之法! 这真的可行? 苏叶点点头,“按照上面方法操作,一定可行。” 盐铁茶可都是朝廷重要收入来源,目前的蒸煮法效益还可以,至少能供应全国百姓吃盐需求,但那也贵得吓人。 普通百姓至少要拿出每年四分之一的收入,用来购买盐。 偏远地区甚至得花去一半以上,但依然吃盐困难。 没有盐,身体就会渐渐无力,丧失劳动力,还会得病死去。 因此盐是重要物资,和粮食一样重要。 无论哪个朝代,盐铁都是收归朝廷的,茶好一点,但也严格控制,严禁卖给外族,卖也需要批条子,一般都是用来换马匹的。 大楚立国百年,私盐贩子已经很猖獗了,盐税年年整顿,年年减少,已经成了非常难处理的顽疾。 但盐引牵扯到的背后利益集团,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涉及整个朝堂内外,没人敢打破,就连老皇帝都得掂量掂量。 毕竟一旦他动手了,不就给了新帝可乘之机,让他们倒戈向新帝? 越是这种两帝临朝的时期,想要办事就越困难。 无论做什么改革难免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皇帝独断专行的时候,都未必能处理好,更何况是这种还有忌惮的时候。 想来两人都会保守得不敢动! 现在苏叶拿出的晒盐之法,对现有的盐买卖,会造成何等恐怖的冲击,想都不用想。 看着上面对于晒盐的数据分析,陈景轩心下颤了颤,沉默片刻,才道,“不能让人知道!” “那个岛,很适合晒盐,”苏叶选择那个岛,而不是其他岛,当然不只是因为熟悉,更是因为那里的海滩非常适合晒盐,又是独立的岛屿,控制得当,是不会泄漏出去的。 “而且,我也不打算隐瞒多久,几年就够了,现在私盐猖獗,皇帝忌惮某些人,并不深管,但那是因为朝廷还能收到盐税。等到海盐取代私盐的位置,彻底收不上来盐税了,他们就不得不忍痛挖出这颗毒瘤了。” 到时那些从私盐上获利的人,发现再也拿不到利益了,也不会去保私盐贩子,反而亲自下手,免得钱拿不到,还把自己拖下水。 另一方面,他们会积极推动整顿盐税,只有改变现有的僵局,才能让他们重新找到机会,拿回之前的利益! 这时候再把晒盐之法公布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种方便,且产量巨大的方式,盐就再也卖不上价格了。 因为到时候百姓也会知道怎么做,买不起还不能想办法弄到海水去晒嘛! 听完苏叶的计划,陈景轩总算松了一口气,没想着和朝廷作对就好,贩卖私盐被抓是要砍头的。 即便没有抓到,这对百姓而言也不是好事,会引来动荡。 “那么之后呢?”不知不觉,陈景轩已经万分信服苏叶了,跟着考虑晒盐法公布之后的事了。 “之后第一批技术人才已经培养得卓有成效,该他们出力了,”到时候苏叶可以拿出一些发明,让他们研究制作出来,然后卖出去换钱,亦或者开办工厂都行。 比如新式纺纱机,织布机等等,还有农业器械,工业机器等一切能推动生产力的资料,她都有,但光有资料也没用啊,不得人做出来。 她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研究这个上面,只能先培养人才,然后推着他们研究创新,才能真正推动技术革新。 光靠她一个人,即便成品做出来了,也不会有后续更新发展。 等人培养好了,她再把资料一批批放出来,成品就足够让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赚钱反倒成了小事。 见她不打算说,陈景轩也就不问了,目前这些任务,已经足够他忙好几年了。 陈景轩用布匹把那些书籍包起来,打算之后再让人来运走。 他着去了前面,和林如海说了对那些孩子们的安排。 林如海没有拒绝,只说此事有江知府的参与,需要告知他一声。 陈景轩想了想,“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城内吧,正好我也看一看目前姑苏的情况。” 林如海没有异议,毕竟这也是陈景轩的职责,阻止不了。 他也相信江知府的能力,即便经历地动,又面临粮食危机,江知府依然能处理好的,不至于引起某些不能收拾的后果。 第二日,两人一同前往,大雨后路面变得泥泞,马车行驶速度较慢,等靠近城门,已经是半上午了,此时这里聚满了人等待进城。 姑苏城的城门高大,有三个门洞,旁边还建有专门的水城门。 因为地动的缘故,城门加强了守卫,进出都要检查,马车靠近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排队的人实在太多。 林如海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询问一句,“怎么这么多人?” 看那些进城百姓的衣着,应该是城外的农民,这个时候进城干什么? 立刻有小厮跳下马车,前去打听。 片刻工夫,他就回来了,躬身回禀,“老爷,陈大人,他们都是来领免费米粮的。” “免费米粮?”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现了不对劲。 “是,据说是陈记粮铺知道百姓受难严重,心生怜悯,于是每人上午都发放一定的米粮,困难的百姓可以免费领取,不过一人仅限一升,于是百姓拖家带口进城,就是为了能多领一些。” “陈记是姑苏城的大粮商之一,”林如海解释道,可说完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们每天发多少,发了几天?打听过了吗?”陈景轩敏锐抓住了关键。 “据说是从两天前开始的,每天至少会发一百石,”小厮道。 “不对,每天只有一百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进城,更何况不过两天,哪里能传得这么远,你再去打听。” 一百石粮食都不够附近居民领的,林如海绝不相信,这点东西能让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进城。 “不错,更何况这都快中午了,要那么点粮食,早就领完了,他们何必再进城,”陈景轩也道。 小厮挠挠头,听话的继续去打听。 这次等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来,“不仅是陈记,城内十几家粮铺都在这么做,他们像约好了一般,都在两天前开始放粮,不过每家粮店的时间不一样,似乎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家。因此这两天城内可热闹了,到处是人跑来跑去,想要拿到免费粮食。” “那他们还挺好的,”赶马的车夫道,“这样只要在城里待一天,多排几个队,就能拿到一家人吃上十天半个月的粮食了,叫我我也去,划算!这年头做工都没有这么多工钱,免费的谁也不乐意啊。” 小厮也猛点头,“是啊,听说他们发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比百姓家里吃的好多了,他们到真是良心商人。” “这可不见得,”陈景轩和林如海对视一眼,轻嗤出声,眉眼染上了冷意。 “啊?”小厮不明白,可见自家老爷和陈大人的表情都不好,立刻闭嘴,他们都是聪明人,一定想到了自己想不出的深意。 事实也正是如此,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游戏: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的游戏很简单,就是一边敲鼓,一边传递花环,等鼓停下时,花环落到谁手里,谁就要接受惩罚。 这群粮商像约好了一般,在不同时辰不同地点免费放粮,引得老百姓们在全程乱跑,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 但真正拿到免费粮食的,估计没几个。 原因也很简单,时间地点都是他们定的,在百姓找到他们之前,早就找好了托来排队,先领走大部分粮食,剩下一小部分才会意思意思送给百姓。 而且事情也不会像他们想得那么美好,什么多排一些队伍,就能领到好几家的免费粮。 事实上,“你可以去打听一下,看有谁真的获得超过一斗的粮食!”陈景轩眼含嘲讽,带着莫名的冷意。 小厮吓了一跳,忙去看自家老爷。 林如海点点头,“去吧,我们先进城,打听清楚了来府衙找我。” 小厮立刻点头,跳下马车去找人调查了。 看着他的背影混入人群中,陈景轩道,“你这个小厮是个能办事的。” 言下之意,脑子还不够灵活。 林如海对此不做评价,反而问道,“陈兄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制造恐慌!”这很好猜,先是以声势浩大的施米活动吸引全城,乃至周边村落百姓的注意力,等到几天后,这活动会戛然而止,然后统一对外宣布,没粮食了! 霎时,所有人都会陷入缺粮的恐慌中,他们再对外放出,不管是官府,还是各大粮商,都已经没有储备粮了,周围城镇的粮食也运不过来。 此时百姓会开始着急,拼命想要储备更多的粮食,于是再高的价格,都会去购买! 招式不算新鲜,但通过让百姓们全城跑来跑去,一步步提高百姓心中对于粮食少的恐慌,先因为赶去领粮的紧迫,无形中让他们被暗示,粮食很少,快别人一步才能获得。 这样持续了几天,等到全城缺粮的消息放出来,他们再说店里就剩一点点,是自家留着吃的。 这时,上头的百姓们就会求着他们,甚至还拉关系送礼,找店铺的伙计掌柜帮忙之类。 等到恐慌进一步蔓延,再高的价格他们都愿意掏钱买,人不吃饭真的会死,钱还可以再赚不是吗? 这时陷入心理压力的他们,无法去思考为何自己会这么幸运,能在这种情况下买到粮食,只会觉得是自己有本事,想到了好法子。 于是一次收割全姑苏百姓的行动就轰轰烈烈展开了! 410 第四百一十章红楼潜龙在渊24 “这法…… “这法子不错, 他们倒是深谙人心啊!”林如海轻叹。 “无奸不商!”陈景轩轻嗤,他们还是太低估这些人的底线了,原以为是囤积居奇, 结果却想要制造恐慌。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在姑苏刚刚经历地动,百姓正是恐慌的时候,即便家里囤了一些粮食, 受到周围人的影响,也会忍不住想要多囤了一点。 而从众心理促使他们会跟着别人的脚步走,同时也会要求别人和自己一起购买, 不然买那么贵的高价粮,心里也会不得劲的。 可要是周围亲朋好友都买了,自己不买才显得傻, 就会不由自主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进而面对其他人的埋怨指责, 认为他要钱不要命。 “很高明的手段, 不知道江知府是否有了应对的方法, ”林如海微微皱眉, 被他们这么搞下去, 全程百姓手里的积蓄都要被收割了,更甚者有人为了买粮食, 卖儿卖女都有可能。 如果遇到无法挽救的天灾也就罢了,可明明地动并没有给姑苏带来更大的损失。 “**才是最可怕的,”陈景轩沉默一瞬,语气冷硬道。 马车里陷入安静, 气氛凝重,外面赶马的车夫缩着脖子,不敢再乱讲话了。 想到自己刚刚还赞他们有良心呢, 呸,一群吃人不吐骨口的黑心商人! 马车穿过城门,向城内走去,车帘被掀开,一路上都能看到跑来跑去的百姓。 他们忙着来回奔跑,手里拿着布袋子,却没几个人是真的装了粮食的,全都空空如也。 可即便如此,所有人还是意识不到,他们不可能得到粮食,跟着其他人呼啦啦往前跑。 经过一波又一波人群,马车走走停停,用了比平时多半个时辰才到达知府衙门。 此时的衙门里显得格外冷清,因为姑苏城内人群聚集,所有衙役都出去了,避免出现危险。 地动虽然没造成多少伤亡,就连牲畜都保住了,但一些不那么牢固的房子也倒塌了,需要清理重建,因此某些地方显得有点乱。 但百姓们都上头了,跑来跑去,丝毫不在乎地上的障碍物。 尤其中间门还有老人和孩子,有的自己跑,有的被拖着跑,非常危险,很容易造成踩踏事故。 有衙役负责维持秩序,好歹能避免一些人为造成的悲剧。 两人下了马车,车夫先去敲门,禀明来意,立刻有人打开门迎他们进去。 刚走到江知府书房,就听到‘咔嚓’一声,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暂停住脚步,等候片刻。 一会儿之后,书房门打开,江知府面色平静的迎出来,“见过陈大人,如海兄,你来了。” “江兄,你没事吧?”透过门,能看到里面一片狼藉,显然江右良发了好大的火。 江知府看了陈景轩一眼,抿了抿嘴,“陈大人此来,是为了巡查吗?” “听说姑苏地动,我来看看情况,”陈景轩道,说话的同时看了林如海一眼,“原本是来拜访如海兄的,恰巧听说了此事,就顺便看看。” 言下之意,他不是来抓江知府小辫子的,也没打算以他管理不当,而记录在案。 这时候记录官员考核好坏,得看上官的心情,同一件事用不同的写法去记录,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比如地动这件事,如果上官不喜欢江知府,就可以记录:为官期间门碌碌无为,以至于发生地动等天罚,致使百姓遭殃,请求革职。 可要是上官喜欢的话,完全可以换个方向去记录:为官仁德,兢兢业业,地动前机敏预警,地动后反应迅速,稳定局面,化天灾于无形,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当与嘉奖。 这两种记录的方法都有其道理,第一种是以天罚来判定当地官员的失误。 这在古代很常见,就连皇帝都在天灾爆发时,下过罪己诏,承认是自己的错误触怒了上天,以至惹来天罚。 因此这么记录一位官员,看起来非常公正,谁让你的地盘出现天灾呢,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反正不能是皇帝的,你最好是承担起所有的罪过,不要让皇帝记恨你。 而第二种是更务实的记法,天灾常有,华夏大地这么大,每年总会有一些地方受灾,区别只在于大小罢了。 灾难后能迅速稳定局面,把灾害后遗症降到最低,自然是当地父母官的本事。 江知府这里还提前预警了呢,不仅避免了本地的损失,还提醒了周围地区,可以说把一场原本要人命的天灾,变成了损失可控的小灾难。 这绝对是功绩,因此升官都没问题! 所以说,在人治的社会,你的功绩好不好,全靠上官一支笔。 江知府没想着升官,想升官他早就可以离开江南回京城了,之前朝中夺嫡事态严峻,不仅是他,他的兄长也被家中想办法弄去了地方。 现在虽然情况明朗,但两圣称帝,依然是一番龙争虎斗。 他并不打算离开,也不想升官,但不代表他愿意让记录上自己是无能的形象! 他江右良,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好在陈景轩不是来看他笑话的,只是拜访朋友途经此地,顺便看看罢了。 江知府闻言表情松了松,但依旧很难看。 林如海察言观色,“江兄,是否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 江知府再次看向陈景轩,当着上司的面,他难道能说自己没处理好,以至于姑苏面临缺粮的窘境吗? 陈景轩会意,“另外,我还要感谢你之前提供的帮助,让我找到那孩子的下落,只是可惜了......不管怎么样,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千万不要客气。” 这就是承诺了,帮不帮助另说,至少不会与之为敌。 江知府表情放松一点,随即又凝重起来,不再隐瞒,“林兄你也知道,太平仓出了问题,我给周围城县写信,请他们调派一些粮食支援,事后赔付。结果他们都找借口拒绝了,竟无一人答应!这也就算了,偏偏他们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却勒令粮商们不准把粮食运来姑苏卖!” 这才是叫他生气的点,筹借是好方法,能让损失降到最低,要借不到的话,姑苏府衙也不是买不起! 大不了他之后想办法填补上这个亏空,这属于知府职权范围内可以操作。 可那些人,收到他的信后,一个个答应的好好的,没过几天就反口拒绝。 有说今年减产,赋税不够交的,也有说百姓的税赋还没交上来,需要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 真以为他在姑苏待着,就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们税赋已经收上来了,且今年风调雨顺,江南大丰收,只有姑苏因为地震和震后雨的关系,受到了一点影响。 但这影响本身不大,最大的麻烦在于太平仓出事。 其他地方又没有这样的烦恼,因此他们只是找借口罢了。 江知府揉了揉眉心,“我都不知道自己人缘何时这么糟糕了,或者这背后有人在操纵,故意针对我?” 林如海和陈景轩对视一眼,率先开口,“可调查清楚了,虫蚁之事是否有人故意为之?” “他们招了,说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收买的他们,每年提供一笔银钱,要求就是不要杀虫,但这人找不到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江知府道。 这很不对劲,按照涉事人员的交代,那人就住在城东的柳枝巷,有家人有朋友,好似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然衙役们过去调查,邻居却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他不是本地人,而是租客。 姑苏文风鼎盛,书院众多,除了全国扬名的那几家,还有许多私塾,老师各个学问精湛。 因此很多学子来姑苏求学,柳枝巷附近的房子都很不错,一进带院落的,离热闹大街不远,又足够清净,很多学子在此租房暂居。 而巷子里的人也都会把自家空置的房间门租出去,赚取一点银钱。 因为学子们要求高,他们对租客也是有要求的,不会随随便便租给不三不四的人。 那人儒生打扮,谈吐文雅,看着和其他学子没区别,据说是绍兴人,每年三四月间门都会来姑苏,因为不缺钱,院子是长年包下的。 有名有姓有地址,按理来说并不难查,可无论官府的记录,还是绍兴本地,都不曾有这人的存在。 这就耐人寻味了,隐藏的这么深,好似特意布局只为针对江知府。 因此江右良在周围城县父母官联合毁约后,才会格外气愤。 他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把自己罩住,这让他错愕的同时,提起了警惕心。 到底是谁,想要对付他? “和城中那些粮商无关?”林如海不信觉得他们是无辜的。 “我也不信,但他们太狡猾了,并没有自己出面,县丞等人见钱眼开,不清楚是什么人,就敢答应为人家办事,还被抓了把柄,不得不受威胁。时间门长达四年,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布局对付我!” 说着江知府脸色越来越差,蛀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潜伏这么多年,他都丝毫没有发现。 这几乎是在他脸上扇巴掌,表示他识人不明,治下不严,枉费他自诩好官! “你知道城内发生的事吗?”陈景轩神色严肃,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解决即将到位的危机。 “知道,”江知府脸色更难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们目的不纯,但我也不能阻止他们施米。” “不错,这是**裸的阳谋,即便看穿了他们的目的,也无法阻止,更不能横加干涉,会引起民怨。”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林如海说着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这不是没有解决方法的,”陈景轩道。 两人同时看向他,陈景轩道,“他们用这种击鼓传花的方式,就是怕人员固定下来,然后发现领米的人都是同一批人,进而发现其中的猫腻。他们真正施出去的米没有多少,大半都被他们领回去了。可以让衙役们组织起来,把人分成十几组,每一组人专门盯着一家,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施米,排队等着就是了。这样可以领走粮铺准备的所有米,让找来的托没机会把米还回去。” “这样一来,他们很快就承受不住了,或者即便粮食足够多,也舍不得再送出去了。”林如海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可是这就阻挡了城外百姓拿到施米的可能,”衙役组织人每天守着,当然选择就近的百姓,他们甚至可以天不亮就起来排队等候,直接等到天黑。 但城外百姓没有这个便利,他们必须在天亮后进城,天黑前离开。 姑苏城内有宵禁,虽然时间门比较晚,到亥时才会有巡逻,可戌时一刻城门就会关闭。 百姓吃饭都困难,当然没钱在城里住宿了,要是夜间门在外面游荡,会被抓进起来关入大牢,还要被打板子,得不偿失。 因此他们不会是那些托的对手,想要占粮商的便宜,自然只能靠城里百姓了。 这样一来,就是人为的给城外百姓设置障碍,让他们一点都拿不到。 万一有人家里是真的困难,真就一点粮食都没有呢? 岂不是断绝他们最后的希望,逼着他们去死? “在来的路上听到有客商说,从姑苏到无锡的运河,有一段堵了,正需要有人去疏通河道,不如就以工代赈的法子,让那些完全没饭吃的人用力气换吃的。”陈景轩道。 江知府想了想,“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不过......姑苏城内没有那么多粮食。” “无妨,将会有一批金陵的粮商运粮食过来,我可帮忙牵线,”陈景轩道。 江知府惊讶,“粮商?”还是金陵来的,这事怎么这么诡异呢?陈景轩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景轩也没想着隐瞒,想要进行后续计划,就需要江知府配合,于是他挑挑拣拣说了,“我组织粮商会的目的,原本是为了农民旱涝保收,能让一地百姓,丰收年不贱卖,灾难年也能艰难度过,不至于直接绝路。现在姑苏有难,让他们运粮食过来帮忙,也正好培养一下他们合作共赢的意识,免得以后实施起来,有人动了歪心思。” 江知府觉得这其中还有蹊跷,不由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低下头,状若沉思,半响才道,“这是驱狼吞虎之计,天下商人一个样,他们不会白白浪费收割百姓的大好时机!” “对对对,”江知府恍然,“你如何保证他们不会想着收割姑苏百姓。” “你作为本地父母官,有给人发行商资格的权利。本地商户已经有了,没有特殊情况,暂时节制不了,但外地商人就不一样了,想要在姑苏城内行商,需要手续批准。你可以和他们签订一份契书,规定粮食散卖的价格,和整卖的价格。”陈景轩道。 江知府闻言,肉眼可见兴奋起来,“不错,他们还需要取得府衙同意!” 本地商户资格是办一次终身有效,外地的就不一样了,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卡他们。 比如入城时的检查,交易许可,经营店铺手续等等,但凡官府想要找麻烦,总是能找出一堆理由的。 “可为什么要分开规定散卖价格和整卖价格?是因为散卖的价格比较高,规定不能超过某个区间门,以防他们抬价百姓买不起吗?这倒是一个好方法!”江知府认可。 只要金陵的粮商愿意按照这个价格区间门来卖粮,他愿意让他们把钱赚走,而不是留给那些黑心的商人。 “不,”谁知陈景轩却摇头,“要把散卖的价格压低,压得比平时还要低!” “为何?”江知府是正统的文人,对于经商只有基本的了解。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压价了,那些商人赚不到钱,就不会运粮食过来卖了。 目前还是解决姑苏城内粮食危机,才是第一要务。 “自然是为了把整卖的价格抬高,”陈景轩道,“只有价格足够低,低到姑苏城内的粮商们去打价格战,会亏本的程度,他们才会被迫去找金陵粮商,高价购入他们手里的粮食,免得姑苏百姓购买了低价粮,再也不买他们的了。” 江知府脸色顿时不好,“你要让他们用高价把粮食买走?那到时候百姓可买得起他们手里的粮食?” “这个不需要担心,你以为金陵粮商手上,有多少粮食?”陈景轩微笑。 江知府迟疑,“多少?” “几十万石是有的,”陈景轩道,要不怎么说是大商会呢。 江知府放心了,这么多粮食,足够姑苏城所有人吃上半年了。 以姑苏那些粮商的全副身家,购入这些粮食没有问题,可如果提价的话,他们就买不完了,也就是说,势必有一部分留下,低价卖给普通人。 陈景轩笑笑,“更何况,要是不够,他们还能向外购粮,只要姑苏粮商愿意付钱,要多少有多少。” “你是想......让那些粮商破产?”江知府终于明白了,让他们高价买粮,又卖不出去,自然只有破产一徒,“他们不可能拿出全部身家购买粮食,何况粮食也能存放,今年不行,明年后年还可以再卖。” 姑苏城内卖不出去,还可以运到别的地方去卖不是吗? 陈景轩无所谓,“无妨,他们如何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让他们买单,好让金陵粮商为姑苏百姓提供低价粮。他们从粮商手里赚钱了,不能光想着赚而不付出!如此一来,姑苏城内的粮食危机就解除了,还不给百姓造成负担。” 而那些真一分没有的百姓,还可以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获取食物。 “对了,这个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粮商那么多,赚钱的机会却只有一个,所以他们总要付出点什么,比如给官府捐赠一批粮食,用作以工代赈。” 如此做只是让粮商们少赚点,并不会亏,甚至还让他们获得了姑苏的粮食市场,长远来看,回报丰厚。 别说已经赚钱了,赔本赚吆喝都是可以的! “为防他们反扑,”江知府眼神变冷,“我会让他们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被人摆了一道,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已经认定是那些粮商们做的,因此他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陈景轩和林如海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江知府奇怪,“你们怎么了?” “你应该能猜到他们背后有人指使,在江南有这种能量的......”林如海委婉提醒。 “甄家!”江知府咬牙,“我与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对付我?” 他内心已经有了确切人选,只是不明白,甄家对付他做什么? 毕竟他和甄家的利益完全不冲突,这些年在江南,也属于互不干涉的状态。 甄家其实挺嚣张的,在江南行事毫无顾忌,横行霸道,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早就一封折子告上去了。 可碍于得宠的甄贵妃,和进入夺嫡旋涡的六皇子,他只能忍着,眼不见为净,实在看不过去了,才会出言警告一番。 毕竟不管他目的为何,只要动了甄家,就会被怀疑是否投靠了哪个皇子,帮着排除异己,打压六皇子。 为避免参与到夺嫡,他都跑到江南来了,当然不能因为看不下去,就把家里的谋划毁于一旦。 这些年,江右良也是忍得很辛苦。 结果倒好,他不去管甄家的破事,甄家反倒来招惹他了,真以为他好欺负? 陈景轩略微沉吟,“或许就是因为六皇子出事了,他们知道没办法辖制你了,所以先下手为强?” 林如海也道,“没了靠山,越加疯狂。” 江知府想到自己往年搜集的那些证据,眼里闪过明悟,或许就是因为那些,甄家才要不遗余力搞垮自己。 所以,在他暗中搜集甄家罪证的同时,甄家也计划着搞垮他? 这样一来的话,“他们肯定还有其他阴谋!”只是太平仓出事,不可能直接扳倒他。 “我就在金陵,派人帮你查一查,你先处理姑苏的事吧,关系粮食问题,务必不能让那些黑心粮商得逞!”陈景轩自然接过话头。 江知府想了想,自己要处理粮商们搞出的麻烦事,还要安排以工代赈,确实分身乏术,而陈景轩也没理由害他,之前他还帮过对方。 对于这位太子身边的心腹,他是知道其为人品行的,没多作犹豫,对着陈景轩长长一揖,“既如此,那就麻烦景轩兄了。” “不必如此,我在回报你上次的帮助,”陈景轩很满意,他当然不会去害江右良,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有别的目的。 接过这件事,他就有时间门去布置,不管姑苏粮商和甄家有没有关系,此后都会有关系! 之后,就看出身不凡的江知府,怎么对付太上皇信赖有加的甄家了! 411 第四百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25 姑苏城…… 姑苏城内的粮商们并不知道知府磨刀霍霍向他们, 只高兴于计划的顺利,把全程百姓都遛着走,偏偏江知府还不能制止他们。 马记粮铺的家主马良对着陈记陈大同敬佩的拱手作揖, “这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谁说我们商人只会耍小手段,陈老爷的计谋着实厉害, 不愧是读书人。” 原本他们只是想趁城内无粮, 抬高粮价罢了,陈大同却说,现在虽然困难, 但家家户户都还有余粮, 毕竟地动得到预警, 大家避难的时候都带着粮食, 没带走的, 也被妥善安放好, 倒时候挖出来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 率先提高粮价只会惹来百姓反感, 要是有那好管闲事的, 写了状纸捅到知府面前, 绝对会被抓为典型,抄家下狱都有可能。 这事还比较常见,江南文风本就昌盛,姑苏又是其中之最,城里文人多不胜数, 还真有那爱打抱不平的。 偏江知府最鼓励这种行为,接到状纸都要亲自审理,不肯轻易放过。 所以那第一个冒出来的粮商就要倒霉了,因此震后这么久, 迟迟都没人敢涨价,生怕被抓了典型。 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大赚特赚一笔,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他们摸着自己黑透了的心肝想,商人重利不是常识吗? 没道理一边骂他们,一边还想得到他们的救济,凭什么? 要是做慈善能有好处,像那些文人能扬名能当官,他们当然也乐意。 可慈善的下场是什么?古有吕不韦,后有沈万三,终归没一个好下场,那他们又何必假好心呢。 既然已经被骂成奸商,那他们当然要获得更多利润了。 但赚钱归赚钱,商人是没法和官府叫板的,尤其他们的父母官还是皇亲国戚,因此迟迟没人敢跳出来当出头鸟。 这时,陈大同提了一个好建议,先放松众人的警惕,以施米为由,告诉全城百姓乃至周围乡民,姑苏没粮了! 等到所有人都清晰意识到这一点,再偷偷高价卖粮。 到时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又都自以为是地隐瞒,他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嘛! 既能赚取高额利润,还能获得老百姓的感激呢,毕竟我卖出的可是家里压箱底的粮食,要不是看在你我关系好的份上,还不愿意卖你呢。 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就这么点了,卖了你,我自己都少了,所以你得感激我。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会陷入恐慌,进而自己买到足够粮食,不致于饿死全家的兴奋中,完全不会去思考粮食贵了多少。 毕竟灾难时间粮食涨价是常识,怕就怕有钱都买不到,一家人只能等死。 要不说读书人心黑呢,卖了你还要让你感激涕零。 陈记原本只是一家普普通通售卖粮油副食品的铺子,在姑苏城是极不起眼的存在。 陈家当家人也抱着小富即安的思想,并没有扩大的想法,甚至还送独子去读书,希望能得一个麒麟儿。 陈大同确实读进去了,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童生,再进一步就是秀才了。 可惜,他的天资和努力,在本就才子泛滥的江南,只能算一般,多的是比他聪明,还比他努力的人,更有不少世家子,有名师指导,学习资源丰富。 越到后面,他考中秀才的希望越渺茫,而立之后,他自己都放弃了,开始研究一些兵书,想着弃文从武。 但显然,他在这上面也没有天赋,倒是研究出了一些行商耍计谋的本事。 等到父亲去世,他接管了家里那不温不火的铺子,火速瞄准了此条街上另外一家粮油铺子,用兵书上的手段,直接把人家整到,顺利接管了那家店铺。 就这样,凭借着比别的商人更有文化,也更狠辣的手段,很快在姑苏城的粮食商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越接触上层,越发现官僚阶层和商人的鸿沟。 普通商人和盘踞地方的大商人不是一个阶层,大商人和那些豪商不一样,豪商和皇商也不一样。 前者能让人肆意欺辱,说收割就收割,皇商就不同了,他们甚至可以和官员平起平坐。 比如金陵的薛家,就被合称为贾史王薛四大家之一,威名赫赫。 陈大同也想要成为这样的皇商,而不是做什么都得仰人鼻息,于是巴结上了一位京城官员。 这位也是姑苏出去的学子,和陈大同当年还是同窗呢。 这人叫傅玉勇,比陈大同有天赋,且运气好,得遇名师,其老师收了六个弟子,有师兄弟的帮扶,不仅顺利考取了进士,还获得了官职。 可在这期间,他已经耗尽了家里的钱财,当然,考中后也不是没人送钱,可他野心极大,想着往上爬,开销就大了。 陈大同就在这个时候搭上来的,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这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傅玉勇的官位越升越高,胃口也越来越大,每年没有七八万两银子,是不肯收手的。 除了他之外,陈大同想要在姑苏站稳脚跟,就得讨好本地官员,知府以下的主簿县丞被他讨好个遍。 至于江知府,这人的耿直不缺钱是出了名的,谁也不会头铁得想要撞一撞。 但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不敢讨好江右良,就去讨好甄家。 其实陈景轩的做法也不算冤枉了包括他在内的姑苏粮商们,由于甄家在江南的地位,他们或多或少都讨好过。 要么找了甄家旁支和人称兄道弟,要么就是送钱送美人给甄家奴仆,甄家在外的管事等等。 真完全没关系的,那还真不多。 言归正传,陈大同讨好的人越来越多,也确实搭上了一些关系,但花销肉眼可见地大,按部就班经商,还真赚不了这么多钱。 那怎么办呢?当然是来个狠的! 只要能搜刮姑苏一地的财富,他瞬间能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得罪江知府,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呵呵,只要江右良出事不就好了,皇亲国戚的身份也不是万能的,只要犯的错误足够大,有没有命留下都不一定呢。 且他也不是没有靠山之人,只要做事隐秘不留把柄,事后长公主府还真不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抱着这种想法的陈大同,干脆游说了其他粮商们,让他们顶在前头,自己好浑水摸鱼。 但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大家认识也二十几年了,他们如何不知道陈大同的心黑手很,害怕其中有诈,于是有志一同的跟着陈记走。 陈记干什么,他们才干什么! 陈大同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大不了到时候告诉自己身后那位主子去,让他找个借口,抄了这些粮商的家。 主子的产物,而他拿到那些店铺房产,在姑苏城内一家独大!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一向耿直变通少的江知府,竟然第一时间觉察了他的目的,派了衙役组织人手,瞬间打乱了他的计划。 想到这几天白白送出的几十石粮食,陈大同就忍不住皱眉。 这些粮商们还好似约好了一般,上门讨要说法。 马良稍微委婉一点,先称赞一波,拍一拍马屁,再提出自己的想法,“陈老爷您看,我们的粮食实在支撑不住了,再施米下去,就要亏本了。” “是啊是啊,我们已经放出去很多了,再多一点,百姓就不用再买粮了,到时就得不偿失了,你总不会想让我们破产,好趁机吞并吧?”另一粮商连忙质问道。 其他人齐齐变色,想起了陈大同以往的作风,不由犹疑起来。 陈大同的脸色刷得沉下来,“我带着你们发财,此时竟然怀疑我,既然如此,你们不如随意好了,又何必找我呢。” 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忙看向马良,想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您看现在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是不是要对外宣传粮食不够了?”马良见陈大同脸色不愉,作为他的忠实小弟,连忙帮着描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他的话还算中听,陈大同也没想着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于是借坡下驴,“也是时候了,明日就对外宣传粮食不够,粮铺关门,既不卖粮,也不施米,先熬他五天再说。” 其他人闻言,一个个喜上眉梢,告辞回去打算各显神通,等五天后,看他们怎么悄悄把粮食高价卖出去! 他们都走了,但马良没有,他是最相信陈大同能力的人,见他面不似喜色,忙留下来打听一二,“陈老爷面有忧虑,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大同见是这个自己忠心的小弟,脸色缓了缓,说起了一事,“有消息来报,金陵那个按察使,之前来过姑苏,似乎和江知府林如海关系不错。” 马良闻言,皱了皱眉,“江知府和林如海都是我们赚钱的绊脚石啊,这个按察使又是什么来头,也是京城来的?” 林如海也还罢了,林家在姑苏虽然有名望,但他家是书香世家,虽然有田产,也有铺子,但卖的是自家庄子出产,数量有限。 更何况之前江知府救回来的那些孤儿,还养在林家呢,今年能拿出来的粮食更少,碍不着他们什么。 唯一麻烦的是江知府,毕竟是本地父母官,惹恼了他,直接栽赃了罪名,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要他和按察使熟悉,于他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江右良没拿到粮食,自然是他们这些人各显神通,打通了各地衙门。 那些官员拿了他们好处,关键时候帮一个小忙本就应该。 要怪就怪江右良自诩皇亲国戚,从不与江南官员为伍,大家和他可没什么交情。 但这按察使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有着考核吏治的权利,那些官员们可不敢得罪他。 陈大同看了他一眼,“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如何能办大事。” 马良闻言忙讨好笑笑,“这不是最近忙着筹备粮食的事嘛,实在没注意。” 为了在这次获得足够多的利益,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尽可能多筹集粮食,甚至连平时不屑做的,去乡下收粮的行为都干了,整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那可是个厉害人物,齐国公府继承人,太上皇亲封义忠郡王的亲舅舅,你说呢?”陈大同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也不废话,直接解释。 总要让人认清事情的严重性,才会更听话不是? “这这这......”马良吓到了,忙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先......太子的人?” “不错!”陈大同挑眉。 “这倒也不怕,”马良想了想,瞬间得意起来,“我们投靠的那位,背后可是当今!” 陈大同摇摇头,“又不是我们自己投靠的当今,还隔着一层呢,说不定人家关系更好,毕竟先义忠亲王去了,而他曾经是宫中伴读,和当今应是也有几分情意的。” 先太子可没有对不起过之前的四皇子,严格来说,要不是先太子,四皇子还未必有机会上位呢,他该感激才对。 且宫中也传出,两位圣人对义忠郡王都爱若珍宝的话,想来不管是太上皇还是新帝,对陈景轩都应该是看重的。 他们这些商人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说不定新帝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样一算,他们和陈景轩对上,才真是没有胜算。 “那要怎么办?”马良也有点慌了,和一个皇亲国戚作对,就已经叫人心肝乱颤了,此时再来一个,更加了不得了。 陈大同眼睛一眯,“趁着这三天,把粮食出了,然后离开姑苏,先去外地躲躲。” “什么?”马良目瞪口呆,“出,出了?” 可这才刚开始了,哪里卖得上价? 且那么多粮食,也不可能在三天内出完啊,别说偷偷摸摸卖了,就是光明正大来,也未必能在三天内卖完,除非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但那不就达不成目的了嘛! 陈大同斜眼看他,“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马良讨好傻笑,“当然是要命,但也不能没钱啊。” 陈大同摆手,“要不是看在当年我遇到困难,你帮了我的份上,我是怎么也不会带上你这个憨货。” “嘿嘿,老爷,您知道我笨,但我忠心啊,一定唯您马首是瞻,您就指点指点我,要如何做吧。”马良没脸没皮凑上去,又是弯腰作揖,又是陪笑讨好。 “行了,”陈大同也是看在他指哪打哪的份上,才愿意带着这么个蠢货,“告诉你一个巧宗,别人没钱也买不起,难道刚刚那些人也吃不下吗?” 马良脸色陡然亮起来,“您是说,把粮食都卖给他们?是了是了,他们可不缺钱,就算一家买不起,分开卖也是可以的。怪不得陈老爷您要说五天后呢,原来是等我们把粮食卖给他们跑路后再开始啊,这样就他们几家高价卖粮,可和我们没关系!嘿嘿嘿,还是陈老爷您奸诈!” 陈大同脸皮子抽了抽,“胡咧咧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马良兴奋的转身出去,一脸的庆幸,果然自己跟着陈老爷是对的,不像那群傻子,被坑了都不知道。 真以为江右良是好说话的主?一旦他们提高粮价,肯定会被直接抓起来,什么法度规矩,还不是当官的说了算。 “等等,”陈大同出声。 马良立刻停住脚步,转身讨好道,“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那里还有三十万石粮食,”陈大同掀起眼皮。 马良一愣,随即猛点头,“明白明白,我会连您这一万石,一并卖出去!” “不是连我的一起,而是那本就是你的粮食,懂吗?”陈大同道。 马良充分理解了一下,表示自己很懂,“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要是他们知道您都要把粮食卖了,说不定就要怀疑了,我懂我懂,一定不会让他们知道!我就不一样了,只是一个小人物,因为意外急需要用钱,不得不忍痛提前卖出去,嘿嘿,老爷您放心,我会找个好借口的。” “嗯,去办事吧,”陈大同点头表示认可。 等人离开,早已等候多时的管家悄然上前,“老爷,粮食已经安排好了,全部从我们仓库搬出去了,保障江知府想查,也查不到一丝一毫。” “都放在马家仓库了吧?”陈大同询问。 “是的,”早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就找借口,把粮食存放在马家仓库。 马良并没有怀疑什么,反而非常乐意,甚至想着能不能从中抠出一点。 毕竟粮食存放有损耗是正常的,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陈大同也不好斤斤计较。 爱贪小便宜的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只是棋子罢了。 等到事发后,那些粮商们第一个倒霉,为了给自己减少罪行,或者承受不住责打时,肯定会把陈大同和马良牵扯出来。 这时存放在马家仓库里的粮食就是证据,陈家可没有粮食。 说是施米施完了,就是完了,他可没欺骗任何人! 即便是知府,也不能没证据就抓人,对吧? 粮商们是他收割的对象,而马良就是替他背锅的,“你去看着马良,让他把交易来的钱财都换成银票,便于携带,到时候离开姑苏也方便。” “是!”管家连忙答应,跟着出去了。 粮商们的异动,被一直监视着他们的人发现了,禀告给了江知府。 而这些人原本就是陈景轩留下来的,府衙无人知晓,自然就没法通知陈大同了。 江右良冷笑,“很好,重点监视马良,等他把粮食全部卖出去,就把银票抢过来!” 想带着钱跑路,做梦! “另外,悄悄通知其他商人,就说陈家和马家犯了事想跑,府衙正在找证据呢,让他们别声张,低价把两家的产业买过来,价格压得越低越好,赚的差价我只要一半!” 不是想去外地避一避嘛,家产当然要先脱手,不然等以后再回来重新接管产业吗? 那不可能! 这里又不是资本主义社会,不管是谁的私人财产,都神圣不可侵犯。 实际上,抄没家产是常规手段,你人都跑了,那随便安一个罪名,直接把家产抄了,你也没法子,事后也不可能拿回来。 而那些被通知到的商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谁又会给陈大同和马良通风报信呢。 两人自诩聪明,却不知道自己一早就被盯上了。 他们各自悄悄找人变卖产业,想要带着大笔的钱去外地。 可惜那些被他们找到的商人,都以时间太紧,或者经济困难为理由,不肯出高价,只能给出产业的三分之一价值。 这怎么可以,两人气急,但还要兼顾卖粮食,不能把事情闹大,传出风声被粮商们知道,最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痛吃下了这个闷亏! 两家的产业中有田地,房产和铺子,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四五十万两,结果只卖出七八万两。 好在他们到手的卖粮钱不少,两家加起来超过了五十万石粮食,按照一石两贯来算,也有一百多万两了。 但马良忽悠住了那些粮商,让他们头脑发热,认为之后可以把粮食价格提到七八贯一石,现在即便用四贯一石买下来,也是大赚特赚。 因此他们生生从粮商们手里,抠下来两百多万两。 相比那损失的三十多万两,这可是整整翻了六倍有余,赚翻了好嘛! 数着银票,两人志得意满,当即登上了船,打算连夜跑路。 害怕被粮商们发现不对劲,他们谁也没通知,以游玩的形式,登上了画舫,等行驶到湖中心,就神不知鬼不觉换另一艘船,离开姑苏。 至于那些贱卖的产业,等江右良出事,他们完全可以靠着背后主子再重新夺回来! 画舫离开了众人视线,先找了一个地方靠岸,把上面从姑娘到船夫都赶下了船,换上了自己人,表示船暂时包下了,老爷们有事相商,不能被打搅,船明日会归返。 谁也不会觉得,这俩在姑苏城内有名的富商,会赖他们一艘船,于是听话乖乖离开了。 陈大同命人把船划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第二天清晨,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姑苏城,画舫出事,陈家主和马家主意外落水身亡! 两家哭天抢地,求到官府,请求找到自家老爷尸身。 官府老爷们表示,现在大家这么忙,哪有时间管意外落水,你们自己花钱找人去捞吧。 两家没办法,就想拿钱,结果傻眼,别说账房一分没有,就连宅子铺子田产都被卖了个精光! 怎么会如此?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林园,苏叶看着那一百四十万两银票,也不由咋舌,狠还是江知府狠! 没证据怎么了,上位者想要你的命,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 由于下命令的是江右良,动手的却是陈景轩的人,加上林如海也算知情人。 于是获得的银钱被一分为三,每人七十万两,剩下的给参与的下属当奖励。 而陈景轩和林如海都不打算要,于是全到了苏叶手上。 瞬间从穷光蛋到拥有百万身家,啧,有钱。 但这还不够,可以多来点,她不客气的想! 412 第四百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26 陈马两…… 陈马两家人怀疑, 是有人谋财害命,无论如何都不愿善罢甘休,毕竟那可是几十万身家呢, 就这么白白没了。 他们怀疑其余粮商,也怀疑那些低价买了产业的人,谁让陈马二人出事, 他们获利最大。 其他人也觉得这件事蹊跷,意外身亡为什么会提前把家产贱卖了? 难道是绑架, 或者两人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 商人们当然不想背黑锅, 打算把两人犯事, 被官府盯上, 贱卖产业跑路的事说出去。 但一件事的爆发,吸引了全城百姓的注意,谁也没心思搭理身无分文的两家人。 姑苏城内彻底没粮了, 粮食铺纷纷关门, 别说免费放粮了, 就连想买都买不到。 百姓们哪里还顾得上八卦, 全都担忧起自己的小命来。 没粮了,他们岂不是要饿肚子?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人心惶惶, 百姓们不知所措之时, 小道消息横行, 有说东家有粮的, 也有说西家存了点, 但都统一口径,那就是粮食不多! 看在我们关系好的份上,我悄悄告诉你,想要就赶紧的, 别到时候一点不剩就糟了。 百姓们当然是犹豫的,谁也不是那个断腕的壮士,能当即决定高价卖粮,就想等一等,或许就有希望呢? 而这个希望还真被他们等到了,一艘艘运粮船进入姑苏,整整三十艘大型货船,装满了粮食,这可不是一星半点,哪里还会缺粮吃啊! 有机灵的立刻冲到码头询问,“这粮食哪来的,怎么有这么多?是新粮还是陈粮?” 运粮的伙计一早就被交代过,被拉着问话就道,“金陵那边来的,今年粮食大丰收,价格就便宜,卖不上价。我们家掌柜心善,还按照往年的价格收购,不久赚的少了嘛。再有金陵等地粮食多,越发低价,于是就思量着拉到别的地方去卖。姑苏这里是第一站,要是卖得好,我们就不走了。” “什么意思?你们不卸货啊?”有人不解道。 “卸什么啊,我们又没有仓库,往哪里卸?再说了,要是买粮的人少,还要运走,搬上搬下怪麻烦的,不如就放船上。”那伙计理所当然道。 这么一说,想买粮食的人立刻急了,拉着人询问价格。 “新粮一千两百文一石,陈粮就一贯,”活计道。 “什么?这么便宜?”平时都是两贯一石,这可整整便宜了一半,“不会是什么坏的吧?” 其他人也不信,“是啊是啊,存放好几年的也有可能。” “或者被虫蛀了,口感很差那种。” “你们这是小人之心,都说了是因为粮食大丰收,才这么便宜,往年不都如此?越是丰收年,价格越便宜。”伙计不高兴道。 “也对,”有人迟疑着附和,“十几年前,粮食确实只要一贯,是后来慢慢涨起来的。” 其实这都要归功于那些粮商啊,要不是他们暗搓搓统一了价格,把粮食一点点抬到两贯,其实他们是可以买到一贯粮的。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船上看看,随意指一袋,我都可以打开给你们检查,”伙计道。 “真的吗?”众人纷纷心动。 “当然,”伙计二话不说,带着几人上了船,和管事汇报完,立刻带着人去船舱,不管指哪一袋,都可以取出来打开验证。 众人看到白花花的大米,顿时激动不已,当即表示要回家拿钱,一定推着运粮车来,可千万要等自己。 伙计再三保证,“只要有人买,我们当然愿意卖!” 这个大消息不过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姑苏城,络绎不绝的人推着大板车独轮车前往码头,不仅自己买,还顺便帮邻居亲戚带。 每一辆车去的时候空空荡荡,等到回来,上面至少堆着五六袋粮食。 好家伙,一石才一贯,这么便宜的粮食,就是储备上一两年的都不吃亏,买到就是赚到! 抱着这样的想法,所有人都去码头排队,期盼着快点轮到自己。 姑苏粮商们都傻眼了,不明白这些粮食都是哪里来的。 再让他们这么卖下去,自己的粮食就没人要了。 可这个节骨眼,他们也不敢对外宣传自己还有粮食,更不敢出手对付那粮船。 因为知府衙门得知后,火速组织了人守在码头,一边维持秩序,一边保驾护航。 另外府衙还临时通知,今晚不宵禁了,百姓们可以无顾及连夜排队买粮。 这种情况下,他们又不是胆大包天的陈大同和马良,不敢明目张胆和官府对着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聚在一起想办法。 “打听清楚了吗?这些粮食到底是哪里来的?”一粮商道。 “据说是金陵,”有人回道。 “怎么会是金陵?不是提前打点好了吗?”为此他们可是花了不少送礼的钱。 “我看那金陵的商人就是故意和我们作对,要不......想个法子毁掉他们的粮食?” “能有什么法子?烧船,还是凿船?且不说我们能不能靠近码头,府衙的衙役全出动了,万一被抓,就真要万劫不复了。” “哎,陈大同怎么就死了呢,要是他在,肯定能想出法子来。” 有粮商迟疑道,“我打听到消息,说是金陵今年大丰收,他们手里的粮食多的卖不出去,只能运出来贱卖,价格是一贯一石呢,实在便宜。要不......我们去谈谈,把粮食都买下来,反正到时候没了粮食,还可以卖给老百姓!” “这倒也不失一个方法,”有人赞同,“反正是赚钱,卖给我们还省了麻烦呢。” 但也有人反对,“看他们粮食不少,我可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买马良的高价粮,那可是整整四贯一石,高四倍!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最后不分而散。 回到家中,开始琢磨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啊。 粮食买来又不烫手,今年赚不到,还可以等明年再卖。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一贯的价格,养坏了那些老百姓,万一他们吃到了甜头,真以为一石粮食只要一贯呢? 到时候还不是他们吃亏。 因此决不能再让便宜的粮食卖下去,这便宜还是给他们赚吧! 于是众人再次聚集到一起,决定把剩余的粮食买下来,让百姓们没机会占便宜。 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推举两人作为代表,前去谈判。 然而等他们抵达码头,就发现人山人海,他们压根挤不进去。 想把人扒拉开,让出前进的路来,前面焦急的百姓狠狠回过头来,那目光好似被抢了骨头的饿狼,吓得他们再不敢动了,只好老老实实排队。 这一排队就排到了天亮,也排到......三十艘粮食卖完了! 两人一时间门有点庆幸,又有点郁闷,粮食都没了,也就没什么好谈的,当即就要转身走人。 然而经过一夜的排队,他们已经排到了最前面,仅一步之遥,就可以上船了。 后面依旧挤满了人,听到没粮食了,顿时激动起来,差点把他们挤下水。 好在带来的小厮给力,外围又有衙役提着刀威慑,群众不敢乱来,只能大声求着船上粮商,让他们多运点粮食过来,他们还需要呢。 两人当然不希望这件事成真,但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出头,是真的会被激动的百姓打死。 这时,船上出来一位管事,大声道,“今日的粮食卖完了,但大家请放心,我们即刻启程回金陵,会运来更多粮食,要多少有多少,请不用担心,安心等我们几天!粮食会有的!” “那价格呢?”船下的人连忙问。 “当然和现在一样!”管事笑眯眯,“大家现在且先回去,等粮食到了会请人通知的。” 听到他的保证,百姓们虽然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身离开。 他们脸上全是期待,唯独那两粮商,恨得咬牙切齿。 空船缓缓驶离码头,他们想到越来越多的粮食进入姑苏,自家的粮食再也卖不掉了,不由一阵心慌,忙找到船只,去追那运粮船了。 船小灵活,很快就追上了,对船上的人禀明来意,没多久,之前那个管事出来的了,让人把两粮商带上去。 两人在下人小厮的伺候下,终于手脚慌乱上了船,虚虚擦了一下头上冷汗,终于赶上了。 管事热情地招待他们,“两位是姑苏本地人,找老朽可是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忙自报家门,“鄙人姓张,是姑苏粮商。” “鄙人姓李,开了几间门粮油铺子。” “原来是张老板和李老板,失敬失敬,来人快上茶,两位老板请坐,正好我这里有今年的雨前茶,请两位鉴赏。”管事热情洋溢,大力推销起自己茶叶的好来,竟是一句都不问来意。 张老板和李老板着急啊,船一直在动,他们总不能跟着去金陵吧? 再说排队等了一夜,他们又累又饿,实在没心情喝什么茶,此事一天没解决,他们就一天没有好心情。 张老板敷衍的灌了一杯茶,立刻开口,“不知管事是金陵哪家人?我和甄家二管事甄善交情不错,往年也会去金陵做生意的。” “是啊是啊,金陵知府的王姨娘是我家二儿媳的亲姑姑,说来也是有交情的,”李老板连忙道。 两人一上来就说自家在金陵的关系,就是想要震慑住管事,好让他听话的把粮食卖给他们,不行也不能运来姑苏卖。 管事笑意盈盈,特别热情道,“原是如此,那想来我们还有些渊源呢,没想到今天得遇古人了,实在荣幸啊!” 见他这副样子,两人心里一喜,还以为他怕了。 谁知管事话锋一转,拱手朝金陵的方向行礼道,“老朽不才,舔为金陵粮商会的管事,本家姓甄,你们叫我甄管事就是。” 甄管事和甄家没什么关系,原是姑苏耕读人家。 他这一支因为是旁支,家中少有出息之人,渐渐家财败光,入不敷出。 甄管事长到七八岁年纪,因生的机灵可爱,得了嫡支家主的喜欢,叫去和自家独子一起念书,也好有个伴儿。 可惜甄管事没有读书天赋,倒是家主儿子学问不错,考中了举人。 但他性情疏淡,不慕名利,日常爱与书画作伴。 甄管事不一样,他天性中进取心强,偏没什么读书天赋,刚成年家中又没了进项,于是独自出门闯荡,做了行商。 这些年,也算是打拼出了一点身家,机缘巧合在金陵站稳了脚跟。 陈景轩成立商会的事传出去后,他觉察机会来了,于是主动上门,自荐成为商会的总管事。 虽然他不是粮商,但完全可以代表陈景轩和粮商们周旋嘛! 陈景轩考察他的本事确实不错,做商人这些年,也没有斑斑劣迹,算是不错的人选,就应承了下来。 这次卖粮的事,就交由他全程出面统筹,哪家出多少粮食,占多大比例,未来能拿到多少利益,都由他和众多粮商协调完成。 可以说,有了他的统筹规划,事情进展非常顺利,粮食已全部筹备好,一点也没耽误事。 而他也充分领会了陈景轩想要做的事,别看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其心里想的是,怎么狠狠从两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也是姑苏人,得知姑苏这些粮商,竟敢肆意抬高粮价,搜刮姑苏百姓,就恨不得直接把人扔下船溺死。 好歹他也是自小读圣贤书,骨子里报国济民的思想还是存在的,见不得这种欺压老百姓的奸佞商人。 想到陈大人的计划,他笑容倒是真实了点,开始挖坑给两人跳。 张李二人满身的疲惫,丝毫没有觉察,闻言只道,“不知商会是?” “是专门为粮商服务的,”甄管事解释了一下商会的宗旨,听得二人直皱眉。 “这也太......打击我们粮商的积极性了。” “对啊,这制定的什么破规则,也太严苛了吧,我们本分经营,怎能如此限制我们!” 向农民购买粮食不能压价,卖出去还不能抬价,那他们赚什么? 这什么狗屁规矩,谁愿意遵守啊! 甄管事老神在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道,“赚得确实比平时少点,不过商会的本事大,我们在本地赚不到更多,可以去别的地方赚嘛,比如姑苏?” 他似笑非笑,轻轻放下杯子,“这一地少赚那么千八百两的,多去几个地方,不就十倍八倍回来了嘛!” 张李二人嗤笑,“生意哪有那么好做,当地没有粮商吗?还想去别人的地盘卖粮,想什么呢。” “就是,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哦,是吗?”甄管事轻笑,“我这不就来姑苏卖粮了嘛,还卖的很好。” 两人陡然变色,“你什么意思?你还要在姑苏继续卖下去?” “你不能这么做!” “放心,”甄管事不紧不慢的道,“我们算了一笔账,目前姑苏城内需求量大,至少能消耗六十万石粮食,按照一贯一石来算,就是六十万贯!我们收粮是五到六百文一石,也就差不多能赚三十万贯吧。商会一共有九位粮商,差不多每人能赚三万。这仅是姑苏一地,沿水路往上,途经十几个中小城市,需要的粮食可不少,一年少说也有三十多万贯,扣除运粮的成本,人工费,和上下打点的费用,怎么也有二十万贯的盈余。” “你这是要坏规矩的,当地人肯定不会允许!”李老板气得发抖,没有谁是这样做生意的,这不是逼得别人没有活路嘛! “你们哪来的那么多粮食?”张老板更理智一点,不相信他们有这等本事,区区几个外地商人,难道还搞得过他们这些本地人? 甄管事笑笑,一挥手,几个小厮端着托盘上来,“这些都是各地衙门签发的行商资格,有这些在,任何人不得阻拦。” 看着陡然面无血色的两人,他好心情的加了一句,“商会的皇商资格已经在申请了,只要拿下,金陵粮商会就可在全国各地收粮卖粮!” “你们......不会成功的!”张老板发誓,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甄管事丝毫不以为意,“商会是按察使大人组织筹办的,目的就是为了统一全国粮价,他亲自写了折子,呈给两位圣上,这可是大势所趋,任何人阻拦不得!” 张李二人顿时呆若木鸡,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你你们,这样搞赚不到钱的。” “只要全国粮食的买卖都在我们手里,就能赚钱,所谓薄利多销,少赚一点没关系,量大就行。” “你们会被全国粮商针对!”李老板言之凿凿。 “不至于,我们可是带着人发财的,只要加入商会,大家一起发财,谁还会针对我们,”甄管事笑着道。 “我们不会愿意,更不允许!”张老板吼叫,他们背后可是有关系。 但关系再大能大过皇帝? “没关系,你们不愿意,还有其他人呢,只要每个地方选一两个代言人就够了,”甄管事理所当然道。 张李二人再也无话可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动心,也肯定有其他人会动心的。 “你想怎么样?”最终,张李二人只能妥协。 “这就对嘛,这可是你们吞并其他粮商的好机会!”甄管事笑眯眯,为他们疯狂画大饼,“按照我们商会的行事准则,在每一地只需要两个成员,负责收购本地所有粮食,然后统筹规划运到外地去卖。想想吧,当整个姑苏只有你们两家粮店,价格再便宜又怎么样,还不是赚得盆满钵满!同时你们还能赢得本地百姓认可,从商人渐渐转化成乡绅,不比现在日子过的安稳?” 两人被这美好的想象震慑住了,是啊,商会的规矩是严苛了点,但没有其他对手的话...... 他们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错开视线去,哎,怎么这个讨厌的家伙也在,要是...... 甄管事一看就知道他们心动了,眼底闪过锋芒,安抚道,“姑苏城不同于一般的小城,一个粮商是不够的,官府也不想一家独大的局面,我看两位来的正正好,天时地利人和啊,你们不发财谁发财!” “我们要怎么做?”两人想明白后,立刻急切起来,这是一举吞并其他人的好机会啊! “加入商会是要有投名状的,”甄管事这时矜持起来,“你们......拿的出来吗?” 他的语气相当迟疑,不相信般上下打量两人,好似在评估他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需要什么?”李老板忙急切询问。 “我们商会成员,孙老板拿出了十万石粮食,肖老板出了几千亩地,胡老板出了三十艘运粮船......” 他越说两人的脸色越差劲,张老板忍不住道,“这也......太多了吧?” “是啊,”李老板也舍不得白白给出这么多钱财。 甄管事也不去劝,若无其事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加入是凭借贡献。” “贡献?”两人面色陡然一亮,“这个贡献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为商会办事立功了,就可以有贡献,加入自然不成问题。” “那什么样的功劳才算是贡献?”两人积极询问。 “比如,帮助商会把粮食卖出更高的价格,”甄管事道。 “这容易,”李老板大松一口气,“涨价就是了,我们本来就打算这么干。” 甄管事笑而不语,还是张老板看出了不对,思量了一会儿,突然领悟,“商会的原则是不能高价卖粮给老百姓,那商人呢?” 甄管事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可行! 张老板脸色一喜,“甄爷你看,把粮食卖给姑苏其他商人怎么样?” 李老板明白过来,原来是让他们骗同僚啊,也......不是不行,反正本来也要吞掉那些人的。 他见甄管事对张老板赞赏有加的样子,忙道,“我去说服他们,用二贯的价格买下你们的粮食。” 甄管事又开始倒茶,沉默不语。 张老板连忙道,“三贯!” “四贯!”李老板破釜沉舟,决定赌一把。 甄管事脸上终于露出笑脸,“我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等钱到手了,你们就是整个姑苏唯二的粮商!” 两人激动万分,“甄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413 第四百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27 张李两…… 张李两人想到美好的前景, 激动万分,回去当即劝说其余粮商。 要不说商人是天生的演员呢,只要利益足够,他们就能演得天衣无缝, 合作无间门, 骗尽天下人。 两人一脸沉痛回到岸上, 那表情让等候多时的粮商们, 心不由往下沉。 “张老板, 李老板,你们追上了吗?商谈的如何,他们愿不愿意停下卖粮?”众人迫不及待询问。 两人对视一眼,由张老板率先开口,“追倒是追上了,人家也答应了。” 他半句没提辛苦, 可那一脸的疲惫, 处处彰显自己等候一整晚的艰苦。 “真的吗?”可粮商们压根没注意, 闻言皆松了口气,大喜道, “张老板, 李老板,你们实在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还好有你们, 不像陈大同,成事有余,败事不足,差点害得我们损失惨重。他死了不要紧,留下我们收拾他弄出来的烂摊子。” “诶, 话不要这么说,死者为大,死者为大。当然了,要说厉害,还是我们张老板和李老板有本事,一出马就解决了大家的为难!” 各种恭维话不要钱地往上堆,顺便拉一踩一,完全忘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吹捧陈大同的。 张李二人一时间门有点飘飘然,差点忘了正事,好在美好的前景就在眼前,想到即将成为姑苏城唯二的粮商,他们收敛表情,开始尽职尽责演戏。 两人神情逐渐严肃,面带忧虑,“哎,我们实在不如陈老爷,穷尽我们所能,还把金陵那边的靠山抬出来了,才让他们答应卖粮,但价格嘛......” 众粮商的心陡然一紧,几个意思,价格很高吗? 那他们可不能买,这绝对是赔本的买卖! “他们直接要价七贯一石,”李老板补上他的话。 “什么?这不可能!”当即有人跳起来。 “我绝不会买这么贵的粮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就是就是,”众粮商一阵口诛笔伐,甚至怀疑两人是不是拿了对方的好处。 “我自然不肯答应这样荒唐的价格,”张老板义正辞严,表示自己坚决反对。 李老板也出声解释,“他们低价卖粮的目的,就是为了逼我们高价买走,不然就还要一直低价倾销,让我们的粮食卖不出去。” “那就让他们倾销好了,我就不信了,他们愿意一直做亏本生意!”有粮商冷笑,觉得那些金陵商人实在可笑,且贪得无厌! “就是,嚣张狂妄,真以为我们姑苏的商人是好欺负的!且看他还能卖多久,别到时候直接亏破产了。” “不会亏本的,”张老板幽幽地道,面色很沉重,“他们是算准了才会出手的,三百文一贯购入的粮食,卖一贯已经是大赚了,扣除运输和成本,还能赚四五百文呢。毕竟金陵离姑苏不远,走水运也不过两日功夫。且......他们似乎是一个联盟,当中就有人做货运生意,能提供免费船只,成本不过人工罢了。” “什么?竟如此便宜?”众人大惊,他们收购粮食的价格,至少在四百五十文,何以金陵的价格这么低? “今年江南粮食大丰收啊,不仅江南,老天爷赏饭吃,全国各地收成都不错,眼见是不缺粮的,因此他们把收购价格压得极低,自然可以卖低价。”李老板叹息,满脸的愁容,“我们当初想了多少法子,耗费了十几年时间门,才一点点把价格拉到两贯一石,被他们这么一搞,又要回到原点了,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忍不住到抽一口气,“他们是想要逼死我们吗?不行,我要告官去!” “对方是金陵商会,幕后主子是金陵新来的按察使大人,也是当今义忠郡王的亲舅舅,据说他已经上了折子,请求把粮商会变为皇商,”张老板唉声叹息,“要是所料不差,他应是两位圣人放在江南的眼睛,他的提议必定会被通过。到时,那商会成了粮商,我们哪里是对手。想想金陵薛家,行事那般肆无忌惮,谁又能奈何他们不成?” 李老板补充,“而且他和江知府的关系似乎很好,听说是一起长大的,江知府不可能帮我们不帮他。” “嘶——”众粮商齐齐变色,“那......我们也找人?”他们也都是有靠山的。 “你们找的人,能有皇帝厉害?”张老板嘲笑。 那可是上达天听的人物,不要说江南了,就是在京城,也是最顶尖那一批权贵。 “陈大人是当初先太子身边伴读,太上皇信任有加,更是和当今一起在上书房长大的,打小的情分,”李老板插刀。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众人只觉一阵不甘,明明是他们的地盘,金陵人凭什么插一脚! “死倒不至于,”张老板叹气,“我和李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说他们同意,把价格降低到四贯,不能更低了,抱歉,我们尽力了,实在压不下来。” “其实也不能怪我和张老板,人家摆明了就是想坑咱们一笔,”李老板叹息,“但也不是没好处,他们承诺,只要我们买走他们手里的六十万石粮食,就不会运粮过来,也会拦着别人把粮食运到姑苏来卖。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歹不是源源不断,非要逼死我们。” 众人再次齐齐倒抽一口气,“六十万石!” 这谁买得起啊,四贯一石,总价值就有二百四十万两! 他们全部身家也没有这么多啊! “我知道大伙为难,这样,我愿意搭上全部身家,总共六十万两上下,剩下的你们自己决定,”张老板说着,满身疲惫站起来,慢悠悠往外走,一副无可奈何只能如此模样。 李老板顿了顿,“我身家没有那么丰厚,只能拿出四十万两,这还是卖掉房产和土地的结果。其实要我说,没必要和他们硬刚,大不了今年粮食不卖了,等明年再说。他们总不至于年年狙击我们吧。” 说完他也走了,头也不回。 众人看到两人这样子,不由面面相觑。 仔细思量一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张李两位老板已经承诺出一百万两了,那他们剩下七人,每人至多不过二十万两,倒也不会伤筋动骨。 最重要的是,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能帮他们拦住外来粮食,他们倒也不会亏。 反正四贯买来,可以五贯六贯卖出去,反倒能赚更多。 就是......要怎么确保对方说话算话呢?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应该让张李两人出面,给他们要一个保证书来。 毕竟他们在金陵都有靠山,想来那什么商会愿意顾及一二。 张李二人当然不会拒绝,亲自乘船前往金陵,表示一定办成此事。 几天后,他们带着粮商会的保证书回来,上面竟还有姑苏知府的盖章。 有了这印,就能确保除他们外,没有商人能在姑苏卖粮。 众粮商顿时放下心来,开始积极变卖家产,筹集银钱,以便买下金陵运来的六十万石粮食。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几天后的晚上,姑苏码头悄无声息停靠了一艘艘运粮船,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给甄管事,粮食被拉回去,直到宵禁方才结束。 张李二人留到最后,和甄管事秘密会面,“甄爷您看,我们的贡献是否够了?” 他们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让其他七家破产。 “不错不错,”甄管事满意颔首,“你们的钱之后会全部退回,我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退粮,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可得小心了,别让他们觉察到蛛丝马迹。” “为什么?交易不是完成了吗?”李老板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银票,恨不得现在就抢回去。 “他们的家产可都光了?”甄管事挑眉。 “这倒是没有,”两人摇头,“只是家里存的现银,和卖了一些不重要的产业,并不是全部!” “这就对了,他们的根基还在,消息散出去,我们倒是无所谓,你们岂不是惨了,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够你们喝一壶的,”甄管事道。 两人这才冷静下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临死前的反扑才最恐怖,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那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两人连忙询问。 “很简单,你们之前不是签署了,粮食价格提高到六贯一石的秘密协议?拿着它,去找江知府,那些人就倒霉了。” 两人齐齐到抽一口冷气,“那他们?”岂不是死定了! 大楚律法,囤积居奇,肆意哄抬物价,聚众闹事都是重罚,轻者抄家灭祖,重则全家腰斩! 甄管事冷眼看他们,“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们在姑苏经营了这么久,要是人还活着,你们确定自己能完全掌握姑苏的粮食买卖?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斩草除根,犹犹豫豫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当中,他们背后可也不是没靠山,等人反应过来,你们想过后果吗?” 说着,他把银票放进自己怀里,转身离开,竟是多余一句都不肯劝。 张李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出凶光。 甄管事说的对,他们想要掌握整个姑苏的粮食渠道,就要把其他七家连根拔起! 商场如战场,不狠怎么行? 他们下定决心,第二天就带着那份众人签署的协议去了知府衙门。 江知府一早就得到甄管事传来的消息,只等着二人上门,见到那协议,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对二人面露满意,“很好,你们能加入商会,为朝廷分忧,本官该予以嘉奖!” “不敢当,不敢当,知府大人客气了,”两人闻言心里一喜,忙客气道。 “本该如此,有功之人本官都会记得,等事情结束后,就为你们划分以后收粮食卖粮食的范围,免得你们二人伤了和气,以后姑苏城的粮食安全问题,就靠你们,可要好好合作啊!”江知府许下大饼。 两人越发高兴,颇有尘埃落定之感,“感谢大人垂青,我们一定好好做,为姑苏发光发热,爱护本地百姓!” 江知府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还真当自己是父母官了,想得可真美。 “我知你们的忠心,现下正需要你们二人配合,”他笑道,一副好脾气征求意见,绝不勉强的姿态。 “大人请说,我们一定配合!”两人当即许下承诺。 “再好不过,”江知府道,“唯恐消息泄露,让那些人背后的主子得知是你们检举揭发的,我先安排你们住进大牢,等事情结束后,我会以审问过后,你们清白无辜为由,放了你们。” 张李二人面露迟疑,坐牢啊,这...... “放心,”江知府笑着安抚他们,“坐牢和坐牢也是不一样的,监狱里有干净的单间门,还有人伺候,只是暂时迷惑外人罢了,你们在牢里一切照旧,还可以让家人日日来探望。只是千万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这也是为了你们家人着想。” 他一番殷殷叮嘱,好似真的担忧他们会受到报复。 两人闻言,顿时放下心,跟着衙役下去了。 到大牢一看,果然很优待。 这哪里是大牢啊,分明是一个有着铁栅栏的房间门而已,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床铺被褥都拿了新的来,送上的吃食也是外面知名酒楼的招牌菜。 好吃好喝伺候着,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很好,两人于是安心住下了,家人来看,也说一切都好,什么都没透露! 他们在牢里岁月静好,因为没事干,竟然还胖了。 而外面则是翻了天,那份秘密契约就是最好的证据,江知府毫不客气,把七家粮商全部下狱。 为了叫他们供出更多罪证,分开审理,并透露是其他人揭发了他,只为了吞下他的家产。 在衙役的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下,没几个人能承受住,很快所有人都招了,不仅招认了自己的罪行,还把背后的靠山也给卖了,顺便拉其他人下水。 就这样,江知府得到了一系列确实的证据,包括他们想要通过虫蛀毁坏太平仓的粮食,然后囤聚居奇地谋划,也包括他们背地里强买强卖,欺压百姓,更包括他们幕后的靠山都有谁。 翻着那一份份证词,江知府气得面色发青,这背后牵扯出十几位官员,当然,也有甄家。 每一个人都和甄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偏联系又不深,要么是和甄家管事交好,要么是结交了甄家的旁支。 江知府咬牙切齿,“甄家倒是藏得好,要不是我老早就盯着,还真要被他们逃过去了。” 此刻,他彻底相信了是甄家想要对付自己,这些粮商每一家都和甄家有关系,又各个联系薄弱,好似只是意外。 江知府会相信才是傻子,联系不深才正常,他毕竟是长公主的儿子,要是联系深了,被查出来,甄家也要倒霉。 他自信甄家想要算计他,一定要藏得很深,以及长达数年的谋划。 目前审问出来的结果,和他想的一模一样,所以他深信不疑。 想到自己掌握的甄家那些罪证,在江南作威作福,陷害忠良,结党营私,身为文官,竟然结交当地驻军。还和京城中不少官员保持私下交易往来。 且贪污受贿,僭越妄上,不仅侵吞织造府巨额银两,还敢私自住在行宫! 那行宫虽之前是甄家的园子,但甄家奉旨接驾,太上皇五下江南,有四次都住在甄家那个园子,因此修建成行宫的规格。 按照行宫的标准建造,当然只有皇帝能住进去,就连皇子都不行! 可偏偏甄家住进去了,虽则当年太上皇下令,让奉圣夫人住进行宫,有为其养老的意思,其他人可没有这个殊荣。 当初是为了侍奉孝顺奉圣夫人,甄家才跟着搬进去的,可这么多年,甄家也没有搬出来,竟还一直住着,不是僭越是什么? 想到这些,江知府把这一桩桩一件件写进折子里,连同这些年收集到的证据,放进一个密封的盒子里,派心腹送往京城,打算送到新帝手上。 太上皇对甄家的宠幸他看在眼里,有甄贵妃在,江知府也不确定太上皇会不会依旧保甄家。 但新帝可不会,他巴不得甄家倒霉,六皇子再无威胁。 做完这事,他直接下令,把所有粮商统统判死刑,包括张李两家。 在知道是张李二人背叛自己后,其余粮商出离愤怒,进而疯狂报复,揭发了他们诸多罪行。 最后的结果,所有参与此事的粮商,家产抄没,田产铺子房产充公,家中成年男丁被砍头,未成年和女眷流放三千里。 至于粮食,取出足额充入新建的太平仓,剩余拿出来低价售卖! 而负责售卖的,自然是粮商会的人,他们以商会的名义,把那些铺子低价买入,换了商会的招牌,先帮府衙售卖粮食,且价格都是一贯一石,比陈粮还便宜。 抄没的九家,加上原本的陈家和马家粮食,再加上金陵运来的六十万石粮食,姑苏是真的不缺粮了。 以极低的价格卖出去一部分,剩下的甄管事都包圆了,打算运到北方去卖。 在离开前,他处理好了那二百四十万两的利益分配问题。 他对那些粮商可没有说实话,并且还把苏叶的原计划改了改,抽走了一半利润。 他没有暴出四贯的价格,而是说售价两贯三百文,其中三百文是运输成本,两贯是实际的收益。 粮商们按照自己拿出粮食的比例,分了一百二十万两。 这已经叫他们足够震惊了,毕竟那些粮食放在金陵卖,价格在一贯五百文上下波动,达不到两贯,运出去需要运输费用,且运输费很高。 因此能多出五百文,还不需要自己付运输费,更不用操心运到外地卖的各项打点,相当于是纯赚啊,他们当然高兴! 这就等于人在家中坐,稳定的收益就源源不断来,还不用承担风险,如何能不高兴? 当然了,这是在他们不知道具体售价的前提下,而甄管事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参与了此事的粮商们都死光了,他们也不可能会知道。 因为这一出,甄管事彻底在商会站稳了脚跟,成了领头羊一般的人物,可谓春风得意。 可面对陈景轩,他又重新变回之前那个忠诚可靠的样子,“大人,这是此次赚到的一百万两,另外我提前预支了二十万两,购买姑苏城内空出的店铺,您看?” 陈景轩挑眉,惊讶看他,竟然一分都没拿? “你想要什么?”他开门见山道。 这么有眼力见,又能办事的人着实不多,如果对方要求合理的话,他可以适当答应下来。 毕竟他现在实在太缺人手了,这甄士韬他已经让人调查清楚了,人品还过得去,能力也有。 甄管事眼前一亮,当即毫不避讳道,“大人,我想当官!” 见陈景轩微微皱眉,他连忙道,“我本也是书香门第,奈何读书资质有限,家族也没有关系能助我一臂之力,只能走上经商一途。但我实在不甘心,这辈子只能当低贱的商人。小人家中有一幼儿,聪明机灵,先生说有读书天赋,奈何我从商后,就落入贱籍,我儿子也不允许科举。因此我就想投靠明主,靠功劳博取一个机会。不需要多大的官职,只要能让我改换门庭即可!” 这要求倒也无可厚非,陈景轩也不是办不到。 他想了想,“这样,你帮我经商十年,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商会发展壮大,把全国粮商都容纳进来,统一管理。事成之后,我为你谋一个户部的笔帖式,虽然是从八品的微末小官,但也进入了官员阶级。倒时你攒一攒功劳和经验,我想办法提拔你。只要你不犯错,兢兢业业,多得不敢想,做到从五品的位置还是有可能的。” 陈景轩从他眼里看到了名为野心的东西,那并不是为儿子未来考虑,而是想自己成就一番事业。 他并不讨厌有野心的人,或许以前觉得这样的人不够纯粹,可经历东宫一系列变故后,他就觉得有野心才是好事! 先太子就是公心太多,野心不足,才会在有希望的情况下放弃谋反,结果整个东宫都没了! “谢大人!”甄士韬双眼灼灼,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必不负大人栽培!” 那一百万两被陈景轩交给他作为活动经费,有钱有人有靠山,甄士韬自认为有能力,很快就能掌握全国粮食买卖。 陈景轩郑重警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能出事。” “是,我明白!”读过书的他当然明白粮食的重要性,虽不知道这位陈大人是为谁做事,太上皇还是新帝,但这件事都关系重大,不容一丝一毫的疏忽。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直到夕阳西下,甄士韬才告辞离开。 陈景轩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轻声吩咐一句,“把他给我看紧了,做过什么,和谁接触,一言一行都要记录下来,然后向我汇报!” 他决不允许这人有背叛的可能,粮食太重要了,掌握了全国粮食买卖,手里又有军队,将来...... 414 第四百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28 京城,…… 京城, 酷暑过后,终于迎来了秋高气爽的天气。 太上皇的身体在凌云子道长的帮助下,虽然依旧不能劳累,手脚时不时抖动, 看文书长时间了就会头晕眼花, 但总算不用卧病在床了。 就连太医们都直呼神迹,太上皇原本无可救药的病情, 竟然在好转。 这让太上皇对凌云子信任有加, 不仅赏赐大批金银珠宝,更要加封高官厚禄。 凌云子眉头微微皱起, 极力推辞, “圣上, 老道是修行中人, 这些世俗之物只会害了修行, 想要更近一步,非苦修不可得。” “苦修?道长说的是那种让身体痛苦万分的锻体法子吗?”太上皇自然也想和老道这样, 成为得道高人。 奈何他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身体不受控制,就无法修炼锻体术。 且锻体术的修炼非常痛苦, 无异议错骨断筋,疼痛异常。 凌云子高深莫测道,“老道自小修炼此术, 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之痛,方在几年前真正入道。得道哪里是那么好求的,不仅要有大毅力,还要承受住千百倍的痛苦, 让身体习惯了苦痛,并渐渐生成顿感,才能在顿悟那一刻,面对毁天灭地般的灵气改造带来的疼痛。” “跨过这艰难险阻的一步,才算真正入门,打破天地规则对人体的束缚,进而沟通灵气,吸收用以淬炼身体,让筋骨更强,进而承受下一次晋级。” “原来入道竟如此艰难,那入道就是长生了吗?”太上皇闻言,忍不住皱眉,这也太难了,他只试了一下,就疼得死去活来,再也不愿意回想那种痛入骨髓的滋味。 而想要入道,竟然要忍受几十年如一日地疼痛?想想就不寒而栗! 凌云子含笑不语,当然要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锻体术这样高端的修道之法,怎么能白白便宜了太上皇,要是他真的练成了,身体变好,寿命变长,师傅还怎么成就帝星? 但他又不能隐瞒这件事,凌云子修道之心坚定,每天都要练习锻体术。 皇宫大内,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自己不说,太上皇和皇帝也会知道。 那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于是他修修改改编了一套真真假假的说辞。 这炼体的方法,是他自小修炼的,由师傅亲自传授。 当年,师傅一共收了九个徒弟,可仅有他一人坚持下来了,就是因为修炼这功法,实在又苦又累,还疼痛异常。 且这种疼痛不能缓解,一旦缓解,等到入道之时,天地规则改造身体带来的剧痛,就会压垮身体,摧毁神智。 说到底,现在这种疼痛,也不过是让身体适应疼痛罢了。 他一番话说的尝试过的众人面如土色,包括太上皇和偷偷练习过的新帝。 所有人都对这所谓的修道之法产生了怀疑,但凌云子高来高去是真的,他甚至还能凌空站立在一片树叶上,任凭他们是天下之主,也没见过这等神异的手段! 凌云子道长不像在骗他们,那就是此方法实在偏门,不算正统! 太上皇和新帝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一边琢磨着让凌云子想办法练更多的丹药,一边偷偷派人寻访厉害的道士和尚。 可惜这些人在凌云子面前,都不够看,有那真正本事过人的,也不会去招惹皇朝气运。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决定了,一旦他们和皇家人联系上,一个不慎,就容易被打成妖人妖道,功体尽毁。 就像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他们是真正仙人的分身,在陈景轩的一句话之下,还不是成为了妖道妖僧。 而在朝中,有多少相信神怪存在的官员,就有多少不信的。 他们都是儒生,孔孟之道讲究敬鬼神而远之,但凡有一人坚定认为,他们是假的,那他们就会成为假的。 因此即便入道了,也只会假装自己是普通的修道修佛之人。 再加上这小世界的灵气越来越少,他们争分夺秒吸收灵气,以便让自己达到神智通,尽快脱离这个越发灵气稀薄的世界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陪太上皇和新帝玩什么国师的把戏呢。 而凌云子是例外,他练习了锻体术,把自己的资质锻炼到非常优秀,几乎可以媲美赖头和尚和跛脚道人分身的天资了。 按照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他已经不需要再练习锻体术了,因为那对他几乎没有用。 这个时候只要源源不断吸收灵气即可,但凌云子没有这么做。 他的直觉告诉他,锻体术不止如此,一直练□□没错。 这感觉就和他当初死皮赖脸,缠着苏叶非要拜师一样,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反正练习成功后,又不像他瞎编的那样痛苦,于是凌云子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其实他的作为是对的,没错,这个小世界有规则束缚,让他只能到达目前的程度。 可一旦打破仙凡世界的通道,他进入仙界,这锻体术会再一次发挥作用,让他的天资渐渐拔高! 即便只有第一层,可熟能生巧,当他能完美练习第一层后,也不是不能根据这套锻体术,推敲出后面的内容。 锻体术本身就是零度经过千百年,一代又一代天纵奇才开创,发展,修改,最后去繁就简编撰而来。 凌云子习得第一层,已经受益无穷,愿意认真用心琢磨推敲,即便不能知道后面的内容,也能根据自身条件而演变。 当然了,这都是后面的事了,苏叶一天没打破太虚幻境对这个小世界的禁锢,本世界的人就一天不可能触摸到那个仙人的世界。 言归正传,凌云子知道自己瞒不住,干脆大大方方地,直接告诉两位帝王,他用的就是这么痛苦的法子,你们要学吗? 学的话我可以教,手把手教,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教。 反正我们这一派的人实在太稀少了,能多一个修炼本门功法的,都是大好事! 两圣人尝试过了,疼得龇牙咧嘴,后遗症更是让他们心有余悸,每每想起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的滋味。 身为帝王,这么折磨自己的龙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不仅是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坚持不下来,一想到要长达几十年如一日这般疼,更是打消了念想。 仅剩那几个不信邪的,能长久坚持下来,想要入道,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毕竟还有悟道这一关呢,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还真需要机缘。 就这样,在折腾一圈过后,两位帝王都发现,他们还真就只能指望凌云子。 在入京前,凌云子经历了好几次截杀,都被他用高明的身法,加苏叶提供的符箓化解。 而这毫无疑问是新帝派去的人,不希望凌云子进京,为太上皇治好身体。 可在入京后,他就再不能动作了,这里可是太上皇的大本营,无论是九城兵马司,内城羽林军,还是宫城的禁军,都掌握在太上皇手里。 新帝不敢轻举妄动了,再加上他手里也实在没这么多人,能被派出去。 那些人也折损过半,他心痛不已,只能眼睁睁看着凌云子入宫。 可之后,他的想法就渐渐改变了,因为凌云子是真的有本事。 他拿出的丹药,真的能治好让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太上皇,还有那神奇仿若仙人的手段。 谁不想求长生?他父皇想,他自然也想。 因此渐渐地,新帝就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如果自己能长命百岁,甚至长生不老,那现在忍受一下太上皇在世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还有更妙的,凌云子如是道,“老道微末本事,不过刚刚入道,体内灵力有限,只能用灵力淬炼药力,让那些药发挥更大药效,这才能助圣人身体逐渐好转。但也碍于灵力不够,无法做的更多,也找不到效果更好的药材,以至于无法根治陛下。” 顺便他还讲了一些境界的分别,以及灵力的作用。 比如入道后分心智通,天眼通,神智通等九个大境界,而他才不过心智通。 且因为天地灵气稀薄,吸收格外缓慢,每天花费好几个时辰,才只那么一点。 “陛下的药想要练成,极为复杂,不仅要用灵力把药材一一淬炼,然后在炼制过程中,灌入灵力,使其完美融合。炼制的过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不然就会变成废丹,吃了不仅无用,还会产生难以预估的毒素。按照我修炼的速度,半个月才能开一炉,一月也只能炼两次罢了。” 凌云子摇头叹息,表示自己实在力有不逮,还请太上皇原谅。 太上皇很失望,但凌云子是真真切切治好了他大半,至少不用像个废物般躺在床上。 于是他好声好气安慰一番,并下令命凌云子全心炼制丹药,不用操心外事。 得知了这个结果,新帝狂喜,父皇还不会好,对他再好不过。 此时凌云子道长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加上他也有了求仙问道之心,于是偷偷派人接近凌云子,送上各种珍贵药材。 此人是他曾收买,太上皇身边的一位公公,姓刘。 刘公公没有夏金忠那样的地位,但一直野心勃勃想往上爬,于是在曾经的四皇子拉拢下,投靠了他。 凌云子来之后,他就被太上皇派来伺候凌云子,顺便监视。 没想到这人竟是新帝的人,凌云子知道,这人在自己身边,就是一个威胁。 但他也不能告诉太上皇,毕竟新帝的手段看来也不少,谁知道没有了刘公公,会不会有李公公? 在人家的地盘上呢,即便有靠山,也不能太嚣张了。 于是,他非常‘诚恳’的收下礼物,并告知,“老道自知之前的截杀,与你主子有关,但老道并不记恨。这是老道修行路上的磨难,是必须经历的,所以陛下不必愧疚,一切皆有定数。我收下药材,就是和陛下结清因果,另外,还请告知,我绝不会帮任何人害人,那样的因果老道偿还不起,于道徒有碍。” 言下之意,你的东西我收下了,不会再记恨之前的事。 但你也别想让我害太上皇,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让自己的道徒出现障碍! 这番话很符合他的人设,心智像顽童,对修道却坚定不移,忍常人不能忍。 新帝相信了,并表示他没什么意思,太上皇是他的父皇,怎么可能害他。 他接触凌云子,想要的也不过是丹药罢了,他也想让身体变得更好。 凌云子为难,他每月起两炉已经是极限,能保证一炉成功已经不错了,这丹药又不能吃一样的,太上皇有病,新帝又没有。 因此他只能遗憾表示,自己做不到! 可新帝怎么可能放弃呢,偷偷送了不少好东西。 凌云子道长苦笑表示,“我一个苦修之人,要这些也没用啊。” “那你需要何物,尽管说来便是,”刘公公道,今天非要一个说法不可,不然回去就要会陛下责怪了。 凌云子道长见他绝不肯善罢甘休,低头想了想,“那就功德吧,修道之人需要的,不过功德而已。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一边修行,一边也在治疗贫苦百姓,积攒功德,这能让我的顿悟更顺利一些。” 听到他愿意提要求了,刘公公喜上眉梢,“道长且说说,这功德要如何获得?” “这个简单,无非是帮助有需要的人,救助百姓,接济孤寡困苦,做善事行善举,让更多人获益。”凌云子道。 “这......太宽泛了,”刘公公为难道。 凌云子笑了,“帮助善人,惩治恶人,如此而已。” “可陛下做了,该是陛下的功德,和你有什么关系?”刘公公不解。 凌云子摇摇头,“是我促使陛下做的,天道不会忘了陛下的善举,自然也会为我记上一笔,规则之下,无所遁形。” 见他还有疑问,凌云子不耐烦了,“好了,我的要求就这些,无论陛下做不做都无碍。而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在练第一炉的时候就成功,空出精力练陛下需要的丹药。太上皇每月需要一颗丹药,这个不能断,要是第一炉练废了,第二炉自然得炼太上皇的药,所以我不能保证月月给陛下提供,还请这位大人和陛下说清楚。” 那人在来的时候,已经猜到是这结果,闻言也没失望,回去和新帝一说。 新帝没说什么,开始暗暗期待起来,那专门为自己炼制的药有着怎样的神奇效果? 能不能让他身强体壮,再也不生病? 他的身体不算好的,小时候因为几次受罚,落了病根,虽然后面治好了,但较兄弟们,身体素质还是差一截的。 比如他苦夏,一到夏天,就热得受不了,容易中暑。 再比如冬天怕冷,手脚总是冰冷,要是长时间在外面,还容易四肢僵硬。 这些都是小毛病,太医也能调理,但那周期就太长了,只能慢慢来。 另外,他的武艺也不行,比不上文武双全的大哥,也比不上有勇无谋的二哥,就连年纪最小的六皇子都不如。 一方面是他不敢与其他皇子争长短,另一方面也是他练习时间长一点,就胸闷气短,不适合长时间练习。 新帝小时候暗暗羡慕过其他兄弟,对这一点耿耿于怀,可惜身体素质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他吃药就能吃好的。 因此他万分期待凌云子的药,要是效果不错,也不是不能放过他! 刘公公见新帝没责怪他办事不力,忙大胆询问,“圣上,您看功德之事?” “你去办吧,”新帝随意道。 他可是皇帝,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光收拢权力,和太上皇斗智斗勇就耗费所有精力,哪有时间操心别的。 且凌云子被关在皇宫里,反正太上皇是不会让他离开宫门的,那自己有没有做,他如何知道? 功德之说,太虚无缥缈了。 刘公公一愣,没想到新帝是这样反应,随即也觉得这是麻烦事,吃力不太好,于是抛到一边,嘴上却道,“皇上放心,奴才一定鞠躬尽瘁,为您多多赚取功德,您看这样如何,我们在京城成立一个慈幼院,专门抚养那些孤儿。正好有一些老太监年纪大了,办不了差,让他们出宫负责照管,也不吝一项美差。” 新帝心神一动,立刻明白他潜藏的意思,“这个主意不错,这样,不仅太监,上了年纪的宫女和嬷嬷,也都放出去吧。让有家可回的,都与家人团圆,没家的统一送到慈幼院,负责照管那些孩子。放人出去,也算是为父皇的身体积德了。” “皇上孝顺!”刘公公立刻高呼。 放人出去的目的其实很简单,现在宫里的老人,大部分都是太上皇和太上嫔妃的人。 四皇子的母妃之前只是才人,现在被册封为太上皇后,也不过偏安一隅,别说掌握后宫权柄了,能掌握慈宁宫的宫人就不错了。 整个皇宫被一分为三,其中太上皇及一干嫔妃搬到东边居住,用一道高高的围墙隔开来。 而新帝的皇后妃子只占据了西边一小块地盘,谁让他的嫔妃少呢,剩下一大半暂时空着。 最后一部分就是新帝上朝和居住的地方了,一共三座宫殿,分作不同用处。 但这里是太上皇让出来的,有一大半伺候的人,都是原先太上皇留下来的,新帝哪里敢用? 不仅如此,新帝的皇后只能管新帝嫔妃,无法管到太上皇的后宫中去,于是宫权也被分开。 再加上甄贵妃代掌宫权十几年,早就把自己的触角延伸到皇宫每一处角落。 所以新帝在皇宫的安危不稳,急需要培养自己人,然后剔除其他人的势力,包括太上皇的。 刘公公也想成为夏金忠那种的首领太监,可惜他不是跟在太上皇身边长大的,是后来的,并不得太上皇重用,手里的人脉有限,远远比不上夏金忠。 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把宫里一大批老人放出去,反正这些人是太上皇的手下,是甄贵妃的人,是太上皇后妃的人,就是不是新帝的人。 果然,新帝听完非常感兴趣,老人放出去了,就打乱了其他人布局,他可以趁机提拔忠于他的人。 且这理由合情合理,为了太上皇祈福,顺便还能积攒功德什么的,这也是为太上皇着想嘛! 凌云子功德多了,就可以让修为更高,争取尽早晋级,好根治太上皇的病。 这样的话摆出来,无论是谁都不能明面上阻拦,就连太上皇都会乐意的。 就这样,新帝借着凌云子的话,清洗了一波后宫,把后宫势力打乱,重新洗牌。 顺便地,他把自己宫内有可能是眼线的人,全都清出去了。 那些关键位置,像御膳房总管,广储司,慎刑司等宫廷内务机构,全换上了自己的亲信。 而被查出来,是甄贵妃和其他太妃们的手下,除了她们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全都被送出了宫。 这一举,新帝大获全胜,其余人损失惨重,在后宫的势力被斩断个七七八八,就连太上皇也一样。 虽然明面上,他的人没怎么动,只是被调岗了,调到东边各个宫殿负责去了,还是主管,权利没变。 但他们再也接触不到新帝了,太上皇就不能监视新帝的一举一动了。 太上皇很生气,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新帝这位置还没坐稳,就想和他掰手腕。 那可不行,再这么下去,他岂不是要像唐高祖李渊一样被囚禁? 不仅失去了权柄,还失去了自由,这是太上皇决不能忍的! 正好,凌云子的丹药,让他好了大半,当即召集朝臣,让他们对新帝阳奉阴违。 现在朝中的臣子,可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多对太上皇忠心耿耿,即便有那想投靠新帝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变得被太上皇惦记。 要知道现在大部分权力还在太上皇手里,万一看他们不顺眼,直接下令罢官怎么办? 于是一朝天子竟然坐起冷板凳,不仅在上朝时,没人接他的茬,按他的命令下去做事。 就连之后处理过的奏折,都要被送到太上皇处,让太上皇重新审阅,才能下发。 也就是说,太上皇一句话,就架空了他! 新帝面色阴沉,气得在太极殿砸了无数摆设。 他再是想不到,当皇子的时候,还可以监国,并大部分事都可以做主。 当了皇帝之后,却处处受阻,事事需要上报,征求太上皇同意不说,他提议的臣子全部被驳回,有的甚至还被太上皇指责为奸佞不可用! 明明太上皇之前也夸过此人忠心,新帝知道,太上皇在打压他,不想要朝中位置换上他的人。 他知道之前后宫整顿太着急了,惹了太上皇的眼,但他已经忍了这么久,难道当皇帝了还要忍? 凭什么?! 正好这时,江右良的秘折进了京,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份份能致甄家于死地的证据。 甄家? 新帝心想,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他果然是天命之人! 只要处理了甄家,就可以废了甄贵妃的儿子,如此一来,太上皇的子嗣中,唯他一人! 到时,他就不用担心太上皇会废了自己了,可以大展手脚,任谁都掣肘不了他。 那些不听话的老臣,换了便是,太上皇该颐养天年了! 415. 第四百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29 这一份…… 这一份奏折中提到的罪名,哪一条都可叫甄家万劫不复,那绝对是在帝王的雷区疯狂蹦跶。 无论是联合武将,有谋反之嫌,还是僭越妄上,私住行宫,都是大罪过。 且这些罪名人证物证俱在,铁板钉钉,实乃大罪过也。 有这些在,新帝相信甄家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在上朝的时候,由他心腹吏部侍郎姜文和当着百官的面,当众提出来。 朝中众人原本吵吵嚷嚷地,为一项决议争论不休。 其实这件事很小,他们的目的是不能闲下来,不给新帝说话的机会。 姜文和是新帝的人这件事,原先并没有披露过,之前他也一直安安静静的,此时站出来,百官还没反应过来,任由他大声宣读了甄家的罪名。 听着听着,众人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背脊发凉。 因为那念出来长长的,和甄家勾结的名单中,堂上站着的就有十几人,剩下的虽然不在朝中,也和在场的某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么是同窗师兄弟,要么是亲家,再远一点还有通家之好,或者连了宗的等等。 总之甄家在无形之中,织了一张大网,从文官到武官,从六部主事到地方官,不少与他们都有联系。 按照这个配置,要是忠顺郡王想造反,也不是没可能。 甄家,好一个甄家,狼子野心! 好在江知府觉察了,并搜集了证据,不然朝廷岂不是要再一次动荡? 那些和甄家有关系的官员,顿时汗如雨下,而没关系的则是义愤填膺。 “皇上,臣有本要奏,臣要参甄家图谋不轨,勾结百官,意图谋朝篡位,请诛杀甄家。” “臣也有本要奏,金陵节度使王朝节与甄家勾搭成奸,辜负圣恩,为官期间,欺压士兵,贪没粮饷......” “臣要奏江苏巡抚......” “臣奏礼部侍郎......” 这些人有的是新帝安排的,有的不是,纯粹听说过某些消息,却拿不出证据的,知道现在是好机会,忙把名单上提到官员的罪名都罗列出来,也不管手里有没有证据,先撇清干系再说。 也有人趁机排除异己,打击政敌,以各种理由参奏那些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甄家一系的人帮着辩解,但甄家之事辩无可辩,他们只能为自己描补,说不知道甄家狼子野心,他们只是正常交往,绝没有参与夺嫡的意思。 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主动提供证据,打算快速把甄家推倒,好不叫事态扩散。 为此,他们甚至明里暗里表示,愿意为新帝效劳。 新帝嘴角含着莫名的笑,似讥讽似嘲笑,任由下面吵吵嚷嚷,闹成一锅粥,就是不言语。 不是不搭理他吗?不是只认父皇这个太上皇吗? 那他们就去求太上皇好了,看那个老不死的,愿不愿意为了甄家保下他们。 一整个早朝就在众人吵嚷,新帝不表态中度过。 后宫中,消息灵通的太上皇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听到甄家干的事,震怒不已! “好一个甄家,是当朕死了吗?” 看看右良折子上都说了什么,勾结武官,居住行宫,他们想要干什么? 拥立老五当皇帝?还是改朝换日,他甄家也想尝一尝坐在龙椅上的滋味? 太上皇气的摔了手边的茶杯,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夏金忠吓了一跳,忙冲上去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瓷瓶,把药倒出来,双手托给太上皇。 这是急救用的药丸,太上皇不能再动气,不然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于是太医们费尽心力研究了此药,让他生气的时候吃下一粒,迅速冷静下来。 太上皇颤抖着手,药都拿不稳,几次差点掉了。 夏金忠顾不得别的,忙直接喂到太上皇嘴边,然后端来温水送服。 吃下去后,清凉之感直冲脑门,太上皇冷静下来,指挥夏金忠,“你去,找凌云子道长,问他药练好了没有!” 他刚刚生气了,唯恐有后遗症,还是吃一颗凌云子的丹药比较好。 正好已经到了月中,他该练好了一炉才是。 凌云子有陈景轩提供的人脉相助,这些都是先太子留下来的,在不起眼又关键的位置上。 因为年纪普遍比较小,在新帝清理的时候逃过一截,并还得到提拔,占据了更好的位置。 他们能随时给凌云子提供消息,助他对皇宫大内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朝中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了,立刻猜到太上皇会有的反应,把炼丹房弄成练完丹药后的样子,许多药变成了残渣,炉火刚刚熄灭,尚有余温。 他自己则脸色苍白,手脚无力的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个瓷瓶,正闭眼休息,恢复精神。 夏金忠悄悄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见到他紧握的瓷瓶大喜。 看来已经练成了,这一幕他已经看了好几遍,早已不陌生。 炼成了就有瓷瓶,整个炼丹房散发着丹药的清香,没炼成则是难闻的气味,凌云子道长还会受点轻伤,需要花费几天时间调息。 他悄悄上前,想要拿走瓷瓶,不打扰道长休息。 谁知刚靠近,凌云子霍然睁开眼,目光锐利看过来,见是他,放松下来,无力地摊开手,示意他自己拿。 夏金忠忙小心翼翼拿走瓷瓶,出去后吩咐人进来收拾残局,照顾好道长,这才回去。 走到寿康宫门口,正好撞上了来求情的甄贵妃。 甄贵妃三十多的年纪,艳丽夺目,风情迷人。 他比太上皇小了整整三十岁,比其他高位嫔妃进宫都晚,却最受宠,除了奉圣夫人的教导,也是她自己聪明,能精准把握太上皇的心思。 为了争宠,她可谓是把这个男人从外到内研究个透,顺便还花重金,收买太上皇身边的人。 不为别的,只要他们能提供消息即可。 而夏金忠自然是头号人选,前前后后从甄贵妃手里,获得十多万两。 这种情况下,几分面子情总是有的。 甄贵妃一来,他就知道对方的目的了,无非是为甄家求情来了。 不过甄贵妃聪明,之前只是被宠爱迷了眼,嚣张惯了,这才栽在先太子手里。 可随后,她就凭借自己的本事,证明了她是无辜的,真不知道那花的毒性,只是觉得好看罢了。 并且还收买了太医,让太医证实太上皇体内,并没有罂粟花的毒。 之后一番哭诉,太上皇心软,放了甄贵妃出来,重新获封贵妃位。 只不过相比之前的宠冠后宫,复位后的甄贵妃受到了冷落,说到底太上皇心底的芥蒂并没有消除。 经历一连串的打击,甄贵妃重拾刚进宫时的小心谨慎,对着太上皇小意温柔,花了更多的心思来琢磨他的一举一动。 用心是有用的,没多久甄贵妃重获盛宠。 这一次,她极为谨慎,既没有为自己儿子求情,也没有为甄家要好处,只小心伺候太上皇,处处妥帖周到。 且每次新帝来汇报朝事,都会躲出去,表现得非常避让,不敢与之争锋的态度。 甚至每次出去前,都恭恭敬敬行大礼,好似对这位新帝非常信服,不敢僭越。 明明她是太上皇的贵妃,说起来也是新帝的庶母,偏每次都恭敬有加,在太上皇看来,就非常碍眼了。 好似他已经老了,没用了,庇护不了她。 有次太上皇不经意试探,“这可不是你的性子,怎么,就这么服气老四?” 甄贵妃苦笑,“之前是我和老六不对,被陛下宠爱两分,就不知天高地厚,现在老六直接栽了,被圈禁在府里,这是他的罪过,我们母子绝没有怨言,会时时反省,以赎己过。但我毕竟是个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只希望皇上念在兄弟情分上,不要对老六过分苛责。” “怎么?皇帝对老六不好?”太上皇挑眉,眼里都是意味不明。 “怎么会?”甄贵妃忙道,“皇上对忠顺自然是好的,一应都是郡王的待遇,没有丝毫怠慢。只臣妾是妇道人家,惯爱多想,以前得势时,得理不饶人,欺负了太后娘娘。臣妾怕,怕......因此迁怒了老六,只能尽力弥补,指望娘娘莫要和孩子计较。” 她不说新帝,只说太后,眼药上的消无声息。 反正太上皇对原本的才人,现今的太后,几乎没什么影响。 能想到的,也都是诸如才人出身,小家子气等等。 那这样的人,会记恨也是正常的,他还联系到新帝的性子,似乎也比较记仇,老六被他宠坏了,对哥哥不敬是有的。 那老四对老六真的没有芥蒂? 现在是有他在,所以隐忍下来,以后或许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对于这唯一的儿子,又是天真单蠢的幼子,太上皇心里更疼爱一分,命人送下大批赏赐。 而甄贵妃也由此彻底恢复盛宠,因为太上皇发现,他对六皇子越好,新帝越不高兴,他就越高兴。 对于这个抢走自己权利的新帝,他原就没多少疼爱的心思,其心里的印象,还比不上一些臣子。 但因为他身体不好,只能放权,就越发看新帝不顺眼,尤其在凌云子道长被截杀的消息传来,他猛然发觉新帝的狼子野心,愈发忌惮。 虽然之前没有发作,好似完全不知道此事,但都记在了心里。 太上皇惯爱用平衡手段,此时也不例外,抬举起甄贵妃母子,并把忠顺郡王放了出来,想让他们和新帝打擂台。 甄贵妃正是捕捉了太上皇这种心思,才敢在这个时候来求情,因为太上皇需要他们母子,也需要甄家来掣肘新帝。 而甄贵妃也希望太上皇厌恶新帝,那样她的儿子就还有上位的可能,毕竟现在权力依然掌握在太上皇手里,废帝罢了,历史上又不是没有例子。 甄贵妃野心勃勃,但聪明的没表现出来。 她穿着素净衣服,直直跪在寿康宫门口,不开口求情,反而一副请罪的姿态,“请公公代为传达,就说甄氏无颜面对圣恩,甄家有愧于太上皇的信任,臣妾愿代甄家认罚,请皇上降罪!” 夏金忠先是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在心里暗赞甄贵妃的高明。 甄贵妃知道的事,他这个贴身太监哪里看不出来? 太上皇对新帝是不喜加忌惮,可因为身体不便,只能让他代为处理国事。 但随着身体变好,他的权利欲再一次膨胀,看新帝越发不顺眼了。 偏偏他身体又没完全好,让他想夺权都做不到。 于是甄贵妃母子和甄家,就成了他最好的工具,用来平衡新帝。 之前太上皇生气归生气,但他不认为甄家会背叛自己,做的那些,无非是贪财,以及想要从龙之功,辅佐忠顺王爷登基罢了。 这事吧,可大可小,就看太上皇怎么想了。 身为皇子,怎么可能没点野心呢,要不要容下这野心,还得看皇帝的心意。 他觉得你不该有,那你就错了,他要觉得这无可厚非,能者居之,那野心就不算错。 没退位前,或许忠顺王爷的野心是错的,退位后,新帝即位,太上皇随时会病逝的情况下,这野心也是错的。 可到了现在,太上皇只会高兴忠顺有野心,不然怎么利用他平衡新帝,免得新帝做大,威胁到他这个退位皇帝。 夏金忠知道太上皇早晚会原谅甄贵妃母子,乃至甄家,于是答应为她传话。 另外,之前新帝清理后宫的行为,让他势力下降一大截,太上皇也怪他办事不力。 夏金忠非常恼火,无论是报之前的仇,还是重新夺回权利,都要把新帝的嚣张气焰压制下去。 他很乐意帮甄贵妃,这也是帮自己,顺便还能从甄家获得更多好处,双赢。 于是进去后,他先伺候太上皇吃了丹药,然后说起在凌云子那里的见闻,把他表述的多么多么虚弱,炼药又多么的不容易。 太上皇转移了注意力,感受到身体舒服很多,不由叹息,“道长辛苦了,你等会儿送一些赏赐过去,那柄玉如意就不错,意头极好,想必道长能如意顺心,多炼几颗丹药出来。” “皇上说的是,道长看到那等宝贝,肯定高兴,”夏金忠连忙奉承道。 太上皇并不喜欢听到别人喊他圣人,仿佛自己已经老了,没了权力。 因此夏金忠这些近身伺候的,一直叫的都是皇上。 两人也不管凌云子是否想要这玉如意,自顾自决定了。 夏金忠奉承着太上皇说了不少好话,哄得他心情转好,这才故作迟疑道,“刚刚进来之时,见甄贵妃跪在殿外,您看?” “哼,她还有脸来,瞧甄家都干了什么!”太上皇顿时拉下脸,不高兴道。 夏金忠见此,反倒心里一喜,这番表现说明太上皇并没有真的生气,或者说生气有一点,但已经有理智考虑其他了,比如平衡之道? 但他可不敢表现出自己很了解太上皇的样子,忙诚惶诚恐跪下来,“皇上赎罪,老奴多嘴。” 说着,他还抽了自己几巴掌,动作不轻不重,有点痛,声音也很响,却不会留下巴掌印来。 贵人面前,怎么能出现有碍观瞻的人事物呢,真出现印记,他反倒要退居一线了。 夏金忠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分寸拿捏极准。 “行了,下不为例,”太上皇冷眼看着他抽了自己好几下,才出声阻止,“她都说了什么?” “甄贵妃请求降旨赐罪甄家,”夏金忠忙低头,小心翼翼回禀,一副自己知道错了,不敢耍小心思的样子。 “她倒是聪明了,我还以为她要求情呢,”太上皇眼中闪过暗芒,冷哼道。 “大概是知道甄家罪无可赦,不敢为难皇上,”夏金忠赔笑道。 “她是知道皇帝不会放过甄家,又不敢求情得罪皇帝,于是想让朕降罪,揭过此事,好留下甄家性命来,”太上皇哪里不知道甄贵妃的心思,所谓的不求,也是求的一种,只是换了更委婉的方式。 看来甄贵妃果真忌惮老四,连求情都不敢,还敢和老四对着干吗? 那他就要好好思量,抬举甄贵妃母子有没有用了! 夏金忠见他一脸沉思,心下一跳,忙道,“哎甄家真是不晓事,枉费了奉圣夫人和陛下您的情分。” “是啊,还有奉圣夫人呢,”太上皇被提醒,想起了奉圣夫人的好来,不由叹息,“就是看在她奶过朕一场的份上,也不能叫甄家没了下场。” 夏金忠心里一喜,知道事情成了,忙低下头不言不语。 太上皇兀自思量了一番,半响才道,“叫她进来吧。” 夏金忠轻手轻脚出去,走到甄贵妃侧边,低声道,“圣人宣娘娘觐见。” 甄贵妃抬头和夏金忠对视一眼,心中狂喜,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语气柔弱道,“多谢公公告知。” “贵妃娘娘快进去吧,”夏金忠侧身,示意甄贵妃进去,自己则守在殿门口,防止人偷听。 甄贵妃一进去,立刻跪下行大礼,“甄家有错,臣妾代甄家认错,请陛下从重处理!” “行了,甄家说到底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你起来吧,瞧瞧那是什么样子,朕还没死呢,你给谁守孝去。”太上皇没好气道。 甄贵妃心中惊喜,知道事情成了,面上却激动加哽咽,“陛下,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臣妾自知甄家所犯罪行滔天,甄家没了活路,想到父亲母亲即将......臣妾不是有意的,请陛下恕罪!” “你也知道甄家行事荒唐啊,那怎么不劝着点,丢尽了朕的脸!亏朕还对甄家信任有加,你父亲就是这样回报朕之信任的?早知道就不该提拔他。” 甄贵妃知道,太上皇只是发泄怒气罢了,发出来就好了,总比记在心里强,忙道,“父亲猖狂,比不上伯父经过陛下教导,忠心可靠。臣妾刚进宫时,有祖母时时耳提面命,方不致于犯下错误。谁曾想祖母这一去,父亲就猖狂起来,实在有负圣恩,臣妾请旨剥夺父亲官位,打入天牢,这本是父亲该当的,只是......母亲和一干女眷是无辜的,请陛下看在祖母的份上,原谅她们的无知吧。” “哎,”听她提到自己的奶娘和奶兄弟,太上皇不由一阵惆怅,“他们也走了好些年,算了,看在他们母子忠心耿耿份上,朕也不能叫甄家没了下场。” 甄贵妃这下彻底心定了,知道她已经说服太上皇原谅了甄家。 接下来就是看太上皇怎么和新帝扳手腕了。 说曹操,曹操到! 外面传来夏金忠的禀告声,“皇上求见!” 太上皇眼神一眯,摆了摆手,“你先进去躲一躲,穿着这幅样子像什么话,尽给朕丢脸!” 甄贵妃擦擦眼泪,对着太上皇磕了一个头,这才艰难爬起来,去了后面。 大殿门被打开,新帝走进来,见里面没人,疑惑了一瞬。 不是说甄贵太妃来了吗?人呢? 随即,他瞄到屏风后的人影,嘴角泛起冷笑,怎么,这是说服了父皇要保甄家? 可惜,这么大的罪过,我的好父皇,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他这么想着,把手里的折子和证据递上去,“父皇,姑苏知府江右良命人秘密送上密折,揭露了甄家在江南的种种罪行,实在狼子野心,罄竹难书,还请父皇决断!” 他之所以提起江右良,就是知道太上皇对长公主这个妹妹不错,对她两个儿子,比亲侄子还要亲厚。 毕竟亲侄子有可能是他政敌的后代,外甥只会是他的助力。 且小时候江右良兄弟也在宫中教养,在上书房读书,太上皇时常考教,认可他们的本事能力。 只不过江右良上朝后,喜欢直言纳谏,逼得太上皇只好把他外放出去。 但这不代表太上皇就厌弃了这个小外甥,而是更喜欢了,不然也不会放到江南,其实也有让其监视江南官场的目的。 而以江右良和甄家与六皇子的关系,没有任何仇怨,想也不会故意冤枉陷害他们。 因此这份罪责,绝对是真的!货真价实! 太上皇也知道,接过来看了看,没有说甄家无罪,只道,“行宫是朕让他们住进去的,当年下旨命奉圣夫人居住,他们为了侍候奉圣夫人,住在里面也理所应当。” “可是,”新帝立刻反驳,奉圣夫人都去世多久了,他们早该搬出去了。 “何况他们住在西北角,那本也是臣子可以居住的地方,”下江南的时候,皇帝不可能一个人去,当然带着皇子和大臣,西北处就是安排大臣下榻的地方。 太上皇非要说是自己允许的,别人也无可奈何。 “还有这什么结交武官,同在江南,正常来往都叫结交了,那大臣们也不用做事了,皇帝,右良是个较真的性子,但你不能眼里容不得沙子,要做好一个帝王,非得宽容待人,不可斤斤计较!” 新帝面色渐渐凝重,发觉大事不妙,或许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般顺利。 太上皇非要保甄家的话,那......:,,. 416. 第四百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30 “至于…… “至于贪污......”太上皇摆摆手,夏金忠立刻带着人退出去,守在外面,防止有人偷听。 就连后面的甄贵妃,也被从后面带出去了,整个殿内,只有父子两人。 “织造上面挪用是朕允许的!”太上皇看了他一眼,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不必再提。 新帝当然知道,太上皇五下江南花费无数,除了第一次是国库出的,后面四次都是甄家接驾,没用国库出钱。 这才不叫朝廷百官屡次三番劝阻,可甄家哪有钱堵这个窟窿,还不是得从赋税上出。 江南的粮税和商税不能动,盐税更是重中之重,就只有织造上做文章了。 于是太上皇把甄家放在了江宁织造的位置,而甄家的亲家李家则是杭州织造。 这些年他们占着这位子,没少捞钱,一部分确实用来赌皇帝下江南的花费了,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贪更多? 江右良的奏折上仅查到甄家和李家贪了,数额不小,具体多少没有明确记载,其中多少用以弥补下江南的花销,又有多少被两家私吞了,谁又能说得清呢。 反正新帝不相信,甄家真那么清白,过宝山而不入。 看甄贵妃的奢侈作风,和六皇子大肆花钱的态度就知道,甄家不仅贪了,还不老少,不然这母子俩不可能花钱如流水。 而甄家在江南是土皇帝一般的生活,证据上显示,甄家子弟出一趟门,喝一次花酒,动辄几百上千两银子。 他们当年为奉圣夫人祝寿,请了一尊两米高的金佛,另还有半米高的珊瑚树,金银珠宝无数。 不要说别人了,身为长公主的儿子,江右良都没见过这等豪奢的场景,不然不会记到现在。 再想想甄家的来历,原只是□□身边的亲兵,泥腿子出身,不像四王八公那样能征善战,只跟在□□身边,立功的机会几乎没有,后因为流矢受伤感染而死。 留下一个儿子,因□□感念,选作了太宗皇帝身边的亲卫,后娶了奉圣夫人。 而奉圣夫人是宫女出身,出嫁后因为条件合适,选做了太上皇的奶娘。 后来其他奶娘陆陆续续没了,只留奉圣夫人一直跟在太上皇身边,他的亲儿子也被选为太上皇的玩伴。 说起来,现任甄家当家人,是甄家二房,并不是奉圣夫人生的,她生了长子后就进宫了,一直到太上皇成年,才离宫回家。 这段时间,甄大人纳了二房,生下次子。 至于长子早早就没了,留了一遗腹子,跟着祖母和叔叔过活,可惜刚成婚没多久,也一病去了,再次留下一个遗腹子。 因此新帝觉得,太上皇因为以前那点情分,就对甄家百般宠幸,实在没道理。 现在的甄家二爷,和奉圣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伴随你长大的奶兄弟,是吧? 就是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和其他官员有什么区别? 新帝看了一眼屏风,那里已经没人了,但新帝却觉得如鲠在喉,估计是为了这个女人吧! 色令智昏!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还想要再分辨一下,甄家的花销明显和出身不符,不可能没贪的。 然太上皇已经不想再听了,一锤定音,“够了,皇帝,你是听不懂吗?” 新帝脸色很难看,觉得父皇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难道他以为遮遮掩掩,别人就不知道他五下江南是为了游玩吗? 现在不想提前,无非是怕人说他是昏君,为此可以包庇甄家的罪行。 证据已经这样明显了,都有钱收买打点官员,还能视而不见? 可太上皇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压着不批,那折子和证据直接在太上皇手里了,他难道还能抢过来不成? 三项最主要的罪名都被太上皇反驳了,剩下的不过细枝末节,太上皇明显要保甄家。 新帝脸色阴沉退出来,走到门口,见夏金忠恭敬候在门边,顿时更生气了。 这个狗奴才,别以为他不知道,刚刚就是他帮忙敲了边鼓,甄贵妃才能那么顺利求情成功。 以前他就前倨后恭,对着其余兄弟点头哈腰,对他就高高在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竟然还敢与他作对,且等着,等他掌握了权力,一定叫这狗奴才好看! 新帝一甩衣袖,大步流星走开。 夏金忠躬身相送,抬起头来的神色意味不明,啧,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皇上在太上皇那边吃了瘪,对他耍威风有什么用,他只是个没了根的奴才哟。 想是这么想,夏金忠的嘴角却微微翘起,能让真龙天子吃瘪,他心里舒爽极了。 可惜这种爽感不能与人分享,只能自己嘚瑟一下。 他高兴了几秒,立刻收敛神色,转身进去伺候主子。 等人消失,一个原本老老实实待着的太监,悄无声息离开,走到僻静处,追上了气冲冲的新帝。 “奴才小泉子,拜见圣上!”小太监跪地磕头。 “你是哪个宫的?来这么干什么?”新帝心情不愉,见竟还有不长眼的太监凑上来,顿时脸色愈发阴沉。 小太监低着头,就当看不见,“回圣上,奴才是寿康宫的,侍候夏金忠公公义子夏德寿。” “嗤,一个奴才的义子竟还有人伺候了,”新帝闻言,越发恼怒,这足以证明夏金忠的得势。 “你想做什么?”他眯起眼,打量这个不起眼的太监,长相普通,身材普通,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特色。 “回皇上,奴才是刘公公的同乡,刘公公离开前,嘱咐我小心注意......上面的消息,有机会带我奔前程去。”小泉子低声回答。 “哦?”新帝突然来了兴趣,“没想到他被调走后,还留了你这么个后手,倒是个机灵的,说吧,都打听出什么消息?” “太上皇对甄家的事非常恼怒,但需要甄贵妃母子和甄家存在,至于原因,夏德寿只透露,是因为皇上,奴才想不通,只能如实告诉皇上。”小泉子道。 新帝起先不以为意,甄家做出这样的事来,太上皇自然会装出恼怒的样子,可他还不是为保甄家不遗余力。 而后半句,让他怔在那里,“因为朕?这和朕有什么关系?” “奴才不知,”小泉子依然低着头。 新帝看看他,再回头看向寿康宫的方向,突然福至心灵,可不就是因为他嘛! 是他着相了,一直觉得太上皇是宠爱六皇子的,可相比先太子,六皇子显然不够看。 先太子还不是说舍弃就舍弃了,别说一切都是先太子计划的,要不是被逼到那份上,他何以弄出谋反的闹剧。 是太上皇给了他太大的压力,逼得他没了生存空间。 偏那可笑的徒樽,要死了还贯彻君子之风,生生折断了自己手里的势力。 对先太子尚且如此,对六皇子又能有多少情份? 说到底,太上皇只是自私自利罢了,他自以为对先皇后深情,不照样找了甄贵妃这个四不像的替身,对先皇后留下的独子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因为太子长大,威胁他的帝位了! 那么自己呢?他可是明晃晃登上皇帝的宝座,太上皇一定更防着自己吧? 想通了这点,这些天太上皇的所作所为都有了解释,不过是想要抬举甄贵妃母子和他打擂台罢了。 既然如此,他知道该如何彻底把那对讨人厌的母子压下去了! 新帝微微一笑,对小泉子道,“你很不错,等事成了,调你来太极殿侍候。” 太极殿是新帝的寝宫,这就是收为亲信的意思了。 小泉子大喜,立刻磕头谢恩,“谢主子,主子万岁!” 新帝满意转身离开,等人走远,小泉子这才爬起来,左右看看,见无人,才一溜烟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回寿康宫,而是来到广储司,进去找里面掌管丝织品的大太监,“太上皇刚刚下令,赏赐甄贵妃绸缎三匹,轻烟罗三匹,霞影纱五匹。” 那大太监闻言,立刻站起来,打开库房去挑选布料。 小泉子跟着走进去,等外面人听不到声音了,才细若蚊蝇道,“已提醒皇帝,他必不会放过甄贵妃母子的。” “那就好,”大太监一边从架子上拿出一匹布料,一边道,“当初主子不打算放过甄贵妃母子,我们自然要完成主子的遗愿,送他们下去见主子。” 说完,他提高音量,“你看这匹藕荷色的如何?还有这匹湖绿色的,都是甄贵妃喜欢的颜色。” “极好的,谢公公,”小泉子连忙行礼,低头的瞬间挤出一句话,“知道的,道长那边怎么说?” “他会用丹药调理着太上皇的身体,等待主子子嗣长大,”大太监道,“那就这样了,这五匹你先拿着,我们再去那边挑锦缎。” “是是是,”小泉子忙小心翼翼接过布匹,抱在怀里,“义忠郡王那边,要不要派人过去?” “你就别操心这个了,陈大人那边安排了其他人,你去到太极殿,要注意那位的一举一动,要是他想到郡王不利,记得及时来报。” “您放心。” 两人交谈着,走到了存放绸缎的架子,取了这才往外走。 之后小泉子自去送布匹了,而新帝被提点,恍然大悟,急切回宫布局。 恰在此时,他的贴身太监陈留走进来,回禀道,“皇上,您还记得和竹吗?” 新帝的手一顿,把写计划的笔放下,脸色不愉,“提他干什么?” 要不是这个和竹办事不力,让太上皇的人觉察了他的行为,也不至于现在处处打压他。 “和竹在江南出事了,”陈留道。 “朕知道,”新帝不耐烦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没用的东西,死了就死了。 陈留见此不敢再卖关子,连忙道,“和竹一队人被太上皇的人绞杀,但有一人意外逃脱,重伤回到了大本营,留下一叠资料后就死了。那些人失去和竹这个首领,群龙无首,就想投靠新主。他们并不知道和竹的主子就是您,想到您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的人,他们这样的人,当然只能向最尊贵人效忠,于是就想办法找了奴才,请奴才代为引荐一二。” 新帝神情缓了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说话。 陈留连忙道,“他们给奴才送了三百两银票,以及一打子东西。那些银票奴才还不看在眼里,跟在您身边,什么没见识过,不至于这么眼皮浅。但那些东西有点不一样,奴才见识浅薄,想着对主子您或许有用,就姑且代为传话。” “什么东西?让你这个老货连银子都不要了,”新帝笑骂了一句。 他是知道身边贴身太监德行的,喜欢金银之物,只要他忠心,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是这个,”陈留连忙招呼自己徒弟,把一个小木箱子送上来,自己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递到新帝面前。 新帝瞄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打开吧。” “是,”陈留立刻上前,开了钥匙,取出里面的一摞纸。 看到这个,熟悉之感扑面而来,不会也是? 新帝立刻站起来,一把抢过陈留手上的纸张,果然是甄家的罪证。 比江知府提供的更加详细,以及证据更加完善。 上面的内容显示,甄家在这十几年,前前后后从江宁织造贪墨了六百多万两,其中一半被用来填补太上皇五下江南的窟窿。 剩下的三百万两,有一百三十万两,被偷偷送进京,送到太上皇手里。 所以太上皇不是不知道甄家贪了,而是心里有数,更是分了一杯羹。 或许他还以为甄家果然忠心为主,把贪的钱都上交了。 然而事实是,还有至少一百七十万两被甄家私吞了,大半被送到京城,用以供养甄贵妃和六皇子,还有一些拿来结交文武大臣。 好一个甄家,打着太上皇的名义,贪赃枉法。 不知道太上皇看到这些,还会认为甄家是忠心于他的臣子吗? 新帝眯起了眼,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突然,一丝不对劲浮上心头,甄家在江宁织造能贪这么多钱,那李家呢? 别告诉他,李家清白无辜,怎么可能? 他翻了翻,从头到尾只有甄家的,而没有李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眼神锐利看向陈留,“你给我说清楚,他们都是怎么交代的,何以找到这些?” 陈留早就等着回话了,心里琢磨了无数遍,说出来丝毫不打磕巴,甚至按照新帝的喜好,帮着描补完成。 “回皇上,据那队人交代,他们是和竹培养起来,专门打探消息的,有十几年了。” “这个朕知道,说重点,”新帝不耐烦道。 “是是是,培养结束后,就被分成了两队,一队留在京城,另外一队去了江南。之前和竹带着京城的几个人,按照陈景轩的吩咐,去江南找人,联系上了那边的人。之后所有人在太上皇人手的绞杀下,只有一人逃了出来,逃回了京城。” “京城这边的人知道和竹也死了,就想投靠新主了,正好那人还交代,他们这些年在金陵一直盯着甄家,搜集了许多甄家犯罪的证据。他们就去了一趟江南,把东西取回来,向主子您投诚。” 新帝听着,没什么破绽,只一点,“他们难道猜不出和竹与陈景轩的关系,你确定这不是陈景轩的计谋,其实他们早就投靠了陈景轩?” “不会的,据说金陵那边太上皇的人也损失惨重,相当于跟和竹同归于尽,太上皇命陈景轩执掌新的暗线。” 也就是说,在那些人眼里,陈景轩是敌人的头目,毕竟他们从小一起的兄弟,以及首领,都是对方杀的,怎么还可能自投罗网呢。 “那个找人又是怎么回事?陈景轩找的是什么人?”新帝稍稍怀疑,不会是东宫的孩子吧? 对了,东宫确实少了一个女婴,但那是太子妃生的,他原以为在高家,还盯上了高家差不多年纪的女婴。 比如高家二房那个孙女,年纪和太子妃的女儿差不多。 陈景轩这出的什么幺蛾子? “他们的统领和竹就是因为这件事下的江南,所以他们去取东西的时候,顺便查了下,说是陈家旁支的闺女,被心怀恶意的下人抱走,卖给了拐子。他们知道陈景轩要下江南,就拜托帮忙。那拐子找到了,之前被江知府发现了,不过那个女婴已经死了,埋在一座孤山上。他们特意把坟墓挖开,里面确实有一女婴的尸体,不过......” “不过什么?”新帝眯起眼。 “看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女婴身上裹着的襁褓,是用宫缎做的,那旁支估计用不起。”陈留道。 新帝懂了,所以那女婴才是太子妃送出去的孩子,只是为什么那孩子不送到太子妃娘家高家,送到陈家做什么? 难道是先太子的安排? 对了,徒泽那小子也被送到了陈家,看来是一起送走的。 不过陈家收留了自家亲外甥,却把太子妃嫡女送到旁支抚养,可那旁支想必也不上心,不然也不至于被奴仆抱走。 陈景轩倒是对先太子忠心耿耿,听说后立刻调了太子的人手去查。 他轻哼,早晚要收拾他! 知道了前因后果,新帝也就理解为什么没有李家的了,因为这群人只在金陵盯着甄家,压根没去杭州。 想想也对,甄家才是六皇子的外家,李家到底隔了一层,不像甄家那么亲近。 甄家倒了,他们也不会上赶着对六皇子死心塌地。 看来先太子也没表现的那样风光霁月嘛,还不是嫉妒甄贵妃得宠,生怕老六挡了他的路。 新帝心中嗤笑,继续翻阅那些证据,看到某一页时,蓦地瞪大眼,厉声吩咐,“陈留,去把历年江南盐税的账本都搬来!不,你悄悄地,联系吏部主事马明奎,让他悄悄查看盐税账本,小心点,不要让人发现!” 陈留立刻躬身下去,到吏部悄悄去找马明奎了。 而新帝看着后面一系列的账本数据,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愤恨,整个面部都扭曲变形,显得极为怪异。 这不能怪他,实在上面的内容太过惊人! 甄家,好一个甄家! 贪污江宁织造的钱还不够,竟然打起了私盐的主意,这是真把自己当成江南的王了! 盐铁一向是国之重器,受朝廷管辖,任何人不得插手染指。 大楚实行官督商销制,遣派巡盐御史总理一区盐政,下设盐运使司、分司、盐课司等职位监督管理。 由平民百姓制盐,商人收盐,运盐,销售。 起初商人买盐交税,且税率较高,于是很多商人就偷买私盐。 而制作盐的百姓则会偷偷挖盐井,把多余的私盐高价卖给商人,双方达成交易,不报与官府,于是盐税逐渐下降,相比立国初年,少了近三分之二。 后来一位巡盐御史,提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盐引。 盐引是作为朝廷发给盐商运销的许可证,在前朝曾实施过,后来被废除了。 盐本来就是珍贵且不可或缺的商品,而盐引与盐挂钩,渐渐发展成为交易的货币,是比金银更贵重,也更便于携带的交易物。 到了后来,盐引一度成为商人之间大型交易的凭证。 前朝末年,朝廷缺钱,就想通过多印盐引的方式积累财富,刚开始还只是多出一倍两倍,发展到后面,变成十几倍的数量。 但每年产盐是有限的,拿到大额数目的盐引,却买不到那么多盐,盐引的法子一下子就崩溃了。 盐商买不到盐,盐引成为废纸,无数百姓吃不上盐,差点民不聊生。 后来就直接废除了盐引,盐商还是凭真金白银买盐。 本朝开国后,沿用的前朝规定,但随着时间发展,弊端越来越大,于是又开始沿用盐引的法子。 借鉴前朝的教训,朝廷对盐引的发放非常谨慎,每年固定在一个数量区间,且都是根据上一年的盐产量稍微修改,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动。 这样一来,官盐的产量上不去,盐税也不会增加,每年是固定的额度。 结果资料上显示,盐税在一年年下降,虽然每年下降数量都不多,但相较十几年前,已经少了近十分之一! 别看只有十分之一,差不多是一百万两白银了。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盐税出了问题,官商勾结,想必民间私盐已经泛滥了吧?:,,. 417. 第四百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31 随后的…… 随后的几天,两位帝王都没有表示,那些已经上书弹劾过甄家的人,就有点心慌了,他们自认为已经得罪甄家,想着一竿子把人拍死,不然就要面对甄家的反扑了,于是接连上书,就是想让圣人处置甄家。 面对源源不断请求彻查的折子,太上皇默不作声,在几天后直接颁下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忠顺,乃朕之第六子,侍父至孝,反省己过,惭愧加以改之,朕心甚慰,特予以嘉奖,晋封为亲王,钦此。” 所有人傻眼,再不聪明的人都知道,这透露出一个信号,太上皇不愿意动甄家,于是通过嘉奖六皇子的方式,来警告大家安分,不要再上折了。 吏部侍郎姜文和偷偷抬眼,去瞧上座新帝的脸色,想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是不顾太上皇的暗示,继续上折,还是暂时按兵不动,联合好其他人再说。 新帝面无表情,虽早已猜到会是这个发展,心里仍觉得不悦,面上却不显。 姜文和见此,思考再三,还是没有站出来。 公然和太上皇作对,他还不敢,要是太上皇生气了,新帝也未必保得住他。 朝堂因为这道圣旨,热闹了好一会儿,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也有人偷看新帝,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乖乖站好了,不再言语。 新帝瞄了下面众臣子一眼,见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再没之前的义愤填膺,不由嗤笑,“既无事,就退朝吧!” 说完,他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离开。 回到太极殿,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可事到临头,还是会觉得气愤。 “陈留!”他唤贴身太监进来。 陈留忙示意其他人都走远一点,自己走了进来。 “马明奎来回话了没有?”新帝询问道。 陈留低声回禀,“回圣上,暂时没有。” “你去催催,他动作怎么这么慢?”要不是姜文和已经暴露了,他也不会想到吏部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陈留立刻退出去,本打算亲自去催人的,想到自己目标太大,他可是新帝身边贴身太监,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出现在吏部,肯定会引来窥视的眼睛。 想叫自己的徒弟,随即又摇摇头,他和徒弟的关系,估计早就被那些人扒出来了。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之前向新帝告密的小泉子,这人在太上皇身边,外人可不知道他投靠了陛下,由他去,就算被人看见,也会以为是太上皇的差遣。 他招来心腹小太监,如此嘱咐一番,就让人去办事了。 一个时辰后,小泉子带着马明奎悄悄来了,禀告过后,马明奎进去回话,小泉子则留在外面,对陈留极尽讨好之能事。 “陈总管,感谢您愿意提携小的,这是奴才孝敬您的茶水钱,还请不要嫌弃,”小泉子杨着笑脸。 陈留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这次的事办的不错,你的孝敬本主管收下了,看在你还算得用的份上,下次有事本总管会记得找你,你可不要推辞。” “哪敢啊,”小泉子连连摆手,“总管愿意找奴才,是奴才的荣幸,奴才等着总管使唤。” “行了,你去吧,仔细点,皇上给的差事要上心,知道吗?”陈留满意点头,对于他低头服从的态度非常满意。 “是是是,谢主管教导,奴才这就告退,”小泉子打着千出去了。 殿内,马明奎正向新帝汇报盐税上的问题,“自从换了盐引,盐税一向维持在每年一千一百万两左右,有几年气候干燥时,出现旱灾,朝廷会要求多煮盐,用以填补粮税的空缺,高出一二百万两,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差不多数额,上下浮动并不大。” 新帝翻着他整理出来的账本,“不对,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每年盐税正常?” 账本上显示,每年收上来的盐税,都在一千一百万两左右,相比十几年前并没有减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人递上来的证据是假的,甄家还真一分都没贪? 怎么可能,傻子都不信甄家清清白白! “问题出在这里!”马明奎指着四川盐税的账本,翻到其中一页。 “自贡盐场?”新帝挑眉,开始一页页翻阅后面的记录。 自贡盐场源远流长,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出现盐井,产量也非常惊人。 可到了前朝,因为不明原因,渐渐废弃了。 大楚刚立国,百废待兴,□□派了盐运使去自贡,查探是否真的产不了盐。 经过那位大人及一干工匠的再三探查,发现盐井还是可以出盐的,只是需要挖得更深,以及用到更好的设备。 □□命工匠加紧研究,争取把盐挖出来。 随着近百年的努力,自贡盐井终于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让四川一带的百姓吃上食盐,而不是一直从外面购买。 天府百姓吃盐的成本一下子降下去了,生活逐渐殷实,朝廷也能获得来自自贡的盐税。 但那里出盐比其他盐场困难多了,能保证四川百姓的日常所需已经很不错了,朝廷从未期待从四川获得更多盐税。 事实上在前面好几十年都是如此,自贡的盐税不过每年五六十万两罢了。 可从十几年前开始,自贡的盐税渐渐多了起来,涨到了七十多万两,之后每隔一两年都会有涨幅,一直到去年,变成一百七十多万两。 这个数字在总体盐税上看,实在不出彩,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 然而新帝只想冷笑,怎么会这么恰好,自贡每年多了多少盐税,江南那边就会少差不多的额度。 这不是监守自盗是什么? 他看向寿康宫的方向,父皇啊父皇,你为了甄家可真是煞费苦心,还专门为他们开了偷梁换柱的口子。 那你是否又知道,甄家趁机捞了多少?想必你是没看过这些账本的吧? 只要看过,一核算就能知道,甄家至少捞了六百多万两! 这还仅仅是盐税呢,织造上还有,怪不得五下江南一次比一次奢华,甄家却不觉得为难,羊毛出在羊身上,哼! 那些大臣也是瞎的,这么明显的数据都看不到,整体没问题,就真的没问题了? 一群只会夸夸其谈,什么都干不了的家伙! “自贡原本的盐运使是谁?倒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能让盐税连年增加。”新帝淡淡道,如此有本事,却被太上皇一直压着,成了表面不功不过的官。 “这......”马明奎为难。 “直说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新帝不悦,没好气道。 马明奎低下头,“是高家三爷。” 新帝神情一滞,“高家,怎么会是高家?” 高家说起来也是世族,从前朝就是北地有名的大族了,至今四五百年历史。 前朝末年,高家先祖位列一品大员,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时常劝谏,也因此惹恼了当时的皇帝,被下令仗刑抄家。 本来全家该被流放的,但高家兴许还有点气运在,那位骄奢淫逸的皇帝突然病逝,留下幼帝登基。 辅政大臣知道高家是冤枉的,就免了他们的刑罚,但并不想高家重新进入朝堂,与自己争夺权力。 于是高家免于被流放,但一家人成了白丁,家产也都抄没了,只留下祭田被归还。 之后那位高家先祖因伤病去世,高家彻底沉寂,直到前朝灭亡。 林家是跟着□□打天下的,为□□出谋划策,高家并没有,他们隐在乡下耕读传家,直到六十多年前才出仕。 但高家的家教显然非常人,这一代的高家兄弟三人,各个聪慧考上了进士,明明一家三进士,荣耀至极。 偏他们低调,三人相差十几年上榜,且名次都靠后,在二甲十几名到一百名以内。 且每个上榜的人,年纪都在三十左右。 这样的高家人,在众多年轻进士面前,一点也不起眼。 进入朝堂后,他们也是稳扎稳打,高家大老爷高古栋现今五十有六,当官三十年,不过从三品。 二老爷高古梁比大老爷小两岁,但因为出仕晚,仅仅当了二十年官,是从四品。 高家三老爷高谷才比两位兄长小六七岁,出仕时正好而立,当了十八年官,是正六品盐运使。 且这个位置他坐了十二年,差不多就在他治下,自贡盐税逐渐增加。 高家这样低调的家族,要不是因为太子妃出自高家大房,新帝还真记不起来。 既然高家三爷就是自贡的盐运使,先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四川那边盐税情况。 所以他是一早就察觉了江南盐税不对劲,才会派人去金陵监视调查甄家吧? 至于为什么之前没有揭穿此事,其实也很简单,刚开始甄家确实是为了太上皇背锅,贪墨下的银两都填入南巡这个大窟窿中。 可渐渐的,甄家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不仅从织造上贪银子,还在盐税上做小动作! 估计太子还觉得,这些都是太上皇的错,为了帮好父皇隐瞒,才迟迟不揭发出来。 新帝眼中闪过一抹寒芒,“看来整个江南的盐官和吏部那群人都该整顿了。” 马明奎低下头,不发一语,其实心里不看好新帝能做到,别为其他人做了嫁衣裳。 但这话他当然不敢说,两代帝王的事,他还是有多远避多远,要不是没办法,以前承了四皇子的情,他也不敢把这么大的事揭露出来,不是打太上皇的脸嘛! 一代帝王的脸,是那么好打的吗? 太上皇致力于做明君和仁君,为此对老臣各种优待,只为了宣传他的好名声。 要是被外人知道,太上皇曾为了游玩,就耗尽国库下江南,后来大臣阻止,他就让甄家明面上出钱,其实打的是江宁织造,杭州织造和盐税的主意,面子里子都要丢光了。 帝王的遮羞布是不能扯的,这会影响皇家的威严,还会让百姓对帝王产生怨气,影响统治。 真以为吏部那些官员是吃干饭的,整理好的账本都不好好翻阅一下? 不过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反正大面上过得去,盐税的一千一百万两不会少,吏部就不会担责,因此所有人保持缄默。 马明奎都能想到,要是事情揭露,他的下场是何等恐怖,估计灭九族都有可能。 之所以还这么尽心尽力帮新帝,是因为新帝承诺了,他只管搜集证据,揭露的事交给别人。 至于交给谁,新帝已经想到了,南安郡王金坤礼! 南安郡王是太上皇的人,或许说,四王八公都是太上皇的老臣,但之前因为偏爱太子,让他们都靠向了太子。 除荣国公和北静王是太上皇心腹,其余人多多少少被太上皇忌惮。 尤其是南安郡王,历代驻守在南边,防守茜香国。 南安郡王一直想要征讨茜香国,获得战功,这样他的儿子就可以不降等袭爵。 但朝廷并没有这么多经费,一直不予批准,给出的军费也只够防守,并不能让西南军大肆制造海船,出海征讨海外的茜香国。 太子去世后,太上皇对这些老臣一下子优容起来,这让南安郡王看到了希望,一再上书要求训练水师。 但朝中大臣一直反对,表示茜香国虽然几年不曾上朝贡了,但也一直是大楚的藩属国,且并没有逾矩的行为,主动出军有违仁义,师出而无名,不是天朝上国的做派,损害大楚威名,也会让其他藩属国人心惶惶,进而思变。 太上皇年纪大了,也少了征伐之心,一心只想要仁君的名号,于是驳回了南安郡王的请求。 但同时,太上皇又格外优待这位老臣,赏下了大笔财物,进行安抚。 新帝被点明太上皇对自己的忌惮,明白想要做成此事,就不能由自己出面,不然太上皇会为了反对而反对。 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太上皇自己的亲信出头。 而南安郡王是最好的人选,一来他的身份足够,是朝廷重臣,属于太上皇心腹,又不是第一梯队的。 毕竟南安郡王一直在南边,相比一直跟在太上皇身边的荣国公和北静王,对太上皇的心思把握没那么准确、二来他野心极大,总想成为亲王,不行也要把郡王的位置传下去,而不是到了儿子身上,就不是王爵了。 这样的人最好拉拢,利诱就够了。 新帝只要稍稍暗示,只要他能找到不要朝廷出钱,就可以出兵的法子,那他这个皇帝就支持他。 所谓师出有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随便找个借口就是了。 不说别的,茜香国好几年没纳贡,就是一个现成的借口。 只要皇帝在朝会上表现出足够的愤怒,君辱臣死,皇帝都感觉屈辱了,你们这些当臣子的,还不给皇帝争回面子? 只是一个表态而已,朝廷百官一定会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然后出口支持出征。 有了这个态度在,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朝廷会拖延准备粮草,海船,以此拖延时间,表态罢了,事后肯定会不配合的。 但南安郡王拿到了鸡毛,就可以当令箭了,自己出钱去做这些事,也是可以的。 最关键的是,南安郡王有钱吗? 一座王府肯定是富裕的,毫无疑问,属于全大楚第一等的富贵人,但想要支撑一支军队打仗,那决计不可能。 真拿出来了,众人就要怀疑了,你南安郡王富可敌国啊,到底是怎么来的?! 新帝已经想好了,用巡盐御史的位置诱惑南安郡王。 谁还不知道巡盐御史是个肥差? 每年不说贪污,光孝敬银子,至少十万两。 要是他再凭借权利,和盐商稍稍勾结一下,他批盐引,盐商出钱,一起做生意,一年四五十万两很容易赚来。 事后再来个卸磨杀驴,把这家盐商料理得干干净净,再发几百万豪财,军费不就来了。 新帝相信南安郡王是舍不下这么大诱惑的。 果然,都不需要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条件摆出来,南安郡王就狠狠心动了。 他唯一的担心就是,“太上皇会不会因此生气?” 毕竟太上皇保甄家的态度很明显,他虽然不在朝中任职,风声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新帝微微一笑,指着那些账本询问,“郡王在外面养了一房小妾,花了一些钱财给她和你们的儿女置办家业,又不想让太妃和王妃知道,于是让王府管家做账,平了此事。但你明明取走五万两,管家却借着你在南边,不常管府里的事,欺上瞒下,直接捞走了十五万两,事后还让你背锅,不知郡王作何感想?” 南安郡王面色一红,羞窘不已。 这是真事,不是新帝随便说说的。 南安郡王妃是太妃的亲侄女,郡王的表妹,为人善妒,虽也让南安郡王纳妾,但都是一些容貌普通的,包括侧妃,不过是她身边的侍女,因为生了女儿,被提拔为侧妃。 府里唯二的儿子,都是南安郡王妃生的,其余皆只有女儿。 南安郡王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是不满的,但王妃有太妃护着,还生了唯二的嫡子,就是看在两个嫡子的面上,他也不能让王妃下了面子。 但男人嘛,尤其是戍边的将领,心里不愿老实的时候,王妃一个守在京城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看管的住。 在南边,南安郡王就纳了当地一位美人,宠爱非常。 这美人为她生下两儿一女,因为是当地酋长之女,之后要接酋长位置的,自然不愿意跟着他来京城,当低人一等的妾室。 且这女人在南边可是被称呼南安郡王夫人,对外很多人都不知道,南安郡王在京城还有一个正经的王妃呢。 要是她母子四人的事被王妃知道,一查起来,岂不要气死? 等入了京,两子一女就成为了庶子庶女,哪有在南边借着南安郡王的势作威作福来得畅快? 于是她就以女儿要成为酋长继承人为由,拒绝了名分,顺便还为自己的儿女讨要好处。 南安郡王私心里也不想母子四人被太妃和王妃知道,以免家宅不宁,又心疼爱妾和孩子们,要什么给什么,前前后后搭进去至少几十万两。 弄得南安郡王手里都没什么钱了,只能悄悄写信给管家,让他想办法。 南安郡王还以为这事做的隐秘呢,没想到新帝竟然知道了。 他一边觉得羞恼,一边暗暗心惊,新帝果然好手段,连这种事都能发觉。 也不知道在背后编织了多大的网,难道四王八公和朝臣身边,都有他的眼线? 这么想着,他浑身冒出冷汗。 “嗯?想清楚了吗?”新帝轻声道。 “想清楚了,老臣要是发现管家背着老臣,贪墨了家中的银钱,还打算让老臣背黑锅,一定会非常生气,这样中饱私囊,贪得无厌的管家绝对不能再用!”南安郡王信誓旦旦道。 “这就对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太上皇会因为你揭露此事,就对你有想法,相反,他会觉得你明察秋毫,是清理江南盐场的好人手!”新帝语带诱惑道,“到时候朕也会推你一把,让你成为新的巡盐御史!” 南安郡王眼神陡然一亮,这可是大大的肥差啊,只要做上几年...... 但他好歹是掌军的将领,没有那么容易上头,沉下心询问道,“陛下是想要?” “江南盐商赚得盆满钵满,却不思报效国家,宁愿把钱扔到水里比富,也不愿意把盐价降低一点,让老百姓吃得起盐,我身为帝王,不能放任他们继续胡作非为,打算换一批盐商,”新帝大义凛然道,其实就是想要把盐商换成自己人,以后的孝敬也都是他的了。 “这......”南安郡王蓦地睁大眼,谁不知道那些盐商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动了他们,或许就是得罪了整个朝堂! “请皇上三思!”他绝对不能干。 “抄出来的财产,直接充入西南军营如何?用以征讨不臣服的茜香国,”新帝挑眉。 南安郡王的心重重一跳,盐商豪富,只要多抄几家,千万两银子还不手到擒来...... “朕只要巡盐御史的位置,”意思是说,那些钱就当军费了,等南安郡王办完这件事,就可以去南边练军了。 有钱有兵,南安郡王的权势达到顶峰,再有功劳,还怕那些朝臣吗? 到时,世袭罔替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 闭上眼,南安郡王仿佛看到了那样美妙的场景,下定了决心,“臣遵旨!”:,,. 418 第四百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32 无论南…… 无论南北, 秋天都短暂到不可思议,仿佛昨天才换下轻衫,今天就已经裹上了氅衣, 秋滋味, 仿佛只能诗词里品味。 姑苏被称为水乡,天气变冷后,寒风一吹,冷意就穿过御寒的小袄,直接钻入骨头缝里, 让人止不住打哆嗦。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 风一直在刮,却不见雨下下来,让人心头都沉闷了不少。 然而林园有一只喜欢干嚎的四脚吞金兽, 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嗷嗷哭, 其声音之响亮,住在隔壁院子的苏叶听得一清二楚。 也或许是因为她的道法越加精进, 导致一沉下心来,整个园子都笼罩在她的意识下, 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 草地上蚂蚁爬行的轨迹,甚至是花瓣飘落时打着旋儿,随风摇摆时, 展现出的细腻纹路,都能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很奇妙,苏叶很肯定,自己并没打开天眼通,只是稍微触摸到门槛罢了。 但这越发让她烦恼, 已经到了这个境界,差一点就可以突破了,却受限于身体,无法积累更多的灵气,真正实现突破。 这就像你在考试,明明所有的题目都懂,却没有手拿起笔去写,也无法通过语言给出答案。 啧,她不满的睁开眼,下次一定要向穿越司提出抗议,穿什么节点不好,非要是幼儿期,这不是纯纯浪费时间嘛。 修炼修不了,赚钱还需要借助他人之手,苏叶感觉有点郁闷。 而隔壁那响得仿佛要掀开屋顶的干嚎声,也是她郁闷的源头。 不知道是不是丹药的缘故,让林如海儿子林玄玉身强体壮,刚出生就混世魔王一般,偏又对灵气的感应相当敏锐。 他似乎天生能分辨哪些身具灵气,比如苏叶。 只要待在苏叶身边,就老实的像个猫咪,乖乖巧巧,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盯着苏叶看。 逗弄他时,哼哼唧唧,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不时发出咯咯声,像个天使一般让人心生欢喜。 可一旦离了苏叶身边,转瞬就化身恶魔,白天嚎,晚上也嚎,且声音之大,中气十足。 苏叶又不是小家伙的亲娘,没道理给别人带孩子,对吧? 她撇了撇嘴,无奈对门外守着的青鸢道,“去主院把那小子抱过来,吵死了。” 青鸢噗呲一笑,“我还以为大公子今天能坚持住呢。” 这一幕,好似每天都要上演一边,小公子特别亲近大公子,老爷夫人完全比不了。 自从有一次到过大公子身边,小公子就天天想往大公子院里来,要是不让,就一直干嚎,不管怎么哄都不行,非达成目的才肯罢休。 她看呀,要不是老爷夫人怕小公子打扰到大公子休息,恨不得直接把小公子也放在这院里养着。 她们倒是不介意照顾大公子的同时,也照顾小公子。 毕竟大公子实在省心,都不用她们做什么,而小公子在大公子身边,也是省心的,不哭不闹,饿了尿了哼哼唧唧几声,提醒人注意,就是特别爱往大公子身边凑。 但大公子喜欢闭目养神,总叫她们把人抱远一点,别打扰她。 现在还好,等到小公子能爬了,就控制不了喽。 苏叶摆摆手,“还不快去。” 青鸢笑着退下去了,没一会儿就带着一队人过来了,为首的是贾敏。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阿叶,又要麻烦你了。” 她也非常不好意思,儿子实在太爱往苏叶身边凑了,她也被儿子响亮的嗓门闹得头疼。 夫君也是,实在受不住了,就躲出去找个清净的地方看书。 等过一两个时辰,再回来换她,贾敏倒不觉得儿子一直干嚎恼人,这也代表着儿子身体健康,中气十足,但夫君的美意,她也不拒绝。 唯一烦恼的是,这小子晚上也不消停,还学会跟他们打游击战了,深夜冷不丁的干嚎出声,吵得整个园子都不得安宁。 她能怎么办?只能厚着脸皮,把这小子放在阿叶这里了。 苏叶摇摇头,坐在软榻上,开口道,“听闻夫人饱读诗书,反正现在左右无事,不知可否给我们讲书?” 之前两个世界,都偏武侠,虽然她会认字,自己也能看,四书五经一类的典籍也不是看不懂,只是世界不一样,面对的环境不一样,理解的方向也不就同。 就比如花满楼也读四书五经,但他的读就是纯粹读书明理,悟通其中的道理。 很少去对着一本书使劲专研,只有在经历某些事后,相通一些道理,会再次把这些书翻出来,重新读一遍。 所谓长读长新,在不追求目标的情况下读书,和文人仕子读书做文章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叶未来不一定会走科举之路,但她得知道,这些科举取仕选出来的人才,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教育,他们的想法是怎么形成的?面对某件事,会朝着什么方向想? 只有了解他们的思维模式,才能根据他们的思维习惯,设计出让他们能接受的改革道路。 因此她得重新学习四书五经,必要时也去贡院走一趟,只有亲身经历了,方才能深刻理解他们的想法。 贾敏有点惊讶,“你不修炼了吗?” 她和夫君就是知道苏叶一直在修炼,才不让儿子过来打扰,可这小子实在太难管了,“可是她打扰了您?” 苏叶摇摇头,“没有,年岁不大,再如何都不会有太大的进展,左右我现在无事,不如找点事做。” “既如此,不如叫老爷来,他是正经的探花,讲得一定比我好,”贾敏微微一笑。 苏叶也笑,却显得颇为神秘,“他也清闲不了多久。” 贾敏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守孝还有两年呢,也不算短了。 两年后,苏叶也到了年纪,可以请启蒙师傅了。 苏叶笑而不语,只道,“左右启蒙罢了,不如就夫人来?” 反正贾敏平时除了料理家务,也没什么事,且她虽因生下儿子,心病去了大半,但以前的阴影还在,总是忍不住把孩子放在身边看管着。 在苏叶这里,她不好意思时常打扰,于是每每走到院门口,停驻片刻,才悄悄离去。 但苏叶是谁,哪里不知道她就在外面,干脆找了个借口,让她一直待着吧。 贾敏是个聪慧的女子,立马明白了她的好意,感激笑笑,当下也不推辞,拿起《论语》,开始一边诵读,一边逐字逐句解释。 她和林如海早就知道苏叶过目不忘,看见的听见的,一草一木都记在心里,因此也就不需要像其他孩子那样,先背诵,然后一点点教。 苏叶手边也有一本《论语》,随着她的诵读慢慢翻看着,偶尔在她解释的时候,询问这个字的其他含义,在哪本书中有运用? 有贾敏知道的,引经据典一番,也有贾敏不知道的,用笔记下,打算过后去翻阅书籍,或者询问林如海。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时间悄然流逝。 旁边的小包子乖巧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温和的声音中,渐渐陷入沉睡。 贾敏微笑上前,用手摸了一下他细嫩的小手,发现是温热的,于是盖上一层薄被。 她早就发现了,苏叶周身总是温度适宜,不管外面严寒酷暑,她仿佛自带调节气温功能,永远处于舒适温和的环境中。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粘阿叶,是个机灵的。 其实这是因为林如海和贾敏都练习了锻体术,一般人哪有这么敏锐的感官,只会觉得待在苏叶身边心情舒畅,是绝对发现不了气温变化的。 一是目前苏叶的身体,还无法完全控制好灵力,不能做到心随意动,只能任由灵力在身体里随意游走,顺便带动周围环境。 二来林如海夫妻炼体之后,灵感增加,对天地中的灵气多了自然而然地感应,才会如此敏锐。 至于小包子,苏叶猜,他是用了丹药之后,在母体中打开了窍脉,接触到混沌之气,虽然他没有意识,没有吸收到身体里,但混沌之气走一圈,已经是非凡的幸运了,让他的资质无限拔高。 只是......苏叶看了贾敏一眼,就是不知道林家夫妻愿不愿意让长子修道了。 林家毕竟是诗书传家,作为家族嫡长子,有其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也有要偿还的因果,不能随心所欲像凌云子那样。 算了,不想了,这些都是林家的选择,她没必要干涉。 把心思重新放到学习中,她吸收知识的速度,是经过一个又一个世界淬炼出来的,即便不是绝世天才,也相差不远。 再加上她精掌握了思维宫殿,庞大的记忆经过系统的梳理,需要的时候调用出来,大部分时候条理清晰存放着,因此学习堪称神速。 刚开始贾敏还能应付,很快就招架不住了,于是林如海也来了。 他也为苏叶学习的速度惊叹,即便知道这是位神人,有着种种神奇的手段,依然觉得这吸收知识的速度,太过惊人了点。 别人要学习一年的东西,她不用几天就会了,且能融会贯通。 而有些东西,不是到了一定年纪,或者阅历上来了,是理解不了的。 但苏叶不一样,她就是能一秒就通,然后一通百通,随着有时候理解的方向奇奇怪怪,甚至牵扯出一些林如海听了都耳目一新的理论,但不得不说,该死的有道理。 渐渐的,学习从林如海夫妻的讲解,到双方互相交流学习。 时间就在这种堪称神速地学习中飞速越过,秋天悄然离去,伴随着姑苏第一场大雪,冬天有了实感。 就连苏叶都感受到了外界温度的变化,让青鸢多加了一件衣服,可见是真的冷了。 而小包子林玄玉被父母强行带回了自己院子,天气好的时候会抱过来,大部分时候任他怎么干嚎,都不予理会。 因为小包子已经会爬了,比常人足足早了几个月。 他手脚健壮,爬起来迅速又矫健,时常往苏叶身边爬,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滚到苏叶怀里。 林如海认为他打扰到苏叶了,干脆强行把人带走。 孩子这么健壮,他们也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更有林玄玉已经展现出了天资,半岁不到,就已经能隐隐听懂大人的意思了。 就是性子颇有点霸道,如他的意,就笑得像个天使,不如他的意,就干嚎耍赖。 林如海认为,既然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分辨能力,就不能再任由像个顽童般任性胡闹了。 有些性格是天生的,但也不是不能后天加以调教,霸道也好,任性也罢,只要长时间言传身教,总能叫他改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在他有感知的时候,放任自流。 于是在天气越来越冷后,他们就有意的减少了林玄玉来苏叶这边的次数。 一开始林玄玉闹得厉害,好几个时辰不停歇地嚎,林如海夫妻都不管,等他累了,就坐在一边讲道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然后在他消停后,才会带着来苏叶这里。 之后如此反复,听话才能有奖励,林玄玉渐渐也就懂了,时间到了就眼巴巴看着,再不扯着嗓子嚎了。 夫妻二人很欣慰,果断拉长了时间,从原本的隔一天来一次,变成隔两天隔三天,最后固定在三天一次。 林玄玉不愧是吃了丹药成长的小仙童,聪明的领悟到了父母的险恶用心,但奈何他小,反抗不了,只能用迂回的方法。 在姑苏下第一场雪时,他竟然开口说话了,说的第一句不是喊人,而是:“子曰。” 林如海:...... 贾敏:...... 惊喜是惊喜,但被孔夫子抢了父母在儿子心中的地位,说惊喜好像也有限。 怎么办呢?儿子懂事了,知道‘子曰’了,那就继续教吧。 于是第二句说出口的话,是‘学而,时时,习之’。 “是‘学而时习之’。”林如海耐心教导。 “学学习习之,”林玄玉拽着小手,鹦鹉学舌,越学越走音。 林如海看惯了苏叶的神奇,第一次接触到普通小孩,只觉得自家孩子天资大概一般,但没关系,他才半岁多,就懂得学习了,可见是个知耻而后勇的。 他林如海也不嫌弃,只要愿意学,笨鸟先飞罢了,于是一遍又一遍耐心教导。 可这小子仿佛和他作对一般,越学越走味,差点就剩一个字是对的。 林如海叹息一声,打算继续坚持。 一旁的贾敏看不过眼了,加了一句,“要是学完这句,就抱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林玄玉霍地转头去看娘亲,双眼亮晶晶的,“哥哥?” “对!”贾敏肯定的点点头。 “学而,习习之,”林玄玉猛然发声,声音又脆又亮,仿佛充满了坚定,语音也正常了很多。 “是时习之,”林如海纠正。 “学而,时习之,”林玄玉跟着朗读,满脸笑容。 “这小子,”林如海忍不住扶额,竟然读对了,一字不差,语言也都在调上。 贾敏噗呲一声笑出来,“也好,这样他才有学习的动力。” “哥哥,”林玄玉才不管动力不动力的,指着门外道。 “不行哦,这句话还没读完,”贾敏摇摇手指,“我们继续,‘不亦说乎?’” “不一呼呼,”林玄玉嘟着嘴,身子向门口扭,头已经探出去了,迫不及待的样子。 “说好了的,这句话念完,我们才能去找哥哥,”贾敏把他抱回来,禁锢在自己怀里,“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学而,时习之,不一,说乎?”林玄玉扭动几下,发现没戏,只能眼巴巴看着门口,嘴里跟着叽里咕噜。 在林如海和贾敏如此‘精心’的教导下,林玄玉刚会说话,就满口之乎者也了,尤其爱在苏叶面前炫耀,自己都学了什么。 学的好,苏叶会拍拍他的头,以示鼓励,没学好就懒得搭理,自顾自翻书。 于是林玄玉的动力更足了,每每学会了什么,都要缠着‘哥哥’摸摸。 ‘哥哥’苏叶,就是林如海夫妻吊在林玄玉面前的红萝卜,吊着这只不满周岁的小驴往知识的海洋使劲狂奔。 苏叶有时候觉得好玩,也会逗逗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包子。 但大部分时候,她思量的东西,都超过了现在脑容量能承受的东西。 比如京城的局势! 大雪过后,金陵发生了一系列变故,比如甄家突然被包围了,男女老幼被带走,分别关押在金陵府衙的大牢中。 除此之外,江南不少官员都被看押,有的悄无声息被带走,有的大张旗鼓,直接抄了家。 这些人或多或少和甄家都有关系,比如杭州的李家,家族李洵莫名其妙就入了狱,家人去打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事态进一步发展,众人才从京城获得一点消息。 原来是南安郡王掌握了甄家和江宁盐官合谋,侵吞盐税的证据,上奏给朝廷,希望严惩甄家,查明江南盐场的猫腻。 另外,甄家所犯不止这一件,还有贪墨织造衙门的财物,在江南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强买强卖等等。 最最重要的是,甄家竟然敢私自窃取行宫居住,那可是行宫,甄家想造反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甄家就算有奉圣夫人英灵保佑,有甄贵妃和六皇子求情,都不管用了。 朝廷既然决定追究,就不可能再对甄家轻拿轻放,不然就是让人觉得,朝廷威仪不存,法度不明,何以服众? 而那些被抄的家族,或者被看押的官员乡绅富户,都是和甄家有关系的,要么牵扯进盐税的问题,要么和织造相关。 剩下没被揪出来的,更是人人自危。 甄家在江南这么久,至少三十年,关系网何等庞大,无数人都与甄家有往来。 他们怕因此连累到自己身上,纷纷找关系想要撇清干系,或者干脆弃家业跑了。 这些只是小罗罗,暂时还管不到他们,反正等之后审理完,该算账的一个也不会放过。 朝廷派了钦差大臣和南安郡王,以及大小官员十几人来处理此事,而作为金陵的按察使,陈景轩也接到了圣旨,作为钦差的副手,协助处理此事。 因此从秋天到冬天,陈景轩忙碌了整整三个月,这才审问清楚。 甄家的罪名毋庸置疑,李家也牵扯其中,盐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清白,包括巡盐御史,上下共二十八人。 他们以及家人,统统被判了罪行,大部分人押入京城等候发落,剩下罪名不重的,按律行刑过后,要么流放,要么被发卖。 钦差带着士兵压阵,看押一个个犯人上路,江南地区难得的大雪天,却在雪白的地面留下了难看的印记,蜿蜒向前。 陈景轩看着远去的队伍,松了一口气,对南安郡王行了一礼,“下官衙门还有事,告辞。” 南安郡王留下来担任巡盐御史,另还有三位官员,都是此次从京城带过来的,分别任盐运使司,分司,盐课司三职务,分管制盐,运盐,卖盐等。 巡盐御史只是正六品,但南安郡王却是王爷,还掌军权,因此陈景轩得率先向他行礼。 成功达到自己目的,南安郡王志得意满,一点也没把陈景轩放在眼里,不过同为四王八公,他的态度还是不错的,拍拍陈景轩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指导道,“江南少了这么多官员,正是忙乱的时候,你可要尽忠职守,为皇上效忠。” “是!”陈景轩低下头,恭敬道,眼中的暗光一闪而逝。 他表现的极为谦恭,让南安郡王好好过了一把指点江山的瘾,才放任离开。 等走出他的视线范围,陈景轩直接打马去码头,打算坐船去姑苏。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忙得他无暇顾及苏叶,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 另外他还有一些疑惑,南安郡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军权还握在手里,他肯定不会在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待多久,更何况都是老交情了,他了解这位郡王,野心勃勃,带兵打仗本事不差,可在文治方面,就差强人意了。 两位圣人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一定有其用意。 另外......陈景轩还想知道,这个,是不是也是苏叶推动发展的,那目的是什么? 因为姑苏离金陵有一定距离,一来一回颇为耗时间,因此陈景轩把联络京城那边的人手,交给了苏叶掌管,而他专心处理商会,学院和掌管江南等一干事务。 甄家的结局他预料到了,盐税上的事也有耳闻,但南安郡王插进来是为何? 419 第四百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33 “我们…… “我们需要一个屠夫, ”苏叶微微一笑,回答顶风冒雪赶来的舅舅的疑惑。 陈景轩神情一滞,声音干涩, “你......要动盐政?” 南安郡王成了巡盐御史,除了去动盐政, 还能干什么? 但可这是一个大雷,一旦惊动,就是毁天灭地的架势。 他早就知道外甥女的胆大妄为, 没想到她连这个烫手山芋都要动一动。 苏叶微微一笑, 凭空拿出一叠资料, “你可以先看看这个,再来说盐政要不要动,该不该动。” 陈景轩接过, 低头一看,上面明晃晃写着‘晒盐改进法’。 他心里一动, 迫不及待翻开,一页页看过去, 表情从凝重到惊喜, 再恢复凝重,翻到最后一页,长舒口气,“这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是可以颠覆盐政系统的, 自此, 百姓人人吃的上盐,可盐税也会因此遭到巨大打击。 朝廷有一半的税收来自盐税,要是盐的价格降低了, 朝廷还能拿到那么多银两吗? 这是确实可用,能大规模提高晒盐产量和质量的方法。 按照这方法,盐会变得无比廉价! “皇上......不会允许的,”陈景轩艰难道,这是掘朝廷的根基啊! 盐铁茶都是国家税收的主要来源,尤其是盐,日常完全离不了。 百姓没有盐,就没有力气,还容易生病。 自从朝廷管控后,就有源源不断的钱充入国库,因此无论哪个皇帝在位,都不可能自掘坟墓,让人动了盐政。 苏叶不以为意,“产量高了,价格会降低是不错,但也会有剩余,用以和外邦做生意。” 不说别的,就大楚周围那些国家,哪个不想要大楚的盐? 海边国家可以想办法自己晒盐或者蒸煮,但他们没有大楚的技术,造出来的盐又苦又涩,味道很差,有的甚至不能完全去除毒素。 平民百姓可以忍,毕竟是人不可或缺的物品,但那些贵族呢,有钱人呢? 他们愿不愿意多花钱,吃上味道更好,也更安全的盐? 答案是肯定的,盐这种东西便于保存,比起粮食又量小容易携带,运往草原都不费事,更何况是海外。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海贸并不发达,海上还有海盗拦截过往船只。 这不是巧了嘛,南安郡王的目的,就是出海去打茜香国啊,那打完了或者打之前,顺便清剿一下海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 打完了,海盐的贸易立刻跟上,假使一个小国卖十万两,光是亚洲就有五十多个国家,这就五百多万两了。 且许多国家盐价贵比黄金,更好的盐价格当然更贵,十万两也不过一万多斤罢了。 按照一斤盐一人差不多吃两个月左右来算,也不过是一万人吃一两月而已,一年售卖两次,就已经比得上现在的税收收入了。 更有那天气炎热湿热的地方,需要用食盐来保存食物。 因此许多国家的购买量,远远不止一万斤,这点数量,当地一些富户就能包圆了,都轮不上普通人。 都航海时代了,还靠剥削百姓,来维持朝廷统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不如对外发展,先训练水师,然后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对外倾销商品。 当初英国那样小的国家能崛起,成为工业大国,牢牢占据世界大国的位置,就因为他们对外掠夺财富,发展本国工业,然后继续对外扩张倾销商品。 靠着掠夺全世界,达成壮大自己的目的。 西方可以,华夏为何不行? 不说现在华夏本地对外贸易依然是顺差,凭借茶叶,瓷器,丝绸等,每年都能带来大量白银。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些钱到手后,用来干什么? 因为大楚半锁国的政策,从未睁眼看世界,让他们浅薄的认为,大楚的一切都是好的,不愿意去尝试‘蛮夷’的东西,导致落后一步,就步步落后。 苏叶没那么大的志向,靠一己之力推动整个华夏发展什么的,她只是想要赚钱。 而经商赚钱,在之前两个世界已经尝试过了,有收获,但不大,大头来自那些特殊能量,而不是所谓的商业。 而这个世界,她突然想换一种方式,举一国之力,去抢夺全世界的财富,是不是收获格外不一样? 好吧,她就是无聊了,搞个大事来玩玩。 毕竟她的空间门已经完全可以实现自产自销,完成自我升级了,凭着现有模式,就可以赚到星币,一步步升级了。 苏叶获得更多的钱,也不过让进度加快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陈景轩苦笑,“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又是盐政,又是海贸,这得铺开多大的摊子才行?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屠夫就位,用不到你操心。” 她已经计划好了,先让南安郡王清理盐商,及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清除盐政改革的阻力。 少了那些既得利益者,剩下的人都想分一杯羹,而这时正是最混乱的时候。 盐税那么大的利益,任谁都想要掺一脚,无论是太上皇和新帝,还是宗室,勋贵,朝臣,乃至各地世家豪商,只要有机会,谁不愿意扑上来咬一口呢? 按照现在的食盐政策,能咬上这块肥肉的是少数,大头肯定在太上皇和新帝之间门决出,然后其他勋贵朝臣纷纷下场,各显神通。 但在前一批人下场的威慑下,他们不敢大动,只能小心翼翼偷摸办事。 且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为,随时容易事发,事发就代表了一个死字。 可即便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也没办法忍住诱惑。 既然如此,那何不把蛋糕做大,做的足够大,虽然味道没那么好了,收获也有限,但能光明正大每人都分一块,还不用担心事发的问题,岂不美哉? 就像一壶美酒倒进水井里,酒香被稀释了,喝了没得劲,但每个人都能喝一口,甚至好几口,酒味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能尝个滋味,总比别人喝酒,你看着强吧? 对于那些想偷酒的人来说,风险虽然与收益并存,可藏藏掖掖的,提心吊胆不是? 能光明正大的喝,大概率很少有人愿意冒险。 而唯一有损失的,是那个拥有酒的人,他原本可以一个人独享醇厚的美酒,结果却不得不喝稀释过的烈酒,损失有点大。 但现在的时机又那么恰好,这个拥有烈酒的人是朝廷。 可捧着酒的却是两只手,太上皇和新帝一人拽住一边,谁也不服谁。 有苏叶在其中搅事斡旋,绝对叫他们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让对方吃下大头。 那怎么办呢?这个时候改革盐政就会是双方妥协的结果,把蛋糕做大一点,各自吞下一大块。 再有朝臣们推波助澜,改革势在必行! 陈景轩仔细思量许久,才不得不承认,苏叶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只是操作起来极为不易。 人不是她手里的傀儡,会按照她的想法行事。 要达到她想要的效果,需要极精准的操控,不能出现意外。 “你有没有想过,朝中也不是所有人都看重利益,”比如某些老大人,就看重祖宗家法,把规矩看得很严,不允许更改。 再比如某些人清正廉明,不受利益诱惑,一心只为朝廷,这种损害了朝廷利益的做法,他们肯定会坚决反对,逼急了以死谏言都不是没可能! 而这些人,往往才是改革最大的阻力,他们秉持着公心做事,还不能对他们用手段屈服,那只会折辱了这些人,也会让朝廷损了风骨。 有些人的存在,是必须尊敬的,也必须推崇,让天下学子乃至百姓效仿,因此那些反对改革的人,你要怎么打动呢? 苏叶失笑,“是的,人都会思考,而思考的最好结果,是他们都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思考的最坏结果,是他们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能如何地不择手段!” “至于你说的那两类人,看重规矩的,就用儒家经典说事,儒家讲究仁义礼智信,推崇大同社会,可现在是大同社会吗?不是!既然如此,身为儒家弟子,难道不应该为了实现社会大同,而付出努力吗?死守着规矩做什么,一成不变地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那什么时候才能大同?想要达到儒家所宣传的最高理想社会或人类社会的最高阶段——大同,那么你们倒是努力朝那个方向努力尝试啊,死守着目前的状态,永远也不可能,对吧?” “而要发展到那个阶段,‘社会亲如一家,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确实困难了一点。因为困难,就可以完全不去做吗?一点点小事的改变,都是推动社会往大同的方向发展,比如让全大楚的百姓都能吃得起盐,不为盐价太贵而烦恼。现在是盐,下一步可以是糖,是粮食,当所有人都吃得起饭,不会饿死了,就实现了皆有所养。有饭吃,接下来就是有衣穿,有屋住,解决了基本温饱问题,紧接着是教化。” “‘既富矣,又何加焉,子曰:教之’,孔圣人都认为,人只有实现了温饱,才能用礼仪去教化,因此这是第三部的计划,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说完,她看了陈景轩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陈景轩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林兄说你学完了四书五经,就是打算这么用的吗?” 苏叶说的信誓旦旦,那么理所当然,让他差点都怀疑自己小时候听过的教导是错的看。 明明大概意思没变,可用途......是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叶挑眉,“思想是指导行动的,我们不光要会想,还要能让它为我所用啊。” 看,学习效果不就出来,想来这番话能说服那些守旧的儒生们,毕竟大同社会啊,谁不向往? 墨守成规等于给成为大同社会扯后腿,那些儒生们真能承受这样的指责? “很好,所以那些一心为公的人,也可以这样劝说,”陈景轩再次揉揉脸,让自己把这些略有点离经叛道的话揉碎了,塞到脑子里,“那你又如何劝服那些心里没有百姓的人?” “没有百姓,且不贪?”苏叶挑眉,“那他们心里装了啥?” “帝王,权势,阶级......”维护本身的阶级地位,他们不会主动去占好处,也不会让他们眼里低人一等的百姓获得好处。 在他们眼里,只看得见同等阶级的人,至于百姓,与牛羊何异? “这种人!”苏叶眼中闪过暗芒,杀意一点点凝聚,“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不把别人当人的人,本质也不算人,只是固守阶级的恶心蛀虫罢了,该清理的还是要清理,华夏实不该留太多这样的人存在,免得污染眼球。 “还挺多的,”陈景轩低下头,认真道。 她这个外甥女,或许是天生的神仙人物,仙神之下皆蝼蚁,所以她怜爱众生。 而这个众生,不管是皇帝,还是乞丐,在她眼里大概都是一样的。 但这个世界并非如此,阶级无处不在,人处于社会中,怎么可能摆脱阶级束缚呢。 苏叶当然知道,她又不是单纯小白兔。 事实上,她每一世也都在提升自己的阶级,进而才能获得更大财富。 像傲慢与偏见的世界,为达西家获得爵位,从此达西家的权力地位更稳固,而她因此能获得更多特权。 而在福尔摩斯的世界,时间门过去百年,大不列颠岛已经进化到资本主义社会,贵族虽然还在,但商人已经分薄了他们的权利。 这时候,有一个高官当靠山,就不需要爵位了,因此她可以毫不犹豫放弃伯爵女儿的身份,后面也没有操作给自己弄个爵位什么的。 “改革是要流血牺牲的,在没有实现大同社会之前,绊脚石该清除还是要清除!”苏叶微笑,杀意与冷酷倾泻而出。 陈景轩一怔,“是我着想了。” 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兼顾到所有人的利益,某些非要阻止的人,可以适当的送下去和他们维护的阶级作伴了。 “看来你想得很清楚,那么,需要我做什么?”陈景轩明白,苏叶这么仔细的和他解释,当然不可能仅仅是解惑,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改革需要一个先锋,”苏叶指着那些资料道。 “你是想?”陈景轩惊讶。 “林如海,”苏叶微笑,“我需要你去说服他。” 林如海本来就会成为巡盐御史,而她不过是早早推动了这一点,也没别的,她就在林如海身边,之后林如海去了扬州,她大概率也会以林如海长子的身份跟随。 那还有比他更好实施改革方案的人选吗? 陈景轩嘴角一抽,“你这是推人入火坑啊。”这样真的好吗?人比毕竟还尽心尽力养着你呢。 “火坑谈不上,南安郡王清楚掉利益集团,朝中的反对派我也会派人搞定,他要做的,就是顶住压力,直面炮轰罢了。” 而最后的结果,肯定会成功,也能给林家带来几十年的富贵荣耀,何乐而不为? “好吧,我会派人保护他们一家,”陈景轩想了想,终是答应下来,并决定往林家三人身边都派一个人保护着。 苏叶没有反对,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深谈过后,陈景轩就离开了,至于劝说林如海的事,不急,等他得到巡盐御史的位置再说,现在谈还太早了。 陈景轩回去后,立刻安排人监视南安郡王的行动,争取做到了如指掌。 或许是立功心切,南安郡王的行动堪称简单粗暴,直接对照往年拿到盐引的名单,从上到下,直接抓人。 把人关在大牢里,要求他们写自己贿赂过的人员名单。 盐商们当然不会配合,抵死不从。 他们觉得南安郡王这行为,简直可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屈服? 想得美,他们一定会抗争到底! 然而南安郡王不过是虚晃一招,他真正的目的是钱,是盐商们的家产。 他采纳了身边师爷的建议,让人按着那些盐商的手,签下了同意缴纳盐票钱。 所谓的盐票,不过是巧立名目,让那些盐商按照拿到的盐引数量,缴纳巨额的银钱,盐商们不同意没关系,反正他们被关押了。 远在京城的朝臣们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盐商们画押了,白纸黑字,还想耍赖不成? 南安郡王不怕弹劾,反正因为他是守边将领,每年都要被弹劾许多次。 那群文人纯粹就是没事找事,说什么预防他谋反,呸! 他南安郡王府才是陪□□打天下的功臣,忠心耿耿,不像那些文人,都是来摘桃子的。 拿着同意书,他也不征询任何人官员的意见,直接让自己手下的兵,去抄了那些盐商的家。 而那些财物数量惊人,即便盐票上的数字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依然盖不过那些盐商的家资。 怎么办呢? 好办,南安郡王直接告诉盐商们,现在你的家产还剩多少多少,想拿回去吗? 想的话,只要招出你幕后之人,我把他们一锅端了,这样你就可以拿着剩余的钱,去过安生日子了。 怎么样?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看是你死在牢里,一家子成了乞丐好呢,还是让那些人去死,你带着家人安安稳稳活着? 可行贿这么大的罪名,但凡他们承认了,就要被砍头的,盐商们怎么肯干。 南安郡王展开一张圣旨,“认识吗?这是皇上的秘旨,只要你们肯说实话,就允许给你们留一条命。当然了,你们肯定在大楚待不下去,不过没关系,年后我就要去打茜香国了。如果赢了,给那等小国换个统治者,也不是不可以,关键你得配合呀。” “需要怎么配合?”盐商们狠狠心动了,虽然要背井离乡,但总比自己死在大牢里强。 “第一,把那些和你们勾结的蛀虫都交代出来!第二,你们得付钱,大楚出兵消耗不小,不能帮你们在茜香国站稳脚跟,却什么都得不到吧?” “钱都被你们抢走了,”那些盐商悲愤道。 “诶,别这么说嘛,说抢多难听,”南安郡王收敛神色,谈起正事来格外严肃,不容人反驳,“你们只要签下欠条,以后可以分期偿还吗?理由都是现成的,茜香国要向朝廷纳贡,本就是应有之义,可不是你们的错,对吧?” 盐商们狠狠心动了,虽然上位后要帮着大楚搜刮茜香国的财富,但他们确实从商人变成一个国家的掌权人。 他们互相看看,这些可都是对手! 南安郡王见他们神情松动,满意起身,“好了,你们商量商量,愿意拿出多少,来买国君的位置,多少钱买国相的位置,还有士大夫什么的。机会只有一次,千万不要错过了。” 说完,他离开了大牢,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莫名。 见到站在门口处等候的宋师爷,不悦的皱眉,“我不明白,这样的好事,为何要便宜他们?” 没错,这个建议是宋师爷提的,至今还没有上表朝廷。 但想来两位帝王也不会反对,杀盐商们对他们用处不大,如果放出去能带来大笔收益,想来是乐意的。 反正茜香国是要打的,如果能带来收益,就再好不过。 且这件事不会对外公布,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到时候茜香国以朝贡的名义,偿还这笔钱,面上也会很好看。 一个对宗主国诚心诚意的藩属国,每年朝贡这么多东西,多有面子啊! 因此南安郡王敢肯定,宫里那两位一定会同意,顶多私下争夺一下,谁拿大头罢了。 而南安郡王不高兴的点在于,出兵的是他,凭什么便宜了盐商,国君啊,谁不想尝试一下。 宋师爷不用猜都知道,他这是野心膨胀了,也不为自己辩解,只微微一笑,“一个受人摆布的钱袋子,即便是国君又怎么样,日子未必有他们在江南当盐商过的舒坦。” “可是......”那是国君,万万人之上,大权在握! 好吧,茜香国没有万万人,估计百万都不到,但那也代表了不用受任何辖制! “不,是十几人分权,共同决定,”宋师爷看了大牢一眼,“他们现在都是穷光蛋,谁当国君,谁当国相,其实差别不大,因为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大家商量好。要是有一人掀桌子,把欠大楚巨额财产的事讲出去,他们就会被当地人敌视。” 毕竟谁也不想有个搜刮自己财富,然后送给外人的国君压在头上。 这消息一旦泄露,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而这也是大楚震慑他们的把柄,因此他们不仅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要十几人分享,还得处处受大楚掣肘。这样的国君,当来有什么意思?和管家有什么区别?”师爷反问。 南安郡王愣了愣,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更何况,”师爷瞄他一眼,“朝廷不会忌惮商人,却会忌惮领兵打仗,英明神武的您啊!” 420 第四百二十章红楼潜龙在渊34 朝廷出…… 朝廷出钱出兵, 可不是让南安郡王打下地盘,然后在当地称王称霸的,要是南安郡王敢起心思, 上面那两位,就是为了找回面子,也要再次征讨茜香国,直到逼死南安郡王为止! 南安郡王心下一凛, 确实,他在大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两位圣人怎么可能放任他拥兵自重。 “何况,一个大国世袭罔替的爵位,和一个小国处处被掣肘的国君,自然是爵位更舒服, ”宋师爷道。 南安郡王被说服了,但他还有一点不明白, “为什么是他们?” 盐商到底哪里好了, 都是一群蛀虫, 与其便宜了他们,还不如其他人呢。 他南安郡王还有一些老交情在, 送给他们,也比盐商好啊。 “当然是因为, 他们懂得怎么搜刮钱财啊!”宋师爷微微一笑。 他起先还不明白,可主子传信说,让他去看看盐商们用过的手段。 他这位神秘主子,从来不说多余的话,每一个命令,都有其独到的深意。 宋师爷不解, 于是去认真询问了,然后大为震惊! 好家伙,三十六计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什么瞒天过海,声东击西,趁火打劫......那手段简直防不胜防,怪不得无论朝廷派来多少巡盐御史都没用,不是和他们同流合污,就是直接被搞下去。 美人计,反间计,连环计......一套套下来,是个人都得跪下。 然而有一点很奇妙,他们是商人,把三十六计运用的炉火纯青,也只懂得用来敛财,至于打仗,那是完全不会的。 这就很好,这些计策用来对付茜香国的当地土著,搜刮他们的财物进献给大楚。且不能用到兵法上,不会对大楚产生威胁。 这法子,不可谓不高明,就是太狠了点。 茜香国的人......啧,他一个大楚人,为人家操什么心。 南安郡王莫名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几年前投奔来的宋师爷,有点可怕啊。 宋师爷是按照军师标准培养的,原本打算派到各个军营,负责监视将领用的。 不过南安郡王为人有点刚愎自用,不太愿意听军师的话,观察数周后,宋师爷通过收买南安郡王的小妾,混到他身边当了一个幕僚。 南安郡王把他看成好用的家仆,从未防备过,又因为他善于账目,这次带来了江南,没想到果真好用! 不仅助他解决了甄家及一干党羽,还能帮他清理盐商,更能出谋划策。 “你很不错,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他认为,既然是人才,那当然要好好拉拢,好让人继续为自己效力。 宋师爷道,“我是个读书人,可惜仕途不顺,就想通过军功入仕,但武力有限,也不能上阵打仗。不如王爷把后勤交给我管理,再封一个小官职,等王爷打了胜仗,我也能跟着晋封。” “哈哈哈,小意思,等去了军营,我就封你一个八品的武职,等训练过后,出发前再封你从六品忠显校尉。”南安郡王当即表示没问题,这个条件可以满足。 “谢王爷,”宋师爷低头,嘴角微微翘起。 等打了胜仗,南安郡王是有机会提高爵位,世袭罔替也可以想一想,但军队怎么可能还让他掌管? 这时候,就该轮到他接管这支水师了。 盐商们最终没受住诱惑,互相商量好,就一起向南安郡王投诚了。 他们列出了长长的名单,都是和自己有瓜葛的,牵扯朝廷重臣,宗室勋贵,多达上百人。 南安郡王看完,都不由沉默了,不安的询问宋师爷,“这么多人,真的能全部替换吗?” 要是不行,这些人在背后捅他一刀怎么办? “放心吧,新帝初登基,正是要建立自己势力的时候,他绝对会支持您,这些人,一个都不会留!”宋师爷安慰道。 看到这名单上那一个个有份量的名字,他心头也是惴惴的,但这个时候,绝不能让南安郡王打退堂鼓。 “可是太上皇?”这里大部分都是太上皇的人,他可能同意? 宋师爷微微一笑,“王爷可知道,每三年科举考试,会录取多少学子?” 南安郡王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迟疑道,“两三百吧。” “不,包括同进士在内,是三百五十名左右。大楚建立至今,加上恩科,总共开了三十四届科举,共计一万两千多名进士。” 南安郡王一惊,“这么多?” “另外,除了科举当官外,还有恩荫,世袭,皇帝额外赏识等方法,因此官员的人数超过一万五千多人。而这还只是文官,且进士及第最低也是从七品的通判,七品之下,还有吏员。朝廷的人数,早已超过了负荷,光是发这些人的饷银,就要花掉朝廷五分之一的国库。而朝廷也不可能不开科举,那会引起哗变的,人数越来越多,坑却越来越少,怎么办?” “自然是杀一批,”南安郡王喃喃。 “不错,京城等候空缺的进士,就有三四百人,更不用说同进士了,数量只会更大,但朝中的位置是有限的,再多朝廷也养不起。”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清理掉一部分人,让其他人上位,空出位置给那些进士。 至于增加官职,宋朝的冗官的例子摆在那里,朝廷不可能养这么多闲人的。 “所以即便他们是太上皇的心腹,太上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吃相太难看了,把这么多人抄家入狱,朝廷能过一个肥年。”南安郡王觉得他悟了,信心又足了点。 “而且这些人......”宋师爷沉吟,“或许大半都不是太上皇的人,而是众位皇子的残余势力。” 南安郡王一惊,迟疑道,“不会吧?” 不是已经杀了一批,怎么会还有? 宋师爷摇头,“我没在上面看到四王八公,他们才是太上皇真正的心腹,是真的没参与,还是参与了,那些盐商不敢说?这谁也不知道。 “什么?”南安郡王吃惊,“他们可是我的老亲,不行不行!” 宋师爷似笑非笑,“是老亲重要?还是南安郡王府重要?” “什么意思?”南安郡王不懂。 “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朝廷尾大不掉,除了文官武将数量太多,也有勋贵的原因,他们才是占有资源最多的人,不是吗?” “可是他们是跟着□□打天下的老臣啊!”南安郡王急了。 “王爷,如果您每年只有一万两的收益,而您的管家却要从中拿走两千两,每年都是,你会看在老臣的份上,就这么一直养着他一家吗?史书随便翻翻,开国功臣到百年后,还能剩下多少?” 南安郡王脸刷地白了,“难道他们不怕传出杀功臣的名声?” “新上位的陛下,是爱惜名声的人吗?实惠比较重要吧?”宋师爷见他肉眼可见慌乱起来,“当然了,新帝也不会把人杀绝,就像您说的,他还得要点脸,因此他只会对一部分下手,然后留下一些作为面子工程。而太上皇势必要保下荣宁二府和北静王,其他人......” 他摇摇头,不再言语,告辞出去了。 南安郡王没注意到他的离开,嘴里喃喃,“会保下几个人......” 那凭什么不能是南安郡王府呢? 他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看来那些老亲得派上用场了,别人牺牲了,他王府就可以保下来! 走到院门口的宋师爷,转身看到这一幕,心情大好。 只要朝中那些稳固派一批批下台,他主子才能推自己人上去不是? 南安郡王几乎把江南闹了个天翻地覆,导致人人自危,一时间,弹劾他的折子,如雨后春笋,都已经不是一茬接着一茬了,而是满地开花。 整个朝堂,除了少数几人,都在弹劾于他。 就连关系一向莫逆的老亲,四王八公和南安郡王太妃娘家,以及儿女亲家,都给南安郡王发来了质问信,认为他简直疯了,竟敢做这么出格的事。 南安郡王心里当然也慌,知道事情闹大了,整个王朝上下人心惶惶,都因为他而开始动荡不安。 但在清算完那些盐商的家产后,就连他也忍不住倒抽口气。 十几家加起来,居然已经超过了七千万两,其中包括了房产地产,古董字画,玉器首饰,金银珠宝,但最多的还是黄金。 这些盐商酷爱收藏黄金,有的藏在老宅的祠堂里,有的藏在祖辈的坟墓里,大部分都在宅邸隐秘的库房。 要不是宋师爷目光如炬,且严刑拷打审问了盐商们身边的心腹,问到蛛丝马迹,然后抽丝剥茧,还真找不到这些。 光黄金就超过了三百万两,剩下的白银瞧着都不显眼了。 看到这庞大的数字,南安郡王相信,两位帝王肯定不会再责怪自己。 毕竟这相当于三年的国库收入了,即便取出一半放入国库,两位陛下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南安郡王按照宋师爷的建议,率先把金银,古董玉器等方便运输的,全部装船,用自己的士兵押送,顺便还向新任江宁驻军,要了一队士兵监督,一起送往京城。 账本会提前进京,悄悄呈上去,到时两位皇帝想截留多少,都可以。 看到真金白银,他们的态度一定会坚决支持他,吏部尚书也不会再针对他。 毕竟目前这位吏部尚书一心为朝廷,且每年都因为国库不足而发愁。 现在多了这么些,国库至少宽裕好几年。 拿了好处,那些和盐商勾结的官员,就必须处理了,只有他们的罪名成立,皇上和朝廷才能名正言顺得到那笔巨款。 因此,他们获得的好处越多,南安郡王越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放弃。 相通了这点,南安郡王心下放松,留下来处理剩下的不动产,像房产,商铺,地产等。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真要便宜了那些泥腿子?”南安郡王心里有点不舍,想着是不是偷偷昧下一些。 盐商们有钱,他们的资产当然是最好的,千亩良田连成一片,商铺在最繁华的位置,宅邸,别院,园子等统统修建豪华奢靡,哪样不是好东西? “王爷,我建议您如此做,是为了帮您在京城那边加一层保障,要是到时候有人依旧攻讦您,就可以拿着万民书,彰显你的功绩。且只有让江南更多人受益了,江南才能迅速安稳下来,两位陛下也能放心。”宋师爷道。 他的提议很简单,有别于以往抄家来的财物悄悄变卖,一般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接手。 这次宋师爷建议南安郡王把良田拆开了卖,以底于市价卖给普通百姓。 当然,他们买不起太多,可一家人凑一凑,买上一两亩地还是可以的。 按照户籍来,一户只能买两亩,读书人可以买四亩,要是考上了功名的,比如童生秀才可以买六亩,举人八亩。 这可是江南鱼米之乡的上等水田了,八亩足以让一个五口之家过的不错。 可对举人来说,八亩地就太少了,实在不值得去争夺。 举人都如此,那些大户人家自然看不上了,只要严格审批购买人,这些地最后会落到百姓以及贫困的读书人手里,获益的是普通人。 然后商铺,这些也会底于市价出售,但规定每户只能购买一间。 这是给江南剩余官员,乡绅地主,富商的好处,虽然只有一两间能到自己手里,但价格低啊,等于白送。 最后是那些豪宅,会被卖给江南的其他富商,价格也比平时低,买到就是赚到,不用自己花钱建,还能住上这么豪华的宅子,想来那些富商也是乐意的。 这样一来,整个江南,获得好处的人就多了,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对南安郡王仇恨满满。 南安郡王再宣扬一下,这都是两位皇帝的意思,百姓也会觉得,皇帝的心是向着自己的,是那些盐商们可恨,吸百姓们的血,造成的动荡会很快消弭于无形。 “好吧好吧,”南安郡王固然不甘心,也觉得宋师爷说的话有理,“就是不知道太上皇和圣人会不会同意?” “会的,”两位帝王也没反对的理由,毕竟是拿来安抚民心用的。 果然一月后,皇上下达圣旨,命他全权处理,并表示售卖这些产业的钱,一半用于南安郡王出海的军费,一半换成粮草,送到西北边境。 并派来了处理粮草和押解的钦差,这人将会看着南安郡王处理,然后上折朝堂,相当于监督之职了。 南安郡王有点不高兴,原以为能全部到手的钱,被割走一半,换谁心里都不高兴,还是宋师爷偷偷安抚了他。 “听说海上有不少海盗都很富有,训练水师自然需要练手的,”言下之意,这些已经被皇上知道的财物何必惦记,外面还有更好的。 南安郡王眼前一亮,对钦差顿时和颜悦色起来,做事也格外麻利,处理得那叫一个快。 钦差心里疑惑,可再三查验账本,都没发现问题,滴水不漏,一丝差错都没有,更别说贪污之类的了。 他也暗暗派人询问了那些购买田地和商铺的人,是否存在阴阳合同等行为,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南安郡王竟真的没捞一分,只能按下不提。 且南安郡王非常热情,给钦差介绍了粮商会,表示他们卖粮非常公道,还能帮着运送呢。 要是西北那边着急的话,可以先和粮商会签订合同,先把一批粮食运过去,事后再付钱不迟。 钦差半信半疑,抱着审视的态度去了,发现粮商会的甄管事果然好说话,当即表示可以降低价格,帮忙运送。 “你们的粮食不会是陈粮吧?”他怎么都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 “放心,绝对是今年的新粮,送到边关后,保存得当,将士们吃到明年年底绝对没问题,”甄管事信誓旦旦,“可以货到再付款,你们到时只管让人查验,但凡有假,我们粮商会分文不取!” 他得了陈景轩的示意,这是一个好机会,要是能借此承办军粮,绝对能让粮商会发展壮大,且彻底在江南站稳脚跟。 闻言,钦差倒真动心了,跟着甄管事去了几个不同地方的粮仓,查看要运走的粮食,发现果然都是今年收上来的两茬,没有陈粮,没有坏的,不由满意。 他的重心都放在了粮食上,对南安郡王这边就不再死盯着了。 南安郡王觉得舒服多了,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把钱一分为二,交接清楚。 钦差最后查验,依然没有问题,给京城的折子竟全是称赞,顺便还说了自己以更低的价格购买到更多的粮食,西北边军一整年都不会缺粮食吃了,明年不用朝廷再拨款。 这可是大功一件,京城那边当即下旨嘉奖南安郡王和钦差,并命南安郡王回西南,钦差押运粮食去北边。 这样一来,江南这场轰轰烈烈的盐商案落下帷幕,中途虽起了一点波折,却也安稳度过。 真正的战场转移到京城,先是近百位官员被下大牢抄家,砍头流放一条龙。 这样大规模的清洗,让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中,在血色过后,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争夺战。 这百位官员,以及被他们牵连的亲友,空出一百五十多个岗位。 太上皇和新帝刚开始默契的收下那些钱,统一战线坚决处理涉案官员。 可到了此时,他们又开始明争暗斗起来,今天你命自己心腹上位,明天我就调心腹去到另外一个位置上。 两人虽然都有自己的心思,但也知道朝廷损失了这么多官员,虽然不至于政事停摆,但也要忙碌一阵,得尽快决定新官人选。 于是在互相争夺又互相妥协之下,他们用自己人瓜分了比较重要的十几个岗位,剩下的就提拔部门内能干的官员,或由各部门的长官提供名单,吏部审核,两位帝王最后通过。 等到这些都处理好,朝廷开始检拔那些考取功名后,等待候补的官员。 这一次,只要托个关系,稍微走动一下,就可以得到一个不错的官职。 于是在一大批人哭嚎过后,是另一批人的欢天喜地。 人类悲喜并不相同,这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比如荣国府,京城这一系列的变故,都没影响到太上皇心腹荣国公,且在事情过后,他还为自己的长子和次子谋到了两个不错的位置。 长子贾赦因为先太子的情分在,被太上皇惦记,候补了一个武职,在羽林军充当正六品小官。 别看官小,但这意味着太上皇允许荣国府下一代继续接触军权。 荣国公本身掌管京郊大营,要是大儿子干的好,说不定能接他的班。 当然了,这一点荣国公内心充满了忧虑,毕竟新帝不是和贾赦关系好的先太子,而羽林军又是掌管内城防务的,新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 荣国公不能拂了太上皇的好意,又不想叫新帝忌惮上,只能让大儿子装傻,韬光养晦,不惹了新帝的眼。 于是贾赦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时不时缺席差事。 而他的弟弟贾政则相反,进了清水衙门工部,虽然是从六品的小官,但有父亲照拂,进去后就受到上司的重视,带在身边教导。 和原著相比,他当官的时间早了好些年,也要容易得多,毕竟荣国公还在,贾家正是最鼎盛的时候,没人故意打压,升官指日可待。 荣国府这一家子,都是欢喜参半,更何况境遇更加天上地下的其他人。 而最叫人哭笑不得的,就是林家的喜讯了。 经过太上皇和新帝的角逐,新任巡盐御史竟然落到了林如海身上。 要知道林如海还在守孝期间,按理需要27个月,现在才过去一半。 林如海怎么也想不通,两位皇帝怎么想起他来? 巡盐御史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太上皇和新帝都不可能把这么关键的位置让出去,于是在互相妥协过后,再一次迎来了激烈的交锋。 这一次是太上皇胜了,他命自己的心腹上任,可不过半月,这人竟然死在上任的路上。 太上皇大怒,下令彻查,可结果却显示,这位是感染了风寒,病倒在驿站,因为条件有限,没有厉害的大夫治疗,才没的。 太上皇不信,认定是新帝动的手脚,而新帝也确实插手了,不过在事后。 得知那人病了,他就安排选新的巡盐御史,想趁太上皇还没反应过来,先一步抢了这位置。 然而这看在太上皇眼里,就是新帝早就知道,所以才这么行动迅速。 太上皇恼恨于他,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明面上否决。 无论新帝提议谁,太上皇都不同意,私底下闹得很难看,就差闹出去被朝臣知道了。 最后还是新帝被劝住,再闹下去,太上皇就要不顾他的脸面了。 太上皇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要是去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新帝没脸,那乐子就大了。 新帝迫于无奈,不得不妥协,但也故意恶心了太上皇一把,提议林如海。 林家因为林如海父亲身体不好,虽然是世袭的侯爷,但从未上过朝,虽有爵位,却不算太上皇心腹。 但林如海是贾代善女婿,又是太上皇钦点的探花,还被他下旨赐婚,算是他看好要培养的人。 新帝选他,是因为知道太上皇不会反对这个人选,但又因为林如海在守孝,夺情说起来是尽忠了,可对文人来说,名声会有瑕疵。 林如海是文人,还是文风鼎盛的姑苏人,比较看重这点,何况他事母至孝,得到消息后,忍不住苦笑,却不能拒绝。 而太上皇一直标榜自己看重孝道,夺情这种事,近二十年都没发生过,在林如海身上破了例,难免不痛快。 因此这个任命,三人都不怎么痛快,唯一高兴的,大概只有苏叶了,毕竟这是她一手促成的! 421 第四百二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35 获得…… 获得任命, 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都要去,因此林如海当下就让贾敏收拾行李。 因为前一任巡盐御史南安郡王直接带着人走了,走之前还把江南搅得天翻地覆,许多盐商都下了大狱, 更别说有牵扯的官员了。 虽则有京城新派来的三位盐官, 兢兢业业处理相关事宜, 但还得巡盐御史主持大局。 因此接到任命, 林如海在家里过完年, 大年初五就匆匆去扬州上任了。 贾敏则暂时留了下来, 一来天气冷,不适合女人和孩子出门,再是小心,也难免吹了冷风, 万一病了就不好了。 苏叶是不怕, 可贾敏学习锻体术的时间有限, 且资质一般, 目前也只能让身体和平常妇人差不多。 林玄玉更是还没到学的年纪,虽因为丹药的缘故, 从生下来就没生过病, 但作为林家唯一的孩子,林如海夫妻难免小心点。 二来姑苏是老家, 临走前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好, 比如带去扬州的行李等,再比如林家的产业, 是卖掉还是交给族人照管云云。 最重要的是,林如海再次做官了,虽过年祭祖的时候, 已经上告列祖列宗,可没有专门准备祭品,告慰先去的父母,总觉得遗憾。 林母去世前,心里也是遗憾的,一来没见到林家子嗣降生,二来怕耽误林如海前程。 林如海知道母亲的心愿,现在全部实现了,当然要另外告慰父母,顺便说一下他被夺情的不得已。 因为差事紧急,他不得不匆匆上任,只能拜托贾敏。 好在这些都有林家族长在管,贾敏先去拜访族长夫人,和族长夫妇商量此事。 族长一家当然不会阻拦,林如海出息,对林家也是有好处的。 林家这些年,也出了几个出息的子弟,但年纪轻轻就当了官,未来显见官运亨通的,也只有林如海一人。 倒不是期盼他照拂林家其他人,而是有这么个人在,林家在姑苏的地位就不倒,也没人能欺负。 族长和族长夫人得知贾敏的来历,当即同意了,安排在三天后祭祖,因为只是小祭,不需要其他人在场,只族长和夫人,带着贾敏,苏叶和林玄玉进去。 既然要做戏,苏叶这个林家嫡长子的身份算是确定下来了,在新年祭祖的时候,写在了族谱上。 要是林玄玉来了,她不来,会让人觉得奇怪。 而此次祭祖,本身就是为了告慰林如海父母,他们林家有了继承人,当然还带着林玄玉过来给祖父母上香。 族长先亲自上了三炷香,然后对着贾敏道,“如海媳妇,你也来给公婆上香吧。” 贾敏点点头,接过族长夫人递过来的香,跪下,磕头,闭目祷告,心里默念。 父亲母亲,儿媳代夫君林如海,来拜祭二老了。如今夫君被任命为巡盐御史,此官职不好做,之前江南就闹得沸沸扬扬,还望二老保佑夫君平安顺遂。 另我与夫君生下一儿林玄玉,健壮活泼,也请保佑他平安长大! 贾敏在心里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族长夫妻见她虔诚,也没有催促,安静等着。 等贾敏起身,上了香,轮到了苏叶和林玄玉。 不过介于他们的年纪,只能跪坐在蒲团上,苏叶还好,林玄玉尚且无法起身呢,能跪住就已经叫族长夫妻惊讶了。 他们的香是由贾敏代为上的,等出来,族长还感叹,“你家这两个孩子,教的真好,这么小就这么乖巧听话了,坐得住,是个学文的好苗子。” “是啊,”族长夫人也感叹,“不像我家里那几个孙子,皮猴一般,整天上蹿下跳,让他们去族学,整日竟想着逃课玩耍。” “看哥哥嫂嫂说的,他们之前来园子拜见,我都见过,是机灵聪慧的孩子,现在还小,活泼点才好,这样才健康,”贾敏连忙道。 说起来莫看林如海年轻,在林家的辈分却高,这是因为林侯这一脉,身体都有点弱,子嗣难免艰难些。 像林如海,就是林父年过三十才生下的,他自己也是到了这个年纪,才有了林玄玉。 族里这边,比他们辈分高的,也只剩下三个族叔和四个婶娘还在世,也都是半百往上了。 族长和族长夫人年过五十,长孙都已经有了子嗣,算是四世同堂,也不过是林如海的族兄。 “你别往他们脸上贴金了,他们要是能有如海一样懂事,我们也就不用愁了,”族长夫人满面笑容,邀着贾敏回去用饭。 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中午,族长家自然是要用饭的。 贾敏没有推辞,她还有事和族长商量呢。 “是祭田的事,之前仿佛听说,族长想购买一些好田,充做祭田,专门用来培养族中子弟?”贾敏试探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族长意外她竟然知道。 “这是好事啊,知道后我立刻给夫君送了信,他也是极为赞成的,让我取出五千两,交于族长,也算我们尽一份心。”贾敏立刻道。 五千两已经很多了,现在姑苏上等水田大概是三到四两一亩,五千两能买下一千五百亩。 更何况林如海有钱,林家其他人也不逞多让。 林家本就是传承了许多年的大家族,底蕴自不必说,族人即便没有科举,过得也不差,像族长家,就拥有姑苏郊外一整个山头,和山下好几个村子连成一片上万亩良田。 即便有一大半是属于族里,算作祭田,可也是交给族长管理的,他取用一些也无妨。 除此之外,林家还有别的收入,像商铺之类的。 林家自己不做生意,但好地段的商铺不少,租出去每年光租金就不少了。 林如海一家就出了五千两,其余人家出一点,凑够一万两,就完全够了。 三千亩良田,每年的出息至少在六七百两上下,光是用来培养子弟,怎么都够用。 因为林家已经有了族学,且有专门用于族□□转的产业,每年收益超过了五千两,开个书院都够了,何况林家的子嗣也没多到这种地步。 其实族学里,有一大半是亲戚家的孩子。 贾敏以为族学中亲戚家孩子多了,其中难免有家中困难的,林家乐善好施,不仅不会要学费,说不得还要贴补一点,所以不够用了,族长这才想着,多置办一些良田,让族学更富裕些。 林如海得知,来信说这是好事,培养子弟,不管是不是林家的,都是善举。 他们既不缺钱,那多资助一些,就当给儿子祈福了。 族长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解释清楚,“想来是你听差了,我确实有这个意愿不错,但不是为了族学,族学那边的钱财尽够了。” 贾敏一愣,“那是?” “是有那么几个孩子,于读书上没什么天赋,识字后再继续,也不过是浪费时间,我就想着因材施教,既然他们有别的兴趣,培养培养,以后兴许也能出息。像三房淘哥儿家的小子,自小就对算盘珠子感兴趣,他母亲在她旁边拨算盘算账,他光听一听,就能比母亲算的还好,那时只有三岁。后来上了学,他一背书就犯困,淘哥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开窍。偏一看起《九章算术》来,就精神百倍。” 族长想到那孩子,顿时觉得乐呵,“他父亲就想着,要不找人教孩子这个吧,林家也不是非要孩子走科举一途,虽则算术以后的出息有限,但如果能专精的话,兴许也有点用。于是淘哥儿家就为他专门请了夫子。” “我得知后,想到族学也有几个实在不开窍的小子,就想专门设一处学堂,培养他们学点别的吧,实在不行,教一些庶务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壮大林家产业呢。只是这样一来,花费就大了。” 一对一培养,可比在族学一起学习还费钱,关键还是看不出未来是否会出息的课程。 不仅族里人觉得浪费,与其花时间金钱在这些孩子身上,还不如集中资源在那些能科举进士的族人身上呢。 就连淘哥儿这个亲生父亲都是这样想的,他的儿子不争气,那就不要在族学里占用资源了。 所幸他有钱,能单独培养儿子。 那些儿子孙子争气的,更不愿意族长分一部分资源出去。 林家再是和睦,也是个大家族,中间各种声音不少,只是族长一脉自来就是嫡支,为人公正大方,又有林如海等出息的族人支持,无人能动起其地位。 但族长也要顾及族人的感受,不能强压他们同意一些看起啦并不那么合理的要求。 哪个家族不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会读书,有机会考中科举的子孙身上,去另外培养‘愚笨’孩子这种事,除非你家钱财资源都不缺,即便那‘愚笨’是孩子的聪明点错了地方,也是如此。 因此在和族人商量过后,见大部分人都不同意,他就想自己出钱,购买一些土地,用作以后这部分孩子的培养开销。 能培养多少算多少,都是林家的孩子,能为他们找一条出路,也是好的。 他不知道贾敏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林如海是正经的科举进士出身,大概也认为读书最好吧。 贾敏听明白了,忙道,“族长多虑了,夫君一向认为孩子,出息不一定非得体现在科举上,能有一门技能,未来生活无忧,也是不错的。” 她瞄了一旁软榻上玩耍的苏叶一眼,这还是之前她见那些孤儿被接走,询问林如海才得知的。 原来这些孩子要被送去学习一些目前科举用不到的东西,但有这位在,以后一定有大用的东西。 她不理解是什么,但想来夫君都支持,未来一定错不了。 未来或许不再是儒生的天下了,林族长能未雨绸缪,或许他们林家以后真会出几个科举之外的人才呢?那也不错! 当然这事不能透露出去,贾敏对族长的想法大加赞赏,并把钱匣子推过去,“还请族长不要推辞,暂且先用着,要是不够了,请一定写信来,我和夫君定全力支持族中子弟教育。” 见她这样郑重,林族长呆了呆,没想到他们夫妻竟是如此想的。 林如海不愧是能当探花的,思维灵活不僵化。 林族长不再推辞,接了下来。 解决了这件事,三人在族长家用了饭,这才告辞离开。 之后又过了半月,贾敏彻底理清了家事,哪些该带去扬州,哪些得封存起来,放进仓库好好保存,哪些以后或许用不到,又不能浪费了,都拿去送人。 就这样忙忙乱乱地,直到二月快结束,他们方才出发。 从姑苏到扬州,坐马车更快一点,两天就到了,但他们带了大批行李,马车就没有船方便了。 索性坐船也只需要三四日,花费的时间也不长,因此选择了船。 且这一路,因为冬季结束,春天到来,到处是刚抽出嫩芽的绿叶绿草,处于老叶和新叶交换的时机,别有一番勃勃生机。 两岸的风景也不同于往,风韵雅致,碧波荡漾。 苏叶坐在船上,推开窗户,尚有点微凉的风,吹拂在脸上,带来阵阵舒适,让人不由怡然自得。 青鸾推开舱房门,见她趴在窗户上,头探出去看外面的风景,不由唬了一跳,“我的公子诶,您小心着点,可千万不要从窗户栽下去。” 就这头重身子轻的三头身小人,她真怕人直接栽到水里去。 她放下手里的托盘,忙过去把窗户撑大一点,把人拉进来一点,“公子想看风景,吩咐我们就是,可别再自己行动了。” 虽是出身不凡,但也只是小孩身体,实该小心点。 “好吧,”苏叶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让青鸾把自己后背垫高一点,半倚靠着看窗外风景,“夫人又让你送什么好吃的来?” “是鱼汤,据说这片河域有一种神奇的鱼,味道特别鲜美,离了这地界,就吃不到了,用来熬汤滋味最好。”青鸾笑道。 苏叶闻言,来了兴趣,“端过来我尝尝。” 青鸾给她倒了一碗,味道果然鲜甜异常,扑鼻的余香,却没有任何腥味。 没看到鱼肉,应该是熬过后筛掉了,乳白的汤汁上飘着鲜嫩的葱花,赏心悦目。 她喝完又让青鸾倒了一碗,再要第三碗时,青鸾却是不让了,“可别,等会儿就要吃晚饭了,这会儿撑着了可如何是好?” “不是过了这地界,就吃不到了嘛,青鸾你这是馋我,”苏叶无语。 这鱼汤确实是她迄今为止,吃过最鲜美的,要是以后吃不到了,可要想死了。 “那要不?我让船家多打一点上来,养起来留着明天再熬?”青鸾提议道。 没得喝了,苏叶浑身又懒洋洋趴着,“既然别的地界喝不到,就说明这鱼金贵,捞上来不久就会死,死了就不好吃了,养不活的。” 要不然这么好吃的鱼,为何不运出去卖呢,总归有限制的。 青鸾不信邪,还是出去问了,得到的答案和苏叶说的一模一样。 这鱼只有小指头大小,通体黝黑,极为不起眼,滋味却极好,被经常走水路的人称为‘三绝鲜’。 所谓三绝,一绝是鱼太小,又只在河中心活动,从不往岸边去,极不好捞,只有那特别熟悉其习性的船夫才知道具体位置。 二绝是鱼很难看,看了第一眼,让人绝不想看第二眼。 三绝自然是味道了,很少有鲜味比得上这鱼的。 这种解释传开,于是来往行船的人,也都开始叫它‘三绝’了,原本的名字已不可考。 船主知道雇主家的少爷喜欢,还特意多捞了一些,“一个时辰内就得下锅,不然就死了,死了的味道可不好。” 青鸾好奇,看了一眼,顿时被那鱼丑到了,当即撇开眼,“这也就是滋味好,不然看着可真碍眼。” 船主忍不住笑了,“或许就是滋味太好了,所以才要长这么丑吧,不然早被吃光了。” “可也太丑了!”青鸾回来,绘声绘色给苏叶讲,“我从未见过这么丑的鱼,好在鱼汤熬好后,会把鱼肉撇出去,不然谁吃的下哦。” 说的苏叶都好奇了,让青鸾带她去看看。 怎么说呢,那鱼吧,确实丑得让人不忍直视,纵是她看多了海底那千奇百怪的生物,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丑的真别致!这样,去找个鱼缸来,搬到我房里去,我想养养看。” “什么?”青鸾呆住,“这么丑的?” 船主连忙道,“是养不活的,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死。” “知道,”苏叶不以为意,“我就是好玩,死了扔掉就是。” 她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在空间里养起来,这么好吃的鱼,丑怎么了,不要歧视丑的东西嘛! 船主见她坚持,也没说什么,去厨房找了一个大口子的陶罐,装了十几条进去,递给青鸾。 青鸾瞄了一眼,颇为嫌弃,双手却老实接过来,顺便从荷包里掏出二两的银锭子,“这个是买鱼钱。” “不用不用,林管家已经包下了我们的船,这点子河鲜哪用得上银钱,”船主连连推辞。 “拿着吧,我家公子怎么会占你们的便宜,”青鸾坚持把银两给他。 船主也不好再推辞了,双手接过,连连道谢。 苏叶带着青鸾回去,坐在软塌上逗弄陶罐里的小鱼,见它们非常活跃,游来游去,一点也不像马上要死的样子,想了想,对青鸾道,“你去给我准备一点东西。” 她想试试看,不用空间灵水,能否养活这些鱼。 半个时辰后,青鸾回来了,带着一大堆东西,都是她花钱让船主准备的。 为了这些,船主特意停了船,让人下河去了。 贾敏得知后,以为苏叶难得起了玩闹的心思,也没有阻止。 东西拿来,苏叶开始一一实验,虽然她对物理和化学更擅长,但生物方面也不差,任何学科,到了顶尖都是系统工程,不能说一通百通,但都有共同之处。 让青鸾出去,她待在密闭的房间,悄悄拿出一套仪器,对着三绝鱼各种研究,活的死的都解剖了一遍,从它们胃里发现,不同于别的鱼吃的是浮游生物,三绝的胃里面还有一种黑褐色的泥土。 说泥土也不是,把黑褐色物资从泥土中分解出来,发现竟然带有活性因子,且化学结构极为稳定。 这黑褐色物体,能在三绝体内存一段时间,虽然挤占了胃部空间,减小消化,或许这就是它长不大的原因,却能叫三绝保持活力。 而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 苏叶大概懂了,忙去解剖那些死去的三绝尸体,发现体内黑褐色已经消耗殆尽,几乎找不到,所以这才是三绝离开本河段就死亡的原因吗? 她打算尝试一下,把实验器具放回空间,然后把死去的鱼全部倒掉,打开房门,去找船主。 “三绝停留最多的地方,把那河底的泥土给我挖来,越多越好,我付工钱,”苏叶道。 船主莫名其妙,但苏叶直接拿出了十两银子,他自然答应。 天色已经晚了,今天看来是走不了了,船主请求暂时停靠在岸边。 下人去找林管家,禀告给贾敏,她让人过来叫苏叶过去问话。 苏叶知道她想问什么,过去仔细解释了,“我发现那些鱼靠一些泥土里的物质存活,那种泥土只有这一代有,所以这鱼才只能在这里存活,等我实验一番,如果成功了,以后在别的地方,也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鱼汤了。” 贾敏想到那美妙的滋味,想想也很不舍,答应下来,让人小心靠岸,耽搁一晚上再走。 苏叶的科研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她基本已经确定的东西,就不可能出错,一晚上过去,用来做实验的鱼还活得好好的。 陶罐底下铺满了那种带有黑褐色物质的泥沙,里面的鱼就一直活蹦乱跳的。 船主见了惊奇极了,“既然是这种原因,小公子果然见识不凡,聪慧至极!” 林管家看到那鱼,想到那美妙的滋味,突然觉得这可是来钱的好营生,于是就去请教贾敏,“是不是要命他们保密?这样我们就可以做独家生意了。” 贾敏想了想,“这倒是个妥善的法子,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为我林家办事?可以不签卖身契,签契约也行,他们负责抓鱼挖土,然后卖与我等。” 毕竟是独家生意,想来是能赚钱的。 林管家立刻去办,和船主等人谈了许久,终于谈妥,双方签下契约。 此后林家得了一门赚钱的生意,随着三绝鱼风靡全大楚,其鲜味迷倒众人,林家赚得盆满钵满。 而苏叶,拿到四成干股,每年收益不菲。 果然,垄断什么时候都赚钱,尤其这垄断物成为贡品,千金难求的时候,就更是日进斗金了。 422 第四百二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36 解决…… 解决了嘴馋的问题, 船只重新起航,在第二天傍晚抵达扬州码头。 此时, 林家二管家早已等候多时, 原本计划早上抵达的,拖到傍晚还没到,他真怕出事了。 偏偏老爷已经去巡视盐务, 也不知道去了哪个盐场,想通知都不知道往哪里寻去, 只能暗自焦急。 所幸太阳落山前, 林家雇佣的船平安抵达。 等船一靠稳, 他立刻跳上去, 焦急询问道, “夫人和两位少爷呢, 可有事?” “没有没有, 只是有点事耽搁了, ”林管家连忙道。 林二管家松了口气, “这就好,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请夫人和两位少爷下船。” “行, 你且先去看管行李, 让他们小心搬运,”林管家道。 苏叶随着贾敏下船, 坐上马车,行驶了大概半个时辰, 来到巡盐御史宅邸。 这府邸修建得威严大气,又兼具江南风情,前面是规整的四合院样式, 后面则是园林,花园池塘一应俱全,精致又典雅,且处处用料精巧,不愧是有钱的巡盐御史府邸。 来之前,林二管家已经带着人打扫过了,可以直接入住。 为了方便,贾敏住在后院主院,儿子就安排在她身边。 另外她还想让苏叶住隔壁院子,被苏叶拒绝了,她要了一个比较远,但很大的院子。 这院子前面正对着花园凉亭,周围是湖光十色,风景秀丽,后面有一片竹林,清幽雅致。 里面的建筑是两层阁楼样式,一楼有一明两侧两暗五个房间,明间自然是待客用的正房,侧间虽然为侧,光线却很好,可以作为书房和卧室,暗间一个用来当库房,另一个可改成卫生间。 而二楼的空间,她打算改造成实验室,做实验是一方面,不好放在书房的一些资料,也会在这里书写,因此上二楼阶梯的门会一直关着。 选好了住处,丫鬟们迅速收拾,很快就整理好。 林如海去巡视了,一两天回不来,贾敏有点失望,但也打起精神来,和扬州的官员夫人们应酬。 初来乍到,她就接到了很多帖子,都是本地官员的家眷,以及当地乡绅和富户的夫人。 她们送拜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结交一番。 毕竟巡盐御史虽然是正六品官,看起来比扬州许多官员都不如,但权利极大。 另外,林如海还被册封了兰台寺大夫,虽是个虚职,却也是正三品大员。 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是正三品了,这是何等的前途光明,哪个官员不想结交一二。 只不过林如海来了之后,一直忙于整顿当下盐务,没时间和人交际。 现在他夫人来了,众人当然积极。 贾敏一连交际了半个月,就连林如海回来都顾不上,索性林如海也没停下,休整两天,又离开了。 就这样,夫妻二人各忙各的,一时竟把儿子忘在了脑后。 林玄玉也不恼,乐呵呵地让伺候自己的下人,抱自己去苏叶的住处。 苏叶带着他读书,教他背诵四书。 林玄玉的记性极好,口舌也渐渐伶俐,背起书来有板有眼,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就这样,在两人一教一学间,林玄玉也满周岁了,竟记下了好些句子。 夫妻两人也终于忙得差不多了,这时,陈景轩来了,和林如海密探了许久,方才离开。 自从谈完,林如海就变得极为沉默,整日神思不属,贾敏看了忧心,“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道,“敏儿,要是有一件利国利民的事需要我去做,但做了会非常危险,可能......可能会陷你们母子于不利,我......” 贾敏反握住他的手,“去做吧!我相信老爷,我会注意我们母子身边的安全,老爷也要小心!” 她了解丈夫的为人,读书不就是为万民立心嘛,丈夫读圣贤书长大,这些牢牢刻在心里。 现在有这个机会去做,要是他没做,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至于危险,她再仔细一点就是了。 林如海非常感动,“我也会派人保护好你们的!” 陈兄说了,会派先太子留下来的人保护他们一家三口,再说还有苏叶在,遇到危险也能抢救回来,他有保障,哪还能犹豫,只是怕夫人担心罢了。 担心自然会担心的,但贾敏也不是那等柔弱的性子,悔教夫婿觅封侯这种事,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夫妻二人说了一些体己话,贾敏就离开书房,找苏叶求平安符,放在林如海身上。 苏叶当然准备了,给了她好几张,“放心吧,只要符没被烧毁,就能挡下任何危险,”即便被烧毁了,也能换新的。 有她在,怎么可能叫林如海有危险呢,贾敏和林玄玉也不会有事。 贾敏还是相信她的,闻言放下了心。 有了妻子的支持,林如海没了顾忌,结合自己这几个月查探到有关于盐场的情况,以及改良晒盐法的好处和弊端,最重要是能带来的种种好处,写了两份秘折,让人悄悄送到京城,交与岳父贾代善。 有些事不适宜让朝臣知道,而贾代善能单独面见太上皇,是最适合转交的人。 折子进京,林如海放下一桩心事,开始有时间关注儿子的学习情况了。 他发现自己可能有点误会儿子了,林玄玉没有那么笨,显得笨只是在苏叶的衬托下。 也没谁家孩子,能在周岁过后,就可以背下论语的内容了。 他和妻子商量,“要不给这小子找一个启蒙老师?” 贾敏想到那折子进京后,可能带来的危险,询问,“能保证先生是安全的吗?” 林如海想了想,确实,先生又不是下人,哪能要求人家安分待在林家,不出去呢。 要是时常出去,难免被人钻了空子。 可孩子的教育也是大事,不能不上心。 “要不还是我教?”贾敏询问道,凭她的学问,给儿子启蒙没问题,几年后,想必这件事也平息了,到时候再找夫子,或者直接拜入书院,都是可以的。 “我再想想吧,”林如海觉得贾敏虽然学问不错,毕竟不是走正经科举路子,不太适合儿子。 他事后给陈景轩写信,想着他那边能否找出有学问,又有警惕心的人。 陈景轩接到信,盘点了一遍身边的人,发现都不合适,那些人学的东西很杂,不太适合林家人。 突然,他想起了甄管事的家世,他不是有一嫡支的兄弟,是个学问不错,淡泊名利之人? 学问好,考中了举人,足以给林玄玉启蒙,淡泊名利就不会被引诱,从而对林玄玉不利。 至于他身边可能被钻空子,陈景轩专门派一人过去,看着他就是了。 他把自己的考虑,写在信上,让人回了林如海。 林如海看到上面的人名,稍微有点印象,甄费,字士隐,原是姑苏人,住在葫芦庙附近,学问人品都很不俗,只是本人没多少进取心,安贫乐道。 这倒是不错的人选,和贾敏商量过后,林如海派人去姑苏重新调查一番。 甄家家风颇好,甄士隐与妻子生有一女,日子过得清净,平日也没不好的爱好,喜好诗文,性格淡泊,确实合适。 调查清楚后,林如海给林族长写信,请他代为聘请。 甄士隐起先觉得疑惑,林家偌大的家族,读书人也不少,何必请他一个外人? 何况他家资颇丰,也没那教书育人的心。 林族长自是知道,林如海准备做一件大事,对待家人需要慎之又慎,请族人不是不好,只是也怕歹人把目标放在族人身上。 甄士隐不是林家人,那些人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连外聘来的先生都要下手的地步。 但这话不能和甄士隐说,“实在是族里空不出人手来,林家族学今年又多招收了十几个学生,有精力教学的族人实在有限,大部分还要备考科举,只能麻烦甄先生了。” “当然,我也知道先生的隐士之心,只是您在姑苏这么久,不想出去转转吗?教蒙童实在不必太过费心,每日半天也就差不多了,剩余时间,可以在扬州到处走走。虽同在江南,扬州和姑苏的风景却是不同,人不太一样,自有其独到之处。另外,还可带着嫂夫人和侄女一起去,如海媳妇在家里除了料理家事,日常也无趣,和嫂夫人互相陪伴,想来也快活。”林族长竭尽劝道。 甄士隐想到老妻常怀忧虑,因为夫妻二人只有一女,她时常担忧女儿的未来。 自己如果教了林家的孩子,等到他长大,有这份香火情在,或许也能照拂女儿一二。 想到这点,甄士隐有点动心了,“那我回去和夫人商量一二,过后再回您。” “再好不过,”林族长欢心,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甄士隐回去,把遇到林族长的事一说,对于他提及的,给林家孩子当蒙师的事,询问妻子的意见,“要去扬州,不知你可愿意?” 谁知,甄夫人听完,竟是万分高兴,“听说扬州风景秀丽,和姑苏有很大的不同,气候却相差不大,正好适合我们夫妻带着英莲去见见市面。”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一的寄托就是女儿英莲,去哪里都无所谓。 如果丈夫给林家当老师,能对英莲的未来有所帮助,那当然要去做。 有了妻子的支持,甄士隐不再犹豫,给林族长回了信,然后让妻子收拾行李。 倒也不必大动,带些日常衣物,然后把财物带走,像房契地契之类的带上,金银也都换成银票带上。 林族长收到他的回信大喜,忙命人安排船只,护送他们一家三口去扬州,一边给林如海送信。 在林族长的安排下,甄士隐一家顺顺利利坐上了去扬州的船只。 登船之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念诗,“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 ” 他不由转头看去,正好有一艘小舟靠近码头,舟上站着一个落魄中年文士,对着姑苏的风景心生感慨。 他在心里补上下面两句,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② 果然应景,只他不是送朋友远行,而是自己即将离开罢了,但不舍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本想搭话,和这位相貌不凡的男子攀谈一二,又觉自己远行,不过是泛泛之交,未来或许不会有交际,那又何必交谈呢,徒惹伤感。 旁边的小舟靠岸,船家拿出两个包袱,“贾先生,这是您的行李,船钱一共一两二钱。” “好的,多谢船家,”那位被称贾先生的男子付了船钱后,上岸离开,很快就消失在码头。 这边,甄士隐的船也开了,他不再看风景,转身回了舱房。 几日后,甄士隐一家抵达扬州,被林如海夫妻热情招待,贾敏为他们收拾了一个独立的院落,靠近西侧门,出去很方便,且与后院独立开来,又不受前院衙门打扰,实在是个清净的好住处。 院子装修极好,十来间屋子,一家三口加上三个仆人,住着相当宽敞。 贾敏见他们只带了三个仆人,又特意拨了几个下人过来照料,不过这些人不住在这景秀院,只白天过来做活,给足了甄家空间。 甄士隐非常满意,即便知道要教的学生不过周岁,也没有觉得不满。 林玄玉还小,每天也不过学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甄士隐尽可以随意安排。 林如海没时间陪他,安排了林管家的儿子,带着他游览扬州,并结交了一些和他志趣相投的文人。 甄士隐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很快就乐不思蜀,觉得日子过得既清闲又有盼头。 甄夫人这边,和贾敏相处融洽,英莲生的精致,眉间一点嫣红,让贾敏爱得不行,时时请甄夫人带着女儿过来一处说话。 苏叶这边,基本是自己看书,要是有不懂的,会去请教甄士隐。 甄士隐在错愕过后,对苏叶的表现简直惊为天人,在林如海的安抚下,也知道了林家的意思。 林家有如此天之骄子,也怕树大招风,从不对外宣传儿子的聪明。 甄士隐闻言,立马表示自己会保密,他信守承诺,连妻女都没说。 如此人品,不由叫林如海更加放心,把儿子的教育全权交托于他。 苏叶见他如此识趣,也不再闭门造车,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去听甄士隐讲学。 由于她和林玄玉的进度不同,是分开授课的,因此甄士隐的工作时间,增加了一个时辰。 不过他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颇为惊喜,毕竟苏叶学习的速度实在惊人。 哪个老师面对这样天资卓绝,学什么一点就通,还有自己想法的学生,不会觉得惊喜呢? 苏叶时常给他与成年人交流的感觉,这让他大大满足,对待学问不由越发认真。 他年轻时进学都没这么上心,人到中年,反倒开始热爱学习了,也是没想到的。 由此还减少了外出游玩的时间,下午也待在书房学习,就怕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够,教不了苏叶多久,那就太丢人了。 甄夫人没想到,自己一向性格淡泊的丈夫,竟有一天也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了。 她觉得惊奇之余,把女儿也扔给丈夫,让他教导女儿认字学习。 教别家孩子是教,自家女儿也不能落下。 甄士隐没有拒绝,禀告林如海和贾敏后,就带着自家和林玄玉差不多大的女儿,一起抱来启蒙吧。 教导过后,他也发现了,自家女儿虽然不如林玄玉聪慧记性好,也是极聪明的。 两人一起念书,并不会比林玄玉落后多少,且她是安静的性子,比林玄玉更能坐得住。 看到这么乖巧的女娃娃,苏叶也忍不住喜欢,学习之余总忍不住逗弄一番,甄士隐也不管,乐呵呵看着。 三个小娃娃凑到一起,一个赛一个玉雪可爱,也一个赛一个聪明,让他每每都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苏叶看着甄英莲,想起她原著的命运,想来现在命运已经改写。 甄士隐一家来扬州,带了三个仆人,并没有那个害得甄英莲被抱走的霍启,且林家的规矩也比甄家严,贾敏也比较看重甄士隐一家,甄夫人和甄英莲要出门,一定会安排好几个仆人看着。 再加上,江南的人贩子被打击得差不多了,近几年不会再猖獗,甄英莲这一关算是避过了。 在父母身边长大,甄士隐又成了林家的西席,即便以后甄家依然被烧了,也不会无处可去,只能依托于甄夫人娘家。 有女儿在,甄士隐也不会生无可恋,然后跟着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跑了,甄夫人也不会哭坏了身体。 想来,这个可爱的女娃娃,会有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 就在苏叶学习中,时间渐渐走到春末,扬州的天气也一天天热起来。 某天早上,贾敏突然哭着醒来,嘴里一直喊着,“爹爹,莫走。” 林如海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贾敏半天回不过神来,心里空落落的,摇摇头,“不记得了,只觉得很难过。” 林如海听到她喊的内容,心下一沉,几个月前,京城就来信说,从去年冬天,荣国公的身体一直不好,旧疾断断续续复发,难道是岳父出了事? 他不敢把猜测告诉贾敏,怕她担忧焦急。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半月后,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到了林如海手上。 荣国公贾代善真的去世了,起先是因为冬日多饮了点酒,被冷风怔住了,有些许感冒发烧,后来引发旧疾,就越来越重。 宫里太上皇和皇上都赐下太医,然没什么用,贾代善的身体渐渐虚弱下去,最终在四月末离开了人世。 贾敏得知,忍不住大哭出声,“我这个不孝女,竟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林如海心里也难过,岳父对他不对,一心盼着他们夫妻和睦,因此他才能放心把那么重要的折子交给岳父,代为转交。 现在岳父去世了,也不知道那折子是否已经呈上去了? 想到这点,他心里沉甸甸的,害怕出了意外,更怕岳父是被这件事连累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即便太上皇和皇上不愿意,也不会拿荣国公开刀,毕竟是战功赫赫的老臣,他只是帮忙呈递折子罢了,又不是多大的罪过。 压下心头的不安,林如海安慰妻子。 贾敏哭了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 林如海见她能听得进话了,干脆道,“要不敏儿回京,一来祭奠岳父,二来也安慰安慰岳母。有你这个女儿陪在身边,想来岳母能宽慰几分。” “什么?那你怎么办?”贾敏一愣,倒不是她不想回京,而是知道林如海走不开,如果自己回去了,林如海就要一个人了。 现在又那么危险,没有她在身边,真怕丈夫会出事! “别怕,你忘了平安符吗?我不会有事的,”林如海安慰道。 在他再三劝解下,贾敏终于答应回京吊唁父亲,因为时间紧急,只简单收拾一下,就要离开了。 而林如海这边,本没打算回京的,毕竟他有官职在身,无诏不能轻易离开。 然而那个来送信的人,竟然在晚上悄悄找到他,送上一封简短的信,是岳父临死前的密信,太上皇和皇上传他回京。 理由都想好了,就是为了吊丧。 “太上皇难过荣国公去世,皇上孝顺,想着林大人之妻不能在临终之前陪在荣国公身边尽孝,于是特意下旨,命林大人带着夫人回京城吊唁,至于巡盐御史的差事,可以暂时交给副手。”来人道。 林如海心里一惊,随即悄悄松了口气,明白那折子岳父还是递了上去,因为事关重大,两位陛下需要他前去说清楚。 而岳父的死,就是最好的借口,不会让人怀疑他进京的目的。 林如海感谢了来人,把人悄悄送出去后,就回后院告诉贾敏这个消息。 贾敏听完,一时滋味难言,丈夫能陪着她回去给父亲送葬,她自然高兴,但太上皇的意图,却是为了公事。 天威难测啊,她只能在心里抱怨一句,多的再不敢说,“那玄玉和阿叶怎么办?要带进京吗?” “这......要不送到陈兄那边去,请他代为照看一段时间如何?”苏叶的身份实在不好这时候进京。 423. 第四百二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37 林如…… 林如海夫妻赶着回京城奔丧,带着孩子实在不方便,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们对甄士隐一家非常信任,于是委托他们带着苏叶和林玄玉去金陵找陈景轩。 当然了,还有林管家带着几十个仆人随行,人数并不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甄士隐没有拒绝,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去金陵看看也不错,作为龙兴之地,那里的繁华是整个江南独一份的。 从扬州到金陵不远,不过几天时间就到了,陈景轩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带着人来码头接他们。 苏叶见到这个便宜舅舅瘦了一些,但看起来更加精神,身上的威势也更重。 他亲自接待了甄士隐,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甄士隐感觉意外,没想到林陈两家关系如此好,难怪林如海要把孩子送到金陵来。 现在任务圆满完成,他也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就怕出了什么意外。 陈景轩和他客套几句,就叫人带他一家三口下去休息。 甄家被安排在客院,而苏叶和林玄玉则住在主院旁边,和陈景轩离的很近。 他先是去看了林玄玉,林如海和贾敏选出来的下人都很麻利,已经收拾好,伺候林玄玉休息了。 他交代管家,“一路奔波辛苦,你等会儿请个大夫来,给所有人把一下脉,别累病了。” “是!”管家连忙出去安排。 陈景轩则去了苏叶的院子,苏叶已经等着了,“舅舅瘦了许多,可别累病了。” 陈景轩微微一笑,“不会。” 他打发青鸾等人出去,和苏叶说起了正事,“书院那边已经建好了,目前招收的学生一共五百六十名,第一年都是基础课,认字为主,从第二年开始,会分开教学。学习新式律法的一百三十名,剩下按照学科分农学,工学,化学,物理,生物等......另外习文和数学等基础学科,会贯穿三个学年,等学问基础,再考虑要不要深造,加深学习内容,或者从事一些简单的工作。” “这个不急,先培养一批出来,最优秀的安排当老师,继续培养下一批,”苏叶点头,想要从无到有培养人才,弯道超车,赶上西方百年的理科发展,没有十数年功夫怎么行,三年不过学个皮毛罢了,但好歹能打基础,搞懂一些原理。 “嗯,商会那边,已经谈成了第一笔军粮买卖,因为价格便宜,粮食好,不掺假,吏部那边非常满意。不出意外的话,会有第二笔第三笔订单。江南这边已经和各地粮商达成初步合作,愿意加入的,给了准入门槛,不愿意的,我们也不会客气,直接用商业手段挤兑他们破产。” “军粮那边注意点,一定有人从中捞好处,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的将领和官员肯定不少,发现了统统揪出来,新帝正是和太上皇打擂台的时候,肯定愿意揪出这些蛀虫,然后换上自己人。”苏叶道。 陈景轩点头,“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甄家彻底完了,除了未成年的几个孩子,剩下的要么砍头,要么流放,女眷也被发卖。忠顺亲王赎买了几人出来,安置在自己府里。” “他和甄贵妃竟都没事?”苏叶挑眉,没想到还挺顽强的,看到新帝对上太上皇,还是欠缺手段,竟是伤筋动骨都没有。 “只要太上皇搞平衡的心不死,那母子俩就不会有事,不过他们在朝中已经没人了,之后也不会有人愿意支持他们,不足为虑。”陈景轩淡淡道。 对于这对曾经给太子使过绊子的母子,他并没什么好感,当然,也没太多恶感。 因为他们那些手段,不过是恶心人罢了,实际没对太子造成多大威胁。 “这可不一定,”苏叶眼中闪过一抹暗芒,甄贵妃好歹是宠霸后宫十几年的宠妃,且对太上皇的性格了解很深,需要的时候会是一把不错的刀。 也好,留着给新帝添点堵也不错! “暂时不用理会,他们的对手是新帝,和我们不相干。那些投诚的人,新帝可相信了?” “信了,不过新帝在与太上皇的争夺中始终处于下风,文官倒是安插了不少,但那是和太上皇相互妥协的结果。军权完全触碰不到,太上皇抓的很紧,不愿让新帝有机会接触到一点点,”陈景轩道。 “这次荣国公去世是个好机会,”苏叶道,“据我所知,荣国公的人脉转移到了王家王子腾手上?” “不错,京郊大营虽然暂时交由副手掌管,但这人能力一般,只堪担任副手。荣宁两府的人为避险,全都没有再接触兵权,荣国府的贾赦以守孝为名,辞了羽林军的差事,和弟弟贾政不日就会扶棺回金陵。等三年后他们重回京城,他的差事是不可能了,贾政倒是能重新补缺,回到工部。太上皇还惦记荣国公的话,去别的更好的位置也不一定。” “宁国府的贾敬出家当了道士,爵位传给了儿子贾珍。和贾家关系最好的是史家和王家,都是贾家的姻亲。不过史家在那场宫变中受了影响,现在一家子躲在家里反省,根本不敢冒头。最后也只能便宜了王家,王子腾是个能耐人,荣国公比较看好他,就把军中的人脉关系都给了他。” “王家不比贾家和史家,已经落寞了,爵位到王子腾父亲那一辈,就已经没了,他父亲是个没能耐的,不然也不会靠着女儿联姻,来维持四大家族的体面。王子腾纵然获得了贾代善的扶持,但终究不是贾家人,又还年轻,那些军中老蒋未必肯认他。因此他需要一个靠山!”苏叶道。 “你的意思是,让他投靠新帝?”陈景轩沉吟。 王家不像四王八公那样是太上皇的铁杆,但轻易也不敢改换门庭,毕竟贾代善那些老将,都是太上皇的人。 他想吃这碗饭,怎么可能明目张胆背叛太上皇? “不,只要太上皇认为他背叛了就行,”太上皇在深宫里,身体又不好,时常需要休养,接触到王子腾的机会并不多,对他毫无信任可言。 即便接见了,就能让猜疑心越来越重的太上皇相信他吗? 没有太上皇的首肯,他想要压服那些老将很困难! 王子腾主观意愿不敢背叛,但新帝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弄下没有资历的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王子腾不是有个女儿,以及十四岁了吧,可以参加选秀了,想来等他的女儿成为天子嫔妃,他不背叛,太上皇也不敢再相信他了。”苏叶道。 “这样一来,新帝说不定会重用王子腾,”陈景轩道。 “没用,太上皇那样的性格,怎么会让京郊大营落入新帝手里,那等于在他头顶悬一把屠刀,”要知道京郊大营是京畿附近最大一支兵马,整整三万人,一旦动起来,可以把京城的八个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羽林军和禁卫军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人,完全不是京郊大营的对手。 因此王子腾的女儿一旦进入新帝后宫,这个人就相当于废了。 而新帝也会意识到一点,想要掌握军权,尤其是京城内外的兵权,还得悄悄来,因为太上皇不允许! 那么先太子的人,就是最好的帮手了。 想来经过这么长时间,太上皇已经把新帝的底牌摸透了,原先四皇子隐在幕后,最吸引太上皇注意的,是太子,是二皇子三皇子,甚至是五皇子六皇子,绝对没有小透明一般的四皇子。 因此他也不认为四皇子能有什么能耐,这才轻易退位,不然六皇子才是最好的人选,年轻好拿捏,却又不是幼儿,至少成年了,朝臣不会反对。 可偏偏是四皇子登基了,为什么? 除了他暂时没有污点,貌似没有参与夺嫡,也因为太上皇误以为他没有势力,比六皇子还好拿捏。 显然,四皇子不是这样的人,他登基后,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太上皇深刻意识到,咬人的狗不叫! 想必现在太上皇已经查清楚了,东宫的覆灭,和新帝脱不了关系。 那他会怎么想?深深的忌惮是肯定的。 先太子有对不起四皇子的地方吗?没有! 且这个皇位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先太子推他上去的呢,如果先太子不愿意,大可在宫变的时候,也给四皇子来一刀。 当时大殿内,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没了,四皇子凭什么特殊? 可不就是先太子放过了他,认为他可以担当继承人。 可四皇子都做了什么?竟然杀死了东宫所有人,妇孺幼儿皆不放过! 这么阴毒狠辣的人,太上皇想必心里非常忌惮,只是碍于新帝已经登基,不好再悔改。 除非他身体彻底好全,能重新登临帝位,不然是不会和新帝撕破脸的。 但他也不敢放任新帝发展势力,文官就算了,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太上皇不怕文官都倒向新帝,只要兵权牢牢掌握在他手里,新帝就不敢轻举妄动。 另外,他也会怕新帝用对付东宫的手段对付他,因此肯定把新帝的势力摸索的一清二楚,并对这些人接触兵权严防死守。 “新帝的人永远接触不到兵权,即便只是靠近,也会被绞杀,而先太子的人,就成了新帝唯一砝码,那是太上皇不曾注意到的一股势力。”苏叶分析道。 “想来新帝会让他们明面上投靠太上皇,然后疯狂找军中将领的麻烦,换下一些人,让自己人顶上。等到这些人被太上皇找麻烦,就可以退下来安排先太子爷的人上位。”陈景轩推测道。 “不错,这样一来,新帝所掌握的兵权,都是我们的,太上皇那边......”苏叶沉吟了一算,决定暂时不大动了。 经过新帝一闹,太上皇肯定万分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先太子曾派军师去各个军营,不过时间尚短,他们的位置还很低,”陈景轩提醒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些什么,让他们加速升职。” 苏叶想了想,缓缓摇头,“不行,军师的作用只能出主意,顺便监督,掌握军中情报,让他们代替将军打仗不现实。还是让他们仔细观察,看军中是否有能力出众的中低阶将领,帮助他们提上去,将军可以不是我们的人,但不能没有能力!” 另外她还想成立一所军校,专门用来培养优秀的将领,但这事太敏感了,不像法学院和工学院容易隐藏,泄露一点就是万劫不复。 思虑过后,还是放弃了,等她长大掌权了再说,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陈景轩点头,表示明白,“盐政推行一定会遇到助力,那些人阻止不了太上皇和新帝的意愿,可能会对林家不利,要不你?” 他想说,让苏叶一直待在自己这里更安全些。 苏叶摇头,“我不会有事,有我看着,林家也不可能出事,放心吧。对了,听说高家二房来了金陵?” “是,太上皇让高古梁接替甄家成为江宁织造,高古梁带着嫡次子一家来了金陵。”陈景轩道。 高古梁有四个儿子,嫡长子已经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当庶吉士,自然不可能辞官跟着父亲来江南,那自然只有还是秀才的嫡次子了。 剩下两个庶子都还小,十一二岁的年纪,在京城读书。 而嫡次子高华启读书一般,相比兄长二十五考中进士,他今年二十有三,至今还是秀才,未来科举前途有限,于是跟在父母身边,操持一些家务,也说的过去。 但真正的理由是,高华启和妻子姚氏曾诞下一女,只是不幸夭折,正好这时候,太子妃嫡女被悄悄送出宫,顺势顶替了这个孩子的位置,取名高婉瑜。 高家怕皇家觉察,也怕在京城久了,不小心泄露一星半点,引来灭顶之灾,干脆跟着来了江南。 “高古梁为人如何?”苏叶沉吟,她有一个大计划,如果能把高家拉进来,能事半功倍。 不行的话,可能就要多走弯路了。 “高家非常识时务,也低调,从不冒尖,”陈景轩评价道,“高家的祖训就是平庸,低调,不强出头,要不是疼爱女儿,当初也不会成为太子的岳家。”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佩服这家人,永远处于中不溜的位置,无论是在朝堂的地位,还是在文人中的名声,亦或者在京城的世家中。 高家获得过最高的官职,就是正二品,每每做到头,有机会身为正一品的时候就急流勇退,告老还乡,给子孙辈让路。 高家的子孙也出息,不仅会读书,做官的能力也不差,可清流中却甚少听到高家的名声,张家才是那个读书人的领头羊。 他们一家把低调贯彻到底,却也安稳到如今,即便太子失势,太子妃没了,也没让高家受影响。 “谨慎,低调,有人情味,”苏叶评价,这是一家不错的人,确实可以合作,“那么你就去提醒他们一下,新帝查过高婉瑜的来历,不过被我们引开了,相信他们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陈景轩到不意外苏叶会利用这一点,“你想做什么?” 苏叶拿出一沓图纸和资料,“这是改进的纺织机,不仅可以把棉花,蚕丝纺织成布,羊毛也可以,且速度是原来的好几倍,有了这个,布的产量一下子就提高了,价格也能压到最低。” 机械化生产布匹,然后倾销到全世界,走资本主义进化的路,让某些国家无路可走! 陈景轩接过,一页一页细细翻看,除了苏叶说的改良纺织机,还有羊毛的收购,处理,纺织等详细资料,另外有关于棉花的种植,上面也有详细的说明。 “西域适合种植棉花?”这是陈景轩没想到的。 “不错,西域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夏天昼夜温差大,阳光充足,适合棉花生长。唯一的问题是地广人稀,种植棉花需要人手,可以想办法迁一部分人过去,但总归杯水车薪,因此我发明了这种半自动化的种棉器械。” 这些机器要靠人工操作,不能像现代机器那么自动化,比如推土的,得人推着去平整土地。 但对这个时代而言,已经足够实用了,能剩下许多力气,有了这些器械,一个人就能发挥出五个人的战斗力。 再加上西域并不是荒无人烟,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人员居住,把他们雇佣来干活,或者干脆告诉他们棉花的种植方法,向他们收购,都是可行的。 因此迁移过去的百姓预计不会太多,前期有个一万人左右就够了。 这是预防当地人不相信,不愿意给他们干活,或者跟着种植。 等到江南这边的纺织业走上规模,会越来会需要西域的棉花,到时他们发现有利可图,会自动自觉去种植。 甚至一些靠近边关,活不下去的百姓,也会去西域种植棉花。 只要西域能源源不断生产棉花,江南这边就可以大量养蚕,棉布是中低端产品,走量,丝绸就是高端产品,方方面面垄断整个市场。 陈景轩看完,忍不住倒抽口气,“江南的粮食关系整个大楚的粮食安全!” 要是百姓们发现有利可图,都不种地了,改成种桑树养蚕,那就麻烦了。 “我知道,因此需要提高粮食的产量,一是引进高产良种,二是改良现在的种子,让他们更加高产,资料我都有,你找一批有经验的老农去实验。第三,开发南边和东北的土地,南边可以一年三熟,东北的黑土地适合种植,又正好在边关,可以施行屯田制。” 这些实施方案,苏叶都整理好了资料,用空间里的打印机打印出来,一并交给陈景轩。 南边其实人口不少,但很多是山民,虽名义上是大楚的地盘,但很多地方各自为政,由土司或者寨主管理,亦或者是国中国的存在。 即便他们没有像藩属国那样,成立一个国家,但当地的百姓只听自己族中长老的话,并不关心大楚朝廷。 可以说,南边是一个个封闭的小社会,他们之所以没有联合起来,反抗大楚的统治,也是因为大楚对南边施行的政策,那就是让他们自治,不派人管理,也不收税。 但不代表就放任自流,实际上每年派往南边的官员都不少,他们的目的不是管理,而是监督,但凡有哪些势力想要联合到一起,就想办法搅黄。 另外也有驻兵,这些士兵一是为了防止叛乱,二也是防止某个势力吞并其他势力。 如果出现了,当地驻军就会出动,帮助弱的一方,号称维护正义! 实际上就是不想让他们壮大,进而威胁到大楚的统治。 因为这样的政策,南边那广阔的面积,从广东到广西到云南,都不完全属于大楚,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这些地方,粮商会完全可以带着大笔银子过去,购买许多良田,成立一个个农场,然后雇佣当地人种植。 作为商人,会比较受当地人欢迎,不会引起掌权人的忌惮,且雇佣当地人,能促进当地与大楚的融合。 南边虽然气候条件好,但有许多东西是缺乏的,比如技术,比如盐铁等,因此他们时常需要和商人交易,尤其是中原的商人,非常受欢迎。 以商会的名义在那里投资,很容易找到一批员工,不用担心吃不开。 而北边,太上皇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且有不少战功,北边的几个游牧民族都被打服了,这二十几年还算安稳,虽时有扰边的举动,但只是小规模试探罢了。 苏叶收购羊毛的目的,也有一部分想彻底解决北方的隐患,只有让那些游牧民族养更多的羊,减少养马,才能完全解除危机。 马在冷兵器时代,实在是个大杀器。 虽然她已经计划开启热武器时代了,但总不能用武器直接把北方全灭了吧? 游牧民族的生存本就艰难,尤其遇到天灾,除了劫掠,他们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因此想要他们放下屠刀,唯一的办法就是养着,让他们有机会吃饱穿暖,人家也不是非要野蛮抢夺。 因此收购羊和羊毛,让那里的百姓只要肯努力,就不用担心饿死的问题,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北边的危机解除,东北就不再危险,能确实的成为全大楚的粮仓。 不过这个需要时间,目前还是边关,往那边迁移大量百姓不合适,也没人愿意去。 即便许多百姓已经无地可种,从有田变成佃户,再卖身为奴,也不愿意去边关。 那边除了地广人稀的当地人,就剩下驻兵和流放过去的人。 流放过去的人可以组织起来,但毕竟有限,想要大量开发,补上江南的缺,还是需要士兵屯田,不说多的,但凡他们能解决了自己的口粮问题,朝廷就减少了一大消耗,江南也不需要再支援边关粮食了。:,,. 424 第四百二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38 高家…… 高家接到按察使府邸的贴子, 高古梁看到那上面的名字,怔愣了一瞬,“是他啊, 我来金陵也有几个月了, 怎么今日想到送贴子过来了?” “想来是之前二老爷和二夫人刚到,需要时间安置, 就没有打扰, ”管家迟疑道。 高古梁不觉得是这个原因, 高家和陈家原本都和太子有关系,但他们在京中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陈景轩自小机灵,被选为太子伴读, 是忠实的太子党。 高家不一样,原是不涉党争的,后来女儿成了太子妃, 他们才站在了太子一边,但要说嫡系, 还得是陈景轩这些人。 高家人的态度摆在那里,因为太子妃才站在太子身后,可偏偏太子并不宠爱太子妃, 只当嫡妻敬重, 对高家并没有多要求, 那高家也不上赶着了。 就这么着,高家说是太子一党的人,其实也没帮太子办过什么事,后来太子出事,他们只心痛自家女儿没了,却没受什么牵连。 陈景轩和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在京城很少来往,现在主动上门,莫非有所求? 想到宫里的义忠郡王,难道是想高家帮忙护住这位太子的血脉? 高古梁心里暗自思忖,拿着帖子回了正院,并叫来二儿子和儿媳一起商量。 高华启携妻子姚氏一起来正院,还带上了高婉瑜,小小的人儿穿着大红喜庆的衣服,粉雕玉琢般,特别惹人喜爱。 姚氏是高华启的师妹,当初他读书不行,总是比哥哥少了几分灵光,高古梁想着再为儿子筹谋一把,于是托关系送去了祁山书院。 那是山东最好的书院,大儒云集,连高华启的哥哥都没这待遇。 奈何不行就是不行,考中秀才后再无存进。 但有一样,他本人是个活泼讨喜的性子,知道自己在读书上面不灵光,竟想到了记录下老师们的教诲,寄送回京城,交给兄弟们。 这份善心,最终入了姚院长的眼,认为他为人敦厚,友善兄弟,也能处理好人际关系,不会因自己得了好处,就得罪了其他兄弟去。 于是起了心思,把身体比较弱的嫡幼女嫁给他。 姚家可是大族,除了好几位在京城当大官的,还出了姚院长这样的大儒。 祁山书院的规矩,院长不是世袭的,而是前一任院长卸任前,由书院的夫子们推举学问最好,教学年限超过十年的人担任。 姚院长能上任,纯粹是学问过人。 除了有一个大儒父亲,姚氏还有两个出息的亲哥哥,叔伯堂兄弟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要不是姚院长看重,高华启还真娶不到姚氏。 姚氏生得花容月貌,只是身体孱弱,姚家恐她嫁人后因为身体原因,受了委屈,再加上是幼女,难免娇养些,那些人情世故虽然教过,却也没强求。 因此找夫婿的时候,就没往高门大户家的继承人中寻,高华启虽然读书不行,处理人际关系还是可以的,这样就不用自家姑娘拖着病体操心这些了。 高家的为人确实不错,姚氏嫁进来几年都没怀孕,好容易得了一女,又因为出生时太过羸弱,养了几个月就没了。 姚氏身体不好,性子倒不怯弱,只孩子没了,不可能不伤心。 高婉瑜的出现,弥补了一些遗憾,养在身边,倒是开怀了不少。 见此,长辈也就不把这孩子抱走,让她自己带着,这会儿见夫妻二人抱着小人儿过来,不由惊讶,“这会儿抱来做什么?” “是这么回事,刚刚阿沁身体不适,叫了大夫说是有喜了,”高华启兴奋道。 “这是好事啊,”高古梁夫妻二人高兴不已,忙招呼两人快坐下,“大夫怎么说,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说是累着了,需要好好休息,儿子想着让母亲照顾婉瑜一段时间,等生下来再说,”高华启道。 姚氏羞涩的笑笑,眼里溢满了欢喜,“要劳烦母亲了。” “这有什么劳烦的,添丁是大喜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高二太太笑着道,“婉瑜这孩子就放在我在,你要是想了,随时过来看。” “那感情好,养了这孩子这么长时间,这一时半会儿不在,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姚氏笑道。 一家四口说说笑笑,言语中已经把高婉瑜当成了高家的女儿,仿若姚氏亲生的一般。 这样一来,想来平时更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叫人看了觉得意外去。 说笑了一会儿,高华启才问起父亲叫自己夫妻前来,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也不知这陈大人前来拜访所谓何事,但总归是京城老乡,等明日他上门,你跟着我一块待客,”高古梁道。 按理来说,他是长辈,应是陈景轩来拜访,两人是几句客套话,然后由高华启这个同辈招待,偏陈景轩又是他的上司,要是说的公事,他总不好避开去。 “陈景轩?”高华启疑惑,“我们与齐国公府素无往来,他来干什么?” “会不会是为了宫里那位郡王?”高夫人心更细些,高婉瑜又在跟前,一下子想到了宫里太子唯二的血脉。 “我也这么认为,”高古梁看了双手捧着点心,像个小松鼠一般啃点心的小孙女,心里戚戚焉,“要是不麻烦,也不是不能答应。” 好歹是婉瑜的亲兄弟,只是深宫之中,他们的能力也有限。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太子妃掌管宫务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借势往宫里安插人手,太子妃虽留下一些人脉,现在新帝登基,还不知有几人可用。 因此高家在这方面,也是无能为力。 “我看不像,”高华启想了想,觉得陈景轩不是这种人,“父亲是长辈,不太了解他,我常在京城厮混,虽和他接触不多,也知道是个极为懂分寸,也愿意体谅人的。” 从他身为太子最信赖的人,却能和其他人相处和谐就知道,应不会提出一些过分要求。 “那是从前......”高古梁用盖子一下下拂开茶叶,半响放下茶杯,一口都没喝,“太子身边的人,我和你大伯三叔怎么可能不关注。这位齐国公府的继承人,从前确实是个君子,端方持重,可从边关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手段狠辣多了。” 想想吧,他到江南后,这地界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哪里脱得开他的影子? 高古梁也是到了江南后才发现,自己进了人家的势力范围内了,这才多久,一年多点吧,就把江南掌握在自己手里,管得水泄不通,唯一不是他人的江右良,也和他关系莫逆。 就这大逆不道的做派,与当初的甄家也不逞多让! 偏太上皇信任有加,是不会相信他有反心的。 毕竟陈景轩为太子可舍生死,太子在那么大的优势下,都放弃了谋反,他又何必再来一次,大概率还是为了那个外甥吧。 “从那件事过后,陈景轩算的上家破人亡,唯一的同母妹妹没了,妻子和两个儿子都死了,齐国公府里剩下的,也就他爹,想来那继妻生下的,他不会放在眼里。”高古梁也是由此,才猜到这位性情大变。 高家三人想想也是,以往就听说齐国公府继承人疼爱妹妹,对太子忠心耿耿,想来对宫里那位郡王感情不一般,加上他现在算是孑然一身,可不把外甥看成全部了嘛。 “那我们要如何应对?直接回绝恐惹人记恨,”高华启担忧道。 其余人也满脸愁容,生怕这陈景轩疯起来不管不顾。 姚氏忙安慰公婆丈夫,“他齐国公府厉害,我高家和姚家也不差,何必太过忧虑。” 她有这个底气,她大伯是京城二品大员,要是陈景轩不讲理,直接弹劾就是。 高夫人拍拍她的手,“你不用操心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是啊,”高古梁回过神来,“你们夫妻先回去吧,等过了明日,知晓其来意,再讨论也不迟,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呢。” 高华启心疼自己的妻子,闻言忙扶着妻子告退出去。 高古梁和高夫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要告上去了,那不是明晃晃在说,他们高家借着太子妃的势,在宫里安插了人手嘛! 要不然陈景轩为什么要求上门? 肯定是当初太子和他说了什么,有了这怀疑,太上皇和新帝估计都要对高家不满了,可真是犯了大忌讳了。 因此这事,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闹到圣上面前去,少不得妥协一二了。 陈景轩不知道一张帖子,就让高家人想了这么多,要是知道,估计会很高兴。 他们自己脑补吓到自己,对陈景轩的到来就会格外慎重,对于他的要求,也就不敢强硬拒绝了。 事实上也是,第二天陈景轩登门的时候,高家父子相当客气,亲自到门口相迎,然后一路殷勤迎进书房。 闲聊一番话,陈景轩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和高家合作做生意。” “做生意?”高古梁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缘故,凭齐国公府的人脉,和陈景轩在江南只手遮天的实力,什么生意做不得,何必找上高家,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拉高家下水吧? 他心里一突,和儿子对视一眼,提高了警惕。 “我不缺钱,未来也不准备再娶,钱财于我而言,可有可无,”陈景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抛下一颗大雷。 高家父子震惊不已,什么叫做不准备再娶? 陈景轩可还没有儿子,这不是绝后了吗? 陈景轩看他们一眼,自顾自道,“但我有一个外甥,他虽被封为郡王,但未来也就是个富贵闲人,等到......自然再没了优待。皇上虽是他四叔,但他身份尴尬,不适合入朝为官,我这个做舅舅的,保不住他的母亲和......父亲,也只能多挣一点银子,至少让他一辈子吃喝不愁。” 高古梁听他提到义忠郡王,总算回了神,心也紧紧提着,“是什么生意?” “我这里有一些纺织机的图纸,可以几倍提高纺织的效率,打算开办纺织厂,这些本该归织造管的,”陈景轩道。 “不不不,”高古梁连忙摇头,“民间创办的工坊,不需要织造衙门同意,陈大人自便就是。” 那‘提高几倍效率’的话,让他脸色微变,觉察到未来可能有的危机,但也没多说,只想把人尽快打发了。 “好东西不能只用来自己赚钱,”陈景轩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道,“自然要上贡给皇家的,但我也有点私心,想着为外甥多赚一点。” “那您的意思是?”高古梁懂了,他想拉织造府下水,但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只好装傻。 “我出图纸机器,织造衙门出技术人才,一起开办工厂,所得利润,该交税交税,剩下的织造府一份,京中郡王一份,你看如何?”陈景轩道。 所谓织造府一份,其实就是给高家的,因为交税了,就可以算作是织造府的功劳,剩下那份钱当然可以由高家占领。 而义忠郡王那份,也是在太上皇和新帝面前报备,太上皇现在很宠义忠郡王,知道后也不会怪罪,反而会欣慰。 至于新帝,有太上皇在,他也不会去惦记侄子那点银子。 也就是说,这门生意一点风险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陈景轩为什么要找他,分薄利润呢? “一来对于各色布料的织法,只有织造府的工匠和织娘们最清楚,且他们技术精湛,知道如何改良,让其适应新的机器,在不降低品质的情况下,提高生产效率。全江南最好的技术工,都在织造府,如果我临时培养人手,花费的时间就长了,得不偿失。” “要是仅仅织一些市面上有的普通的布,所得也有限,其余工坊虽然没有我们机器的效率,但他们提前占据了市场,想要迅速撕开一个口子,不仅得价格更低,也要布料更好。” 陈景轩抬眼看了陷入沉思的二人一眼,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二来,要做就做大,小打小闹才能挣几个钱,有织造衙门的支持,人手资金都不缺,再找一处适合建工坊的地盘,转眼就能铺开来。” “我能看看那纺织机的图纸吗?”通过陈景轩的描述,能想象到这将会是一场引发纺织业变革的大动荡。 高古梁一时间有点拿不准,该不该答应。 很快这机器带来的影响,会席卷整个大楚,让原先的小作坊都没了活路,也会让那些在家里纺布的妇女,没了金钱来源。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会引来大动荡! “当然,”陈景轩从怀里掏出一打图纸递过去,“听说六少爷喜得一女,想当年太子妃出嫁,十里红妆,一百二十八台嫁妆满满当当,想必高家耗费无数。未来高小姐也不会比姑姑差,高家的女儿生来就是享福的。” 高古梁伸出的手一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个人忍不住要颤抖,面上却还强制镇定着,“比不了,比不了,她哪里比得上太子妃娘娘。” 陈景轩一笑,看了眼脸上竟冒出冷汗的高华启,“都是高家的女儿,都很尊贵。” 说完他转移话题,“对了,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太子妃的女儿,在东宫出事前,被送到齐国公府,偷偷交给了陈家旁支抚养,可惜后来出事,被仆人拐走。说来这事是我对不住太子和太子妃,那孩子在拐来江南的路上,一病去了,葬在姑苏城外,如果你们有心,可以去祭拜一番。” “什么?”高家父子目瞪口呆,郡主明明在他们家,还是太子妃的奶嬷嬷亲自送来的,不会有错,那为何陈景轩为何又说,那孩子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脑子一时成了浆糊,怎么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这事宫里的太上皇和皇上都知道了,因此你们去祭拜,并不会有妨碍。”意思很明显,宫里的新帝以为小郡王已经死了,并没有怀疑上高家。 而新帝之所以这么想,当然是陈景轩做的。 这既是暗示他知道高婉瑜的身份,也是表明自己和高家是一国的。 他对太子仍然忠心,愿意为了太子的血脉,不惜想尽办法去隐瞒太子嫡女的下落,蒙蔽新帝。 高家父子听完,心里一松,手脚都软了,差点站不稳。 “我,明白了,”高古梁强撑着笑脸,“婉瑜那孩子,是高家唯一的孙女,我们自然要早早为她打算,准备好嫁妆。” 这是同意了,并且表明,赚到的钱,会给婉瑜做嫁妆。 陈景轩颔首,“高家果然疼爱女儿,哎,只希望这两孩子一生顺遂。” 把高婉瑜和义忠郡王放在一起说,显得更亲近了几分。 陈景轩在表明,看在两人是亲姐弟的份上,他也不可能做什么。 之后陈景轩没有多逗留,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离开了,总要给人家反应的时间不是? 等人离开,高家父子齐齐瘫软在椅子上,不由相视苦笑。 高华启喃喃,“父亲说的不错,他变了很多,”都有点不择手段了,哪里像以前的端方君子。 高古梁沉默,发生那样的事,谁又能保持本心呢,好在陈景轩还有牵挂,不然疯起来,真就要了命了。 “我们真要和他合作?”高华启询问。 “还有别的选择吗?”陈景轩提到高婉瑜,就是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宫里?”高华启还是担心。 “新帝可能真的不知道,太上皇就不一定了,”毕竟太上皇的势力难以想象,“也好,都给婉瑜当嫁妆,想来太上皇也不会反对。” 是他孙子孙女得了好处,又是太子血脉,即便没有郡主的封号,那也是嫡子嫡女,比公主都不差什么了,多一点嫁妆不是正当的? 高家当初为了给太子妃送嫁,几乎掏空了家产,这事太上皇是知道的。 现在参与这件事,又是为了小郡王,想来太上皇会应允,还会欣慰高兴。 “新帝那边?”高华启不确定新帝的态度。 “我们是先太子妃的娘家人,天然不是新帝的人,”高古梁淡淡道,“听说太上皇身子好了不少,他身边那位凌云子道长确实有几分本事,而这人当初又是江南过去的。” “您的意思是说......陈景轩?”高华启不可置信,陈景轩有这份运筹帷幄的本事吗? “他要不是有确切的把握,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为义忠郡王捞钱?”高古梁反问。 如果太上皇出事,义忠郡王就要落到新帝手里了,除非他肯定太上皇能活到义忠郡王成年,才敢这么大胆行事。 “也对,”高华启赞同道,“那这件事要告诉母亲和阿沁吗?” “瞒着吧,免得她们担惊受怕,你媳妇还怀了孕,不能多思,”高古梁道。 高华启点点头,父子两个收拾整理下心情,面带轻松的回后院,应付高夫人婆媳。 他们给出的说法是,陈景轩是为了公事来的,他想借织造府的势赚钱。 “这可会对老爷不利?”高夫人担忧问。 “不会,”高古梁摇摇头,“相反,这是给我送政绩来了,你放心,陈景轩这人做事有分寸,且我看着呢,不会叫他乱来。” “那就好,”高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有兴趣逗弄起孙女来。 夫妻两个哄着高婉瑜喊爷爷奶奶,抱到外面赏花。 这边,陈景轩回去后直接和苏叶说此行顺利,“关于收购羊和羊毛对草原的经济控制,我会写一个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林如海手上,由他转交给太上皇和皇上?” “换个人吧,”苏叶想了想,“你和他同为江南的官员,不宜过于亲密。” 至少不能在两位皇帝面前,表现的非常亲厚。 “也好,”陈景轩仔细思考,想到了一人,“不知你对张家怎么看?” “先太子太傅张家?”苏叶挑眉。 “是,张老太爷是太子的恩师,自然也是我恩师,当初太上皇忌惮太子,张家身为文人魁首,在清流中有巨大的影响力。太上皇为削弱太子势力,直接以没教导好太子,发落了张家,一家子流放到北方,和草原接壤的边陲小镇。” “阿叶,你如果想要那个位置,必须要有文人的支持,张家和姚家正好一南一北,在士林中有莫大的名声。” 张家是南方人,虽然流放到北边,并不影响其在南方学子心中的地位。 姚家立足山东,在北方的名气很大。姚氏的父亲又在祁山书院担任院长二十多年,教导过的学子无数,很多已经进入朝堂,织成密密麻麻的关系网。 自古没有女子上位的道理,武则天陛下面临多少责难诋毁,历史书上可见一斑。 陈景轩不想外甥女和那武皇一样,杀得人头滚滚,才能坐稳皇位,那就要早作筹谋。 张家太爷他了解,不是那迂腐的,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既然如此,那这折子就让张家人写吧,”既然要施恩,就不必吝啬,送上这样一份大功劳,可以直接让张家翻身了。 陈景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我正有此意!” 解决草原大患,可是大功一件,至此张家彻底和他们绑定在一起! 425 第四百二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39 江南…… 江南距离边关遥远, 即便派了专人送信,也是在两个月后才抵达。 西平府九原镇位于西北最偏远处,比边关第一城西平城还要远一点, 由于处在三座高山的夹角处, 北面和东西面都有高山阻挡,只留一条通道通往西南方向的西平府。 西平府的位置特殊,处于特殊要道上, 正好是北面游牧民族南下牧马的关键节点。 因为东西为高山,南边是广阔的平原, 虽然土地荒漠化严重,不适宜种植,但也一马平川。 而西平府就建在这里, 建设在黄沙中, 用高高的城墙,阻挡北方的骑兵。 大楚开国后,太宗皇帝南征北战, 从北方游牧民族手里抢下了这里,占据了天险之地。 但当时这里一片废墟, 原本有的城池被夷为平地, 百姓要么被游牧民族掳走, 成为了奴隶,要么南下逃亡,或者遁入两边茫茫高山中, 成为了生死不知的山民。 太宗打下来后, 果断下令,就在此地建立府城,派六万将士驻守。 六万人是需要吃饭的, 而这里显然不适合种植土地,那怎么办呢? 除了不断从中原和江南运粮,也要开发一切可耕种的土地。 于是方圆千里,凡是可种植的土地,都被想办法开垦出来,包括围绕山脚一小片田。 这里的山基本都很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山顶上终年不化的雪覆盖着。 这是本地最大的淡水资源,也是唯一的水资源,雨水其实非常少。夏天天气一热,冰雪消融,就会形成一缕缕水流,向下冲刷。 但问题是,这些水流没有经过人工引导,只能是一小撮一小撮,不能形成黄河长江那样大规模的河流,但也滋润了山脚下一小片土地。 九原镇就是由此产生的,在三座山的山脚下,水资源比较丰富,加上北边高山阻挡了来自西北的风沙和冷空气,导致这一片温度适宜,水草丰茂,特别适合养马牧羊。 九原镇不大,总数不超过三千户,却能给军队提供几千匹马,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而张家上下十几口人就被流放到此处,原本他们的目的地本该是西平府,但因为朝中有人打点,改为了条件比较好的九原镇。 张老太爷被流放时,已将近六十,到了之后休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和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六个孙子,以及三个孙女被分配了任务,每隔三年,就要上交四匹马。 这个条件不算苛刻,至少对当地百姓而言,是比较轻松的,毕竟这里家家户户,谁家没养上几匹马。 但张家是犯官流放,自然没有积蓄,又是文人,对养马一无所知。 好在张老的名声那是响当当的,即便到了边关,也不是全无认识他的人。 九原府就有一位长年驻扎在此的马商,原是江南人,听过张老的名声。 他苦于边关没有好的老师教导儿子,原本想把三个已经七八岁的儿子送到江南去求学。 但毕竟太远了,这一去可能就是好几年不能相见,且他当初不过小民,在江南也实在没什么人脉,能帮儿子入学,于是只能暗自苦恼。 他通过贩马赚的盆满钵满,但总不能让子孙后代,也做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活吧? 每一次贩马,都需要离开边城,冒死深入草原腹地,才能找到那些隐藏在广阔草原各个角落的部落。 这些人逐水草而居,年年换地方,想要找到还真不那么容易。 且草原除了有敌国的骑兵虎视眈眈,有迷路的风险,更有野兽的威胁,几乎每一天都可能面临生死。 但不如此,他们就赚不到钱。 那些厉害的草原部落,对马匹进入中原,进行了严格的限制,看到马商直接绞杀。 因此马商们只能找那些偏远的,弱小的部落,悄悄用盐巴茶叶等物换一些,然后再悄无声息带回来。 这样得来的马匹,价格往往会更高,算是富贵险中求吧。 韩腾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因为谨慎大胆的性格,他在草原算得上如鱼得水,建立了一支自己的商队,和不少中小部落秘密签订了协议,每年在哪个地方交易,交易些什么。 因为几乎每年都会换地址,今年交易结束,顺便约定下一年的交易地点,且和每一个部落的地点都不一样,最大限度保证了交易的安全性。 即便如此,他还是屡次三番遇到危险。 在草原,弱肉强食才是生存法则,吞并和被吞并时有发生,一年过去,很可能之前那个部落就不存在了,或者还存在,但被吞并了,亦或者部落首领带着全族的人投降更大的部落。 这样造成的结果往往是,他们的交易地点被泄露,要么被抢劫,要么被绞杀。 那些大一点的部落,很少有愿意和你交易的,他们实力雄厚,直接明抢。 任凭韩腾如何谨慎,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好几次死里逃生,全军覆没。 他的韧性让他坚持到现在,成为了西平府最大的马商,从草原弄来的骏马,都卖给了军队,也赚得盘满钵满。 可他心里清楚,这一行的风险极大,他能挣出一条命来,谨慎,大胆,和运气都不可或缺。 那些和他一样的同行,能坚持到现在的,寥寥无几,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到中年的年轻人,可见更新换代有多严重。 韩家有钱了,至少可保证韩家子孙四代有余,不挥霍的话。 但那是不可能的,你见过人富起来后,还愿意当守财奴的,但你见过富二代富三代是守财奴吗? 韩腾有远见,知道除了读书,没有任何一条路,能保障子孙富贵。 但在边关,读书太难太难了,各种资源都欠缺的很,除了书籍,还有老师等。 即便这里是流放之地,但那些被流放过来的人,都是犯官,被严格监视,他身为马商,本来就敏感,接触这些人很容易引起麻烦。 可张老太爷不一样,他是文官魁首,名声非常大。 另外韩腾还敏感的从张老的流放地,发现他背后应该还有靠山,并不像其他犯官一样没了希望。 也就是说,张老还有复起的可能。 韩腾决定赌一把,在一天晚上,悄悄带着自家三个儿子来拜见张老,愿每三年出四匹马,换取张老教儿子读书。 张老思量过后,答应了。 就这样,在韩腾的暗中帮忙下,张家在平原镇立足,也渐渐学会了养马和养羊。 之后京城发生一些列变故,太子果真出事,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原先被一点点发配的太子旧党,也渐渐被起复,比如齐国公府的陈景轩。 亲家荣国公来信,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愿意向太上皇美言几句,让张家人回去。 张老果断拒绝,甚至隐秘劝告贾代善谨慎行事。 新帝和先太子的关系一般,且东宫那场大火太蹊跷了。 现在凭借太上皇对先太子的怜惜,回了京城,甚至拿回了高位,但那是新帝想看到的吗? 掺和进新老两头雄狮中,安能有命留下来? 不得不说,张老真是真知灼见,把太上皇和新帝的秉性,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先太子被太上皇和他教养的太好了,是煌煌君子。 但君子......无法成为帝王! 张老在心里叹息,是我误了太子。 他有一种补偿心理,觉得只有他在边关受罪,才对得起那个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学生。 贾代善正是听了他的劝告,才想要长子藏拙,而他自己,在意识到自己成了新帝的噩梦,眼中钉的时候,就任由自己的风寒越来越重,最终死亡。 只希望能以这个方式,让子孙逃离两代帝王的战场,不至于成为牺牲品,以及新帝记恨的对象。 他们都认为,新帝既然已经继位,那就是堂堂天子,即便现在和太上皇相比,掌握的权力小了点,但他年轻健康就是最好的利器,未来是新帝的天下。 和新帝作对,纯粹是寄家族百年基业于不顾。 没有人提起,太上皇自然也就有意无意忽略了张老。 毕竟太子的死亡需要人背锅,太上皇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那就只能把错误怪到张老头上。 要不是他没教好太子,让他只学会了成为君子,没学会手段,又何至于此呢。 其实这就是甩锅,帝王手段哪是张老教得了的,不说他懂不懂,即便懂,敢教吗? 那才是要人命的东西! 这些本该是太上皇交给太子,但他因为内心深处的防备,一直节制太子接触和学习。 可即便如此,太子也成长为有能力有手段,且具有明君之相的太子,算得上无师自通。 就是太好太聪慧了,给了年老的雄狮深深压力,于是他不择手段要打压太子。 但太上皇不想也不敢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死了太子和好几个儿子。 要不是他一味的纵容,养出其他皇子的野心,想着抬他们来制衡太子,也不会造成这样惨烈的结局。 父亲逼死儿子,这样恶毒的事,他敢承认吗? 张老相伴这位帝王几十年,早已认清了他的心性,同时对曾经的‘隐形人’四皇子,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看法。 尤其发生东宫大火后,他就知道,此子不可与之谋! 所以他宁愿压着子孙在边关牧马,也不想让他们回到那个波云诡谲的朝堂,回到那样心性的两代帝王身边。 但这次,从遥远的江南,千里迢迢送来一封信,一封能保张家几十年富贵安稳的信。 这是一封国策! 如果做成了,就彻底解除了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也会是张家名留青史的保障。 凡大楚一朝,张家子弟都会受到优待,那两位帝王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要对张家人优待,下一代也一样。 然而张老心里沉甸甸的,他真的要接受吗? 这样一份大礼,需要他和张家人粉身碎骨才还得起,他们真的还得起吗? 张老坐在简陋的书房里,久久不语,从白天坐到黑夜,直到儿孙赶着马和羊回来。 张家的大儿子张简初一回来,看到往常亮着微弱灯光的书房,此时竟一片漆黑,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父亲出了什么事,忙急切的冲进去,“父亲!” 推开书房门,见到父亲好端端坐在那里,松了口气,不由抬手行礼,“是儿鲁莽了,还请父亲见谅。” 张老缓缓摇头,看着这个原本意气风华,年少就中了进士的大儿子,已经从一个讲究的读书人,退化成农户,却依然孝顺守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是他耽误了儿孙的前途啊! “不必多礼,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是遇上什么事了吗?”长老道。 张简初一愣,缓缓看向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父亲,我回来的时辰与平时无异。” 张老怔愣,这才发现外面确实已经天黑了。 西北为了保温,往往把房子建得比较矮小,以至于光线并不好,他想要静心思考,就把黑色窗布也放了下来,以至于都没发现外界变化。 张老本欲站起点灯,却发现密密麻麻的感觉袭上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痛呼。 张简初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忧心忡忡道,“父亲哪里不舒服?” 张老摆摆手,示意他让自己端正坐好,对抗那阵麻意。 外面,张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都先来拜见张老这个父亲祖父,见张简初呆呆站在一边,不由好奇。 张老看着桌上那轻如薄翼,又重若千斤的信纸,再看向自己的儿孙,心里的天平缓缓地,缓缓地,偏移了。 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即便不是为了儿孙,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边关战士,为了大楚朝堂。 张老知道,陈景轩那个死小子,把这东西送过来,是**裸的阳谋,吃准了他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但这何尝不是这个徒弟的孝心? 他给了张家通天梯,让张家未来不仅有荣华富贵,更有功劳庇护。 “好小子!”张老喃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张从讳这辈子不冤,教出这么两个好弟子啊!” 谁说他晚年失节来着? 谁说他教书育人不行? 有先太子,有陈景轩,他哪里是失节,哪里是不行?分明就很行,很行啊哈哈哈! 张老痛快的拍着自己的大腿,不顾那酥酥麻麻的难受,越拍越响亮。 想教出君子,于是先太子成了那颗最耀眼的明珠。 想要弟子青出于蓝,陈景轩就直白的用一张纸算计了他,算计的明明白白,而他这个当老师的,却心甘情愿,虽九死而不悔! 用完简单的晚餐,张老彻底下定决心,叫三个儿子扶着自己,摸黑爬上了高山,去到那半山腰的山亭中,向下俯瞰。 夜色中,并不是漆黑一片,西北的天空辽阔,可月亮星辰却如此近,仿佛伸手可摘。 月光下,是茫茫草原中一点点星火,微弱却如此卓然,在静谧的星空下,如此美好。 “如果此计成了,这夜空也会一直如此美好,”张老缓慢的,用一种坚定有力的方式,诉说着这项政策,未来会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变化。 “他们能每天生活在安定中,不用永远睡觉的时候,都要保持警醒,防备随时攻进来的敌军。” 张家三兄弟随着他的讲述,也越来越激动,脸都憋红了,眼眸亮如星辰。 “父亲,不如回去就上折子,禀告给太上皇和皇上吧!”张简初极力压抑兴奋,建议道。 如此良策,怎能不尽快报上去呢。 “但有一点......”张老打量了三个儿子一眼,夜色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模糊的影子。 但他心里清楚,三个儿子脸上都是兴奋,除此不会有别的。 他们不是看不到这良策下的危机,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边患,其余,那是之后的事了。 但张老必须在这时候砸醒他们,免得将来后悔! “我们承了他这么大的情,将来,他让我们做什么事,都得无条件执行。这是一份大恩,重到几代人都还不轻的程度!” “我不怕,我的孩子也不会怕!”张简初轻声道。 “这是为了大楚百姓,让我去死,我也愿意,”二弟张简次也道。 “父亲,他是想,,,,,,辅佐义忠郡王?”三弟张简仨脑子更为灵活,一下子就想到陈景轩的目的。 除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其余哪还有抵得上这份功劳的? 张老沉默没说法,显然是默认。 凉亭中一时寂静无声,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也让他们刚刚激动兴奋的心情,凉到了骨子里。 张家都是读书人,自幼学的是忠君爱国思想。 参与夺嫡是一回事,让他们参与造反,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明白,他何以自信自己能做到?”要知道义忠郡王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尚且在太上皇和新帝手里呢。 除非新帝没有子嗣,不然皇位怎么都沦落不到义忠郡王身上。 看封号就知道,就连太上皇都没想过把皇位传给他,让他袭了爵,还是降一等,现在已经把先太子定位在了亲王位上,不再是先太子。 “他在草原搞大动作,难道别处就没有吗?他在江南,想必对粮食,盐政和织造等已经下手了吧,”还是张简初这个长子看得更清楚一点。 当然,也或许是他更了解这个师弟,两人年纪相仿,交往的时间长,他知道陈景轩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有万分的把握,不会把野心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在父亲面前。 “那就等他的大动作出来再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可以先让韩腾去草原上收购羊和羊毛,”张简次道。 去草原做生意,买羊和羊毛比买马容易多了,不管大小部落,都不会限制这样的交易,毕竟他们也需要盐铁茶和粮食等物。 马是他们眼中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是南下打仗的关键,当然不能卖,不然就是壮大大楚的实力。 可羊除了能杀了吃,还能干什么? 因此他们完全不限制羊的买卖,也乐意保护这样商人的安全。 因此说服韩腾改贩马为买羊和羊毛,是比较容易的事,只要收益差不多,那谁还不愿意做更安全的交易呢。 “不,”张简仨则更加坚定,“那边的纺织业改革已经轰轰烈烈开始了,羊毛的生产必须跟上,我们要从现在开始,就想办法让草原那些蛮族养羊,不然等羊长大需要时间,压根来不及。” 兄弟三人争论了许久,从一开始接不接受,渐渐变成了接受后要怎么施行。 他们想着怎么操作,想着怎么说服那些草原民族,在明年多多的养羊。 张老不发一言,静静听完,直到他们都讨论完了,才询问了一句,“看来你们都不想回京了,是打算待在这里主持这件事吗?” 毫无疑问,这件事报上去,太上皇和新帝一定会调张老回去,至于到时候会给个高位虚职,还是会官复原职,那就看两位帝王的意思了。 但毫无疑问,张老一定会受到嘉奖,并被荣养。 三个儿子随他回去,不说高官厚禄,重新变为仕人是肯定的。 三人沉默了一瞬,张简仨率先开口,“大哥随父亲回去,侍奉父亲,我留下,有生之年,我想看到这件事做成!” 他觉得,这件事会非常非常难,需要很长时间,至少十几年是要的。 “我也留下,”张简次道,“在交易之余,还要对这些蛮人进行教化,才能真正解除后患,不然一遇到天灾**,他们依然不会安分。” 而他正好对教化感兴趣,张家除了张老收了三个徒弟,他在日常做活期间,也会教当地小孩一些常用字。 如果能通过这种方法,让边关的孩子和草原的蛮族,都通晓他们的文化,认同他们的文化,那还会是敌人吗? 想必不会了吧! 张老看向长子,询问他的意见。 张简初在心里微微叹息,这些都是他想做的,但既然弟弟们已经选了,他身为长子,自然要履行孝顺父母的义务。 “我陪父亲回京,爬上高位......以便报答恩情!” 也只有他成为和父亲那样的文坛领袖,才有能力偿还恩情吧? 他淡淡的想,这是身为长子的责任,也是他该为张家未来背负的。 至于弟弟们,就让他们去实现抱负吧! “好!”张老重重点头,为有这样的三个儿子而骄傲! 426. 第四百二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40 张老…… 张老要离开了,韩家三个儿子是否跟着进京,是一个问题。 张老教了他们和其余几个孩子四年,为他们打好了基础,如果跟着进京,自然吃住都在老师家,那时关系就不一般了,算是真正的拜师学艺。 可这么小的孩子离开父母身边,当父母的难免不放心。 韩腾收到张家人送来的信,竟是毫不犹豫,立刻让人打包了他们的行礼,打算让他们都跟着张老走,“待在这边城能有什么出息,还不如让他们跟着张老您去京城见识一番。” 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在张家长大,也就能沾上张家的资源了。 现在张老官复原职,最少也是太傅职位,那可是从一品。 以后这三小子考上科举,还愁没门路当官吗? “你竟如此舍得?”张老也不由微微侧目。 这几个孩子,最大不过十岁,真跟着去京城了,毫无疑问,肯定和张家人亲。 可韩腾不是这么想的,和谁亲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不是他韩腾的血脉了吗? 在草原上风雨几十年,他也养成了一些草原习性,比如推孩子出去面对风雨,比如从不会牢牢把孩子们抓在手里,那样孩子是成长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有独立的本事,而不是受自己支配掌控。 他嘿嘿一笑,“看张老您说的,在您身边长大受教,我都不舍得,难道让他们学我一身不好的习性?” 张老失笑,难怪其他人在草原都铩羽而归,甚至丢了性命,只有他每次都能安全回来,这份眼力和见识,就非常人能比。 他知道三儿子打算找韩腾当合作的对象,沉吟一瞬,多嘱咐了几句,“如果你有本事呢,不妨联合所有马商,以及来往草原的所有商人。” 仅凭他一人之力,和他掌握的那些对象,想要做好此事,还有点艰难,可要把马商们都联合起来,加上那些明面上贩卖其他商品的商人,能在短时间内把摊子铺开。 “如果做成了,我会启奏陛下,赐你一个出身。” 马商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因此韩腾现在用的名字,必定不是他的本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黑户,经不起详查。 但他三个儿子要考科举,就必须得过审核身份这一关。 韩腾原本的计划是,花钱在边关弄一个普通的将士的身份,但这不是绝对保险,以后有可能成为其他人攻讦他儿子的借口。 张老的承诺,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圣旨恩赐,他以前的事就不再是问题,爆出来也无妨,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的。 皇帝都不追究了,其余官员就不能拿这件事说事。 韩腾当然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当即双手抱拳,“张老您放心,必鞠躬尽瘁,辅佐三爷办好此事!” 他已经决定了,就算掏出半数家产,也要把事情办妥了。 从此他韩家就要改换门庭了! 张老满意颔首,解决了此事,带着家人和三个徒弟,以及韩腾派来护送的人,浩浩荡荡回京。 来时一家人徒步,被官差押解,艰难来到此地,满心的彷徨和对未来的担忧。 回时却是坐在舒服的马车,点心热水随时供应,走累了还可以停下休息。 等真正抵达京城,已经是三个月后,张老洗漱好,进宫和两位陛下汇报了对此事的安排。 太上皇满意颔首,“还是爱卿思虑周到,如此一来,就不需要朝廷往边关派人,大动干戈。” “就是要辛苦两位小张大人了,他们都是进士出身,待在边关屈才了,”新帝也道。 这件事要是在他任上做成了,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功劳,何愁拿不回权柄,就是青史留名都够了。 那毕竟是千百年来,各个朝代帝王都没解决的边关危机,在他一朝有希望彻底解决,如何不叫他高兴! 太上皇瞥了新帝一眼,心下不愉,但也没多说什么。 虽然他想要打压这个儿子,但在这种涉及整个大楚安稳的国策上,是不可能乱来的。 父子俩默契的认同了此事,并交给张老和他两个儿子负责。 张老明面上仍是太傅,并没有委派其他职务,暗中坐镇京城,为边关提供支持。 因目前新帝没有立太子,太傅这个职位无用武之地,张老大部分时间可以在府里教孩子。 他带在身边的教导的,除了自家孙子,就是那三个徒弟了。 另外,他还特意拜访了一趟荣国府,想和贾老太君商量,把贾琏带在身边教养。 贾老太君当然乐意,张老是什么,文坛大佬,孙儿能得他外祖父教导,再好没有了。 不过她面上有点赧然,“是我对不起老亲家,老大媳妇过世后,那孩子就养在我膝下,看着小小的人儿一点点长大,又从小没了母亲,父亲也是不靠谱的,我难免偏疼了些,纵得他无法无天,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请老亲家不要嫌弃,该打打,该骂骂。” 张老嘴角抽抽,想到贾赦的德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又是另一个贾赦吧? 作为太子伴读,贾赦当然也是他的徒弟,只不过这小子从小就不爱读书,和陈景轩完全不一样。 因为出身尊贵,生活顺遂,又有老荣国公夫人纵着,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整日吊儿郎当,说不好吧,也没有,就是学习态度极其不端正,整日喜欢那些玉石古玩。 这样的人,本来不该当太子伴读的,谁让他父亲是深受皇帝信任的荣国公呢。 深吸口气,张老暗自下定决心,无妨,才只有十一岁,性子还能掰过来,实在不行,让他学个眉高眼低,以后继承贾恩侯的爵位,也不至于饿死。 “他能养在老太君膝下,是您当祖母的慈心,岂有怪罪之理,听说存周的长子在族学读书,学问如何?”张老想要贾琏的教育权,让贾母这个老祖母不得插手,少不得许出一些好处去。 比如把二房的贾珠也叫过来一起学习,反正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到时候不听话,他只管打自家外孙,贾母也没什么好说的。 贾母眼前一亮,感激道,“珠儿那孩子自小被父母拘着,确实要听话一些,就是脑子不灵光,于学问上只知道死记硬背,亲家您愿意帮着调教,老身可真是感激不尽。” 张老是什么人,不说文坛魁首的地位,就是他教学的水平,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除了自家那个大儿子,张老的徒弟各个都成才了,且太子和齐国公府的陈景轩更是文武全才。 珠儿能跟着琏儿沾光,被张老教导,她当然激动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贾家下一代,像张家人那样,各个高中进士。 “只是还请老亲家稍等,他们都随父亲扶棺回金陵了,我这就写信催他们回来,”贾母一连声唤人,要立马派人去接两个孩子回来。 张老见此,略微坐了坐,就告辞离开了。 王夫人和刑夫人得到消息,都过来询问什么事,生怕是金陵那边出事了。 贾母很高兴,对着两个儿媳一连声吩咐。 等知道张老收徒这样的大好事,王夫人喜不自胜,她才是最迫切希望儿子出息的那一个。 贾琏尚且有爵位可以继承呢,但他们二房却什么都没有,丈夫为人迂腐,娘家二哥都不看好,她可不就指望儿子嘛。 而珠儿在学堂的表现也最好,奈何族学的先生学问有限。 不是她看不起贾代儒,是他本身也就是个秀才,如何能教出状元之才。 王夫人总觉得,族学的水平,耽误了儿子。 但没办法,无论贾家还是她王家,走的都是武官的路子,和读书人挨不着边。 东府里的敬大哥哥倒是进士了,但为了避祸,一心修道去了。 王夫人也不敢让儿子与他太过亲近,免得受了牵连。 现在可好,儿子沾了贾琏那小子的光,竟能拜师张老太爷,未来还用愁吗? 王夫人欢天喜地的下去准备了,刑夫人看的撇撇嘴,也没说什么,对着贾母说了几句奉承话,就回自己院子了。 贾母才不在乎这个大儿媳怎么想,只一心盘算,该送什么当成拜师礼。 虽说贾琏是人家的亲外孙,但贾珠可不是,“鸳鸯,我记得我库房里有一幅怀素的字画,快找出来,到时作为拜师礼。” “是,”叫鸳鸯的丫头忙脆生应下,拿了钥匙,转身去库房。 “等等,我记得公库里还有几本孤本来着,亲家公一定喜欢,你去找二太太,让她取出来。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对了,大老爷不是还收藏了一副白玉棋盘,就说我说的,让大太太找出来,孝敬他老岳父,总没有错......” 不独贾母,王夫人也很兴奋,回去就翻箱倒柜,要给儿子配齐全行头,免得拜师那天失礼。 因着这件事,贾府热闹了好一段时间,可远在金陵的贾琏,只觉晴天霹雳。 贾代善过世,葬礼办完,贾赦和贾政兄弟就扶棺回乡,贾琏和贾珠作为已经快长大的孙儿,当然要跟随。 一来这是孝心,二也是让他们跟着见见市面,不能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老家大门在哪吧? 一同回金陵的,还有林如海夫妻。 林如海面见太上皇和新帝后,得到他们准许,打算先在淮盐产区秘密施行新的晒盐法,把产量提上来,多产出的盐,会随着南安郡王的海船,远销海外。 等到售盐的利润和盐税持平,就可以彻底打破盐价,把价格压到最低。 到时仅会让一些盐商蒙受损失,还不至于让朝廷产生动荡。 盐商那边好说,只要把出海的利润一说,他们自然会想办法把盐卖到海外去,国内的市场就会被淮盐占据。 接下来就是对其他三个盐产区进行改造升级,让他们更快适应变化。 商讨完,林如海就得离京了,为了不扎眼,特意多留了几天和贾家一起。 但船行到一半,两方就分开了,林如海必须尽快赶回扬州,于是换了水道。 而贾敏则跟着两位兄长,护送父亲棺椁,到金陵之后,忙着下葬等一系列流程,完全顾不上来按察使府看儿子。 在金陵又停灵了数日,找了适合的日子,方才下葬。 从回来到葬礼结束,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恰好此时,贾母的信到了。 贾赦贾政贾珠,包括贾敏都很高兴,唯独贾琏,只觉晴天霹雳。 他不喜欢读书,简直是一刻都坐不住,看到书本就头痛。 谁能想到呢,浪到了十一岁,眼看马上就要娶媳妇了,竟然要重新读书,想想都很绝望。 他想拒绝来着,可见父亲叔父都兴高采烈的,就不敢说了。 想也知道没戏,别拒绝不成,还要遭一顿板子。 他老子可是干的出来的,以往有祖母护着,在金陵可没人护着他。 贾赦贾政拉着两兄弟好一顿交代,让他们努力刻苦学习,这机会可是难得,就连贾敏都很赞成。 贾珠是个喜爱读书的,自小也上进惯了,有了更好的老师,自然欢喜,听得连连点头。 贾琏心下郁闷,在老子面前还不得不装作高兴的样子,等离了父亲和叔父面前,整个人都耷拉下来,有气无力。 他的小厮心下纳罕,二爷这是怎么了? 自从半个月前,二爷认识了王家姑娘,每天都很高兴,昨天不还兴致勃勃去找王姑娘玩吗,怎么今天这幅表情? “二爷,可是老爷说了什么?”小厮小心询问道。 “能有什么,让我回京城外祖父家读书,”贾琏颓丧道。 “啊?”读书?那和他家二爷有关系吗? 还有就是,“那王姑娘怎么办?二爷您不是和王姑娘约了一起去上香吗?”小厮有点着急,他可是收了王姑娘不少好处,帮她在二爷面前说好话呢,这要是二爷回京了,哪还能得到那么多打赏。 要知道他家二爷比他还穷,钱到手就花个精光,别说打赏他们这些下人了。 还是王姑娘大方,要是能成为他们家二奶奶就好了。 听到喜欢的姑娘,贾琏立刻打起精神来,“你去王府里,告诉熙凤妹妹,就说我即刻要回京,不能和她一起去寺庙了,不过请她放心,等回京,我就禀明了祖母,让她老人家做主,定下我们的婚事。” 从见到王熙凤那刻起,贾琏就沦陷了,他再没见过比王熙凤还美的姑娘。 或许有吧,但一定没有她性格爽朗好玩,这么又漂亮又爽利的姑娘,最适合他贾琏了。 他嘿嘿一笑,觉得回京也不是全没好处,至少能磨得祖母答应他的请求,尽快和王家妹妹定下来。 “能行吗?”小厮迟疑道,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自己能做主的。 “姑姑都说她好,祖母肯定会喜欢的,”贾琏不以为意道,“还不快去。” “好嘞,”小厮眼前一亮,想到王小姐的大方,顿时小跑着离开。 王府里,王熙凤和父母哥哥住在一起,叔父和叔母住在京城。 王大老爷因为能力有限,只能守着家业过活,再加上王熙凤的哥哥也是个斗鸡走狗的纨绔,看不出前程,王熙凤的婚事难免艰难了点。 虽说王夫人来信,有意促成王熙凤和荣国府大房贾琏的婚事。 但这毕竟是王夫人的一厢情愿,万一贾赦这个当父亲的不同意呢?又或者贾母不赞成。 毕竟王家和贾家已经联姻了一次,实在没必要在下一代继续联姻。 但话说回来,也不是没可能,王子腾借着贾代善的手起势,那为了更好的绑定两家,把王家的一位姑娘嫁过来,也算是利益绑定了。 联姻不联姻,主要看贾赦怎么想的。 王家摸不准这位的心思,就想着试探一番,让王熙凤接触贾琏看看,如果贾赦不同意,自然会警告自家儿子,离王熙凤远一点,免得毁了她的名节,不得不娶。 要是他不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接触了半个月,甚至贾琏和王熙凤还商量一起去郊外的寺庙上香,贾赦都没有反对,王家以为这事差不多成了,满心欢喜。 这大概是王熙凤能找到最好的婚事了,贾琏不仅能继承贾赦的爵位,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虽不如贾珠上进爱读书,那也没什么,有爵位还怕什么。 事实上,贾赦对这件事压根不知情,他本就是个粗疏的性子,贾琏又一贯是贾母在操心。 他完全没意识到,儿子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忙得团团转,完全没关注过儿子在做什么。 而贾琏也压根不敢和贾赦说,想着京里祖母疼他,父亲怕祖母,这婚事能成,也就无所顾忌的和王熙凤来往。 就这样,在双方‘默认’的情况下,贾琏和王熙凤互生情愫。 王熙凤得知贾琏的小厮来了,也没避讳,直接出面接待,“你家二爷叫你来做什么?可是找我?” 她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 小厮嘿嘿一笑,打欠作揖,“给未来二奶奶请安。” “呸,胡咧咧什么,谁是你二奶奶,”王熙凤啐了一口,脸上却满是笑容,想到贾琏英俊的相貌,难得红了脸。 “我可没胡说,我家二爷说了,回京了就请老太太做主,给您二位定下婚事,可不就是二奶奶嘛,”小厮笑嘻嘻奉承道。 “什么?回京!”王熙凤变了脸色,“不是说要在金陵守孝吗?好端端这个时候回京做甚?” “是这么回事,我家二爷的外祖张老太傅起复回京了,他可是当年的太子太傅,学问大着呢,一回京就来家里,惦记着我家二爷的学问,想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对了,还有珠大爷,张老大人知道他学问好,就一起教了。您也知道,老太太老爷和二老爷都看中大爷二爷的学问,这不,一收到信,就打发他们收拾东西,即可启程回京。” 王熙凤皱了皱眉,示意平儿一眼。 平儿立马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小厮,“你给我说说,这张家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啊。” 小厮也不知道太多,只把囫囵听来的说了,什么文坛领袖,什么太子太傅,什么张家一门都是进士,从张老太爷到张家三位舅舅。 总得来说,这是一妥妥的文官家庭,还是不一般的文坛清流。 王熙凤越听心下越着急,她从未想过,原来贾琏那先去的母亲,竟然有这般家世。 这要是贾琏跟着张老太爷读书,上进了,是不是就要娶一个文官家的姑娘了? 不行!她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贾二奶奶的位置,必须是她王熙凤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眼珠子一转,看着眼前的小厮,笑容满面,“你是个好的,我多谢你提供的消息,平儿,你去账房取五十两银子来。” 小厮双眼放光,立刻上前道,“二奶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二爷,必时时提起您,叫我家二爷惦记着您。” “这就好,要是婚事定下了,我这个当人家二奶奶的,也必不会吝啬,你说是吧,平儿?”王熙凤满意,加大了诱惑力度。 平儿微微一笑,配合道,“小姐就是太大方了,前日您赏我的金镯子,可足足有五两重,您瞧我这双手,重得都抬不起来。” 小厮看着平儿手上的金镯子,咽了下口水,心下发誓,一定要叫二爷时时惦记着王姑娘,这么大方的二奶奶,错过就可惜了。 看懂他的表情,王熙凤心下满意,让平儿把人送出去,顺便敲敲边鼓,再多提醒几句。 等平儿回来,看到自家姑娘一脸沉思,“怎么了这是,担忧琏二爷忘了您,我看啊,他可舍不得,像我家姑娘这样的神仙妃子,哪里去找第二个哟。” 主仆二人都清楚,贾琏喜欢王熙凤,无非是看重了王熙凤的美貌。 可她们自信,王熙凤的容貌,比得上的没几个。 “我不担心琏二,就怕他读了书,贾家或者张老太爷让他娶书香门第的姑娘,亦或者识字的姑娘,”王熙凤道。 “那怎么着,姑娘也学起来?您这么聪明,必定不会比其他人差!”平儿道。 “学肯定是要学的,但婚事得尽快定下,不能全靠琏二那小子,谁知道他心里多少花花肠子,我这就给叔父写信,让他派人来接我进京,得尽快和贾家定下婚事,不能让那小子有反悔的机会!” 王熙凤立刻想到了办法,让王子腾出面,商谈两家联姻的事,肯定比贾琏靠谱。 且她还给自己规划了学习任务,至少把字认全乎了,然后再学几首酸诗,免得那小子读书后,找其他莺莺燕燕红袖添香。 王熙凤这个决定,现只为了能顺利嫁给贾琏,可到了未来,却让她有机会当上女官,且官位比贾琏还高。 到那时,她哪还用担心贾琏会红袖添香,她没找个小白脸,那都是她眼光高,贾琏也确实长得好看,嘴甜会哄人。 平儿抿嘴一笑,“我这就去为姑娘收拾行李,怎么都不会比某人晚多少。” “贫嘴,”王熙凤啐了一口,甩着帕子回去和父母合计了,先请个适合的女夫子过来。 她可不能比贾琏差太多!:,,. 427 第四百二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41 贾家…… 贾家和王家发生的变化, 苏叶一概不知,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慢慢能开始练习锻体术了。 虽开始效果不显, 毕竟幼儿骨骼脆弱,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 可随着完整练完第一遍锻体术,骨骼和肌肉都得到了锻炼, 变得越来越坚韧。 在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后,她彻底改变了这具身体的资质,达到了本世界的巅峰。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小世界, 而应该包含了上面那个神鬼世界。 和那些天生的神仙相比, 她的资质也是最顶尖的, 差别只在于这个小世界的灵气实在太少了。 资质提升后, 吸收灵气变得顺畅无比,不过几年时间门,就突破了天眼通。 到了这个境界, 已经是这个小世界的极限,下一步神智通, 一旦突破,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也因此她不再修炼, 除了日常学习一下《如一神经》上的攻击手段, 符箓丹药, 剩下的时间门都用来琢磨四书五经了。 她已经打算考科举,今年刚好八岁,下场考童生, 明年是府试和院试。 成为秀才后,再学习三年,之后可以参加乡试, 成为举人时,她已经十二岁,可以出门游历了。 苏叶计划用六年时间门,游遍大楚各地,只有对整个社会,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才能完善心里的改革计划。 改革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小的一点变动,放大到普通百姓头上,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她不得不慎之又慎,之前的一系列计划,给整个大楚带来剧烈的变化,但那都不是她亲自操刀完成的。 陈景轩,林如海,张从讳等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帮忙把握了大方向,又有京城两位帝王坐镇,才让事态安稳发展,把局面控制在还算平稳的范畴。 但私底下的暗涛汹涌,从未少过,卷入其中的人,更是被吞得渣都不剩。 这一场场变革,给无数人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让他们生活变得更好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大的风险。 可以说,这几年几乎在走钢丝,一着不慎,就容易给整个大楚带来动荡。 虽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只越来越多的新事物出现,但私底下,平衡已经被打破,安稳不在,无数人的心绪产生动荡,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这种情况下,苏叶做出任何事,都需要慎之又慎。 更何况,她想要的,是一场彻彻底底地变革,一个打破所有大楚人认知的变局。 动上层的利益,犹如夺他们的性命,改变底层人的观念,如同掘他们祖坟。 任何一项,都能招致整个阶层的人群起而攻之。 而苏叶所要做的,就是动上层的利益,改底层的观念,可想而知有多危险,又有多艰难。 艰难不可怕,上层人可以用更大的利益去诱惑,然后让他们自己变成拥护改变的人。 为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是可以想办法去改变底层人观念的。 比如英国的资本主义社会改革,起先那些资本家愿意让普通人获取知识吗? 不,在资本主义初期,知识依旧是垄断的,只有中产阶级才能获得教育权。 可随着资本主义进程,他们却主动推行教育,为什么? 当然是有利可图,不认字的普通人连个合格的工人都当不好,而他们需要认字的工人,于是推行基础教育就应运而生。 而底层人接受了教育,观念已然改变,和他们的父辈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道理放在大楚,也是一样的,让上层人的利益来源发生改变,然后为了把这份利益做大,他们愿意身先士卒。 但这显然是极其困难又精细化的操作,且要做到润物细无声,就需要苏叶对整个大楚的方方面面,有一个更加深刻系统化的认识。 她必须接触到大楚每一个阶层的人,包括官员,读书人,商人,工人,农民,甚至是街上的乞丐,南方人,北方人,周围敌对国或藩属国人。 他们的想法,他们的诉求,他们身处的位置,禁锢他们的理由等等。 文化,习俗,每个地方的不同,造成人的差异也完全不同。 只有对大楚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她才能完善自己的计划,知道怎么走,才是最合适的,是符合大部分人利益的。 一部分牺牲是肯定的,但牺牲过大就是造孽了。 而这只有她亲身经历了,才能深有体会。 这之后的变革,只能由她主导,任何人代替不了。 时间门紧,任务重,且危机重重,但苏叶却只感觉跃跃欲试,有一种刚刚接触破案的那种兴奋感。 长吐一口气,苏叶收功,让丫鬟准备热水沐浴。 青鸢青鸾姐妹在几年前已经嫁出去了,她身边虽然有重新提拔的丫鬟伺候,但从能自己动手后,她就不再让那些人近身,而是做一些杂活。 洗漱完,她换了正式的衣服,前去主院用早膳。 这是近年来渐渐形成的习惯,林家人会聚在一起用早餐,然后林如海去衙门,贾敏处理家事,苏叶,林玄玉和林黛玉去上学。 是的,林黛玉在四年前出生,今年正好四岁,两个月前过了四岁生日,就启蒙了,老师依然是甄士隐。 六年前,他们从金陵回来,几个月后,贾敏收到京城的消息,二嫂王夫人诞下嫡次子贾宝玉。 那孩子是贾代善去世前怀上的,因为日子浅,刚开始没有发现。 又因为贾珠要拜入张家学习,王夫人兴奋过头,忽略了身体的变化,直到肚子渐渐大起来,才怀疑可能有孕了。 后在第二年四月生下来,因一出生就皮肤白皙,嘴里还含了一块通灵宝玉,于是取名宝玉。 这孩子来时悄无声息,但出生可是闹了不少动静。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竟然有人出生衔玉,何等神异啊! 历来帝王将相出生,都带有神异的色彩,但谁也没见过,真事这还是头一回呢,如何不让人好奇。 不说外面的百姓了,就连宫里的太上皇和皇上都知道了。 他们招贾家人抱着贾宝玉,带着那块通灵宝玉进宫,好看看这样神异的玉有什么特殊之处。 贾家自从贾代善走后,就关起门来守孝,对政事压根不关心,渐渐的政治敏感度就淡了。 再加上荣国府对下人仁慈,宝玉刚生下来,消息立刻传了出去,没法掩盖,索性大肆宣扬。 张老太爷得知消息后,给出了一个主意,让贾家去各大寺庙走一圈,测算这孩子的来历。 衔玉而生,那必然有大来历啊,什么来历? 哦哦,原来这孩子竟然是圣人下凡,专门传道授业来了,以后必定成为一代大儒。 什么,你不信? 那大佛寺的禅师和玄明观的道长都是这么说的,那还能有假? 所有的大师和道长都测算出,这孩子未来必成大儒,要么就是和佛家道家有缘,成为高僧或道长,不会有第三个可能。 皇家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说信不信吧,反正叫人把孩子抱进宫看看。 宫里,除了两位帝王外,还有凌云子道长,钦天监的大人,他们都为贾宝玉测算了一番,发现果然不错,确实是个学儒修道参禅的好苗子。 经过这些年,太上皇和新帝对凌云子都颇为信赖,这人颇有点无欲无求,只对修炼感兴趣,更是六七年没有出过宫,与贾家没有任何联系。 而钦天监的人,和贾家也素无往来,不可能为了他们隐瞒陛下。 两人放心了,这才打量那通灵宝玉为何物。 看着确实不凡,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但皇家又不是没有比这更通透漂亮的玉,因此也就看看。 看过了,就把人放回去了。 至此,贾宝玉的未来算是定下了,要么读书习文,走大儒的路子,当官是不可能了,毕竟有那般不凡的来历,皇家怎么可能让他接触到权力。 出家当和尚,贾家人不可能答应。 那就还剩下另外一条路,就是修道,当道士和当和尚不一样,可以在家里修行,也能娶妻生子。 要是学问不成,就只能走这条路了。 于是贾家对贾宝玉的培养,与原著相比有了改变,教导经史子集的同时,也会引导他接触道法,但绝对不让他碰触佛法经书。 这一消息传到扬州,贾敏满心地庆幸,好在张老太爷反应快,不然贾家就要被皇家忌惮了。 贾珠和贾琏也会因此没了前程,毕竟你家可是出了一个衔玉而生的人,谁知道这玉是不是代表了帝王? 那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让你一家子,都没有接触权柄的可能。 她已经不指望两个哥哥有前途了,贾家的希望放到了第三代的贾珠和贾琏身上。 贾珠读书不错,经过张老太爷的悉心教导,已考中举人,就等明年会试。 贾琏虽然学问不行,但好歹能继承爵位,到时恩荫一个虚职,再让张家大老爷走关系活动一下,调去一个有实权的部门,从小官做起,未来也大有可为。 要是因为贾宝玉的事,被皇家忌惮,岂不是浪费了他们这几年的努力学习? 贾敏可是知道,贾琏学习有多不容易,贾母常常在家信上抱怨,张老太爷是何等狠心,常常打得贾琏手心红肿。 而贾珠也时常看书到深夜,贾政那样一个严厉的父亲,有时候都看不过眼,言语关切让儿子多休息,可见张老太爷的严厉了。 这么辛苦才读出来,要是因为一块莫名其妙的玉,彻底绝了仕途的希望,两兄弟怕不是要呕死。 贾敏抚抚胸口,“还好还好,张老太爷不愧是三朝老臣,反应就是快。” 林如海也赞同,这索性有张老看着,不然贾家就真的要落魄了。 夫妻二人庆幸不已,商量着给张老送一份感谢礼。 虽说贾家肯定会准备,但这是他们夫妻的心意。 正商量呢,贾敏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这都是骤然紧张又放松的结果。 林如海吓了一跳,连忙请大夫,竟是时隔几年,贾敏再次怀孕。 怀这一胎时,贾敏的身体已经养好了,锻体术也练习多年,除了一开始因娘家带来的惊吓,没出现任何差错。 安安心心养胎到第二年花朝节,当时百花含苞待放,空气中隐隐带有花香。 林黛玉降生的那一刹那,苏叶感受到灵气弥漫整个巡盐御史府,立刻意识到,绛珠仙子降生带来的异相,不能传出去。 她忙运起功法吸收灵力,把外溢的灵力吸走一大半,剩下的只够滋润那些花花草草,让它们更显得精神些,之后也会开的更好,倒不至于一瞬间门百花齐放,让人察觉神异。 男子出生天生神异,会让人怀疑其是不是大有来历,猜测其未来。 或拉拢或打压,乃至暗中除掉,都是有可能的。 可到了女子这里,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嫁入皇家。 当然了,有苏叶在,林黛玉长大后,未必会嫁入皇家,但在苏叶掌权之前,她不自由是肯定的。 皇家定会派来嬷嬷等人,一为教导,二也是监视,必须教得林黛玉利于皇家,但那无异于折损绛珠仙子的灵气。 苏叶觉得,像林黛玉这样的姑娘,就该是灵气逼人,随心而长,在父母的庇佑下,成长为那样书为筋骨,诗为魂的俏丽模样。 她或许有点小脾气,嘴贫爱耍小性儿,但那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感更有才华的林妹妹。 而不是被皇家的嬷嬷,教导成贤惠模板。 苏叶来到正院,大家都已经到了,正等着她过来一起用早膳。 林玄玉已然从一个小团子长成小小少年,眉目清朗,骄傲似朝阳,此时站在父亲面前,背诵昨日做过的文章,神态自信张扬。 这是和林家风格有点不一样的孩子,骄阳似火,生机勃勃。 林如何和贾敏皆气度非凡,但本质上温文尔雅,低调谦虚如白玉。 他们给长子取名玄玉,意蕴玄奥,低调,温润。 然而事实上,林玄玉却是张扬自信的,充满了勃勃生机,任谁见了都不由眼前一亮,好一个开朗明媚的模样。 背完自己作的文章,他脸上满是笑容,略带得意的看向父亲,好似在说,‘快夸我吧,我的文章写的是不是很棒!’ 林如海心里自然十分满意,任谁的孩子七岁就能写出这样的好文章,怎么能不为之骄傲呢。 但看到儿子那得意的表情,立刻板起脸来,“你大哥的文章呢,对比过了吗?知道差在哪里吗?她今年就可以下场了,而你至少还需要再学习三年,就这样你也好意思骄傲?” 倒不是学识不到,过不了童生试,而是林如海和甄士隐一致认为,他的性子该压一压,免得骄傲过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林玄玉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可怜兮兮道,“大哥本来就是天才,我哪里比的了。” 一旁梳着双丫髻,穿着粉色小襦裙,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嘻嘻一笑,“二哥是笨蛋。” 大而圆的眼睛,充满了狡黠,外人见了只觉机灵过头,可落在苏叶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和原著‘似蹙非蹙笼烟眉,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小姑娘天真可爱,憨态可掬,眼睛大而明亮,机灵活泼。 然而相比具有欺骗性的外表,她的性格更为突出,天生聪慧过人,又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两个‘哥哥’百依百顺,养成了她机灵又促狭的性子。 小黛玉聪慧异常,总爱捉弄在她眼里不够‘聪明’的二哥,每每气得林玄玉跳脚,又三言两语撒娇哄好。 尤其在开始练习锻体术后,她不仅心思机巧,更是身手灵动,恶作剧起来,总能让比她大好几岁的林玄玉中招,偏又舍不得责怪。 就像这次,听到妹妹的扎心之语,林玄玉转头冲她龇牙咧嘴,暗暗威胁。 小黛玉眼珠子一转,瞥到进门的苏叶,立刻大声道,“二哥,愚笨不可耻,我们该知耻而后勇才对,子曰,好学近乎知......” 林玄玉瞪眼,“《中庸》背完了是吧,等会儿我就和夫子说,你可以学习《诗经》了。” “再好不过,”小黛玉不带怕的,弯弯的眉毛一扬,把刚刚林玄玉的表情学得活灵活现,“《诗经》我已经背到卫风了,剩下的半月就能背完。” 她哪里会担心学习的问题,再多一点都没关系。 林玄玉:...... 好吧,哥哥是天才,妹妹也不逞多让,就他夹在中间门,显得像个笨蛋。 好在还有一个英莲,进度比他差一点点。 他嘟了嘟嘴,整张脸垮下来,原本的得意一下子没了,“好吧,我错了,我一定努力读书,追上大哥的脚步。”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也得小心不能让妹妹超过他的进度。 小黛玉歪了歪头,对着门口的苏叶甜甜一笑,“大哥,二哥说要超过你呢。” 苏叶微笑,走过去摸摸她梳着可爱发包的小脑袋,“没关系,想要追上我,至少还需要三年时间门,等三年后,你也能追上他了。” 小黛玉眼前一亮,大声道,“那到时候我和二哥一起考科举,赢过他!” 因为年纪小,加上这几年盐政改革进行得如火如荼,林如海作为主持改革的人,首当其冲。 即便有苏叶的保证,为了安全,林家也是低调再低调,不仅很少参加宴会,也很少出门。 而最小的林黛玉被护得最严密,一直在家里接受教育,从未出过门。 再加上林如海夫妻开明,甄士隐也是个率性的人,教给小黛玉和女儿英莲的,和教给苏叶与林玄玉的内容一模一样。 并没有因为她们未来没机会参加科举,就不教授那些知识。 因此她完全没觉察出其中的区别来,满心都是对打败二哥的期待。 林如海和贾敏一愣,不知该怎么和小女儿解释,姑娘是没机会参加科举的。 看到小黛玉眼中,那亮如星辰的期许,以及满心满眼的快乐,都不忍出口道破。 然苏叶只微笑道,“那我们黛玉可要努力了,争取打败二哥。” “好!”小黛玉高声应道,顺便冲着二哥哥呲起那稚嫩幼稚的小门牙。 林玄玉嗤笑一声,并没有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只是若有所思看了大哥一眼。 整个林家,他才是最了解大哥的人,知道他心有猛虎,且有着极多的秘密,似乎每一件都能让这个世道发生巨大的改变。 或许......姑娘参加科举,也不是没可能,不是吗? 他掩去眼底那抹深思,继续扬起张扬的笑容,“小丫头,想要超过我,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诗经》背完吧,等你把那首先生布置的《无风》最后一句补完,再来说打败我的话。” 之前讲诗歌的时候,甄先生曾给他们布置一首写诗的任务,以《无风》为题。 苏叶结合时局,写的大气磅礴,以无风写飓风,看似平静,岂不闻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而林玄玉则是写人,写了历史上一位被迫隐退,却忧国忧民的名士,从夏季无风的炎热着手,以外部气候的煎熬体现民生多艰,仕人多忧思。 英莲写景,生动而形象地描绘了花草树木对一场春风的期待。 最后就是黛玉,她非要不同寻常,以反衬的手法来写,前三句确实精妙,也非常动人,可在最后一句却卡住了。 这是最重要的一句,是点睛之笔,如果点的好,那不吝为一首能流传下去的好诗。 可如果点不好,就是偏题走题了。 因为前三句都在写风,最后一句必须力压前三句,才能收尾,气势要足,寓意要深刻。 小黛玉尝试了好几次,发现都不够精妙,于是就只能暂时作罢,等她多学点,再续上也不迟。 但这次的经历,却叫她念念不忘,谁让学霸在学习上,从来都信手拈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卡顿呢,怎么能不叫人惦记呢。 林玄玉知道她小小的人儿,已经很要强了,于是每每被捉弄后,又不能还手,就拿这件事刺激她。 小黛玉瞪圆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即眼中出现晶莹剔透的泪珠,要掉不掉,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活气,变得甜丝丝软绵绵,“爹娘,大哥,二哥可会欺负人了。” 林玄玉翻了一个白眼,“又来这招。” 可转头对上苏叶似笑非笑的视线,立刻站直,语气诚恳,表情郑重“对不起,妹妹,我不该揭你伤疤,我道歉,你原谅二哥好不好?” 小黛玉立刻收回眼泪,眉眼弯弯,笑嘻嘻道,“二哥这是第六次给我道歉,我都记下了哦。” “你!”林玄玉绝倒,有大哥护着还记仇小心眼的妹妹,果真惹不起啊。 他转头看向苏叶,可怜巴巴,“大哥,你看她就仗着你宠她。” 苏叶轻咳一声,眼底满是笑意,天,这样无忧无虑,天真率性的林妹妹,谁能不爱呢。 428 第四百二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42 用过…… 用过早膳, 苏叶牵着黛玉的小手,和林玄玉告别林如海夫妻,往明经堂而去。 作为专门辟出来的读书场所, 明经堂的正堂高大阔朗,冬天烧上炭火,又暖和光线也足,原是当正经院落用的。 林家人因为身体弱,一向不讲究什么苦读打磨意志,别苦其筋骨的目的没达到, 反倒让家里的独苗生病出事。 因此学习上, 林家用来读书的院子是最好的,除了冬天用的正堂,春秋之际用的就是水阁。 水阁在正堂后面, 连接后花园有个轩朗的亭子, 周围水流潺潺,伴有四季鲜花, 读书之余,还可赏四时之景, 惬意非常。 按理来说, 读书的地方,该是严肃正经才对,怎能如此惬意, 实在有违体统。 可林家这个几个孩子的情况,与别家大有不同, 不能一概而论。 先说苏叶,她早不是小孩,没有那般玩闹不正经就学的心思, 该享受时享受,该认真时,比别人都要努力。 以前做科研的时候,她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为了学好一样东西,也能长年累月研究琢磨锻炼。 因此当她决定要学什么时,就一定会全力以赴,以最短的时间门,学得又快又好。 加上她本就过目不忘,又见多识广,自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放在林如海和甄士隐眼里,就是天纵奇才。 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认为教不了苏叶什么,只是起个引导的作用,以及在必要时候,给她讲解一些世人的想法,以免她对这个世界,对书本上的内容理解出现偏差。 大部分时候,都是苏叶自学,且进度喜人,远超常人。 这种情况下,林如海和甄士隐实在不必操心她知识摄入的问题,反倒在另一方面,让他们产生了几分担忧的心思。 那就是苏叶理解世界的方式,一为真理,使劲专研其原理,这本不算错,大道罢了。但她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把一切与利益挂钩,每个人的所思所想,她都能用那套利益化理论来解释。 不算错,却听得叫人着实刺耳。 比如对于两个忠仆的看法,明明两人都是忠心耿耿,甘愿为主家效死,在老主人去世后,忠心耿耿辅佐新主人,任谁见了,都该大加赞赏才对。 然而到了苏叶这里,剖析一番,评价直接大反转。 忠仆一,扬州郊外某个小地主的管家,在老主人死后,照顾小主人长大。 为照顾小主人,他不假他人之手,亲力亲为,且家里的钱财全部用在小主人的花销上,甚至舍不得养其他仆人,于是他把所有仆人遣散,只留自己既照顾小主人,又要打理宅子和田庄,每天累死累活。 这也就算了,他对自己极为苛刻,日常就是简单的馒头配咸菜,日子越过越辛苦,人也越来越瘦,越来越苍老,让人看得不落忍。 而他的小主人呢,养得白白胖胖,身上穿的是丝绸,每餐都得鸡鸭鱼肉,吃不完倒掉。等年纪大一点,去了私塾读书,用的笔墨纸砚也都是最好的。 如此看,这忠仆也太称职了,所有人都称赞其为人。 然而这人到了苏叶嘴里,却是自虐型炫耀人格,他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小主人,更不是什么忠心的表现,不过是满足自己隐秘的心思罢了。 苏叶听完这个故事,不仅没有所谓的感动,反而皱眉,声音颇为清冷,“老主人去世,他已经过了四十的年纪,无亲无故,无儿无女,再加上仆人的身份,可以说这辈子快到头了。老主人在时,他也不过当着管家的位置,兢兢业业以图养老。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情况变了,能决定自己生死的老主人没了,小主人还落到了自己手里。” “这时,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背叛,直接不管小主人,自己在主家以管家的身份作威作福,享受短暂而美好的日子。亦或者把主家的田产卖了,自己跑去外地,用那些钱过舒服日子。但他从小在主家长大,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会的技能也不过是把田地租赁给佃户,然而每年收租罢了。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扬州城了。” “这种情况下,他先天就胆怯了,加上从小接受的洗脑教育,让他忠心耿耿。于是在最初,他并没有生出什么心思来,而是尽心尽力,让仆人们好好照顾小主人。于是他听到了许多赞扬,有说他忠心的,有说他可靠人品佳的,老主人没看错人。” “加上宅子里的仆人,一下子对他言听计从,甚至是奉承讨好,比以往更甚。突然大权在握,又获得许多赞誉,成了他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以往当仆人时,不是被看不起,就是被打骂,哪能想到过有这样的好日子?” “于是他的心态改变了,越发想要一直享受这种荣耀时刻,可一个管家,说到头就只是仆人,外人听见赞几句也就罢了,哪里会多谈。他开始觉得不满足了,得弄出一些事出来,让自己再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比如惩治对小主人疏忽的奶娘,比如怪其他人伺候不好,要亲力亲为。再比如一个劲儿的苦自己,把所有的钱财都挤出来供小主人花消。说到底,为的也不过是满足他极端的炫耀心思罢了。” 这番推论,听得林如海和甄士隐这种正统的文人极为不适。 他们从小接受忠君爱国思想,因此对于这种忠仆,也是大力推崇的。 然而到了苏叶嘴里,这人却成了极度自私之人,利用小主人达成自己贪慕虚名的目的。 “可被他这样利用的小主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苏叶冷笑,“他被无形中操控,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不会把别人的付出放在眼里,反而认为是应该的。且习惯了享受最好的一切,金钱不够,那就去压榨其他人,那些都是理所当然,他不觉有错。这样的人,没出息还好,要真科举当上了官......” 当然了,按照苏叶的推论,这样培养出来的小主人,也吃不了那个读书的苦。 他早晚会因为错误的观念和习惯败光家产,且就在他能掌控家产不久后。 林如海和甄士隐面面相觑,一时间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能说苏叶分析得不对吗? 那老仆的行为,越看越不太正常,谁都向往更好的生活,尤其没了节制后,是人都忍不住让自己过的更好。 人性如此,没什么好指摘的,他能好好养大小主人,不生出什么觊觎之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偏偏他苦着自己,对自己极尽所能的压榨,只为了省出那一点点银钱,还不够买一斤小主人随意扔掉的白糖糕。 这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那第一个呢?”林如海迟疑道,第一个总是正常的吧? “第一个?”苏叶挑眉,“这个就更有意思了。” 这第一位忠仆是个奶娘,她侍奉的小主人是之前南安郡王清扫盐政时,被波及的一位周姓官员。 这人家世显赫,父亲是正一品大员,本人也算出色,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被父亲走关系弄来了江南。 可惜这人着实平庸的紧,没什么本事,轻易被底下的官员糊弄住了。 众人都当他是傻子,许多事都背着他做决定,可也正因为如此,事发后他只是受了牵连,人死了,却也还是失察之罪。 他在京城有正妻,生了两个女儿,本该跟过来的,可此人或许有点迂腐,非得留妻子在家里奉养父母。 而他来江南后,就被盐商们联合送上了一美貌的庶女,并不少嫁妆,过起了奢侈的小日子。 事情爆发后,他被南安郡王直接抓了,那小妾被惊动早产,生下一子。 府邸被围,那孩子就被奶娘偷偷抱出去了,而小妾则死了。 孩子在奶娘家里养了快一年,等事情差不多平息了,这时奶娘才出面,找到了新任扬州知府,说明了原委。 那知府忙安排奶娘一家和那孩子住在知府府邸,然后往京城送信。 因为是儿子的独子,那边很快就派人来接孙儿,而奶娘一家作为忠仆,自然也跟着去享福了。 哦,对了,那奶娘在小妾生产后不久,也生下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娃。 当时这事爆出来后,所有人都称赞这奶娘的忠义之举。 然苏叶第一时间门觉察不对劲,不是她不相信世上有忠仆,而是奶娘重新出现的时机很微妙,正好是事态平息后。 如果说奶娘是特意在确定了小少爷不会受父亲连累才出面,也说得过去,但苏叶的直接告诉她,不对劲,不会这么简单。 奶娘怎么知道周大人的事,不会连累到儿子呢? 就她的身份,还能打听到官府的消息?一定是有什么人,告诉了她这件事。 于是在奶娘离开前,她特意去看了一眼,然后发现,果然是内里藏奸的。 那个‘小少爷’有和奶娘丈夫一样的显性特征,反倒是那小女娃,和夫妻两个都不像。 ‘小少爷’和小女娃的身份很有可能被调换了。 苏叶一提出来,林如海和甄士隐都不相信,奶娘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种事?万一被发现,就是一家子性命不保。 “自然是因为,这奶娘原也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和京城的周大人原配夫人有关系。 因为苏叶还关注到一个小细节,那就是奶娘和京城派来接人的其中一个嬷嬷相熟。 虽然她们互相装作不认识,但苏叶是谁,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了。 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那个嬷嬷是周夫人身边的人。 事情很明显不是吗?周夫人虽然在京城,却也得知这边小妾怀孕了,她没有儿子,自然需要把这个孩子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提前做了安排,派了奶娘过来。 正好赶上出事,周大人和小妾都死了,又只生下一个女儿。 于是奶娘大胆了一回,把自己儿子充当‘小少爷’。 这事吧,对奶娘和夫人都有利,毕竟奶娘希望儿子享受荣华富贵,而夫人需要一个儿子。 唯一倒霉的就是那小女娃了,然而就看夫人那手段,也不像是后续会对庶女好的。 加上周大人因为盐政上的事受牵连,而她母亲是盐商的庶女,有这份因果在,她这个小姐也不好当啊! 说不定还比不上一个立过功的奶娘女儿日子好过。 “你既知道,为何不说出来?”林如海神情复杂,经过苏叶的提醒,他悄悄派人调查一番,发现竟是真的。 虽然当时小妾难产之时,混乱不堪,就连产婆也没留意到底是女娃还是男娃,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能确定奶娘生下的是男娃。 很大概率,事情就和苏叶说的那样,奶娘偷梁换柱了。 果然好一个‘忠仆’! 这叫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忠仆’这两个字了。 苏叶嗤笑,“你以为周家想查,真的查不出来吗?” 这又不是多隐秘的消息,那奶娘和丈夫毕竟是原配夫人临时派来的,在扬州没有根基,做事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定露出过马脚。 可这件事却无人去调查,只因为一个男孩对周家老太爷和周夫人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女儿周家已经有两个了,多一个庶女也是累赘,哪抵得上孙儿。 因此即便知道了不对劲,他们也不会声张,反而会悄悄处理了奶娘一家,好叫这件事彻底隐瞒下去。 周家需要一个男孙! 事情就这么简单,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果,至于那个小女娃,奶娘只要不蠢,就会对她好,未来让她嫁给小少爷当妾,生下一个儿子。 这样等到事发,有一个周家血脉的亲外孙,充当孙子养,也未尝不可,总比断了子嗣传承好吧? “你要是揭穿了此事,他们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责怪你让他们失去了孙子,”苏叶总结。 林如海噎住,他当然不是那等不通人情世故的,也知道苏叶的假设很有可能发生。 只是......他微微叹息,“难道你看一切都从利益出发?人伦亲情呢?” 这所有的都没错,可难道就没有一种可能,周老太爷疼爱儿子,也疼爱孙女,并不愿意为了所谓的传承,就放弃真正的孙女。 而周夫人也是爱着丈夫的,对丈夫的庶女不说一视同仁,却不会极力打压。 苏叶挑眉,“那以您对京城那位周老大人的了解,他是这种人吗?” 林如海梗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苏叶说的是对的,那位周大人谈不上利欲熏心,却也不是豁达之人,更不是疼爱女儿孙女之人。 从他的女儿嫁给了他的上司为继室,换取他得到赏识升迁的机会就知道了。 当时那上司比他年纪都大了,仍把一八芳华的女儿嫁过去,说好听是继室,其实也不过是葬送一生。 “你看,你也知道结果不是吗?”苏叶微笑道。 林如海揉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从苏叶的利益逻辑中跳出来,“阿叶,你看透人心的本事,我丝毫不怀疑,但你不该把所有的东西都功利化。” 至少表面上不能如此,更不能说出来。 “什么?”苏叶愕然,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想要在仕林中立足,有些东西是需要懂的,比如雅望,比如风骨,”处处以利益衡量每个人,即便你的想法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被利益驱动的,也不能明晃晃表现出来。 苏叶了悟,她需要一层壳子,来掩盖本质的辛辣,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这和水至清则无鱼是一个道理,上位者不能太精明,会让人胆寒,必要时候需要装傻。 看透人心和规则是一回事,流露在外的必不能如此咄咄逼人,锋芒毕露,有时候藏拙也是一门学问。 “我明白了。” 于是苏叶的大部分课程,变成了琴棋书画诗酒茶,一切能培养风雅气质的东西,都是她学习的范围。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她的短板。 她从小学的东西,都以实用为主,穿越后第一个世界,更是接触科学和真理。 夏洛克倒是会拉小提琴,她却从未尝试过去了解所谓的艺术家的清高,看在眼里的也都是价值,以及背后的历史原理等等。 以一种理科思维的方式,去理解艺术的美感。 自然她可以说的头头是道,甚至画作也能美轮美奂。 但那种追求风雅清高之气,她是没有的,即便之后和花满楼也学了琴,可最后她却把琴音化作了能攻击的武器,而不是纯享受的东西。 说到底,她就是少了那么一种追求艺术,追求美的境界。 苏叶表示,学到了学到了。 自此,这明经堂的后院被改造一番,扩大了院墙,把原本的后花园亭子囊括进来,春秋两季,风景正好,就在此处学习了。 一边享受阳光雨露清风,一边探索风雅艺术,感受先人气节,顺便培养培养那种清高的心性。 挺好的,苏叶感觉自己的心境都圆融了不少。 因此很少缩在院子里一个人做研究了,大部分时候都在这里,跟着甄士隐和偶尔有时间门过来授课的林如海学习。 她的学习环境如此,林玄玉自然不会单独辟一个地方,何况琴棋书画也都是他需要学习的。 加上正经的四书五经,他学的又快又好,林如何和甄士隐也想压压他的性子,用琴棋书画打磨其脾性,于是也就在这里上课了。 良好的环境,或许会叫人懒散,但他们都不是需要努力苦读的那种人,也就不算什么问题了。 而剩下的甄英莲和小黛玉,可都是女娃娃,正该学这些才是,就更不用换地方了。 轻松的学习氛围,学习的内容又都能很快很好的掌握,无怪乎小黛玉每次上课都兴高采烈,丝毫没有厌学的情绪。 她牵着苏叶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大哥哥,今天你要再弹那首《春日》吗?” 苏叶挑眉,“小黛玉喜欢?” 几天前,弹古琴的时候,她兴之所至,把之前听过的一首钢琴曲随性弹了出来。 这是一首对春天的追思,用一种极致浪漫的方式,把春日描述成初恋,展现出缠绵的情意,其中令人心醉的淡淡忧伤,温暖和煦般的情感流露,使人陶醉。 虽然因为钢琴转古琴,弹起时断断续续的,但那动人的感情,却非常打动人。 小黛玉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落泪,询问其原因,也只道喜欢。 苏叶是发现了,或许是因为绛珠仙草真的被灌溉多了的原因,小黛玉是很爱流眼泪的。 感动时落泪,高兴时落泪,看到书本动人处,也忍不住落泪。 好在那不是忧伤的眼泪,只是情感比一般儿童更丰富,也更敏感多思罢了。 这不算坏事,敏感的人对自然,对人世的感悟也更深,相当适合当个文人。 而多思也是聪明的代表,只有蠢货才不愿意思考。 因此林如海夫妻从不觉得这样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反认为她真性情。 苏叶也觉得挺好,情感能随时宣泄,对于一个成长期的未来才女来说,是好事。 像原著中,她总是爱哭,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人前哭,总是躲着藏着,最后憋在心里,反倒让身体更差了。 所以小黛玉爱哭就哭吧,现在哭够本了,等慢慢长大,就不会这么情绪化了。 更何况,小机灵鬼黛玉,把哭当做宣泄情感的方式,也当成了捉弄别人的手段,总是在惹了一哥要被算账时,要哭不哭的,叫人心疼她。 小黛玉重重的点头,头上扎在发包上的珍珠坠饰也一晃一晃的,分外可爱,“喜欢。” “喜欢的话,那你就自己把它改编好,用古琴弹出来吧,我懒得弄了,”苏叶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今天天气很好,适合让弟弟妹妹弹琴给她听。 小黛玉瞪圆了眼,仿佛不敢置信,“可我还没学琴啊!” 她才四岁,纵是天资出众,手指总是软绵绵的,不适合现在就练习古琴。 “那就等你学会后再弹好了,大哥不着急的,”苏叶微微一笑,逗弄可爱的小姑娘。 小黛玉垮了脸,“会忘的。” 她还没开始学琴,自然是外行人,当时听的时候,也只顾着跟着情绪上下起伏了,压根不记得把琴谱记下来。 “没关系,一哥记得,”林玄玉眉一扬,“要是你肯好好求我的话,我可以谈给你听哦。” 小黛玉眼前一亮,略微有点心动呢。 可又不想让一哥太过得意,于是故作叹息,“可一哥弹得又不好听。” 林玄玉:...... 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他伸出手,捏了捏小黛玉软绵绵的脸颊,“这张嘴啊,真是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这也就是你一哥了,换一个外人试试,指不定就要编排你了。” “哼!”小黛玉小手一扬,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我才不怕,有大哥在!” ‘大哥’苏叶:...... 自己宠出来的小可爱,舍不得让她失望怎么办? 那当然是继续宠了。 “说得不错,有大哥在,我看谁敢编排你!” 429 第四百二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43 三人…… 三人笑闹着来到课堂, 见甄先生和英莲已经到了,忙上前行礼。 甄士隐示意他们坐下,开始考教昨天教过的内容,因为进度不同, 每个人的考教内容也是不一样的。 从黛玉开始, 她正学习《孟子》, 把昨天学到的内容背完,然后逐字逐句解释,以示记住并理解了。 在她背诵时, 其他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林玄玉和甄英莲把课本拿出来, 预习今天要学的内容。 而苏叶则翻出历年考卷,自从她决定参加科举后, 林如海就帮忙搜罗了许多来,让她先练手。 以她现在的学识, 足以应付接下来的童生试,剩下的就是熟悉科举节奏,学着写文章。 写文章不仅需要知识丰富, 也要多加练习,不然心里懂了, 却表达不出来,岂不冤枉。 且答题也有诸多技巧,细节方面尤其多,须得多多注意,才能熟能生巧。 就比如语气词,在写文章的时候,该不该用, 用了会让文章更生动,但如果主考官就喜欢严肃正经的文章,你却在文中用了太多的语气词,就会显得不够庄重,不符合主考官喜好。 印象分是存在的,人家觉得这种表达方式不好,那任凭你写的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拿到最高分。 而目前尚不确定主考官会是谁,是现今姑苏的学正李大人,还是姑苏城的父母官江知府,亦或者别处调来专门负责县试的。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各种风格的文章都要尝试写一写,以免到时需要,却发现自己写不出来。 讨好主考官不可耻,只要不是作弊,这种光明正大的偏向,是被允许的,是技巧的一种。 苏叶想要揣摩考生们心理,当然要按照他们的方式去做。 摊开一份试卷,快速扫了一遍前面的试帖诗,经纶,和律赋部分,脑中飞快想出答案,轮到策论,才开始下笔。 这份试卷于她而言,过于简单,即便是练手,也只有最后的策论值得一答。 既然前面的内容都不用写了,节省下来的时间,她干脆写了三篇不同侧重的文章,主旨都是一样的,只是破题的方式不同,看起来就大为不同。 甄士隐考教完其他三人,上前见她奋笔疾书,把旁边已经写好的文章拿起来,稍微看了看,就满意颔首。 看完轻轻放下,不打扰苏叶,去给其余三人上课了。 苏叶这一写,就是一上午,别人需要用两天才写完的内容,她一上午就够了。 一来她的书法本就是练了两辈子的,大气飘逸,自成风骨,且写的又快又好,加上身体素质加强,丝毫不会觉得手酸。 写完,她轻轻放下笔,重新检查一番,字迹工整,没有错别字,内容完整,切合主题,不需要修改,也不用再誊抄。 晾干后,交给甄先生,带着弟妹去隔壁用午膳了。 甄士隐看完,相当满意,夸道,“就这水平,考中秀才绰绰有余,举人也未必不能考中。” 只是苏叶还太小了点,现在就去考举人,太惹眼了些,安排在三年后虽然也还小,但至少没那么打眼了。 毕竟**岁别人才刚进学的年纪,你就考中举人,再是天才,也不该这么妖孽才对。 而到了十二岁,以苏叶现在的身高体量,看起来就是少年模样了,至少外表上不突兀。 午膳用完清淡的一餐,稍作休息,就开始了下午的课程,基本都是陶冶情操的。 苏叶没什么练字的**,又不好弹琴打扰其他人,于是拿了一本棋谱,随意在棋盘上摆弄。 自己和自己下棋非常有意思,不仅要一心二用,还得想尽各种办法,堵住自己思考出的后路。 这样做,确实能锻炼思维,她已经能做到在思维宫殿里,模拟出两个人互相对弈攻伐的场景,甚至不需要有棋盘在手。 更进一步,还能模拟出三个人,进行三方辨认,每个人领一个身份,支持一个立场,互相攻击针对之下,更能全面清晰认识某件事。 下棋且需要耐心,尤其是自己和自己下,一个时辰过去,棋盘上摆满了棋子,黑白双方陷入僵局,谁也奈何不了谁。 甄士隐教完其他人,走过来站到一边观看,也不出声打扰,任由她左右互搏。 看了好一会儿,他若有所思离开,自己也翻出棋谱研究起来。 书法课完成,最后一节就是琴课了,甄士隐讲半节理论知识,剩下半节让大家各自练习。 小黛玉缠着玄玉弹《春日》,这次她机灵了,玄玉一边弹,她一边琢磨着记下琴谱。 知道自己没学多久,可能记得不准,就央求英莲帮她一起记。 英莲也喜欢这首曲子,只是那天苏叶随性弹奏的时候,她也沉浸其中,并没有特意记下谱子,过后忘记一些。 她也不好意思向苏叶求谱子,于是只能把记住的写下来,剩下的只能等有机缘再补齐。 而林玄玉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就格外亲近苏叶,对于她的一举一动非常关注。 平时苏叶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小细节,他反倒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她的琴音一改,林玄玉立刻注意到了,默默记了下来,此时弹出来,也是得心应手,比苏叶当时还流利,可见回去后练习过了。 苏叶撑着脑袋,静静欣赏,偶尔出声指点一句,让琴音更加圆融丝滑。 毕竟是两种不同的乐器,在表达上区别很大,改编过来有些部分需要变动,之前随性而弹,只注重情感表达,并没有拘泥于形式。 现在听林玄玉弹奏,就能觉察出某些地方的不合适,变动一番更好。 很快,第一次弹完,林玄玉没有停,就着苏叶的指导,开始了第二遍弹奏。 这次就顺利多了,也更加动听,愁绪中带着欣欣向荣的春思尽显无疑。 黛玉再一次落泪,怔怔出神,连眼角的泪水都没有注意。 林玄玉停下动作,“哈,被我逮到了吧,还说你二哥我琴技不好,分明听落泪了。” “哼,是大哥的曲子动听,和你有什么关系,”小黛玉可不服气,“等我学会了,弹得一定比你好。” “我才不信呢,”林玄玉故意逗她,兄妹拌起嘴来,再一次吵到苏叶面前,让她评理。 对苏叶来说,帮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林玄玉哀怨,“自从妹妹出生,大哥再也不疼我了。” 苏叶丢过去一支迅疾的笔,被他一把接住,在手上把玩几下,不要脸道,“谢谢大哥,我很喜欢这支笔。” “嗤,那是我用来考科举的,你又暂时用不到,”苏叶嘲笑他。 “没关系,这是大哥送我的,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等科举那日,再拿出来用,”林玄玉丝毫没有被打击道,拿着毛笔屁颠屁颠离开了。 到了晚上,他院中的丫鬟过来,送上一个锦盒,里面有四支毛笔,“这是二爷命奴婢送来的,说是请大爷用这套毛笔考试,一定旗开得胜。” 他打的小九九,苏叶如何不清楚,不过是这孩子亲近她罢了,也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 那毛笔第二天就被她带去学堂使用了,林玄玉看到非常高兴,觉得大哥果然最疼的还是他。 这套毛笔是当初林玄玉进学,贾敏从自己的陪嫁中找到的,上好的狼毫笔,制作这套笔的手艺人已经过世,存世的作品也不过十几套罢了,非常珍贵。 用它们写出来的字,会更加流畅,适合练习书法。 真正考试用的是制式的,必须按照要求购买或制作,哪能随便带呢。 刚开始林玄玉没反应过来,等到几月后,见贾敏专门准备的毛笔,这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由脸红,“大哥果然又在取笑我。” “没有,”苏叶一本正经,“大哥怎么会取笑你呢,大哥知道你的好意,非常感动。” “真的吗?”林玄玉眼前一亮,双眼亮晶晶的,一如幼儿时,看到苏叶时一模一样。 苏叶颔首,拍拍他的脑袋,“我回姑苏考试,你好好听话念书,不许欺负妹妹。” 林玄玉的脸垮下来,“我不能和大哥一起去吗?虽然还差点火候,但我可以先体验一下,积累经验,免得下次学识够了,因为不熟悉没考好。” “不行,”林如海毫不犹豫拒绝,“你该知道自己和阿叶之间的差距,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好吧,”林玄玉沮丧,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苏叶的马车远去。 这次的童生试分为两部分,其一就是年前的县试,学子们都可以参加,通过了就等明年的府试和院试。要是没有通过,可以在来年的府试前,再参加一次,录取前五十名,通过依然可以参加后面的府试。 因此这第一场,其实是有两次机会的,只不过第一次考中会更体面些。 苏叶回到姑苏,自然住到了林家祖宅,不是之前那个园子,而是族长特意圈出来的地方。 住在这里的,有林家族内同一批参加科举的孩子,以及在林家附学的人。 这么做是为了方便统一管理,也让他们提前适应科举的氛围。 大家既是同伴,也是竞争对手,自家人先学着相处,之后出去才不会露怯。 此次县试,林家有五个孩童参加,从八岁到十四不等,年纪再大一点就没有了。 以林家的教育水平,还真没有超过十四还在参加县试的,如果有,早被长辈安排去学别的了。实在是资质太差,就别挣扎浪费时间了。 附学之人要么是林家亲眷的孩子,要么是附近有些家资乡绅富户的孩子,只有少数几个是贫苦之人。 没办法,这年头读书的花销惊人,普通人压根养不起。 这几个都是附近私塾先生推荐过来的,他们聪慧又勤勉,就是家里实在没钱,不仅交不起束脩,更没钱买笔墨。 介于他们确实聪明,林家把人收下来,学习花费也由林家出,算是免费资助。 但这种情况比较是少数,须得严格把关,不然林家有再大的家产,也支撑不起。 因此这十几年来,这样的孩子也不足十个,其中这一届是最多的,有三人。 他们都在族学上学,相互都认识,只是这段时间同吃同住,让关系更亲密一些。 苏叶算是外来的,此前甚至没见过,但她的身份,是林家嫡系,又是林家最出息的林如海长子,身份绝对不一般。 这般大的孩子,还没学会大人的谄媚和势利,又因为她的临时加入怀有警惕之心,因此没人主动上前说话。 这是正常的,这个时候考科举是比较麻烦的,光证明就需要秀才及以上有功名之人作保,然后需要五名考生互结。 一旦哪一个被查出问题,其他人有连带责任,要是被发现作弊,那完了,其余四人也会跟着遭殃,不仅这次考试的成绩会被取消,下一届也不能再考。 因此大家对于不认识的人,警惕是正常的。 苏叶为证明自己,一上来就用学识震慑住他们,先比诗,再斗文,用了一下午时间,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就够了,剩下的交由林家族长安排,不需要她再操心。 林家举人秀才不少,光是为这些孩子作保,绰绰有余。 她来的比较晚,抵达五天后,就开始考试。 姑苏是文风昌盛之地,即便是童生试,考的人数也不少,大几千人。 这就不怪每次姑苏的县试都由别处调派主考官过来,主要是为了公平。 这次的主考官,林如海已经打听过了,是二十三年的进士,文采风流,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在翰林院待了十几年,帮助皇帝起草文书,也没改华丽精巧的文风。 他也更偏好那种清新隽永的风格,尤其在写诗方面,最好清隽活泼,不落俗套。 县试的笔帖诗并不难,只要学过作诗,都能写上几首,几乎没什么难度。 就是刚入学的黛玉,也能按要求写出合适的来。 可难就难在,怎么写才能出新意,毕竟这类的题目都烂大街了,科举又举行了这么多年,你能想到的,早被别人写完了。 不功不过虽然好,可想要案首,就得有自己的特色,还得写得隽永,可谓难得。 苏叶当然不只是要考中,更想得到那案首,打出名号去,最好断层式碾压姑苏其他学子。 这样才有机会接触到更优秀的学子,进而从中选取一批得用的人才。 名声出去了,她之后游历,都能以互相学习为借口,找各地学子比试切磋,顺便结交,而他们也不能拒绝。 人都打上门了,但凡有点傲气的,怎会拒绝? 可要是她没名气,别人是不会搭理的。 苏叶稍微思考了一下,立刻想到了怎么破题,在脑中润色完,直接下笔。 她并没有打草稿,而是直接在卷子上作答。 写完也不再纠结,开始看下一题。 有了好的开头,后面就相当顺利了,包括最后的策略,于她而言,都是比较简单的题目。 县试也只能到这个难度,要是太难了,能考中的人就少了。 可也因为太简单,想要突出就必须自己给自己加难度,才能一骑绝尘,比其他人都好。 苏叶就是这么做的,虽然下笔没有丝毫犹豫,但在之前,已经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 然而她过于淡定的表现,看在上面主考官眼里,就是下笔如有神。 本来就过于小的年纪,加上这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模样,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由走下来观察。 除了正在写的策论,其余苏叶已经完成,字迹工整清晰中带着几分洒脱不羁,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水平。 这字都堪称书画家了,难为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笔力。 主考官不由满意颔首,初一看就很亮眼,再细看内容,不由大为惊奇。 写得实在太好了,妙不可言,表达生动且观点分明,层层递进直至结尾处点题,也是一针见血,振聋发聩! 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被写烂的题目,竟还能有如此出人意料的破题角度,实在是思维大胆,不拘一格,和他字迹中透露出来的洒脱相得益彰。 再看其年纪,主考官不由在心里感叹,又是一个甘罗般的人物! 在主考官的注视下,苏叶依旧镇定自若,笔尖丝毫不停,稳中有序完成了后面的作答,随即收笔闭眼静坐。 好一番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的气概。 主考官连连点头称赞,看了苏叶好几眼,才回到主位,边监考边回味苏叶的文章,心里肯定,此子非池中之物,此次必得魁首! 这文章的水平,别说参加一个小小的县试了,就是拿到乡试中去,也能有一争之力。 英雄出少年啊,姑苏文风之盛,让人慨叹! 县试考一整天,但到下午就可以交卷了,苏叶不打算浪费时间,到了准许的时间,就提前交卷了。 此时林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了这里,林族长家的管家负责接送,见他出来,意外之余忙迎上来,“大爷可是要现在回去?” 苏叶看了看天色,“不了,我去街上走走,等他们一起吧。” 林家祖宅在姑苏郊外林村,虽然离得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时辰。 况且来姑苏参加考试的人不少,县试又大多是童子,须得家长同行,因此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 在考场外不远处一条街道上,更是摆满了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管家担心她一人出事,忙点了两个小厮跟随。 苏叶没有拒绝,带着两人往热闹的地方去,一路行来,商品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一应俱全。 可能是靠近考场的缘故,最多的居然是卖文房四宝的,字画纸签等。 路过一个卖字画的摊子,苏叶随意一瞥,不由顿住,拿起其中一副,画的是花鸟虫鱼,笔墨浓艳,着色大胆,虽少了几分灵动,却也别出心裁。 最重要的是,她指着上面某种介于竹青和青葱之间的颜色,询问道,“敢问这种颜色是如何调配出来的?” 那卖画的人一顿,沉默不语。 苏叶懂了,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我买下这幅画了,不知可否送一点赠品?” 那位衣着洗得几乎发白的公子想了想,最终点头,“公子稍等。” 他也没拿那银子,转身离开,片刻之后回来,递过来一包粉末,“这是赠品,请收下。” 苏叶含笑接过,离开之前再看了其余画作一眼,“说真的,公子可专研画竹,说不定有不菲的成就。” 那公子一愣,看着自己摊子上那些画作,若有所思。 苏叶走远一点,打开那包粉末,放在阳光下仔细观察,正是自己想要的颜色。 这种比竹青更清脆一点的颜色,适合画刚长出的鲜嫩竹叶,和竹青稍稍混合,又能画那种由鲜嫩转变青绿的过程。 黛玉虽然小,已经被带得喜欢上竹子了,正好带回去给她当礼物。 她建议那位公子专注画竹,也是因为这个,这种颜色她还没在其他画作上见过,显然是那位公子自己从山中采集的,有这份便利,何必弃之不用呢。 何况她看那人,是准备参加科举又缺钱,只能出来卖字画的读书人。 见过那位的书画后,其余摊子上的就显得乏味了,都是比较常见的。 不过苏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条街上,居然有超过一半的女子当摊主。 她走到一位年轻姑娘摊前,拿起其中一块裁剪好的布匹,摸了摸,惊讶道,“这是江宁工坊的纺织棉布?” “公子好眼力,正是呢,”那姑娘笑道。 苏叶张望了一下,发现卖这样布的还真不少,而每个摊位上,都堆叠着十几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布。“不知这些布怎么卖?” “这边的棉布一匹400文,可做大人两件衣服,小孩三件。这一边是棉麻材质,制作麻烦一点,但做夏衫很透气,需要350文。最后这边是加了羊毛纺织的,很保暖,正适合冬天做棉衣,需要600文。” “这么便宜?”苏叶挑眉,几年前纺织业还没兴起来的时候,绢布的价格几乎是现在的两倍。 “是的,听说西域那边种植了许多棉花,江南到处都开办了纺织工坊,布的价格就越来越便宜了。” 这时,隔壁摊位的老板娘凑过来,“可不,以前一年到头都买不起一匹布,现在可好,每年都可以给一家人添上一件新衣裳了。” “倒是好事,”苏叶笑道,“只是我见街上多了很多姑娘出来摆摊,这会不会有点不好?” “难道你也是那迂腐的读书人?”老板娘不由鄙夷的看向她,“都什么年代了,姑娘都去工坊做工了,摆摊又咋啦。” “就是就是,又没吃你家大米。”周围的人纷纷起哄。 见大家竟这么接受良好,苏叶也有点意外,“难道你们家里都有姑娘去那纺织工坊干活?” “那可不,一个月五六百文工钱呢,比我家男人都能干。” “可惜了,我没这个机会,要是我也能认字,说不定就能进去了。” “摆摊也不错,运气好点,一天就有二百文进账。” “那不一样,摆摊不稳定,我还是更想进工坊。” “那你得去女先生开的私塾,先学会认字才行。” “我这正攒钱呢,等攒够了就去。”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苏叶忍不住微笑,这就是她当时那么小,就谋划着改革纺织业的原因,几年下来,是真真正正能带动经济,提高百姓生活水平的。 同时因为纺织工坊招收大量女工,进而提高了女子待遇,让她们获得更多自由,能挣钱了,腰杆就硬,观念也会渐渐发生改变。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着急,她还有好几年时间,且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等时机成熟,再来说女官的事! 430 第四百三十章红楼潜龙在渊44 姑苏人…… 姑苏人多, 放榜的时间也会比别处晚,苏叶一连等了半个月, 才听到放榜的消息。 所幸这些天她也没闲着, 在这姑苏城好好逛了逛。 和她刚来江南时相比,改变不可谓不大。 以前街面上哪有那么多姑娘,大部分是男人, 一小部分是不得不出面操持家业的出嫁妇人,多半还是上了年纪的。 一来姑苏文风昌盛, 念书的人多了, 条条框框就多, 那些束缚女性的要求从上层阶级流传到到普通百姓当中,仿佛未出嫁的姑娘关在家里才是体面, 最好什么外人都不见。 二来姑苏富庶之地,许多人家也确实有这个条件, 让家里女眷都待在家里,年轻媳妇和未出嫁的姑娘,在家里织布裁衣纳鞋底, 或者帮着母亲做家务带弟妹。 至于乡下姑娘,下地干活免不了, 但她们也不允许单独来城里,因此整个姑苏城, 能看到的年轻姑娘极少。 除非是那种家里实在困难, 或者没有顶梁柱的, 才只能让年轻媳妇或姑娘出面。 可这种往往会招来歧视, 甚至一些不三不四的言语,脸皮厚泼辣一点的还好说,直接骂回去了, 要是那脸皮薄的,当即就要羞得无地自容。 不管是什么年纪的,只要是女人,总喜欢低着头,耸着肩,害怕别人注视。 可现在情况却改变了很多,自从纺织工坊一家家开办起来,且明确要求是女子,越是年轻的越好。 毕竟年轻的手嫩且灵活,教导使用织布机也更加容易上手。 出门的女子渐渐多了起来,每天上工下工,总要从家里走到工坊再走回来。 加上做工的时间一长,手里多多少少攒了一些余钱,即便大头要交给家里,总能给自己节留下一点买头花吃零食的钱。 于是在她们上下工的路上,出现了一个个小摊贩,卖各种年轻姑娘们喜欢的东西。 等到她们已经习惯了买东西,不会再觉得不好意思时,也不仅仅只买自己想要的,顺便去远一点的地方,带回家里需要用的也是常事。 时间久了,她们已经能如常出入各个店铺,而外人看了也不觉新鲜了。 所谓钱是人的胆,能持续挣钱让人越发有底气,女工们不仅在外面抬起头来了,在家里的待遇也是直线上升。 或许一开始,工坊还只能招到那些实在贫穷的姑娘,可每个月几百上千文的工钱带回家,别说饭都吃不起的贫困女子了,就连家里条件还不错的平民女子都忍不住心动。 而那些认识一些字的,越发了不得,可升任为管事,要是工坊效益好,再大一点,几两银子每月也是有的,她们的父兄都未必能赚这么多。 这是因为识字的姑娘本就不多,难得招到一个,自然要大力培养,给的工钱高些也是理所当然。 这就促使了一些年长识字的嬷嬷们在家里开办女学,教一些姑娘们识字。 等学会了常用字,以及算术,就能想办法去工坊里找更好的活计了。 苏叶路过一个普通院落,听到里面有女童的读书声,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好奇之下询问才知道。 原来里面是一个女私塾,附近有点家底的人家,把家里的姑娘送过来,学个一二年,就能让她们去工坊做工了,等到纺织熟练了,年纪也长了,也能争一争那女管事的位置。 路口闲着纳鞋底的大婶强调,“她家学费可贵了,一年要五两银子,这要不是疼爱闺女的人家,谁舍得哟。” “话不能这么说,那周妈妈有本事,和好几家工坊老板娘都熟悉,这边教好了,那边就能帮忙找到活计,还不需要当爹妈的操心,之后净等着收钱了,多好!”旁边有大婶不赞同道。 “就是就是,要不是她一期只招二十人,我借钱都要把闺女送进去,五两银子而已,干半年就赚回来了。” 苏叶倒是没想到,这还形成产业链了,不由问道,“这样的女私塾多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一大婶警惕道。 “我是外地来的,没见过这种的,我们那边都不允许女子读书,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家里不赞同,给妹妹开了蒙,引得别人好一阵嘲笑。”苏叶笑着解释,“我看你们姑苏的风气就很好嘛,女子读书怎么了,读书了就能挣钱,多好!” “就是就是,要我说啊,那些人就是眼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女子不读书怎么赚钱,怎么当管事?” 其余大婶连连附和,说东街的闺女怎么怎么挣钱了,西街哪家特意娶了认字的媳妇,在家里专门开办女学,能挣不少呢。 还有那知道上劲的姑娘,没钱读书不要紧,想办法到工坊弄了布匹出来卖,挣钱后自己送自己上学。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舍不得给闺女花钱的,认为她们即便挣钱了,未来也是要嫁出去的,娘家占不到多少光,还不如早早娶个媳妇回来,让她去学认字呢。 “这就是不会算账,读书才花几个钱,早早送去,至少能做五六年工呢,白拿五六年的工钱,这种好事都不懂。” “那是你不明白人家的算计,就算不读书,进了工坊照样赚钱。认字了又不是立马就能当管事,还不是得从女工坐起,好几年才有机会升组长,再升女管事也肯定是出嫁后了,娘家赚不到便宜。” “我看是你不懂,升了管事那多威风啊,招工都归她们管,到时候不管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都可以招进去,怎么就没好处了。那些普通女工有这个本事?我看啊,以后女工越来越多了,想进去也越来越难,没点关系还真进不去。” “还真是,果然是大嫂你有见识。” “嗨,我都是听隔壁周妈妈说的,那才是个本事人呢。” 听着她们的讨论,苏叶不得不承认,不要小看任何人,百姓中多的是有眼光有远见的人。 那位周妈妈想的不错,现在纺织业还在茁壮发展阶段,每年都会大量新增不少工坊,虽然大楚国内的布匹买卖已经趋于饱和,再想要售卖,就只能降低价格了。 可海外却供不应求,无论生产多少,海商们都吃得下,统统高价卖往海外,带回来大量黄金白银。 按照这种趋势,此行业还可以野蛮生长十几年。 可十几年后,就差不多趋于饱和了,需要更大的市场才能吃下。 到那时,纺织工坊不再无限制扩招,需要的女工自然就少了。 不过有苏叶在,也不会等到那时候,肯定会弄出更多的工坊来,不仅限于纺织,她手里掌握的技术,能多开辟几十个行业。 现在之所以没拿出来,一是因为农业在封建社会是根本,如果不能保证粮食安全,把人贸然从田中弄到工坊,势必会带来粮食危机,进而引发社会动荡。 因此她一直在利用粮商会,实现大规模,集中化的农业生产。 现在的粮商会,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粮商组成的组织,而是一个正规的农业机构,虽然还没有被朝廷正式承认,但里面的运作模式,已经有了农业部的雏形。 下辖有多个机构部门,分种子部,化肥部,农具研发部,水利灌溉研究部,推广部,收购部门,运输及贩卖部门等等。 每个部门的人数不一样,有的是人数稀少且保密的研发,有的站在明面上提供金钱和赚钱。 像种子部,分为明面上和私下两个机构,明面上和各大海商合作,购买从海外运来的种子,试种研究并推广。 而暗中那个部门,则进行一些类似于杂交改良等研究,苏叶提供资料,他们学会并一点点实验出来。 明面上的种子部许多人都知道,包括那些粮商,因为他们也会从种子部购买他们的良种,种到自己承包的土地中去,或者交给和自己签约的农民。 至于私下的,苏叶不打算现在就爆出来,要等到她成为真正掌权的人,才会让他们正式出现。 把他们转化为朝廷正规编制后,才会爆出来。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研究出的效果惊人,现在爆出来,就是等着被人摘桃子。 苏叶是想造福百姓来着,但还没有那么大度,让太上皇和新帝坐收渔翁之利。 再加上这种事要是被其他国家知道,谁知道他们是会耍手段破坏掉,还是直接偷成果,没有朝廷的支持,总归不够安全。 再加上把这些东西吃透,也确实需要时间,急是没用的。 好在前期推广海外来的良种,已经足够让每年的粮食逐年增产了,今年预计会比五年前多上四分之一,已经是个了不得的数字。 至少这一两年,饿死的人越来越少。 还有化肥和新农具,粮商会也研究出不少,打折卖给加入商会的商人,然后由他们推广到农民手里。 至于那些没有加入的,想要买当然也可以,价格肯定会比较贵。 虽然粮商会最初是由几个粮商建立起来,但现在几乎是甄管事的一言堂,粮商所在的部门,和其他部门相互独立,并不是从属关系。 因此粮商们想要粮商会的研究成果,也是需要付钱的,只是价格会比外面的商人更低。 他们要是人脉广一点,光是倒买倒卖就能赚不少钱了。 起先那些粮商们是不乐意的,可谁让当初甄管事提议成立研究部门的时候,粮商们都不同意呢,认为是浪费钱。 那些部门都是甄管事‘独立’掏钱建起来的,所有的‘研究’成果当然只属于他自己。 那些研究部门和粮商们可没什么关系。 当然,资料是苏叶提供的这件事,没人知道。 所有人都觉得甄管事是真的厉害,也是真的下了血本,大手笔砸下百万两建立起来研究项目,后又陆陆续续投入了几百万两,才有现在看到的效果。 那些最初的粮商会成员,肠子都要悔青了,但没办法,没投钱还想拿好处,当甄管事背后的陈景轩是吃干饭的吗? 明面上粮商会是陈景轩提议建立的,甄管事也是他选出来的,之后从海外购买良种,然后对化肥和农具进行研究,也是他要求的。 现在成果出来了,全大楚获得三种亩产很高的良种,其他原有的水稻和小麦等主食,也在农具和化肥的帮助下,提高了产量。 因此陈景轩受到嘉奖,直接被晋封为齐国公,而甄管事也被任命为司农官,官位不高,只是虚职,但好歹从商人变为官绅了,提前改换门庭。 这样两个人坐镇粮商会,那些粮商们哪敢闹腾啊。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命脉都被粮商会拿捏了,收到的粮食卖给粮商会,想要贩卖粮食,也要走一遍粮商会的程序。 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候调配,合理合法合规的赚钱。 粮商会几乎一手垄断了粮食相关买卖,但没惹来朝廷的觊觎,一来主管是陈景轩,朝廷自己人。 二来这些年粮商会交给朝廷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多,年年都在增长,今年都快两百万两了。 这是什么概念,以前粮商们各自为政的时候,想尽办法偷税漏税,粮商上交的交易税不过四五十万两而已。几乎相当于翻了四倍。 当然了,这也有粮食增加,交易量增加的原因在,加上海外运来的粮食,也是和粮商会交易的,他们只管从海外运粮,国内的销售都交给粮商会。 可朝廷尤其是中央的官员,看不到他们拓展了业务,只以为更加规范后,才造成的效果,不由从心里认同。 其三,粮商会和朝廷的合作,几乎是低利润,朝廷养军队的粮食,赈灾的粮食,乃至充入太平仓的粮食,粮商会赚的都很少,扣除成本,还不到百分之一的利润。 这放在之前的朝廷,可能还会有人攻讦粮商会,因为想要在军饷和赈灾银中层层盘剥,当然不能让粮食价格公开透明还低廉。 可在之前的大清洗后,朝廷本就清明了不少,这些年经过太上皇和新帝的相互内斗,原本的老人越来越少,新补上来的,都是苏叶让人挑选出来的。 其中少不了败类,但她的情报网已经布置完成,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那些出现问题的,很快会被清理,成为太上皇和新帝‘内斗’的牺牲品。 这里不得不说,麦考夫对政府内部的情报布局,和夏洛克遍布整个城市的小分队相结合,实在太有用了,囊括的情报来源的方方面面。 拥有这些人,几乎谁出现问题,都会被揪出来,最终成为两位帝王的炮灰。 而苏叶也因此把大半个朝堂换成了自己人,这些在上岗前,是经过专门培训的,也更多是有热血和抱负的年轻人,还没有和朝廷那些老油条同流合污。 在这些人的积极促进下,粮商会是直接和朝廷谈合作的,合同公开透明,价格标得清清楚楚,核验环节也都是这群中低层官员在负责,自然不用担心被卡脖子,然后不得不送礼。 因着这种合作模式,朝廷在赈灾和军队粮食的消耗上,每年减少了百万两支出。 一边是税收增加了,一边是消耗减少了,好处立竿见影,朝廷自然对粮商会乐见其成。 甚至还有人提议组建别的商会,朝廷正在争论呢,派谁来搞这件事。 但苏叶一点也不看好,要做到这件事,首先就要出其不备,以最快的速度整合资源,掌握先机,然后要投入大笔资金下去,才有可能。 然而有这眼光和魄力的人,少之又少,加上前期投入的巨款,更是把所有人拦在门外。 如果朝廷愿意出钱,到是有可能,再派个有能力又不贪,像陈景轩这样的官员督促,还有一线机会。 可惜,两位帝王都不会放心陈景轩再插手别的产业,因此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因着这几方面的原因,粮商会算是受到了朝廷的认可,属于朝廷的编外部门。 而它做出的贡献也不少,至少这一两年,饿死的百姓越来越少了,就连受灾的地方,也都能及时调拨到足够的粮食赈灾,甚少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但这还远远不够,要是农民都当了工人,地里荒废了,光凭现在的粮食产量,还不足以支撑全大楚的粮食供应。 所以其他工厂建立的时间,必须往后延,等得粮食亩产取得突破性进展,少了大量农民,也不缺粮食吃的时候,才能大规模推行。 这也是目前成规模的纺织工坊和香皂工坊等,都只招收女性的原因,因为她们原本就不算地里的主力,尤其是女童和年轻的姑娘。 以往她们在家里做家务或带孩子,创造的价值有限,在家里纺布,也远远比不上在工坊的效率。 现在把这群人就解放出来,让她们进入工坊,不仅不会对农业造成冲击,还能让百姓的生活更好,收入增加。 谁让女性原本就是被束缚住的生产力呢,现在解放了一部分,自然是利大于弊。 另外,这也是苏叶的有意为之,其他很多工坊,都可以招收男人。 或者说男女都可以,那么工坊主就会率先招男人,而排斥女人,这是固有观念决定的,想要改变很难,除非实在没人可造了。 而纺织这个行业,织布做衣服,天然就是女性的活,也是千百年来形成的固有观念,一开始就让那些男人去纺布,他们肯定不会愿意。 这样一来,女工人率先崛起,有个十几年功夫,观念也就能顺势改变了,她们开始愿意和男人一样出去做工,而男人也阻拦不得。 毕竟谁家里都不富裕,能有一人每月赚上几百文,不让去才是傻子吧。 另外还有一个苏叶没想到的好处,那就是女人堆里必定是女管事,毕竟现在男女大防比较重,让一个男人来管理年轻姑娘们,任谁心里都犯嘀咕,不如女管事来的放心。 而想当好这个管事,不认字是不行的。 于是形成了一种风气,让姑娘们去认字,虽然只是小规模的,但已经很可以了。 等到几年后,认字的姑娘越来越多,别的工厂开办起来,男女工人都招的时候,会认字的女性就能凸显出来,获得管理岗,而不全是男性。 这就形成了正循环,认识赚钱的女性越来越多,男性想把她们赶回家里去,都不可能。 到时她再在朝廷设立女官,阻碍也要小的多,至少民间的百姓不在乎了,女管事都不少,那女官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考察完,苏叶非常高兴,这比县试结果出来,她得了案首还要高兴。 为了以示公平,县试前十名的试卷会被张贴出来,苏叶的文章立刻被所有人看见,原本那些还有点不服气的人,看完不由心神震荡。 原来这笔帖式和策论还可以这样写,好精巧的心思,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要说同科考生了,就是那些已经过了童生试的秀才,都自认自己没这个水平。 第二名的文章也不差,看得出来是前十名中非常优秀的存在,可放在苏叶后面,就黯然失色了。 什么叫碾压式第一,这就是了! 很多人都怀疑,这第一名不会是什么七老八十的人吧? 可看着也不像,文风虽华丽稳健,却也尽显锋芒,不像考了几十年才考中的人写出来的。 大家不由好奇,到底是谁写得这样一手好文章? 打听之后,不由纷纷震惊,居然是一个才九岁的孩童,这么小文章就这么老道了? 不敢置信!可事实不会骗人,这就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写的。 同届的考生只觉眼前一黑,有这么个大才,别人还有机会拿第一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榜单前,一青年学子喃喃,“会是个小三元吗?” “很有可能,”他旁边的友人叹息,“听说是林家麒麟儿,我家怎么就培养不出这样才华横溢的孩子呢。” “别孩子了,想来他明年的府试和院试也不成问题,很快就要成为我们的同窗了,”那青年学子道。 这两人是往届的秀才,目前在姑苏府学就读。 考中秀才后,就有了上府学的资格,因为里面的教习水平都很高,且是免费入学,朝廷还会发放俸禄,几乎没人会拒绝。 “我猜不会,就这水平,考乡试绰绰有余了,林家又不缺厉害的先生,听说他还是林如海长子,那可是探花。”同伴不觉得府学的老师,就一定比得过林家的先生和林如海本人,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 事实上苏叶也真没打算去上府学,没必要,她的学识足够,就不必浪费资源了,空出位置给更有希望的人吧。 得知结果后,她就离开回扬州了,过完年再来参加考试也不迟。 431 第四百三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45 为了…… 为了一场考试, 前前后后竟花去了一个月时间,等重新回到扬州,天气已经很冷了。 坐在马车里, 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冷空气, 她不由把脚边的炭火拨弄一下, 让它燃烧更充分一点,看着火光, 心理上也会觉得更暖和些。 “大少爷, 夫人让我带了毛皮斗篷,您可以换上那个, 更厚实暖和,”马车外传来林管家儿子哆哆嗦嗦的声音。 “林洪, 你坐进来吧, 我有话问你,”反正已经有车夫了, 不需要林洪也在外面跟着受冻。 车夫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推了推林洪, “快进去吧,我们得快点,眼见要下雨了。” 林洪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那你要是冷了,就说一声,我出来换你。” “知道知道,快点,”车夫毫不在意,他已经冷习惯了,再说主家给的衣服可厚了, 他足足穿了两件棉衣,哪会像少爷那样,为了风度穿得单薄,好看是好看了,肯定冻坏了。 还有林洪这样的小年轻也是,跟谁学不好,跟大少爷学,瞧瞧那小脸,都冻僵了吧。 林洪打开马车门,进去坐好立刻关上,阻挡冷空气入侵。 苏叶把炭盆往他那边稍稍挪了挪,询问道,“今天怎么是你过来,林管家呢?” 按照林家习惯,她回来应该是林管家带头迎接才对,如果不是太冷了,估计林玄玉那小子也闹着要来。 “今日府上来了客人,是夫人娘家侄子和侄媳,夫人正招待呢,因为来的突然,我爹正带人收拾院落呢,只能打发我前来接少爷。”林洪恭敬道。 苏叶算算时间,也该到了荣国府送节礼的时候,只是贾敏的侄儿侄媳来干什么? 这寒冬腊月的,出门可不是找罪受,往年都是下人间来回送礼,好端端的今年怎么不一样了,“来的是琏二爷和琏二奶奶?” 想想就知道,贾敏的侄儿侄媳,除了他们没别人了。 一来贾珠已经考上了举人,正在备考明年的会试,不可能浪费时间出行。 东府的贾珍可是族长,怎么可能在年节下离开京城呢。 剩下的都是一群小孩,又哪来的媳妇。 “正是!”林洪也在心里暗自疑惑呢,不过这毕竟是夫人娘家的事,他可不敢妄议。 苏叶点头,暗自思忖,看来京城有了不一般的变化。 因为苏叶这只蝴蝶带来的连锁反应,让贾家与原著产生了不少变化。 首先太上皇依然健在,身体不好不坏,和新帝各占据半壁江山,谁也不让谁,朝堂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虽时常有官员因为各种原因落马,但那都是官员本身有把柄,栽赃陷害的手段是没有的。 荣国公府因为贾代善的去世,贾赦的沉寂,和朝堂的联系不大。 恰好贾政也不是个当官的料子,几年下来,不功不过,依然在工部那种没有油水的地方待着。 说不上受排挤,只因为他的能力比不上其他新进的年轻官员,重要的事上官也不会交给他做,只能混混日子。 而宁国府就更甚了,贾敬在道观不出来,贾珍那是连上衙都不用的闲散三品将军虚爵。 唯一联系比较紧密的,就是王家王子腾了。 因为长女入选了新帝后宫,王子腾彻底成了新帝的人,这让他掌握荣国公留下的人脉势力极其不容易。 太上皇的示意打压,让他掌握的人脉不足两成,还是扯出新帝的名号,这才掌握到一半,剩下的都是太上皇的死忠。 新帝在皇位上坐了几年,不说完全安稳,至少不用担心太上皇行废帝之举。 加上从龙之功的诱惑,还是让一些人生出野心,在王子腾伸出橄榄枝后,自然抓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王子腾明面上还真掌握了不少势力,在军中的职务更是节节攀升。 原本选王家女儿,只是想恶心一下王子腾的新帝,也觉得他可以利用,于是王家女儿的位份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已经是嫔位了,再进一步就是妃位。 新帝的后宫,至今只有一位皇后和两妃两嫔算是高位,其余全都在她之下,日子想来过得不差。 但麻烦的是,那五位都有过生育,皇后曾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在六岁病逝,长女也就是现在的三公主,已经四岁。 两妃分别诞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另外嫔位上还有两位,都生下了公主。 也就是说,和她一样高位的妃嫔,都有孩子傍身,唯独她入宫六年,无一儿一女。 王嫔心里着急自不用说,王子腾也担忧,想着继续送女儿入宫,好生下拥有王家血脉的皇子。 但王子腾次女被养得天真烂漫,且王夫人在他提出之前,就为次女定下了婚事。 王子腾夫妻没有儿子,两个女儿是他们唯二的孩子,为了家族,长女已经牺牲了,王夫人绝不允许次女也被送入宫中,还是永远屈居低位。 王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在高位了,就是为了平衡,另一个也永远到不了高位。 王子腾非常生气,可面对唯一的女儿那双天真的眉眼,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继而他想到了亲戚家的姑娘,比如妹妹王夫人的女儿贾元春和薛夫人的女儿薛宝钗。 薛宝钗还太小,只能略过,年龄适合又有王家血脉的,就只有贾元春了。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他说服了贾政夫妻,但有贾珠在,坚决反对这件事。 他是张老太爷一手教导出来的,知道此时掺和进两位帝王之间的争斗,对贾家并不是好事。 大伯和隔壁东府的敬大伯都已经自污来逃避了,现在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 并且贾元春进宫,为的是给王嫔生孩子,那孩子生下来后呢,交给王嫔抚养,她永远当一个低位傀儡吗? 贾家的女儿还没有这么廉价! 贾珠极力劝说父母,但贾政夫妻以这是父母该操心的事为由,压根就不听。 他只能把这件事捅到贾母面前,让她出面弹压下此事。 苏叶离开前,贾敏接到的最后一封信,就是贾母抱怨贾政夫妻被猪油蒙了心,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就算元春生下了皇子,孩子也会被抱走,最终收益的只有王子腾父女罢了。 可贾政夫妻就是死心眼认为,有一个贾家血脉的皇子,对贾珠的前途有利。 不管是被谁抱养,血缘总是斩不断的,加上王子腾又没有儿子,王仁这个王家唯一男丁又是个纨绔,未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前途可言,那得到好处的自然就只有贾珠和贾宝玉了。 他们的想法也没错,就是完全没考虑过贾元春的处境。 堂堂国公的孙女,在宫里只能当低位嫔妃,孩子还要被表姐抱走,未来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贾珠自小被养得仁善敦厚,是正统的君子,对妹妹也疼爱,死活不愿意妹妹为了他而牺牲。 他甚至放出话来,如果父母非要如此,他就不再参加科举,也免得妹妹牺牲了。 贾政被气得七窍生烟,狠狠打了他十板子,都没让他改变主意,果然自此不再拿起书本。 王夫人是最先受不了的,当下妥协,帮着劝说贾政。 加上贾母出面,狠狠骂了他一顿,拿孝道说事,这才把此事压下。 按理来说,这件事该了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还真是,苏叶到家的时候,贾琏夫妻正陪着贾敏说话呢。 “姑母,您是不知道我们夫妻夹在中间有多为难,一边是叔叔,一边是珠大哥和元春妹妹,”贾琏苦着脸。 他和王熙凤两年前成婚,好不容易王熙凤有了身孕,本不该这个时候出行的。 可王子腾在知道贾珠破坏他的计划后,就找贾琏和王熙凤夫妻去劝说。 一方面王熙凤是他亲侄女,当初两人的婚事,还是王子腾一手促成的,也算是对他们夫妻有恩。 另一方面贾珠和贾琏这几年一起在张老太爷那里受教,关系还不错,说得上话。 加上贾珠能成为张老太爷学生,那是看在贾琏的面子上,也算是承了他的情。 虽然兄弟之间,不说这种承不承情的话,但贾琏在贾珠那里的份量还是比较重的。 再有王子腾还想贾琏出面,让张老太爷来劝说。 这才是重量级的人物,贾珠的性格,把老师的话奉为圭臬,如果张老太爷都说好,那贾珠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 “但这话我能说吗?”贾琏一脸的苦闷,“说实话,我觉得王家叔叔忒不地道了,他家旁支又不是没有姑娘,何必牺牲我贾家人,嘶~你这婆娘,掐我干什么!” 话没说完,他蹭得一下跳起来,对着王熙凤怒目而视。 王熙凤狠狠瞪他一眼,转头面向贾敏的时候,又一脸的爽朗笑意,“姑妈别听他瞎胡咧咧,我们来江南,才不是为了这事。我家这位二爷一向滑头,叔叔找他办事,只有收好处的份,正事一件没办。让他去劝珠大哥,他劝得珠大哥心意越发坚定,差点绝食明志。要不是我机灵,去请了大妹妹,珠大哥可不得饿出好歹来。” 贾琏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他也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珠大哥没毛病。 他们兄弟都这么辛苦读书了,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庇护这一家子,再说了,他外公都说,以珠大哥的品行能力,考上了也需要历练十来年,才能往高位腾摸。 要不然太忠厚了,实不是做官的料。 外公都规划好了,等珠大哥一考中,就谋个外放,往江南来做个县令,在林姑父的眼皮子底下,不会被欺负了去,又能得到锻炼。 而他呢,会和珠大哥一起,当幕僚的同时也弄个营生赚钱。 这些年江南的发展可谓一骑绝尘,不管是纺织业,还是粮食买卖和海贸,江南都是运转中心。 他贾琏没什么本事,考上秀才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举人完全没可能,那还不如早早接手家业。 公账上的财务他触碰不到,家里也不放心,觉得他年轻不经事。 那他不妨跟着珠大哥来江南历练,先拿出一些本钱试水,然后再一点点做大。 按照他外公的说法,荣国府这些年看着有够奢靡的,未来还想要维持现在的水平,那不得他这个当家人想法子。 贾琏也是想做点事的,而不是在家里整天进进出出,干跑腿的活。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把想法和珠大哥一提,顺嘴还说了句,“家里又不是没爷们,牺牲姑娘算怎么回事,没得让人耻笑我们兄弟无能。” 谁知贾珠一听,顿时激动起来,握着他的手道,“琏弟,我就知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我们兄弟成为笑柄!” 贾琏当时没在意,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谁知道贾珠果真是下定了决心,不仅不读书了,还绝食抗议。 要不是珠大奶奶机灵,找了王熙凤来询问怎么办,而王熙凤立马找贾元春去劝,还真要闹大了。 王熙凤一想到自家这个不靠谱的,就半点不敢放松。 得知他有意随节礼往江南来,一是躲开叔叔的逼迫,二来提前熟悉江南的变化,找到合适的赚钱机会。 既然张老太爷都认为明年贾珠能考中,那他提前过来布置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王熙凤都快气笑了,谁会在年节前出门,且媳妇还怀着孕呢。 想到贾琏一看到美人就走不动的德行,她是一百个不放心,也顾不上怀没怀孕了,当即收拾东西跟了来。 所幸王熙凤的身体好,这一路颠簸的,竟半分不适都没有。 “你懂什么,年节前后才是最适合调查市场的好时机,一年到头赚的钱,在年前必定不会吝啬,该置办的都要置办齐全,什么好卖一目了然。而年后需要送礼,什么最体面最受欢迎,看这时候什么卖得最好就知道了。我这是来考察市场的,你就知道瞎操心。”贾琏不满嘀咕,怎么谁都觉得他不靠谱。 王熙凤横眉一竖,叉起腰来,“怎么滴,琏二爷这是嫌弃我来了?” “我哪敢啊,你还怀着小祖宗,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呢,”贾琏扫了一眼她微微显怀的肚子,满脸期待。 “好了好了,既来了就在府里住下,生意上的事等过完年再说,”贾敏忙打圆场,同时把苏叶介绍给他们认识,“这就是我家老大,刚从姑苏回来。” “知道知道,早就听闻姑妈家的表弟天资卓绝,小小年纪就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一看,果不就是那天上的仙人下凡,一般的凡夫俗子可比不上。这次去姑苏可是代姑父回乡祭祖了?” 苏叶微笑行礼,“见过琏二哥琏二嫂,此去是为了考童生试。” “真的?”王熙凤瞪大眼,“我估摸记得,你才八岁吧?” “过完年就九岁了,”苏叶不在意道。 “那也很厉害了,”贾琏喃喃,他九岁才刚学完四书,要不是外祖父回京,他估计到现在,还学不完呢。 珠大哥是个爱学习的,也是到了十五岁才考童生试,真不愧是林家的血脉,探花郎的儿子,读书就是厉害。 “见表弟神情轻松,想来一定是考中了,恭喜恭喜,待明年定给姑母拿个府案首回来,”王熙凤满脸笑容夸赞。 “莫要夸他了,免得骄傲,”贾敏脸上也露出笑容,见林管家带着人来,知道院子已经收拾齐整,忙道,“你们快去休息,等你们姑父回来,我置办一个家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那侄儿侄媳告辞,”贾琏和王熙凤又夸了苏叶几句,只差把她说成天仙下凡,才意犹未尽告辞离开。 走出门去,远远还能听到王熙凤的打趣,“瞧瞧,瞧瞧,琏二爷是越发不行了,不仅珠大哥比不上,就连八岁的林表弟也不如。” “哼,我不如他们,你还不是看中了我琏二,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跟着跑回京城,还不是怕我跑了。” “那是我年轻不懂事,看脸,”王熙凤轻哼,扭着腰走远了。 眼见他们身影消失,贾敏转过头来询问,“可是冻着了,不是让林洪带了大毛披风去,怎么还是这一身单薄的衣裳。” 苏叶微笑,“没事,我不冷,您也学了锻体术,想来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热量充足。” “这倒是,”贾敏想到往年,一到冬天,自己就不敢踏出屋子,再看看现在,确实不怎么怕冷,不由满脸欣喜。 “对了,琏二哥和连二嫂此来,真是为了躲避王子腾大人?”苏叶觉得疑惑。 贾敏沉默了一瞬,才缓缓摇头,“不是。” 其实是宫里太上皇得知王子腾的谋划,竟想把贾元春嫁给忠顺王爷当侧妃,好折损新帝这个帮手。 贾家原本就是太上皇的人,一旦下旨,连回转的机会都没有。 明眼人都知道,忠顺亲王只不过是一颗棋子,是太上皇用来对付新帝的。 但这颗棋子不怎么中用,这么多年了,除了闯祸和生孩子,什么作用都没有,更不用说功劳了。 贾家好不容易从两位帝王的争斗中脱离出来,是以贾代善的命为代价的。 要是这时候和忠顺王爷扯上关系,岂不是功亏一篑,一只脚踏入棺材? 可在太上皇通过甄贵妃,已经向他们透露消息的当口,不管是贾母还是贾赦贾政,都不适合做什么。 毕竟贾家是太上皇的老臣,贾代善走了也仍然是。 这些年的安稳,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太上皇的庇护。 那怎么办呢,只能由家里不靠谱的年轻人出面,比如贾琏。 在出发前,贾琏去和小伙伴告别,喝酒喝大了,竟把家里堂妹贾元春绣得荷包拿出来炫耀,嘲讽其他人只有糟心的兄弟,没有贴心的妹妹。 这荷包确实做得精致,惹得镇国公府的二少爷牛继善羡慕不已。 牛家一向男儿多,女儿极少,这辈就只有一个姐姐,还是那种喜欢舞刀弄枪,彪悍的存在,未出阁前,就经常欺负牛继善这个亲弟弟。 搞得他视所有武将家的闺女都如猛虎,家里想给他订亲,死活不同意。 这会儿他也喝醉了,嘲笑贾琏家里有个母老虎,贾琏就拿妹妹说事,说他妹妹如何如何温柔多才。 言语诱导之下,牛继善一个冲动,竟把荷包抢了去,放话,“你妹妹早晚是我家的。” 话刚说完,人就醉倒了,而这话也被传了出去。 这下好了,贾元春的名声受损,牛国公府可不得担起责任来。 “牛公子不是爵位继承人,却也是家中嫡次子,和元春也堪相配,”贾敏道。 所以说,这还都是贾家算计来的,能在短时间寻摸出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并设计人家入套,也属实不容易了。 这桩婚事必成,但贾琏这个‘罪魁祸首’必须受到惩罚,不然怎么给太上皇,甄太贵妇和牛家交代? 于是醒来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贾琏,连行礼都来不及收拾,打发小厮回去给家里送了一个口信,径直跑到码头,登上一艘来江南的船,直接遁了。 这天寒地冻的出门,又没带什么行礼,王熙凤这个做媳妇的当然心疼,还不等家里长辈反应,当即收拾了一些行礼,带着下人悄悄追上来了。 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能说出口。 随后贾家的信也会送来,对贾琏责骂的,甚至会要求林如海这个姑父严加管教。 苏叶失笑,“琏二哥机灵。” 可不嘛,这件事换谁来都不合适,贾珠是要考科举的,明晃晃和太上皇对着干,还想不想考中了? 加上他是正经读书人,平日不爱和纨绔子弟混作一堆。 琏二就不一样了,虽然考中了秀才,纨绔的习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爱结交个三教九流。 而牛继善怎么说呢,被家里宠着,又被哥哥姐姐压制着,养得天真单纯,又惫懒,还颇有点混不吝的脾性。 贾元春嫁给他,可能不是最合适的,毕竟贾元春饱读诗书,而牛继善或许连笔都少握。 但一定不会受欺负,一来两家家世相当,二来贾元春的人才相貌,正好切合了他的想法,算是理想型了。 贾元春又聪明,想必有这么多优势,很快就能拿捏住丈夫。 贾敏摇头失笑,“我见你之前也时常关注市场经济,年后不妨带着你琏二哥到处走走。” 至于考试的事,她是不担心的,苏叶从入学到现在,正经读书都是半日,大半时间是浪费了的。 天才成这样,哪还用担心她考秀才的事。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苏叶眼神闪了闪,觉得这样的贾琏或许会成为不错的帮手也不一定。 聪明有歪才,关键时候豁得出去,只用来经商未免太浪费了。 不急,她得观察观察,要是可以,这夫妻二人都可以利用起来。 贾琏当刀,而王熙凤就是那个压制刀的刀鞘,完美! 432 第四百三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46 和贾…… 和贾敏商量完, 苏叶先回了自己院子,等洗漱出来,玄玉和黛玉正坐在堂屋暖炕上, 有一搭没一搭下着象棋。 “大哥,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见她出来,林玄玉立刻跳起来, 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撒娇。 苏叶伸手拍拍他的头,“都多大的人, 还向大哥撒娇,羞也不羞。” “就是就是, 二哥羞羞脸, ”黛玉吐着舌头嘲笑。 “哼哼, 你个小没良心的只顾着玩了,当然想不起大哥,”林玄玉对她做了个鬼脸, 逗得小黛玉咯咯笑。 一边笑一边还要辩解, “胡说, 我最想大哥。” “真的吗?”苏叶一把把她抱起, 顺手掂了掂, “还和以前一样,是不是又挑食不肯好好吃饭了?” 黛玉虽说自小身体好,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却有一个挑食的毛病,喜欢清淡的,荤腥不肯吃, 味道重的不肯吃,含豆腥味的也不肯吃。 她舌头又尖,嗅觉也敏感,不管什么,到了她嘴里,总说腥味很重,入不了嘴。 因此明明身体健康,重量却不重,看着比同年龄瘦些。 “哇,大哥快放我下来,”林黛玉吓了一跳,随即咯咯笑起来,笑过劲儿了,才给自己辩解,“我吃的比以前多。” “这倒是,自从大哥您让厨房给她的饭菜摆盘做造型,非得弄成那花花草草的样子,她才肯多吃一口,”林玄玉吐槽。 大哥太偏心了,自己小时候挑食,大哥就直接让他饿着,美其名曰,这就是不饿,饿了就会想吃了。 他是生生饿了顿,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了,才不敢再挑食了。 轮到妹妹,好家伙,大哥不仅改良家里的食谱,让厨房按照小黛玉的口味,尽可能把那些豆腥味和肉腥味去掉,就连做鱼也非得要活鱼现杀,这样清蒸出来才没有鱼腥味。 这也就算了,知道她不爱吃肉,喜欢素菜,就让厨房把肉和鱼做成花草山石的模样,哄着吃下去。 父亲都说,哥哥疼妹妹太过了一些,再没有这样精细的。 想想还真是嫉妒啊,林玄玉嘟起嘴,猝不及防在小黛玉的脸上捏了一把,又伸手到她头上,欲要把那今天新编好的可爱发型弄乱。 小黛玉机警,立刻偏过头去,躲开他作乱的手,顺便还咬了一口。 小乳牙在玄玉的手掌上留下浅浅的牙印,黛玉呲牙威胁,“不许动我头发,这是专门梳好给大哥看的。” “是吗?我瞧瞧,”苏叶把她放在暖炕上,任由她踩着毛毯上,拎着红色小襦裙转圈,发饰上缀着的小铃铛,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之声。 这是今年花朝节,苏叶送给黛玉的礼物,专门请工匠打造的玉石小铃铛,有大小不等二十四个,其中最小的不过蚂蚁大小,发出的声音轻而脆,垂吊在发饰上,或者作为耳坠挂在耳朵上,都非常方便。 最大的如幼儿半个拳头,可挂在腰间门当玉佩使用,不像普通的铃铛那么刺耳,走动间门又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活泼可爱。 这套铃铛用的玉石是上好的和田玉,从同一块料子上取下来的,且每个铃铛无论大小,都雕刻了花纹,是不同形态的绛珠草。 小黛玉收到后,兴奋不已,当即挑出最大的一个佩戴在身上,其余的都收起来。 这一年她没少戴,但像今天这么齐全,还特意梳了新发型,倒是少见。 “是为了迎接大哥哥吗?”苏叶笑道。 “是呀,”小黛玉猛点头,小铃铛随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在弹奏优美乐曲。 小黛玉听得高兴,又晃了几下脑袋,“都怪二哥,我的发型都被弄乱了。” “没有,小黛玉很漂亮,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苏叶哄道。 黛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拎着小裙子又转了一圈,还得意地看向二哥,挑衅意味十足。 玄玉捂着胸口,向后倒在暖炕上,“大哥,我不服,妹妹如此欺负我这个二哥,您都不管管。” 说着他把带有牙印的手掌,伸到苏叶面前,面含委屈控诉。 “是嘛,我看看,”苏叶挑眉,“你要再晚一点告状,牙印都要消失了,看来还是咬得不够重,让你告状都没了证据,我家黛玉果然很有分寸。” “就是就是,我有分寸的,不会咬坏了二哥,顶多给他一点小教训,”小黛玉越发得意了,俏皮的对着玄玉吐舌头。 “啊!我被哥哥妹妹排挤了,好难过!”林玄玉更委屈了,大哥怎么这样,只疼妹妹,不疼他这个弟弟了。 “好了好了,别作怪,我给你们带了礼物,要不要?”苏叶笑着拉他起来,让他老实坐好。 “真的?”林玄玉眼前一亮,果然大哥还是喜爱他的。 “是什么,大哥?”小黛玉也很期待,大哥送的礼物往往出人意料,和其他人的都不同呢。 苏叶示意丫鬟,把自己带回来的箱子搬过来,“里面呢,有六件礼物,你们要自己分,还是我帮你们分?” “都有什么?”两人迫不及待下炕,探头去看,被苏叶阻止了。 “都坐好,着什么急,外套都脱了,着凉了怎么办,”苏叶打开箱子,从里面把礼物一个个取出来。 “这第一个,是姑苏城的简易模型,我特意让好手艺的匠人做的,”这模型做的非常精巧,两人看得不由瞪大了眼。 然而光模型还没有什么,她轻轻一动,其中一小块就被拆了下来,然后在苏叶手里分成了无数小方块,“看到了没,这才是这模型最有趣的地方,你们回去可以把模型的样子画下来,然后拆了重新装。” “呀,”小黛玉吃惊,“要自己装吗?” “是的,这个是我装起来的,给你们做个参照,这里有很多零件,你们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搭建。”其实就是积木,不过现在的积木没有这么复杂罢了。 林玄玉看到那满满一袋零件,眼中闪过兴奋的光,“那我可以把家里的园子搭建出来吗?”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有本事,”苏叶笑道。 两人当即兴奋起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要搭什么。 苏叶见他们这兴致勃勃的样子,料想不起别的礼物了,干脆也就不介绍了,让人送去他们的院落。 两兄妹赖在她这里一下午,拿着笔描绘自己要搭建的东西,浪费了一张又一张好宣纸,都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傍晚林如海下衙,得知家里来了客人,先见了贾琏,了解京城消息后,让夫妻二人好生住下。 接着是家宴,贾敏安排得很周详,既有林家人喜欢的清淡口味,也有贾琏夫妻偏爱的浓油酱赤,更有苏叶喜欢偏辣的口味,满满当当一大桌,众人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又闲聊一阵,才各自散去。 接下来几天,苏叶带着贾琏出去走走,看看扬州的市井百态,打听一些经济买卖。 有她跟着,王熙凤再没有不放心的,问也不问,只让带好了银子,“没得让小表弟请客,你这个当表哥的,就太不是东西了。” 贾琏翻了一个白眼,真想说一句实话,你是不知道这小表弟有多阔绰,千两银子说出手就出手了。 他贾琏身上统共也没这么些,人家是眼也不眨,看中一幅字画直接就买了。 苏叶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反驳,她可不是什么冤大头,那画确实值这个价。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其实是这幅画一共有四幅,正好是夜宴的全场景,展现了盛唐开宴每个时辰不同的状态。 林家收集了幅,就差这最后一副。 这画是名家之作,又是一整套的,价值超过了万两。 店家也是因为只有一副,才只卖千两,说到底还是苏叶赚了。 贾琏看不懂这些书画的价值,只觉得林家对这位八岁的小表弟太宽松了点,千两银子随随便便就放在身上。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且林表弟已经过了童生试的第一场,剩下两场想来也没什么难度,对外也能被称一句秀才公了。 以往贾琏出去,多往那些繁华热闹的街道而去,可这些天跟着苏叶,才发现原来商机潜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只富人的钱好赚,穷人的钱也一样好赚,就看你能不能抓到窍门了。 而这个窍门无非就是薄利多销,东西卖得便宜,量大的话,也能赚上一大笔,并不比从富人手中赚的少。 但另一方面,赚穷人的钱要花的心思也要更多,作为富贵公子,他知道富人喜欢什么,吹捧什么,赚他们的钱不说了如指掌,但总也有点头绪。 可对于怎么赚穷人的钱,他真是一头雾水。 两人坐在城门口一间门茶楼上,苏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指着下面来往拉着板车的人道,“琏二哥猜他们是做什么去?” 贾琏观察了一阵,才不确定道,“置办年货?” 可置办年货,他们用板车拖着进城的东西又是什么? “不错,”苏叶抿了一口,“他们车上的东西,要么是粮食,要么是菜蔬,或者柴火,趁着过年热闹,把东西拉来能多赚几文,换来的钱,就能置办过年需要的东西了。” “这些,也卖不上价吧?”这一点贾琏还是知道的,粮食和蔬菜还好点,柴火可不怎么值钱,那么一大车,还不定够不够两百文。 “那么,琏二哥有没有办法,让他用那一车柴火,置办齐全过年需要的物品呢?”苏叶道。 “什么?”贾琏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见她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不由陷入沉思。 在林家这些天,他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位林表弟可了不得,不仅读书厉害,就连做生意也有几分窍门。 她给姑母出的主意,都是那种省事又能源源不断赚钱的,顺便还能让姑母和扬州的官太太富太太们打好关系。 其实这件事的由来,还要归功于林如海的职务。 改革盐政,他算是狠狠得罪了一批人,虽然大部分阻碍清除了,可剩下的人也不敢和他多走动,生怕以后出事被连累。 从古至今改革之人都没有好下场,比如商鞅,他们认为林如海也是如此,等待他的,必定是皇家的卸磨杀驴。 因此一个个都避之如蛇蝎,那些官员更是除了公务上的走动,压根不和林如海来往。 加上一开始为了安全,贾敏几乎没和人交际过,等到盐政改革彻底完成,已经是年后了。 这也是他们到扬州的第四年,怎么说呢,林家就像一个孤岛,虽身处扬州,却谁也不熟悉,更不用说人际往来了。 这情况在改革前期有利于林如海行事,没人敢来攀交情。 可改革完成后,需要的就是协作了,因此改善同僚之间门的关系,就势在必行了。 贾敏的方法,是借着家里孩子过生日,给那些人下帖子,算是主动示好。 不过这法子不够体面,林如海算是扬州地界最高的官了,还管着盐政,只有别人巴结他的,哪有他主动示好的。 于是苏叶就建议贾敏开一个首饰铺子,这铺子和一般的不一样,别处都是制作好了,拿出来卖。 这家店铺有上好的玉器,最好的匠人,但花样得客人自己设计。 也就是说,独家定制,按照你的心意来制作,做好后此纹样也独此一家,再不会有别人。 起初,这家店铺开了一个月,都没有一个客人。 还是一位不差钱的富太太,想要寻一块好的玉料,雕刻成送子观音,打算送给高嫁到王府做侧妃的女儿,听闻林家这店铺好玉料,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 一来她就惊讶发现,何止是有好玉料,简直多的数不胜数,各种未经过雕琢的原料堆积在一起,何止是壮观,简直匪夷所思,林家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些? 她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舍弃了最好的和田玉,最终选了一块幼儿大小的白玉,让师傅雕刻成观音模样。 而师傅也是她亲自选好的,林家店铺里有十几个好手艺的师傅,从玉雕到金银首饰,都有不同的人负责,风格也各有不同。 听说这些师傅好些是从宫中出来的,那手艺没得说,但凡你能设计出来,他们都能给做出来。 那位太太回去后,就忍不住和人八卦,最终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了。 那些官太太富太太新奇之余,也在丈夫儿子的示意下,来店铺里定做一两件。 这其实就是一个关系破冰的信号,当她们成群结队来林家铺子,有宴会了自然也会给林家送上一份请帖。 贾敏挑拣着去了几家,然后在自家开了一次,邀请其他人过来玩,渐渐的也就融进去了。 而经过这件事,林家店铺里的定制首饰,可谓是一骑绝尘,订单已经排到后年去了。 苏叶轻轻巧巧一个主意,让林家既赚到了面子,又赚到了里子,顺便还打开了局面。 贾琏粗粗算了一笔,光那家店每年赚的数目,就不下六万两,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虽说这也是仰赖林姑父在扬州的地位,其他人想照办都不成的。 但这何尝不是苏叶聪明,该借的势要借,又极为有分寸,不会带来任何后遗症。 毕竟那生意是主动上门的,不是林家强迫的,且里面售出的首饰玉器确实非常精美,即便比别家都贵,那也是因为独家定制的缘故。 光就这一个独家定制,多赚你二百两不是应该的吗。 在知道苏叶的本事后,贾琏就不敢小瞧这个表弟说的任何话,认真沉思起来。 一车柴火卖两百文顶天了,要怎么置办齐全过年用到的东西? 过年需要什么? 首先是春联门神,这万万是不能缺的,能保佑一家子来年平平安安。 然后是祭祖和祭神用的供品和香烛,这些本也不便宜了,至少花去**十文。 一年到头,都过年了,一点荤腥都不沾,那也太吝啬了,因此油和肉是需要置办的,至少包一顿饺子的肉得有。 然后是茶果点心,过年了,亲戚邻居来拜年,你得拿出东西来招待。 最后给长辈拜年送礼走亲戚也都需要拿礼品,空手上门会被打出来的。 贾琏这么粗粗一算,怎么也得千八百文,这还是按照最便宜的价格算的,要是东西好些,没有二两银子过不去这个年。 他一脸为难,“这这这......” “我教你个巧综,一般零卖的价格都会高一点,但整卖的话,是可以打折的。像春联,普通百姓一般是买了红纸回去,找会写字的人,付个五文十文的,让帮忙代写。人家收这个价格也不算错,毕竟笔墨人工都是钱。可到了百姓那里,红纸就需要二十几文,这还是节省着用的,再多付十文,光春联上面就花去将近十文。” “如果你去置办一批最廉价的笔墨纸砚,再聘请一些会写字的书生,在年节前提前写好一批,然后按照二十文一副的价格卖出去,其中包括了春联,门神,灶神等,他们是愿意买呢,还是愿意找人写?” “自然是愿意买,”贾琏立刻道,找人还要费事费人情,买起来多方便,而且价格还更便宜。 “最低等的笔墨纸砚一套不过两,置办十套就是十两,聘请十位先生,一人一天给一两银子,想来他们肯定愿意,写上半个月,也不过一百五十两,加上耗材和管理,两百两足够了。十位先生,一人一天写一百副完全没问题,这就是一万五千副。门神灶神麻烦一点,可以找店家批发,价格便宜一点,五十两能拿下。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赚五十两了。” 贾琏算了算,确实是这个数目,可半个月赚五十两,好像也不是很多......吧? 苏叶喝了一口热茶,见他游移不定,不由好笑,“这只是张贴的春联等物,还有香烛祭品,吃食布料,把所有百姓需要的过年物品都置办齐全,然后做个新年大礼包,便宜的就两百文一份,东西都有,虽然是最差的,分量也不够多,但东西是全的不是吗?还不需要他们到处跑,到处讲价,买了就能走。” 这些百姓自己买可置办不起这么全乎,还得跑上一整天,哪里比得上这样的礼包实惠又方便,想来他们肯定愿意,尤其是乡下入城的,能给他们省下多少事? 贾琏恍然大悟,“表弟说得不错,春联赚上五十两,香油蜡烛一百两,肉再加一百两,还有布匹,瓜果点心等物,少说也能有千八百两。” 这么算下来,这买卖肯定是赚钱的,就是前期麻烦了一点,要去那些售卖的店里一家家谈,把价格打下来。 另外还要考虑礼包里的物品,不能只做最廉价的礼包,最好分几个档次,且每个档次无论什么价格,都要让百姓觉得占了便宜。 他们自己去一样样买,花的价格肯定不止这么些。 可卖家也不会亏,因为礼包里贵重的可以少放点,尽量种类多,那些比较便宜的就可以多一点,比如瓜子花生。 有些人家或许家里就有花生,是不打算买的,但礼包里有,他们也必须带回去,因为排除花生,其他加起来依然显得实惠,还多了一点花生,给家里的孩子吃也很好啊。 而有了这些额外的打包销售,平均下来,卖家也不亏。 这算是赢的局面,贾琏帮那些店铺多售卖了货物,批发价格低一点,量大了,也是赚钱的。 而贾琏忙了这一场,赚得也不少。 最后是那些百姓,虽置办的东西有好有差,份量也有多有少,但各色物品都有,过年也体面,不会像往年那般,买了这个就买不了那个,捉襟见肘,最后只能委屈办事。 而事实上,这种卖法是扩大了市场的,原本不打算买瓜子的,因为礼包里有,瓜子也销出去一份。 多卖出一份瓜子,贾琏多赚了一文,批发瓜子的店家也能多赚一文。 这和经济流通带来几重价值是一样的道理,最后谁都没吃亏,谁都赚了。 想通了这点,贾琏立刻跳起来,“我这就是去办!” 他不怕事情繁琐,就怕繁琐了还赚不到钱,现在有个千两银子在前面吊着,再麻烦他也乐意! 对于他的态度,苏叶很满意,现在就看这位琏二爷的能力了,能不能把这件事办的漂亮,方都获利的同时,还能落个美名。 置办年节用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了要和各个店家打交道,让他们心甘情愿以最高的折扣出售,还要考虑到不同百姓的不同需求。 如果一味按廉价来,那他赚不到几个钱,白忙一场。 要是光讲究体面,又会让礼包的整体价格过高,让百姓犹豫,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钱。 这中间门的度很难拿捏,让所有的礼包看起来实惠又体面,最好呢,根据不同的需求,放入不同的物品,才能死死拿捏那些百姓心理。 比如同一价格的礼包,有人需要肉多一点,而有人则想要布料,肉放多少,布又裁多少合适,是一件很需要考量的事。 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锻炼,做好了,她才可以放心大胆的用,让贾琏去干更重要的任务。 433 第四百三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47 得了…… 得了好主意, 贾琏非常兴奋,当即跑回去找王熙凤拿银子,心里盘算着怎么做这门生意, 需要用哪些人, 自己身边带来的够不够,实在不行找姑父借几个人。 林家好歹在扬州这地界待了几年,就算不借姑父的威势,多一些熟悉此地的人带着也好啊。 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林管家等人肯定也忙, 不知道能不能借出人手来。 扒拉了林府看到的下人, 好似不多的样子, 哎,也就是林姑父这种读书人讲究,都正三品了,府里瞧着却节俭, 怕是没多余的下人能借给他。 贾琏走回客院, 一掀帘子就看到王熙凤正舒服地半躺在暖炕上,听一个女先生说书。 “话说那郑家六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 你既然打着当上门女婿吃绝户财的主意,那就不要怪小姐手段强硬, 自成婚后, 那刘生被要求在院里看书, 一应吃食用度都是好的,就是不允许出门。不是承诺了要考科举嘛, 那在成为秀才公之前,就别出来了,六小姐也是为夫君好不是, 督促他上进呢。乡下来人了,也不让见的,就怕耽误了读书......” “是该这么整治!”王熙凤拍手交好,“叫他肚里没半点墨水,还装出一副读书种子,和人一起欺瞒那郑老爷,六小姐做的好!” 王熙凤可不是好性的,认为女人就该顺着男人,既然这故事里的男人敢骗婚,还想吃绝户财,是该好好教训。 “可不是,六小姐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仅没让刘生接触到一点家产,就连门都出不了,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膀大腰圆的,一个就够他受的,何况是七八个人盯着,那刘生天天吓得瑟瑟发抖。” “哈哈哈,痛快!快说后面怎么了,”王熙凤还以为这江南的女子都是柔弱温良的,没想到还有这等快意恩仇的女子。 “六小姐也没浪费,既然好吃好喝伺候着,那得废物利用啊。于是几月后,六小姐怀了孕,来年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女先生道。 王熙凤皱眉,有点不满,“怎么还给他生孩子。” “哪儿啊,这孩子可是姓郑,和刘生一点关系都没有,孩子出生后,六小姐就把孩子交给有孙万事足的郑老爷,自己出面掌管家业,成了远近闻名的女家主。”女先生笑着道。 “好!”王熙凤一拍桌子,“实在大快人心!”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不知道自己怀着孕吗,怎么还这么激动,手疼不疼,肚子有没有事?”平儿吓了一跳,忙上来查看,嘴里埋怨道。 “去去去,我能有什么事,出去接你家二爷去,怎么这个点儿还没回来,别打扰我听故事。”王熙凤不耐烦摆摆手。 “瞧瞧,瞧瞧,被我逮到了吧,有谁像你这婆娘,对自家爷们一点不上心的,打发个丫头出来算怎么回事?”贾琏不满的走进去,大马金刀坐到暖炕另一边,任由平儿等丫鬟上前为自己脱外出的衣服鞋子。 “怎么着,就只许二爷出去逍遥,不许我在家里乐呵乐呵!”王熙凤翻了一个白眼,“我还就非听不可了,马先生,说下去,那个该死的男人如何了?” 女先生赔笑道,“没如何,就是六小姐吩咐人多准备吃食,生生胖了五六倍,出房门都困难。” “这不是养猪嘛,哈哈哈,逗死我了,”王熙凤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再没想到会是这结果。 “是是是,养成这样,任谁也不能说六小姐亏待了上门女婿去,要怪就怪刘生不懂得节制。”女先生道。 “说得好,”王熙凤有意无意瞥了贾琏一眼,“我看啊,不懂节制的人是该这么教训。” 贾琏原本不在意,心里一个劲儿琢磨,怎么从王熙凤手里把本钱掏出来,听到这话,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当即伸手过去搂她,“快别起这恐怖的念头了,我要是胖成了一个猪,看着碍眼的还不是你。” “嗤,”王熙凤拍了下他的手,到是没拒绝,显然夫妻两个现在感情正浓,“这法子我且记着,某人到时不老实,且给我等着。” 贾琏无语,连连求饶。 屋里一众丫鬟笑出了声,就连那女先生也没忍住,用衣袖擦了擦憋住的眼泪。 “好了好了,”见贾琏一脸菜色,王熙凤忙打发了众人,“别杵在这里看你们二爷笑话了,还不出去,仔细恼了,拿你们做筏子。” 众丫鬟闻言,立刻行礼退下去,留夫妻二人说话。 王熙凤叫住平儿,“给女先生打赏五两银子,说的不错,下次还请她来。” “谢二奶奶赏,谢二爷赏,”女先生立刻行礼告退。 等人都走没了,贾琏翻过暖炕上的小桌子,一把把王熙凤摁倒在柔软的皮毛垫子上,“好你个凤辣子,一天天就知道拿你家相公做筏子,且等你生下来,到时看我不罚你。” 王熙凤动了动,见他用了几分力气,也不挣扎,笑道,“二爷莫恼,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二爷可不要和我这等小女子计较。” “不计较可以,拿钱来!”贾琏趁机道。 王熙凤眉毛一挑,“你要钱干什么,不会又想去喝花酒吧?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在姑妈家,林姑父可是正经的文人,仔细他们知道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喝过花酒了,”贾琏绝不承认。 “哟哟哟,在这里给我打机锋呢,打量我不知道你琏二的德行!”王熙凤修剪好的指甲,一下下戳到贾琏胸膛上,力道不轻不重,只让人感受到几分痛感。 贾琏一把握住,放在嘴边亲了亲,安抚道,“说正经的,我这次是打算做买卖。” “哼,我就知道,要钱来了,才能看到琏二爷放下身段来求我,”王熙凤轻哼一声,索性摊在床上,懒得理他。 “好风儿,你可是不知道,这确实是个好买卖,做的好,年前就能有一千两呢。”贾琏哄道。 “怎么可能,离过年不到一个月,哪有这等轻松赚钱的买卖,”王熙凤虽然这么说,倒是认真了几分,半坐起来,显然想听一听,到底要如何挣。 “那可不轻松,不过确实赚钱,弄得好,年后还有一茬,”贾琏把苏叶给出的注意,仔仔细细说了,最后总结,“这可是好主意!” 王熙凤听完,坐起来仔细思量,“你还别说,这法子讨巧,真能赚这么些?” “我估计不止,”贾琏仔细盘算过了,“如果我们本钱多点,再利用林姑父的关系,把价格压低一点,不定还能赚的更多。” “那不成,这主意是林表弟给你出的,人家为什么不赚,还不是林姑父是扬州的父母官,不好与民争利罢了,你可不能借林姑苏的势,污了他的官声,仔细被赶出去。”王熙凤想过了,即便以后珠大哥考中了,派到江南来,他们想要赚大钱,靠得还得是林家,可不能把关系搞僵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我只想找林家借几个熟悉扬州情况的人,帮着我一起谈生意,看在他们的份上,那些开店的不会过于刁难,这样进展快些,也能更早赚钱。”相同的价格,有没有人脉关系,谈下来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他们现在可是争分夺秒,早一点出商品,就早一天赚钱。 “行吧,你要多少?”王熙凤想着,这生意繁琐,琏二在上头花心思了,自然没时间去那花街柳巷。 且年前要是有一千两进账,她给林家人置办起年节礼物来,也不用捉襟见肘了。 因为离开京城突然,她带的行礼不多,现银也不过一万两银票罢了,吃喝用都需要花钱,虽说现在住在林家,但也不能一分不花,总要送一些礼物给表弟表妹,聊表心意。 另外她还得拿出钱,预备做点生意,既然出来了,京城那边的份例想来不会少,但管家能捞到的油水,就一分都没了。 就那点子份例能干嘛,都不够琏二吃一顿酒的,可不要开源节流嘛。 所幸出来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在这里赚了钱,不用充公,全都是他们夫妻的。 但这些盘算,王熙凤原本打算等年后或自己生下孩子再说,实在琏二不靠谱,她不看着不放心。 可林表弟出的这个主意,也确实赚钱,弄得好得有两千两呢,她实在不舍得放弃。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年前林姑父肯定很忙,你就别去打扰了,这样,我去找姑母求一求,看能不能借出几个人来帮你。” 贾琏一愣,随即大喜,一把搂住她,“可真是我的贤内助,这事就拜托你了。” 不用自己出面,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岂不知,王熙凤想的是,找姑妈要人看着他,顺便盯着钱别乱花。 贾琏暂时没想到这个,是因为他确实打算认认真真做生意,没想起那些花花肠子。 夫妻两个虽各有盘算,总归力往一处使,看起来倒也和谐。 贾敏早就从苏叶这里得知了事情经过,知道是她给侄儿出的主意,没什么不放心的,心里盘算过人选,等王熙凤一来,就点出几个人来。 林管家确实没空,要帮着给各府送节礼,他的大儿子跟着跑腿。 唯独剩下小儿子林洪,原本是跟在苏叶身边做事的,不过年前无事,苏叶整天在家,有丫鬟和小厮,暂时用不上这当管家培养的人手,让他跟着贾琏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有了人和钱,贾琏也不耽搁,当即就忙去了。 这一忙就到了除夕前,腊月二十九日上午,贾琏一大早起床,去铺子里盘账。 花了半天时间,算清了所有账目,扣除本钱,这一月进账一千两百两,比想象的还要赚钱! 另外,他看了看这个临时租来的店铺,里面还有几十套礼包没卖出去呢。 他拍拍手,招呼店里忙活的众人,“这样,剩下的这些你们拿去分了,是留着还是自己想办法卖出去,都由你们,我们今天就歇业。” 他实在忍不住兴奋,拿着那些银钱回去找王熙凤,得意道,“哈哈,正好进账一千两,你家爷们是不是很厉害!”剩下二百两当然直接昧下了。 王熙凤眼珠子一眯,“做生意怎么可能正正好的,你肯定昧钱了。” 贾琏一点不心虚,“不过是多了五十六两,以及还有几十个礼包没卖出去,这些我都打赏给下人了,这些天他们跟着忙碌也辛苦了,不能光使唤人,不给一点好处。” “真的?”王熙凤眯眼,怀疑的打量他。 “你搜,我还能骗你不成,”贾琏有恃无恐。 果然这做派,让王熙凤相信了,或者说她假装相信了。 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当妻子也是一样的道理,面对贾琏这样的丈夫,要管着,却也不能管的太紧,要人彻底逆反,和你撕破脸就不好了。 她收了钱,夸了几句,夫妻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各自满意。 而苏叶这边,也得知了贾琏做生意的全过程,不得不赞一句,琏二爷确实能放得下身段。 身为侯门公子,能不以身份压人,对那些店家软磨硬泡,也能低下身段,去询问最底层的百姓,搞清楚他们真正的需求,做到精准掌握顾客心理,把礼包里的物品安排合理。 同一价位的礼包,直接搞出了七个不同套餐,每个套餐里的物品份量都不一样。 有人爱面子愿意亏里子,于是春联门神这种能贴在表面的,就安排最好的,让人一瞧还以为,这家人发达了,竟用上这么好的春联了。 而有人对祖宗孝顺恭敬,宁愿亏待自己,那礼包中祭祀用的物品就好一点。 总之,每个上门来的顾客,最后都带着合心意的礼包回去了,绝不走空。 “不错,是个能办事的,”苏叶点头赞许,下定决心把那件事交给......王熙凤去办! 是的,没错,就是王熙凤! 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她未来的钱袋子。 虽然已经通过粮商会和海贸赚了不少钱,但她未来要大力发展工业,前期投入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想要加入全球争霸的行列,光现在的水师人数是不够的,现在的轮船技术也很难支持全球航行。 西南水师那边,宋师爷已经掌握了军权,南安郡王在打下茜香国后,被恩封世袭罔替,却再也不能掌军权,而是待在京城养老。 南安郡王虽然有点不舍,但好歹达成目的。 且他以为,现在掌握军权的宋师爷,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自己即便退下来了,军权还握在手里。 就连两位帝王也这么想,他们尝试过把宋师爷换下来,安排自己看好的将领上去。 可惜这些人完全不熟悉水师,对于海上作战,也不能很好的把握。 以至于海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抢了运输金丝楠木的商船。 这木头在大楚境内早已绝迹,海外也很少出现,海商走了几十个国家,才在一个海岛上发现一批,全部被砍了运回来。 这批金丝楠木是预备给太上皇做棺材的,现在被海盗抢走了,两位帝王怎么能不气? 于是那个新上任的西南将军直接被撤职,换了另一人上去。 可这人也本事有限,竟然在和倭寇对战的时候,被矮小的倭人近身偷袭,重伤感染而亡。 军权再一次落到宋师爷手里,他也机灵,乘势而上,偷偷分别向两位帝王表忠心,让他们认为宋师爷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因为水师算是彻底掌握在苏叶手里,但掌握了也没用。 两位帝王觉得目前军队已经够用,能保证海商正常出海做生意就行,不需要扩张。 他们担心水师做大,也担心他们出海远了,就舍不得回来了,毕竟外面的世界好像也不差,要是生了野心,在外面打下地盘,自己当家作主怎么办? 两人看着一箱箱白银送入国库私库,每年的税收都在增加,从原先的两千万两,到现在的四千万两,已经足够多了。 至少不管大楚境内发生天灾**,都不用担心没银子使了。 加上这几年,看似风调雨顺,发生自然灾害,很快就能完成救灾,做的非常迅速,以至于京城从未出现过灾民。 而京城百姓的生活也一日好过一日,乞丐不见了,百姓身上的补丁少了,能吃得起饭了。 这是盛世啊!前所未有的盛世! 两位帝王心里全都志得意满,认为是自己的治理,才让整个大楚像盛唐那般辉煌,想必后世一定会留下他们的美名,比唐太宗也不差了。 因着很长一断时间全国各地频频捷报,都是大好事,两位帝王渐渐飘了,远虑近忧一概抛到了脑后,只觉得盛世会永远持续下去。 也因着凌云子就在身边,他们开始想着求神问道,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求长生上。 当然了,这也不耽误他们享乐,比如太上皇每年要花上两百万两,为自己修建陵寝,私库要是不够,就从国库中拿。 任凭户部尚书如何劝阻,太上皇每年都要提走百万两。 这也就算了,包括甄贵妃在内,太上皇的妃子骄奢异常,花销一次比一次大。 而新帝似乎和太上皇较着劲,太上皇修陵寝,他就修行宫园林,比照着最大行宫规模,还扩建了两倍,修的那叫一个豪华奢靡。 加上新帝这些年也纳了不少妃子,花销惊人。 他们渐渐沉迷其中,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是盛世中的盛世,大楚是天朝上国,海外都是蛮夷小国,不足为惧。 与其担心那些小国,还不如担心担心大楚的将领,比如宋将军之流,不能助长他们的野心。 因着这样的思想,两位帝王牢牢节制着西南水师的人数,不允许超过五万人,也不允许军船的数量过多。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引起他们怀疑,宋将军只能老老实实的,出海扫荡海盗的力度还得小心着来,不能太猛,以免海盗都没了,海商们安全了,皇上认为不需要水师了,那岂不抓瞎。 因而这两年水师的战绩一直很一般,显得宋将军这个人能力也一般。 而两位帝王反而放心了,要是宋将军太厉害,他们反倒担心其野心太大。 水师处于停滞的状态,不论是人数,还是建造海船的技术,以及武器方面都得不到发展,苏叶自然有点着急。 好在现在全球化才刚刚开始,再等几年,等她掌权也来得及。 不过两位皇帝这种花法,苏叶敢肯定,等她上位,是拿不出多少钱大力发展军事的,需得早做打算。 她需要这么一个人或几个人,帮她赚钱,贾琏是个不错的人选,正好王熙凤能力也够,还能辖制住贾琏。 她只要让王熙凤一直压在贾琏头上,就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而王熙凤这边,就更好拿捏了。 她是那种权利欲很重的人,喜欢出风头,做事八面玲珑,对着上位者又足够恭敬。 就像原著里她才是最卖力奉承贾母的那个,只因为贾母能让她管家。 王熙凤要的这些,苏叶可以千百倍给她,前期能让赚到足够的钱,压在丈夫头上成为威风八面的大商贾,后期更是能许她官职,让她成为商务部的部长。 想必一向认为自己不输给任何男儿的王熙凤,抓到机会,肯定不愿意再放手。 不只成为女人堆里的胭脂虎,而是真正震啸山林的猛虎。 她和贾琏不一样,即便读了书,也没改了心狠手辣,做事决绝的性格,她管理的能力和手段,以及足够狠辣的心性,能让她在朝廷百官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这也是最好的女官领头人,带领女官们披荆斩棘,在朝中站稳脚跟。 当然,王熙凤的大胆也是有目共睹的,需要一个人在身边时时盯着,并劝导其不当行为。 苏叶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出现,跪下行礼。 “那个丫头平儿,训练的怎么样了?”作为王熙凤身边最贴心的人,她对王熙凤的影响力毋庸置疑。 只要平儿能训练出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时时提点着自家主子,王熙凤就不会行差踏错。 “主子放心,在琏二奶奶生育前,平儿可以出师。”因为平儿要一直在王熙凤面前伺候,只能晚上带走训练,以至于速度慢了点。 苏叶想了想,“再往他们身边安插几个人,我要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光平儿一个人还不保险,最好多几个人,盯死了夫妻二人。 她看好的人才,决定用一辈子的打工人,绝不允许出差错。 “是!” 434 第四百三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48 林家…… 林家人口少, 又在扬州不能回姑苏去,因而不大热闹,但也温馨的很。 连续忙碌了好几个月的林如海也不用再上衙了, 待在家里休息,和苏叶下棋, 听贾敏说一应年节走礼安排,边上玄玉和黛玉难得没有拌嘴, 凑在一起搭积木。 往年基本都是如此, 一家人凑在一起,聊聊天,谈谈诗画,以及有意思的趣闻。 今年多了贾琏和王熙凤夫妻,热闹了不止一点点。 贾琏是个活泛性子,懂得怎么奉承讨好人,他学识一般, 见识倒不差, 以请教的名义, 把来扬州这些天发生的,看到的, 以及做过的事,都向林如海汇报了一遍。 林如海这些年为了察看盐政改革后的效果,经常巡视各地, 会去偏远的村子, 接触最底层百姓, 询问他们是否买得起盐,和以前相比,是更便宜了, 还是更贵了。 接触多了,了解自然深刻。 他深知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做盐官,更大的可能是什么都管的父母官,只询问盐政相关显然是不够的。 日常他带在身边做记录的,就是好几个册子,分门别类,记录不同内容,回来后还会根据从苏叶这里学到的方法归纳总结,有了整体清晰的认识,对民生做到了如指掌。 在听完贾琏的叙述,知道他是言之有物后,不由更认真几分,仔细倾听,偶尔出言指导。 苏叶捏着棋子思索推测之后十步该怎么下,两人的对话也听在耳中。 她自认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这个时代长大熏陶出来的人差别很大,因此很多时候都会听别人怎么想,又是怎么做的,其中底层逻辑为何,背后反应了什么现象。 这大概是研究做多了的人通病,总爱研究个背后经济,历史,文化原因,又喜欢进行推测模拟,社会孵化的这种思想模式,最终会将一件事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她的推测起初成功率很低,是在一次次信息收集完成后,才越来越完善,成功率也越高。 但依然做不到百分百,甚至做不到百分之八十,因此搜集各色信息任重而道远。 到了这个阶段,想要提升任何一点百分比,都需要海量的信息。 苏叶渐渐也养成了习惯,不再轻易插话用自己的方式去影响其他人,而是多听多看,观察成了主要在做的事。 这让她恍然想起了刚穿越福尔摩斯世界时,做任何事都在观察记录。 无论上学,走路,还是吃饭聊天,永远在一心二用。 似乎几个世界过去了,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苏叶想了想,微微一笑,把手里的黑子落在棋盘上,挺好的,不是吗? “好!”林如海听到落子声,转头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这一子下得奇妙,黑子堵死了白子所有可能,无论怎么走,三步内都必落败。” 苏叶把棋盘一转,并把对面放白子的棋笥拿了过来,重新陷入思考推演。 贾琏惊讶,“姑父不是说黑子已经胜了吗?”那应该没必要再下了吧? 苏叶笑笑,“棋局瞬息万变,所谓的不可能,也只是可能的一种。” 没有尝试过,怎么能轻易说不可能呢,只有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才能真正得出结论啊! 她抬头看向林如海,林如海点点头,拿起黑子,意思是愿意陪她推演接下来的步骤。 苏叶率先落下一子,被林如海拦截,再落一子,截断后路。 第一次尝试,以白子被围,无路可走结束。 紧接着毫不迟疑,开始复盘,下第二次第三次...... 在一边说话聊天的贾敏和王熙凤听到动静,也悄悄走过来观看。 王熙凤看不懂,一脸茫然,不过她能看明白,林表弟似乎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竟然在棋子被打乱后,还可以一次次复盘。 最重要的是,她不只是复盘交换后的那个棋面,还有下了几次之后的状态。 似乎每次复盘的棋面都不太一样,看着眼花缭乱的。 王熙凤看不懂,双眼茫然的和贾琏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夫妻果然是同路人,都是一样的看不懂。 他们看向旁边正搭积木的玄玉和黛玉,悄悄凑过去,还是这种不用动脑的游戏,比较适合夫妻二人。 对于二表哥和二表嫂的加入,兄妹两没意见,只是,“二表哥,那个不是搭在那里的,这是双亭,按照比例地基只能用两个半,不然上面的宝顶就会过高,结构不稳定,整体也不协调。” 林玄玉认真解释道,顺便还讲解了一下双亭的设计结构。 贾琏:...... “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难道读书人都这么厉害,林家大表弟就不说了,这个看着还一团稚气的二表弟也这么学富五车,难道又是一个天才。 “当然是特意去查的啊,”林玄玉理所当然道,“我们既然要把园子搭出来,当然要看园林建筑相关的书,不然搭错了,大哥岂不是要笑话了。” “啊这......”贾琏抹了把脸,尴尬笑笑,“林家藏书还挺多的哈。” “不是,”小黛玉猛摇头,甩动间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之声,和她面上得意的表情相得益彰,“是大哥知道后,特意为我们找的书,看!” 她向后面一指,旁边靠墙有一排木板,上面搁着好几摞书本,少说有十几本,都是厚厚的大部头。 “这些......你们都看过了?”王熙凤眼晕,不是吧,玩个搭积木游戏,也这么较真吗? 难道这就是读书人的态度?那难怪贾琏有那么厉害的外祖父,却什么都没学成,态度就不对! “不是全部,”小黛玉摇摇头,“只是把我们需要的部分找出来看了,比如园林,亭子,假山等建筑,以及怎么让园子里的水流动起来的水利相关。” 她爬到墙边,从其中抽出一本,翻到某一页,“看,就是这个,我们家园子用的是双亭,它的结构不复杂,但因为正好卡在假山中央,因此设计的高度有讲究......” 看看书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再听到小黛玉一本正经的讲解,王熙凤的内心只有一句话,夭寿哦,插在一家子学问人中间,她和琏二简直像是那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索性王熙凤也不挣扎了,直接自曝其短,“嗨,我也就认识几个字,对这些实在看不懂,黛玉你就直接说吧,这个搭在哪里合适?” 小黛玉抿了抿嘴,有点不高兴,全家包括老师家的英莲姐姐就她最小,以往都是她听爹娘的,老师的,哥哥姐姐们的。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不太懂的,可以让她过过给人授课的干瘾,可惜二表嫂不愿意听。 但她毕竟不是个爱为难人的性子,不听就不听吧,干脆指了一处,“这里。” 然后她就发现好处来了,琏二嫂虽然不想了解原理,但她手巧啊,又是大人,比小黛玉那五短的手指灵活多了,有力气还听话,叫怎么搭就怎么搭,很快就把她弄到一半的池塘底部给装好了。 小黛玉眼神亮了亮,看了看二哥那边的进度,立刻兴致勃勃指挥起表嫂来。 林玄玉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甘示弱,指挥着琏二哥帮自己。 可惜贾琏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在这方面,还真比不上王熙凤,有时候力气用小了,零件嵌不进去,导致结构不牢固,需要返工。 有时力气又太大,一不小心把旁边的也压塌了。 “嘿,我还不信了,这个我都弄不好!”贾琏不服气,开始捋袖子,顺便把手上带的扳指取下来,认真搭起来。 王熙凤一见,顿时起了比较的心思,也越发认真。 两人谁也不让谁,午饭草草吃了,下午继续,誓要比个高低。 贾敏见此摇摇头,招来下人询问年夜饭安排得怎么样,得知已经差不多快好了,等到申时就能上桌。 年夜饭不一定是晚上,每个地方风俗不同,每个家庭的习惯不同,吃年夜饭的时间基本都有区别。 林家因为身体原因,讲究养身,很少等到很晚才吃晚饭,年夜饭自然也就提前了。 在苏叶复盘第七遍后,年夜饭已经摆上了桌。 她轻轻放下一颗白子,脸上露出笑意。 “好!”林如海赞叹,“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用的妙,我都被你瞒过去了。” 贾敏一瞧,原是声东击西之法,既然救不了,那就干脆不救了,从别处布局,在林如海吞下苏叶的黑子后,她这边也锁定了林如海的白子,顿时把局面拉到了最初,算是打平了。 林玄玉听到动静,忙过来看,然后双眼发亮看向苏叶,“大哥好厉害!” 贾琏和王熙凤也好奇,“真的赢了?” 还以为这么久了,都找不到方法,林表弟已经没办法了,没想到竟然真成了。 “没有,只是取巧之法,没输罢了,”其实不算赢,只是平手。 “不输即为赢,”林如海含蓄赞扬。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能在那样不利的条件下,保持相对平等的结果,已经非常好了。 只能看到胜利,那未免太狭隘了,容易走入误区。 苏叶笑笑,接受这个赞美,好歹花了一整天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大哥,大哥,怎么做到的,我想看,”小黛玉还只能看懂结果,并不理解怎么就厉害了,但她知道爹娘和二哥都赞,那一定很厉害。 和林玄玉立志要学大哥不一样,小黛玉不说,却处处向苏叶看齐。 苏叶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等你学会了围棋再说。” 小黛玉不满堵嘴,被她一把抱起,来到正厅的饭桌前。 年夜饭已经摆好,相当丰盛,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闻着让人食指大动。 热热闹闹过完年,贾琏和王熙凤继续筹划赚钱的事去了,林如海夫妻要去各家拜年,这个时候就不是讲究官级大小了,而是看同僚家里有没有长辈。 像扬州知府把守寡的老母亲接了来,那作为和知府同一辈分的林如海夫妻,就主动上门给长辈拜年。 知府家非常感动,热情招待。 因为年后四月份就要考府试和院试了,苏叶以备考的名义留在家中,夫妻二人只带着林玄玉出门。 而黛玉因为太小,还不到七岁,不太适合出门交际,因而大半时间在学堂和英莲玩。 苏叶的课业依旧不紧不慢,更多的时间是听甄士隐讲一些他个人感悟,剩下的就是写文章了。 时间一日日来到三月,厚重的棉服换了春装,更加轻便的同时,也显得风度翩翩。 苏叶的身量本就较同龄人高不少,看起来就是一儒雅风度绝佳的少年。 站在船头,惹得无数人忍不住偷看,不仅是大婶和少女,就连那码头做工的男人,也纷纷回头。 “像个仙人似的,我家孩子要这么好看,我做梦都要笑醒。” “做什么白日梦呢,那可是巡盐御史家的公子,累世公卿家嫡出少爷,哪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就是就是,看着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懂有一个词叫鹤立鸡群,要是知道,大概就明白要怎么形容了。 苏叶的风度气质,在这繁忙的码头,看着就和其他人大大不同,仿佛天上的明月,高山上的白雪,神圣而皎洁。 苏叶耳朵尖,零星听到了几句议论,不由微微一笑,看来这几年琴棋书画诗酒茶没白研究,培养心性还是有效果的。 最真实的心性怎么样且不去管,至少表面看成功了。 想来那些读书人看到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认为是同类,进而因为她过人的气质,而不知不觉信服。 这能让她策反的效果事半功倍! 想要让一个原本对立的群体认同你的观点,首先你要让他们认为是自己人,然后以领袖的身份,潜移默化引导。 受华夏两千年传统儒家文化熏陶,这些读书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其实是落后于西方世界的。 西方人看重利益,尤其是文艺复兴过后,自然科学得到发展,打破了原有的思想禁锢,从而让自由和利益占据了思想主流。 在这种情况下,凡是能带来利益的东西,都能受到大众的吹捧。 即便没有利益,包装一下,让其看起来有价值,也是可以的。 而这一套在华夏大地上就行不通,他们更看重的是思想文化的传承,讲究一个承继祖制,青史留名。 而苏叶要做的,恰恰是打破祖制,相当于撅他们的思想根基,不先伪装一下怎么行。 何况这些文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依然是官吏的主要来源,是去实施苏叶计划的人。 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去完成苏叶的抱负,为她冲锋陷阵,正是苏叶最需要研究的课题之一。 而她已经跨出了第一步,成为‘同类’,剩下的就是去接触更多文人,打出自己的名声,让他们对自己心服口服,进而奉为圭臬。 因此接下来的两场考试,苏叶毫不犹疑以真实实力碾压所有人,夺得案首。 她不讲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反而越秀越好,最好高到所有人仰望的程度。 在放榜后,照例是公布答卷的环节,苏叶的文章和诗再一次震惊了世人,写得实在精彩,行云流水,气贯长虹,叫人拍案叫绝。 随后苏叶参加了许多场文会诗会,包括当地父母官主持的,或者姑苏众才子举办的,毫不犹豫以绝对实力,碾压所有学子。 甚至有那已经考中了举人的学子,在写诗和作赋方面,都比不过她。 一时间,苏叶在整个姑苏扬名,而姑苏又是江南文风最昌盛地之一,这里出现的才子,总会被江南其他地方得知,进而扬名全大楚。 这才是苏叶高调的原因,不然以她的性格,实不愿意参加那些华而不实的文会,除了多认识一些人,多了解一些文人思想,收获并不大。 但这个,其实只要参加一两次,就差不多能看清了。 轻狂了一个月,她觉得够了,当下告辞新结识的众人,打算离开姑苏。 其中一位和她相处不错的学子周泰,也是这届府试的第二名询问道,“林兄是打算回扬州继续苦读吗?” 苏叶点头,“不错,等三年后,我会再来参加乡试。” “届时,还请各位赐教。” “不敢当,林兄之才,大家有目共睹,期待三年后林兄更近一步!” “也祝各位学业有成!”苏叶笑着和众人道别,踏上了回扬州的船。 船停靠在码头,准备出发之时,听到外面有人喊,“船家,可否载客?” 这是林家特意为她包的船,只有她和随行的下人。 船主听到声音,原本想要拒绝,可探头一看,发现竟是两位和尚和一位落魄读书人,不由顿了顿。 一般行路遇到和尚道士,都会予以方便,也是积善行德的一种。 船主来往载客这么多年,从未拒绝过和尚道士的搭载请求,从本心上来说,他也不愿意拒绝出家人。 可这是林家包下的,他可不敢得罪这样尊贵的客人,不由为难。 苏叶坐在窗边看书,也听到了询问声,让小厮过去通知船主,行个方便也无妨。 船主闻言,非常高兴,当即让人放下挡板,接三位客人上船。 船上的舱房有不少,知道苏叶并不介意,就安排在了她旁边。 苏叶听到动静,放下书,走到门口和三人打招呼。 “阿弥陀佛,感谢施主,”两位和尚双手合十念佛。 那位读书人先是暗暗打量,然后仿佛确定了什么“可是今次的姑苏案首林秀才?” 苏叶看过去,见此人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方腮,算是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周正长相,不由想到了一人。 “这位先生是?”不会真是那位吧? “在下贾雨村,舔为读书人,此次多谢林公子搭乘,”贾雨村微微一笑,虽然落魄,却又仿若是个极为疏朗的性格,叫人见了立刻心生好感。 “原来是贾先生,在下林墨玉,”没错,苏叶现在的官方名字就是墨玉。 四人寒暄了几句,互相告别去休息。 随后她让人打听一下这位贾雨村的经历,苏叶有点好奇,在没了甄士隐的资助后,这位贾雨村的经历会变成如何? 是继续得到一个好心人资助,按照原著剧情,考中了进士当了官,然后因为不合群,被诬陷失去官职。 还是到现在已依旧是举人,没攒够进京赶考的盘缠? 从他着装上看,这人显得极为落拓,身边也没人伺候,不可能是处在当官期间。 消息很快打听清楚,而且极其完整。 贾雨村是在甄士隐去扬州的那一年来的姑苏,刚开始还有点盘缠,赁了一间屋子,在姑苏一边求学,一边谋生计。 可能是因为家中支持,他的日子倒也过得去。 可随后出了变故,家里妻子生病,那点家业给妻子养病都不够,自然无力再支援他。 没办法,贾雨村只能搬到葫芦庙去居住,可在一年三月十五,葫芦庙发生大火。 那件事苏叶自然知道,还悄悄做了一番安排,把大火控制在葫芦庙,没有波及到整条街,甄士隐也保住了自家祖宅。 他得知后,庆幸不已,还告了假回去看自家的情况,一月后方回。 那火烧没了葫芦庙,贾雨村没了住处,只能搬去更远的姑苏郊外的寺庙暂住。 这几年他接连换了几家寺庙,最终落脚余音寺。 那两位和尚就是余音寺的,出来化缘,贾雨村静极思动,也想出来走走,寻求机会。 他实在沉寂太久了,在姑苏这么久,都没找到赚钱的营生,也没攒到足够去京城科举的银两,想着别处是否有机会,正好和两位僧人一起。 苏叶挑眉,对这个结果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是事情的发展非常合理,贾雨村错过了甄士隐这个贵人,想要再找到一个愿意无条件资助他的人就很难了,人生不说一直在走下坡路,也没什么起色。 然而意外的是,在红楼原著中,甄士隐和贾雨村的人物结局,暗含许多隐喻。 如果那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很重视这一场红尘历劫的话,应该不会让两人的经历走样,至少结局该回归命定轨道。 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却也改不了了。 如果是后者,那苏叶可要高兴了,这意味着她如果和警幻对上的话,胜算更大了。 现在甄士隐和贾雨村的结局已改,再加上贾家个人未来已经大为不同,红楼的开端都变了,接下来如何发展,就相当有意思了。 算算时间,贾雨村此次来扬州,和原著里给林黛玉当老师的时间基本一致,正好是小黛玉五岁时。 那么开篇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还会不会再发生? 苏叶微微一笑,挺有意思的不是吗?她想听一听,这次冷子兴要怎么演说荣国府?! 435 第四百三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49 虽意…… 虽意外遇到贾雨村, 苏叶也没多在意,打过招呼,让人好好照顾也便罢了。 且这是给两位僧人的待遇, 贾雨村只是顺带。 船一路行驶到扬州,林管家和林洪一早接到消息等候在码头。 见她回来,立刻激动作揖, “恭喜大爷得了案首, 老爷夫人知道后,高兴不已。” 苏叶摆摆手, “只是一件小事,我不在这段时间,府里可好?” “都好都好, 只是二少爷和小姐都惦记着您,盼您早点回来, ”林管家让下人去卸行李, 自己说一些这段时间扬州城发生的事。 苏叶没有立即离开, 等三人出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两位法师和先生欲往何处, 家里备下马车,可送三位一趟。” 所谓送佛送到西, 既然已同船到扬州了,不妨多帮一点。 “阿弥陀佛,谢过施主,贫僧二人本就为化缘而来,步行便是。”两位僧人拒绝。 苏叶点头, 看向贾雨村。 贾雨村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晖只剩最后一抹残影,码头上的人看着不多,估计大部分已经回去了,不知道扬州有没有宵禁,还是尽快找到住的地方比较好。 “那就麻烦林公子了,”他爽快道。 “不麻烦,管家,安排一辆马车送贾先生去客栈下榻,赶在宵禁前回来便是,”苏叶吩咐。 林管家点头,立刻安排一辆马车送贾雨村,剩下的马车则装载行李。 另外他还专门从马车里取出一盒看似朴素的糕点,送给两位僧人,“两位法师,这是用素糕做的,正好充饥,还请莫要推辞。” 两位僧人对视一眼,没有拒绝,如果今晚找不到合适的下榻地点,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晚饭了。 等两人也走了,苏叶才坐上马车回去,到家后,与众人诉说这一行种种,自不必细说。 几日后,她正在看书,见外面天气正好,想着离酷暑不剩多长时间,不如趁着天气还算舒服出去走走。 换好了外出的衣物,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了要出门的贾琏。 “墨玉表弟也要出去?可是有事?”贾琏忙关怀道,“要是有什么事,尽可以告诉我,必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过年前后因为苏叶的注意,他和王熙凤赚了两千多两,算是过了一个富足年。 但这买卖是有时效的,过了那个点,再想就得换个法子了。 可惜贾琏寻摸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太好的法子,每天只能无所事事。 换作以前,他还觉得这样的日子舒坦,整天什么都不用干,就是喝喝酒,看看美人,别提多逍遥了。 然而自从靠着自己的本事赚到了两千两后,其他的事于他而言,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就算是那勾栏画舫里的美人,仿佛也少了几分动人之态。 加上去一次就要花去几十上百两,贾琏这个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纨绔公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银子是什么滋味。 只有尝过了赚银子的艰难,才知道节俭为何物。 因此在去了一两次后,就再不想着往那销金窟钻了。 他开始一心一意寻摸赚银子的方法,可奈何他似乎没那个慧眼,这么久了都想不出干点什么好。 贾琏也不是没想过向苏叶讨个好主意,但府试和院试在即,他再不喜欢学习,也知道这对读书人有多重要,因此只能憋着,不敢去打扰。 好容易苏叶回来了,还不允许人家多休息休息? 在贾琏的印象里,读书人的身体大概都像珠大哥那样,和自己这种粗人不能比,因此即便心里猫爪儿似的,也没去打扰。 可这不正巧了嘛,出门就碰见苏叶,忙凑上去献殷勤。 如果苏叶有事要办,他就帮着办了,也方便开口不是。 “没有,就是出去走走,琏二哥不必招呼我,有事自便就是”苏叶道。 贾琏立刻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只家里待得无聊了,也是出来消遣的,不如这样,我陪表弟一起?” 苏叶点头应下,反正贾琏挺识时务的,又会说话,奉承你的时候,那叫一个舌灿莲花。 两人离开巡盐御史府,一路往热闹的大街去,走走停停,边逛摊位边聊天。 贾琏说一些这些天出门,听过的趣事,偶尔会讲哪家的吃食知名,哪家书铺有孤本之类等等。 苏叶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路过一家热闹非凡的酒楼时,抬头看了一眼。 贾琏会意,立刻道,“走了一路,也到正午时分,这鲜味楼是扬州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今日我做东,请表弟上去尝尝鲜? 苏叶点头,和他一道上去。 酒楼很大,三层高,第一层大多是普通百姓,第二层人数少点,桌与桌之间用屏风隔开。最上层是包厢,人也更少。 两人上楼,就听到一道声音在介绍,“贾兄,您可要好好尝尝,扬州近年来出现一绝味,名‘三绝’,听说是非常稀少的鱼类,肉质非常鲜美,用来熬煮鱼汤,能鲜到把舌头吞下去。” “有所耳闻,奈何家贫,只是听说过罢了。还要多谢冷兄款待,让有幸见识这等美味。”贾雨村的声音响起。 苏叶转头看去,就见之前见过的文士坐在窗边,对面是一个穿着绸缎,富态的商人。 “诶,贾兄客气了,在这里遇到就是有缘,请!”那商人笑道。 贾雨村喝了一口鱼汤,大为赞叹,“果然鲜美至极,这种人间至味,想来就是那些大官都未必能尝到。” “那您是小瞧了那些钟鸣鼎食之家,那些仗着祖宗余荫的富贵家族,那个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一个个的,把食物都做出花来了。不说别的,就那荣国府贾家,做一道茄子,就要用十几只鸡来配,那味道真真是鲜得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果然是峥嵘轩峻,繁盛已极啊!”贾雨村感叹。 “可不,说来这贾家还出了一桩奇闻,京城至今津津乐道呢,”冷子兴被激起了谈兴,当即抑扬顿挫道。 “哦?愿闻其详!”贾雨村来了兴趣,把碗里的鱼汤喝完,目光炯炯听着。 苏叶和贾琏对视一眼,也不去三楼了,找了一个冷子兴背对着的位置坐下。 贾琏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这人是谁,怎生对贾家的事如此清楚? 茄鲞这道菜确实是贾家厨子研制出来的,外面没有,如果不是对贾家极为熟悉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且这人出现在扬州,一看就是富商打扮,对着贾家指指点点,让贾琏这个长子嫡孙终归有点不痛快。 苏叶笑笑,示意小二上前,点了几道招牌菜,给自己要了一壶茶,给贾琏点了一壶酒,边欣赏窗外风景,边听隔壁的谈论。 和原著冷子兴评价贾家‘外面架子虽未倒,内囊却已尽上来了,日暮西山之相’不同,这次倒正面评价为主。 “这样的诗礼之家,教育不同凡响,即便二代们不甚出息,宁府那边敬老爷好道,俗世一概不管,荣府这边赦老爷一味沉迷金石古玩,政老爷又不通俗物,不是那做官的料。可到了第三代,却又显出不一般的气象来。” “这都多亏了当年荣国公贾代善聪明有远见,为长子贾赦娶了张家女为妻。张家你是读书人,肯定知道。” 贾雨村点点头,“当之无愧的文坛魁首,这些年张老太爷退下来了,可他的长子已经成了翰林院掌院。” 翰林院可是读书人科举进士后,必先去的部门,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说一句翰林院掌院是文人之首不为过。 “不错,这赦老爷就是张老太爷的女婿,唯一的嫡子是老太爷亲外孙,自回京后,老太爷就把这外孙带在身边教养,顺带地连那二房的珠大爷也一并收了。要不说张老太爷是魁首呢,还曾担任太子太傅,那教学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长房长子贾琏,本是一个浪荡子,和京城那些斗鸡走狗的纨绔不差什么,可到了这老太爷身边,竟一并改了,两年前还考上了秀才。而那二房的珠大爷更了不得,今次参加春闱,已然高中,虽只是进士第九十八名,却也光耀门楣。长房有爵位,二层出人才,可不是再次鼎盛之相嘛,要不说大家族喜欢联姻呢,这就是联姻的好处。要不是有张老太爷这样的姻亲在,我看那贾家第三代想要出息,恐怕也困难。就像那宁府的贾珍,没人管尽胡作非为了,恐怕这以后的族长之位,都要保不住喽。” “不至如此,宁公和荣公可是亲兄弟,”贾雨村摆摆手,“对了,你说的奇事是?” “哦,这个啊,说的是那荣府二房政老爷的嫡次子,一落胎嘴里就含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竟还有许多字迹,于是取名宝玉,你说奇异不奇异?”冷子兴道。 “倒真奇异,只怕来历不小,”贾雨村道。 “众人都如此说,不过啊,这玉可是犯了皇家的忌讳,”冷子兴冷笑道。 贾雨村想了想,立刻明白,历来玉代表皇家,玉玺更是皇权的代表。 那衔玉而生自然会受皇家忌惮,“可惜了的。” “不可惜,”冷子兴喝了一口酒,摇摇头,“要不说结一门好亲能旺家呢,有精明的张老太爷在,当即看出了不妥,立刻出主意,让贾家遍找高僧道士,让他们给宝玉测命,你猜怎么着?” “可是......那栋梁之材?”贾雨村迟疑,身为臣子,最好的评价就是栋梁了。 “非也,一曰大儒,教书育人,二曰与佛道有缘,可出家去,就是没有一条是说适合当官的,”冷子兴道。 贾雨村恍然大悟,“是该如此,是该如此,”这三条出路不涉及皇权,也不参与朝政,皇家才不会心生忌惮。 “本也没什么,生于这样的富贵之家,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未来真成了大儒,到真把贾家拔高到礼仪诗书传家,与那世家也不逞多让了。”冷子兴点评道。 贾雨村叹,“果然不同凡响!” “对了,他们贾家还有一门贵亲,正好是这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这林家可不一般......”冷子兴越说越上头,怎么都打不住。 贾琏和苏叶对视一眼,轻咳一声。 这声音不高不低,背后的冷子兴果然听到了,转过头来一看,然后就愣住了,“琏,琏二爷?” 贾琏神色不愉地看着他,“竟不知是故人?” 这是询问冷子兴是什么人,也是在探问他怎么会知道贾家的事。 两人见到贾琏和苏叶,忙都站起来行礼。 苏叶含笑,“贾先生几日不见,风采依旧。” 被正主听到了他们在说闲话,贾雨村颇有点不好意思,忙躬身赔礼。 苏叶徐扶了一把,“无妨,贾先生可饱了,不如与我们一道用点?” 贾雨村哪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忙出声告辞。 冷子兴也想离开,脚都跨出去了,被贾琏叫住,“先生对我贾家知之甚详,竟不愿意留下和二爷我喝一杯吗?” 冷子兴浑身一颤,眼底隐隐生出悔意,让你爱显摆,这下好了,被正主逮着了。 他看了目光不善的贾琏一眼,赔笑道,“琏二爷哪里的话,小的就一普通商人,能和二爷您一道用膳,自然求之不得。” “既如此,那就坐下吧,”贾琏扯出一抹笑,转头对贾雨村道,“这位先生,我就不多留了。” 贾雨村看了战战兢兢的冷子兴一眼,点点头,叹息着离开了。 “说吧,你是谁,何以对我贾家如此了解?”贾琏直接开门见山。 冷子兴擦了一把冷汗,也不敢扯谎,嗫嚅了几句,还是说了实话,“小人姓冷,名子兴,做玉石古董生意的。小人家里有妻,是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贾瑞的女儿。” 这么一说贾琏就知道了,原来是贾瑞的女婿。 那就难怪他知道这么多了,贾瑞夫妻可是帮着二太太管家的,府里上下他们什么不知道,平日里说给女儿女婿听也是正常。 知道了来源,贾琏反倒不好追究了,毕竟是二房婶娘的人。 他皱了皱眉,“既如此,你也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贾家的事周瑞夫妻说与外人本就不对,你还到处宣扬?” 冷子兴忙连连道歉,“都是我的错,喝了几口马尿,嘴里没个把门的,还请琏二爷原谅则个。” 贾琏皱眉不说话,显然极为不悦。 他倒是其次,主要这场谈话涉及了林如海,而苏叶又正好坐在这里,听了个全乎。 林家与他贾家可不同,绝不允许家事外传,这要是被冷子兴像讲故事一般讲出去,难保林姑父和姑母会不高兴。 看苏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显然是不满的。 贾琏陷入沉思,要怎么打消林表弟的怒气,让他帮忙把这件事瞒下来? 冷子兴见此,还以为贾琏打算追究到底,心里一突,忙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这次是我的不对,下次再也不敢了,请二爷原谅。” 他连连弯腰鞠躬,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好了,你记住便是,”苏叶见周围人都看过来,不想当猴子,立刻阻止。 贾琏见他发话,也没多说,直接打发人离开。 等酒楼重新恢复热闹,他拿起那叠银票,数了数,竟然有七百多两,不由高兴起来,分出一半放在苏叶面前,“给表弟赔罪了,都是家里仆人不晓事,我一定写信回去,让家里好好管管,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次还请表弟放过,千万不要告诉姑父和姑母。” 苏叶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桌上的银票,挑眉,“你就只想到这个?” “还有什么?”贾琏心下一突,每次表弟露出这表情,就表示有大事发生。 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他细细把冷子兴说过的话,在脑海里过一遍,倒也没甚特别的,京城也不少人谈论贾宝玉的事,外祖父都没叫管,想来不碍事。 苏叶轻笑,“琏二啊琏二,说你精明好呢,还是蠢笨好,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发现!” 她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 贾琏心里更不安了,忙端正神色,想了想,把手里剩余的银票也推过去,“还请表弟赐教!” 苏叶施施然把那些银票全收起来,“枉琏二哥和二嫂那么努力赚钱,有什么用呢,家里都被老鼠挖空了,再多进项也遭不住啊。” 贾琏又不是愚笨之人,当即听明白了这老鼠说的是冷子兴,可他不明白,冷子兴怎么当得了贾家的老鼠,难道是周瑞夫妻? “你瞧冷子兴的穿着打扮,全身的绫罗绸缎,手上还有玉板子,那是一般富户能穿戴起的吗?再来说这家酒楼,在此请客,少说也要几十两吧,可见他压根不把几十两当钱。” “不错,他还轻轻松松拿出七百两!”贾琏喃喃,就连他这个贾家正经继承人,都拿不出这么多。 周瑞夫妻说到底就是陪房,是奴才,他们的女儿放了奴籍不假,想来也嫁不了多富裕的人家,那冷子兴估计只是一般商人。有门路的商人不会娶一个奴才的女儿,没门路的商人做不了古董生意,不说别的,他们想拿到珍贵一点的古董就很困难。那你说,他是怎么做到赚钱的,还赚了这么多?” 苏叶似笑非笑,夹起一筷子蔬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这家酒楼不愧扬州第一,越是简单的菜做出来,越考验功底。 这蔬菜就做的非常好,青青脆脆,保留了蔬菜的原汁原味,又去了菜的生气,吃起来清甜中带着一股子清香。 贾琏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周瑞夫妻偷贾家的东西去卖?” “是不是偷尚未可知,但我听说过一些事。曾经有一富户,家资丰饶,不在乎钱财,日常用的摆设,都是纯古董花瓶。因为家里主人慈善,对于仆人做错事,很少责罚,即便那些花瓶古董不小心摔碎了,也只是轻轻揭过,于是家里每月都要换摆设。” “一天,家里的小少爷出门逛街,想到家里的花瓶又破了一个,已经不成套,于是就去店铺里,重新购买了一批新的,让人送家里去。第二天就摆上了,然而当家夫人见了却大为吃惊,这不就是自家的东西吗?错不了,夫人还在上面看到自家的标志。” “吃惊的夫人让人翻出账簿,好家伙,这套瓷器几月前说是其中一个摔碎了,剩下的就处理了,没想到竟出现在外面店里,还是成套完整的。这可是气坏了这家人,当即彻查。不查不知道,家里许多东西都被奴才弄出去卖了,理由五花八门。” “他们气狠了,当即报官抄家,琏二哥你猜,从那些仆人家中抄出多少财务?” “多少?”贾琏越听脸越黑,这和荣国府的情况非常相似。 荣国府就是如此,常有被损坏的东西,难道都被那些奴才弄出去贪墨了? “三十五万两!” “噗,”贾琏把喝进去的酒全部呛了出来,不敢置信瞪大眼,“这么多?” 苏叶耸肩,“谁让那家人有钱呢。” 剩下的她就不多说了,让贾琏自行体会。 贾琏体会了,然后脸黑如锅底,贾家比那家,想来也不差。贾家的世仆更多,林林总总几百号人。 “不行!”他霍得站起来,“我得问问王熙凤,家里的仆人是不是已经如此嚣张了。” “那就走吧,”苏叶站起来,和贾琏一块往回走。 贾家啊,除了要解决主人没出息这一点,还要把那些趴在贾家吸血的仆人全都清理掉,只留下能干老实的才行。 不然就贾家那些人的做派,王熙凤和贾琏能有什么可用之人? 而等他们真的荣登高位,那些仆人仗着夫妻二人作威作福,岂不是害了她治下的百姓? 这一趟原本是打算出来游玩的,现在碰到这事早早回去,倒也不算亏。 如果贾家能为了贾琏和贾珠的未来,当机立断,才真正是老树发新芽,有了重新崛起的可能。 贾琏回去后,当即找来王熙凤,询问府里奴才的情况。 王熙凤起先不明所以,等听完苏叶说的那些奴才中饱私囊的手段,不由也愣住了,随即冷笑,“还真让林表弟说中了,贾家不正是如此嘛!不说别的,就那赖大家的,他们要是老实的,住得起大宅子,还日日穿金戴银,甚至有本钱送孙子上学?” 贾琏心一沉,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贾家从根子上就出了问题,原本以为以老祖宗的精明,身边的奴才不敢作妖,看来是他小瞧了那些人。 “这些......老祖宗和老爷他们知道吗?”他艰难开口。 王熙凤沉默下来,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水至清则无鱼,老祖宗又常说,‘我们这样的人家,长辈身边的人小辈也要敬着,不能寒了老人的心。’ 可不就纵得他们无法无天,贪婪无度嘛!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该,”贾琏霍得站起来,“不然我们赚多少都要便宜了那帮子奴才去,我这么辛苦,可不是为了养大他们胃口的。” 王熙凤轻轻一叹,“我何尝不知,只是老祖宗那里......” 贾琏连转了几圈,下定决心,“我给外祖父写信,让他劝劝老祖宗,就是看在珠大哥未来的前途上,想来他们也愿意听一听外祖父怎么说。” “也好,”王熙凤也觉得,相比他们这些小辈,张老太爷的话更能让贾家人听从。 既然要写,那就要把奴才做的种种都写透,让贾母等人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行。 王熙凤对那些奴才的手段了解一些,但要说最了解的,还得是平儿这等混在奴才堆里,和众人都交好的人知道的最多。 如果是以往的平儿,还会不忍心揭露,可是被苏叶的人偷偷训练了一段时间的平儿,内里已经完全不同了,相当痛恨那些中饱私囊的人。 被主子叫来问话,当即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什么以次充好,把给小姐们置办的金钗,换成包金镀银的。 什么府里采买都是提高了三成价格,最后留给主子的,还不是最上等的。 什么浪费奢侈,明明做饭用一只鸡就够,非要杀三只,一只呈上去给主子,剩下的都被厨房的人分了。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些人做不出来的。 这些有的是平儿听到的,自己发现的,有的也是苏叶这边的人教导的。 想要她盯着王熙凤,除了不让王熙凤犯错外,也要帮她防备下面人的算计,看清那些手段,既是监视,也是助手。 这些手段当然要教了,不然以之前的平儿,被蒙蔽过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总之手段五花八门,从扣除一文钱,到直接贪墨上千两,想贪处在任何位置都有机会。 贾琏听得青筋直冒,眼前仿佛已经看到贾家越来越穷,而那些奴才越来越肥的场景。 最后总结,贾家不是没钱,也不是主子大手大脚花没了,是有一群蛀虫,一直在挖贾家的墙角! 不说他了,就连王熙凤听完,都忍不住气得两颊泛红,“好啊!我还道自己是那一等一的精明人,岂不知那些才是一群聪明的,我才是那个蠢的!” 她狠狠一拍桌子,随即捂着肚子哎哎叫唤。 贾琏和平儿吓了一跳,忙着急扑过去,“凤儿,你快别生气了,仔细伤着身子。” 平儿转身就要出去,“我去叫大夫。” “回来!”王熙凤一声暴喝,眼中俱是狠意,喘着粗气道,“我没事,刚刚就是用力过猛,孩子踢了我一脚。” 平儿闻言,担忧走回来,“真的没事?” “给我倒一杯茶来,然后伺候你家二爷写信,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那些硕鼠!”王熙凤发狠道,“二爷,你可要写严重点,怎么厉害怎么来,总要叫老祖宗知道,他们贪了多少!” 闻言,贾琏反倒冷静下来,“不行,这件事不能叫老祖宗知道。” 他可是知道,老祖宗对赖嬷嬷的感情,比他们这些儿孙,还要看重几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他们动赖家人。 可赖家是府里的总管家,才是那个贪墨最多的人。 “那你要怎么做?”王熙凤神色凝重起来,在贾家,想要瞒着贾母行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贾琏眨了眨眼睛,“我仿佛听外祖父说起过,当年父亲是按照武将培养的,他手里有一批人手,是老国公,也就是父亲的祖父留给他的私兵。” “你的意思是说,让大老爷去办这件事?”王熙凤迟疑,“他会愿意吗?” “父亲怕外祖父,”贾琏笑起来,还不是一般地怕。 或许是因为愧疚张夫人和长子贾瑚的死,贾赦在张老太爷面前,理不直气不壮,一直是唯唯诺诺,只有听话的份。 这和他听贾母的话是不一样的,对贾母是孝顺,但也不是事事听从,而是不愿意的时候,就眼不见为净,充耳不闻,躲在东院当什么都没听到。 可面对张老太爷,就是另一番模样了,诚惶诚恐,每每老太爷吩咐什么,他会立刻照办。 贾琏相信,只要外祖父肯出面劝说,父亲不敢不做。 “那再好不过,”王熙凤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正好珠大哥考中了进士,大妹妹又要出嫁了,就拿这个当借口,可以把那些贪墨的钱全都抄出来,人就直接放了卖身契,让他们离开,也算是我们荣国府仁善了。” 按照她的性格,其实更愿意直接打杀了他们,不过顾虑到老祖宗的想法,网开一面也不是不行,只要钱还回来。 到时老祖宗要是不忍心,大不了再给赖家人一些钱财就是了。 贾琏点点头,觉得这主意可行,想来大老爷不用直接对上老祖宗,也是乐意的。 两人商量完,贾琏就提笔写信,写了整整十页纸,把能想到的都写了下来,才封好口,命人送到京城去。 几月后,京城传来消息,贾赦听了岳父的话,果然在一天夜里抄了所有奴仆的家,抄出家财五十多万两,荣国府闹得人昂马翻。 贾母差点没气出一个好歹,当即软倒在榻上。 贾赦也是鸡贼,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找好了买家,抄出来的东西,立刻变现,换成银子后,直接送去了衙门。 太上皇仁慈,在位时体恤臣子,特许生计困难的大臣可以向国库借银子。 荣国府和宁国府随大流,也借了几十万两,当然了,这是陆陆续续借的,几十年加起来的总数。 这些年,国库的银子有借无还,加上国库税收逐年增加,并没出现缺银子的状况,因此就更没人还了。 且大臣们还越借越凶,国库这方面的支出也越来越吓人。 张老太爷身为局外人,看得相当清楚,别看现在国库有钱,但再这么造下去,赚再多也顶不住啊。 万一发生意外,茜香国那边断了供,或者海贸出了纰漏,银钱变少了,新帝可不会那么好心,直接当那些借条不存在。 毕竟借着海贸的光,朝野内外人人都赚钱了,人人都不缺钱,这种情况下,国库的银子还是一次次往外借,且越借越多。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借钱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拿去钱生钱了,资助那些海商出海贸易,带来更多的利润。 这些王公大臣资助的商人多了,相当于和朝堂的海商打擂台,抢饭吃。 此消彼长,国库的存银是真的有可能越来越少的,现在不像之前那样,市场在扩大,贸易量逐年增加,进来分一杯羹的人再多也不用愁。 因此当国库真的没钱了,新帝的刀子就要举起来了,而太上皇不会管,他还等着钱修陵墓呢。 张老太爷看到了其间的危机,但荣国府贸然还钱也不行,别人都不还,你上赶着,是想成为众矢之的吗? 因此只能隐下不提,而这次贾琏的信,给了张老太爷发挥的空间。 贾赦的行为不是和众人作对,而是和贾母赌气呢。 贾赦看中一副字画,想从公中支走一万两,结果赖管家不同意,还告到了贾母面前,被贾母狠狠骂了一通。 然这是个混不吝的,直接记恨上了管家,打算带人抄了他的家,反正自家的奴才,怎么处置还不是主人说的算。 又想到只抄赖家太明显,贾母更要骂,那就全部抄好了。 不曾想,这些奴才富得流油,生生抄出了几十万两,这么多钱,当然是从贾家贪走的。 贾家库房里都没这么多钱,贾赦气都要气死了,不可能还给奴才,可他得罪了贾母,钱拿了烫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到国库去还债吧,谁也别想要! 这可真是只有混子干的出来,然贾赦就是这样的混不吝,从小时候就这样了。 京城众人没有怀疑,也就对他还债的举动没有异议,但同时,他们的心也提了起来。 荣国府的奴才能抄出这么多钱,其他家族难道就能幸免了? 他们可不觉得,贪婪的奴才只贾家有,就好像他们自己也贪国库的钱一样,贪是本性! 想到这里,京城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抄家潮,顶多有些人家体面些,私下里进行,而有些人家和贾家一样,直接来个一刀切。 做这事的人多了,也就显得贾家没那么显眼了,贾母虽然生气,可看到那些账本上触目惊心的数字,也说不出不该抄家的话来! 那些贪的多的,统统被发卖了,只赖家一家,因为贾母的关系,被给了卖身契,轰了出去。 其余包括王夫人的陪房贾瑞夫妻都被发卖,当然,他们夫妻幸运,被女婿冷子兴赎买回去了。 剩下只有一些小贪的,放了卖身契,打发了一些钱,让人都走了。 最后剩下的,都是老实人,要么是底层,还没机会贪。 这一下,荣国府的下人直接少了好几百,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 王夫人算了一笔账,大喜,每月至少少三百两的支出,且这么一整顿,那些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的产业,也‘扭亏为盈’,真是大好事,呵呵! 贾家再不是之前险些入不敷出,相反,结余还不少,就是可惜了那几十万两,竟被拉去了国库,大伯子真是暴殄天物,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可已经送去的,也弄不回来了,王夫人只好叹气再叹气! 436 第四百三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50 但也…… 但也有一件事叫王夫人万分欢喜, 那就是贾珠被授予官职的时间门,比同科进士都要早。 按照张老太爷的计划,贾珠本应在三月后参加庶吉士考核, 如果通过,那自然加入翰林院,皆大欢喜。 要是没通过,会运作一番, 派来江南找一小县任县令,或者府城担任通判。 每一届进士基本都是这个流程,除了前三甲直接入翰林, 其余都要再考一遍庶吉士, 不行再考虑分配官职的事。 然而因为贾赦这一闹,让太上皇再次注意到了贾家, 得知贾家子孙有出息,还比较高兴。 虽然之前贾元春的事,让他的算计落了空, 不过好歹也没成为新帝嫔妃, 看在过世贾代善的份上, 他就不予追究了。 即便甄贵妃在他耳边说了不少风凉话, 太上皇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现在一心养好身体,求得长生,对于女色早就戒了。 甄贵妃又有过去的斑斑劣迹, 在太上皇这里早没了年轻时的优待,只是拿来制衡新帝的工具罢了。 这样的人来和他说老臣家眷不好, 太上皇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且也有点厌烦甄贵妃总是说这些世俗小事,耽误他修行。 所以太上皇对贾家的感官一如既往,没有受到之前贾元春事件的影响, 自然对贾珠的出息持正面态度。 倒是新帝,在知道王子腾有意让贾元春进宫,内心是高兴的。 贾家虽说目前在朝中没有高位,军中势力也被王子腾占据,但还有张家这门姻亲在。 张老太爷自从回朝,就一直不偏不倚,从不在两位帝王中间门站队。 他的儿子也是,一回来就入了翰林,然后就不出来了。 翰林院院正这个职务,说重要肯定重要,是全国读书人的标杆,在仕林中有巨大的影响力,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全大楚学子。 但它本身对朝堂并没什么影响,不掌实权,也不干实事,终日和书本典籍打交道,加上张简初不像张老太爷,是太上皇的心腹,对太上皇没有任何影响力。 这样的人费尽心思拉拢到身边,好似没什么大用。 可偏偏张家还有两个儿子在西北,做的事利于大楚的百年大计,新帝自然想把这样的势力拉拢到身边。 然张家谨慎,从不站队,新帝碍于西北那边的事,也无法强硬。 贾家是张家的姻亲,看张老太爷的态度就知道,对贾琏这个外孙是极看重的。 可惜这人无才,进不了朝堂,也就无法成为新帝拉拢的对象。 这时王子腾递上来一个机会,让贾元春进入他后宫,那么通过贾家去影响贾琏,进而掌握张家的软肋,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惜被甄贵妃破坏了,这就是一个搅屎棍,新帝一想到甄贵妃母子,就满心的厌恶。 所幸贾家还有聪明人,没真的让贾元春进入忠顺亲王后院,不然...... 不过这不代表新帝就不厌烦贾家,他平等的讨厌所有亲近太上皇的臣子! 这次贾珠考中进士,他原打算把人扔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当官,然后几年不允升迁,眼不见心不烦。 可这时贾赦神来一笔,还了国库的钱。 钱谁能不喜欢呢,新帝早就看那些明明有钱,还一个劲薅国库羊毛的王公大臣们不顺眼了,想要他们还钱。 可太上皇还杵在那里,说什么国库丰盈,不急需何不大度一点,落个好名声! 这好名声是有了,但也落在了太上皇身上,和他这位皇帝有什么关系,损失的却是他的国库。 想想就很不甘心,偏新帝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发作。 正好贾赦还钱,给了他机会借题发挥,心情一好,就赏赐了一个好地方的官位给贾珠。 太上皇自然不会反对,毕竟是亲近老臣的孙子,他还夸了新帝几句。 这让新帝没了反悔的机会,没错,他后悔了。 因为京城那些人跟随贾赦的脚步,纷纷抄了奴才的家。 虽然不知道他们抄出多少银两,但总归是不少的,结果有钱了竟然无一人像贾赦那样来还国库的钱! 新帝言语暗示了好几次,那些人只充耳不闻,当作没听见。 目的没达成,新帝可不就后悔了嘛! 这些王夫人都不知道,欢欢喜喜收拾东西,准备送儿子上任。 但有一个问题,贾珠去上任了,李纨怎么办,是跟着贾珠去照看丈夫,还是在家里孝顺公婆? 王夫人自然不希望她去,理由是现成的,孩子还小,需要母亲照顾。 贾珠夫妻生下儿子贾兰,刚刚周岁罢了。 李纨很是为难,一边是孝道和儿子,一边是丈夫,如果她不跟着去,势必要派两个小妾去照顾贾珠起居。 年轻夫妻长久分别,丈夫身边还跟着其他女人,那到时夫妻感情哪里敌得过小妾的长久陪伴? 贾珠也很为难,官员上任留妻子孝顺父母是祖制,要是他带妻子走,会给人留下不孝的印象。 可妻子难分难舍的眼泪,也叫他无所适从。 最后还是贾母发话,夫妻俩都去! “当官了就需要交际,没有内宅夫人操持怎么行?”贾母道,“至于兰儿,放在老二媳妇身边教导,亲祖母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夫人张张嘴,满心的不愿,她还要管家,哪有这个时间门。 贾母瞪了她一眼,“要么你把宝玉接回去,兰儿放在我身边养。” 那王夫人就更不愿意了,贾宝玉是她老来得子,也是幼子,又有那般神奇的来历,怎么疼爱都不够。 但王夫人深知,宝玉是二房嫡次子,爵位轮不上他,也不能像亲兄长那样科举,只能做做学问。 贾母身家丰厚,如果能偏疼宝玉,把自己的私房都留给宝玉的话,她就不用担心宝玉的未来了,至少吃喝不愁。 王夫人也有私产,且身家丰厚,出嫁时,王家正是春秋鼎盛,给她置办了不少嫁妆。 之后管家也捞了不少,如果全留给宝玉,那也能保证宝玉一辈子吃喝不愁。 只是她以后养老还要靠长子贾珠,要是全给宝玉了,未免贾珠心里不满,以至于对她不孝顺了。 种种思虑之下,她只能巴着老太太,寄希望于老太太偏疼贾宝玉。 听到贾母这话,未免算计成空,王夫人只能接下贾兰,答应让李纨跟着去。 就这样,伴随着京城来的消息,还有贾珠夫妻。 贾珠任职的县,位于江宁下辖阳城县,不过离上任的时间门还有三个月,干脆来扬州看看姑母贾敏。 当然也有另一层意思,请林如海指点一番,如果能介绍一些官场人脉关系就更好了。 还别说,林如海正好认识贾珠的上官,写一封亲笔信,请代为关照贾珠这个内侄。 这样有了上官的通融,只要贾珠有点能力,不被下面的人糊弄过去,就可以做好这个官。 林如海又另外指点一番,告诉他一些为官的诀窍。 贾珠听的很认真,用心记住,那副乖学生模样,让林如海不由好笑。 见多了苏叶这种与自己讨论辩证的,都快忘了一个标准好学生是什么模样了。 他拍拍贾珠的肩膀,心里多了几分欣赏,肯努力,愿意听长辈的话,总归不会错的,“你要懂得变通,这样,你上任先带着琏儿去,他通晓庶务,你们兄弟齐心,能更快掌控局面。” 贾珠闻言没有异议,这是计划好的,“只是委屈了弟妹。” 王熙凤就要生了,不过是这一两月的事,这时候把她丈夫带走,属实对不起这位弟妹加表妹。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王熙凤听说了贾珠的顾虑,嫌弃的看了贾琏一眼,“他在这里能有什么用,整天就知道气我,还不如跟着珠大哥去,正经做一点事才好,也免得日日烦我。” 大概是远香近臭,最近贾琏一直在等京城的消息,把赚钱的事都放在了一边,日日待在家里,王熙凤眼皮子底下。 白也见,夜也见,什么毛病都看得一清二楚,加上怀孕了本就有脾气,贾琏还不好好哄着,三天两头惹她,惹得她心烦不已,巴不得把人赶出去。 “珠大哥要是不好意思,就把大嫂子留下来陪陪我,等生产完了,再给您送回去就是了,”王熙凤笑得爽朗。 贾珠闻言,看向妻子李纨。 李纨自然不会拒绝,贾琏是去帮自家丈夫的,那她帮忙照顾一些弟妹的身子是应该的,总不能都劳烦姑母吧?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贾珠在林家住了几天,就带着贾琏去上任了。 在他们走后不久的一天晚上,王熙凤发动了,在贾敏和李纨的照看下,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这应该就是巧姐了,比原著中早出生了几年。 苏叶目前是男子,自然不好进去瞧孩子长的如何,不过黛玉显然很喜欢,翻箱倒柜找出她小时候的玩具,要送给小侄女。 里面很多都是苏叶以前专门为她设计的,这个时代没有,小黛玉一直珍藏着,不允许别人碰,没想到竟都拿了出来。 王熙凤坐着月子,正无聊呢,听说黛玉送了一大箱玩具过来,好奇让人抬进去瞧瞧。 然后她就被迷住了,那些玩具不仅新奇有趣,很多都是她没见过的,且大人玩来也觉得有意思。 李纨过来看她的时候,见她半躺在床上,正津津有味玩着莫比乌斯环玩具,不由啐了一口,“亏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和女儿抢起玩具玩。” 王熙凤也不恼,笑着把玩具扔到她怀里,“你不信自己就试试看,这可不是一般的玩具,好玩着呢。” “我不玩,”李纨把东西放到一边,“你也给我好好躺着,仔细别吹了风。” “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哪来的风,”王熙凤不以为意,略沉思了一瞬,还是说了实话,“我也没那么贪玩,就是觉得这些甚是有趣,如果都做出来卖,一定能挣不少钱。” 李纨是保守的文人家庭出身,听到这些世俗经济立刻皱眉,“你都钻到钱眼里了,这还在坐月子呢,就惦记上了。” “你还别说我,”要这么说王熙凤就不乐意了,“我给你算一笔账,你嫁过来也不少时日了,虽没管过家,待在二太太身边,想来心里自有一本账。府里是什么情况,你该清楚的,不说寅吃卯粮,却也月月没有结余。一家子上下,都靠着那点子祖产过活,已经好几年没有多余的进项了,要是遇到个天灾**,只会越来越少。” “这也就算了,人生在世,好些大头支出是不可避免的,像宝玉等人娶妻,这些都得靠节省着来,可你看府里,像是能节省的样子吗?最后还不是拿存银,等到未来我们的孩子长大,可还有存银够他们使?” 李纨皱了皱眉,“府里已经清理了那许多奴才,我估摸着,每年至少能节省两三百两。” “省不了,即便真省下了,也是进了二太太的私库,”王熙凤看得清楚,见李纨沉默不说话,不由挑眉,“你别以为太太的钱,能留给珠大哥多少,我估摸着,一部分给了大妹妹当嫁妆,剩下的大头是宝玉的。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珠大哥出息了,二太太自是不用担心,可宝玉前途有限,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大儒,可大儒就意味着没钱,二太太哪里舍得?想来珠大哥也不愿和弟弟争这个钱,你现在是生了兰儿一个,以后呢,又不是不能生了。这孩子一多,没钱怎么行。” 这确实是掏心窝子的话,李纨心里清楚,什么小儿子大孙子,她的兰儿在王夫人那里,可比不上宝玉重要。 王夫人有心仪的长媳人选,就是娘家王子腾的嫡次女。 她是王子腾夫妻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幼女,长姐还在宫里当嫔位娘娘,想来如果贾珠娶了侄女,相比王仁这个纨绔侄子,王子腾会更看重女婿兼外甥。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新帝心腹的身份,一定可以提拔贾珠。 可王夫人的提议,被贾母和贾政否了,贾家已经和王家联姻了两次,第三代已经有了贾琏和王熙凤夫妻,再娶贾家都快被王家占满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是两人觉得王家女不通文墨,有点配不上贾珠。 贾琏这样的,王熙凤为了嫁给他,还专门去学了认字,贾珠应该由饱读诗书的女子来配。 之后贾政和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一拍即合,定下了他家的女儿。 李家也是金陵名宦之后,说来也是有名有姓的书香门第,本以为他家的姑娘学富五车,配贾珠很合适。 然而嫁过来才知道,李纨虽然认字,可李守中迂腐,竟只叫家中女儿读《女四书》,《列女传》这些,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 贾家的教育从贾敏和贾元春就知道,基本是把女儿往才女的方向培养。 王夫人在娘家不认字,嫁过来后好一阵不适应,还被贾政暗暗嫌弃了一段时间门,形成了固有观念,念书才是好的。 听了丈夫的话,打消心里的念想,想着确实该给儿子找一个适合的才女。 谁想娶回来,竟是如此! 贾珠嫌弃没嫌弃不知道,他一贯端方稳得住,对妻子也尊敬亲近,可王夫人心里就不痛快了。 舍了她侄女,娶回来这人没任何优势。 家世不显,父亲只是正六品,贾兰有张老太爷照顾,用不上岳父那微末帮助。 嫁妆也很简薄,只有几箱子书,可那些书也不是孤本珍本,大部分贾家都有,没有的也能买到。 对一般人家而言,这些书足够珍贵,甚至能成为一个家族的根基,可对于贾家,就有点鸡肋了。 最后李纨还没有过人之处,相貌性格才华,王夫人甚至认为,还比不上王熙凤。 至少王熙凤的性格和能力在那里,舌灿莲花,能哄得贾母高高兴兴,她能吗? 不过贾家是体面人家,不能有磋磨媳妇那种事,因此王夫人的不满只能压在心底,连带着对贾兰这个长孙也少了几分欢喜。 这些李纨心里都清楚,刚开始也觉得委屈,哪有人这么忽视嫡长孙的,可她柔顺习惯了,也学不会向丈夫告状这种事,只能默默心里不好受。 这次把兰儿留在王夫人身边,她也是犹豫的,寄希望于贾母能接手过去。 可注定失望了,贾母对贾宝玉的感情不一般,不是因为什么衔玉而生,而是宝玉渐渐长大,竟有五六分像了祖父贾代善。 不自觉的,贾母的心稍稍偏向了这个孙子,对于曾孙,她当然是喜爱的,可宝玉养在身边好几年,带给她的慰藉是刚出生的曾孙不能比的。 贾兰最终还是养在了王夫人身边,李纨不担心王夫人会对儿子不好,可会不会因此更偏爱孙子,就很难说了。 宝玉那孩子天生有让人疼爱的本事,就连大房刻薄的刑夫人,都愿意疼爱一二,实属难得。 李纨心里计较一番,贾珠是二房长子,可以拿到二房七成家产,可二房本就不是袭爵人,顶多得荣国府的三成。 就目前荣国府的财物状况,三成的七成,大概率......是不太多的。 她的心里蒙上阴影,微微叹了一口气,“父母在,不分家,即便我们在外面赚了一些,还是要上交的。” 王熙凤微微张嘴,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不是,你们两口子就这么实诚?非得按规矩一板一眼做事? 可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王熙凤噎住了,默默闭嘴。 这事还是让珠大哥自己去操心吧,反正一时半会儿分不了家,没分家前,珠大哥需要银钱打点,府里都会出。 等到分家了,想必珠大哥的官位也升上去了。 说到这个,王熙凤也在心里叹气,说到底珠大哥打点的钱,用的还是他们夫妻的银子呢。 可没办法,琏二在仕途上没什么指望,未来只能靠着珠大哥,现在投资一点是应该的。 在大局观上,王熙凤从来都不缺,见李纨没什么为小家揽财的意识,也就懒得管了。 说多了,还以为她在撺掇别人犯错呢。 王熙凤转移话题,和李纨说起孩子的事。 等人离开,她对平儿点评道,“学的那什么《女四书》,都被教傻了。”真不怪姑母看不上,这一板一眼的性子,在大事上是帮不上珠大哥的。 平儿笑,“有些人命好。” 王熙凤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纨确实命好,贾政没调查清楚,得知李家以前‘无有不读诗书者’,就认为现在也是,聘了她来,谁知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偏偏她嫁的贾珠是个端方的性子,被教导得完全按照圣贤书要求的君子模板行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尊重嫡妻。 王夫人不满意归不满意吧,看在儿子的面上,大差不差糊弄过去了,几乎没怎么找茬。 最后她又很快生下长孙,算是一辈子有靠了。 王熙凤叹息,“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呢。” 平儿噗呲一笑,“那如果让二奶奶当这个大奶奶,您可愿意?” 王熙凤想到珠大哥那端方的性子,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日子肯定相当无趣,不由打了个寒颤,“算了算了,我配不上读书人。” “我看啊,您是觉得珠大爷没二爷长的俊吧?”平儿拖长了嗓音,调侃道。 “呸,我是那看脸的人吗?”说完她也笑了,当初一眼就看中琏二,可不就是看脸嘛。 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啊,平儿一下子就看穿了,顾虑到主子脸面,说笑了几句就转移话题,“我看啊,您与其找大奶奶合作,不如找表小姐。” “黛玉?”王熙凤惊讶。 “东西是表小姐的,找她不是正当的?”平儿道。 “我自然知道,也没想着昧下,等生意开起来,给她两成干股就是。”黛玉这么小,又是个清高读书人,她找人家谈什么啊。 “我看您也是一孕傻三年,在这府里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林家三位少爷小姐,都有自己的产业?”平儿道。 “什么?”王熙凤不敢置信,“真的吗?” 包括苏叶在内,都还没超过十岁呢,就有私产了? 祖宗规矩,父母在不分家,子女也不能有私产,须得全数充公才行。 林家这样的读书人家,难道不该最遵从这些规矩吗? 她疑惑看向平儿,让她解释解释。 平儿沉吟,“林大少爷那里,我不甚清楚,但奶奶您也该发现了,林大少爷在林家的地位不一般,林姑爷和姑太太几乎不管他的事,很多时候还会听取他的意见。” 王熙凤想了想,“大表弟确实智慧过人,当成大人看也正常。” “他身边出入的人,各个不一般,很多看着像不像外面那些管事?” “还真是,”王熙凤喃喃。 林墨玉和林家好似是两套班子在运行,原以为是林家独有的培养嫡长子的方式,现在看,果真不同寻常。 “林大少爷的事情,一点都打听不出来,包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平时做什么,神秘的很。二少爷和林姑娘那里就容易多了,因此我知道一些消息,比如玄玉少爷六岁时,就有一个铺子拿来练手,让其通晓经济。” “啊这?”王熙凤傻眼,林家不是看重读书吗?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全心读书才对。 “听说是墨玉少爷提议的,让他从小接触,免得养成了不通俗物的性子,当然了,铺子里有管事,墨玉少爷只是时常查问一二罢了。” “想是林家大部分家产是墨玉的,玄玉得的少,自然不能清高不知经济了,”王熙凤猜测。 “或许吧,既如此,那想来林家也愿意让表姑娘与你合作,也好锻炼锻炼,”平儿总结。 “我先和姑妈商量一下吧,”王熙凤觉得,还是先试探一下贾敏的态度比较好。 贾敏是怎么想的呢,自然希望女儿无忧无虑,闺阁时光就这几年,出嫁了有的是经济账要算。 可看到玄玉的能干,兼他拿铺子练手,也并不劳累,只偶尔抽出时间门,就已经做的很好。 黛玉和玄玉一样聪明,想来不会太为难。 她想了想,决定亲自问问女儿,她是否愿意? 小黛玉一听,双眼亮亮的,“要!” 大哥二哥都会,她也想自己经营一家铺子,这在她看来,就像和二哥比赛玩游戏一般,并不会觉得为难。 “既然如此,你就去找二表嫂吧,”贾敏摸了摸她的头,没有阻止。 母亲希望女儿无忧无语,可她自己愿意学本事,自然也不会阻止。 黛玉高兴点头,蹦蹦跳跳跑去找苏叶了。 没错,她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的大事,当然要第一个告诉大哥。 且之前二哥做生意,是大哥教的,她也要大哥教! 苏叶在书房,正准备用落叶制作书签,老远就听到铃铛声,不由会心一笑,拿起毛笔,在书签上绘下一个女童的轮廓,发髻上绑着两个大大的铃铛。 随着铃铛声来到身边,她也落下最后一笔,惟妙惟肖,正是黛玉此时模样。 “呀,大哥画的是我,”黛玉高兴的瞪圆了眼。 “是啊,可爱吗?”苏叶笑问。 黛玉狠狠点头,摇晃的铃铛给这午后带来除蝉鸣之外清脆悦耳的乐曲。 “不害臊,”苏叶轻轻刮她的鼻子。 “大哥,我最可爱!”小黛玉不服气,扒拉着苏叶的袖子,要她承认自己最可爱,“比二哥可爱,也比大姐儿更可爱。” 王熙凤的女儿还没有取名字,目前只以大姐儿叫着。 “好吧,”苏叶把她抱起来,“我家的黛玉最可爱,这时间门来找大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你又惹到二哥了,找大哥解围?” “才没有,”黛玉反驳,“我是来告诉大哥,我也要做生意了。” “哦,是玩具生意吗?”苏叶漫不经心道。 黛玉睁大了眼,眸中满是惊奇,“大哥怎么知道?” “唔,这是很简单的推理,”王熙凤见钱眼开的性子,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这段时间门跟着贾琏,天天想着怎么赚钱,见到黛玉送过去的那些新奇玩意儿,第一时间门想的肯定是赚钱。 她估计会拉李纨入伙,因为这些玩具有些设计异常精巧,非能工巧匠造不出来,有些材料本就不一般。 请人需要银子,购买原材料需要银子,弄一个合适的店铺也需要,王熙凤和贾琏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银子,自然需要找人合作。 可惜李纨的性子,不是那个能合作的人。 她更适合内宅,守在丈夫儿子身边这一亩三分地,且性子恬淡,对金银权势都没多大的**,王熙凤是说服不了她的。 那么最后合适的人选,只有贾敏了。 贾敏不缺钱不缺人脉,想要弄起这样一个铺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怎么说呢,林家是真的不缺钱,贾敏本身也不缺。 光林家的家产和贾敏自己的嫁妆,就叫她每月有一半时间门在忙,剩下的还要照管府里和丈夫儿女。 之前三绝鱼的生意,也让林家赚了不少,虽大头都给了苏叶,可她也得分心去照管。 因而贾敏的时间门不剩多少了,她也是一个才女,喜欢看书作画,好容易挤出一点空闲来,绝不愿意为了挣钱,而让自己再次陷入账本中。 那么,王熙凤最后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就是小黛玉。 她自己或许意识不到,黛玉还太小了,可平儿被训练这么久,想必心里有数,会提醒她的。 小黛玉眨巴着眼,等待苏叶解释。 然而苏叶只是道,“自己想。” “哦,”黛玉失望叹气,却也没纠缠,让苏叶给自己讲一些生意经。 苏叶挑了她能听懂的讲了一些,“你先和二嫂子筹备起来,慢慢也就懂了。” 理论总归是理论,只有经过实践,才是自己的。 黛玉似懂非懂点头,带着一肚子理论,去找王熙凤了。 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竟然真的凑到一起商量开店的事了,那模样显得有几分可笑。 至少贾琏回来,见到这一幕,毫不客气的笑了,惹得王熙凤恼了,毫不客气的把人赶去了书房。 贾琏哪里愿意,辛辛苦苦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帮珠大哥理好了县衙的事,紧赶慢赶回来见闺女,怎么能被老婆赶出去呢。 他缠着王熙凤腻歪了好一会儿,吃饱喝足才施施然来找苏叶。 “表弟,我想到了一门好生意,前来请教请教你,”贾琏提着一大堆礼物,赔笑道。 苏叶放下书本,瞧了他一眼,“琉璃生意?” 贾琏蒙了半响,才惊奇道,“表弟怎么又知道了?” “你腰间门挂着琉璃佩,手上带着琉璃串珠,送我的礼物中也有琉璃,你在阳城县遇到了琉璃商人,购买了这些,也得知琉璃是暴利,心动了?”苏叶说的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贾琏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憋出一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表弟,是这样的,我......” “别想了,”苏叶打断他,“你知道琉璃生意是被垄断的吗?” “啊?”贾琏还真不知道。 “这是宗室的生意,”琉璃是从国外来的,煅烧工艺复杂,价格自然也高昂。 □□皇帝打下天下后,本该像前朝那样恩封宗室,封赏各个王爷。 但前朝宗室到了后期,几乎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不是因为他们本事大,而是太能生了。 前朝规定,凡宗室成员,都能享受宗室待遇,无论男女,都能领取数量可观的饷银。 前期还好,到了后面,宗室人数超过一万,即便每人每年只能领取一百两,那也是一百万两了。 更何况大部分人领的都超过了一百,三分之一超过了一千两,更甚至每年一万两的都有。 可想而知,朝廷养宗室有多困难。 本朝为了杜绝这个隐患,不再从国库取银子养宗室,而是□□给宗室拨了几个独门生意,相当于宗室成为一家公司,所有宗室成员都是股东,做着几样垄断生意。 琉璃就是其中一种,这种由国外传进来的奢侈品,在大楚只允许被卖给规定的店铺,而这些店铺背后都是宗室。 贾琏目瞪口呆,“竟然如此吗?” 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事,“那么那个商人?”看着也不像宗室的人啊! “要么是从宗室的店铺拿货,要么就是走私了,”随着海贸越来越盛行,大楚境内的有钱人明显增多。 像琉璃这种从古至今都被认为是奢侈品的贵价物,就更受欢迎了。 可宗室的要价高得离谱,走私自然应运而生,私下里的交易,依照宗室目前权利不大的状况,想拦也拦不住。 太上皇刚登记时,宗室仗着身份,给了他不少压力。 后来太上皇掌权,就开始了对宗室的打压,经商相关的没管,别的特权陆续收回,比如宗室做官的权利。 也因此现在的宗室,只有身份尊贵,兼有钱,势力方面,还比不上某些大臣。 贾琏思索半响,掐断了自己的想法,“算了算了,和宗室为敌不是什么好选择。” 何必为了一点钱,去惹那帮惹不起的人。 苏叶挑眉,“我这里倒是有一些生意,不过我不合作,只垄断,你想要参与其中的话,只能给我打工,当然了,如果你们夫妻齐上阵,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半成干股。” 没错,只有半成,再多不可能。 贾琏知道她不是个小气人,听到半成,立刻意识道,这或许是一门大生意,不由双眼发亮,“做什么?” “香皂,水泥,玻璃吧,”苏叶终于决定把穿越必备弄出来了。 437 第四百三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51 贾琏…… 贾琏不懂香皂, 水泥,玻璃都是什么东西,只听着陌生的很。 苏叶也没多解释,让人带着他去郊外的作坊, 早在几年前, 这些有现成方子的, 以及研究出来了。 只是当时最为重要的,是粮食,是保暖的棉花,是民生经济,以及......军权最为重要。 新事物的出现, 往往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会成为众人的关注的焦点。 香皂和玻璃就不必说了, 能带来巨大利益, 而水泥还关系到治水,交通, 以及建筑的修建。 按照当时的情况, 苏叶拿出来,大概率也是护不住的, 更不用说垄断了。 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不说她已经掌握了半数朝堂,只一个海贸, 就让大楚出现了不少新事物,这三项混在其中,刚开始不至于多显眼,等到威力真正形成,彼时已经是全面开花的状态。 介时已经成体系规模的产业生产销售网, 让后来者即便想要模仿,都没了机会。 即便方子泄露,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原因很简单,这些都可以从高价奢侈品转化为薄利多销,而想要薄利,更完善的配套产业链才是重中之重,不独一个方子能解决所有事。 就拿香皂来说,需要用到油脂和碱,这是最基础的。 大楚人吃油本就不容易,自制肥皂的成本极高,想要形成规模,就需要大量养殖生禽,来提取到足够充足的动物油,像猪牛羊,这就需要弄一个大型养殖场。 或者种植能榨植物油的作物,像橄榄树和棕榈树,并想办法把这些植物榨出油来,需低成本高效率,才能使香皂的成本降低。 这也需要技术的突破,有专门的榨油机。 而碱就更奢侈了,如果从大自然中提取,或者草木灰中来,那艰难程度不亚于从头开始普及化学知识。 苏叶花了数年时间,培养出了化学方面的人才,并把制碱的流程弄了出来,在目前能达到的技术基础上,勉强批量生产,可想要降低成本,还得继续研究,改进工艺。 因此仅一个香皂,背后就牵扯了好些产业链,除油脂和碱之外,还有精油,牛乳等,这不需要一个鲜花种植基地和乳牛养殖吗? 只有这些都完备了,才能源源不断产出香皂,还能把价格压到最低,造福大多数百姓。 现在这些基础她已经准备妥当了,建立的工坊能源源不断生产,但成本是比较高的。 因此前期也只能卖给有钱人,也好,先当成奢侈品,多捞点有钱人的钱,赚钱之后可源源不断扩充产业链。 其余人想办法得到了方子,或许能制作出一些,可想要成规模生产,没有苏叶的技术是万万不行的。 不说别的,光纯碱一个要求,就拦住了大多数人。 而那时,她完全可以把香皂的方子卖出去,然后把纯碱当作盈利的项目。 因此别看面上只有三款产品,其背后牵扯的技术和盈利点,多不胜数。 这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和生意网,香皂玻璃和水泥只是线头罢了,但现在让贾琏和王熙凤接触这些就够了,总要给他们一个适应的过程,再慢慢往纵深向发展。 以贾琏的知识水平,是看不懂那些产品制作过程的,也理解不了背后的原理。 但没关系,他和王熙凤只是做销售层面的工作,只要了解那些产品的功能和优点就可以了。 贾琏满心疑惑的去,然后浑浑噩噩的回,脑子几乎成了浆糊。 王熙凤见他这样,忍不住催促,“你倒是说话啊,这些东西做什么用的?” 她在知道苏叶要让自己夫妻参与买卖后,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大表弟如此郑重其事的买卖,肯定不同凡响,为此就连和小黛玉的玩具生意,都没那么上心了。 所幸她也没完全撩到一边,而是从主导方,转为辅佐方,由原先带领黛玉做,变成由黛玉负责各项事务,她负责协助。 王熙凤觉得,这是苏叶想要看到的。 她想的不错,苏叶没打算真的让黛玉参与到做生意的方方面面去,而是了解其运行规律,知道其中诀窍,如何避免风险,做一个知其所以然的管理人就好。 未来无论林黛玉成为她预想中的女官,还是遵从本心,成为文化大家,大儒那般的存在,其接触庶务的地方都不会多,但需要了解。 这既保证了她在当女官时,不会被下面的人蒙骗,也能保证她一心钻到文学里,也能把产业经营好,让自己活得富足没有后顾之忧。 这第一次的尝试,了解一门生意从无到有的过程是应该的,可成功后就只需要总领,不必太过费心。 王熙凤的性格,是有点掌控欲在身上的,方方面面都想管,也想管好。 因此在她全部心力都放在玩具生意上时,黛玉只能作为陪衬,在一旁看着。 这不是说黛玉不聪明,实在是年纪小,本性也不爱争权夺利,看完做到心里有数也就罢了。 论起喜欢,她还是更爱看书和学习琴棋书画等,这是骨子里就喜欢的东西,改不了的。 苏叶这个时候把香皂等生意提出来,自然是因为时机到了,天时地利人和,顺便也能促成王熙凤放手。 事情果然按她想要的发展方向发展,王熙凤大部分心神被贾琏这边的动静占据,对黛玉那边的进度关注就少。 少了琏二嫂的时时把关,黛玉起初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可随即她就镇定下来,列了表格来辅佐工作,哪些急需解决,哪些可以再等一等。 哪些自己思考一番,就能想到方法解决,想不到也可以询问管事。 而哪些又是连管事都拿不出方法的,只能求助琏二嫂,母亲或大哥。 这么一梳理,顿时井井有条起来,王熙凤看了也不由咋舌,好聪明的小丫头,顺便把那做事方法也学了去。 其实也好理解,无非分个轻重缓急,难易程度,她原先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事情一多人一杂,就难免手忙脚乱。 而黛玉的方法,是把所有事情逐条拆解,然后分给不同的人去完成,规定时间。 如果按时完不成,那就换人。 而她这边,由身边四个丫头总领,他们汇报给丫头,再由丫头们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才来找她,已经有后世公司管理的雏形了。 当然这得益于贾敏和苏叶帮她调教好的丫头。 黛玉身边一共有八个大丫头,分别负责她的起居和读书相关。 负责照顾她起居的,是贾敏派过来的,帮她管理院落,照顾衣食住行,制作她想出来的奇奇怪怪吃食,和协助完成她在衣物发饰打扮等方面的设想。 拜苏叶所赐,小黛玉对动脑有着深刻的理解。 苏叶喜欢送她和玄玉自己设计制作的玩具和礼物,黛玉也一样,总爱想一些吃食和衣物的搭配和制作,送与亲人。 起先她不太懂,只能翻书模仿,渐渐越来越了解,想出的东西越来越有可行性。 她自己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就是这四个大丫鬟带着下面的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做。 好不好先放一边,至少黛玉的动脑能力是极强的,极富创造力和想象力。 这方面林玄玉就远远不如,没有那种探索精神,只喜欢现成的。 另外四个大丫鬟,则是苏叶安排人训练出来的,这些人会武,能保护黛玉,懂管理,能帮助黛玉管理产业,有些会琴棋书画,可作为黛玉学习上的助理,帮她整理读书笔记,保养琴,陪她下棋练习棋艺等等。 苏叶身边的丫鬟,也都是这些专门训练过的,各个走出去都可以独当一面。 她是真的喜欢小黛玉,才把培训好的人送到她身边。 这些人的能力毋庸置疑,因此黛玉在最初的忙乱后,就知道该怎么用她们了,没多久就井井有条,且她还不用多费心,平时的生活和往常无异。 也正是有这些得力丫鬟在,小黛玉才能在学习之余,实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竟还显得游刃有余,轻轻松松。 王熙凤看了都不由眼热,看看平儿,再看看其他陪嫁丫鬟。 好吧,也只有平儿看得顺眼,其余...... 她想了想,对平儿道,“你也教教她们,这样才有人为我们主仆分摊不是,我未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你肯定清闲不了。” 平儿眼中闪过一抹光彩,高声应是。 她是真的高兴,平安喜乐四个大丫鬟都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也是伴王熙凤长大的。 也就是说,平儿和她们一块长大,情同姐妹。 可随着王熙凤嫁给贾琏,贾琏又是个贪花好色的,其余三人的处境渐渐不妙起来。 以前王熙凤就看脸,因此身边四个丫鬟长的都不错,像平儿这种清秀的,反倒是颜色最差的。 按照王熙凤的嫉妒心,再过一两年,就要陆续把人打发出去,免得留下来勾引贾琏。 从现在王熙凤只倚重平儿就知道了,其余三人被她忌惮了。 无论是嫁出去配小厮,还是真的勾搭上贾琏,成为通房姨娘,平儿都不觉得那是一条好出路。 尤其在被培训后,对社会现状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因而更加忧虑姐妹们的未来。 但她也不能说什么,说到底她的主子是王熙凤,从小接受的思想也都是一切以主子为先,王熙凤的想法,就是她的意志。 平儿不可能为了姐妹去背叛主子。 现在主子愿意给姐妹们机会,让她们有机会选择别的路,她当然开心了。 说不定这几人,也能和表小姐身边的丫鬟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女管事,那未来,可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平儿是怎么劝说教导其他陪嫁丫鬟的,王熙凤并没有在意,能用则用,不行她再选人就是,何必纠结。 说到底她是主人,对身边丫鬟有感情,可更是上位者。 她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贾琏要参与的生意上,是不是真那么厉害,只要半成就能让他们夫妻飞黄腾达? 这可不是全部生意的半成,而是一成的一半,大概相当于二十分之一。 她焦急的推贾琏,“你倒是说话啊,这些都是什么,我看着怎么像石块啊!” “就是石块,”贾琏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下来,然后一一给王熙凤解释,“这是水泥做的,看,这包粉末就是水泥,用这个混合泥沙,很短时间就可以制作出这种坚硬的石块,还防水,光滑,非常适合用来修路建堤坝和修房子,坚固又耐用,很是珍贵。” 王熙凤想了想,“和青石一样?” 她摸了摸,确实很光滑,想想府里的青石地面,这玩意儿大概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这和青石可不一样,看这粉末,运输非常方便,煅烧也不难,到处都可以建造工坊,不用像采石那么费劲,运输困难。” 说了水泥的种种好处,再说到低廉的价格,建成后的坚固程度,贾琏最后总结,“只要推广出去,那些有钱人肯定抢着要。” 王熙凤点头,“那这个呢,是琉璃吗?” 贾琏继续给她讲解玻璃和香皂的功能,听得王熙凤双眸异彩连连,拿着那些产品爱不释手。 她仿佛已经能想象到,这些在京城贵族圈子,有多受欢迎! “表弟果然厉害!”最后所有的感叹,都化成了这句赞赏。 “是啊,”贾琏至今还震撼不已,“表弟的意思是,生产已经有人在做了,我们不用管,只负责销售这个方面,也就是卖出去,怎么卖,卖给谁,都由我们决定。她只提供源源不断的产品,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任务,她可以提供资金,作为先期店铺等成本投入,我们出人,负责管理销售,加起来拿半成分红。” “可以!”王熙凤迫不及待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千一万个愿意啊! 她已经能想象到日进斗金的场面了,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眼前阵阵发晕。 夫妻二人连纠结都没有,就风风火火干起来了。 苏叶为他们提供了二十万两资金,足够前期购买店铺,培训运输等费用,剩下的就像她说的,完全不管,只半年查一次账。 夫妻二人都是有能力的,刚开始还会犯一些错误,可很快就能改正过来,并总结经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把香皂,水泥和玻璃生意,铺满整个大楚。 两年多下来,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总数超过了三百万两。 这其中十分之一是花去的成本,剩下有一半也需要重新投入到生产中,可到苏叶手里的,也有一百五十多万两了。 而这远远不是三门生意的极限,只算是刚刚开始! 王熙凤和贾琏夫妻二人,按约定能拿到半成,也就是八万两左右。 和苏叶的收入相比,是不多,可这几乎相当于王熙凤嫁妆了。 两年时间就能赚这么多,要是十年,那不得赚够一百万两去,这比之前的盐商还赚钱,属实是暴利了。 因此夫妻二人为苏叶干活,可谓是心甘情愿,甚至都没有闹鬼,也没有从中捞钱,丁是丁卯是卯,赚多少就给苏叶报多少账。 按照王熙凤的话说,这赚的就足够他们子孙后代几辈子吃喝不愁了,何必耍心眼,惹得大表弟不喜,最后没了这好差事。 对于这样的态度,苏叶是满意的,不枉她叫人调教平儿,时时在夫妻二人身边提点着,总算把某些观念植入他们心底,形成无法背叛的潜意识。 把第二茬银票收了,苏叶也该收拾东西去姑苏考乡试了。 这次和之前不同,她的名声已经被很多人知晓,考中秀才就已经被称为秀才公了,也是成年人的标志,有些交际是必不可少的。 乡试在八月,她在五月就出发了。 没办法,时间再晚一点,天气就热起来了,不适合赶路,提前去也好适应适应。 乡试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中间可休息一天,前后需要花去十一天时间,加上八月正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考场人又多,被关在狭小的号房里,那滋味相当难以言喻。 苏叶的运气不错,抽中的号房离茅房比较远,少了那熏死人的气味。 可关在一个小小的隔间这么多天,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 等到考完,她觉得整个人都腌入味了,泡在浴桶里半个时辰,用了好几桶水擦洗,香皂都用了半块去,才感觉舒服点。 洗漱完再吃点东西,然后狠狠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以她的身体素质,是不会觉得累的,可架不住心理疲惫,因而睡眠时间超过了六个时辰。 起来后精神百倍,一点也不像刚刚受过摧残的样子,比起其他人好多了。 丫鬟端着热水和食物进来,见她醒了,忙伺候梳洗,“大少爷身体可好,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怎么了?”苏叶洗了脸,坐在桌边喝粥。 “瞳少爷和王公子昨晚起了热,请了大夫说耗费心神太过,须得好好调理,”丫鬟解释道。 这两人分别是林瞳和王启孝,也是这一届的乡试考生。 林瞳是林家人,属于苏叶下一辈人,要喊苏叶一声叔叔,不过他可比苏叶大十几岁,今年已经年过而立了。 而王启孝是林族长夫人娘家侄孙,一直在林家族学就学。 王家的家世也不错,算是耕读传家,家里也有族学,只是教学水平比不上林家。 之前和苏叶同一批考秀才的,只有三人参加这届乡试,其余都自觉学识不够,等到下一届再说。 剩下的都是其他届的秀才,像林瞳考中秀才已经过去十年了,王启孝也过了六年才来考举人。 显然这两人学问扎实了,可身体素质还差点。 “其他人呢,可有生病的?”苏叶喝完最后一口粥,询问道。 “大夫都看过了,只说累到了,还是大少爷您身体好,一点事都没有,”丫鬟笑着道。 苏叶没说什么,“把我们带来的养身药材找出来,我等会儿去探望病人。” 临出发前,贾敏给准备了很多调养身体的药材,就怕她受不住考试,生病了。 其实这些苏叶完全用不到,她岂会那么容易生病。 午餐过后,稍微休息片刻,就去了隔壁院落,探望病人。 这座院子是林家的,离贡院极近,考试期间,林家和亲戚家的秀才都会住在这里,每人一个小院子,既能互相照应,又不会被打扰。 考完就回这边休息了,因此人都在,苏叶到的时候,其他人也分别在两人院中探望。 “王兄,身体可好?”苏叶最先去王启孝的院子,把药材交给他的小厮,“都是养身的,让大夫看了,再入药。” 王启孝忙拱手感谢,“我不客气了,知道林兄不缺药材,就厚脸皮收下了。” “千万别这么说,王兄身体不适,躺下好好休息,尽快把病养好,等到鹿鸣宴上,可不能在主考官面前堕了风采。” 苏叶慰问了一番病情,就打算告辞离开,被王启孝迟疑叫住,“那个,卷中策论,不知林兄是如何破题的?” “既然已经考完了,王兄何必再记挂着,不如沉下心好好养身体要紧,”果然事后对答案,在哪朝哪代都通用。 苏叶没这习惯,考完就是过去式了,再纠结也没用。 就王启孝这状态,要是发现自己没考好,岂不是连养病都养不好了? 可王启孝坚持,“林兄,我一向知道您的高才,这最后一场考试,我脑子昏沉的厉害,浑浑噩噩想到了一些,可也不知道是否契合主题,之前两场自认为考得还不错,只这最后一场,让我忐忑不已,还请不吝赐教!” “是啊是啊,”其他陪坐的人纷纷附和,“我也是如此,到了第三场,感觉身心疲惫,大脑不如之前灵活,真怕对题目的理解不到位,漏了哪一关键,或者偏题走题了。” “林兄您就和我们说说,这里你状态最好,学问也是最高的。” “我实在等不了了,宁愿早日知道答案,也好过提心吊胆的。” 苏叶哭笑不得,“我也不是主考官,我的理解未必对。” “我们相信林兄,如果连你也理解错误,那我们也只好认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没办法,苏叶只好把自己的破题一一道来,“这破题的关键一共有三层,第一层......” 随着她的讲解,众人面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有和苏叶相似理解的,松了一口气,要是偏离了这个方向的,心下更忐忑了。 苏叶无语,其实说不说的,又有什么区别? 该忐忑的还是会忐忑,即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和苏叶不一样,也依然期待是苏叶理解错了,自己依然榜上有名。 因此苏叶说完,他们的心里依旧煎熬着,并没有多少缓解。 找了一个借口,从王启孝院子出来,去看了看林瞳,未免继续被拉着对答案,这次干脆利落找理由遁了。 刚回到自己院里,丫鬟就上来禀告,“刚刚林族长让人传话来,大少爷您休息好了,就把试卷默下来,他和夫子们看看。” 苏叶点头,拿起纸笔把之前九天的答卷全都写下来,一字不差,命丫鬟送过去。 半天后,那边回了消息,文章做得非常精妙,读来唇齿留香,解元不一定,但考中一定没问题。 苏叶心态很平稳,就算他们不说,她也坚信自己考中没问题。 与其他人的紧张不一样,她非常放松,还有心情出去游玩,寻访名刹古寺。 和他有相同态度的人,还有周泰。 周泰自小家学渊源,无论是学识还是心态,不差苏叶多少。 两人结伴到处游玩,这日来到玄墓山,上面有一个蟠香寺。 苏叶感觉有点耳熟,踏上石板路才恍然想起,这不就是妙玉带发修行的地方嘛! 周泰是本地人,自小在姑苏长大,对着蟠香寺非常熟悉,提到玄墓山和蟠香寺的典故,如数家珍。 “这里多种植梅花,花开时雪映红梅,香气袭人,有‘香雪海’之称,可惜了,现在不是冬日,”周泰遗憾道。 “不可惜,”苏叶笑笑,“如果能喝上这雪梅水煮茶的话,就一点都不可惜。” 周泰一愣,“那我冬日来收集一些雪水,装入瓮中,埋在地下,等哪年林兄再来,就拿来煮茶招待林兄。” “哈哈哈,好,”苏叶觉得这人颇为投趣,“不过现在,由我请你喝茶如何?” 她俏皮的眨眨眼,带着人拐入一条小道,拾阶而上,走了一刻钟,来到一方亭子。 这是一座古朴大气的木亭,原本的黑漆早已剥落,显出原本木块的原色来,其中还有被虫蛀和水流侵蚀的痕迹,显然已经历不知多少岁月。 亭中有石桌石凳,桌子缺了一角,瞧着不完美,凳子也只剩下三只,剩余一只不知去了哪里。 三个石凳被占了两,上面坐着一僧一道,其装束极为有特点,可不就是那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嘛! 苏叶早就好奇两人具体是仙是妖,于是把灵气集中在眼部,细细观察。 原本实体的两人,渐渐化为虚影,不是鬼魂那种无形无影的存在,而是一道意识,一丛法则。 如果非要形容,可以说是虚拟投影,唔,大概率是人工智能的虚拟投影。 因为这类似于设定好的规则,天上的仙人投下一道意识,在这道意识里灌注它们应该去做的事,弄好之后就无法再操控了,直到这件事完成,虚影消失,消息反馈给主意识。 得出这个结论后,苏叶非常高兴,这就意味着两人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行事,不能横生枝节。 如果有意外来打破这计划好的规则,就比如苏叶,他们可尽力修补,像妙玉出家这样。 现在的妙玉身体不错,并不像原著中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都没用,只能自己出家修行。 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妙玉某方面是黛玉的化身。 黛玉也是自小多病,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建议林如海让黛玉出家,林如海不肯,就说不许见外姓人,也不能见哭声。 黛玉都没有遵守,去了贾家,遇见了贾宝玉。 而妙玉也是,本是个质洁之人,奈何遇到了贾宝玉,心动帆动,终究掉入泥淖。 黛玉和妙玉,几乎是一种命运的两种选择,无论选哪一种,最后结局都是相似的。 既然现在黛玉从出生身体就很好,妙玉自然而然也没了那多病身。 可她还是出家了,这是因为妙玉父母早亡,在她三岁时就去世了,又没有其他亲友,干脆托庇在师父门下,又莫名和原著契合起来。 苏叶此时见到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就知道是两人的缘故。 妙玉本就是方外之人,和贾家林家的牵扯都不深,即便后来入了大观园,也不过是无牵无挂的姿态,只心有挂碍罢了。 也因此在苏叶没有刻意改变她命运的情况下,妙玉是受到影响最少的人,很轻易就走上了原著的命运。 当然了,或许这里面少不了和尚和道人的手笔。 苏叶笑着上前,“梅花雪水和雨前茶,果然好搭配,妙不可言,不知道两位大师可允我二人讨一杯茶喝,也好尝尝这东软梅香和茶香?” 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当然也注意到来人,对视一眼,齐齐站起,对苏叶略微施礼,“原不知星君在此,怪道命数发生偏移,敢问星君......” “你们说的星君是谁?我吗?”苏叶不承认,“我只是想喝一杯茶的普通人而已。” 她可不是什么星君,也不想和两人聊什么神神鬼鬼的,那个等她实力再高点,有一力降十会的本事,再去那仙界好好论道一番不迟。 现在嘛,既然在人间,当然只谈人间风花雪月了。 两人被直接梗住,碍于苏叶的身份和本事,也不该再提了,对视一眼,重新露出憨厚傻痴的表情,“有请,有请。” 跛足道人提着茶壶,给苏叶和周泰分别斟上一杯,茶杯古朴,茶叶清香,加上亭中凉风习习,顿时把一路行来的焦躁和热意打散。 苏叶连喝三杯,感觉已经解了干渴,询问周泰,“是否还要?” 周泰摇摇头,表示自己够了。 苏叶点头,笑着放下茶杯,对二人道,“感谢两位大师招待,不过既是方外之人,又何必困于这须弥之地,不如归去?” 意思是叫他们不需再管了,直接回去就罢了。 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对视一眼,面上隐隐有为难之色。 眼前的星君他们得罪不起,人大佬下凡一定携大任务而来,他们要是掺和其中,坏了事,那是九条命都不够偿还的。 可回去也不行,他们本体都已经在警幻仙姑那里留下把柄,要是被仙姑知道,事情没办好,直接把他们的事抖落出去,那到时他们安有命在? 一时间两人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苏叶含笑不说话,只道,“你们还有事?”你们还要使手段改变这命运吗? “不敢不敢,”两人忙道,“我们正要往那深山中修行,不沾凡尘中事,敢问星君......”可满意? 苏叶点头,可有可无,“那就不打扰二位修行了。” “对了,”走出一段路,她突然回头,吓了两人一跳,“无论犯了什么错,多积功德总是不错的。” 有功德,才能在危险的情况下保你们一条命啊! 她这话意味深长,听在两人耳中,犹如醍醐灌顶。 也是,如果实在逃不过,那不如多积攒功德,好在受罚时,保下神识,以便未来再有成仙之日。 这也算是一条退路,如果他们和警幻仙姑闹翻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苏叶行礼,以示感激提携之情。 苏叶摆摆手,带着周泰离开了。 周泰惊奇的上下打量他,“我只听说京城荣国府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来历不凡,不知你这个扬州来的,也如此神异,叫那般道士和尚对你恭敬有加,想来也必定是那神仙下凡了。啊,我差点忘了,这贾家不就是你外家嘛,神仙投胎做亲戚,合理!合理!”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也没有解释,这家伙显然只是调侃罢了,“蠢材,蠢材,我在和那两人论佛法道经呢,你竟是听不懂?” “不懂,”周泰果断摇摇头,“吾乃儒家弟子,敬鬼神而远之,自然不懂这神神叨叨的。” “那要我解释给你听吗?”苏叶挑眉。 “不用,不用,我与佛道无缘,就不劳烦林兄了,”周泰心里想了什么,没有表现出来,只插科打诨过去。 两人心照不宣,今天的事无需解释,也不会向外传,只是朋友之间的秘密罢了。 “茶喝完了,还要继续逛吗?”苏叶询问道。 “当然,我得提前找好了梅树,等年底雪花降临时,好守在前面,免得叫人抢了去,”周泰笑嘻嘻道。 “那你可赢不了别人,”苏叶耳朵一动,听到读书声,清脆悦耳,出自两位少女。 周泰也听到了,“咦,这里竟有人在读书,不如我们前去结交一番,说不定能认识几个朋友呢。” 说话的功夫,苏叶竟看到他眉间红鸾星动。 居然是姻缘天降吗? 就不知道这星动的对象是谁了,是那清洁高雅真妙玉,还是淡雅脱俗邢岫烟? 438 第四百三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52 “数…… “数萼初含雪, 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此诗极好, 真真是说尽了梅花的美, 妙玉师傅,你惯爱梅花清雅,岂不与你也颇相称, ”一道轻柔平和的女童声, 穿过重重竹林,映入两人耳中。 “你懂什么?”另一道清冷的声音斥道,“古人中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只有两句好, ‘纵有千年铁门槛, 终须一个土馒头。’②” “好!”周泰大声喝彩, “只是难免悲观了些,虽然人终一死,可既然来过一遭,总要感受这人生五味,方不辜负了好时光。” 两人走出竹林,看到有一凉亭, 亭中有一位道姑打扮的少女和一位女童,两人都拿着书本,似乎在教学。 他看了看两人中间桌上摆着的几本书和一盏茶, “就像这清茶,初品为清苦,后有回甘,岂不就是那人生, 经历时自是痛苦难当,可老来细细琢磨,哪一样不是记忆里的甜?” 周泰天生豁达,或许也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对人生的态度,不强求,不逃避,乐观,积极,品位每一天。 这和妙玉的人生准则大为不同,她讲究,锱铢必较,清高自诩,以至于产生洁癖,不容于世。 两人仿佛两个极端,初一见面,妙玉的神色非常不好,冷下脸来,“哪来的登徒子,不知这蟠香寺后院不接待外客吗?莫要进来,污了我的地盘。” 十四岁的少女,穿着道袍,宽大素洁的衣裙遮掩不住那娉娉婷婷的身姿,面容白皙清冷,不见一丝鲜活之气,唯有微微懊恼气怒的眼神,给这槛外人添上了一点世俗烟火气。 周泰哈哈大笑,“可见你不清净,真正心静之人,如何会在乎外物,自然也不会纠结于别人的评价。” “我没有!”妙玉越发气恼,就要把人赶出去。 “瞧瞧,既是方外之人,又何必讲究所谓男女大防,那我来不来这蟠香寺与你何干,又何来登徒子一说?只有你自诩是女子,而不是道姑,才会在意这些。再来说污浊的话,佛说,‘心中有佛,眼里万物皆为佛,而心不静,则眼不净。’” 说这话时,他眼中甚至带上了一抹凌厉,刺得妙玉心里一颤,面红耳赤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想要反驳,一时又想不起拿什么话来驳斥,整个人顿时心乱如麻。 还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又自小在这蟠香寺长大,甚少见外人,再是聪明,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诘问,也难免脑子发蒙。 还是一边的梳着双髻的女童柔声反驳,“妙玉师傅自是为了我,小女年过八岁,过了那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限,两位公子冒然闯进来,总归不妥,纵我家贫,只是寻常人家女子,也不好贸然与外男接触。何况......” 顿了顿,她看向一边的妙玉,眼里有维护之意,“妙玉师傅只是带发修行,并不是方外之人,至于心性如何,与外人又有何相干?” 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说的苏叶不由侧目。 原著中的邢岫烟淡雅脱俗如空谷幽兰,兼端雅稳重不争不抢,没想到小时候竟是这么个性格,想来她长大后的安分从时,是经历过贫困,生如浮萍的艰难日子后,打磨出来的。 现在还只是一个八岁女童,内心自有一番峥嵘。 苏叶见她衣着简朴,身上的襦裙已经洗得发白,却穿着整齐得体,头发用简单的头绳固定,原本鲜艳的红色已经褪去,只留一抹暗红,可绑在她头上,却也不显局促。 她的表情很自然,即便被苏叶这么明目张胆打量,也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反而更近一步道,“还请两位公子离开,莫靠近了。” 周泰看妙玉一眼,点头,“是我二人的错,告辞。” “不,等等!”妙玉深吸一口气,对着周泰和苏叶一礼,“是我着相了,两位公子要是不介意,不如留下喝一杯热茶?” 周泰挑眉,眼中闪过笑意,“天气已足够燥热,我要喝凉茶。” 妙玉:...... 轻哼一声,转身去了,远远飘来带有梅香的回音,“凉茶就凉茶。” 邢岫烟惊诧,看看远去妙玉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泰然自然坐在亭子一角的周泰,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周泰心情极好,笑了两声,招呼苏叶坐下,还对邢岫烟道,“你妙玉师傅去给我们煮茶了,还不趁着她不在,你多多背这梅花诗,免得又被人说背来无用,牛嚼牡丹。” 邢岫烟低头笑笑,不理他,重新坐回桌边,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开始练字。 苏叶坐到周泰对面,见他面上笑容都盛几分,不由好笑,“欺负了一位姑娘,周兄就这么高兴?” “胡说,我何时欺负她了?”周泰不服气,眼神却不自觉瞥向妙玉消失的那条路。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周兄竟是这斤斤计较的性子吗?”难道不该被姑娘怼了,洒脱一笑,然后转身就走? 周泰这样的性格,可不会与陌生人较真,除非...... “我本就是这性子,莫非林兄后悔和我做朋友?”周泰心下一跳,听懂了苏叶的暗示,忙转移话题。 “后悔!我可太后悔了,”苏叶哈哈大笑,笑声惊动了认真写字的邢岫烟,她歪头看过来,可爱模样到有点像小黛玉,只是比黛玉还差了......亿点点。 苏叶心中评价道,唔,看在这两分想象的份上,她出声道,“小姑娘的字已然写的不错,再练两年,就有风骨了,可去应聘那文书。” 姑苏城里多了一种适宜女子的工作,就是女文书,帮助纺织工坊的管事抄抄写写,计算女工们的工钱,和账房类似,又与账房有些许区别。 因为除女文书之外,工坊都会另设账房,只是他们大多是男子,无法和女工们接触对接,那么一个负责记录女工们上工情况的女文书就是必要的。 苏叶之所以这么提议,只是觉得现在的邢岫烟挺好的,外柔内刚,心中自有锐角和坚持,不想她因为贫困,落得和原著中那般,太随分从时了。 这样不好,无论哪个年代,女子心里都该有自己的想法,一味顺从只能委屈自己。 可世道如此,身为女子,除了用‘随分从时’来保护自己,也没太好的法子。 像妙玉那样,太过于锐利不容于世,最终只能伤人伤己。 且她还没有妙玉的优渥条件,妙玉要是不发生意外,其实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不理俗物,按她想要的生活一直安稳活下去。 但邢岫烟不行,她没钱,为了生存,只能接触社会,接受社会对女子的束缚。 钱是人的底气,如果邢岫烟能自己赚钱,想来也不会一点点把心里那抹锐气打磨掉。 邢岫烟的眼前亮了亮,可随即叹息一声,低下头去,“现在缺人,再过几年,就未必缺人了。” 姑苏城内外,到处是女子学认字的地方,她纵然学的比别人好,也比别人年纪小。 如果她再大上四岁,够得上招人的标准,也就好了。 偏偏,四年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要是女工中认字的人多了,就不需要专门的女文书了,她们自己就可以,那工坊何必多招一个人。 苏叶诧异,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看的倒清楚,看来心中自有丘壑,估计她自己也这么打算过了。 “再过几年,自然更缺人,”苏叶道,“世道是往前发展的,且变化日新月异,现在有纺织工坊,以后未必没有其他工坊,需要的女工自会越来越多,认字无论何时,都是稀缺技能。” 不说别的,就她弄出来的那几条产业链,需要的人就不少,识字的人才更是紧缺。 她随手拿起另一边妙玉使用过的毛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几句话,“你到时拿着这信笺,去金陵找王熙凤,她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合适的岗位。” 这两年贾琏和王熙凤的生意已经做满了整个江南,许多时候会常驻金陵。 一来金陵是龙兴之地,二来那里也是贾家和王家的大本营。 夫妻二人赚钱之余,也想拉拔一下本家,这点苏叶不会反对,只要他们能辖制住族人,让他们不乱来就行。 邢岫烟一愣,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好意。 这时,妙玉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有一茶壶,和几个茶碗。 热气腾腾的茶香从壶中飘散,使得整个凉亭都仿佛染上了茶意。 她见苏叶动了自己的笔墨,竟然没有发脾气,而是道,“你收下便是,既然是好意,也不必推辞,等来日有了机会,偿还回去就罢了。”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却比之前矫情劲儿反倒更可爱些。 闻言,周泰忍不住笑了,双手叉腰,“我的凉茶终于来了,就是太烫了些,此时喝完,不得热出一身汗来?” 话音刚落,就见后面来了一个小丫鬟,手里拿着冰鉴,从外面看散发着丝丝凉气,明显里面放了数量充足的冰。 丫鬟把冰鉴放在桌上,顺手收拾一下,空出一个位置,让妙玉放托盘。 手上没了占地方的,妙玉亲自打开冰鉴,夹出几块冰,分别放到茶杯里,然后把茶壶放进去,盖上盖子。 “不急,等会儿就凉了,”妙玉没再看他,而是拿起苏叶写的信,叠好,放在邢岫烟面前,并对丫鬟吩咐道,“去拿信封来。” 苏叶和周泰对视一眼,都不由咋舌,这妙玉的日子过的可真精致,最热的天已经过去,她竟然还藏有冰,可见冬日准备充分。 这不是一个道姑加几个婆子丫头能备齐的,蟠香寺里的师傅们也不可能帮她。 那只能是妙玉出钱,购买来的。 这样精致享受的生活,和庙里清修的苦日子可不搭,但反正苏叶不讨厌,有钱享受怎么了,不能因她带发修行,就不许她花自己的钱吧? 周泰也不讨厌,反而觉得这样的人更真实,心中闪过一抹喜悦。 很快丫鬟拿来信封,邢岫烟小心把信装进去,对着苏叶深深一揖,“敢问公子姓名,来日必然报答。” “你想多了,我这只不过是提前聘请个人做事罢了,贾琏夫妻那份产业,说到底是我的,他们是为我办事,你要是做的好,也于我有利,”苏叶道。 邢岫烟笑笑,不言语,可这件事却牢牢记在心中。 这机会难得,她自是知道的,同时也坚定了好好学习,好好练字的决心。 妙玉沉思一瞬,突然道,“我让周妈妈教你算账吧。” 周妈妈是她的奶嬷嬷,一向帮她管着产业,对算账自然精通。 妙玉本人不愿意学这个,觉得庸俗的很,可既然邢岫烟需要,她也不是一味的厌恶不搭理。 显然,经过刚刚和周泰一番辩论,妙玉内心已悄然发生改变,至少不再清高不容人了,眼中能看到了别人的困苦。 邢岫烟惊讶又感动的看着她,“妙玉师傅......” “好了,”妙玉不自然的别过脸去,“茶已经凉了,我给你们斟茶。” 她先用夹子夹起茶杯,把里面残存的冰块和冰水倒出来,然后再执壶把凉茶倒进去。 冰镇过后,香味变弱,却没有完全变凉,而是微温,入口不烫,却也不会过于寒凉。 苏叶一口灌下去,浑身舒爽,赞道,“妙玉师傅的茶艺精湛,就连凉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妙玉笑笑不说话,悄悄去看周泰的脸色。 周泰一口一口抿,半响才喝完杯中茶,觉察妙玉不经意的打量,也不放下茶杯,在手里转着圈,沉吟道,“有梅花的清香,还有菊花的馥郁,是去年的干花?” 妙玉惊讶,眼中闪过一抹神采,“再猜!” “唔,金银花,蒲公英,甘草,白茅根,还有什么?”周泰沉思。 “是桑叶,”妙玉轻声道。 周泰恍然,“桑叶有疏散风热,清肺润燥之效......”然后他就顿住了,轻咳了一声,继续咳了一声,“我不是,只是刚科考完,心中难免燥热焦虑,不过还好,并不碍事。” 说话的同时,脸上闪过一抹绯红。 妙玉心头一热,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难免叫人羞怯,不由轻斥道,“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为了你,暑热本就燥,凉茶不就是,不就是......” 就是什么,面对周泰灼灼眼神,竟一时脑子空白,双颊泛红,原本清冷的雪中梅,竟生起艳丽夺目的姿态来。 梅不争春,却也绚烂多姿,周泰一时看痴了。 苏叶坐在一边,含笑不语,唔,凉茶确实不错,不过想来喜酒滋味会更好些。 不知道在她外出游历前,能不能喝到某人的喜酒。 邢岫烟不是傻子,即便还懵懂,却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左看看妙玉,右看看周泰,默默低下头去写字。 一时间凉亭陷入安静,只闻飒飒作响的风打竹叶声,只不过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越发灼热的气息。 两人没有在蟠香寺多待,在妙玉羞恼跑开后,就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周泰神色恍惚,一会儿笑得甜蜜,一会儿又面带苦恼之色,几乎忘了要搭理苏叶。 “如果你是苦恼那妙玉师傅对你的心意,那么我可以说,是的,她被你怼了,竟还引你为知己,对你一见钟情了,”苏叶笑着道。 “真的?”周泰面上一喜,期待的看向苏叶,“可她刚刚,明显是恼了。” “哦,这个我熟,姑娘喜欢你的时候,就喜欢向你耍小性子,一般这种情况,有两种解决方法,要么去哄,要么送礼物讨好,顺便表达心意,”苏叶信口开河道。 她就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姑娘,哪里懂什么少女心思,不过是为了打趣周泰罢了。 显然,这家伙也是个没经验的,竟然信以为真,“我懂了,等下就去挑一件好礼物,你觉得玉簪怎么样?白玉梅花的簪子,一定很配她。” 苏叶挑眉,“这就要表明心意了?” “自然!”周泰重重点头,“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不能错过了。” 其实周泰才十八岁,这么说只是在证明心意。 “周兄啊,”苏叶一副语重心长模样,语气里却全是调侃,“你莫不是忘了,妙玉师傅是方外之人,你这是要坏了人家修行啊。” 周泰撇撇嘴,“林兄别说你没看出来,妙玉......师傅本就六根不净,她只是从小习惯如此,该到凡尘中来历练的。” “可这个凡尘,也未必选你啊,”苏叶失笑,“婚姻乃结两姓之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兄家里可也不是小家族,你父母会愿意让你娶一个孤女?” “这个林兄可以放心,”周泰到不担心这个,“我家里开明的紧,不会在意这个的,只要姑娘好,家世不是问题。” 苏叶想到周家可出了不少狂生,就懂了,这家人培养子弟的方式,不同于其他读书人家,“那也得先让你父母见过妙玉师傅,取得他们的认同,再谈其他。” 不然要是家里不同意,于妙玉而言,也是一重伤害。 “放心,我今天回去就禀明父母,林兄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吧,”周泰自信满满道。 “那你可得快点了,乡试揭榜后,我就要出门游历,可等不及你磨蹭,”苏叶笑着道。 周泰挑眉,“人走了没关系,谢媒礼会送上的。” 他觉得,要不是苏叶邀请自己出来游玩,他未必会认识妙玉,因此苏叶就是他们的大媒人。 “哈哈好,那我可不客气了,别的俗物都不要,就那梅花雪水,每年给我存上一瓮。”苏叶笑着道。 “你这媒人礼可要的不轻,我不在家里种上梅花,都完不成你的要求,”总不能年年都去那蟠香寺收集吧。 “只要娶了妙玉,你还会缺梅花吗?”就妙玉那性子,住到哪,梅树岂不得带到哪? 周泰也忍不住笑了,“乖张可爱。” 可偏偏,他还就喜欢这性子,乖张在他眼里,也都成了可爱模样。 苏叶见他如此,摇摇头,啧,陷入爱情的人都这么奇怪吗? 她以前也不这样啊......好吧,她的滤镜也挺厚的。 像夏洛克,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可她当时,竟觉得哪哪都好。 想到这个,她不由会心一笑。 两人回到城里,各自分开回了自己家,周泰一回去,立刻找父母说明情况。 周泰父亲听完,大吃一惊,“你竟看中了她?” 周泰惊奇,“父亲你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苏家原也是仕宦人家,同在姑苏,两家多有交情,只不过......”他周父叹息着摇摇头。 “只不过苏家夫妻体弱,年纪轻轻就没了,我恍惚记得,他们只一个女儿来着,就是她吧,不知道身体如何?”周母更直接些,直指问题核心。 他们周家不在乎媳妇的家世,如果是一个才貌品行俱佳的女子,那家世如何,都是次要的。 夫妻二人对儿子了解,子眼光高,是看不上一般女子的。 之前两人也不是没想过,给子定下婚事,结果都被周泰拒绝。 这家的没看上,那家也不行,总说不和他脾性,就是觉得人家才学不够呗。 某方面来说,周泰是骄傲的,当然了,他也有骄傲的资本,才十八,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举人了,如果不是横空杀出一个苏叶,他可能会从小元到解元,再到会元,状元。 才华如此,怎么可能不骄傲! 偏周泰还是个散漫的性子,周家也不要求他必须当官。 周父已经有两个儿子和个侄子在朝中了,这个子以及家中尚且只有十岁,且聪明过分的幼子,如果不愿意走仕途,周家也不会勉强。 这也就意味着,周泰没有迫切联姻的需求,那找一个喜欢的姑娘也就顺理成章。 因此周父周母在他拒绝后,也没有坚持,现在听说他有了心上人,此人还是带发修行的孤女,也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只一点,他们希望儿媳身体健康,一是为子嗣考虑,二也是健康的妻子,才能陪周泰长长久久。 “这个你们放心,我找寺庙里的道姑们打听过了,他们都说妙玉从岁来寺里,就很少生病,非常健康。” 这还是苏叶提醒的他,为人父母的,可以开明,但不会开明到让儿子娶一个病秧子回来。 “真的?”周母半信半疑,一般这种官宦人家的小姐,即便父母双亡,也会交给亲族教养,而不是送到寺庙里去,除非自小身体不好,在寺庙里修行。 “母亲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这事瞒不了人,”周泰肯定道。 “既如此,那等我们见过再说,”言下之意,是愿意把妙玉列入儿媳人选。 周泰眼里闪过惊喜,对二老深深一揖,“谢父亲母亲成全。”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还没同意呢,”周父挑眉,觉得儿还是不够稳重。 周泰不以为意,父母了解他,他岂会不了解父母? 果然,几日后,两人从蟠香寺回来,面上都带了欢喜,“我们和妙玉的师傅谈过了,既然双方都有意,你也十八岁了,干脆定下婚事,等之后遣媒婆过去提亲。” 周泰闻言大喜,就连考中了举人,成为亚元都没这么欢喜。 当然了,考试再次被压一名,成为第二,周泰本就觉得没甚好欢喜的。 可那个压他的人是林墨玉,又觉得理所当然。 两人游玩时,苏叶把自己写的文章背给他听过,周泰当时只觉得惊为天人,这样好的文章,自己确实比不上。 从未期待过,自然不会失望,但他也自傲于自己的学识,是不可能被其他凡夫俗子超过的。 那么这个亚元,岂非板上钉钉,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放榜之日,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榜,而是陪妙玉看住宅。 两人已经定下婚事,妙玉再住在蟠香寺就不合适了,可原先苏家老宅,因为多年没有人住,早已破败不堪,只空留一个地基。 要重新收拾到能主人,至少需要大半年时间,可那时他们就已经成婚。 届时妙玉肯定要跟着周泰住在周家,不再回娘家居住,那么大的宅子收拾出来也是浪费。 于是妙玉决定在姑苏买一座宅子,二进的小院子就够了,到时候可以从这里出嫁。 周泰不放心她独自行事,自然要陪着,两人已经连续几日,看了好几处,都不甚满意,要么离周家太远,要么就是院子破旧,或者格局不喜欢。 从一间院子出来,周泰面上失望,“这院子倒是够大了,就是房子破旧的紧。” 妙玉面上倒没什么变化,只道,“还有一处,我们明日再看吧。” “为何要等明日,还早呢,”都还没到午餐时间。 “今天放榜,”妙玉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移开视线。 周泰先是一愣,然后心中溢满喜悦,妙玉这样的人,想来是不会注意放榜不放榜的,可她如今却记住了,不是为了他还能是什么?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他柔声道。 妙玉轻轻点头,脸上染出一抹红晕。 周泰嘴角含笑,摇着扇子带路,两人漫步来到贡院附近。 放榜时间是早上,此时该看榜的人已经看完了,榜单前只留两两凑热闹的人。 两人不用挤,就能看到榜单上的名次。 周泰摇头笑叹,“林兄果然厉害,我不及也。” 妙玉也看到了亚元上的名字,眼中闪过喜悦,“周郎也很好!” 被心上人称赞,周泰方觉得中举是一件叫人如此欢喜的事,脸上不由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时,一道声音从旁边酒楼上传来,“看来我的谢媒茶,是喝定了。” 周泰抬眸,“林兄。” 苏叶摆摆手,让他们不必上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未婚夫妻了,周兄可千万记得我的茶啊。” “这是自然,婚期定在明年年初,林兄可能来?”周泰还是希望苏叶能到的。 苏叶想了想,“可!” 她也不是非急着现在就出发,考上举人不同于秀才,庆祝是必需的。 要是这么大的事,林家都无动于衷,外人该以为林家对她这个‘长子’不重视了。 这于林如海而言不是好事,既然要庆祝,她这个主人公自然要在场。 因此下个月她就要回扬州,举办宴会后,离过年也不过个月了,届时和林家人一起过个新年,年后来参加完周泰婚礼,直接从姑苏出发也可。 周泰闻言,顿时满脸喜悦,“林兄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这就不必了,”苏叶摆摆手,“码头柳条多的是,就不必你为我折了。” 说是要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苏叶考了解元,林家作为族人,非常高兴,已经选定好了日子,开祠堂祭祖。 当然了,这不是单为他一人,林瞳也考上了。 林家肯定要大摆宴席,林族长已经和苏叶说好了,到时候会多介绍一些人给她认识,都是林家这么多代,经营出的人脉。 苏叶不好拒绝,这个时间点拒绝,无疑在说,林如海这支和林家生分了。 可事实上,林如海还是比较看重宗族的,苏叶作为他名义上的长子,自然不能给他和族人之间制造误会。 因此参加完鹿鸣宴,她还要出席林家宗族举办的宴会,以及这段时间认识的同窗们家里举办的宴会。 像王启孝,他虽然说自己第场脑子昏沉,可实际成绩并不差,考了第十八名。 榜单下来后,这人原本一直病恹恹的身体,一下子全好了,兴高采烈表示要请客,还郑重其事的给苏叶下了帖子,邀请他参加。 碍于林族长夫人的面子,苏叶不能拒绝。 可有了第一次,其他人就也不能拒绝了。 所以等到苏叶拖拖拉拉坐上船,已经到了九月下旬。 且她并没有直接回扬州,而是先去了金陵一趟。 陈景轩在江南这么久,连任两届,已经快十年时间。 太上皇和新帝终于博弈出一个结果,把他调回京城,换其他人来。 这人是陈景轩暗中荐给太上皇的,明面上是新帝的人,因此两位帝王互相演,各自抛出几颗棋子后,终于决定了这个人选。 毫无疑问,这是苏叶的人,现在的江南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怎么也不可能让其他人过来破坏。 且苏叶在江南藏了不少东西,比如各种作坊,再比如一些学校搬迁了过来,预备大范围培养需要的律法和理科人才。 因为陈景轩的关系,江南大部分官员都认为,这些都是太上皇和新帝默许的。 谁让陈景轩的身份摆在那里,和京城的联系又紧。 官员们无论觉察了什么,都不曾声张,就是觉得两位帝王肯定知道。 这要是京城派来一个不懂事的,揭穿了此事,会给苏叶造成麻烦。 她不想此后几年的游历,被迫变成处理新官带来的麻烦,因此只能让他们派来的事自己人。 这样一来,江南的官员们更会深信不疑,从而对觉察到的秘密,越发讳莫如深。 陈景轩要回京城了,此后几年见面的机会少,但陈景轩的任务相当重,因此两人必须要深谈一次。 在他离开前,苏叶决定先去金陵找他。 陈景轩见到苏叶,非常高兴,同时也惊讶她外貌的改变。 “怎么了?”苏叶疑惑,陈景轩怎么这幅表情,好似几年没见似的。 陈景轩深吸口气,“阿叶,你大概不知道,如今的你,竟有六分像了先太子殿下。” “嗯?”苏叶惊讶,“真的吗?” 明明之前陈景轩说她像陈婉莹更多一些。 “应该是你长大了,由幼童过度到少年的缘故,”陈景轩沉吟道,“如非必要,你先不要去京城了。” 他也知道苏叶的游历计划,之前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竟是不妥。 他眼神一暗,“等我清理了京城的情况,你再回去。” 他此次回京,可不是打算当一个纯粹的官,而是带着目的去的,比如造反? 这十来年,苏叶经营了庞大的势力和产业,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条件,且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程度了。 可到了最后一刻,更得慎之又慎,谁知道高高在上的两位帝王有什么底牌? 他不希望苏叶出面去做这件事,最好隐在幕后。 届时如果他成功了,那苏叶可以顺理成章上位。 要是他失败了,苏叶也能看清两位帝王的底牌,从而调整方案。 没错,陈景轩把自己当成先锋了,打算最后再为苏叶冒一次生死,扫除前方未知的障碍。 “舅舅不必如此,”苏叶摇摇头,“我已经计划好了,您在旁边看戏就是。” 甄贵妇母子被放过这么久,该是起到作用的时候了。 “你想怎么做?”陈景轩觉得不保险,那母子俩一个比一个蠢,还没有靠山,真做不了什么,也不可能对新帝产生威胁。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处,”苏叶微笑,“您大概没注意到,新帝走上了太上皇的老路。” “你是说......皇子们?”陈景轩迟疑。 新帝一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年幼夭折,就不多赘述,二皇子皇子是潜邸老人所生,母亲都封了妃,目前一个十六,一个十五。 四皇子今年八岁,是一宫女所生,被抱到王嫔身边抚养,但因为抱过来时已经五岁,记事了,与王嫔这个养母并不亲近。 但毫无疑问,王家和这个皇子绑在了一起。 而最小的皇子,也就是五皇子,六岁,是皇后的妹妹所出,一出生就被抱到皇后身边,当成了嫡子抚养。 他们现在听着年纪不大,还没到夺嫡的时候,可六年后,最小的也已经十二。 新帝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好,坚持立嫡子为太子,惹得上面位皇子不满,新一轮的夺嫡已经到来。 如果其中再掺入甄贵妃母子,那杀伤力肯定很值得期待! 439. 第四百三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53 事情…… 事情还得慢慢筹谋,急是急不得的,越急越容易出错,这可是夺嫡,错一步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因此只是暂时定下基调,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就罢了。 之后根据事态发展,因势利导才能不落痕迹。 和陈景轩深谈完,苏叶没有多待,第一日就出发回了扬州。 此时林家早已得到消息,自是高兴不已,一直准备着庆贺事宜,就等她回来。 而扬州城的其他人,也纷纷知道了,巡盐御史家的公子,仅十一岁的林墨玉竟考中了举人,还一举夺得解元。 这不可谓不轰动,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到了五十岁考中进士,都算是年轻有为。 而苏叶堪堪不过十一,就已经是举人,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且她身为姑苏解元,不会有人以为她会在会试中落榜吧? 谈起文风昌盛,京城稍逊江南,而要说江南哪里出的进士最多,毫无疑问,肯定是姑苏和金陵两地。 大楚自建朝以来,一半进士出自江南,三分之一出自姑苏和金陵。 这两地考出来的举人,不要说解元了,就是前十名,放在别的地方,也妥妥是解元之才。 每届科举,总有这两地的举人,夺得那殿试的前三甲,竞争如此激烈,苏叶能脱颖而出,足可见才华何等过人。 毫无疑问,这妥妥是未来的状元之才,最不济也会像他父亲那般,成为探花郎。 毕竟见过苏叶的都认为,这绝对是美男子。 林家在扬州本就地位超然,林家子嗣还这么出息,未来几十年的富贵都不用愁了,所有人都想和林家打好关系。 一时间门庭若市,车马盈门,热闹的仿佛菜市场。 即便林家已再三对外宣称不收礼,也耐不住众人的热情,一份份拜帖递送来,门口的箩筐都要溢出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上门恭喜。 林如海看着那满满当当几大框的拜帖哭笑不得,让人分门别类整理好,亲戚朋友的暂时留下,等到宴席的时候,给人回请帖。 剩下的如本地乡绅富户,把礼物原样送回去。 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已不用顾及所谓的人情交易了,不收就是不收。 他原本就不收那些所谓的孝敬,那些人想借着这件喜事,换个方式给他送礼,那林如海也不会客气,直接把人撅了回去。 作为提出和实施盐政改革的人,林如海某方面来说是强硬派。 你要做出他不喜欢的行为,比如贿赂,比如收买他身边下人,探听消息这种。 第一次只是警告,可要是不听,他可不会留面子,再犯,那就直接动手整治了。 林家缺什么都不会缺钱,那何不留下清廉的美名呢? 那些人或许以为家里出了麒麟儿,林如海会忍不住高兴,对这件事也就没那么苛责了,毕竟是贺礼嘛,收了也就收了。 然而事实上,苏叶并不是林家血脉,而就算是林玄玉这个亲儿子这么出息,林如海也不可能飘了。 这些年风风雨雨他什么没经历过,又有苏叶在身边影响着,早已养成了坚韧的心性。 因此苏叶到家的时候,送拜帖的人依旧多,可送礼的却少了。 大部分拜帖不需要她亲自处理,毕竟都是冲着林如海的人脉关系来的,但有一部分属于苏叶的同窗。 没错,她在扬州也有同窗,只是一起读书的时间不长罢了。 扬州郊外有一座凤鸣书院,建立在凤尾山上,书院里没有特别出名的大儒,但夫子各个经验老道,教学也严格。 因此有空的时候,苏叶会去附学,听一听其他夫子的讲学。 以苏叶的本事,想要和人打好关系,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即便她去的次数不多,和书院里不少学子关系都很好,保持在水准以上。 这些人听说她考中举人,都送来了恭贺信与礼物,不拘是一本书,一副自己写的字画,都是大家的心意,少了那些攀附利用的心,苏叶自然要更真诚些,亲自写了邀请函。 回来时,贾敏已经说了,庆祝的时间定在十月五日,苏叶没有异议。 当日是个大晴天,清风送爽,非常适合举行宴会。 苏叶站在林如海身边,从早忙到晚,待客,谈笑,结束后再送客人离开。 一整天下来,即便是她的体力,也难免觉得疲惫,主要脸笑僵了。 果然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交际都是一项辛苦的差事、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近一个月,她出席了一场又一场邀请,文会诗会,登高赏秋,什么样的名目都有,总之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玩闹。 等到所有的邀请都轮一遍,秋天都已经过去了,换上了厚实些的冬装。 黛玉如今可也不小了,翻过年就九岁了,身形修长已能看出长大后的楚楚风姿,唯一不变的是那活泼的性子和促狭的心性。 “大哥,可玩累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有我这个妹妹呢,”她不满的甩了一下帕子,力道不重,带起一阵香风,不浓郁,是淡淡的花香夹杂竹叶香。 苏叶意外的看了一眼,“你什么时候也拿上这玩意儿了?” 明明离开之前,黛玉还没这个习惯,手不离帕子。 “哼,”林黛玉摊开手帕,正反展示了一下,“好看吗?” 青色丝织物上绣着图案,正面是狸猫戏蝶的可爱模样,反面则是熊猫吃竹子,看着倒是精巧美观。 苏叶手一伸,把手帕扯过来,细细打量,“这是你绣的?什么时候做的这么好了?” 确实很不错,针脚细密,狸猫和熊猫都活灵活现,且摸起来光滑不膈手,使用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就知道大哥一点都不关心我,”黛玉不满,转过身去,“我五岁就会绣花了,要不是大哥你一直说,这玩意儿了解一些也就罢了,何必自己动手,又不是用不起绣娘,我还能绣的更好。” 正因为这话,小黛玉也就偶尔捏一捏针线,大部分时候都扔到一边。 贾敏提起来的时候,她也有话反驳。 “你又不喜欢,现在反倒来怪我了?”苏叶挑眉,知道她是因为这些日子没时间陪她,年后又要走了,在闹脾气呢。 “谁说我不喜欢,”黛玉不满叉腰,双目瞪大一点,不显凶巴巴,反而更可爱了,“我明明就很喜欢,是大哥总说刺绣对眼睛不好。” “既然如此,改明儿也给我绣个荷包香囊啥的,我好带出去炫耀炫耀,我可是有好妹妹送荷包的人,”苏叶捏捏她的小鼻子哄道。 黛玉瞪圆了眼,不敢相信她竟然不反省,还要提要求? 可随即,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大哥就会指派人儿。” “我就这一个妹妹,除了你,我还能指派谁去,”苏叶笑道。 “那可不一定,等到嫂子进门了,不就更有人可以指派了,”黛玉一想到最喜欢的大哥要被人抢走,心里就酸溜溜的,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 苏叶想了想,“我要是结婚的话,大概率不会让他做针线吧?” 唔,即便她以后成了皇帝,娶了皇夫什么的,也不会把人关在后宫,让其做针线。 那画面太美,想想就浑身鸡皮疙瘩。 黛玉瞪大眼,好奇询问,“那大哥想要什么样的嫂子?” 她觉得自家大哥已经很完美了,没有任何人配得上大哥。 “唔,既然是给妹妹你找嫂子,怎么也得比我家黛玉强吧,不然他有何脸面当你嫂子是不是?”苏叶调侃道。 “比我强?”黛玉嘀咕,“那可难了。” “什么?怎么会?”苏叶一副这还是很好找的模样,打趣看向她。 黛玉不服气,理直气壮道,“那到时我们可以比一比,要是不好大哥你不准娶。” “哈哈好,”苏叶哈哈大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要是连她家玉丫头都搞不定,那也不好意思进她家门了,对吧? 她没把这当回事,反倒黛玉上心了,已经开始琢磨,以后要怎么和嫂子比试,比哪方面云云,像琴棋书画啦,刺绣啦都要比一比。 虽说她的注意力被引走了,可古灵精怪又聪慧过人的丫头,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之后两月,她都待在家里陪弟妹,偶尔带着两人出去逛逛。 今年是难得的暖冬,尤其是江南一带,大部分时间,穿着厚一点的衣物,就已足够保暖。 趁着天气好,甄士隐请了假,打算带妻女回姑苏过年。 他们来扬州也好几年了,林如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收拾好年礼,就送他们一家三口上船了。 玄玉和黛玉都没了夫子,预备下的课业很快做完,加上年后苏叶计划游历,因而两人都缠着苏叶。 没办法,他只好带着这一大一小出门,先把扬州城逛了一遍,然后稍稍走远,去周边走了走。 江南的冬天与北方的萧条不同,依然有青山绿水,只是少了鲜活气。 可是对于难得出门的两人来说,也是愉悦身心的旅程,尤其和大哥一起,更叫他们兴高采烈。 总之,三人玩的很尽心,直到年底贾敏喊停,才回到巡盐御史府。 热热闹闹过完一个年,元宵过后,苏叶收拾好行囊,带着一个小厮一个丫鬟准备出发。 林如海担心她的安危,劝他多带一点人,好歹把侍卫带上。 苏叶失笑,让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足不点地,转瞬就来到林如海身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伤到我?” “即便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如海想如此说,可想到对苏叶来说,估计保守秘密才是现下最要紧的,这才咽下不提。 其实以苏叶现在的功法,不带人才是最方便,也最安全的。 然这两人不一般,带着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伺候她,而是为了传信用的。 他们负责苏叶对外居中联络,无论她走到哪里,都需要了解事态的发展,不能因为游历,就万事不管了。 因此即便累赘,她还是需要带上,不然每到一处,她亲自去找联络点取消息吗?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林如海嘱咐道。 苏叶点头,摒弃掉贾敏准备的大部分行礼,只放了一些日常必须,一辆马车能装下的即可。 和林家人告辞,这次她架着马车出发,先回姑苏。 小厮春景负责驾车,丫鬟春来与她一起坐在马车里。 这马车是经过专门改造的,用了空间偷渡出来的弹簧和轮胎,加上独特的设计,又平稳又舒适。 外面看着马车不大,其实内部空间很充足,还分了内外两间,外间有桌子,可以用来办公或用餐,内间有床榻,可以休息。 乘马车去姑苏,比坐船的时间要长一点,需要三天半才抵达。 不过因为不赶时间,周泰的婚礼定在一月一龙抬头,还有十来天,因此她拐到周围几个县去游玩了。 等真正到姑苏,已经是一月初一了。 没有回林家,直接住进了周家,周泰见到她来,又高兴又埋怨,“不是说十天前就出发了吗,怎么现在才到,害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呢。” “能出什么意外,”苏叶失笑,“我给你的信中不是说了,要在周边游玩,会赶在你婚礼前到?” “那也不能就提前一天吧?”周泰觉得她就是故意的,肯定是不高兴自己能娶妻,而他只有十一岁,离成亲还远着,不高兴了。 “哈,”苏叶翻了一个白眼,“看在你是新郎官的份上,高兴就好。” 两人说说笑笑,一同去拜见了周父周母。 周父是个温和的性子,说话做事慢条斯理,反倒是周母,风风火火的。 一见到苏叶,立刻眼前一亮,“好灵秀的公子,你明日要不要陪我家三儿去迎亲?” 这么好看的少年,穿上红色,一定相当亮眼,让外面那群人看着,可太有牌面了。 “不错不错,林兄来的这么迟,必须补偿我,就罚你陪我去迎亲!”周泰高兴道。 “难道是你怕被为难,带我去帮你写催妆诗的?”苏叶调侃道。 周泰脸上一红,“胡说,我已经写好了,定不比你的差,不信我念给你听。” “诶,”苏叶立马打断,“你的催妆诗自然得念给新娘听,让我提前听了算怎么回事,这事我答应了。” “那太好了,快去给林公子准备衣服,”周母高兴吩咐道。 第一日,苏叶果然穿了一身红,虽然不是大红,可站在新郎身边,亮眼极了。 得益于她的好相貌,叫姑苏所有来看热闹的人,都记住了这神仙一般的少年。 “那是谁?站在周六公子身边的,也太好看了吧?”路边看着迎亲队伍走过的百姓议论纷纷。 “他你都不知道,去年的解元,林家嫡支大少爷,”旁边人不可思议道,“放榜的时候你没来看吗?” 解元公这么一副好相貌,但凡看过的人,都该记得才对。 “哦哦,原来是他啊,那怪不得了,去年秋闱,我还在外地呢,回来就听说出了十一岁的解元,天纵奇才啊!” “那可不,真不愧是林家培养出来的,簪缨世家,书香之族,果然不同凡响。” “不知道哪家小姐有幸,能嫁给他,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这才华人品,就是公主也尚得,听说当今陛下与皇后有一公主,说不定等林小公子考上状元,也被点为驸马了呢。” “是是是,林家好福气,有如此优秀儿郎。” “周家也不差,今天的新郎官可是亚元,明年春闱,妥妥能成为进士。” 在一路这样的讨论声中,迎亲队伍终于来到新娘妙玉的住处,从她师傅手里接过新娘,这才绕另一条路,赶在黄昏前回周家拜堂成亲。 拜天地后是热闹地入洞房,闹闹腾腾一直到凌晨才消停。 第一天一大早,苏叶等新人敬完茶,提出告辞,正式她的游历。 她先是一路北上,从山东到河北,绕过京城,直接往更北边的东北三省而去。 这里的东北平原土地肥沃,地处温带和暖温带范围,冬季漫长而寒冷少雪,导致人口稀少,土地开发面积少。 以往这里只开发了畜牧业,尤其是被北方游牧民族占据时期,牛羊马匹成为主流,粮食种植较少。 之前粮商会成立,为了更好更多的种植粮食,粮商会在这里购买了大量土地,顺便从各地购买了一批耕农和工匠来这边开发。 加上苏叶研制的合适器械,让大片大片的荒地变成良田。 顺便的,他们也招收当地人,以极为优厚的价格,雇佣他们进入庄园工作。 这里的庄园可不同于江南,一两千亩已经是大庄园了,更多是修建了美轮美奂的园子,供主人休闲。 东北这边的庄子,是骑着马跑出去一整天圈出来的,包括了低矮的山林,土地和河水在内,上万亩打底。 如此大的面积,即便有器械,也需要无数人劳作。 从中原或北边一带买人送过去不现实,只能与当地百姓合作,给他们比较高的工钱,提供食物和住宿,保证他们的收益。 起初只有大楚百姓,冲着高收益来,渐渐的就连北边小部落的人,也愿意过来做工。 发展到现在,很多小部落加入其中,他们和大部落不一样,争抢不到水草丰茂之地,往往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因此部落一直发展壮大不起来。 这也就算了,最难熬的冬天,不仅天气寒冷,食物也变少了,要是气候恶劣一点,好不容易养大的牛羊马匹,也会一批批冻死。 即便他们在草原生存经验丰富,也很难避免冬天一到,就减员的情况,老人孩子,体弱的女人想要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总是很艰难。 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放弃部落的老人,只为省下口粮给孩子,毕竟孩子代表了未来。 可自从粮商会的庄子招人以来,那些人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粮商会和他们签订的不是主仆契约,而是雇佣协议,但时间比较长,最短的也有五年,长的达到一十年。 五年的可以提供食物和集体宿舍,属于东北大炕的那种。 粮商会很大方,到了冬天允许他们在庄子的山上砍柴,顺便还会低价售卖给他们一批蜂窝煤。 这种煤易燃烧,且持续的时间也长,每晚放上几块,再加上一些木柴,就能保证炕一晚上过去都有热气。 另外白天需要干活,他们每年都能领到两身棉衣。 吃食上也不吝啬,播种和丰收这种劳动强度大时,每天都有肉,加一个蔬菜和咸菜汤,几个大馒头,足够吃饱到撑着。 工钱更是一月六百文,这个价格作为重体力活,比江南可能少点,可对于当地游牧民族来说,已经非常多了。 一个月的工钱换成盐,都够一家七口吃上一整年。 换成以前,他们哪敢这么吃盐。 草原上无论盐,还是茶,都是非常宝贵的稀缺资源。 而粮商会作为一个大商会,虽然以粮食交易为主,但不代表他们只能买到粮食了。 其实粮商会的仓库,储存了各种物资,像盐,茶叶,糖,香料等等。 草原上的人购买这些生活必需品,往往用的都是奢侈品的价格,而成为庄子的雇工后,就可以从粮商会内部购买,价格比边城市面上低一点点,放到草原上就足够低廉了。 每年庄子的管事,都会询问众人需要的物品,在十月间发下去,让他们能托人带回自己的部落。 因为这样看得见的好处,一些小部落会送青壮年过来,让他们帮忙打工。 这也是五年契的由来,然而后面渐渐发展,那些青壮年不愿意回部落了,每年迁徙,冬天穿不暖吃不饱,那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们在庄子里过的可好了,吃喝不愁,还有工钱拿,只是需要使力气罢了。 可庄子也不是一味压榨人的,只农忙的时候累一点,大部分时候都是分配好,该上工上工,该休息休息,感觉比他们每日牧羊走出很远,也没累多少。 他们日子过的舒坦了,就想要把家人也带过来。 家人自然包括了老人孩子和女人,自己一人可以住大通铺,带着家人总不至于还住大通铺吧? 怎么办呢? 庄子想到了前面去,他们提前建好了一排排屋子,都是那种前面带一个院子,后面带一块菜地,房子四间带厨房的农家小院。 每间房都修了炕,挤一挤住个十几口人都没问题。 不过要申请到这种房子,就需要家中有两人为庄子工作,且年限都要签一十年。 当然要是你家里青壮多,也可以四个人签十年,这个没关系,可以商量。 可如果期间有人过世,总共四十年的期限完不成,就需要你家里有人顶上,比如等小孩长大,继续为庄子工作之类的。 这样的条件,对苏叶来说,自然是比较苛刻的。 可对这里的人而言,几乎相当于一个保障,那就是父亲去世了,儿子还可以继续得到这′安稳的工作。 且两人也不是必须要求男性,女性也可以。 毕竟经过苏叶改良的器械,女性也能操作,干的活不比男性少,力气方面的差距无限缩小。 因此如果一户人家,上面有老人,一对青壮年夫妻,和几个孩子,就非常适合了。 夫妻可以和庄子签约,而老人能在这里养老,带着孩子们在院子后面的菜地上种菜,来节省开销。 两个人加起来的工钱,又在粮商会内部购买粮食与生存物资,日子会过的非常富足,冬天也不用担心被冻死。 说到底,这个条件就是专门为他们设置的,主要是为了吸纳人口,然后分化那些中小部落的凝聚力。 草原上因为生存艰难,一个小部落中几十上百人,可以看做是一家子,和中原宗族差不多。 大家聚在一起守望相助,同气连枝,族长的命令所有人必须遵从。 因此如果族长让他们集合起来,去抢劫别人,也会毫不犹豫执行。 如果还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吸纳,很难保证他们不闹事。 可现在分成了以家庭为单位,就不用担心他们的人数过多,产生了势力,集合起来一起对抗庄子上的管事了。 因为条件实在优渥,粮商会大小庄子中,已经吸纳了几十上百个这样的小部落,为防他们联合起来,当有同一部落的人来投,往往以本庄子招满,把人分别安排到不同的庄子上去。 东北平原这么大,庄子在不同的地界购买土地,即便有马代步,也要跑上几天才能去下一个,完全杜绝了频繁联络的可能。 当然了,也不是不让他们联系,只是不那么频繁罢了。 这些举措,生生把这些游牧民族,变成了会种田的人。 然庄子上人数最多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朝鲜半岛上来的人。 因为大楚水师不间断的扫荡,半岛上的人一直处于被威胁状态。 他们自然想要反击,可惜无论是南安郡王,还是宋将军,都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打得他们俯首称臣。 半岛上原本的国王,因战争失利,被旗下两大势力架空。 等到他死了,其中一方竟然想篡位,为了能成功,率先向大楚投诚,希望大楚的水师助他一臂之力。 大楚以宗主国的名义,要求必须是原国王儿子继位。 然而消息传回去没多久,原国王的两个儿子都死了,他的堂兄弟也纷纷没了命。 所有人都认为,是那个想篡位的人做的,另一方势力打着为国王报仇的名义,开启了战争。 本就是半岛上最大的两个势力,分别掌握了南边和北边,斗得旗鼓相当。 所谓分裂的半岛是好半岛,既然是人家自己的意愿,大楚也不好干涉对吧? 那就打吧,谁打赢了,到时候大楚再来说承认不承认。 可实际上,宋将军那边,一直在平衡两方势力。 于是近五六年,战争从未停止过,打了这么多年,除了双方都减员厉害外,没有一丝丝改变,地盘还是原先的地盘,势力分布也和之前一样,就......斗了个寂寞。 可南北双方已经打出了火气,成了死仇,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只有继续斗下去。 而在这期间,大量人口向外逃亡,其中北边的有地理优势,自然跑到东北平原上求生存。 可那些游牧民族和大楚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想要活下来,就只能卖身为奴,且是一个宗族一个宗族一起卖。 而庄子吸收了他们,导致一点也不缺劳动力。 至于南边的,想要逃走,自然只能通过坐船,战争期间,只有大楚的商船才能自由航行,无论哪一方,都不敢动大楚的商船。 大楚最南端原本人口少,即便土地一年三熟,有各种苏叶需要用到的资源,奈何实在找不到人,因为多蛇虫鼠蚁和瘴气,北方一点的都不愿意去。 可近几年,百越地界的庄园上人口越来越多,已经完全不缺劳动力了,不用猜都知道那些人是哪里来的,自然是商船带回来的。 总之,这些年大楚最北和最南端的人□□发式增长,除了半岛上的战争带来的影响,也有周围国家百姓向往大楚繁华,自愿跟着商船来混口饭吃。 而粮商会的饭,是最好吃的,以至于他们总是很快能招满人,庄园一次次扩大增多。 就目前而言,仅粮商会旗下的庄子出产的粮食,就能提供整个京城人口吃一整年的了。 当然,除了粮商会,东北和西南地界,还有别人的庄子,他们从粮商会这里看到了机会,于是跟着置办下许多田地,不说完全把这两地开发了,但也差不多有一半了。 于是粮商会又多了一个进项,那就是向他们提供良种,好用的器械和化肥。 在这三种利器的加持下,全国粮产至少比以前增加一倍,也就是说,整个大楚暂时不缺粮食吃了。 随之而来就产生了新问题,那就是粮食的价格降低,许多农民辛苦一整年,收益却越来越差。 往年他们还可以通过卖地,来撑过接下来的日子。 可怪异的是,近几年地也不好卖了。 因为那些有钱人,已经看不上农民手里这三瓜两枣了,有这功夫,不如去东北和西南圈地? 那两处,一个是广阔的平原,土地还肥沃,只要开发出来,就能年年丰收。一个虽然多山地,可一年三熟,且价格便宜近一半,怎么都比农民手里那一亩三分地划算。 没办法了,农民只好重新找出路,索性近年来,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工坊,生产许多物品。 只要他们敢跨出去,就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像肥皂,玻璃,水泥厂,养猪场,养花基地等等,再不济还有煤矿招人呢。 累是累了点,可赚的比以前多多了,加上随着粮食和食盐的价格降低,布料的价格也便宜了很多很多,他们的生活成本好似一下子就降下了大半。 成为工坊的工人后,结余渐渐多起来,积攒一年,就可以修房子了。 衣食住行解决了大半,那日子瞧着就美,累怎么了,能吃饱穿暖,还能住舒服的大房子,农民从来不怕累。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渐渐的进入各种工坊的人就多了,百姓生活提高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巨大隐患。 那就是随着这事态发展下去,很有可能种地的农民会越来越少。 先是江南百姓把种粮食改成桑树,随着棉布越来越盛行,丝绸的价格反而越来越贵了。 棉布已经非常舒服了,适合大多数人,而丝绸彻底成为了高端商品,不仅是贡品,王公贵族最喜欢的丝织品,更是海贸最重要的商品之一。 一匹丝绸的价格,已经不是价比黄金了,而是比黄金还高。 尤其随着船队去到那种盛产黄金的国家,丝绸能换来大量黄金宝石,因此价格不降反涨,是之前的两倍多。 这样的奢侈品,老百姓用不起,但是没关系,可以养蚕挣到更多的钱,那他们为什么不养呢? 于是江南这样的鱼米之乡,近一两年产出的粮食越来越少,可以预见,只要海贸一日盛行,丝绸就不愁买,价格反而会越来越贵。 世界上那么多国家,那么多贵族,像丝绸这种顶级布料,有谁能忍住不心动吗? 所谓的丝绸之路,从古至今都盛行,不会因为技术发展了,就变得不一样。 相反,即便技术再怎么发展,纺织业再发达,纯手工的丝绸制品,依然是高端产品,那种丝滑是其他任何布料比不了的。 所以江南改农田为桑田的趋势只会越来越烈,而不是止步于此。 那么问题来了,就连产粮大户江南都变了,其他地方会不会也不种粮食了,改种经济作物,或者其他营生? 这是肯定的,而这就给粮食安全埋下了巨大危机。 所以东北这块的黑土地开发,苏叶相当重视,游历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这里。 无论是粮商会的资料,还是手下人查出来的消息,都在说东北这块土地上开发的越来越好,种植的粮食越来越多。 因为大部分都是大型的农庄,也就是有钱人的地盘,为了更方便灌溉,还兴修了不少水利工程,开发得比华北平原还用心。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苏叶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只要确保了粮食安全,她才能安心在上位后大刀阔斧改革,损伤什么,都不能毁了百姓口粮。 只要有饭吃,再大的问题都能克服!:,,. 440 第四百四十章红楼潜龙在渊54 现在的…… 现在的北方, 由东到西,其实是三股大的势力占主导,女真, 鞑靼和瓦剌。 其中女真在最东边,一直在黑水附近活动, 属于渔猎民族, 保留了强悍的战斗力。 也就是说,大楚在东北这一块最大的敌人其实就女真了。 但因为渔猎民族的特性,让他们很少能联合起来, 形成一个强大统一的部落。 就苏叶目前所知道的, 东北平原这一代, 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女真族, 其中发展最好的有三个,建州女真, 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 在大楚之前的王朝, 对于女真部落, 采取的是分而化之的策略,让他们互相牵制, 陷入分裂, 争斗不休的局面。 前朝末年, 因为中原王朝颓势,女真族曾一度联合起来, 进攻中原。 可因当时在东北边城镇守的,是一位骁勇善战的戚将军, 他原是常年在西北对战鞑靼和瓦剌,因为军功过重,被朝廷防备, 调来了东北防御女真。 和对鞑靼和瓦剌的进攻不同,对女真这边只要防御。 说到底女真是渔猎民族,比游牧民族更安定一些,加上东北平原物产丰富,不愁没有吃喝,用不上南下劫掠。 在中原王朝保持强盛时期,他们只会安分过日子。 加上分化策略,一直也没完全统一过,也就对中原王朝构不成威胁。 所以这位戚将军就是来养老的,可养着养着,王朝乱了,全国各地起义军四起,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了,纷纷联合起来反抗。 光北方就有五个政权,戚将军守在东北,一时间都懵了。 他手里有兵权,人数还不少,整整三万多人,如果征召的话,还能从附近召集三万兵马。 朝廷年前才给了他一批粮食,加上本地产的,怎么也能支撑六万人吃两年的。 那他要不要也加入这造反大军? 可戚将军是个忠君的啊,还真有点拿不准注意。 就在这时,女真部落联合起来,袭击边城,这下戚将军可抖了起来。 嘿,来的正好,我打自己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可按兵不动也不行,毕竟拿到了朝廷的钱粮,不帮着平叛,也有背弃朝廷之嫌。 正好外敌来了,就顺势抵御外敌入侵,无论中原打成什么熊样儿,都不掺和。 问就是忙,空不出手来! 这一仗打了整整十年,每每要把女真彻底全灭时,总会出岔子,要么是戚将军这边出了意外,让女真部分精锐跑了,要么就是北方那些势力整幺蛾子。 他们和戚将军一样,也不想他消停下来,然后加入北方乱斗这个大舞台。 因为他们都知道,戚将军是真的厉害,战神一般的人物,要是他也有心,那北方最后会成为谁的,还真不一定。 然而他们打生打死,结果却被南方来的占了便宜。 北方各势力旗鼓相当,几乎形成战国时局面,可南方却被徒家这一支横扫,很快就统一了南方。 然后马不停蹄向北攻伐,把北方一支支势力打服,最终统一全国。 戚将军一看,嗨呀,终于打完了,我演戏也是够辛苦的,于是意思意思,放掉了陪着自己演了快十年戏的女真族,同时对徒家投城,麻溜的解甲归田。 徒家□□也是个豪迈人,一直敬佩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也感激他把女真折腾的快没了人样,于是给封了侯爵。 戚将军拒不受礼,表示自己是前朝臣子,找了一块地方养老。 十年后,戚将军亡故的消失传来,□□追封为国公。 又三年,戚家子孙守孝结束,悄无声息参了军,从最低等的士兵做起,一路成为镇守北地的大将。 当年中原混乱之时,东北有戚将军在,西北和中部可没人,以至于鞑靼和瓦剌崛起,时不时侵扰北边百姓,鞑靼更是差点打到长安。 戚将军本就是鞑靼和瓦剌的死敌,他的儿孙也不逞多让,为新朝把北方打回去了,并对鞑靼和瓦剌的主力造成重击,让他们多年没余力南下。 战争结束后,他们齐齐解甲归田,回到东北边城巨鹿城,守护戚将军陵墓。 戚家依旧认为自己是前朝遗臣,不肯受封本朝,但作为戚将军后人,他们绝不允许北边外族侵扰中原百姓。 因此打完了,他们自己就回去了,压根没管□□是什么想法。 □□无可奈何,只能夸赞一句,戚家人真勇将也。 说来戚家虽然不愿受封,但大楚历代皇帝都不曾苛待,给戚家赏赐了不少田地,还命其建立祠堂,让戚将军世代享巨鹿城百姓香火。 这座城池因为戚将军一直安然无恙,戚家在这里也享有特殊地位。 每任知府和边将上任,都要来戚家拜码头,这不是说戚家蛮横,而是出于对戚将军的敬重。 戚家在这里百年有余,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参与边城管理之事,只有两次意外,都是位于中部的瓦剌一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穿过女真族地盘,来偷袭巨鹿城。 而边将因为猝不及防,被偷袭而死,巨鹿城将士一时群龙无首。 戚家人临危受命,带领剩下的将士重创这支瓦剌军,在朝廷新任命的将军到来之前,还带着人打回去,偷袭了他们的老巢。 等到新的边将赶到,战争已经结束了,戚家人又缩回去种田了。 远在京城的皇帝接到消息后,好气又好笑,同时忍不住对戚家的能力和固执头疼。 有这么厉害的军事天赋,何必缩在家里不出山呢,岂不浪费? 可无论他派谁去劝说,戚家永远不搭理。 不搭理就不搭理吧,皇帝嘉奖一番,只能撩开手。 不过出于对戚家的信任,皇帝还送了一块金牌过去,让他们危急关头,可随时接管东北边防。 后来几任皇帝,也都不曾收回,还追加了圣旨,表示老祖宗的旨意,我们是认的,所以你戚家可要守好这东北。 事实上,戚家的赫赫威名,在北边草原民族和女真族,都是闻风丧胆的存在。 尤其是女真,那十年实在是辛苦了,被戚将军撵着跑,都快形成基因记忆了。 这些年有戚家在,他们就是想联合起来搞事,最后考虑到戚家,还是悻悻算了。 戚家虽然种田了,可不代表他们养老了,每年戚家子弟都要出去跑马打猎,甚至时常去各个女真部落,那勇猛的雄姿,百发百中的箭术,以及横扫一大片的枪法,永远是他们的噩梦。 因为戚家这骚操作,女真部落非常识相,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壮大,而是分家。 且他们各个给戚家面子,要是部落与部落之间,有了仇怨,也会来找戚家人调停。 就这么的,现在的女真部落比前朝时要好得多,虽然依旧要被分化,却少了许多纷争。 这也是为什么,粮商在这里设立粮庄,会如此容易的缘故。 要是常年争斗不休,还真不适合耕种。 粮商会一来,就去找了戚家拜码头,一是敬重戚将军和戚家人的意思,二也是找他们合作。 别误会,自然不是和戚家人一起圈地种粮,而是直接告知他们,粮商会要干什么,计划如何,等于是把一整套计划送给了人家,然后各干各的。 如果戚家人愿意,可以跟着干,反正粮商会不可能把这么大一片平原占为己有,等到粮商会建好,其他人见有利可图,也会来分一杯羹。 与其便宜了别人,那何不选戚家? 且这番戚家如果承了粮商会的情,自然会和女真各部落打好招呼,让他们不许为难。 果然,粮商会在东北的发展非常顺利,其中有多少是戚家人出了力的,不言而喻。 苏叶来东北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自己庄子上察看,而是去戚将军的祠堂,去祭拜这位战功赫赫,又忠君爱国的将军。 这祠堂就建在巨鹿城外最高的一座山顶,祠堂门口朝北,俯瞰北方的女真族,意图很明显了。 马亓山地势雄伟,山坡陡峻,山脊狭窄,山石狰狞,几乎没有开发过,只有一条细长蜿蜒的小路通向上面。 要不是特意找了人当向导,苏叶甚至不能发现,这里还有一条小路。 马车停在山脚下,寒风冷冽,一掀开帘子,就能感受到外面寒气逼人,几乎要把人冻僵。 因为是游历,苏叶并没有一味赶路,每到一处,都要拜访当地有名望的读书人,然后再邀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去参观当地名胜,听他们讲解本地典故。 这比她自己逛要来的有意思的多。 之前穿越,基本都是武侠世界,江湖人眼里上演的,自然是江湖故事,津津乐道的,也都是大侠们的风采。 现在和文人们交谈,又是另一番趣味,他们嘴里的山水石碑,已然是另一番模样。 路边平平无奇的石头,到了他们嘴中,也是一段悠久而波澜壮阔的历史故事。 华夏大地历经千年,哪块地没发生一些故事呢。 因而苏叶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十一月初,才来到巨鹿城,毫不意外,她遇到了寒潮。 强大的冷空气席卷整个北地,让气温一降再降。 苏叶本人倒没这个感觉,可春景和春来已经换上了厚重的冬衣。 其实他们都有内力傍身,可惜这个世界的规则,让内力只能局限在一点点,远不到武侠世界三流水平。 两人还要用内力警惕保护苏叶的安全,不敢随便用来保暖。 苏叶劝了几句,他们都不肯答应,也就算了。 反正才刚十一月初,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接下来几个月,那才叫人深刻理会,什么是寒冷彻骨呢。 趁着还没有结冰,也没有下雪,苏叶加快了行程,赶在彻底冷下来前,先去爬了马亓山祭拜戚将军。 马亓山下有几个村落,马车路过其中一个,向村里的老族长打听,得知戚家祠堂是全天开放的,无论谁去都可以,只不搞破坏就没问题。 另外上山的路很难走,得手脚并用爬上去。 上山的道路窄小,且每一个石阶都很高,到最顶峰,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因此上去了,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老族长非常热心,“我看这位小公子也是敬慕戚将军才来的吧,不过你这小身板,爬上去还不废了。虽说上面也有厢房居住,可戚家为了锻炼族中子弟体魄,不允许他们骄奢淫逸,住的地方非常简陋,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小公子要上去,不妨雇佣村里的青壮,用竹椅抬上去,顺便再带一些皮子保暖,和吃食?” 苏叶忍不住好笑,“族长这是为了村里创收呢。” “哈哈哈,被公子看出来了,不过我可不会坑你们这些外来人,上去确实困难,且我们的皮子都是好皮,是村里的好手捕猎打来的,卖给戚家管事,或者那粮商会庄子管事,至少三十两一张呢。”族长被戳穿,不以为意,反倒豪迈道。 “咦,这里也有粮商会的庄子吗?我一路走来,看到不少,”苏叶正想打听一下,看看在当地人眼中,粮商会是个什么形象。 “那到没有,巨鹿城是戚家的地盘嘛,粮商会还是很尊重戚家的,因此不曾在附近设庄子,最近也在十几里外了。”族长道。 “哦哦,那看来您老消息还挺灵通,”苏叶笑着试探。 “嗨,我有个女儿,嫁到山的另一边去了,粮商会要在那块地设庄子,正好把我女婿家的地囊括了进去,他们可真大方,别的没开垦的地,听说都是六百文一亩买下。我女婿家的是种过的,算不得良田,人家也肯给二两银子每亩。” “我们这地界,到处是荒地,且开垦出来,就可以直接登记自己的名,我女婿就琢磨着,卖了重新开垦荒地就是,平白多了几十两。人家是为了把一大片连在一起,我女婿家又没这个烦恼,去哪里种不是种,顶多辛苦一两年罢了。有这钱,都可以送家里的娃娃去上私塾了。” “读书啊,确实是个好盘算,等孩子读出来,未来就有出息了。”苏叶笑着赞许。 “读什么书,当然是习武了,”老族长反驳道,“我们这些粗人,哪里是读书的料啊,再聪明也比不上南边那些读书人。读书就是浪费时间,反倒有一把子力气,不如去戚家开的私塾学怎么打仗,有机会就去当兵,没机会还能学会打猎的本事,不愁没饭吃。” 苏叶惊讶,这倒是她不知道的,戚家竟然在这里开了武校,是只教导一些本事,还是连戚家的枪法箭法,以及兵书也会教? 她心里一动,打算从祠堂下来,就去这个武校看看。 “有理,是我着想了,在这北边,自然是武力最为重要!族长女婿很有一番见识。”她肯定的点点头。 这话夸得老族长哈哈大笑,“他哪是有见识哦,是我们这一带的人,都会送家里的娃娃去戚家学武,只是女婿家之前穷,拿不出什么钱财来。虽说戚家不收多少束脩,可学武耗钱,总不能让戚家淘吧,没那么厚的脸皮。” 老族长的女婿家有地,原本也没那么艰难,只不过家里的老人接连生病,女婿是个孝顺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一直花钱给二老治病,这才让家里没了结余。 说到这点,老族长又是感叹,又是心酸,“虽说吧,我那女婿是个好的,我女儿嫁过去没吃过亏,可别家的娃娃都能学本事,独独外孙不行,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就想着资助一些,别误了娃娃的前程,可他们非不肯,说什么我家里有三个孙子,要一碗水端平,不能送了一个,放弃另外两个。” “我说什么都不同意,老天保佑,好人有好福,粮商会来圈地,我女婿家的土地就在他们圈中的范围,给了顶好的价格,另外他们见了我女婿种的地,说他和女儿是个好手,就签了他们当工人,两人加起来的工钱,不仅够娃娃读书,还能给二老买药,都不用动那几十两卖地的钱,所以我才说粮商会厚道。” “这不算什么吧?”苏叶反驳道,“买地是明码标价,买你女婿家地这个价格,别人肯定也一样,没什么好感激的,至于招你女儿女婿的事,他们弄那么大的庄子,肯定要人种啊,要的人可多了,反正能招到的肯定都要。”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往年自己种地,产出都身不由己,还要上交赋税,自己留下能有多少?粮商会给的,是往年的好几倍,且他们还允许工人低价从商会库房买东西,可大大实惠了我们。他们用的那些器械可省力气了,和往年比起来,农忙的时候都没那么累了,这又轻松又赚钱的,哪里不好?” 族长不赞成反驳,觉得眼前这位小公子,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懂人间疾苦,好似什么都那么理所当然。 这世道,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其他庄子可都没这好待遇。 “听你话里的意思,您也能从粮商会买到东西啊,他们不是只供给自己人吗?”苏叶挑眉。 “哦这个哈哈哈,”提到这点,族长显然很高兴,“我们虽然不是粮商会庄子的人,但为戚家做事,外面那一大片,其实都是戚家的土地。我们呀,守在这马亓山脚,种的都是戚家土地,历代都如此。几年前,戚家和粮商会达成合作,戚家从粮商会买良种,肥料,种田的器械,也会顺便买他们给工人准备的物资,低价折算给我们,所以粮商会工人有的,我们也有。” “原来如此,看来这戚家还挺好的,”苏叶点点头,这事她知道,戚家对于粮商会的计划,虽不是全盘接受,却也照着施行了七八成,尤其是关于工人福利这一块。 和粮商会吸收的大部分是小部落不同,戚家也圈地了,不过据说他们在土地种植上,并没有获利多少。 因为他们招收的人,都是那些大中部落的女真族,为了把他们圈起来汉化,给他们的条件非常优渥,还在各个庄子建立了私塾,让那些女真部落的孩子来学四书五经。 读书费钱,毫无疑问,戚家因此把赚到的大半都投了进去,可谓用心良苦。 苏叶知道后,也助了一臂之力,凡是戚家要的物资,都是成本价出售的。 “那可不,”族长一脸骄傲,“戚家可是我们巨鹿的守护神。” 苏叶好笑,同时也看明白了,这附近的人打心里认同戚家。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或许他们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但一直知道戚家,要是戚家振臂一呼,说不定他们就跟着举起武器谋反了。 苏叶又夸了几句,然后找村里人买了不少毛皮,不说别的,这些皮子是真的好。 这附近的百姓虽然帮着戚家种地,算是佃农的一种,可传统技能没丢,打猎是一把好手。 这些皮子中,老虎皮,狐狸皮,貂皮,应有尽有,炮制的非常好,一点异味都没有。 其中有一张火红的狐狸皮,苏叶一看就喜欢上了,当即安排春景找人送回去。 这个给黛玉做斗篷,一定非常好看。 做完交易,婉拒了村长提供的其他服务,只找了一个人做向导,领着上山。 路陡峭又艰险,果然不好爬,再加上寒风烈烈,几乎要把人吹走。 所幸一行四人,塔木卡爬习惯了,经常带着人上山,苏叶八风不动,春景春来有内力,也很轻松。 塔木卡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打扮华贵的小公子坚持不了多久呢,毕竟这种南边来的读书人他也见了不少。 一开始都抱着对戚将军的满腔崇敬来的,非要自己亲自爬上山,可没多久就被教做人,最后还得别人抬上去。 不曾想,这位好似不一样,身姿轻盈如飘絮,他尚且要手脚并用,对方只脚尖轻轻一点,就跳上了半人高的石阶。 这让他想到了戚家那位最尊贵的小少爷。 据说戚十一少爷是练武的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学会了戚家家传的身法。 那身法轻盈得不可思议,轻飘飘就能跳上屋顶。 可他没见过这位十一少,只是听说罢了,不知道和这位小公子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肯定是十一少,那可是戚家人,别人哪里比的了? 苏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轻松随意,这个看似五大三粗,一脸憨相的粗壮汉子,脑海里闪过那么多念头。 爬山的路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为难,反而能分出心神,去观察周围环境。 怎么说呢,北方的冬天没什么风景,树叶都掉光了,光秃秃一片,加上怪石林立,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这怎么瞧,都不会是安葬先人建祠堂的风水宝地,偏偏戚家选在了这里。 那位戚将军果然是个妙人! 之前听说他的事迹,苏叶就觉得,这位戚将军是难得的聪明人。 能上阵杀敌,又能急流勇退,有自己的坚守,更是坚持原则。 且还不是愚忠之人,他看清了前朝穷途末路的形式,没有一味的想要挽救,而是阻挡外敌,不允许外族南下牧马,是守护百姓的壮举。 戚将军此人有能力,更有善心,如果真是那赶尽杀绝之辈,想必女真族各部落,一定很仇视他。 然而没有,各部落首领竟然隐隐以戚家为首,让他们帮忙平衡各部落的关系,这信赖的表现,必定是戚将军让他们信服,同时也是百年来戚家的为人使人敬服,才有此效果。 而在此,苏叶还看到了戚将军另一项优点,那就是洒脱,不在乎身后事,不然也不会让子孙把自己葬在这里。 爬了足足一个时辰,四人终于来到山顶,这里有一块平地,建成了一栋石头建筑。 最前面的门厅阔大轩朗,往后正院正厅就是祠堂,最中间是戚将军的排位,上面还有三排,都是戚将军先辈,下面另有几代人,都是戚家人。 戚将军旁边,并不是其妻妾子女,反倒是其他姓氏的人。 塔木卡很熟悉,一一介绍,“这边三位是戚将军的副将,原是有家人的,但他们非要和将军葬在一处,墓碑就在后面戚将军旁边。这边三位是戚将军收养的义子,原是孤儿,被戚将军养大,不姓戚,还是原来的姓氏,但他们以及家人也都入了戚家祠堂......” 苏叶点点头,顺着他的介绍,来到后面另外一间大厅,里面依旧是牌位,不过这里更多,上下数千人左右,听介绍大部分是跟着戚将军打仗的将士,要是没有亲人给立牌位,戚家都给供在这里。 怎么说呢,看着还挺震撼的,都是守家卫国的英雄啊! 苏叶按规矩上了香,供了果品,并对塔木卡道,“我再留三日,你有事先下山吧。” 塔木卡没说什么,带着他们去了西边的小院子安置,这里是专门提供给戚家以外,前来祭拜的人居住的,条件简陋,但打扫干净。 春景去厨房发现水井和柴火都有,当即烧火煮饭,而春来则收拾东西,好让苏叶休息。 塔木卡走了,苏叶闲来无事,写了一篇祭文,摆在祠堂上,打算等离开那日烧了。 冬日白天总是很短暂,尤其这北地,早早就天黑了。 春景端来热腾腾的阳春面,“公子,今晚就只有这个了。” “无妨,你们也去吃吧,天气冷,多烧掉热水,等会儿早点休息,”苏叶道。 “是,”两人应下下去,等苏叶吃完,抬了热水进来,供她洗漱。 夜晚寒风呼啸,院里没有照明物体,苏叶也懒得折腾了,洗漱好就上床休息。 他们上山的时候,春景春来背着好几块皮子,此时盖在身上,隔绝了所有寒冷。 暖融融的环境,让人不自觉眼皮垂下,太适合入眠了。 突然,她眼睛睁开,侧耳倾听,果然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几人慌乱的催促,“快,就要到了。” 苏叶立刻起身,敲门叫醒了春景春禾,让他们准备好的火把。 山道上,一行六七人艰难往上爬,其中有一人背上还驮着一身材修长少年。 两人跟在他左右,一边分担一边护着背上少年不摔倒。 前面两人尽力护着手里的火把,不叫寒风吹灭了,时不时还要转身注意后面情况。 而最后面两人,时不时回头看,手里的弓箭一直是满弦,像是随时要把人射穿。 黑夜中,他们步行的速度并不快,好不容易爬上最后一块石阶,陡然意识到不对,抽出武器面向苏叶三人,“什么人?!” 苏叶三人举着火把,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他们上来,打量一番心里就有数了。 她看了春景一眼,他会意,立刻拿出一块令牌,扔过去,“粮商会的人,来此祭拜戚将军。” 其中一人大胆接住,低头看了看,随即递给为首的中年男人。 那人看了看,半信半疑,不确定是否该相信。 苏叶左右一打量,立刻猜出他们的来历,“戚家人?背上那位是戚家公子?还不快点背进来,他中毒又旧伤复发,这么冷的天气,要是再受凉发烧,那就真没救了。” 虽然这些人用毛皮裹着他,总归没那么方便,保暖效果也不好。 那些人齐齐一震,担忧焦虑的看向自家少爷。 中年人咬了咬牙,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敢问公子何人?能否救我家少爷?如若能救少爷一命,戚家一定竭尽全力,报公子大恩!” “还没看过,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救,”苏叶道,“把人背进来吧,先去我的院里,现在收拾房间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完转身回去,回房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一套金针,然后去祠堂把摆在上面的酒水取过来,细细消毒。 这原本是她带来祭奠戚将军的,听说戚将军好酒,尤其是烈酒。 这是蒸馏酒,再浓一点就可以当酒精使用了。 苏叶本打算走的那一日,烧祭文时,再把酒敬上,没想到现在用在了这里。 也好,反正是用来救戚将军的后辈,想来他不会生气。 这边准备好了,那边中年男人也从春景嘴里打听到这位小公子的来历,原来是姑苏林家林如海的嫡长子,此番过来游学,游历到此地,上来祭拜戚将军。 那位精贵的小公子,也确实不像他们北地人这么粗犷,看着就精致秀气极了。 那么肯定不会是瓦剌那些人了,想到那些人竟然敢偷袭十一少爷,中年男人就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叫他们好看! 不等他心里千般诅咒那该死的瓦剌人,苏叶已经拿着金针过来了。 戚少爷被安置在苏叶隔壁的房间,春景把原本属于他的毛皮被褥搬了过来,铺在床上给保暖。 春来则搬来了炭盆,直接拿了厨房里的木柴来烧。 为了锻炼戚家人体魄,祠堂里是没有盘炕的,只能睡普通的木床,上面只有木板,硬就不用说了,还冷。 此时戚少爷躺在被褥里,脸上烧得通红,显然已经发热了。 但这并不能掩盖其容貌绝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抹殷红点缀在凝白如雪的肌肤上,病态中美的摄魂夺魄。 苏叶见过许多美男子,俊美高大的,温文尔雅的,严肃正经的......各式各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昳丽堪比繁花万千,美得惊心动魄的类型。 他是那种看一眼就叫人无法呼吸的美,恨不得时时刻刻瞧着,舍不得挪开眼。 面如傅粉,姿容既好,好到了一定程度,就叫人心惊其是否真实存在,或许是那山间妖怪,或鬼魅降世? 一边的春景和春来此时才看清这位公子的好相貌,齐齐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害怕后退。 是的,他们也想到那什么妖魔鬼怪,正常人真的能长成这样吗?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忍不住叹气,十一少哪里都好,就是长的太好,以至于戚家都不敢叫他出门。 这模样,即便身为男子,也能成为红颜祸水。 从古至今,又不是没有出现男宠,要是叫京城那些人知道十一少的存在,还真不一定做出什么强取豪夺的事来。 不要说别人了,就连他们这些常年跟在少爷身边,知道他手段有多狠辣的人,也常常摄于他的美貌,而屡屡冒犯,盯着发呆。 中年男人想轻咳一声,提醒苏叶不要过于沉迷,然苏叶已经回过神了。 她只是一时看到这样的容貌,不由惊愕罢了。 这容貌,即便在那些仙神世界,也是极其惊艳的存在,或许能成为六界第一,没想到竟生在了这凡世。 多亏他投胎到戚家,不然这容貌可太招祸了。 美貌到了一定境界,可不管是男是女,总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苏叶掩去眼中的错愕,飞速掏出几根金针,扎在戚少爷的头上脸上,然后示意中年男人,把衣服脱了,身上也得扎针。 中年男人顿时为难,脱少爷的衣服,他......岂敢? 自三岁后,少爷再不让人靠近他半分,连服侍的下人都不要,更别说脱衣服了。 没办法,十一少从小就这么惑人,那些丫鬟也控制不住,总会不小心冒犯到少爷。 少爷对此非常厌恶,凡敢靠近之人,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出手打成重伤,清醒时还罢了,会稍稍控制力道,现在昏迷,他......不敢啊! 441 第四百四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55 见那…… 见那中年男人迟迟不肯动手, 苏叶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叫他了,直接自己上手。 刚一接触衣服上的盘扣, 就感觉到利风袭来,裹挟着凛冽的杀意,毫不留情袭上苏叶的心口, 似乎要置她于死地。 “快住手!”中年男人没想到她这么莽, 惊呼奔过来, 想要在自家已经失去意识的少爷手下救下她。 然而苏叶轻描淡写, 随意的夹住那只利掌, 使它动弹不得半分。 这个时候灵犀一指就非常好用了, 别说手掌能夹住, 利刃也叫它不得寸进。 中年男人奔到床前,就见到这一幕, 呼吸一窒,失声道, “你到底是谁?”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接住少爷的一掌, 没有人! 可是这个自称姑苏林家的读书人,竟然轻而易举就制服了他家少爷, 这合理吗? 林家不是书香门第吗?这位公子不是说自己是举人吗? 他霍得抽出袖子里的短刀, 眼神锐利如鹰隼, “放开我家少爷!” 苏叶哼了一声,耐心告罄,直接上手点住了病人和中年男人穴位,让他们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衣服被她脱下,露出少年白皙的过分的胸膛, 仿佛上好白瓷,润泽细腻。 但肌理分明,是那种千锤百炼才能锻炼出来的好身材,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好看就不用说了,像完美的雕塑,女娲亲自上手雕刻,估计都做不到这么完美。 苏叶再次被惑了一下,随即心里暗暗羡慕。 很显然,这位戚十一少肯定大量运动,结果全身上下白得发光,这只能说明,是天生的冷白皮,还晒不黑。 哪怕苏叶不是那么在乎相貌的人,也会对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感到嫉妒! 也不知道上天何以这么偏爱他,这浑身上下就找不到一处不完美的。 哦,还是有的,那就是全身上下有多处外伤,且脱力严重,肯定是之前使用过度,超过了负荷。 想要恢复力气,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并辅以按摩让肌肉经脉加以放松。 偏偏上面外伤众多,按摩是不可能的,用内力游走经脉也可以,但得本人清醒配合调动自身经脉才行。 不然苏叶的灵气进去,很快就会消散。 这些都可以之后再考虑,衣服已经卸下,她不再耽搁,左右手开工,先下九根金针,然后是十二根,再是九根,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戚十一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 金针全部下完,为了让效果翻倍,她把灵力附着其上,引起连番震动,甚至隐隐发出争鸣之声。 随着这奇异而神秘的轰鸣,灵力灌注奇经八脉,把全身的阳气调动起来。 阳气一足,立刻在全身游走,驱逐各种负面效果,比如中毒,伤口流血,受冷寒气入体等等。 这是一套比较作弊的治疗方法,也是这辈子她闲来无聊琢磨出来的。 从《如一神经》的角度,人体可以看成阴阳,阳气循环往复,能祛除各种负面效果,比如生病等。 而要是阳气不足,阴气就会滋生,阴气是不流通的,哪里生出阴气,就会留存在那里,然后形成各种病灶,进而让人生病。 治病的原理就是用金针直接打开人体中的奇经八脉,让每一个关窍都不是关闭状态。 然后输入灵气,通过金针进去的灵气很快会连成一线,进而催动人体中不足的阳气,让它流转起来。 只要转起来了,就可以祛除阴气,顺便把阴气带来的负面效果一并赶走。 说起来简单,可操作其实很危险,首先人体中的关窍,有天然就是打开的,也有一直关闭的,这是为了保护人体,不随随便便就被外界阴气侵蚀。 苏叶给全部打开了,就意味着戚十一少随时有危险,尤其是这种天冷的晚上,阳气实在太少了。 苏叶是有灵力在,才敢这么做。 另外就是调动阳气,那只是一种概念,并不像灵力那样可以确实感受到,她也是尝试了很久,才真正的理解所谓的阴阳,从而知道用灵力刺激哪里,能调动最多的阳气。 半个时辰后,戚十一少面色逐渐恢复自然,白里透红,清俊温润,就是少了一丝血色,像个玉雕娃娃。 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停止流血,甚至微微有愈合的趋势,连上药都不用。 苏叶把金针取下,用烈酒重新消毒,收拾好,这才帮他盖好毛皮被褥,顺便把两人的穴位解开,“暂时没事了,毒已经解了,风寒也驱除了,唯一的麻烦就是身上的伤口。明天我再给他施一次针,伤口也能很快好。” 中年男人不敢置信,“一次就好了?” 可由不得他不信,少爷的伤口确实不流血了,脸色也变得正常,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庆幸的同时也不由惊愕,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医术! 少爷中毒受伤已经六天了,因为那该死的毒药,让伤口无法愈合。 他们没办法,只能快马加鞭连夜奔袭,想着赶回巨鹿城,好找人医治少爷。 没想到那些该死的瓦剌人,竟然一直紧追不舍,甚至还提前安排了人在行路上偷袭。 对方人多势众,他们的时间又紧迫,没办法,只能换了一个方向,进入山林,通过攀爬上了对面的山峰,然后再通过密道来到这马亓山。 这条密道是戚家人留的后路,上马亓山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苏叶先前上来的那条。 可戚家把祠堂安置在这里,自然不可能什么措施都不做,要是某天瓦剌和女真族叛乱,跑上来毁坏祠堂怎么办? 于是他们在半山腰挖了一条隐秘的通道,连通的是另外一座独立的山峰。 中年男人作为少数知道这条通道的人,在戚十一少昏迷后,果断换了路线,摆脱追踪后,立刻进入密道,打算从马亓山下去,回到巨鹿城。 然而他派去山下探查的人却发现,山下有不明人士守着,为防是瓦剌人的埋伏,他只好转换目标,带着少爷上来祠堂,至少这里有屋子可以挡风避雨,免得少爷没有被毒死,却被冻死。 他之所以不担心那些瓦剌人会追上来,是因为戚家在这一路设置了重重机关,往年也不是没人想要对戚将军的祠堂做什么,都被早就得到消息的戚家人用机关阻挡在山路两边,连一半都没走到,就已经死伤大部分。 知晓这条路的厉害,那些瓦剌人是不敢上来的,女真族人也很少。 平时机关是不会开启的,山脚下有几个村子,既是村民,也是戚家派来守祠堂的人,他们看到外来人,尤其是明显和汉人长相不太一样的瓦剌人和女真人,就会提高警戒。 中年男人不确定下面守着的是不是瓦剌人,但为了十一少的安全,他沿路把机关打开了,这才能安心待在这里,等苏叶给少爷治疗。 这本是不得已的办法,毕竟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懂医术的。 眼前的公子说他懂,人看着明显是汉人,又有粮商会的牌子作保,他姑且一信。 不曾想,这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医术竟如此了得,神仙手段也不过如此了吧? 苏叶懒得理他,效果不是很明显吗? 只叮嘱了该怎么保暖,然后,“明天早上会醒过来,不过用力过度,身体肌肉动不了,这个是暂时的,不用担心。” 中年男人狠狠点头,竟然直接跪下来向她磕头。 苏叶眼皮子一跳,直接用灵力阻止了他,“注意给他保暖,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男人反应,直接打开房门出去。 外面一群人正等着,见门开了,全都一窝蜂冲上来,得知自家少爷已经没事了,差点喜极而泣。 春景和春来在这期间也没闲着,给准备了热饭热水,放在厨房供他们取用,方才跟着苏叶回去休息。 第二天,苏叶早早醒了,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知道今天的天气会比昨天更冷。 醒了醒神,她从毛皮被褥里爬出来,感觉到冷空气一个劲儿往体内钻,灵力运转一圈,顿时把全身经脉调动起来,灵力缓缓流淌,把冷气全部隔绝在外。 打开房门,外面热闹非凡,众人都起床了,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春来见她醒了,立刻端来热水和早餐,伺候她梳洗用膳。 早餐很丰盛,有馕饼和面食,还有骨头汤和大碗肉,味道独具风格,里面加了香辛的佐料,显得有点冲,但一碗喝下去,就能感受到全身热起来了。 “早饭是他们做的?”苏叶询问,这明显不是春来的手艺。 “是,他们一大早就去打猎了,带回了肉,我们提供了面粉,”春来道。 苏叶看了外面的天气,非打猎好手,是不能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打到猎物的,这群人倒各个是精英。 点点头不再说话,苏叶把早膳用完,刚放下碗,一位壮汉走到门外,禀告道,“林公子,我家少爷已经醒了,请您过去一趟。” “嗯,”苏叶起身,随他去了隔壁。 戚十一少果然已经醒了,原先闭着的眼睛睁开,幽深宛如深潭,神秘莫测却又锐不可挡。 听到动静,冷淡的视线扫过来,克制而冷冽,平静,清冷。 然苏叶透过那黝黑的瞳孔,看到了亟待爆发的火山,以及奋不顾身焚烧一切的强烈杀意。 她微微挑眉,“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戚十一眨了眨眼,幽幽的盯着她,似乎在评估什么。 “怎么?在想怎么报复我?因为我脱了你的衣服,看到了你的身体?”苏叶哼笑。 长而翘的睫毛扇动几下,就像主人那起伏不定的内心,半响,一个暗哑嘶鸣声音响起,“谢谢,我欠你一命。” “行吧,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打算恩将仇报,”苏叶轻哼。 自己好歹救了他,这家伙竟然在想怎么解决掉她,就因为她脱了他的衣服。 戚十一抬眸瞄了她一眼,蓦然笑了,“怎么会?我在想该怎么报答你。” “哦?”苏叶不信,“你想怎么报答?” “以身相许如何?”戚十一幽幽出声,轻轻浅浅的声音飘荡在房中,要不是苏叶耳力过人,都未必能听见。 可即便听见了,她也觉得对方在开玩笑,嗤笑道,“怎么,你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想当我的男宠?” 戚十一定定看着她,“为何不是姻缘缔结呢?” 苏叶凑近他,手伸到那如玉雕般的脸庞上,抚摸到柔嫩的肌肤,“不错,你确实有这个资本,不过,我林家还要我传宗接代呢,正妻的位置,是要留给我未来孩子的母亲。” “是吗?”戚十一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色,显得阴郁诡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动不了?” 苏叶见此,也不和他开玩笑了,这美丽到过分的少年,给她一种很危险很不确定的感觉。 “两个选择,我再给你施一次针,再用内力引导你体内的内力游走,缓解后遗症,差不多明日就可以恢复正常的,不过这种方式,需要你衣服褪光。至于另外一个......” “可以!”戚十一毫不犹豫,直接道,“开始吧。” 苏叶挑眉,昨天他属下不还说,他最讨厌别人靠近吗? “那我叫人来给你脱衣服,”她道。 “不行!”戚十一蓦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她。 苏叶:...... “为何?” “它即将属于你,你不想珍藏吗?”戚十一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暗哑的声音中带上了丝丝魅惑,配上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本就亲密无间,而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没那爱好,”苏叶拒绝,美丽的外表固然她让心动,可这少年像毒蛇一般难缠,她可不想为了一时的心动,而被这样阴诡狠绝的人缠上。 “赫赫,”戚十一笑了两声,蓦然变色,“我不够美吗?” 他的眼神不自觉危险起来,盯着苏叶上下打量,仿佛她开口否认,就要把她肢解。 苏叶微笑,“美有什么用?” 戚十一一愣,随即笑了,轻而浅的笑意,在那张美丽到魅惑的脸上,竟生出圣洁的光。 “你说的不错,”他淡淡开口,语气颇为轻松,“这相貌一点用都没有,不如毁去,这样你可愿意和我成婚?” “那就更不可能了,”苏叶才不管他渐渐变化的眼神,说了实话,“虽然我不觉得美貌是我想走入婚姻的第一条件,可没有美貌,呵呵,谁会和丑八怪在一起啊。” 戚十一眉眼沉郁,“庸俗。” “你说什么都好,反正我喜欢好看的,美人杵在那里就赏心悦目啊,”苏叶毫不在意他的评价。 她就是喜欢帅哥怎么了,虽然比起帅哥,她更喜欢聪明人,但例数她前面的情缘,哪个不是又帅又聪明。 “既如此,你为何不肯要我?”戚十一幽幽道。 “那不是你心地不好嘛,”苏叶瞎说大实话,“我救了你,你竟然想杀了我,结果在看到我的样子后,又想和我在一起,谁知道你想干什么,肯定有大阴谋。” 戚十一默了默,没有再继续,“给我治病吧。”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的衣服只有你能解。” 苏叶:...... “行吧,”看在这家伙兴许有什么阴影的份上,她就不和他计较了,亲自上手掀开了被褥,然后解开衣衫,为他下针。 结束后,把人扶起来盘膝做好,用灵力引导他体内的内力,使其运转起来,一遍遍缓解用力过度的后遗症。 一上午过去,负面作用终于没了,苏叶收回手,打算下床。 谁知,戚十一猛地翻身,把她扑倒在床上,牢牢压在身下,眼神幽暗而晦涩。 苏叶冷静看他,“你想干什么?” 戚十一不说话,手伸了出来,一点点袭上她的脖颈,用力! 脖子上传来疼痛,苏叶感受到呼吸困难,不由在心里暗骂,疯子! 但她并没有反抗,而是懒洋洋看着。 “你......不是女子?”戚十一迟疑。 苏叶轻松随意,“你为何会认为我是女子?” “他们对你的态度......”戚十一是个极其敏锐聪慧之人,醒来后,就听属下汇报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 然后通过蛛丝马迹,他猜测外人眼中的林公子应该是一位姑娘,因为春景和春来对她态度的微妙不同。 或许别人觉察不出来,可他因为美貌,从小格外注意别人的情绪变化。 春景和春来表现不明显,可他就是察觉出其中的差异。 比如说春景从来不会进入苏叶的房间,这不是一个小厮对待主人的方式。 而春来却不一样,伺候洗漱沐浴,太过于自然。 即便南边那些大家公子,都由丫鬟服侍,可春来毕竟是年轻姑娘,做这种事时,应该会有羞涩的反应。 即便她是公子的通房也一样,可通过下属的描述,这并不是用来暖床的丫头。 在下属嘴里,林公子相貌出挑,文采斐然,更是医术精湛,这样的少年走到哪里,都会掀起一波春水。 何以那个叫春来的丫头能那么平静? 由此他才推测,苏叶是个姑娘,同时心里恼怒异常。 他实在厌烦了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无论是痴迷的,还是崇拜爱慕的,都叫他深感恶心。 脑子里不自觉产生毁灭的想法,如果......死了,就不会在脑海里意淫他的身体吧? 可在看到苏叶的第一眼,他又改变了主意。 莫名的,他觉得如果眼前人心里有他也不错,要是对方一直在脑海里想他......似乎也没那么恶心。 然而苏叶干脆利落拒绝了,甚至还说他心地不好。 ...... 戚十一没有辩驳,直到运功结束,反手制住她,才发现自己的猜测好像是错的。 他竟然真是男子! 苏叶哼笑,“显然你的判断有误。” 戚十一眼神暗了暗,用眼神一寸寸扫视她,找不到任何破绽,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真的弄错了。 他把手从苏叶脖颈上拿开,脑海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竟然变成失落。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没错,苏叶就是想让他确认,自己是男的,然后把那见鬼的心思打消,不然这样一个聪明过分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觊觎她,麻烦肯定小不了。 戚十一抿抿嘴,露出明显不悦的情绪,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不发一语。 苏叶才不理会他高不高兴,直接道,“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剩下的就是让伤口愈合,用金疮药就可以了,我先走了。” 戚十一没有说话,幽深的眸子掩下各种情绪,看着她开门离开。 片刻后,门外传来属下的声音,“少爷,香烛准备好了。” 戚十一起身,穿好衣服,直接越过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往前面的祠堂去。 祠堂一直有人打扫,很干净,中间放着蒲团。 戚十一直直跪下,看着上面的牌位一语不发。 这一跪,直接跪了一天一夜,一动不动。 中年男人在祠堂门口,焦急走来走去,却不敢进去催。 他家少爷可不是好脾气的,要是生气了,他真顶不住。 可这么跪下去也不是事啊,身体还没好呢,万一伤口崩坏,或者再次寒气入体怎么办? 想了想,他竟然找到苏叶这里。 “什么?你想让我去劝你家少爷?”苏叶吃惊,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中年男人面带哀求,“我也是没办法,十一少爷是最固执的,从不肯听我们的劝说,可公子您不一样,您是少爷的救命恩人,戚家一向有恩必报,您发话,少爷肯听的......吧。” 说到后面,他自己也不确定起来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跪着,又要怎么劝?且这是你们家祠堂,他跪自己的列祖列宗天经地义,总得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才好劝说吧?”苏叶委婉拒绝。 中年男人低垂着头想了一瞬,下定决心开口,“少爷在反省。” 原来戚十一会在天黑出现在这里,是有缘由的。 前面说了,因为女真族对戚家的信服,从而让东北这一代进入长久的平稳发展期。 尤其在粮商会出现后,越来越多的土地被圈并,同时也带来了先进的良种和技术。 那些女真部落成了第一批进入田庄做工的人,因粮商会和戚家给的条件优渥,其他庄子即便比不上,也不会重利盘剥。 导致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女真部落进入各个庄子做活,日子过的也越来越好。 渐渐的,归属大楚成为了一种趋势,越来越多的女真部落通过戚家归附。 朝廷自然乐见其成,专门制定了一系列的福利措施,并亲自给戚家下任务,让他们全权负责此事。 而此次戚十一出门,正是为了此事。 东北平原以北,大兴安岭和小兴安岭交汇处,有一支女真部落,属于海西女真一脉,一直活跃在平原西北那一带。 他们由于离得远,是接触戚家最少的女真部落,也是最难收服的一支。 可是一月前,这支部落首领库里擦竟然让人偷偷送来求救信。 原来两山交接之处,有一条长长的峡谷,通往西边的呼伦贝尔草原,那里是瓦剌人的地盘。 以往库里擦部只要守好这峡谷,就能遏制住瓦剌人的进攻,对方虽然人多势众,可大兴安岭翻不过来,这峡谷也仅供两骑通行,只要挖好壕沟和陷阱,就能把骑兵坑死在峡谷中。 因此十几年来,库里擦部都非常安全,一直平稳发展。 可是一月前,在这个部落无知无觉中,瓦剌骑兵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峡谷的出口。 这样关键位置被人夺走,库里擦部就危险了,在被骑兵突袭后,凭着舍弃马匹牛羊,遁入小兴安岭中,才堪堪逃过一劫。 可即便人逃了,损失也惨重无比。 他们的牛羊马匹都被对方缴获,甚至连领地都被占领了。 无可奈何之下,库里擦只能悄悄派人联络东边的新余部落,通过他们的手,向戚家传达求救信。 信中表示,如果戚家愿意派人救他们,那整个库里擦部愿意臣服大楚,成为大楚的马前卒。 这本就是戚家的任务,因而没有拒绝,商量过后,由十一少,也就是戚若带着两百骑兵赶过去支援。 这两百骑兵是戚若的亲卫,并不是大楚的士兵。 戚家的打算是,由戚若这个绝顶聪明又武功高强的人出面,带领库里擦部的人杀回去,把瓦剌的部队赶回大兴安岭西边,顺便再次竖起峡谷内的屏障。 而事实上,戚若做到了,他智谋超群,很快就发现那些瓦剌人的弱点,趁其不备,带着亲卫骑兵和剩下的库里擦部骑兵突袭,在瓦剌营地中杀了几个来回,歼灭了他们一半骑兵。 剩下的人明知不敌,于是分成两路,一队从峡谷退走,被提前埋伏的剩余库里擦部人偷袭,扔下山石和木头,把所有人埋在了峡谷里。 而另外一队人向东奔走,打算沿着小兴安岭把新余部落拿下,整合资源后重新攻回来。 戚若早已猜到这一点,早早通知了新余部以逸待劳,等他们赶到,直接包了饺子。 至此,成功打入东北平原的瓦剌军,不等后军赶到,全部死在戚若的手下。 之后因为峡谷的混乱,在清理完之前,瓦剌人也进不来了。 也就说,库里擦部的危机解除了,好好防范,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么戚若是怎么受伤的呢? 这还要从他那过于出挑的美貌说起,因为知道自己相貌总是引起遐思和觊觎,戚若出门必带面具,且是那种狰狞恐怖的。 无论是骑马,打仗,还是战后休息,他都不曾褪下来过。 唯独那么一次,戚若带着自己的战马去河边,为它冲刷沾染到的血迹,顺便解开面具洗了一把脸。 当时周围并没有人,护卫们还护持在周围,按理来说,是没人能突破这些护卫的防线,走到戚若附近,看到他低头洗漱的容貌。 偏偏就是那么巧,不远处一颗高大树木上,趴着一位少女,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为天人。 此人是库里擦的女儿娜布吉娅,她见到这仿若神人的神仙少年,又是救他们一族于水火的英雄将军,顿时陷入深深的迷恋。 回去后娜布吉娅就和父亲说,要嫁给戚若,当妾也愿意。 库里擦自然乐意,毕竟马上要投靠大楚了,那和戚家加强联系是有必要的,这样对部族只有好处。 于是他当晚设下酒席,邀请戚若,并说出联姻的话。 娜布吉娅很漂亮,非常漂亮,是女真部的明珠,明艳夺目的五官,带有异域风情的奔放热情,在火堆下翩翩起舞,看傻了一众少年青年。 然而戚若是个意外,断然拒绝,直说自己永远不可能娶她。 这让库里擦极为没有面子,但戚若的本事他见识过了,可不敢有异心,此事只能作罢。 然而娜布吉娅不甘心,她日思夜想都是能嫁给戚若,为此死都愿意,甚至不怕死的想要闯入戚若的帐篷,被直接扔了出去。 戚若非常厌烦这种行为,直接毒舌嘲讽,“你长的这么丑,还想肖像我,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模样,你配吗?” 这番话可谓极不客气,羞辱到了极点。 娜布吉娅是部落的明珠,从小被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都可以从父亲或者爱慕他的男人手中得到。 她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深深迷恋,却被这样羞辱打击,顿时受不了。 她干了一件事,给戚若的饮水里下毒药。 库里擦部毫无防备就被袭击,不是没有理由的,库里擦部的二把手兀他早就被拉瓦人收买,里应外合才让他们措手不及。 戚若在了解情况后,立刻猜到库里擦部有内奸,在调配人手反攻回去之前,先把库里擦部犁了一遍,把内奸兀他查了出来。 兀他和他的亲信全部被战前祭旗,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倒没有管动,毕竟女真部的习俗,丈夫死了,妻子女儿可以由别人继承,灭杀全家这种事很少做,因为女人和孩子都是宝贵资源。 孩子长大可以成为部落的战士,而女人可以生孩子。 戚若遵循对方习俗,并没有动他们。 没想到这群女人和孩子中,竟然还藏着瓦剌的崽子。 兀他和亲信投靠瓦剌的时候,为了取信于他们,竟然把自己的女人送上去,等怀了瓦剌人的孩子,再带回来。 而这些女人和孩子心里向着的都是瓦剌,她们找到机会,联系了娜布吉娅,让她在给戚若一行人准备的水中下毒药。 因为只下在仅有的一个水囊中,戚若这边没防备。 那个水囊被做了手脚,之后他们离开库里部,没多久就被偷袭。 那些人也不射击别的,只把他们的水囊射穿,剩下的水囊不多,这个下了毒的就是其中一个。 戚若觉察不对劲,但是没办法,附近百里没有水源,有也不敢喝,谁知道有没有被动手脚,于是他把每一个水囊打开,都喝了一口,以身试毒。 还真被他试出来了,那个下了毒的水囊被找到,其他人不用喝带毒的水了。 可戚若却已经中毒,这种毒是瓦剌人独有的,毒花生长在蒙古高原上,药性很强,会让人浑身无力。 原本是用来捕猎猛兽的,现在用来对付戚若,自然效果非凡,即便他只喝了一口,也让四肢力气渐渐消解。 这种情况下,戚若本该带着人奔逃,尽快找到解药。 可他预料到,对方既然已经算计好了,就不会只让他轻易脱身,一定有无数的陷阱在等着他。 当初所处的位置,只有条路可走,向东去新余部求援,向南穿过一座山丘回巨鹿城,以及向西回到库里擦部落。 戚若果断选择了向东,虽然库里擦部有敌人,但他戚若正是去报仇的。 当时戚若身边还有一百七十多名侍卫,其余二十多人牺牲了。 他就带着这一百七十多人,杀回了库里擦部,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把整个人部落的青壮包括库里擦全杀了。 事后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他才来分辨哪些是瓦剌人的崽子,以及哪些女人向着瓦剌人。 这些人包括娜布吉娅在内,统统死在他的屠刀下。 剩下的人,他让侍卫送去新余部。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追杀,新余部出来一队人,原来这个部落也早已投靠了瓦剌,戚若去就是自投罗网。 所幸戚若没有,直接屠了库里擦部,解决了自己后面的危机后,正面对上了这队瓦剌人。 拼着受伤的代价,他带着侍卫把这些人都解决了,然后在新余残部的惊恐中,施施然离开了。 当然,后面他们这队人遭遇好几次伏击,是瓦剌人通过蒙古高原连通东北平原的几条河流,偷渡过来的,埋伏在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此时戚若已经因为中毒和受伤昏迷过去,为了把他安全送回来,侍卫们一次次拼死厮杀,最后只剩下六七个人。 要不是苏叶在戚家祠堂,说不定他们也完不成最后的目标。 听完这一系列的经过,苏叶还是不明白,“这和他跪祠堂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垂下头,“少爷屠了库里擦部。”其中是有瓦剌的间隙,可大部分人原本该是投向大楚的臣民,本应受到他们的保护。 苏叶嗤笑,才不相信那个戚若会因此愧疚,他大概率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和他的先祖戚将军相比,这人......可没有心,这是披着美丽皮囊的恶鬼。 他会忏悔?搞笑呢吧,估计是忏悔没把新余部也屠了? 442 第四百四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56 苏叶…… 苏叶没打算劝说什么, 人家跪自己的祖宗,爱跪多久跪多久,何必多事。 不过她还是去了前厅祠堂, 一是时间到了,她该下山了。 二来天气在白天变化明显,好似要下大雨。 这个季节下雨很难得,对周围河流的蓄水是件好事, 能大大利于灌溉。 可对于行路却造成麻烦, 因为雨后必然引来剧烈降温,然后就是霜降和冰冻。 苏叶还打算巡视东北平原广大地区, 必须抓紧时间了,不然过了冬至, 进入数九寒冬, 出行会变得极为不方便,到处是冰天雪地, 人也容易出事。 因此没答应中年男人的要求,苏叶还是去了前面的祠堂。 推开门,就看见昏暗的大厅中央, 跪着一个笔挺的身影,一动不动, 恍若雕像。 苏叶没理他,拿出香点燃,拜了三拜插上去, 然后从供台上把祭文拿下来, 放在台下的铜盆里燃烧。 伴随着陡然升起的火焰,一篇辞藻华丽,充满了溢美之词和满满赞誉的祭文, 瞬间化为灰烬。 之后她又拿出那坛酒,用杯子斟好,斟了三杯倒在地上,“戚将军在上,请满饮此杯。” 剩下的她没有动,连坛子放在祭台上,鞠躬,打算离开。 这时,一直毫无反应的戚十一终于开口,声音干哑,粗粝中带着难掩的野心,“我看了那篇祭文,文采风流。” 苏叶站住,转身看了他一眼,“谢谢?” “你也为曾祖遗憾吧?”戚十一不管她说了什么,自顾自道,“明明有卫霍之勇,更有成吉思汗横扫蒙古草原的实力,却一次又一次因为所谓的忠心,困于阴山以南,不得寸进。” 苏叶眉心一跳,从这段话中,听到了名为野心的东西。 大楚的北边有三道天然防线,位于东北的燕山山脉,是阻挡东北平原上女真部落南下的重要山脉,历史上在这座山上修建过好几次长城。 自从戚将军到了这里,就一路从燕山的南边打到北边,逐渐往燕山与大兴安岭中间过度地带科尔沁草原推进,并在西拉木伦河周围建起了巨鹿城。 另外往东的辽河下游平原,也被一并拿下,最终被献给了大楚。 也就是说,东北平原有近三分之一是属于大楚的,剩下才是女真各部落聚集之地。 在已有的平原上,大楚建立了三座城池,正好在西拉木伦河-西辽河-东辽河一线上,能有效的形成防御体系,阻挡女真人南下的步伐、而最重要的巨鹿城,更是在上游西拉木伦河处建立,这里也是大兴安岭西部的瓦剌进入东北的重要通道。 瓦剌想要东征,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通过这里,还有一条是从库里擦部所在的那条峡谷经过。 因为戚十一让库里擦部在那里投下大量石头和巨木,阻挡了峡谷通道,清理需要时间,因此暂时不需要担心那边的安危。 于是瓦剌人唯一进入东北平原的,就只剩下科尔沁草原这边了。 由于巨鹿城的存在,瓦剌人不能大举进攻,可悄悄偷渡一些士兵,翻越大兴安岭南端,翻山涉水偷袭来骚扰还是可以的。 戚十一也是因此被一路伏击,人从大后方来,哪里是想防,就能轻易防住的。 这也造成了他明明离巨鹿城不远,却回不去的状况。 马亓山其实是大兴安岭其中一座靠东部山脉,戚家祠堂建立在这里,离巨鹿城隔着一段距离。 这个距离在平时不算什么,可当戚十一受伤昏迷,就变成了必死之路。 好在他幸运的遇上了苏叶,不仅毒解了,伤势也在飞快恢复中。 可显然,这次的事叫这位少年,生出了浓浓的怒气和野心! 他与自己的先祖戚将军是全然不同的性格,更加锐利凶猛,勇往无前。 戚将军生于前朝末年,从出生到死亡,都在王朝的快速衰退期。 在这样的时刻,整个中原王朝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人灾**,以至于他们少了锐意进取的野心。 朝廷不愿意北进,与北方游牧民族进行交战,于是占据天险固守。 这个天险就是由东到西,燕山山脉—阴山山脉—祁连山山脉连成一线,都是高大且险峻的高山,骑兵很难翻越。 其中在这条线上,有几个缺口,祁连山山脉脚下的河西走廊,是进入河套地区的关键入口。 戚将军曾在这里向西征战七年,打下了武威郡,再往前就是张掖郡了,几乎占据了河西走廊的一半。 如果朝廷支持,以戚将军的勇武,也不是不可以像当年霍去病一样,彻底打通河西走廊,连接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 可惜到了武威郡,就被朝廷叫停,死都不让再往西。 前朝在武威郡设立郡,派了适合守城的将领来镇守,然后把戚将军调往了另外一个缺口。 也就是阴山山脉和燕山山脉中间的张家口,那里可是游牧民族进入华北平原的关键入口。 一旦被攻破防御,就意味着距离京城非常近,京城危矣。 前朝末年的几任皇帝都怕死,或者说控制皇帝的权臣宦官们怕死,把最厉害的戚将军调任到这里,就是想要让他守住门户。 戚将军一如既往的厉害,把大同盘地到阴山丘陵,再到坝上草原全都打了下来,再进一步,就可以把瓦剌人从大兴安岭以西的锡林郭勒草原赶走,让他们和漠北的鞑靼争地盘去。 可惜,戚将军的军事行动再一次被叫停,不允许他再北征,而是回到张家口,再次守住京城的门户。 当时戚将军表达了不满,觉得朝廷如此做,就是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还给瓦剌人。 因为他多次上谏,要求出兵,被朝中只想要安稳的人不满,甚至猜测他是不是想拥兵自重? 这样的人可不能放在京城附近,于是戚将军再次被东调,这次来到了燕山以南,也就有了之前说的巨鹿城。 可以说,戚将军对上北方的游牧民族,就没有输过,奈何朝廷不给力,死拖着他的步伐不让进。 而戚将军为人也确实忠君爱国,一直死守着底线没有越雷池一步。 然而这位戚十一少,和曾祖是完全两个画风。 他的眼中都是野心和无所顾忌,这是蛰伏的猛兽! 可以想见,如果没有苏叶的出现,依照大楚对戚家的不设防,这位戚十一少很快就能平定整个女真部,然后带领这支能征善战的渔猎民族,攻入蒙古草原上的瓦剌和鞑靼,彻底统一北方,最后成为大楚的威胁。 那么,他是否会取代大楚的地位,成为进入中原的大一统王朝呢? 苏叶缓缓转身,低头与跪在蒲团上的戚十一对视,眼中满满都是审视,“你想做什么?” 戚十一抬眸,里面的野心和疯狂让人心惊,声音却平静至极,“不做什么。” 他淡淡道,“只是我戚家儿郎的鲜血,需要用血肉祭奠。” “你可真不像戚将军的后人,”苏叶抬头,看向上方正中央的戚将军牌位。 这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实则宅心仁厚,很少赶尽杀绝,即便攻城略地,也往往都是把鞑靼和瓦剌赶出去,赶到更远的北方,而不是杀光。 戚十一不一样,他动辄屠灭一个部落,杀伐果决,毫不留情。 戚十一也转头看向牌位,默然半响,突然道,“你不是林家人吧。” 苏叶挑眉,没有回答。 “林家是读书人,培养不出你这种......藐视王权的人。”戚十一蓦地笑了一下,只有同类才能认清同类。 他自己是个无所顾忌之人,对这种人也最为熟悉。 这位林墨玉,名字取的好听,听上去就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表面上看也是。 可实际上呢,他眼里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的敬畏,这种人,不可能是林家那种以儒家思想传家的人教得出来的。 苏叶慢条斯理整理衣袖,语气轻松随意,“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戚十一冷笑,“当年先太子兵变失败自杀,东宫烧毁,一子一女被悄悄运出了宫,后来女儿失踪,儿子从齐国公府带回,封为义忠郡王。陈景轩这个先太子亲信,义忠郡王的舅舅借着太上皇愧疚回京,结果却在不久后,离开了京城。难以置信,义忠郡王的安危于他如此重要,竟然不在京城护着这个先主遗孤和唯一的外甥。陈景轩去到江南后,和江右良交好,可以理解,毕竟江右良是皇亲国戚,也是他掌握江南势力最麻烦的阻碍。可当时林家只有刚进入仕途,就不得不守孝的林如海,他为何对林家如此亲近?” “十几年前的宫廷秘闻,和远在京城和江南发生的事你都知道,果然狼子野心!”苏叶不理他的试探,下了定义。 戚十一不答这堪称质问的话,继续道,“我思来想去,就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宫里的那位义忠郡王,不是他陈景轩要效忠的对象,也不是他放在心里牵挂的亲妹妹的孩子。那么谁是呢?是被高家隐瞒下的太子嫡女?当然不是,先太子妃的女儿,和他陈景轩有什么关系,顶多看在先主子的份上,照拂一二。这也是他这些年,支持和把高家拉上战车的原因吧?” 全对! 苏叶微微眯眼,为戚家的情报网暗暗心惊。 这么多隐秘,就连太上皇和新帝都未必全知晓,远在东北边境的戚家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说他们没野心,傻子都不信! 大拇指和中指不自觉摩擦,她在心里思考,是把人灭口呢,还是灭口呢? 他知道得太多了! 戚十一跪着,自然看到了这手势,居然笑了,肆意而张扬,“果然如此,你证实了我的猜测,你不是林家的孩子,而是先太子儿子。陈家为了保你,不,是陈大奶奶那个蠢货,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私自调换了你的身份,然后又把你交给人贩子带走,对吗?” 苏叶没有回答,蹲下来和他面对面,轻声细语,“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戚十一眉目舒展,竟然心情极好,那笑容明媚的,堪称百花盛开刹那的风华,叫人不由心跳加速,难以呼吸。 “陈景轩这些年动作频频,从东北到西北,从西南到海外,各种行动,其实都是为了你吧,你有野心,不仅想要夺回原本属于你父亲的皇位,更要一个大一统王朝,不仅限于大楚现有的地盘!”他斩钉截铁道。 “答对了,”苏叶凑近他,声音越发轻柔,“可惜,你知道太多了,戚家,呵!” 原先她还真以为,戚家真是赤胆忠心之人,不曾想戚将军是戚将军,戚家人是戚家人,他们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一个拥有强大情报系统,还把她每一步都看清,野心勃勃的家族,不能留! 她缓缓抬手,中指抵在戚十一的额头上,“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让你保持最完美的面目死去好不好?” 戚十一笑容更甚,“你不会杀我的。” “哦?”苏叶面目柔和,笑语盈盈,“我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吗?” “不是,”苏叶这些年的部署和行为,可以称之为‘仁君’,因为她一直在为提高百姓幸福生活而努力。 可心慈手软?呵,别搞笑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还有那般改革盐政,横扫海外手段之人,怎么可能有心软那种东西。 虽然戚十一一直没有看透,她做的这一切目的是为了什么? 权柄吗? 不,如果真是为了权柄,那加强中央集权就好了,先组织人手谋反,登临帝位后,把反对自己的人杀了,坐拥整个王朝,想做什么不行? 可苏叶不是这样做的,桩桩件件都在为百姓谋福祉。 曾经他也以为,这是一个虽然有野心,却也心怀天下的仁义之君,甚至还觉得,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将来,等他横扫草原,两人之间终有一战! 然而在见到这人之后,戚十一就知道自己错了。 眼前的少年心怀大爱不错,可却不是全然无私,甚至是一种极致的自私。 他有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不是为了所谓的帝王权力,也不是造福天下。 那会是什么呢? 戚十一深深盯着苏叶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她的贪欲到底从何而来。 看不透,完全看不出来。 苏叶的眼神清澈如水,好似单纯没见过世面的稚子,干净透亮。 她甚至没表现出名为野心的东西,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眸,如天空般清亮明澈,如湖面般平静澄澈,干净到不可思议。 “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取来如何?”戚十一看不透,干脆发问。 “为我?”苏叶好笑,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居然说为她,她不信! 戚十一伸手,缓缓抚摸苏叶的脸,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优美的下颌线,动作自然亲密,和他之前拒绝任何人靠近相比,判若两人。 “是呀,”戚十一的声音也压低,靠得更近了,两人几乎能闻到对方的呼吸,“我为你打下东北和大漠,还有西域和西伯利亚,凡是你想要的地盘,我都打下来献给你好不好?” 苏叶一怔,她竟然没从这话里听出任何说谎的成分。 这人是真心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戚家能有如此骇人的消息网,想来筹谋了至少几十年。 如此有野心,又出现了如此厉害,仿若戚将军在世的绝世将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谋划? “他们是为了自保,”似乎看懂了苏叶的疑惑,戚十一解释,“他们只是关注朝中的动态,但从未插手过。我不一样,守着东北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意思,杀人才是我的宿命!” 可当帝王不是,他就是想要上马征战,纵马驰骋,马革裹尸是他想要的一生。 至于结果,呵,谁在乎! “那你选我做什么,反正你有能力有人手,去打就是了。”以戚家的地位,在大楚朝廷中拿不到兵权,可以从女真部落招募。 想来那些女真族人,不敢也不会反抗,最后一定会成为他手里所向披靡的刀。 “不,”戚十一缓缓摇头,“我现在有想要的东西了,我想要你!” 苏叶挑眉,指着后方的牌位道,“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再说一遍?” 戚十一笑了,明媚如昭阳,看起来就是再耀眼不过的少年,“我要你!” “我是男的,还是未来帝王,”苏叶也笑了,觉得这人真是没脸没皮,没有任何道德羞耻心,戚家是怎么养出这样天生反骨的子孙的? 戚十一歪了歪头,魅惑的容貌中竟显出几分纯真无邪,“无妨,我可以当你的皇夫。” “所以你已经计划好了,打下大漠当嫁妆?”苏叶也歪头,眼睛眨啊眨,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哦。 戚十一认真点点头,期待的看向她。 “啧,当着戚将军的面,拐跑他的子孙,我是不是很棒?”苏叶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魅力爆表了。 戚十一抬眸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没关系,反正他豁达。”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不孝子孙! 再豁达的人,面对出息的儿孙上赶着给别人当男宠,好吧,戚十一要求高点,要求当皇夫。 可是两个男人,即便是历史上也出现过男皇后,然而但是,在世人眼中的形象,依旧是以色侍人的男宠罢了。 所谓的皇后之名,史学界和读书人是不肯承认的。 戚十一如此做,简直是把戚家的脸色放在地上踩,好一个孝顺子孙! “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戚十一丝毫不在意,眉目中俱是欢喜。 苏叶坐下来,和他四目相对,“那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你说!”戚十一眼前一亮,觉得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么着,你要是掌握了东北,把女真部彻底汉化,我就让你当男宠;要是横扫蒙古草原,把大漠囊括其中,就是皇夫了,明文记载的那种,圣旨册封;要是拿下河西走廊和西域诸国,我可以承诺你唯一皇夫的位置,但有条件,必须在三十岁以前。” 苏叶把手放在他脸上,轻轻抚摸,柔嫩光滑的肌肤就在手下,让她几乎忘了促狭打趣的心思。 所幸某人灼灼目光,让她回神,定了定心,继续道,“你知道的,身为帝王需要子嗣,我只能保证坚持到三十岁,要是你没完成,我可就要纳妃了。” “要是成功了呢?”戚十一蓦地伸手,把她圈在怀里,好似全力禁锢自己的所有物,不让其他人染指。 “成功了,那我就从宗室选继任者好了,”苏叶轻笑。 这当然不可能,她辛辛苦苦搞来的江山,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与别人呢。 当然是生下和戚十一的孩子,这江山一半是她抢来的,一半是戚十一打来的,由他们的孩子继承,才顺理成章不是吗? 不过她会记得怀孕的时候做一做手脚,生一个女儿。 “再好不过,”戚十一眼神亮亮的,看着她的双眸中,仿佛盛满了星辰。 “啪——”苏叶一巴掌敲在他头上,“还不放开我!” “哦,”戚十一放开手,眸中闪现出惊人的战意,“那就从现在开始吧,我们等会儿下山,我去召集人手,趁着西拉木伦河结冰期还未到,直接打过去。” 苏叶嘴角抽抽,断然拒绝,“不行!” “为何?打他们并不需要时机,”在戚十一看来,瓦剌人太弱了,不必等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离我上位还有几年,难道你想被大楚朝廷猜忌,然后带着整个戚家离开巨鹿城?”苏叶反问。 现在的太上皇和新帝对于目前的疆域已经满足,且因为海上贸易巨大的利益,他们将大部分目光和兵力放在了南边。 对于北边,一是按惯例防守,二是打算等羊毛经济对草原造成影响,潜移默化拿下草原。 农耕文明对战游牧文明,本就艰难,即便打下了,想要守住也很难。 与其浪费人力财力,还不如据天险而守。 说到底,太上皇已经老了,没有开疆拓土的野心,而新帝因太上皇在卧榻之侧,更多的心力放在了内斗,对于向北扩大地盘,也没什么想法。 在他看来,阴山以北都是蛮荒之地,打下来也不能带来更多利益。 至于开通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在海上贸易已经发展的现在,好似也没什么必要。 国库不缺钱,他想要的仅仅是彻底掌握军权,可惜太上皇不死,他就一日完不成这个想法。 因而在两代帝王都没想法的情况下,戚家冒然出兵,必定会让两位帝王不悦,甚至忌惮上。 那为了戚家安危,只能全家老小跟着戚十一转战东北,漠南和漠北了。 戚家男人就算了,上战场也是他们的爱好,可是女人和孩子呢? 既然现在戚家和戚十一已经不是苏叶的威胁,她的善心又上来了,能保还是要保的,何况这于她而言,又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在戚十一眼里,全都不是事,戚家的女人和孩子也是上马能征战的人,到时跟着一起走就是了。 至于粮草问题,有东北平原这个大后方,和粮商会的协助,完全用不上大楚朝廷拨粮,那他们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 苏叶无语,这人天生反骨,还真是......适合打仗啊! “好了,你听我安排,首先,下山后就装晕,让你的人带着你招摇过市,叫所有人都知道,瓦剌人已经打过来了,他们打算从西拉木伦河进攻科尔沁草原,进而图谋整个东北和燕山山脉以北的地区。杀你只是第一步罢了,战争一触即发。” 先用戚十一戚家人的身份,挑起仇恨,调动气势,然后由巨鹿城的知府和守将向朝廷谏言,请求增兵,瓦剌人随时会打进来,需要时刻备战。 按照朝廷现在的情况,战与不战在两可之间,战也行,朝廷拿得出足够粮草,不战也没大问题。 按照他们的想法,有巨鹿三座城池据守,还有戚家人在,是不会有问题的。 因此朝中会形成两派观念,互相争斗。 其中一方认为可以不战,反正威胁不大。 而另一方则是在东北这块广阔平原上购买了土地的人,他们还等着来年继续种地呢,要是瓦剌人攻打成功了,那整个东北平原就不适合农耕了。 瓦剌人不会耕种,还不会搞破坏吗? 他们肯定不会让平原的土地上顺利耕种,要么抢走,要么直接烧光。 那些尝到了圈地甜头的人,肯定不愿意收成变少,选择主战就毫无疑问了。 这么一来,双方吵起来是必然的,这时候苏叶的人就可以出面,居中斡旋,表示戚家和东北军都挺厉害的,增兵完全没必要。 要是确实需要的话,就让戚家去女真部募兵好了,简直是一举两得,既不用大楚将士出战,做无谓的牺牲,又可以让女真部减员,缩小实力。 当然了,朝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可以出粮草,反正朝廷不缺钱。 他们甚至都不用派人搜集粮草,再运送过来,只要和粮商会签订合同,那边付钱,东北这边的粮商会仓库,立刻就能给军队送粮。 多么简单的方式,不费一兵一卒! 想必无论太上皇和新帝,知道有如此省事的法子,肯定会答应。 戚十一听完,立刻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你不愿意大楚百姓牺牲?” “不,”苏叶微微摇头,“我只是不想他们参与到你的征伐中。” “为何?”戚十一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如果担心那些人不是游牧民族的对手,那没必要,他戚家一定能把他们训练的能征善战! 苏叶凑近他的耳边,用几乎气音道,“我听说草原诸部和西域各国都很富有?” 戚十一讶然,“你要钱?” 一个天下权势都不看在眼里的人,居然要钱? 当他登上帝位,整个天下都是他的,钱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我要的是财富,又不是民脂民膏,”苏叶微笑。 黄金,宝石,各种财富都掌握在贵族手里,无论是草原各部,还是西域大小国家,普通百姓的日子都过的艰难,只有贵族掌握了大量财富。 这些人没必要留,正好财富变成她的,还能去掉压在各族百姓头上的大山,给之后的统治打下坚定的基础。 戚十一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清晰的传达出同一个意思。 这次征伐,可以不是血腥屠杀,但必须让某些压迫百姓,骑在普通人头上吸血的寄生虫消失在历史舞台。 戚十一眼神闪了闪,眸中迸射中兴奋的光,他就知道,这人和自己一样,没有那没用的心软,该狠的时候,下手绝不留情。 “你还想要什么?”财宝而已,都收集起来献给她又何妨? “够了,”苏叶笑起来,“找个好地方,等我来取。” 这些财富不会进入大楚,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样等苏叶收到系统空间,才不会惹人怀疑。 “嗯,”戚十一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心里有数,这事只会是两人之间的秘密,至于其他参与过的人,呵。“你还有什么计划?” “张家在西北发展的不错,他们的羊毛生意已经深入漠北的鞑靼,初步取得了他们的信任。鞑靼和瓦剌虽之前是同一支,可这么多年摩擦不断,时有战争,互相都想吞并掉对方。奈何实力相当,并没有结果,但瓦剌杀害了前鞑靼首领,这个仇恨一直在。” 大漠被四座山脉分成了三块,分别是大兴安岭和肯特山脉中间的黑龙江上游平原,目前是瓦剌的地盘。 肯特山脉和杭爱山脉中间的色楞格草原,杭爱山脉和阿尔泰山脉中间的太湖盆地,属于鞑靼地盘。 鞑靼占据两大地盘,条件却没有大兴安岭以西这一块水草丰茂,因此地盘虽大,双方势力相差无几。 张家人实施羊毛计划,一直是从西平府出发,由河西走廊的张掖郡去到大湖盆地,从那里开始渗透,近两年和鞑靼的关系处于和平互通期。 太湖盆地这边的部落,已经对张家人为主导的马商们,有了深切的好感。 如果由他们出面,说服这部分鞑靼人,再由太湖盆地的鞑靼人,去说服色楞格草原的鞑靼王庭,和东北大楚-女真军一起,攻打瓦剌部,是很有可能的。 鞑靼从西面进攻,而女真部从东部,大楚军队在南部守住他们南下的路口,就可以像包饺子一样,把瓦剌整个歼灭。 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横穿大漠,从中间的沙漠戈壁直线去往西域。 这是不现实的,且不说沙漠有多危险,真逃过去了,鞑靼也能从太湖盆地翻过阿尔泰山脉追击。 “这虽然能快速消灭瓦剌,但也会壮大鞑靼的实力,战争中他们可以抢走瓦剌的战马和各种物资。原本他们就因为和大楚的羊毛贸易,而越来越富庶,要是战马再充足,未必不会再次南下劫掠。”戚十一道。 “不错,所以你必须快刀斩乱麻,在消灭瓦剌部后,立刻出击,以闪电般的速度,袭击鞑靼王庭,也就是色楞格草原中心城市,然后控制住杭爱山脉,让太湖盆地的鞑靼无法救援。”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方式,在鞑靼打赢瓦剌人的当口,绕道他们后方,千里突袭王庭,就相当于他们也得和瓦剌残部一样,穿过隔壁沙漠,不然就得正面对上鞑靼出征的骑兵。 戚十一略微一沉思,“可以,扎木托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在打下瓦剌后,一定不会退守,肯定想和大楚军队碰一碰,好全线拿下黑龙江上游草原,以及锡林郭勒草原。” 鞑靼打瓦剌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占据这两块肥美草原,统一不是目的,掠夺才是。 因此鞑靼获胜后,肯定不愿意退回去,必然和大楚有一战。 扎木托作为鞑靼诸部落的首领,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自身的野心,都不会甘心退回去的。 这就给了戚十一可乘之机,只要他速度够快,又没有迷路,横穿北部荒漠,是可以直捣王庭,切断鞑靼军队的补给线。 可这样一来,这支军队就成了孤军,孤悬沙漠之中,无人增援。东边是鞑靼的主力部队,刚刚打赢了胜仗,西边还有太湖盆地的鞑靼各部虎视眈眈,非常之危险。 戚十一不觉得危险,反而跃跃欲试,抬起的双眸中都是灼灼光华,“你且等着,我打下鞑靼王庭送给你!” 苏叶笑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当然战局瞬息万变,听不听是你的事。” “比如?”戚十一没有犹豫,苏叶已经展示了她的战略眼光,以及部署全局的能力,那这所谓的小建议,就不可能小了。 “比如放一部分瓦剌军队的主力离开!”苏叶笑着道。 戚十一略一思索,立刻明白其中关窍,“你想让他们在穿越大漠后,直接去抢鞑靼的太湖盆地?” “不错,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合围你了,可以给你拖延一段时间,让你直接和大楚军队东西合围,消灭鞑靼主力。”苏叶点头。 只不过,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如何确保这部分瓦剌军队去袭击抢夺鞑靼人的地盘—太湖盆地,而不是看重了大楚的地盘,比如阴山南部,河套平原,以及河西走廊部分地区。 这就需要戚十一想办法解决了,给瓦剌留多少人,怎么引导他们对鞑靼的仇恨,以及这一路怎么从东往西驱赶,让他们只能抵达太湖盆地附近,而不靠近南边,都是大问题,困难重重! 戚十一湛然一笑,如初升的太阳,冲破层层云雾,绽放出刺目的光辉,“我戚若,接受这个挑战!” 443 第四百四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57 一行…… 一行人又在祠堂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中年男人就带着人匆匆下山了,其神情焦灼, 让人一看就知道,那被背着的人肯定凶险万分。 他们先闯入了塔木卡所在的村子,找到族长,“我们受到瓦剌人伏击, 十一少中毒重伤, 前路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手埋伏,需要许多人护送十一少回巨鹿城, 请族长通知附近几个村子,如果有人愿意,戚家不会亏待了他们!” “戚管事说哪里的话, 我们本就受戚家照拂,为戚家分忧是应该的, 我这就去通知,”族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立刻去安排人。 戚家是积善之家, 对于他们这些佃户非常好, 收的租子永远是最少的,要是家里的孩子愿意, 还可以加入戚家的护卫队,光每月的钱财就不少。 如果有人牺牲了,戚家还会给予大笔奖励,并安排其子女去戚家的学堂免费就学,长大了也会安排一份工作。 如此好的条件,让所有受过戚家恩惠的人, 为他们卖命也在所不惜。 不过一个时辰,附近村子就集结了五十几个青壮,各个身材彪悍,手拿武器,护卫在戚十一身边。 就这样一行六十人,骑着快马,直往巨鹿城狂奔而去。 这让埋伏起来,想要偷袭的瓦剌人不由犹豫,能偷渡过来的本就是少数,这一路上又被戚十一的护卫斩杀大半,剩下不过二十几人。 那些村民各个身强体壮,彪悍的紧,身上的弓箭也寒光凛凛,一看就是打猎的好手,让他们一时有点怯战。 加上戚十一明显受伤严重,他们的任务就是斩杀戚家的天才戚若,现在人已经昏迷了,估计救不回来了......吧? 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就此回去汇报? 这一犹豫,那六十人已经快马跑出了包围圈,众人面面相觑,只得作罢。 算了,这里离巨鹿城可也不远,时不时还有巨鹿城的将士出来巡逻,再靠近被发现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他们慢慢退回了大兴安岭南麓,打算再次翻山回去。 走到马亓山不远处,为首的人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如果他们去山顶把戚将军的牌位带回去,不也是大功一件? 即便到时候戚十一没死,有戚将军牌位在,也能羞辱戚家人吧? 被他们珍而重之的祖先牌位,竟然被他们瓦剌人抢走了,哈哈哈,岂非大块人心? 这么想着的众人,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他们再次掩藏起来,打算等天黑后,躲开村里人视线,再偷偷上山。 而苏叶落后戚十一等人半天下山,正好在半山腰看到了山脚这群鬼鬼祟祟的人。 春景眼神一凛,“少爷?” 苏叶微笑,唰的展开扇子,指着底下那些人道,“春来,还记得你学会的化妆术吗?” 春来点点头,“师傅说我已经学到了精髓,化妆好后宛如易容,不会让任何人觉察出不对劲。” “很好,那你们去把那些人弄晕,然后送到戚家去,再透露一下关于化妆术的妙用,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苏叶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叶不知道戚家对大兴安岭以西的瓦剌有多少了解,可想要达到快速突袭,瓦解主力的目的,全盘了解对方和自身的实力是有必要的。 因此这边的人如果能学会那些瓦剌人的言行举止,再有一张化妆过后一模一样的脸,想必从未见识过的瓦剌人,永远也不可能怀疑熟人。 那么让他们去到瓦剌人身边,窃取机密就再好不过。 而且这次刺杀行动,一环扣一环,先是通过库里擦部被袭,把戚家人引诱过去,然后利用戚十一对库里擦本人的不设防,给他下毒。 紧接着是新余部的背叛,新余部一开始没有背叛,听候戚十一的调遣,是因为在他没受伤之前,凭借个人武力,就可以杀个七进七出,身边又有那么多实力强悍的护卫,很容易就让人跑了。 而等到戚十一中毒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帮忙过一次,任谁也不会认为,之前兢兢业业帮忙的人,会在这一刻反叛。 要不是戚十一本人十分敏锐果敢,就算中毒也凭借超强的战力,带着人杀回库里擦部,之后又借着送女人孩子去新余部,顺势清理了新余部的叛逆,说不定还真栽在瓦剌人手里。 如此连环套,还搭上了两个本已经掌握住,可以凭此为跳板南下侵扰整个东北平原的女真部落,就为了设计杀死戚家天骄,非瓦剌高层不可为。 所以这些杀手,一定是瓦剌掌权人的手下,说不定还是心腹。 如此一来,利用得当的话,尽可以掌握许多隐秘资料。 另外,或许这些人还有更多的妙用,比如在戚十一驱赶瓦剌残部的过程中,如何有效引导他们去袭击太湖盆地的鞑靼人,而不是大楚边境,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大问题。 可如果有了内应,想要达成就要容易的多。 顺便的,苏叶微微眯眼,对于戚十一这个人,她可还没有被对方的美色迷惑,知道这是怎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她甚至也没想清楚,对方何以变得这么快,难道所谓一见钟情,真的可以让他放下男女纲常,不顾两人都是男子身份,甚至不惜放弃以往的野心,为她打下半壁江山,只为了能和她在一起? 苏叶是自信,但还没有狂妄到如此盲目的程度。 戚十一虽然没有说假话,承诺也是真诚的,但这真诚里,一定还包含了什么她没觉察出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不管他有什么想法,苏叶都不担心自己压服不了他。 所谓一力降十会,她的实力已然足够藐视这个世界任何人,也不用担心某些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 这既是对实力的自信,也是对自己观察力的自傲。 苏叶微微一笑,看着春景和春来以乳燕飞扑的姿势,轻巧而快速的下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瓦拉人身后,悄声点住了所有人穴道,而他们却无一人反应过来。 这是震慑不是吗? 让戚十一知道,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 你或许收集了不少消息,知道了不少隐秘,可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化妆易容术,比如点穴,比如高深到瞬间制住所有人的能力。 苏叶微微一笑,让春来架着马车,把这二十几人送去给戚家人,自己则带着春景,慢悠悠翻山,去巡视另外一边的粮商会庄子了。 庄子的建设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甄管事确实完全按照她的指示做事,不打丁点折扣。 这一片几万公顷的土地,是粮商会在东北平原最大的一处庄子,也是最先建设起来的,光移居过来的耕种的人,就超过了万人。 因此在山峰上看到的,就是一大片土地中央,靠近湖泊处,建起了一个小小的镇子,里面房屋井然有序,一排排规格相似的院落,中间有一个不小的广场,这么冷的天气,广场依然有不少人,热闹非凡。 靠近了才发现,这里竟形成了一个小集市,许多人把自家做的东西拿出来摆摊。 比如东边一位大娘,卖的是毡靴,这种靴子用羊毛、骆驼毛、牦牛毛等制作而成,只有少数民族会做,在东北的冬天非常适用,耐寒耐磨,还舒适。 即便是大雪天,穿着出门也不用担心冻坏了脚。 苏叶走过去,拿起一双,一边观察,一边询问,“大娘,这是你自己做的吗?用的什么毛?” 那位身材健硕的大娘乐呵呵道,“是嘞,小公子喜欢,我便宜卖给你,只要一千两百文,可以穿上五六年。” 苏叶用力试了试,非常牢固,手艺确实非常好,“防水吗?” “当然防水,”大娘很骄傲,“踩进河里都不担心渗透。” 苏叶让人打盆水来试试,众人见有热闹可瞧,全都凑过来,积极的很,没多久水就送来了。 苏叶把一双毡靴放进去,让水浸湿一半,片刻过后再拿出来,水滴顺着鞋面往下滑,里面依旧干燥,“这种靴子,您做一双需要多久?” 大娘也没有隐瞒,非常爽快道,“最少需要半个月,这还是皮子提前炮制好,不然需要更久,我不蒙人,这靴子可好用了,下雪天出门不担心湿了脚。” 苏叶点点头,“那您知道有多少人会做这个?” 大娘立即摇头,一脸骄傲道,“只有我会,我是跟着我娘学的,我娘跟姥姥学的。” “那您介不介意教其他人?”苏叶询问,“当然,是有报酬的。” “什么?”大娘一愣,面上露出不情愿。 苏叶也懂,像这种私家手艺,没人愿意交给外人。 可她同时也知道,只要利益足够,就没什么不能谈的。 苏叶没有多说,继续逛下去,这个小集市别看小,涵盖了人生活需要的方方面面,从衣服到吃食,小孩的玩具和书写工具等等,应有尽有。 作为庄子里的工人,在这里工钱高,生活成本又低,只要待的时间超过半年,家里就能结余出一些银钱,那么拿一部分出来改善生活,就是必然的。 像衣服,因为有许多单身青年,并没有带着家人过来,他们自己又不会针线,于是某些大娘大婶,就提前购买一些布料,等需要的人挑好,给他们量身现做,一般三四天就能好。 又或者西边一点有个卖糖葫芦和糖人的摊子,是专门为这里孩子服务的。 家长有钱了,自然不会亏了孩子的嘴。 因而这里的集市,一点也不比正经的县城买卖少,相反,因为广场只有这么一个,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显得格外热闹。 苏叶在其中还看到了一些本地人才会做的特产,比如独家秘方的泡菜之类。 她挑了几个感兴趣的小玩意儿买下,让春景收起来,打算等积累到一定程度,让人专门送回去给黛玉和玄玉玩。 逛了好一会儿,玩尽心了,春景也暗暗打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这些人的生活水平,庄子里的管事是否合格,有无欺辱普通工人的现象,或者任人唯亲,中饱私囊,把庄子给工人的福利吞掉之类的等等。 结果还不错,大家对现在的生活都比较满意,就是一些小问题,也都在可接受的范围。 不枉她让人建立了审查制度,像这种暗中查访,时不时就会来一次,不告诉甄管事在内的任何人。 当然,明查也有,可基本都在暗访后。 暗访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然后根据这些再明查,总能找出问题出现在哪里,然后及时解决。 这一套制度目前看来还算完善,这个庄子建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大面上还算平稳,没有出现明显的**问题。 苏叶还算满意,又观察了一些小细节,比如庄子上有没有设蒙学,教导庄中的儿童认字。 比如有没有请专门的大夫过来坐诊,上万人呢,头疼脑热时常都有,此地离巨鹿城有两天的路程,要是急病就可能耽误病情,需要有大夫在。 另外卫生问题,机器保养问题等等,她都通过购买,闲聊,观察弄清楚了。 而这前后不过花了一个时辰,庄子里出现外来贵公子的消息,终于传到管事们耳中。 他们心里一惊,同时暗暗叫苦,不是秋收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查访了吗,这次又来? 之前是打扮成前来投奔的某家人亲戚,现在是贵公子,下次又是什么? 他们虽然心里不虚,可也觉得麻烦的紧。 众人相继从办公的院子出来,互相对视一眼,任命去见这位目的不明的公子,只希望千万不要是来找茬的。 当他们走到广场,就看到一个风姿绝然,鹤立鸡群的俊秀少年,站在人群中央,正耐心的和一群孩子说话。 这些孩子有大有小,因为在庄子上伙食好,各个养的虎头虎脑,也不怕生人,全都挤过来好奇打量这个好看到过分的‘哥哥’。 “您是哪里来的?”一个黝黑的男孩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看着就极为机灵讨喜。 苏叶啪得一声打开扇子,微微一笑,“江南。” “江南在哪里?”其他孩子也问。 “在长江中下游,”苏叶耐心回答。 “长江是什么?”天真的孩子,一脸懵懂。 “这就涉及到地理问题了,”苏叶随手从一个小孩手里,轻轻巧巧夺过木棍,随意的在地上画起简易地图来,“看,这里就是长江,而这一代就是江南了。然后从这里到这里,是黄河。黄河以南叫河南,黄河以北叫河北,你们在河北更北的这里。” “哦哦,”孩子们似懂非懂,“我们这边也有河,叫......姆子河。” “我知道,”苏叶随意指了某一点,“在这里。” “这么小吗?可是我们的河很大,”有孩子不解道。 “那是因为世界更大,所以显得这么大的河流也小了,”苏叶笑了。 “这么大吗?”黑男孩比划着地图大小。 “不,这只是世界的一部分,”苏叶继续画,往外扩展更多的内容。 孩子听的懵懵懂懂,只知道有好多好多地方,好大好大的地方,然而过来的管事们,却听出了一声冷汗。 哪家的小公子啊,竟然这般不晓事,把舆图这样重要的东西,随意画出来。 他们忙上前,打断苏叶的科普,“公子,敢问公子来自哪里?来庄子上是为了?” 苏叶转身,扫视了这十几位管事,把他们最近的经历都演绎了出来。 唔,还不错,虽然有一两个滑头,偷懒没干活,但大部分人还是认真的。 她微微一笑,“江南林家,我听说粮商会在东北的庄子收益颇丰,正好游历到此,见还有不少土地没有被开发,就想咨询一下,那些土地是不能开发吗?我要是买下来,是否也能打造出这样的庄子?” 管事们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来视察的就好。 像这种来打探情况的,他们已经接待了很多次,早就整理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流程。 怎么确定土地是否适合种植,确定后要怎么购买,怎么规划建设庄子,人员从哪里来等等,所有资料一应俱全。 不管谁来,拿到这些,都能很快建起一个庄子,三个月修整好,三个月开荒出土地,然后第二年就可以开始种植了,到第三年就能实现自给自足,之后只要按部就班,就能每年创收。 这可是价值千金的经验方法,甄管事直接让他们白送了。 刚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想通,粮商会就是做粮食生意的,这些人在本地置办了庄子,收成又运不回去,当然只能就地售卖了。 那还有比卖给粮商会收获更大的吗? 粮商会人手有限,也不可能把东北这么大的平原全都买下来种粮食,既然如此,那何不与人方便,帮助其他人尽快出产粮食,他们也能更快的与对方合作。 因此无论谁来取经,庄子上都会派一个管事接待,然后带着他参观,顺便赠送资料,要是对方会来事,送些礼物,还会帮着对方一起去官府办手续等等。 得知苏叶是这个目的,他们当即放松下来,派了二管事接待,其余人回去了。 二管事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笑呵呵如弥勒佛一般,说话好听,介绍也仔细。 苏叶听完,表示很满意,“不错,你们对工作很上心,春景,记一笔,考核结果优良,年底集体涨工钱。” “是,少爷,”春景立刻拿出随身带的记账本,快速记下。 二管事一愣,脸色变得有点僵硬,小心询问,“公子您是?” 春景放下炭笔,拿出一个令牌,是粮商会高层才有的。 这令牌不过六枚,其中苏叶,甄管事和陈景轩一人一枚,另外三枚给了对商会贡献很大的三个研究部负责人,就连那些最早加入的商人都是没有的。 二管事见了,先是脸一白,然后再一喜,“不知公子到,怠慢您了,我立刻叫其他人过来。” “不必了,”苏叶摇头,“我这里有一桩生意需要你去做,且记下来,等会儿传达给其他人吧。” “您说,”二管事立刻恭恭敬敬站好。 “我见外面集市上,有一位卖毡靴的大娘,手艺极好,那靴子在下雪天穿出去,保暖又防水,是极合适的。” 二管事想了想,“我知道这个,听说天冷穿着出门也不会冻脚。” “嗯,戚家最近用的上这个,你们和人家管事接触一下,看是否需要订购,注意保密。” 戚十一肯定不会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再出兵,冬日里本就严寒,出门打仗更需要保暖用的东西,想来这种实用的靴子,他们一定会很满意。 这靴子的效果,是她当初亲自尝试过的。 有一年冬天,夏洛克接到俄国某位贵族的请托,请他去调查一件离奇的杀人案。 这件案子不同寻常,死者莫名其妙死在屋外,当时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当晚没有下雪,也没有风,按理来说,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的,即便清除了痕迹,也能看出来。 可死者就是死在了雪地中央,周围干干净净,既没有死者的脚印,也没有凶手的脚印,谁也不知道死者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这个案子为难住了很多警探和侦探,作为咨询侦探,夏洛克最喜欢这种别人都搞不定的案子了,接到邀请就去了。 可惜从伦敦到莫斯科,传送信件需要时间,赶过去也需要时间,等他们抵达时,许多证据已经消失了。 花了一点时间,夏洛克重现了案发现场,然后通过众人的口述,把当时的场景一点点还原,最终找到了凶手。 可这个凶手很狡猾,竟然提前逃走了,夏洛克和苏叶去追踪,对方竟在这么冷的天,藏进了密林里。 两人一连追踪了数日,差点被冻成狗,好在提前做了准备。 这种毡靴就是在雪地行走必备的保暖鞋,非常好用。 二管事一听当即明白,“您的意思是,庄子出皮毛,那位大娘出技术,制作出一批毡靴,售卖给戚家?” “不错,”苏叶赞许点头,反应很快嘛,不愧是能做到二管事的人,有两把刷子。 二管事眼前一亮,这可是积攒功劳的好机会,如果做成了,他是不是可以调任去别的庄子做大管事? 除此之外,庄子非常大方,管事想办法为庄子创收了,会额外拨出一笔钱,作为管事们的奖励,且相当丰厚。 苏叶见他懂了,站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件事记得保密,不要让人知道。” 这是防止瓦剌人通过准备这些军需,猜到他们进攻的目的。 二管事狠狠点头,“明白。” 这其实很容易瞒下,庄子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没有必要,庄里人不会出去,现在天气冷,外人也不会过来。 且只要说庄子打算做一批毡靴拿出去卖,不说卖给谁,就能隐瞒住。 而如果效果好的话,说不定这种靴子,以后会成为军需,源源不断给庄子创收。 交代完,苏叶没有多停留,当即打马离开,赶往下一个庄子。 粮商会十几个庄子,她随意挑选了几个巡查,然后化妆伪装成女真族人,深入他们的地盘,查探情况,这一查,就到了十二月,也听到戚家悄悄集结人马的消息。 原来,戚十一回去后,果真按照苏叶的计划装昏迷。 这一幕让许多巨鹿城百姓都看到了,当知道是瓦剌人偷袭了他们爱戴的戚家十一少,当即群情激奋。 而戚家也请来了巨鹿城知府和边将,表示我们家孩子生死不明,这仇必须得报。 知府和边将和戚家关系一向和睦,当即也义愤填膺,表示愿意上书朝廷,且在奏折中添油加醋,说的要多严重,就有多严重,反正就一个意思。 瓦剌人要攻过来了,他们袭击戚家人,是为了提前铲除威胁。 虽然不想承认,可边将在这片平原的威名,远远比不上戚家,而戚家十一少戚若,又是众所周知的天才。 如果把他杀了,戚家就相当于少了一员猛将,再想想别的办法,把戚家能打的人都搞死,那想要打下东北平原,就容易的多。 这份折子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也是事实,顶多夸大了一点而已。 朝中的反应,就和苏叶预料的那样,争吵过后,达成一致意见,朝廷可以出粮食。 至于兵士,守城的兵不能调走,其余随戚家调动,朝廷给了调兵权。 可三座城池的士兵,扣掉必须留下守城的,也不过剩下三万人,精挑细选一番,能上马突袭瓦剌的,只剩下一万不到。 这不行,在草原上打仗,骑射是最重要的,因此这三万人被充分调动起来,在数九寒冬,也不得不冒着风雪训练。 而戚十一觉得这太慢了,他已经蠢蠢欲动。 反正外界以为他病的严重,那不如? 在装病十天后,他竟然从戚家精锐中,挑出五十人,然后带着这些人悄悄离开了巨鹿城,直接突击各个女真部落。 别误会,他可不是来打仗热身的,而是来挑人的。 他想趁着冬天天气冷的受不了,所有人都在屋子或帐篷里窝冬,先突袭一波瓦剌大军,给自己找回场子。 这就需要相当耐寒的战士和战马,大楚的士兵不行,需要经过加强训练,那就从女真部落找好手,仔细些,总能挑到合适的。 而这些人也相当给戚十一面子,每个部落都找来了最勇猛的武士,让他们跟着戚十一出战。 苏叶伪装成女真人,正好见识了戚十一挑人的一幕,说是千里挑一都不为过。 大冬天的,那些壮士穿着单薄的衣衫,一个个冲上擂台,挑战戚十一,能在他手里走过十招的,就留下,其余只能望洋兴叹。 或许好战刻在他们的基因里,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行军,他们都乐意,甚至表现出相当的热情。 而对于戚十一这个能打过他们,甚至能以一当百的勇士,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信服不已。 这也是苏叶第一次见识到这位容貌惊人少年的武力值,比另一个世界的陆小凤也不差了。 在这样的世界,能练到陆小凤那种程度,是何等的天赋,又如何受上天眷顾。 苏叶笑笑,看着他在半月内集合出一支千人队伍,然后用了半月时间磨合训练,在春节过后,严寒的一月整军出发,突袭瓦剌部。 这次军队全都是精锐,更是武装到牙齿,当然了,他们更多是为了防寒,在皮甲外面裹着厚厚的毛毡,穿着毡靴,就连马匹都裹上了,防寒效果做到了一流。 祝他们此行顺利吧。 苏叶没有在此等待结果,在结束了考察后,转道去了西北。 张家那边的羊毛交易,也进行这么多年了,她要去看看效果,顺便也考察一下那些马商们是否可用。 如果考察合格的话,会委派他们去说服鞑靼诸部,让他们统一思想,共同说服鞑靼王庭,在明天春天一起向瓦剌用兵。 另外等瓦剌残部到达太湖盆地后,还需要他们再次出面。 如果瓦剌残部赢了,马商们得帮着被镇压的鞑靼反抗,然后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为保不被阿尔泰山以西,准噶尔盆地上的高车人吞并,而是投靠大楚。 相反也一样,瓦剌残部要是输给了鞑靼,更会损失惨重,马商们去说服他们投降。 这样大楚就可以在不消灭所有鞑靼和瓦剌人的情况下,掌控整个大漠。 而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的民族,可以成为戚十一的手下,跟着他一路向西征伐。 准噶尔盆地的高车国,西域诸国,乌孙,大宛等等,都是传承了许久的国家,想必统治者一定累积了诸多财富吧? 草原上的这些游牧民族,在成吉思汗的时代,能横扫中亚,一直打到欧洲去,想来现在也不会太差,就只看戚十一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最冷的时候,呵气都能成冰,在这样的环境下,从东北一路沿山脉往西北去,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事。 苏叶原以为,不会碰到什么人,毕竟这种天气出门,说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她是仗着灵气,才能安稳如山,丝毫感受不到冷意,而春景春来是在她符箓的加持下,才能悠闲的在外面驾车。 马车内外,更是贴了好几张保暖符箓,不然这样的天气,马也是不愿意出门的。 然而在他们出发后,抵达前套平原时,却看到了一支商队,由南向北,打算穿过阴山山脉和燕山山脉中间地带,前往坝上草原。 春景神情一凛,“奸商!” 这种天气,冒死去北地,必不是正经做生意的,肯定是倒卖一些大楚不允许卖的物质,比如盐铁之类的。 “少爷?”春景掀开车帘,让苏叶看到外面情形,“要不要制住他们?” 这种类似叛国的行为,看见一次必消灭一次,不需要手软。 苏叶转头看了一眼南边,“大同城的守将好像叫陆才成?” 春来随即背诵出这位的生平,“陆才成,京城陆家旁支,陆家有一女,是皇帝的淑妃,生下三皇子徒晨。另外陆家家主是兵部左侍郎,还有两位陆家官员,一位是陆家主的弟弟,在禁军中充当副统领,另一位在东南沿海水师当校尉。” 陆家原本只是普通行伍出身,因家里的女儿成了新帝的妾室。 后来新帝继位,把生有儿子的陆姨娘立为妃,新帝登基之初,没有多少亲信,陆家人还算有本事,于是一个个接连升官。 淑妃的父亲从普通武将,拔高到中央,成了兵部二把手,除了兵部尚书是太上皇的人,就属他的权利最大。 另外大同和张家口一样,也是草原进入京城的重要关口,只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而东边的张家口离北京和坝下草原都更近,大同需要绕远路罢了。 但这里的位置天然决定了这是门户之一,不是皇帝亲信之人,不会放到这里来。 张家口守将就是太上皇的人,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实际是苏叶选出的先太子培养的人手。 而大同城这边,新帝要用儿子母家人,其余人不好争夺,苏叶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因此这个关键位置,就被陆家的陆才成把持。 冰天雪地的,按理来说,大同的城池会关门,对于出关的商队也会严格审查,很少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出来,除非守卫默许。 那么问题来了,这支商队,和陆家有没有关系? 陆家这么做,是单纯借着守边的便利赚钱,还是和草原勾结,欲要借助草原势力夺嫡? “春景,我们按兵不动,到了晚上,你悄悄去查探一下他们运送的货品是什么?”苏叶微微眯眼,如果是铁器,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这冰天雪地的,最适合毁尸灭迹了。 如果是其他,比如盐之类的,就让他们售卖的盐出问题,比如化成盐水,洒在这片雪白的土地上。 “是!”春景立刻应下。 三人一马悄悄藏在林间,等到晚上他们安营扎寨,睡熟过去,再悄悄过去查探。 半夜时分,春景前来回话,“盐有一些,但不多,大部分都是煤炭。” “煤啊,”苏叶思忖了一下,这倒是冬天需要的重要物资,这个时候运出去,一定能获得高额利润,最重要的是,这不属于绝对禁止的物品清单当中。 那就,“让人看好他们,找到他们与外族通商的证据,以后用得上。” 这不正好嘛,瞌睡有人送枕头,三皇子的外家偷偷和外族做生意,实在是再好不过一个把柄! 唔,这趟出门真值! 444 第四百四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58 和那…… 和那支商队错过, 苏叶继续向西而行,走了大半个月, 终于到达西平城。 天气依旧寒冷, 北风裹挟着白雪,覆盖整个西北大地,满山银装, 举目四望似乎进入了一个冰雪世界。 可天晴的时候,天高云阔, 阳光更是能给人温柔的慰藉, 暖暖的洒在身上,舒服得不得了。 这是江南的冬天很难体会到的温暖, 江南的湿冷总能带走阳光的温暖,让你无论在室外还是室内,都感受到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穿再多都不好使,因为衣服本就感觉湿哒哒的, 还需要用体温去暖热。 可在这里不同,大吸一口冷空气, 似乎裹挟着塞北的风沙,让人感叹天地浩瀚伟大。 西平城建立在黄沙上, 所见除了白雪,就是被掩盖的黄土墙和黄土地。 在这里需要做好很久不洗澡的准备,不过下雪天好一点, 还可以把雪烧化了使用,可那耗费就大了,木材在冬天也是珍稀物资。 苏叶进城后,直奔最大的客栈, 因为只有最好最昂贵的客栈,才会提供奢侈的沐浴服务,其他地方有水给你喝就不错了,何况是洗澡。 望北楼建立在西平府最西边,离西城门只有半里路,占地面积极大,苏叶要了一个最大的院落。 光这一个院子,一晚上就要花去五两银子,其中只有住宿,不包食物,付的大部分是水钱。 这种规模的院子,一天提供六桶水,节省一点,供十几个人用没问题,因此这院子通常提供给行商居住。 大楚规定,普通商人不允许出关与外邦交易,交易需要特殊通关文牒。 而这种文牒手续,只有在西平府这样的边关城市府衙方能办理,且办理条件相当苛刻,需要出示你所在家乡府衙证明,从县衙到府衙,统共需要五个证明。 这也就算了,到边关来了,还需要三个拿到通关文牒的商人作保,确保你是真正的商人,不是间谍之类的,运送出去的物资,也不是什么禁品。 手续相当之麻烦,因此西平府客栈衍生出一个新的业务,那就是帮来边关经商的客人办手续。 客栈里常年有来自大楚各地的商队,他们有的是已经办好了文牒的,但这种文牒需得三年更换一次,要是遇到难缠的衙役,也要耗费许多时间。 于是客栈掌柜出面,提前与府衙各个部门打通关系,像这种换文牒的小事,直接就可以帮忙解决。 要是新来的商人,客栈也可以帮着联系相熟的商队,请他们作为担保人。 这就需要额外收费了,一般办一张至少需要三百两,办手续缴纳一百两,三个商队和客栈分二百两,属于他们的另类进项。 当然,你也可以不出关,货物也不是卖不出去。 一来可以卖给西平府商人,他们作为本地人,想办通关文牒自然比外地人方便,许多人都有这张证明。 而城外不远处的山坳口,就是一个很大的交易市场,其中鞑靼,瓦剌,和西域各国的商人都在这里汇集。 大楚境内的商品对于他们而言,都是珍贵且稀缺的,价值很高。 即便有本地人倒一手,商人们也能赚得盆满钵满,要是再拜托人家进一批稀缺货,运回家乡去卖,就更是好几倍的利润了。 亦或者你找一个西平府代理人,人家有本事拿到通关文牒,但不想冒险做生意,吃下你的货物,就可以出关代你去售卖或购入。 这种外地商人能赚到更多,但也谨防被骗,或许人家拿着你的货物换了钱,直接躲起来,那样你就亏大了。 因此不管是找靠谱的本地商人,还是代理人,都需要当地地头蛇帮助。 而这些客栈的掌柜,就是最好找,也最容易接触到的地头蛇。 只要商人住进他们家客栈,忍受那一天五六两银子的高额房价,几乎没有的服务,就能获得价格不等的额外服务。 这客栈的正统服务有多差劲呢,院子的钥匙一交,他们就不管了,只每天清晨运六桶水给你,剩下的,自己看着办吧。 做饭收拾都得自己来,主打一个花高额的价格,租几堵墙和一片瓦,里面除了炕,一无所有。 西北这地方,毫无疑问风沙大,两天不打扫,到处都是沙子。 苏叶推开院门,不由嘴角一抽,里面的黄沙覆着白雪,连个进去的落脚地都没有。 春来非常不满,“这条件也太差了。” 五两银子,在京城最好的客栈都可以住一晚,加包三餐,还是那种比较上得台面的吃食,然后小二体贴备至,热水茶水一应俱全,想要什么服务,还能全城给你跑腿。 而这里呢,除了提供干净的水,什么都没有。 春景走到院子里的厨房,出来一脸土色,“柴火也没有。” 不过他倒是拿出了扫把,分给春来一只,两人合作,很快清扫出一条路来。 外面不干净,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抹一手的灰。 两人认命,让苏叶先回马车上休息,他们清扫完再进去。 苏叶笑笑,“好了,你们也累了,我教你们一个法子,来的那个路口记得吗?那里蹲着几个大汉,随意点一个,给他五两银子,接下来的活就有人干了。” 所谓有需求就有买卖,这附近将近六十个院落,都是望北楼的,却没什么伺候的人。 肯定不会让什么都不了解的行商自己干,一定有什么商机在里面。 看到院子的情况,再想到拐歪处,冒着风雪蹲在那里不动的大汉们,什么都明白了。 人家那可不是闲得无事,而是等着揽客呢。 春景和春来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既然少爷发话了,那肯定是真的,春景果断放下手里的扫把,去到路口,不一会而就带来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 他身材高大,裹着厚厚的毛皮,站着马车附近点头哈腰,脸上都是谄媚的笑,“这位爷,您想要什么服务?” 苏叶掀开车帘,上下打量一瞬,感兴趣道,“你这都有什么服务?” “仅打扫屋子的话,前后都给您收拾了,一两银子。每天一次,五天一算,总共三两,很实惠的。提供柴火,烧热水,做饭加打扫,二两一天,要是需要棉被褥子,全新的再加二两。之后按照五天算一次,总共八两。如果背面褥子您不带走,可以还您一两。” 说完,他看了马匹一眼,“伺候畜生加马料一天五百文。” “倒是明码标价,”苏叶笑了下,“饭你做吗?手艺如何?” “我婆娘,做面的手艺可好了,保管贵人吃的中,”大汉裂开嘴笑。 “那柴火,马料等,我需要另外付钱吗?”一天的价钱是二两,包五天却只要八两,深谙做生意打折的精髓。 “不需要,都包在里面了,”大汉道。 “唔,可是我需要的柴火不少,烧热水烧炕,能换成炭吗?那个更耐烧,”苏叶继续咨询。 “烧炭也可以,木炭贵一点,需要加一两,石炭便宜,二百文即可,”大汉道。 石炭就是煤,没想到价格竟如此便宜? 苏叶当即想到了什么,掀开车帘朝城外群山张望,“我知道了,你们这里出产石炭!” 大汉也没隐瞒,“是,西山上就有石炭,不过这玩意儿不好烧,点燃不易,又容易熄灭,气味还大,呛人的很,烧石炭还需要打开窗户,热气留不住,实在不实用。” 在柴火足够生火做饭和保暖的情况下,确实没多少人愿意使用煤。 西平城两面环山,其实不缺木柴,只不过冬天大雪封山,卖的自然就贵些。 “这样,我包五天的,棉被和褥子都要全新的,是棉花的吗?”苏叶道。 大汉眼前一亮,“是,您要是想毛皮之类的也有,不过那个价格就贵了,要是贵人想买皮子,也可以找我,我有门路买到最好的。” 苏叶点点头,“另外,这里面没什么家具,你也给弄一些来,需要什么问春来。” 春来立刻上前,带着大汉去到一边交代。 苏叶则叫春景上前,吩咐他去置办一些东西,石炭,石灰、黄泥、木炭粉等。 她想到了非常实用的蜂窝煤,燃烧时间长,无烟无味,且价格低廉,使用制作都很方便,且容易点燃,不会像石炭那么麻烦。 春景听完,很快就去置办了,这边大汉则叫来了一家人,他和妻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儿媳齐上阵,带着扫把,水桶和抹布,很快就把屋里屋外收拾好了。 大汉甚至搬来了梯子,爬到屋顶把雪清扫下来。 紧接着大汉妻子和两个女儿出去了一趟,抱回来崭新的被褥,红色牡丹花被面,看着就喜庆极了。 春来嘴角抽抽,当即阻止她们往炕上铺的举动,回到车上,取了青色缎面的被套,拿进去替换了。 另外她们准备的褥子也不要,把被子铺上,再盖一层毛皮,然后用湖绿色绸缎铺平,显得既干净又清雅。 大汉媳妇和女儿们看得一愣一愣的,春来没管她们,从车上搬下去一个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样又一样东西,指挥着她们摆好,很快就把整件屋子布置成雅致舒适的书房和卧室。 这下真的看呆了所有人,不由都往外瞧,到处是什么样儿精贵人物,住个客栈都需要这么布置? 倒不是苏叶吃不了苦,而是她在这里需要做一些事,接待一些客人,不能太随意。 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其余人都离开,只留大汉夫妻带小儿子小女儿留下。 小儿子负责帮他们照顾马匹,女儿跟在母亲身边,帮着烧火做饭。 大汉则跑去前面掌柜那里,往这边运水。 没错,客栈是会提供水,可你不催的话,他们只会轮到最后给你送,催就是你自己用人家的板车推回来。 大汉跑了三趟,把厨房洗好的水缸都装满了。 大汉媳妇询问春来,“是先准备吃的,还是热水?” 春来来问苏叶的意见,“先准备热水吧,我要洗漱一番。另外晚饭就让刘婶子做了,尝尝她的手艺。” 来了西北,自然要尝尝这里的面食,如果做的好,之后可以常吃,不行就出去找其他店铺购买好了。 春来点头出去,吩咐刘婶子直接烧三桶。 热水很快就好了,然后刘婶子眼睁睁看着春来全部提进去倒入大木桶,然后又加了一桶冷水,全部供......苏叶洗澡,不由目瞪口呆,心里犯嘀咕,这也太奢侈了。 他们这里的人一月洗不了一次,即便洗也会省着用,一桶都是浪费。 啧啧,真娇气! 苏叶好好清洗了一回,把连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坐下来吃刘婶子准备的面食。 味道很不错,面劲道有弹性,酸味很重,有一点点辛辣,另外加了不少配菜。 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去,感觉整个胃部都舒服了。 苏叶见春来收拾好,让她下去,不用伺候了,自己拿了一本书,半倚靠在炕上翻阅。 半个时辰过去,春景带着一堆东西回来,堆放在西边没人居住的屋子。 苏叶去看了一眼,东西准备的很齐全,遂拿出一张图纸,“你先吃完面,然后再出去跑一趟,让铁匠把这个东西打出来。” 是做蜂窝煤的模具,非常简便好用。 春景点点头,先去厨房找刘婶子要了一碗面,快速吃完就出去了。 等他再次回来,天也晚了,刘婶子母子女三人已经回去。 打造模具需要两天时间,苏叶交代了春景春来蜂窝煤该怎么制作,就没再管这事。 第二天,她出门逛西平府,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大致把整个府城情况摸透了,这才去了府衙旁的一座院子。 这院子看似低调,其实比府衙一点不小,能在府衙隔壁的,要么是官员们办公的地点,要么是某位官员的宅子,现在居住的是张简次,张简仨兄弟。 苏叶让人送上拜帖,门房见她穿着华贵,也不敢为难,当即请了进去。 很快管家就出来招待,脸上挂着谦虚的微笑,“公子可是姑苏林家的墨玉公子?” 作为管家,他不可能不知道林家,陈景轩和张家的关系,这几年西北和江南的通信一直没断过。 但双方的关系却也没亲密到什么都告知的程度,因此张家只知道她是林如海的儿子,对于其他一概不知。 “是,敢问两位张大人可在?”苏叶点头应是。 “可是不巧,三老爷去了城外榷场,查看今年羊和羊毛的交易额,二老爷在西城书院教书。” 榷场就是城外那个交易市场,因为是大楚主动设立的。离西平城又最近,因此安全和管理都由西平城负责。 而西城书院分内外两院,外院建在榷场附近,招收各族孩子入学,包括了鞑靼,瓦剌和西域诸国人,教授四书五经。 内院建立在西平城内,专收大楚学子,以科举为主,经贸为辅。 西平城是边关,且是与外族通商的重要关口,在这里安防和贸易都显得尤为重要,在这里当知府和将军,需时时提着心,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悲剧。 万一鞑靼,瓦剌假借经商靠近西平府,然后突袭,西平城没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因此本地官员需要时时提着心,不能被一时的繁荣表象迷惑,并对进出边关的人,严格审查。 另外就是,即便他们没有攻城的打算,万一只是小股骑兵抢劫榷场,抢了就跑,对商贸也是相当不利的。 因此西平府还得派一队士兵时常在榷场巡逻,防止这种恶性抢劫事件。 说实话,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因而在这里当官,要么短命,要么当不久。 无论是攻城还是抢劫,都会造成巨大损失,而朝廷需要这里的贸易赚钱,进而供给西北到东北一线的军费。 被抢一次,军费就少一点,因而官员的罪责会比其他地方更大。 而这是外地官员不愿意来此的原因之一,生命得不到保障,还容易降职,换谁都不愿意。 因而张简次搞教化的同时,也想让西平府多几个考中进士的读书人。 这里大概是整个大楚,唯一一个允许本地人在此当官的地方。 因为只有习惯了西平府环境的人,才能更好的做这个父母官。 另外,西平府的一切其实都是围绕边防和城外榷场建立的,基本没其他进项,粮食种不了,需要其他城池供给,牛羊也养不了,离草场有点远。 但它又是最赚钱的,只因为城外的榷场光每年的摊位费和管理费,就是一个惊人数字,除此之外,进出城交易的商人,开通关文牒,还需要上交一百到一千两不等的押金,看你交易的物品是什么,押金不同。 说是押金,其实基本不退的,就是花钱买文牒。 光是这三项收入,就叫西平城赚得盆满钵满,加上遍布大街小巷的客栈,酒楼,每年税收可也不少。 而这些原本归府衙管,可自从羊毛计划提出来,就被划拨到张简仨管辖的范畴了。 也就是说,知府的权力被大大限制了,只能管到西平城事务,管不了城外的榷场。 这样一来,府衙官员捞钱的机会大大降低,就更不愿意来边关任职了。 本就相当于发配,权利还减少了,危险增加了,钱也少了,换谁乐意? 现在的知府是张老太爷门生,且张家也承诺了,做满六年,保证他升官,这才安安心心待在这里,而不是和张简仨抢权力争功劳。 可就算如此,他也一般蜗在城里不出去,就怕运气不好,巡视榷场的时候,出现突袭或抢劫事件,伤到自己。 羊毛计划是个长期计划,哪怕以后北方游牧民族安分了,也要一直施行下去,是个细水长流,坚持不懈的过程,不然那些人要是赚不到钱,日子不好过了,还是会重新南下牧马。 因此需要一个能明白其中底层逻辑的官员,一直不动神色进行此事。 张家人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那么就需要培养接班人,还有谁比当地人更能体会这层不可言说的含义呢? 反正都是搞教育,那不如一起搞起来。 苏叶听完,表示自己后日再来,管家立刻表明会禀告二老爷三老爷。 回去的第二天,苏叶就接到张家的贴子,请她上门。 苏叶没有犹豫去了,拿出陈景轩提前写好的信,交给他们。 张家二爷三爷看完信,对视一眼,对苏叶的态度郑重起来,她问什么也都一一作答,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通过交谈,苏叶差不多了解了羊毛计划的实施情况。 其中瓦剌那边没多少进展,他们一直野心勃勃,想要进攻东北,好获得大片平原,养更多的马,进而拿下鞑靼。 而鞑靼分为两部分,掌权人分别是哈丹巴和其侄子苏德,苏德父亲赛罕和哈丹巴都是先鞑靼大汗的孩子,正好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幼子。 草原上的习俗,幼子作为继承人,因此鞑靼王打下太湖盆地后,就把长子分了过去,让他掌管那里的鞑靼部落。 当时太湖盆地有三个大势力,六个小势力,先王只派人打了三个大势力,至于那六个小的,自然交给掌权的儿子自行解决。 可就是这六个小势力,明面上投靠,之后竟然联合起来反叛,害死了赛罕的长子。 这是赛罕最喜欢的儿子,为此他把六个小部落的男子全屠了,包括六岁以上的男孩,行为之血腥残暴,引得其余被打败的大势力青壮人人自危。 他们暗中联合,于半夜杀死了赛罕,而苏德趁乱跑了出去,跑回鞑靼王庭,寻求当时已经继位的叔叔哈丹巴的帮助。 哈丹巴出兵,帮侄子镇压了叛乱,苏德成了这一支首领。 然而但是,哈丹巴并没有撤兵,明面上是保护侄子,实际上想把这部分父亲分出去的地盘抢回去。 苏德是个聪明的,善于隐忍,借助叔叔的威势镇压其他鞑靼人,又使用怀柔政策,拉拢了一批人,和叔叔的人形成平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也就给了张家机会。 苏德需要发展壮大自身,就需要更多的马匹和人口,可太湖盆地的先决条件摆在那里,无论人口和马匹数量都受到限制,怎么办呢,有钱也行! 有钱了,他还可以偷偷从叔叔哈丹巴手下部落中购买,毕竟马匹卖给大楚或瓦剌不行,卖给大汗亲侄子没什么不可以吧? 关键得有钱! 而张家给他们提供了赚钱的方法,那就是羊和羊毛。 苏德在一开始尝试后,就开始大肆养羊了,羊多了,马自然就少了生存空间,只能寄希望于偷偷购买。 哈丹巴手下那些部落,每年上交一部分马匹给大汗,剩下的留在自己部落,这是属于各部自己的财产,哈丹巴管不着,因此他甚至都不知道,手下人的马匹少了好些。 而张简仨通过这种方式,悄无声息削弱了鞑靼王庭的实力,至于苏德部,他们确实赚钱了,但也换成了马匹,剩下的都用于改善生活了,茶叶,盐等,可也消耗了不少,因此相较于以前,只是生活更舒适了,实力倒没增加太多。 得知这个消息,苏叶眼中闪过满意,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有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让苏德劝哈丹巴出兵攻打瓦剌! 苏德如此有野心,肯定不甘心鞑靼的大汗一直是哈丹巴,他的部落虽然发展了一些,哈丹巴整体实力削弱了一点,可想要对抗依旧不容易。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哈丹巴的人,轻举妄动要不得,说不定这边一动兵,那边哈丹巴就知道了,里应外合剿灭他。 既然如此,那就说服哈丹巴对瓦剌动兵好了。 这可以一箭双雕,其一打仗需要充足的人手,哈丹巴肯定会把放在他身边监视的骑兵调走,说不定还会要求他也出一部分人手。 其二打仗是消耗,除非哈丹巴能灭了瓦剌,吞下其大部分人马,不然小规模战争只是掠夺一些物资罢了。 当然,这一点苏德也不会想哈丹巴得到,最好是打了败仗,大汗威严不存,他才有机会夺权。 又或者赢了,却没多少收获。 这点就可以和大楚合作了。 从张简仨的描述中,苏叶知道苏德这人颇为狂妄,看不起大楚人,认为他们连马都上不去,骑射就更没眼看。 他出生的时候,戚将军的威名已经沉浸,又因为瓦剌的阻隔,不知道戚家的存在。 苏德能接触到最近的大楚城池西平府,又一向以守为主,从不主动攻击,表现出的战力自然一般。 因此让他形成了固有印象,那就是大楚的骑兵不行! 他的威胁是叔叔哈丹巴和瓦剌,又或者西边的西域人,乌孙和大宛人。 这样一来,为了削弱叔叔的实力和权威,他很有可能从中作梗,让大楚得到更多的好处。 苏叶眸光深深,“我需要一个口才好的人,”在苏德身边充当说客。 大楚人是不可能受到苏德信任的,无论那些马商给他带去多大的利益。 想也知道,你一个外人过来巴巴说一通,为的就是让我帮忙扯叔叔后腿,然后把好处都给你,凭什么? 所以,这需要一个立场天然站在苏德这边的人开口,或者说,他以为的自己人。 张简仨想了想,“有一个人可以利用。” “谁?”苏叶询问。 “赛罕原配阿茹娜,她是苏德嫡母,也是抚养苏德长大的人。” 苏德其实是女奴生的,身份相当低贱,刚出生不久母亲就被打死了,他也差点被活活饿死,要不是阿茹娜,他都活不下来。 阿茹娜作为赛罕正室,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鞑靼小部落反叛杀死的长子。 可赛罕还有其他儿子,两个侧室生的,其他女人生的,一共七个儿子。 赛罕虽然对正室嫡子偏爱,但和阿茹娜的关系很差,在两人儿子死后,为了安抚太湖盆地其他部落的人,又娶了好几个女人。 阿茹娜视这些女人是杀害儿子的仇人,且她和其他女人关系也很差。 为了地位,她抱养了当时的幼子苏德,赛罕死的当晚,她提前得到消息,通知苏德逃亡,很难说这次叛乱,和她有没有关系。 因为赛罕和其余女人生的儿子都死在这场叛乱,包括那些女人们,唯有她活了下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是正妻,手里掌握一支人马,保护了自己。 总之,最后是这一对母子获胜,苏德对阿茹娜也不错,当成亲生母亲敬重。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阿茹娜一直掌握着一支七千多人的骑兵,他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您提到她的原因是?”这人在苏德部落中,绝对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们调查到一些线索,当初六个小部落会叛乱,或许有哈丹巴的手笔,”张简仨道。 大概是想赛罕出事后,太湖盆地被父汗收回,一起被他继承。 苏叶双眼一亮,“杀子之仇?” “不错,”张简仨颔首。 “您对她有多少了解?”苏叶询问,虽然有仇恨在,但也要知道阿茹娜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些女人格局很大,为了大局,可以放下仇恨,更何况这件事过去这么久,子啊她心里留下痕迹不好说。 可有些女人,会非常执着,即便过去再久,对于仇恨依然记在心里。 通过之前的描述,阿茹娜似乎是个杀伐果决之人。 当然前提是她丈夫的死,真是她动的手脚,目的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或者掌权。 关于这件事并没有证据,因此并不能下定论。 张简仨摇摇头,“这些年她一直不曾出面,我们派去的马商,接触不到她。” 作为苏德嫡母兼养母,她很少出面做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苏德的正室出面。 哦,对了,苏德的正室来自和阿茹娜同一个部落阿图,虽然血脉相隔有点远,但同一部落,天然利益共同体。 阿图部生产美人,阿茹娜和侄孙女索布德都是。 当初苏德在叔叔的帮助下扫清叛乱,除了嫡母手里这支军队,就再也没可依仗的势力了。 于是阿茹娜提议,让他和阿图部结亲,这样就有了来自妻族的支持。 人选是苏德自己看中的,反正都是阿图部的,母子俩达成一致。 阿茹娜和索布德算是合作愉快,共同帮助苏德掌控住太湖盆地,等阿茹娜年纪大了,一切出面的任务,就交给了索布德。 但那支掌握在阿茹娜手里的军队并没有减少,反而扩充了一些,有将近一万人左右。 马商们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些了,看起来太湖盆地的鞑靼是铁板一块,三人紧密相连阿茹娜的态度,会对苏德造成很大影响。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阿茹娜这个人性格,然后通过她达成目的。 “我可以先派人悄悄接近索布德,由她代为介绍阿茹娜,”索布德这个人时常出面料理贸易相关往来,张简仨这边了解比较多。 这个女人爱华服,最喜欢丝绸和胭脂水粉,可这种东西在草原上又贵又不实用,即便她是一整个鞑靼部落首领夫人,也只能每年用嫁妆收益添一点。 如果马商们送上大量的礼物,或许能获得她的青睐,进而接触到阿茹娜。 苏叶想了想,摇头否定这个提议,“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谁知道苏德心里是怎么想索布德和阿茹娜的,万一他忌惮这两个自己身边掌权的女人,在她们身边安插了眼线呢。 索布德突然得到那么多丝绸和胭脂水粉,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毕竟是部落首领,稍微查一查,就知道阿茹娜见了陌生人。 那到时无论阿茹娜提出什么建议,他都要在心里怀疑一遍。 站在鞑靼人的角度,让哈丹巴打了胜仗还把收益让给大楚,纯纯是个冤大头,只要仔细思考一下,都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除非他自始至终都被登上鞑靼王庭宝座迷花了眼,顾不上这许多了。 因此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不能有,那么马商们要如何避开这位首领的眼线,搭上阿茹娜呢? 苏叶摇摇头,不看好那些马商能做到,首先他们的出现,就会引起整个鞑靼部落关注。 除非......“我亲自去一趟!” “什么?”张简仨吃惊,“不行,这太危险了。” 就不说发现不发现的问题了,但凡阿茹娜顾全大局,不想报仇,或者压根不相信他们查出来的真相,立刻就会让人拿下苏叶。 很明显不是吗?你就是来挑拨离间的,不拿下等着你继续实施阴谋吗? “您放心吧,我会事先确认好阿茹娜是什么样的人再行动,不会轻举妄动的。”苏叶道。 “可是......”张简仨觉得还是太冒险了。 “只有我亲自确认了这件事,戚家那边才能放心信任,不然鞑靼人平白送战俘和战马给他们,正常人都会认为是阴谋,”苏叶提出另外一个观点,“我和戚若约定好的,他负责突袭瓦剌,而我来西北想办法游说鞑靼,他也只会相信我的判断。为了大楚士兵安危,我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只有亲自确认了阿茹娜和苏德是怎样的人,才能给戚十一少提供确实可靠的信息!” 苏叶相当坚定,这件事非她去做不可。 关系到战俘和战马的交接问题,就不是马商们能解决的了,她和戚十一都会担心,苏德会不会借着这件事,直接反水袭击大楚。 毕竟这个联盟并不牢固,且鞑靼和鞑靼的利益才是一致的。不是吗? 张简仨哑然,半响才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他可是陈景轩专门写信请托照顾的,要是出事了,如何向陈兄和林如海交代? 苏叶笑笑,拿出一块玉佩,“我想,有些事是我非做不可的。”想要收服戚家和戚十一,现在的皇家做不到,她凭什么可以?总要表现出一些非凡的魄力和领导力才行,所谓王道,是勇气和本事,更是实际的战功! 看到那玉佩,张简仨当即脸色大变,直接跪了下来。 445 第四百四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59 张简…… 张简仨再想不到自己还有再次见到乾坤玉鉴的一天, 他还以为这东西消失,是随着先太子下葬了。 当初张老太爷成为太子太傅,太上皇在为先太子挑选伴读的时候, 顺手把张简仨也添了上去。 在太子伴读中, 陈景轩, 贾赦和张简仨是第一梯队的,深受先太子信重,其余都是第二梯队, 但明面上先太子是一视同仁的。 甚至连太上皇都不知道, 先太子私下里和他们三人更为交好。 之后太上皇打压先太子, 最先拿张老太傅开刀, 谁让他是文官魁首,代表太子受天下文官支持,而张简仨是被父亲连累发配的, 至于他本人,太上皇忽略了。 紧接着是陈景轩, 他背下了先太子被诬蔑的所有罪名, 企图把先太子摘出去。 而贾赦,是在父亲贾代善示意下疏远先太子的, 当然, 他本人不想这么做,可先太子也是这个意思。 那时, 先太子已经有了谋反的意图, 且大概策划好了自己的结局。 在这个结局下,张家可能会再次被太上皇迁怒,但新帝肯定不会再忌惮他们了,凭着张家人的本事, 早晚会回到朝堂。 而陈景轩这个为先太子背锅的人,在太上皇愧疚想要弥补的情况下,会收益洗脱身上所有罪名,进而被太上皇弥补安抚。 唯独贾赦,因为贾代善是太上皇心腹,在当时疏远太子,是忠君的表现,可回过头来,太上皇又会怪贾家没有劝谏太子,像张家那样,也会怪贾赦疏远自己的好儿子,墙头草一般。 可贾代善又是他的心腹,太上皇这个人,说无情也无情,可某些方面他又念旧情。 因此贾家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贾赦,不得不被太上皇嫌弃,可能前途无望。 当然了,等到新帝继位,或许会因为他识时务的表现,而不对贾家进行清算。 可以说先太子也算是为这三个小伙伴打算好了将来,只越是如此,三人心里那道坎儿就越发深重,绊住他们手脚,跨不过去来了,也不想跨过去。 再次见到乾坤玉鉴,张简仨只觉得热泪盈眶,“臣,张简仨,见过郡王殿下!” 说着,他的头深深埋下去,也遮住了眼角的泪痕。 张简次先是错愕弟弟的反应,然后猛然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看了苏叶好一会儿,才跟着跪下去,嘴里喃喃,“像,真像,怎么之前没发现呢。” 张简次和兄长的稳重,弟弟的精明不同,更偏向于儒生,就是有点死读书。 当然了,他和书呆子还是有区别的,毕竟本人聪明,对书本内容往往很快融会贯通,但他却很少接触庶务,为人相对单纯一点,也不爱交际做实事,更爱和书本打交道。 可毕竟是张家的人,脑子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羊毛计划对大楚,对张家的重要性,因而当初弟弟决定留下来时,他也留了下来。 不过和弟弟具体主持实施不一样,他更偏向于教化。 因为这样‘书呆子’性格,张老太傅不太放心他在官场混,考中进士后,就把人调到弘农馆去修书了。 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先太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先太子微服去家里,跟着兄长弟弟招待。 不过兄长是长子,父亲不在的情况下代表张家,弟弟则是先太子伴读,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有二人在,他在先太子面前几乎是个小透明。 只闲谈的时候,先太子觉得不能漏了他,偶尔询问一些关于修书的话题。 说来他见先太子的次数不多,起初见到苏叶,也只觉得面善,并没有多想,直到老三看到玉鉴跪下来,他才恍惚想起来。 只是,老三为何之前没认出来?明明仔细一看,这位林公子......好吧,郡王和先太子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是年轻的版本罢了。 张简仨也正疑惑呢,自己怎么反应这么迟钝? 这当然是苏叶的锅,她用了混淆咒,让人无法把自己的脸和先人联系起来,不然全国各地的官场,谁知道有多少见过先太子? 要是提前被捅出去了,于她也是一桩麻烦事。 现在连玉鉴都拿出来了,那混淆咒自然要揭下,张简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竟和先太子长的那般想象! “两位张大人快起来吧,我还不是郡王呢,”苏叶笑着把人扶起。 她的力道很轻柔,但两人好似完全无法拒绝,直直被她托起。 这行为,颇有点神异,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张简仨顿了顿,勉强拭去眼角的泪水,换了一个称呼试探道,“公子......可是被陈家替换了,宫里那位?” 苏叶既然拿出了玉鉴,也就没想瞒着他们,于是把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生而知之?”两人又惊奇又觉得不可思议,真有人如此啊! 不过两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历史上也有记载如此神异之人,他们很快就接受了。 “因此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且这件事关系到大楚百年安稳,我必须慎重决策,”苏叶顺便透露了一些对未来的规划,“以后我们的重心,将会放在航海上,以及在世界上争夺一席之地,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来自北边的麻烦,提前解决也是好事。” 张家两兄弟听得目眩神迷,“海外已经发展至此了吗?” “全球技术都在革新,别的国家在飞速向前跑,大楚不能落后!如果类比一下......”苏叶想了想,“就是铁器时代对战铜器时代,铜器时代对战石器时代的区别,你们能想象到武力值的差别吗?而西方正在研发的火药,会比这个还要跳跃似发展。” 大炮这种东西,他们也是知道的,宋朝就有发明。 起先凭借着长炮的功劳,金国奈何不了北宋,后来武器制作的方法泄露出去,金国又进行了改良,北宋就落后了,被自己研制的东西打得无力反手。 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们没有过多关注,只以为大宋的制度出了问题,抬高文臣,打压武将,以至于军事能力薄弱等等。 张家是正统的文人,对此没觉得不好,偶尔还会羡慕一下宋朝文人的待遇。 可两宋的下场实在太凄惨了,他们也不愿意自家的国家,自己的后代经历那种差点亡国灭种的危机,因而对于大楚施行的文武分治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在大楚,文官就是文官,武官就是武官,双方分的很开。 文官不会去管武官的事,提都不会提一句,一是避险,二也是不与之为伍的意思。 因此当初贾敬这个明显军功起家的宁国府继承人,考中进士当了官,在翰林院会备受冷落。 因为大家不确定,他属于文官的一员,还是武官的。 当时贾家权势鼎盛,贾代化掌管五城兵马司,贾代善是禁军统领,兄弟二人掌握了京城内外一半兵马,可见权势之盛。 贾敬是宁国府唯一继承人,万一父亲去后,他接手了父亲留下来的军中势力,从文官转向了武官,那与他交好的文官们不久麻爪了嘛! 这是很有可能的,谁让贾家在武官中的势力,让贾敬能实现三级跳,第一年五品,第三年四品,不到十年就可以成为一二品大员了,当时的贾家就是有这个实力。 可继续当文官就不一样了,贾敬得一点点往上爬,在别人的赛道,脱去祖辈赋予的光环,谁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能力,爬到三品以上的官位? 选什么不是一目了然,吗?转职武官最保险,反正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学识实力,不是吗?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贾家明明有关系,家中的子孙还要考科举,不就是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嘛! 这也就导致了,所有翰林院同僚,包括上司和同科进士在内,对他都是冷处理,就怕以后惹麻烦。 到时,继续交往和分道扬镳都不合适,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干脆不交往,避嫌! 而贾敬因为这个缘故被创得不清,整个人都郁闷极了,每天上衙都是坐冷板凳,他简直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后来出了先太子的事,贾家也算卷进去了,为了避险,贾敬干脆出家当道士去了。 大楚的文官武将不像宋朝那样,把对方当仇敌打压,但也泾渭分明。 像贾家和林家联姻是绝无仅有的,是因为林家属性两者兼具。 林家一直是书香门第,可林如海这一支也是世袭列候,他父亲还多袭了一代,到林如海这里才没了。 因此林家算是横跨勋贵和清流,和谁联姻都不算出格。 至于贾家和张家的联姻,那就是太上皇为了政治需求,乱点鸳鸯谱了。 当时他想给心爱的太子栓势力,文官武将都得有,为了让他们牢牢拱卫在太子身边,干脆下旨赐婚,两家没法拒绝,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反正贾代善挺高兴的,说不定这正和他意,可张家都没那么高兴了。 张家毕竟是儒家弟子,学的是经史子集,即便和贾家联姻,也从不多关注军事上的事,看史书对于军事方面,也只是略看看,记住罢了。 他们从未想过,从这个角度想战争,可事实就是如此,好的武器就是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走向。 打仗不仅打的是人力财力,更是武器的革新。 想通了这点,两人再说不出阻止的话了。 外面在日新月异,大楚明显已经慢了一步,想要追赶就要先解决内部问题,才能集中力量,统一思想,不然总有人拖后腿,不是耽误事嘛! 张简仨深呼吸,“公子,您真的能保证自身安全吗?” 苏叶笑笑,“凌云子你们知道吧?” 两人不由点头,说来正经的读书人,对方士之流都是深恶痛绝的。 历史的教训告诉他们,这些人在皇帝身边,就是祸害! 之前宫里传出消息,太上皇和皇上颇为信任一位叫凌云子的道士,他们心里就一个咯噔,生怕这两位帝王步那些昏庸君主的后尘。 后来的发展让他们稍稍安了安心,这位凌云子道长一心修道和炼药,从不参与任何朝中之事,也不会随意发言。 而他炼制的丹药似乎也有奇效,不仅治好了太上皇,也让新帝看着精神奕奕。 父亲传给他们的隐秘消息中,也显示这或许是个有真本事的高人。 那套由凌云子传出来的锻体功法,大部分人坚持不下来,可有那么一两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直尝试着,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好了,变得轻盈有力,像年轻时的状态,仿佛泛发了新的生机。 张老太爷就是坚持下来的一员,他还督促儿孙跟着练。 可惜响应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要忍痛之外,也需要时间锻炼,他们忙的要死,哪有这个时间? 但不得不说,这让张家兄弟对凌云子的看法持保留意见。 “难道他是您的师傅?”张简仨试探道。 “不,我是他的师傅,”苏叶把凌云子非要拜师的过往说了,听得两人一脸愕然,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开始相信苏叶是有神通的了。 或许真是星君下凡吧,两人猜测道。 既然不用担心苏叶安全,张简仨脑子就转的飞快,他想确认一下,“戚家......能信任吗?” 戚家是一个比较游离的家族,本身不愿意效忠大楚王朝,却又每每帮着出面阻挡女真部落南下,成了东北边关的守护神。 这样家族的存在,于大楚而言,是危险的。 如果他们再掌握了兵权,还是那般不可控的女真人,以及......未来的瓦剌和鞑靼,真的不会成为大楚的心腹大患吗?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亲自确认过了,戚家的人品和戚十一的能力,都可以保证他们有能力横扫草原,而不会背刺大楚。”苏叶道。“你们要是有余力,可以与他们合作,尽快解除这北方的危机。” “是,”两人忙躬身行礼,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无非是搜集消息,打探情报。 他们这些年在西平府也经营了一些势力,对外族也做了诸多了解,哪些可以拉拢,哪些必须打压,心里有一定想法,只是涉外这种事毕竟敏感,没有朝廷允许,他们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公子要他们去做,那就深入了解一番好了。 “正好那些马商们也已经驯化好了,让他们加入戚十一少的队伍,”无论是作为领路人,还是斥候,帮着打探一些消息都很合适。 三人商量一些细节,苏叶总结了一些搜集消息,打探情报的技巧给他们,在分派完任务后,就打算离开了。 她站起来,“对了,我的丫鬟和小厮正准备蜂窝煤,这个正好可以作为新商品,让马商们分开售卖到草原各部去。”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然,马商们往年都是在二月出发,气候变暖后抵达那些部落,这也是为了防止他们逐水草而居,离开暂时居住的地方。 今年提早一个月,总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就是西平府出现新鲜商品,正好是天冷时最需要的煤炭,他们赶着抓住冬天的尾巴,先赚一波。 张简仨站起来表示,“我会安排,另外您这次出行,我会安排您进入韩腾的商队。” “嗯,不用顾及我的身份,越低调越好,越不起眼越好,”苏叶又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关键时刻也不会矫情。 “是!”商谈完,张家兄弟送她出门。 回到租住的小院,苏叶先拐去隔壁看了蜂窝煤制作情况,春景知道她不打算对方子保密,干脆招了不少人来干活。 天公作美,这几天都没有下雪,蜂窝煤做好了,就弄到院子里晾晒,一时间竟弄得下脚地都没了。 春来不满意,当即又定下隔壁院子,让春景带着人去旁边折腾,不能扰了苏叶清净。 她检查一遍,发现效果很不错,等晒干了就可以使用了。 两天后,蜂窝煤干了,放入专门定做的炉子内,用干牧草点燃,不一会儿就冒起了火星,扇了扇风,很快火星蔓延一片,把每个空洞都点燃。 先是微微的火苗,然后越烧越大,一群帮忙干活的大汉都围着看,惊奇极了。 没想到这种煤渣混着黄泥制作出来的圆柱子这么好烧,看着火还挺大。 为了实验效果,春来架着一个陶罐放上去烧水,这是本地最常用的烧水工具了,铁罐子是没有的。 不过一刻钟,就听到水咕噜冒泡的声音,显然是烧开了,比他们自家用木柴都快,可见火势凶猛。 既然是测试,当然不能只烧一壶,是一壶接一壶。 在第四壶的时候,他们明显感受到比之前慢了,“是烧没了吗?” 有点不经烧啊,众人心中思忖,可想到这玩意是石炭混着黄泥做的,一小块就能制作出四五块,能烧四五壶水,好像也不错了,省柴火! 他们不由心动,想着自己回家是不是也能做? 可这家公子是贵人吧?听掌柜的说,林少爷几日前还拜访了张家,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京城来的大官,和知府是师兄弟呢。 能搭上这样的贵人,林公子身份肯定不一般,他们得罪不起啊! 然而接下来春景的行为,叫他们大开眼界的同时,更疯狂的心动了,甚至都顾不得得罪不得罪的话。 原来第四壶烧开后,春景用火钳把最上面烧黄的煤球夹起来,露出下面烧了一半的蜂窝煤。 他把第二块第三块和最下面一块都夹出,把烧黄的放在最下面,然后在依次夹回去,这次第二块在最上面,装了冷水的壶继续放上去烧。 之后以此类推,直到第四块也烧了大半,这才结束,得出结论。 “四块蜂窝煤,一共烧开了十二壶水,还剩下半块!”所有人喃喃,“这可太经用了,能省多少柴火啊!” 现在就算怕苏叶怪罪,他们也会偷偷回家做了。 正心思不定呢,就见春景的动作不停,把所有烧透的蜂窝煤夹出来,把那烧了一半的放在最下面,然后新夹了三块还没有动的,一块块垒上去。 “还要试吗?”其中一大汉询问道。 “不是,”春景头也不回,放好后,就用盖子堵住煤炉最下面的孔,然后让人搬着放到屋檐下去,再放上一个加了水的壶,就不管了。 “这是?”众人不明白。 “少爷说,这样可以让下面那块的火星不灭,也不会烧到上面的蜂窝煤,这样明早使用的时候,只要把下面的盖子打开,就不用重新点火了。” “啊?啊!”众人懵懵懂懂,感觉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能这样保存火种吗? 但是没关系,他们会等。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怀着好奇心赶过来,凑到煤炉前,挪开壶,见上面的蜂窝煤依然是黑的,真的没有烧起来! 他们看着下面的盖子,蠢蠢欲动,想拔了试试,看是不是不用再点火了,可是不敢,只能焦急的等春景来。 春景用过早饭,这才不紧不慢过来,见众人期待的看向他,也不多说,直接用火钳把上面的黑煤夹出来,到最后一块时看了看,红色火星依然在。 重新放回去,然后对着下面扇风,没一会儿,就从最下面窜出火苗,一直烧到最上面一块。 这样烧温度会更高,适合做饭,爆炒之类的,效果一点不比柴火差。 不一会儿,春来就带着刘婶子和她女儿过来了,三人手里端着铁锅和一些食材。 春来指挥刘婶子用煤炉炒菜,四块蜂窝煤直接炒了五个大菜,熟得非常快,炒出来的味道也非常好,锅气重,保留了菜的原始风味。 测试差不多做完了,一个煤炉四个蜂窝煤就可以做一顿饭,当然节省着用的话,两个也行,可太省柴火了。 刘婶子丈夫打头,询问春景他们是否可以回去做了自己用?“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把方子泄露出去的,只在自家使用!” “对对对,我们这里天冷的时间长,需要的柴火多,冬天总是不够,如果有了这玩意儿,就再也不用担心柴火问题了,老人孩子也能过一个舒服的冬天。” 不说别的,就随时能烧热水来取暖,就特别诱人。 春景看了众人一眼,没说话。 大汉们急了,“贵人行行好,我们实在需要这玩意儿。” “是啊是啊,您家公子一看就是贵人,肯定不明白我们这西北日子过的苦啊,每年冬天都要死不少老人和娃娃。还是前几年张家主持向草原蛮子购买羊毛,又从江南请了手艺人来教我们怎么用羊毛织布,做毛衣,日子这才好过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诉苦,希望能得到春景的垂青,好叫他们学了这法子去。 静静听完众人的话,春景拖长了语调,“也不是不行!” “真的?”众人大喜,只觉刚刚的求情都是值得的。 “少爷一向大度,且怜贫惜弱,得知这西北苦寒,你们生存不已,才想起了这种惠而不费的法子来,原就是为了帮这里的百姓。” 众人闻言一喜,目光炯炯的看向春景。 “但毕竟是少爷苦思冥想想出来的法子,不能平白便宜了人去,不然还以为我们家少爷好欺负,你也来求情,他也来示弱。人啊,总是不满足,我家少爷善心,我可不能叫他被那等子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白眼狼欺负了。” 春景一番话说的不轻不重,却叫众人脸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惭愧不已。 他们不就是这么想的嘛,林家公子花钱请他们做工,给出的工钱不低,甚至称得上优渥了。 他们就觉得这位公子好说话,打算求一求,实在不行,叫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过来哭求。 那样金贵的公子,想来见不得这个。 这样的心思被春景看穿,叫这些原本爽朗的西北汉子不由羞愧的低下了头。 好在春景本就是敲打一番,反正少爷也没指着这个挣钱,做出来是为了别的目的,当然也有让当地百姓日子更好过一点的想法。 可既然已经敲打了,春景就打算让他们做点事,而不是免费赠予。 “这样,你们只要帮少爷做半个月的活,之后怎么做蜂窝煤,就都随意,”他漫不经心道,“没有报酬的。” 说完,瞥了一眼院外隐隐蹿动的人影一眼,大概是汉子们回去后说了,引得一帮人好奇,跑过来打听消息。 春景也没避着他们的意思,直接道,“要是有其他人想学,也可以来做半个月活。” 所有人闻言,全都激动不已,“好好好!” 出力气他们不怕啊,只要能学走这制作蜂窝煤的法子,就是再做一个月都没问题,当即众人纷纷表态,表示自己愿意干。 春景来回了苏叶自己的想法,表示需要一些银钱,租一个大点的地方,最好是仓库制作蜂窝煤,“少爷,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要教,那顺便让他们帮着干半个月活,要是城里的青壮来上一半,那我们很快就能做出一批。到时候可以卖给商队,您也能尽快出发,而不必等着。” “顺便还能赚点银子,”春来默默补上一句。 苏叶看着他们忐忑不安的神情,微笑,“春景越发能干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好了。张家那边会安排来购买蜂窝煤的商队,到时候你对接就行。” 春景眼前一亮,“是!” 张家在听苏叶说了后,就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等蜂窝煤做好,也送了一些过去,让他们试用。 张家兄弟知道效果后,立刻通知知府,让他召集衙役,张贴公告,通知全城的人,出现了一种全新的价格便宜,非常好用的燃烧物,只要去免费做工半月,就能学。 有了官府助推,很快就有络绎不绝的临时工来观摩学习,顺便帮着做事,二十天不到,就做出了一批,有将近十万块。 加上那边煤炉也在加紧烧制中,十几天后就可以装车一批,运往各个草原部落了。 在这期间,苏叶陆陆续续见了不少人,有当地的马商像韩腾之流,也去了郊外榷场,和来自各国的商人交谈,通过他们打听一些西域等国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拜托他们运一些需要的商品过来,像种子和某种技术等等。 技术这种东西很神奇,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有些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进步,必然会被发明出来,而有些纯粹就是意外了。 苏叶对某些工艺非常感兴趣,趁着这个年代还有,没有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就想收集一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呢。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明明本国研究出来的东西,在各种天灾**动荡的情况下,在本国已经消失,却传到了国外,在某个国家被保留下来。 这种的,也有价值收集一下,即便于这个时代没用,也可以作为一种历史研究价值。 有些技术和工艺是保密的,商人不一定能弄到,可只要有了消息,相信等戚十一的铁骑踏入那块地,也就得了。 最主要的还是信息,只有你知道他们有什么好东西,才能精准找到,而不是错过了。 忙忙碌碌将近一月,苏叶终于要出发了。 这次她不打算带着春来,让她留在西平府接收消息,至于春景则跟着一起。 两人打扮成某个商人家里的小儿子,跟着韩腾这个远亲出来见世面。 因为只是见世面,他们只带着几匹骆驼,商品都是一些小而精巧贵重的,都是江南来的好东西,比如精巧的耒耜金钗,颜色鲜艳的胭脂等等。 除了他们,韩腾这支商队有好几百人,由三个大商队和七八个小商队组成,韩腾作为领队。 自从不买卖马匹后,韩腾做生意就光明正大多了,每次都带着好几百号人,大摇大摆进入荒漠和草原各个势力。 由于他们带来的都是紧缺和需要的物资,要的又都是草原上废弃不要的羊毛,众人相当欢迎。 这次的商队和以往没有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多了不少骆驼,背着以前没有的商品——煤炉和蜂窝煤。 这算是此次的明星产品了,其火爆程度,让所有商人都垂涎三尺。 此商队是借着韩腾的便利,多多少少都购买到一些,韩腾当然是最多的,光他就带了几千块。 这当然不足以满足那么多鞑靼人的需求,此次只是先打开市场,让他们看一看效果,待年底,他们会自己想办法来西平府购买,而不是他们千里迢迢运过去。 苏叶算了一笔账,这蜂窝煤按照五文钱一个价格出售,仅那一个月,她就赚了七百多两。 这些商人可不会便宜出售,他们运过去那么远,一定会卖个奢侈品的价格,不说别的,就这随时随地拔开就能起火,难道不值得一百文一枚? 普通鞑靼人买不起,那些贵族可不差钱,他们金银无数,是不会在乎这烧煤像烧钱一般,只要能享受,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因此商人们不愁卖不出去,只愁这玩意儿有点重,运送不了太多,真是可惜了。 春景原本也想带一些,预备着路上生火做饭,让苏叶能吃到热食,被她拒绝了,在商队里搞特殊,会让人注意到她,和她低调的目的不符。 就这样,苏叶和春景跟着商队出发,他们先是向西,进入河西走廊,然后向北抵达阿尔泰山脉南麓,之后沿着阿尔泰山往西北方向前行。 这一路走得格外艰难,先是黄沙遍地,缺水严重,风沙又大,十天有九天在刮西北风,冷得人直打哆嗦。 之后离开了大楚的国土范围,就要万分小心,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一些人来抢劫。 这里是往太湖盆地和西域的必经之路,河西走廊的水草也不错,指不定哪里就藏了一个小部落冒出来打劫。 一个冬天过去,他们自己的物资估计用的差不多了,见到商队不抢劫一波都对不起自己。 最后也要小心野兽,别以为冬天天气冷,它们就不会出来。 这个时候才是某些猛兽外出找食的关键时候,和人类一样,漫长的冬天过去,即将进入春季,它们的食物也吃完了,饿得瘦骨嶙峋,可不得出来猎食嘛。 所幸商队里有能人,能根据一些痕迹,避开有可能存在小部落和猛兽的地方,一路安全抵达阿尔泰山脉脚下。 到这里,众人不由松了口气,就连马匹和骆驼都精神抖索了一些。 因为高大的山脉阻挡了一部分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加上走了这么久,气候也越来越温暖,白天正午的时候,还会有太阳,供行人稍稍取暖。 这个时候,准备饭食最好的,众人趁着这空档,会准备好三天到五天的食物,以免出现意外来不及。 越接近太湖盆地附近,他们越能感受到气候的变化,因为渐渐能看到小股河流了,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嫩芽冒头。 这说明春天终于来了,再过不久,这里就会成为一片青青草原,水草丰美之地。 进入太湖平原后,他们接触到第一个部落,是鞑靼一个小部落,只有几十人左右。 他们颇为消瘦,显然冬日饿狠了,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打猎。 在他们的背上,背着几匹同意瘦骨嶙峋的狼,自己身上也出现血迹,形容不仅狼狈,更是各个受伤。 要不是没办法,他们怎么可能这时候出来,要知道这个时间的猛兽是最凶猛,最急不可耐的。 毫无疑问,双方发生了殊死搏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十来人能留下命来,已经殊为不易。 然后韩腾见到他们,勃然变色,立卡大喊,“戒备!” 狼是群居动物,更是记仇的动物,对方杀死了几头,那剩下的呢? 果然,下一秒他们就听到了头狼的嚎叫,随后此起彼伏,听声音至少几十只! 这下,麻烦大了! 446. 第四百四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60 随着…… 随着韩腾一声令喝,所有侍卫们纷纷抽出武器,马队和骆驼队也训练有素,飞快团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圈,侍卫们则守在最外围。 他们各个手持长枪,集体向外,后面一圈是弓箭手,箭已经上弦拉满,一看到目标立刻射出去。 苏叶的骆驼在中间的位置,因此被围在了正中间。 春景也抽出武器,是一把长剑,别在腰间,手已经放在剑柄上,全身紧绷,随时都可以进攻。 见所有人都准备好,韩腾也就不慌了,走近那几个鞑靼人,“你们别待在这里不动,血腥味会把那群狼引来。” 这个鞑靼人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是直接背着身上的狼尸离开,还是留下来帮忙,等群狼都解决后,带着这群商队回自己部落。 他们部落已经缺食物很久了,但大家还积攒了一些羊毛和毛皮,可以用来换物资。 这可比上山打猎要容易的多,当然,抢劫他们是不敢的,这群人手里的武器各个精良,且又是常年来往草原的商人,要是抢了,以后商人不来了更麻烦。 他们不由看向为首的汉子,询问他的意见。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壮男子,长得高壮,虎背熊腰,面貌被胡子遮住看不清,但那双如野狼般的眼神,叫人不敢小觑。 这一定是这个部落的勇士,才敢带着十几个人在这时候上山打猎,还能全身而退。 可人数毕竟少,又遇到了群狼,受伤在所难免。 韩腾也看向他,示意身边会鞑靼话的人翻译,叫这群人离开。 谁知那汉子竟用力一甩,把身上的狼尸甩了过来,并大喝一声,“呜痂!” 其他人先是一愣,然后齐齐反应过来,把背上的狼尸都甩了过来。 韩腾脸色一变,这群人竟想栽赃陷害,把狼尸甩锅给他们!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当即下令,“放箭!” 一声令下,周围的弓箭手齐齐对准那群鞑靼人,手一松,十几支箭就射了出去。 鞑靼人也反应迅速,扔完之后立刻向旁边的丛林中窜去,接着树木山石遮掩行踪。 然而他们似乎没想到韩腾会如此果断,有人反应不急,被急射而来的箭支贯穿,也有人被巨大的冲击扑倒。 脚步一停下来,下一波箭支就到了,把那几个被射中的人,射杀当场。 但剩下一些反应更快的,已经遁入了山林,消失无踪。 有人想冲过追,被韩腾厉声喝止,“站住!还有狼在呢,你们想被吃了吗?” 那群人的目的可不就在此,先把狼尸甩过来,那群狼就会把仇恨目标放在他们身上,而停止对对方的追究。 然后如果他们这边气不过,去追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们可以反把人捉住,然后要挟商队,让他们拿重要物资去换。 这群草原人从不肯好好做生意,总要先折腾一波,眼见占不到便宜才会老老实实。 在这里,稍微疏忽大意,就容易中了那群人的圈套。 韩腾和草原人打交道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他们的脾性,也养成了随时谨慎的态度。 众侍卫闻言,立刻停住脚步,重新围城一个圈,把商人和货物围在中间。 苏叶一直安稳的坐在骆驼上,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对韩腾的谨慎大加赞赏。 她看向那群鞑靼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微眯,这个场子迟早找回来。 “嗷呜!”随着头狼的嚎叫,就仿佛战争的信号打响,商队附近陡然出现了一头头狼,它们有的从石头后冒出来,有的踱着步子出现在小路上,也有越过树丛跳到众人面前的。 很快他们前后左右就出现了四十几匹狼,各个眼冒绿光,垂涎三尺的看着他们。 这是一群饿极了的狼,饿到完全不顾双方势力的差距。 看来今天这群狼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走了,那就只好战了。 几乎是差不多时间,头狼和韩腾同时下令,狼群们嗷嗷叫,身子一跃,飞快猛冲过来。 而弓箭手已经准备好,手一松,立刻齐射出去,把第一批逼近的狼群射穿。 后面的狼闻到血腥味,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激动了,高高跃起的身体,尖锐的牙齿,锋利的利爪,仿佛要把眼前的两脚羊撕碎。 侍卫们也不甘示弱,手里的长枪直插过去,把靠近的狼群刺个对穿。 紧接着又是一波弓箭手,两轮过后,场上的狼群只剩下一般,血腥味弥漫整个山林,冲击的人头晕目眩。 马匹和骆驼都不安起来,嘶鸣,撅蹄子,甚至想要逃跑,被商队的人一把拉住,强制安抚下来。 他们这边显然已经胜券在握了,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按照习性,在这种完全打不赢的情况下,它们会有计划的后退。 可今天不一样,狼群似乎饿狠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即便牺牲了将近一半,它们依然听从指挥猛冲,眼中的贪婪被血腥味一刺激,似乎更甚了。 这样不行,如果不解决头狼,侍卫们很可能受伤。 苏叶看了春景一眼,他默默点头,放下握住剑柄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刀,在上面倒了一点药水,顿时发出滋滋冒泡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做完这些,他猛地跳到骆驼背上,然后盯着头狼,手里的小刀甩了过去。 头狼觉察危险,立刻要从石头上跳下去,躲过这波攻击。 可春景已经预判到了它的预判,小刀射过去的方向,正好在狼头的正前方,它这么一跳,抵达时正好扎到脖颈处。 疼痛刺激的头狼眼球都红了,它痛苦嚎叫一声,声音愈发凄厉,刺激得其余狼群越发疯狂。 有个不小心的侍卫,一时措手不及,被一只狼狠狠咬中了胳膊,痛的撕心裂肺。 旁边的人当即上前帮忙,斩杀了那只狼,然后把同伴拉进包围圈,立刻有人拿着伤药和绷带上前,为那人包扎。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只是被扎了一下,受伤并不重的头狼竟直接栽倒在地,彻底晕死过去。 其余狼群听不到头狼的命令,也觉察到了危险,当即转身要跑,侍卫们抓住空档,立刻又是一波射击,留下大半,最终只逃脱了六只。 打赢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韩腾立刻安排人处理狼尸,然后把受伤的侍卫安排在骆驼上,并奖赏十两银子。 这些侍卫们跟着商队出生入死,保护大家安全,去一趟草原可以拿到五十两银子,受伤再加十两,要是牺牲了,会额外再多付五十两给其家人。 韩腾在这方面从不苛刻,都是当场结清。 做完这一切,他当即命令所有人整装待发,打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苏叶没有言语,等走出一段距离,才慢悠悠来到韩腾身边,“韩家主,不如我们在这里暂时休息?” “什么?”韩腾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天色,还早呢,离太阳落山至少还有一个半时辰,停在这里做什么? 苏叶微笑,“被人算计了,当然要找回场子了。” 说了早晚要报,那晚报不如早报,有事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容易内伤,有仇也要当场就报。 韩腾眉头一皱,“没必要,他们就是一群没开化的野蛮人,不知道好赖,和他们计较不值得,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就因为他们没开化,才要直接打回去,不然你刚刚也看到了,除了那群狼饿恨了,他们也饿狠了,你真的确定他们不会做出抢劫之类的举动吗?” 都敢上山去杀野兽了,那来抢劫他们商队也不算什么吧? 只有日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商队要赶路,不可能一直维持包围圈,要是他们提前观察好,凭借快马,抢一波就跑,也未必不能成功。 “这......”韩腾有点纠结,他当然知道这些鞑靼人的品性,林公子的猜测很可能成为现实! “对了,我还没问过韩家主,为何你们以往不在这个季节来草原?以前我还以为是气候原因,现在看来,这种程度的冷也不是不能克服,且这个时候出来售卖货物,价格一定更好,那为何都要等到一月后呢?”苏叶微笑。 “那当然是因为......危险,”韩腾脱口而出,随即不说话了。 是啊,为什么不这个时候来,因为这个时间点最危险。 无论是人和野兽都没了存货,为了活下去,他们会不择手段,简直相当于饿红了眼。 往年也是这个时间草原上最容易发生抢劫,自己部落没吃的了,可不就是要去抢别人的嘛! 大家你抢我,我抢你,消耗一批人,剩下的粮食就足够撑到下个月了。 到那时,万物复苏,山林草原会出现各种动植物,总能找到吃的。 这时商队再进入草原,面临的就不是饿急了的人,也才能正常交易。 现在他们提前一个月出现,正好卡在物资最缺乏的关键时期,还带了这么多货物,不抢白不抢。 那有什么办法让对方不敢抢呢? 只能是打回去,狠狠打回去,让他们见识一下这些人的厉害。 我们可不只是商人,还有武器,敢冲上来试试! “可我们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啊,”韩腾烦恼道,这也是他不想追究的原因之一,实在是对方没有固定住所,谁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块地方,找起来困难又费时间,他们商队可耽误不起。 “这个不用担心,”苏叶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 “真的?”韩腾半信半疑,不知该不该信。 “自然是真的,你留一半侍卫保护,剩下的交给我带走,”苏叶命令道。 韩腾想到张三爷的交代,想到不解决这些人,后面可能面临的种种麻烦,咬咬牙,答应了,“行,听公子您的。” 他很快就调配好了人手,分出一百人给苏叶。 商队中一共两百名侍卫,且各个孔武有力,手脚灵活,经常来往草原,比鞑靼也不差什么。 苏叶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问题,受伤的韩腾都留下了,这一百人各个精神饱满,显然对被挑出来没意见。 她很快把人分成五人一队,分成二十队,要求保持阵型,且别走边熟悉自己的、队友,等打起来,不仅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也要注意队友的安危。 这算是临时组建的军阵,目的不是为砍伐多少敌人,而是保证自己和队友的安全。 苏叶带着他们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等到了之前发生战斗的地方,就顺着狼群退走的地方,追了上去。 之前杀的狼已经被剥皮带走了,狼肉并不好吃,商队的人宁愿吃干粮,也不碰这玩意儿。 但他们依然带走了,就是不想便宜了那群鞑靼人,至于狼皮还有点用,炮制好了,可以制作皮靴,倒是防水的紧。 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血迹也被处理了。 有血迹就会有猛兽出没,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后来的商队方便。 那六只逃走的狼中,有一只受了伤,偶尔有血迹滴落,加上它们不是人,不懂得掩饰踪迹。 因此苏叶很容易就找到了狼的路线,带着人一路追踪过去,最终在一处小湖边发现了山洞。 说是湖也不准确,应该是沼洼地,只不过现在天气冷,之前一直有积雪,融成水后,流到这一片低洼的位置,形成了湖泊的假象。 通常这种地方是最危险的,谁也不知道水下面的泥土是不是松软的,万一是个大坑,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苏叶举手示意众人后退,不要靠近那湖,找来干燥的茅草,扎成一个个火把。 然后所有人爬上树,弯弓搭箭,点燃火把扔进洞里。 很快洞口就漫出来白烟,把视线模糊了。 侍卫们丝毫不敢松懈,目光炯炯盯着那洞口,等到第一只狼跳出来,立刻射出一箭。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在火把的助攻下,所有狼都逃了出来,包括小狼崽子。 众人齐齐射箭,把体积大的成年狼都杀死,包括母狼在内。 那群狼感受到了威胁,纷纷呲牙嚎叫,可惜侍卫们都待在树上,丝毫不怕它们的威胁,一箭接着一箭,没有丝毫停顿。 群狼只有躲避的份,偏还不能过于躲避,因为它们身后还有狼崽。 即便是狼,天生也是护崽子的,没一会儿,所有的狼都中箭了,有漏网之鱼的,也被苏叶和春景解决了。 最后只剩下那些狼崽子,这些似乎是刚出生不久,一个个只会呜呜叫,甚至连狼嚎都没学会,牙齿还是稚嫩的乳牙,没有丝毫威胁。 “它们要怎么处理?”侍卫头领赵梗把狼的尸体都处理好,这才来询问苏叶的意见。 苏叶看着那些小小一只,用手指一戳,顿时四脚朝天,呜呜咽咽的小声叫唤,有些许可爱,于是询问道,“商队中,可有能驯服狼的人?” 赵梗想了想,摇摇头,“这种畜生,最记仇不过,我们当着它们的面射杀了它们父母,等长大,它们一定会讨回来的,没有驯服的必要。” 除非是还没睁开眼,就把狼崽子抱走,让其分不清父母的气味,才有被驯化的可能。 “这样啊,”苏叶笑笑,“那就留下来吧。” “什么?”赵梗不解。 “留下来,当作诱饵,”苏叶站起来,没再关注那群小狼,看着远方道,“把狼群的尸体都埋了,把痕迹处理干净,然后这些狼崽子就留在附近,我们藏回树上。” 真正的敌人还没等到呢,不着急。 赵梗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解决狼群啊,难道是那群鞑靼人? “不错,”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苏叶解释,“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能保这一路平安。” “您如何知道他们会来?”赵梗不解。 “很明显不是吗?他们没有吃的,把狼尸嫁祸给我们,虽是为了自己脱身,也有我们替他们解决大部分狼的原因在。我们杀完了狼的主力,尸体可没有给他们留下,那要是不抢劫的话,就只能把这些狼和狼崽子带走。正好,那群狼都死了,只剩下十几只,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赵梗这才恍然大悟,没再犹豫,开始吩咐人布置现场,除了把痕迹抹去,顺便还布置了一些陷阱。 收拾好,简单用完干粮,大家熟练的爬上树,静静等待着。 树下狼崽们无所适从,左嗅嗅,右闻闻,时不时还呜咽几句,显然是饿了,找母狼要奶喝,可惜母狼已经没了。 这群狼崽没办法,只能忍着饥寒四处爬行,寄希望于找到吃的。 苏叶也没管它们,就让它们自由活动。 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在天黑前,众人听到动静,打眼一看,正是之前的鞑靼人领着一群人上山。 他们直奔这个目的地而来,显然事先摸清楚了那群狼所在地,这才能这么轻车熟路。 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汉人商队里,竟然有苏叶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报复心极重,有仇当场就要报。 树上众人见鞑靼人靠近了,当即屏气凝神,手搭在箭上,等那群人靠近,苏叶一声令下,当即嗖嗖放出几十支箭,直接命中好几人。 “不好!”为首的鞑靼人当即脸色大变,举起武器就要抵挡,可惜苏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一把小刀射过去,立刻射在了他手腕的大动脉上,顿时血流如注。 那鞑靼显然是个能忍的汉子,锐利的眼光看过来,注意到苏叶,也不顾躲箭雨了,竟直接弯弓搭箭,想要反击。 苏叶眼睁睁看着那箭头指向自己,微笑站在树上,甚至都不用手扶,站得稳稳的。左手微微一挡,手里的利刃出鞘,直接把射过来的箭头一分为二,是直直的从中间劈开。 那鞑靼瞳孔剧缩,想不到人竟有这般伟力,能劈开急射而来的铁器箭头,仿佛那不是精铁打造的,而是普通的木棍罢了。 即便是木棍,也不能在这般冲击下劈中啊。 这是何等的力道,何等的眼力,精妙至极! 草原人崇拜强者,不是说说的。 起先那鞑靼人没把苏叶放在眼里,只因为举目望去,就她最年轻也生的最好,打眼一看就像中原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 他想着擒贼先擒王,只要射死了苏叶,其余人自然会自乱阵脚。 然而万万没想到,看着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超高的武力值。 那一箭已经是他用尽全身力气的结果了,这一动把本就流血不止的伤口撑得越开,血流得更凶了,一时间竟只感觉头昏眼花。 苏叶背着夕阳站在树枝上的身影,在他眼中竟仿佛带着无数道霞光,像极了神降临人间。 “长生天!”话音刚落,他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其余人见此,顿时方寸大乱,在箭簇的威胁下,只能投降。 这一战,己方这边无伤亡,消灭敌人六人,中伤十一人,剩下俘虏十三人。 侍卫们卸了他们武器,绑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去回收箭支,顺便重新打磨一下,使其更为锋利。 苏叶则让人一个个带上来问话,那些鞑靼人起先还想反抗,非暴力不合作。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苏叶,不仅问话技巧一流,更是在一路上学会了鞑靼的语言,很快就从他们嘴里套出具体信息来。 这支哈尔乌部落隶属于太湖盆地的一支,原本占据着哈尔乌苏湖西侧,是六个小部落之一。 为首的那个青年叫苏合,父亲就是他们这一支族长的三子。 当时色楞格草原的鞑靼王庭打过来,统一了他们,并把大儿子封过来管理他们。 哈尔乌部落族长心生不满,联合其他五个小部落造反,杀死了赛罕的大儿子,惹得赛罕非常生气,把这六个小部落给屠了。 出事前,苏合的父亲收到妹妹塔娜的传信,让他快逃。 塔娜是女奴生的,草原上女奴身份低贱,女奴生的孩子也是奴隶。 因为塔娜生的漂亮,就被父亲直接送到了赛罕身边当侍女,可惜塔娜的美,不是赛罕喜欢的那种,于是她丝毫没受到重视。 高高在上的新任王完全不知道身边的女奴会是部落小首领的女儿,还以为就是普通女奴呢。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塔娜也没管过,唯独给苏合父亲传了一次消息。 这是因为塔娜被送走后,她的母亲就生病了,直接在迁徙中被扔掉,任其自生自灭。 苏合父亲还算有良心,给留了一些药,食物和水,凭着这些东西,塔娜母亲顽强活了下来,并遇到了下一个迁徙的部落,跟着他们去到赛罕所在的地方,母女最终团圆。 对于这个哥哥的善心,塔娜也回报了一份善心,觉察到赛罕夫妻的怒气后,提前给哥哥透了消息。 于是苏合父亲带着自己家人悄悄跑了。 他并不受父亲待见,甚至备受嫌弃,和兄弟感情也不睦,刚成年就被父亲用几头羊打发了。 后来娶妻生子都靠他自己努力,因此对父亲没什么感情。 所幸他们跑得快,刚一离开,那个部落就被包围了,所有人都被杀了,仅跑出来他们家十几口,以及待在身边的奴隶们。 就这样,苏合父亲带着三十几人一路来到阿尔泰山西南处落脚,躲过了来自赛罕的清算,可他们不仅人少,财物也少,起先几年更是不敢冒头,日子过的非常辛苦。 苏合父亲勉励支撑几年,就过世了,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了他大哥。 他大哥在六年前过世了,当时苏合才十三四岁,就抗下了重担,带着所有青壮进山打猎,勉强能维持活下去不至于饿死。 随着他慢慢长大,技术越来越好,能打到的猎物也越来越多,换到的牛羊就更多了。 眼见日子渐渐好起来,不曾想踪迹被发现,再次引来苏德部落的打压,为了逃命,只能舍去牛羊,骑着快马跑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这个时候需要上山的原因。 之前之所以会陷害商队,是因为他们认出了韩腾,这是经常往来苏德部的商队之一,而他们怀疑自己部落被泄密,就是因为商队告的密,只是没证据罢了。 苏叶挑眉,觉得他们说的话不尽不实,干脆指着苏合的伤口道,“我这里有好药,能让他立刻止血,但我凭什么给你们用呢?” 那群人微微变色,看苏合手上的血已经染红了下面一片土地,不由万分着急。 他们这些人,指着苏合过活,没有他,他们也活不下去啊。 “再说了,既然你们是苏德部的眼中钉,那再好不过,把你们一网打尽,然后交给阿茹娜,想必生意会更好做!”苏叶微微一笑,竟敢和她耍心眼,还嫩了点。 鞑靼人面色一白,只能垂头丧气妥协,“你想问什么?” “苏合的额布格为什么要反叛?是什么人许了他好处吗?”虽说草原人散漫惯了,不喜欢别人压在头上,可作为小部落首领,不该这么不理智才对。 既然色楞格王庭已经把他们征服了,人家的实力明显更强,在打不过的情况下,妥协才是正常的。 草原上可不讲究骨气这种东西,面对强者,更是心悦诚服。 那么他们这样做,一定有更大的利益,比如远在色楞格王庭的哈丹巴许诺了什么。 这才是鞑靼王庭最正统的继承人,也是先大汗选中的继承人。 那与其投靠赛罕,还不如哈丹巴获得的利益更大呢。 鞑靼人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苏叶笑笑,“你们不会以为,六个部落就只有你们逃出来了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草原上的屠杀,杀的都是成年男子,女人小孩不算在列的。 所以有可能是从她们那里得到消息?鞑靼人不确定的想。 苏叶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这边才觉得张简仨搜集的证据不足,现成的人证就送上门来了。 这下阿茹娜想不相信都不可能了,苏合这个当初反叛首领的孙子,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很满意,让春景给苏合治伤,可不能死了。 之后她吩咐赵梗带着五十人,按照鞑靼人‘主动’提供的线索,找到他们的老巢,把其余人都带过来。 这一支总共也没多少人,青壮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剩下都是老弱病残。 因此赵梗几乎没遭遇什么反抗,那群人不仅弱,更是饿得没力气,仅剩的食物都给了要外出打猎的青壮吃。 两队人马重新汇聚到一出,带着俘虏来的鞑靼人浩浩荡荡回去了。 韩腾一直在心里焦急担忧,面上却只装出从容镇定来,免得其他人跟着害怕。 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苏叶他们回来,竟真的捉到了俘虏,顿时大喜,“林公子,你平安回来就好。” 苏叶点点头,让人把那些俘虏带下去,仔细看管着,至于苏合,则被春景绑在他们的骆驼上。 休息一晚,第二天商队重新上路,这次就要安稳的多,没再遇到意外。 半上午的时候,苏合终于醒了,苏叶让春景喂了一点水和干粮,就再也没管过。 直到三天后,苏合的伤口痊愈了一些,不再往外渗血,人也吃了东西精神不少,她才让春景把人拎到火堆边来。 原以为他该是暴躁的,对苏叶怒目圆瞪,起先是这样的,在刚醒来时,苏合挣扎的厉害,几次要从骆驼上掉下去,逼得春景直接点了穴道。 没想到三天他就学乖了,很是能屈能伸! 苏叶欣赏他的态度,好心提醒,“你的家人都好好的,跟着我们至少不少吃的,至于那些受伤的,我有药,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苏合看了一眼自己受伤颇重的手腕,已经确实感受过这种药的威力,闭嘴思考了一会儿,方才缓缓道,“你想我做什么?” 苏叶没有看他,翻着手里的鱼,这是下午经过一个湖泊,特意停下来捞的。 细鳞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烤上后不用加多少作料,就已经非常好吃了。 她刚刚已经吃了一条,仍觉得不过瘾,又动手烤了一条,这次她加了孜然和辣椒粉,香味就更霸道了,香的人直流口水。 苏合看了一眼,撇过脸去,盯着遥远的天空,只零星闪烁着几颗星子,看起来辽阔又寂寞,内心不免惆怅。 或许他苏合,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深吸口气,“你放了他们,需要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苏叶眼见鱼烤好了,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很香,还有一股霸道的辣椒味只冲鼻尖,让人迫不及待。 她咬了一口,闭上眼细细咀嚼,鱼肉的嫩滑和辣椒的香味,形成美妙的感觉,让味蕾充分得到满足。 唔,不错,再咬一口! 她没搭理苏合,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把手里的鱼吃完了,然后把鱼骨头扔到火堆里,拍拍手站起来。 苏合咬咬牙,单膝跪下,“我以长生天为誓,言出必行,绝不违诺。” 苏叶低头看他,见他老老实实跪着,手放在胸前,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不由沉吟。 半响,她才缓缓开口,“你是更恨阿茹娜,还是哈丹巴?” 苏合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 这事他还真想过,他父子二人都更恨哈丹巴,这个男人过河拆桥,明明是主谋,却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阿茹娜为儿子报仇,对他们下杀手很正常,谁让是他的额布格参与了那场谋反呢。 “我没能力对哈丹巴不利,”半响,苏合沉痛闭上眼,承认自己的无能。 他甚至不能带领部落过上好日子,让家人饥寒交迫。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就没想到联合阿茹娜,推翻哈丹巴?”苏叶蹲下来,视线和他齐平,诱惑道。 “我额布格也是害死她儿子的人,”苏合一愣,不认为有这个可能。 苏叶失笑,“可阿茹娜或许更想罪魁祸首死,而不是他的儿子没了,仇人还高高在上享受着汗位带来的权利。哦,对了,或许等哈丹巴死了,你也会被清算,但在这之前,你可以展现出实力来。” “比如?”苏合心下一跳,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线头,却又想不出来,不由目光炯炯看向苏叶。 “你是一员猛将,可冲锋陷阵,可带领骑兵杀敌,”苏叶眨眨眼,诱惑道,“而阿茹娜掌握了一支万人骑兵,可她的骑兵却只是侍卫,并没有冲锋陷阵的能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她收服不了真正的将领,”苏合喃喃。 “不错,”苏叶点头赞许,草原上的猛将都充满了野性,他们只服强者,而阿茹娜显然不是。 她的手腕能让自己成为丈夫势力的掌权者,让那些部族肯听她的,却没办法收服猛将。 而没有猛将,那些人也就只是侍卫罢了,可保护她,却做不了别的。 比如冲杀在最前线,抢夺战功,抢夺一切资源。 这就意味着阿茹娜的发展受限,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是从七千发展到一万人。 这万万不能和哈丹巴相抗衡,要知道哈丹巴目前手下掌握的军队,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阿茹娜老了,想要在死前为儿子报仇,就只能借助外部势力,苏德会受她影响,却不会真的为她做什么。 只有苏合符合,他也是当初事件的受害者,两人有合作的基础。 最后苏合只孤身一人,事成之后,阿茹娜依然能凭借对部族的掌控力,把苏合杀了,彻底完成复仇。 “所以,你去投诚吧,说服她答应你的提议,”苏叶笑语盈盈,像极了不怀好意的狐狸。 苏合:......心悦诚服低下头,“喏!”:,,. 447 第四百四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61 既然…… 既然苏合已经投诚, 那就没必要像看管俘虏一样绑着了,他部落的人也被放开。 对外的说法是,他们愿意保护商队这一路上的安全, 以抵偿之前的犯下的错。 商队毕竟不是军队,没有那杀俘的必要, 加上苏合部落的男人真是好手, 各个雄壮勇猛,且对地形又熟悉,总能带他们找到更合适的人。 在展现用处后,其余人自然而然接受了, 反正领队是韩腾, 带人拿下这群鞑靼人的是苏叶,两人都同意,其他人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哈尔乌部落在商队中得到了更好的待遇,给他们提供的食物和其他人一样,有水,干粮和肉干之类的。 总之, 每个人都能吃饱, 这让苏合松了一口气。 安顿好自己人, 确定他们不会因为受伤而出问题, 就来找苏叶询问, “我该如何做?” “不急,”苏叶咬了一口被加热后,愈发干的饼子,就着热汤一点点吞咽。 等到整块饼子下肚,感觉到微撑,才停下来, 天气冷,还是需要多储存一点能量的,“我要先见到阿茹娜,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针对性的提出策略。” 不过在此之前,也不是什么都不能教苏合。 他和戚十一不一样,家学渊源,天生对打仗有着敏锐的直觉,又熟读兵书,更屡次实践过。 苏合长到这么大,除了打猎外,做的最多的就是跟着部落四处游走,一边逐水草而居,一边躲避苏德部落的追捕。 这样的经历叫他相当有韧性,武力值不低,且打猎训练出来的本事用在打仗上,也有一定的加持作用。 但这不代表他就能成为一员猛将了,或许做个急先锋,突袭是可以的。 可更重要的战略部署,和统军作战能力,要欠缺一点。 如果苏叶让他现在去投奔戚十一,一定能成为戚十一手上最好用的刀,披荆斩棘,不在话下。 但他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按照苏叶这番谋划,一定能加速鞑靼王庭的瓦解,就在瓦剌部被歼灭后,等不到他们提升实力,就把人搞死。当然会比对方打赢瓦剌后,利用抢来的资源提升实力后更容易。 这可比正面进攻,真刀真枪去拼节省时间。 因此这一路上,苏叶要培养他领军作战能力,至少给他科普一些兵法,弄一个速成训练。 苏合没辜负她的期待,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很快就形成了自己一套理论。 有了理论作为指导,再加上之后上了战场后的实践摸索,相信他很快能成长为一代名将。 苏叶并不担心他成长起来后,会生出更大野心,进而想要效仿成吉思汗吞并整个草原。 因为相比之下,他只是将才,不是帅才,而戚十一这个未来统帅整个蒙古草原的人,才真正是横扫千军的人物。 苏叶此时把苏合培养起来,是为戚十一输送人才,也是等将来事情成了,分戚十一的权。 戚十一这个人,她暂时还没有完全看透,持保留意见,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决定了合作,还许诺了婚约出去,那在对方没有生出其他心思前,她会全力配合。 要是之后戚十一想法变了,她也有办法置他于死地,而苏合就是暂时接管戚十一手上军权的人。 当然了,分权这种事,苏叶会提前安排好,不会让苏合有背叛她的机会。 如果戚十一没变,依然是现在的想法,那就更需要一个从始至终都效忠她的武将,代为震慑整个大漠。 倒时戚十一就不适合留在草原了,将会和她回到朝堂,平分天下。 相比戚十一,苏合这个人更好掌控,说效忠就是效忠,除非他效忠的对方死了,不然这人是个认死理的。 基于这点,苏叶才对兵法倾囊相授,另外历史上成吉思汗统一草原西域,打出的各种著名战役,她也一一拿出来与苏合分析讲解。 这是将来更适合他的方法,可以借鉴一二。 在这种有理论有实战例子的讲解下,苏合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同时他的性子也悄然发生一些改变,不再是之前那种野性难训的模样,仿若孤狼一般,多了沉稳,也学会了隐藏,不再把攻击性放在明面上。 在这种学习中,他们终于走到了苏德部所在的扎布汗河附近,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部落,因为哈尔乌部落的存在,由他们代为先去交涉,很快就和部落首领达成交易目标,少了互相试探的过程,让交易变得更为高效。 且哈尔乌部落毕竟是鞑靼人,比他们更为了解鞑靼各部落驻扎情况,带路是一把好手,让他们找到了以往没接触过的几个部落,卖出更多货物。 等抵达苏德部,商队一半的货物被交易了出去,这一行算是相当圆满,只要把剩下的货物和苏德这个大部落一换,都不用再去别的部落了,可以直接打道回府。 对于他们的提前到来,苏德部的人很意外,但因为是韩腾带队,也没有怀疑。 韩腾已经和他们交易好几年了,非常讲信用,带来的商品也都是急需且价值不菲的。 甚至苏德还偷偷让韩腾带过一些违禁品,比如盐铁,韩腾虽然为难,却也偷渡了一些给他,只是分量比较少罢了。 但苏德已经很满意了,把韩腾视为了朋友。 这么多年交往下来,他乃至整个部落都对韩腾有了充分的信任,因此允许韩腾商队进入他们领地,而不是双方划定一个范围,只允许在某个地点交易。 因此苏叶跟着韩腾大摇大摆进入苏德部。 当然了,军营和战马所在地,他们不允许过去,只能在生活区活动。 这已经很可以了,算是自由度很高。 商队的人只为了赚钱而来,自然不会去触碰别人的雷区,因此即便没被看管,也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 他们选定好了地点,先把蒙古包支起来,然后铺好麻布在地上,把自己的商品摆出来。 一个接一个简陋的摊子就这样出现,不过相比这简易随便的市场,上面的商品一点不简单,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且重复的很少。 可见韩腾在选商队的时候,也是精心挑选过的,把做相同生意的人剔除了,免得出现竞争,不好抬高价格,即便有一两样差不多的,样子也有区别。 这样一来,鞑靼人就得接受他们的开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不买。 这边摊子刚弄好,就来了不少鞑靼人,有男有女,有老人小孩,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也有人急需某样物件,带着家里的毛皮牛羊过来换。 没错,草原上依然盛行以物易物的风俗,尤其是底层百姓,他们拿不到金银,最值钱的就是自家养的牛羊和马了。 但马不能卖,就只有牛羊,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比如羊毛,骨刀之类的。 苏叶看到其中一位老者,用自家的羊换了三十斤盐,然后用盐分别和同族人换了食物,羊皮和一头小羊。 盐虽然在大楚,已经是低到廉价的程度,但因为盐出关的税很高,因此在草原上价格依旧很高,且作为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通常都用来交换牛羊。 大家热火朝天进行着交易,苏叶没有参与,拿出纸笔,并叫来懂鞑靼语的翻译。 让他代为传达询问,众人都缺什么商品,需要什么商品,做足了一个初出茅庐,调查市场的富家少爷模样。 至于她会鞑靼语这种事,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不然一个明显是汉人的公子哥,竟然学会了鞑靼语,肯定第一时间怀疑她包藏祸心。 因而必要的遮掩是需要的,且她问的内容都很安全,大致就是什么商品好卖罢了。 通过这样简单至极的对话,苏叶搜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她询问,“大楚有一种能美白的胭脂,你们这里的姑娘会需要吗?” 然后引来一阵嘲笑,“除了住在东边那群贵人,其余姑娘哪用得上美白哟。” “就是就是,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当然以健美为主,黑黑的还能保护皮肤,白了连蒙古包都出不去,会生病的。” 此时的人早已认识到皮肤病与日照之间的因果作用,黑一点是为了保护皮肤不被太阳晒伤。 但这不是重点,苏叶听到了女性,贵人,住在东边等字眼。 又通过其他话语,她基本确定了苏德部有权有势有地位的女人们分布。 这么说吧,把苏德所在的王帐作为中心,向西不远处是正妻索布德居住的蒙古包,两人之间相隔不远,算是整个苏德部的最核心区域。 离索布德住处不远,散落着六个大小相似的蒙古包,其主人都是索布德生的孩子,四男二女。 长女已经出嫁,两个大儿子也已成婚,各自的妻子和其余女人子女也在那一片。 也就是说,那一片几十个蒙古包,都是索布德这一系的。 而向东则是苏德的女人和女儿们,儿子在另一处,有权有势的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苏德也不例外,除了索布德这个正妻外,他有名分的女人还有六个,没有名分的更是数不胜数。 这六个女人当中,其中有两个是带着娘家的支持嫁过来的,也就是说,她们各自的娘家,也是她们的势力,在苏德部发展的不错,虽然比不上索布德,却也在苏德部有话语权。 最后还有一个女人乌日达,是苏德所有女人中最老的,比苏德自己还要大上十二岁,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 乌日达是个寡妇,长得也不好看,粗壮有力,是草原上极其典型的女人形象。 苏德和她之间,是合作关系。 乌日达有能力,在丈夫死之前,掌握了其一半权利,可偏偏丈夫死的早,当时她的儿子只有三岁。 可丈夫的长子已经成年,部落分为两派,一部分支持长子继承,一部分自然是支持乌日达儿子的。 双方闹僵起来,谁也不让谁,长子想掌握全部权柄,于是按照草原上的传统,向乌日达逼婚。 草原上是这样的,父死子继,丈夫死了,乌日达理所当然改嫁其儿子。 她本人却不愿意,因为意识到,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亲生的儿子可能没命。 丈夫长子是个小心眼,儿子落到他手里,能得什么好? 偏她自己的手下,也觉得这方法可行,只要乌日达嫁了,整个部落还是完整的。 为防被逼婚,乌日达果断找到苏德,和他达成合作。 她改嫁苏德,带着自己的势力一起,这群人当然就成了苏德手下,供他趋使。 当然了,等到乌日达儿子长大,这部分势力还会交给乌日达儿子掌管。 且为了加大筹谋,两人合谋,搞死了先夫的长子,把另外一半也吞了。 嫁过来后,乌日达从不与苏德其他女人争锋,靠拢正妻索布德的同时,另僻一处,在离王帐比较远的西北方向。 搞清楚这些布局后,苏叶就收回了纸笔,表示自己已收集到足够多消息。 “他们询问您卖什么商品的?”翻译道。 苏叶示意春景把几样东西拿出来,累丝嵌宝衔珠金雀簪,楼阁累丝金簪,伏牛望月金钗,金镶玉珠串...... 这些由金子和宝石打造的首饰,不仅工艺巧夺天工,更是熠熠生辉,在阳光下能闪瞎人双眼。 尤其是那楼阁金簪,是真的把三层的阁楼栩栩如生刻印在发簪上,光是那大片闪耀的金色,就叫人不由屏住呼吸,更不用说那超绝的手艺。 “这这这......玩意儿肯定很贵,”第一时间过来的,都是普通的鞑靼人,哪里见过这样精致美丽的珠宝,话都不会说了,一整个结结巴巴。 而翻译也是促狭,他们怎么说,就怎么翻译,连结巴都给翻译出来了。 苏叶听得不由莞尔,漫不经心道,“不贵,这首饰是我家的金匠师傅打造的,一共只有三支,最好的敬献给了大楚的皇后殿下,一只作为传家宝收藏着,这支嘛,我带出来试试,看是否有人买得起。” “那得值多少钱?”有人好奇询问。 “两万两银子罢了,也不算很贵,毕竟是独一无二的至宝,”苏叶一副这很便宜了。 翻译本打算照着翻译,可听到这个数字突然卡了壳,脑子里过了一遍,换成了一个这里人能领会的计量单位,“一千头羊。”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这也......太贵了! 就一个戴在头上的玩意儿,就要一千头羊了? 苏叶意外看了翻译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自动自觉为自己提价了,其实两万两能买到差不多六七百只羊,看羊的大小和种类决定,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绝没有一千头。 这位翻译不仅语言能力不错,脑子也挺灵活的,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你叫什么名字?”苏叶询问。 翻译眼中骤然迸发出惊喜,“姜满都。” 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汉人,仔细一打量,苏叶大概了解了,他应该是瓦剌人和汉人混血。 这年代,混血的日子最艰难,既不被汉人接受,也不会被瓦剌人接受,只能游走在边缘地带,可也备受欺负。 “你除了瓦剌语和汉语,鞑靼语,还会什么语言?”苏叶询问道。 既然懂鞑靼语,那瓦拉语也毫无疑问,虽然双方分裂百年,可语言承袭一脉,就算有区别,大致的意思还是差不多的,他又是瓦剌混血,肯定会瓦剌语。 姜满都眼神更亮了,“还有乌孙和车师话。” 他从小生活的地方鱼龙混杂,算是河西走廊进入西域的三不管地带,因为位置特殊,在那里聚集了各国的边缘人物。 基本都是家乡混不下去,其他地方也驱赶,只能待在这里混居,抱团取暖。 这里什么人都有,姜满都的母亲是被掳来的奴隶,被父亲用一只羊买下,结成夫妻,生下两个孩子。 姜满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又极为有语言天赋,于是和不少人学了不少语言,只汉语,鞑靼语,瓦剌语,乌孙和车师话最精通。 随着年纪渐涨,他的容貌越来越像汉人,几乎看不出瓦剌人特征。 这让他萌生了一个想法,去汉人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养活家人。 那里生活实在艰难,还经常被欺负,实在不是个定居的好地方。 凭着汉人相貌和正宗的汉语,他伪装成去西域经商被抢劫的可怜人,来到了西平府城外的榷场,在这里干一些杂活混饭吃,渐渐的也攒了一些钱。 但想不到办法进入西平府,这里管理太严格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韩腾商队中的翻译生病,就自告奋勇,加入了这支商队,也因此有了入城的机会。 韩腾凭借着自己的影响力,在他加入的第三年,确定他不是间谍,就为他办理了西平府的身份证明。 可这还不够,他想把家人接过来,母亲想想办法倒是没问题,可父亲和妹妹怎么办? 他们的瓦剌血统太明显了,韩腾是有能力,但这是在所有人都以为姜满都是汉人的情况下,才能钻空子。 在商队五年,姜满都始终没找到方法,可这次,他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通过观察,他发现韩腾对苏叶这个来镀金的少年非常尊敬,而她明显不是一般人,竟随随便便折服了苏合那般人物。 或许别的他不擅长,可看人,姜满都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 因此在苏叶假装需要一个翻译的时候,立刻主动请缨,哪怕她没说自己给多少报酬。 作为翻译,他们跟着行商有一份固定报酬,然后在交易的时候,帮助商人翻译,还能额外拿到一些赏赐。 苏叶只说要人帮忙询问鞑靼人一些问题,而不是去交易,其余翻译就有点不乐意。 姜满都立刻自荐,且在翻译途中,尽量做到最好,尽可能展现自己能力,果然引起了林公子注意! 苏叶赞赏点头,“你不错,等这次交易结束,我会和韩家主说,把你要过来。” 姜满都眼前一亮,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还是凑近苏叶身边,把自己身世说了。 苏叶笑笑,“无所谓,只要你得用,我会让人置办好你家人的身份。” 再说了,等到戚十一横扫大漠和西域,是哪个地方的人还重要吗? 姜满都瞬间满脸惊喜,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单膝下跪,“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苏叶拉他起来,“行了,我们继续。” 她也很满意来着,这一趟来值了,不仅挖掘了一个武将人才,又获得一个翻译人才。 在姜满都的配合下,那些首饰和胭脂的价格彻底宣扬出去了,包括它们美丽和昂贵的程度。 与此同时,苏叶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些东西都很昂贵,她不可能贱卖,如果找不到买得起的人,就会带回去,反正东西小,运输方便,大楚多得是有钱人能吃下。 流言通常是传播最快的,尤其是离谱的流言。 没多久,那些苏叶盯上的女人们,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们听到这样珍贵,世间仅有的首饰,都忍不住心动,即便自己买不起,叫过来看看也是可以的。 于是第二天,她们就让自己的女仆过来请人。 苏叶也不拒绝,带上春景和几个韩腾拨过来的下人,以及姜满都去了。 草原上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他们一行毫无阻碍的进入西边——苏德女人和女儿们的住处。 苏叶也没嫌弃她们或许买不起,让春景把首饰胭脂盒一字排开,姜满都则负责介绍。 花了一晚上时间,他已经从春景那里学会了如何介绍这些首饰,用鞑靼语说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 那群女人们起先只是看热闹,见到漂亮的首饰也心动,可在姜满都的介绍下,逐渐变成狂热。 其中一位最年轻的女人,大概只有十七八岁,打扮却是妇人样式,生得明艳夺目,拿着其中一只金簪不撒手,“我要这个,谁都不许和我抢!” 其余女人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她是近来苏德最宠爱的女人,甚至超过了正妻索布德。 “这个多少只羊可以换?”她见众人避自己锋芒,心里很得意,询问姜满都道。 姜满都估量了一下,直接翻倍,“三百头羊。” 其实这金簪虽然做工精巧,其价格绝对不会超过二百两,苏叶的意思是,能卖出千两就可以了。 然姜满都评估了一下那女人的表情,直接喊出了三百头羊的高价,差不多价值九千两! 什么是暴利?这就是! 所以说女人的钱最好赚嘛,为了美,女人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那个女人听完,竟然还松了一口气,实在是之前一千头羊的传闻太惊人了,她有点担心自己最喜欢的这个,也是这个价,还好还好。 正好不久前,苏德就给了她一千头羊作为礼物,现在花掉三百头也不算什么。 姜满都见她丝毫不觉为难,心中大定,立刻道,“我们是诚心商人,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金簪价值不菲,不可能降价,但对于客人,我们也是相当有诚意的。您作为第一位客人,我们可以送出一些赠品,这些胭脂水粉中,您可以任选两样,作为我们交好的象征。” “真的吗?”那女人眼前一亮,胭脂水粉可也不便宜,一小盒就要两三头羊呢,且这东西用完就没了,不像首饰可以一直保存,她就算再得宠,也不敢这么造。 “自然,只有第一位客人能享受这待遇,其余客人只能选一种,且在您选了之后,”姜满都笑眯眯道。 “太好了,”那女人闻言,立刻兴致勃勃挑选起来。 其他女人听了,也不由心动,凭什么她一个只长得漂亮,娘家没有任何势力的女人买得起,她们买不起,寒碜谁呢。 有人带头,其余人立时克服了心里障碍,纷纷选购起来。 当然也有理智的,不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即将出嫁的女儿挑选,要是结婚时带上这金光闪闪,美轮美奂的首饰,一定会羡煞所有人。 且和草原上众人都有的羊当嫁妆不一样,她们的女儿可是有独一无二的首饰! 没错,虽然其他女人也买了,但这些首饰就没有相同的款式,甚至相似的都没有,每一个都很特别。 且为了抢到喜欢的,她们差点打起来。 姜满都和春景应付这群女人,语言安抚,武力分开等等。 而作为主人的苏叶,自然不会亲自参与买卖,早在她们吵起来时,就悄悄走开了。 她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在附近走动,一边散步,一边看风景。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自然,没有进入核心区域,更没有进入蒙古包里面,只在众人看得见的地方走动,也就没引来任何人怀疑。 唯一会关注她的,就是那些含羞带怯的少女了。 苏叶的长相毋庸置疑,放在江南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更不用说草原上了。 草原盛产凶猛的汉子,一方面是英勇巴图鲁,可从另一方面讲,就是邋遢的糙汉子。 她们何曾见过像苏叶这样温雅的贵公子,一举一动都仿佛神仙下凡,把贵气和温润浸润到了骨子里,一颦一笑都好看得不可思议。 草原上的姑娘一向大气爽朗,看中了会直接示爱,然而面对温文尔雅的苏叶,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自惭形秽和羞怯了。 她们的视线总忍不住随着苏叶移动,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上前,即便是苏德的女儿,自认为是草原上的公主也一样。 在这样的注目下,苏叶怡然自得,顺便还把这一块的布局图,在心里描绘了出来。 其实别看蒙古包外表差不多,在真正懂行的人眼中,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只粗粗一扫,她就能弄清楚,哪个蒙古包是谁住着,周围有哪些奴隶和侍卫等等。 甚至还看出这种布局的弱点,如果突袭的话,从哪处强攻,能最大限度控制所有人。 所以别看她只是闲着散步,其实把该看的都看完了。 这群女人不愧是王的女人,购买力惊人,居然把她带来的首饰买走了一半,胭脂水粉更是不少,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第二天他们被索布德叫去,这边的人就少了很多,但财富一点没少。 不说索布德本人,她两个儿媳也都是大部落首领的女儿,联姻过来,都有嫁妆。 索布德为了自己和女儿,买走了最贵重的两件,但她不是用羊支付的,而是金子和宝石。 这也无所谓,首饰上镶嵌的宝石加上金子的价值,不过五六百两左右,真正值钱的是手艺。 这一交易,赚回来价值好几万两,虽然是金块和未经打磨的宝石,可也是几十倍的利润了。 且牛羊她已经收了很多,有将近四千头,实在是够了,正好省了她的麻烦。 剩下的几件,索布德儿媳分别选一件,而乌日达也在这里,选了纯金打造的金塔。 苏叶有注意到,她穿着不差,身上却没什么珠光宝气,原因也很简单,本人五大三粗的,长的又黑,带首饰实在不好看。 但苏叶也没想过她会选金塔,因为这是仿照佛塔打造的。 而乌日达身上可没有信佛的痕迹,草原上的人还是更相信长生天,因此她很好奇,这金塔是为谁买的? 照样在索布德的地盘走了一圈,仍然没发现阿茹娜的踪迹。 接下来两天,苏叶想办法靠近苏德的王帐附近,照样没有阿茹娜居住的帐篷。 那就奇怪了,阿茹娜到底在哪? 没在这个部落居住? 不可能! 苏叶稍微算了一下蒙古包的数量,对照不同蒙古包的用途后,大致估算了一下人数,和张简仨打听到的相差不大。 也就是说,阿茹娜那一万人势力肯定在其中,她自然不会离得太远,草原上处处是危机,没人保护怎么行。 既然这个方法行不通,那就换另一个方法,打听草原上有人信佛教吗? “我手里有菩提串,原是打算带去西域售卖的,只不过现在首饰和胭脂都卖完了,好像没必要专门跑一趟西域,那菩提就没了作用。” 论到信佛,当然是和天竺更近的西域人受影响更深,也更信一点。 姜满都对此更了解一点,“有的,草原上信仰还算比较自由,肯定有人信佛。” 佛教都传过来这么久了,不会没有信徒,“我去找人问问,看谁信,他们需不需要菩提串?” “去吧,”苏叶点头,表示能卖就都卖了,也免得带回去。 姜满都果然出去打听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据说在驻地最南边,稍微有点距离还住着一些人,都是信佛的,因为信仰不同,很少和这里人混居,但也是苏德鞑靼中的一支。” 苏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看来她猜对了。 之前乌日达购买佛塔,不惜花费四万两,就觉得奇怪。 她又不是信佛之人,且她和苏德只是合作关系,是从苏德手里要不到钱财的,那为何还敢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有必要这样做,这关系到她这一支在苏德部能不能站稳脚跟的关键问题。 也就是说,这佛塔一定是用来讨好某人的。 看她能自由出入索布德这里,就知道她和索布德交好的传言不是作假。 那能让她讨好的人中,只有三个让她这么下血本。 阿茹娜,索布德,和苏德,从索布德身上,苏叶没观察出任何信佛的痕迹。 而苏德,作为这一部落的首领,信的必然是长生天,不然早就有人闹翻了,不会这么安静。 草原上信佛的当然有,可非常小众,就像姜满都打听到了,同一部落因为不同信仰,干脆不住在一起。 所以苏德这个首领,是不可能信仰佛教的,要不然他统治不了信仰长生天的大多数人。 那最后剩下的只有阿茹娜了。 怪不得她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如果她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不出现就很正常了。 一是佛教小众,她不会经常出来和大多数人对着干,要知道信仰这种东西,兼容很难,大部分时候你死我活。 很少有像中原那种,对任何文化都能兼容并蓄,并逐渐本土化的。 所以她的不出现才是正常的。 二来信佛虔诚的人,会花大量时间念经打坐,不出现很正常。 苏叶敢确定,阿茹娜一定就和其他信佛教的人住在一起。 和韩腾打了一声招呼,带着一些护卫,他们赶去了那个部落。 果然,佛教徒对于菩提这种东西,还是喜欢的,尤其苏叶带来的,都做工精致。 更有一串金光闪闪,上面用微雕技术雕刻了佛经,虽然是汉语版本,这些鞑靼人不认识汉字,但他们知道是佛经就够了。 这批菩提串在这里卖出了好价格,又换来大量皮毛。 是的,这些佛教徒明显比苏德那里的要清贫的多,金银很少,牛羊舍不得,皮毛倒是不少,苏叶几乎包圆了,得用六匹骆驼来驮。 而那最珍贵,雕刻了佛经的,自然到了阿茹娜手里,交易的时候,苏叶见到了这位权势不一般的女性。 阿茹娜已经年过六十,在草原上算得上高寿了,且还信佛,本该浑身佛香,慈眉善目才对。 可她给苏叶的感觉却不是如此,相反,并不平静,仿佛那被压抑到极致的岩浆,随时有喷发的危险。 一旦爆发,就是地动山摇,毁天灭地! 苏叶微微一笑,很好,就让她成为那个点火的人吧! 448 第四百四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62 阿茹…… 阿茹娜会在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 出来走一走,面向湖面一遍遍转动手里的佛珠,表情平静, 神情平淡,可那略快的手显示她极为不平静的内心。 这是一个恨到了极致的女人,也是一个压抑到了极致的女人。 她正以念经的方式来压抑自己, 免得泄露出愤恨的情绪。 或许她的伪装比较到位,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念佛向善的人,可苏叶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疯狂滋生的恶毒, 几乎要将整个人吞没。 她正一点点积压怒气,等到再也忍不住的那天, 或许身体不行了, 临死前最后疯狂一回, 不管不顾直接拖着所有人去死。 有愤怒压着不发的人最可怕,到达临界点会彻底丧失理智。 据苏叶观察, 阿茹娜离那种状态已经不远了。 这样的人很好说服, 真的,都不需要多少口才,只要让她看到希望,就能不顾一切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苏叶并没有出面,给苏合简单分析了一下,让他自己去接触。 苏合听她教导这么多天,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晚就偷偷潜入阿茹娜的帐篷。 苏叶闭目休息,其实神识跟着去观察了。 这是最后一次对苏合的考验,如果他能圆满完成, 苏叶就不用担心他的忠诚问题了,可以放心大胆启用。 他去的时候,已经凌晨,可阿茹娜却没有睡,依然跪坐在蒲团上,一遍遍念着经书。 苏合没有说话,进去就站到前面,用影子覆盖她脸上被投射的唯一光源,阴影在那一刻扭曲了表情,仿佛黑暗的恶灵,一点点侵蚀这个女人的心。 半响,她终于念完经,睁开眼睛,微微抬头。 那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却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我想你认识我,”苏合首先开口。 阿茹娜没有说话,手里转动的佛珠却陡然加快。 “果然,”苏合笑了一下,“下午卖菩提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看了我好几眼。” “孩子,没有人说过,你和你的额布格长得很像吗?”阿茹娜淡淡道。 “那真遗憾,”苏合道,语气里只有平静。 他父亲死的早,当时他还没有长成,看不出像不像。 而她母亲是父亲被分出去后娶的,草原上本就逐水草而居,父亲经常受兄弟们欺辱,为了避开那些人,会带着他们这一支去别的地方。 偶尔才会和额布格团聚,母亲通常也没机会出现在额布格面前,因此对于他的长相几乎没什么印象。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父亲那一辈的人,几乎在他长成前死绝了。 所以没人说过,他的长相竟还有这个问题。 苏合不由笑了一下,“你记得可真清楚,有三十多年了吧?”这是有多恨啊,才能把三十年前已经死掉的仇人记得这么牢,在看到对方孙子的第一时间,立刻认出来了。 阿茹娜冷冷看着他,“怎么,是我对你没有赶尽杀绝,让你以为我放下仇恨了,竟敢跑到我的面前来?” 苏合冷笑,“你还不够赶尽杀绝吗?猫戏耗子一般,撵着我们到处跑,每当我们在一个地方停留,没多久就会被人发现被人抢。” “弱肉强食,本就如此,”阿茹娜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是啊,弱肉强食,所以你儿子死了,你不敢对上罪魁祸首,只能对无辜人下手。”苏合嘲讽道。 “谁无辜?你吗?你是背叛者的孙子,就一点也不无辜,我要让那群人的血脉全死绝!”阿茹娜咬牙切齿,脸上是刻骨的仇恨。 “死绝?”苏合冷冷一笑,“你也就只能欺压欺压我们这些弱小的部落罢了,对上真正的主谋,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不仅过的好,子孙都上百了,你又能怎么样?” 阿茹娜面皮子狠狠抽动了一下,手里的佛珠串‘啪’得一声崩断,由于过于用力,手上竟勒出深深的红痕,看着触目惊心,仿佛下一秒血就流出来了。 苏合瞧了一眼,嘲讽道,“怎么,不敢承认?” “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半响,阿茹娜终于平静下来,“我就是要你们不得好死,只要你们一安稳下来,我就让人去抢走你们所有物资,顺便赶你们离开,呵,像丧家犬的滋味不好受吧?” 苏合蓦地捏紧双拳,用力过猛以至于青筋暴出,可面上却紧绷着没泄露出任何情绪。 虽然苏合已经为他分析过了,他也差不多猜到自己父亲和大哥的死,大半是这个女人害的。 可真正听到,依然叫人恨得心绞痛。 阿茹娜注意到这一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是来报仇的?那就动手吧,长生天在上,我一定叫你和你所有家人给我陪葬!” “呵,你不是信佛吗?长生天还会要你?”苏合咬牙挤出几个字。 阿茹娜索性闭上眼,一言不发,竟真的不害怕半夜出现的仇人,即将对她不利。 苏合知道她有依仗,但那些人距离他们都比较远,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在那些人到达前杀死她。 然而阿茹娜这个女人,竟丝毫不慌。 此时,苏合不得不承认,苏叶的判断是对的,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一个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危险分子。 她疯到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可她还有仇恨,刻骨的仇恨,想来不会随随便便放弃,那就是有后手了。 而这个后手能确保把她所有仇人都杀死! 苏合突然冷静下来,“我知道你有安排,但你到现在还没有行动,就说明这个安排还不够完美,至少不能保证把哈丹巴的血脉屠尽,对吗?” 苏丹巴实在是个能生的人,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估计就是生了十多个儿子,二十多个女儿。 而他的儿子又生了几十个孙子,女儿更是嫁到各个部落。 阿茹娜想要解决哈丹巴一人容易,可杀了他之后呢,汗位还是由他儿子或孙子继承。 他的血脉依旧享受着草原上莫大的权柄,凭什么?凭什么她唯一的儿子死了,她的血脉断绝,哈丹巴却子孙繁盛? 这大概是阿茹娜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因此她苦苦压抑着,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哈丹巴的血脉一网打尽! 然而凭她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办到的,苏德虽然有野心,能力却一般,很多时候只能靠平衡来保住权柄,并不是那种能征善战的人。 阿茹娜陡然睁开眼,眸中满是狠辣,“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妨说出来,拐弯抹角没用!” 苏合嗤笑,明白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事,已经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 阿茹娜的情绪实在太好掌控了,只需要一点点言语刺激。 这是苏叶的原话,苏合确实感受到了这点,心情越发平静,对接下来的话更有信心了。 谈判的时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阿茹娜从一开始就输了。 “半月前,大楚的戚家戚十一带骑兵偷袭了锡林郭勒草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直接冲入蒙古包最中心,斩杀了锡林部首领与其三个儿子,将军六人,部众六千。几乎把这一支的精锐全歼。之后又连夜奔袭,去到勒尔部,杀死三千人,剩余皆被俘虏。” 阿茹娜大惊,“戚家?” 作为老一辈的人,她从长辈的嘴里听过戚将军的威名,只是没想到戚家神隐了这么久,居然又出现了,“是那个戚将军的戚家?” “不错,”苏合微微颔首。 阿茹娜眼睑微垂,手指想要去捏佛珠,却发现空无一物,只能死死拽紧,“然后呢,戚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合冷笑一声,“瓦剌野心勃勃,想要占据东北平原,发展壮大后,再来吞并我们鞑靼部落。而戚家是那头拦路虎,他们当然想提前铲除戚家人。可惜的很,戚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尤其他们针对的是戚家那个天才。” 顿了顿,他稍微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总之,瓦剌偷袭人家不成,被狠狠报复了回来。” 戚家损失了二百侍卫,瓦剌这一次可是直接两个部落没了,且还是比较有实力,上万骑兵的大部落。 说来锡林郭勒草原的南部是比较肥美的草场,那里有湖水滋养,且又是入东北平原的关隘,平时都是重兵把守,把两个大部落安置在那里。 另外一处就是更北边的呼伦贝尔大草原,那里是瓦剌王庭所在,且也有一个缺口可进入东北平原最北端。 现在锡林郭勒草原的两个大部落都被大楚攻下了,主力全歼,其余皆俘虏,可谓是损失惨重。 要是反应慢一点,说不定这块草场直接成了人家的。 “瓦剌现在要面对如狼似虎的戚家军,又损失了一批精锐,正是虚弱的时候。且他们不能退,面对戚家的挑衅,只能打回去,所以开战是必然的。哈丹巴野心勃勃,你觉得他会放弃这个一举吞并瓦剌部的大好机会吗?” 苏合看了她一眼,阿茹娜黑沉沉的眼中陡然迸发出亮光。 “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阿茹娜喃喃。 “不错,只要他的野心开始膨胀,就意味着有机可乘,当他身边不再是铁板一块了,你报仇的机会就来了。”苏合的声调中带上了丝□□惑,引导着那深埋心底的仇恨,彻底爆发出来。 “也未必......”抿抿嘴,阿茹娜竭力让自己保持理智,逼着自己冷静思考,“要是他赢了呢?” 目前看,那大楚人还挺厉害的,想来是瓦剌的强劲对手,这边再有哈丹巴夹击,溃败的可能性很大。 这么一来,哈丹巴的势力岂不是要增长了? 打赢了就能获得更多的物资,牛羊马匹,甚至是人,只要打胜仗,实力会越来越强。 “这就需要有人出面反他了,”苏合向帐篷外看了一眼,“苏德不也一样野心勃勃?他想成为鞑靼的大汗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仗可打,有抢夺物资增强自身实力的机会,想来他舍不得放弃。” 阿茹娜明白了,这是让她去说服苏德先跟着哈丹巴去攻打瓦剌,然后在关键时刻反水。 “他没这个本事,”阿茹娜嗤笑,这家伙就是个野心勃勃,能力却不行的家伙。 “我有!”苏合坚定道。 “你?”阿茹娜怀疑的看向他。 “我可以帮他打赢仗,然后说服其他人和他一起反叛,只要你把手里的骑兵交给我统领,让我有实力加入这场战役,”苏合若有似无微笑。 这其实很简单,但凡利益分配,就没有公平可言。 草原上的规矩,你打赢了,抢来的物资自己保留一部分,其余的上交给大汗。 这看似很公平,毕竟是大家承认的汗王,这样做很正常。 可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哪个部落和谁打的问题。 草原上的战争很少把人混编到一起,都是部落首领带着自己部族的勇士,听从汗王的指挥,你去打这个部落,他去打那个部落等等。 这是汗王的调配权,有能力远见的汗王,会力求公平,不会把那些好打又富裕的部落全留给自己人,难打或者比较穷,打下来也没什么油水的部落全留给别人。 然而事实上,只要稍微一挑拨,所有人都可认为自己部落对手是最糟糕的。 要么对手人数众多,是个难啃的骨头,要么收缴的财物比较少等等,总有某一方面,别人比你强。 而这个对比的人,是汗王亲信亲近之人的话,就更容易滋生出不满的情绪,挑拨起来很容易。 你又不是人家心腹,捞不到好处的,跟着他有什么前途? 如果大汗公正无私呢,完全按照能力划分? 那可以挑拨他的亲信和亲近部落,你平时和汗王这么好,结果呢,有好处他压根没考虑过你。 跟着他混没前途嘛! 除非这个汗王真的人格魅力爆表,像成吉思汗那种的。 可哈巴丹不是,苏叶通过各种信息,已基本推测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私心重,野心大,对亲近之人委以重任,对看不惯的人从不手软,且手段都放在明面上。 像苏德,他至今没把放在苏德部监视的人收回去,重权而无大局观,私心重又气量狭小。 所以当鞑靼各部响应王的号召,纷纷赶来和他一起打瓦剌,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离心离德。 再有苏合的推波助澜,戚十一的逼迫威胁,鞑靼部分崩离析就近在咫尺了。 阿茹娜浑身一颤,想到这个结果,顿时不寒而栗,几乎是沙哑着声音低吼,“你休想!” 再怎么说,她也是鞑靼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部落出事。 苏合嗤笑,“你不会以为哈丹巴倒了,大漠会沦为大楚的地盘吧?” “难道......不是?”阿茹娜不确定道。 “想什么呢?”苏合一脸你怎么这么没见识的表情,“大楚那是什么地方,繁华富裕之地,哪有人原来来我们这苦寒之所。他们才不会想要掌握草原和大漠,只是不想我们有能力南下劫掠罢了,人家看不上这贫瘠的土地,种不了粮食,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鸡肋。” 阿茹娜稍微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南边的汉人,从来不把他们大漠放在眼里,确实没人愿意来,除了商人。 “那我也不会助长你的野心!”阿茹娜斩钉截铁道。 她认为苏合就是来骗兵的,想借她的势起来,然后统一整个草原。 她不愿意看到哈丹巴好过,难道就愿意看到哈尔乌部落过的好吗? 苏合丝毫不着急,只慢条斯理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如今孤身一人,需要你的势力去报仇,才给了你掌控我的机会。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介意去投奔哈丹巴,然后借着他的势力先灭了你这个仇人。到时,我先取得他的信任,再想办法对付他也不是没机会。” 阿茹娜怒目而视,“你敢!” “我当然敢,”苏合轻笑,“我都敢直接跑来找你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可以直接杀了你,现在!”阿茹娜咬牙。 “没关系,你谋划为儿子报仇的消息,会在我死后散布整个王庭,到那时,想必哈丹巴一定很高兴,终于找到借口灭了你和苏德部!” 听到这里,就没必要再听了,阿茹娜的防线已全面崩溃,她甚至找不到话去反驳。 苏叶收回神识,合眼休息,直至天亮。 晨曦将至,遥远的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昭示着新一天又开始了。 有那要把羊群赶到更远处去吃草的人,已经骑上了马,摸黑赶着羊群前进。 等到远远把蒙古包抛到身后,天色渐渐变亮,太阳一点点跃出地平线,把草原的宁静彻底打破。 苏叶起身,春景送来热水和食物,等她收拾妥当,吃饱喝足,他们也把交换来的皮毛打包好了。 和这个小部落的人告辞,骑上马缓缓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和来时不一样,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可谁都没在意。 苏合一大早就起来了,或者说他整晚都没睡,等到天亮,就骑着马奔出去,找到一个高高的山谷,注视着苏叶一行人远行。 回到苏德部,又等了两天,整个商队这才打包换来的商品,踏上回家的路。 来时是满满的货物,回去也不遑多让,都换成了大楚更值钱的毛皮,药材和牛羊。 其中变化最大的是苏叶,她原本只有几匹骆驼,和一个伺候的人。 然而回去时,不仅有了许多毛皮,更是多了很多沉重的金子和宝石,以及......几千只羊。 这收获是肉眼可见的,前后对比明显,不免引起其他人嫉妒。 他们跑了几年生意,都比不得苏叶这一次挣得多,真叫人感觉不公平。 然而没办法,苏叶的实力摆在这里,已经折服了商队中所有侍卫,让他们唯她马首是从,就连韩腾都对她客客气气。 这让某些人心里不平衡,也不敢舞到苏叶面前来,只敢跑到韩腾面前嘀嘀咕咕,说苏叶坏话,却被韩腾一句话堵回去,“他能拿出那样的宝贝,你真以为是普通人?” 那人哑然,死鸭子嘴硬道,“能有什么,不都是商人。” 韩腾嗤笑,“什么商人,那是读书人,举人!姑苏去年乡试第一名,出自姑苏林家,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嫡长子!这样的人,你觉得自己可惹得起?” 那人目瞪口呆,“他他他......竟然来经商?” “人家是来游历的,经商不过顺带,”韩腾轻描淡写道。 何况本朝也没规定读书人不能经商,不然那些官老爷为什么家里都有庄子铺子? 只不过官场潜规则,看重清流,注重面子,经商归经商,让你家的下人去干,且不能打着主家的权势去欺压普通百姓罢了。 苏叶此举不算出格,只是游历途中一段历练罢了。 “何况,他把换到的羊和毛皮卖给我了,”韩腾不想叫其他人也跟着生事,干脆把事情挑明。 苏叶确实把换来的羊和羊毛,以及其他动物皮毛都卖给了韩腾。 她毕竟只有两个人,不好运送这些东西。 而韩腾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敢叫她吃亏,都是按照西平府的市价略低一点收购,相当于抵个路费。 这么一交易,苏叶轻轻松松赚了十万两,简直是暴利! 当然了,她这纯粹是借韩腾的光,人家带她入沙漠,提供客户资源,事后还帮她处理换来的牛羊,不叫她操一点点心。 真要她自己一点点去摸索商路,其中的风险不知凡几,也不可能换来这么多钱。 所以权力有时候,真是赚钱的利器。 有和没有区别太大了! 回去的路比来时舒服多了,也短的多,不需要绕路去找各个部落,天气好起来,温度升高,草木发芽,风景都不一样了。 加上收获满满,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经过一个月旅途,终于回到西平府,从广阔人丁稀少的草原,到人声鼎沸的榷场,再到守卫深严的西平府,瞬间感觉非常亲切。 张简仨得知她回来,匆匆找过来,确认她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苏叶笑着表示这一趟收获很大,明日细聊。 张简仨体贴离开,放她好好休息。 当初租的客栈院子还在,春来在里面等着,因为教全城人制作蜂窝煤的关系,他们的房钱已经被客栈老板免了,甚至表示出想住多久住多久,院子一直为她保留的意思。 苏叶自然推辞,她以后不太有机会再来这里,留着也没用。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成为女帝后,来过西平府,住过这里的事被挖出来。 这平平无奇的院子瞬间出名了,成为无数后世学子来西北必打卡的圣地。 此时春来收拾的摆设装饰,一直保留到后世,让人见识了这位杀伐果断女帝风雅的一面。 甚至有人争论,或许风雅的不是她,是她身边的春来女官,那是林家婢女出身,从小受到熏陶。 看林家那位大楚第一才女就知道,是把风雅刻在了骨子里。 她家的婢女肯定不一般,以至于女帝走到何处,何处就留下了风雅的传说。 当然了,这话也有人不同意,女帝虽然是徒家血脉,却也在林家长大,还是当成嫡长子培养的,怎么可能不受熏陶? 至于她和她丈夫荡平亚洲,杀人如麻这事,都是皇夫做的,和她女帝有什么关系? 屠夫不配成为女帝配偶,可惜他军功太甚,女帝不得不把人关进自己的后宫,免得放出去继续杀人。 胡说!戚军神哪里待过一天后宫了,明明和女帝日出临朝听政,夜则同寝安枕,天天待在一起。 每次提到女帝和皇夫的话题,总能掀起一番骂战,唯粉,CP粉,事业粉,历史粉,甚至毒粉,都会反复横跳,立场相当不坚定。 因为两人做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功绩太大,总有一点能戳中你的心。 以至于每次两人相关,都能上热搜,就更不用说他们住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穿过的服装,说过的话,欣赏过的风景了...... 苏叶不知道,这个小院居然在自己走后,真的无人再居住过。 她此时只觉得客栈老板倒是个有良心的商人,会因为她帮了城里百姓,就免费出租院子,颇有西北汉子豪爽大气的作风!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正式接待张简仨,这次张简次没来,因为大楚和瓦剌的战争兴起,榷场那边的学院正面临搬迁的问题。 谁知道战争一旦开始,会带来什么不可预料的结果? 万一瓦剌人跑到西平府城外来了呢,不要说没可能,按照苏叶的计划,很有可能! 所以张简次打算组织学院搬走,搬入西平府是不可能了,毕竟大多都是外族人,谁知道有没有包藏祸心的。 可放在外面也实在不安全,不管是学院夫子,还是里面的学生,都是宝贵资源。 那么搬到哪里合适呢? 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好像去哪里都不合适,学院很大,从夫子到学生,超过六百人。 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睡,自然是想掩藏都掩藏不住的。 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人都迁往张掖郡,那是大楚掌握河西走廊最西边的一个城市,往东还有一个武威郡。 两地都修建了城墙,有军队防守,瓦剌骑兵来了,只要人不太多,带着攻城器械,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且要是学生中出现问题,也只有张掖郡出事,后面还有武威郡作为防线。 这个方案只能算退而求其次,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学院就地解散,学生各回各家吧? 要知道现在解散了,等战争过去,这群学生能回来的一半都不到。 张简次花了大力气培养他们,不是为了让人学个半吊子,似懂非懂,囫囵吞枣,然后直接停学,浪费已经学到的内容。 而是等将来大楚真的能打下大漠和西域,用来管理这片区域的。 以前的教化确实是为了羊毛计划服务的,通过商业掌控草原经济,再通过思想教育,让他们认同大楚文化,进而汉化成自己人。 可随着苏叶的到来,戚十一的野心,计划悄然改变。 打下来的地盘需要治理,就得对大楚文化深深认同的官员来干。 大楚朝廷考出来的进士们,是不可能来大漠或者西域就职的,这对他们而言,相当于流放,除非犯错,不然没人愿意。 而前期又需要大量的管理人才怎么办?只能就地培养了。 因此张简次的教育不仅不能停下,还得加快速度,争取赶上戚十一打地盘的速度。 为了争分夺秒培养好城内城外两个学院的人,他放了十二分心思在里面,直接跟着外院迁去了张掖,至于西平府的内院,暂时交由同伴来负责。 说完了张简次的去向,张简仨转移话题,说起了戚十一此战的后续。 在带着人突袭两个大部落后,戚十一没有消停,直接带人清扫了锡林郭勒草原南部的各个小部落,有些望风而逃,而有些想要反抗,全部被斩落马下。 此一战,打出了戚十一的威名,也迎来了瓦剌部落的疯狂报复。 他们直接从呼伦贝尔大草原进发,召集了十万骑兵,誓要碾压戚十一,把他杀了祭旗,然后直接攻进东北草原。 既然之前的计划行不通,那就直接打吧。 反正他们自认为自己积蓄够了足够实力,不惧打仗! 且瓦剌王庭还有余力调集五万骑兵,镇守在肯特山脉山脚,防备鞑靼人打过来。 这番布局不算错,是最稳妥的做法,起先他们确实成功了,戚十一带着那千人骑兵,直接望风而逃,把到手的战俘都扔下了。 这些女人,孩子,老人,牛羊,除了马匹,全都成了最先奔袭而来的瓦剌骑兵们的战利品。 先行骑兵获得了大量物资,为保这些不损失,他们不得不停下不去追击戚十一,这就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 可戚十一怎么会逃呢,他只是把战俘扔下而已,等那些瓦剌骑兵停下,他们就折返回去,时不时骚扰一番。 等到人家骑上马,打算追击的时候,又立刻望风而逃。 小股骑兵的作战优势在于,跑得快,即便对方的战马速度和他们一样,战士的精力也一样饱满,可跑着跑着,一定会分出前后,从全体突进,变成一小部分在前。 这时,戚十一就会带人折返,吃下冒头的骑兵,砍杀一个来回后,眼见后面的骑兵追上来了,再次奔逃。 这样的骚扰突袭来了两三次后,那些瓦剌骑兵再也不敢冒头,变成齐头并进,一旦戚十一折返,立刻形成包抄。 这次戚十一真的跑了,直奔西拉木伦河的方向而去,好似打定主意回老家避难。 他只有一千人,而瓦剌一万骑兵在追,怎么看都实力相差悬殊,加上他们已经想到了克制戚十一突袭的方法,虽然速度慢一点,但也一直追着戚十一屁股后面跑。 他们相信,早晚能追上戚十一的,因此不知不觉越追越深入,直接越过了大兴安岭和燕山山脉的关口。 紧接着,他们就中了埋伏! 早有一支三万人的部队埋伏在这里,在戚十一成功突袭后,戚家已经带着训练过的大楚士兵和临时招募来的女真人开拔进入锡林郭勒草原。 但他们并没有前去和戚十一汇合,接手他获得的战俘和物资,而是一直等在这里,等到戚十一把一万骑兵引过来,打一个开门红! 是的,戚十一从来没想过吞下那些战俘,只是诱饵罢了,诱惑瓦剌人南下。 事实正如他所料,瓦剌人以为他只有一千多人,其余部队还没赶到,可以提前占领西拉木伦河。 正好钻进了戚十一布置好的圈套,这一万瓦剌人三千被歼,七千被俘,一个都没逃出去,而他们的战马,也成了戚十一的战利品。 之后戚十一换上瓦剌人的战马,瓦剌人的铠甲,带上一万人,压着一千‘俘虏’,施施然回到瓦剌军营驻地。 瓦剌从未想过,一万对一千还会失败,因此远远看到‘自己人’回来,一点都没防备,就这样被他们靠近了。 在将近千米差不多能看清之时,戚十一果断发起冲锋。 于骑兵而言,千米转瞬就到,不等巡逻兵示警,他们已经奔袭到围栏附近,直接冲开了营地大门,趁对方没来得及上马,就杀到了核心地带。 这一战,从早打到晚,再从黑夜打到天空破晓,瓦剌人的气势彻底被瓦解,死了两万余人,俘虏四万人,只有三万人逃走了。 至于原先的战俘和物资,再一次落到戚十一手里! 这一次后续部队很快赶到,陈兵锡林郭勒草原,和呼伦贝尔草原的瓦剌王庭遥遥对峙。 俘获的瓦剌人已经分批运走,有的留下打散,充入各个军营,训练过后成为戚十一手下的兵,有的送到东北东部去开荒,有的则运到燕山去修建道路。 此一战,戚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获全胜,打得酣畅淋漓! 张简仨讲述的时候,都忍不住语气激动,听的人也跟着热血沸腾。 苏叶不由露出微笑,“动作很迅猛啊,接下来他的计划是什么?” 连续奔袭两三个月,又是打仗又是逃跑的,铁打的人都吃不消吧? “鞑靼人果然忍不住,哈丹巴召集十万人,打算和瓦剌人正面较量,对战肯特山脉脚下。其中他自己部落四万人,苏德部落两万人,苏德掌握的一万人和阿茹娜的那一万,由苏合统领。其余部落共计四万。”张简仨道。 “这么少?”不应该啊,这可是绝佳机会,鞑靼难道不想一举吞并整个瓦剌? “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张简仨叹道,计划总是赶不是变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449. 第四百四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63 这事…… 这事还是和权利争斗有关,哈丹巴一共有过三任大妃,乞颜部的扎青,那古斯部的滚代,以及现任大妃杜格青琪琪格。 三位大妃并不是先后顺序,关系也有点混乱,涉及到了当初的权利斗争。 那古斯部是鞑靼王庭的直属,属于汗王亲自统帅的一支。 哈丹巴成年的时候,他的父亲年富力强,哥哥们都有了自己的势力,为了显示幼子的继承权,先汗王让自己最亲近的下属那古斯部族长和小儿子联姻。 因此滚代成了哈丹巴第一任大妃,两人当夫妻十年,生下一子二女,为三子阿巴泰和二女四女,阿巴泰是实际上的嫡长子。 在这之前,哈丹巴有两个侍妾生的长子和次子,不过他们都不重要,基本没什么实权,成年后分配了一些牛羊就打发了。 十年后,先汗王的身体变差,可此时哈丹巴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也就是说,他的势力还不能和兄长们相抗衡,怎么办呢? 于是他再次联姻,这次的对象是乞颜部,这是除先汗王直属统领之外,最大的一个部落,扎清是首领之女。 草原上说到底是联盟,各个部落联合到一起,推举一个王统领大家。 汗王的权利当然是最大的,可其他部落也不是唯命是从,诸王议政更像是股东大会,每个股东都有发言权,遇到大事,大家坐下来商量决定。 乞颜部作为第二大部落,其首领的话语权是除先汗王外最大的。 为了拉拢到他,哈丹巴直接让滚代让出了第一大妃的位置,成了第二大妃。 草原上实行的是多妻多妾制,只要是大妃,就都是妻子,不过也要分个高低,比如第一第二这样的排名。 滚代当然不甘心,但那古斯部已经和哈丹巴绑在了一起,如果他在争夺汗位时输了,那么包括丈夫儿女,还有娘家部落都要被排挤打压,甚至丢掉性命。 因此即便是她的父亲,也劝她退一步,为了汗位,又有什么不能忍的? 由此乞颜部的扎青成了第一大妃,生下六子塔拜,八子巴格,以及一个女儿。 在此期间,滚代生下了九子德古泰。 在乞颜部以及哈丹巴拉拢的几个部落首领共同推举下,最终他打赢了哥哥们,成为了鞑靼新的汗王。 几年后,扎青因为生产去世,第一大妃的位置空了出来,毫无疑问,滚代再次成为了第一大妃。 就这样又过了数年,滚代也去世了,哈丹巴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当第一大妃,杜格青部落的琪琪格。 琪琪格既不是杜格青部落首领的女儿,也不是贵族之女,只是普通的牧羊女。 但她生得貌美,是天生的尤物,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哈丹巴一见就迷恋上了,直接封为大妃。 此时,扎青和滚代的孩子已经长大,因为各自母族和妻族的支持,势力庞大,正为了争夺汗位斗得不可开交。 滚代的儿子阿巴泰和德古泰,其中德古泰因为年龄较小,是三兄带着长大的,比较服自己的亲哥哥,因此他们算是一体的,掌握着那古斯部以及各自的妻族,拧成一股绳,共同对抗另外两派。 而这两派分别是扎青的两个儿子塔拜和巴格,两人年龄只相差两岁,又因为扎青去的早,亲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比不上和其他庶兄弟。 塔拜年长一点,是扎青第一个儿子,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哈巴丹最依仗乞颜部的时候,因此对这个儿子几乎是独宠,让他压过其他兄弟去,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性格。 即便是对自己的亲弟弟巴格,也丝毫不相让,但凡哈丹巴对弟弟好一点,他就打压欺负。 这种情况下,除非巴格是软包子,不然怎么都不可能和亲兄长要好。 巴格五六岁的时候,扎青就过世了,父亲更偏爱三哥和五哥,后面又有巴格,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就是在这种备受忽视中长大,只比庶兄弟们好一点罢了,养成了他善于思考钻空子的性格。 乞颜部是个大部落,只要是大部落,就不可能一言堂,他们的母亲是先部落首领之女,可现在掌权的,是两个亲舅舅和一个堂舅舅。 因为血缘,也因为塔拜据长,两个亲舅舅理所当然支持塔拜。 为了获得乞颜部的支持,巴格娶了堂舅的女儿,直接把乞颜部一分为二。 他无疑是聪明的,知道汗位之争不止在自己和塔拜之间,也不是乞颜部的意见就能完全左右的,还有最大对手阿巴泰和德古泰这一系。 于是前期他处处避亲哥巴格的锋芒,让其与阿巴泰对线,自己则拉拢其他庶兄弟们。 这些人虽然没有话语权,但毕竟是哈丹巴的儿子,分了不少牛羊马匹,且娶的也是各部落的贵女,拉拢了他们,就相当于拉拢了他们背后的势力,还隐藏了自己的野心,可谓一举两得。 而作为现任大妃的琪琪格,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就连她所在的部落,都是小部落,因此没被三派的人放在眼里。 不过哈丹巴痴迷琪琪格的美貌,对她宠爱异常,不仅赏下大量牛羊马匹,还有不少部从,是除了原本先汗王的嫡系外,他自己当汗王这么多年经营起来的。 琪琪格也生下一个儿子,今年只有四岁,和已经长成有了势力的嫡兄们相比,还太小了,暂时不需要考虑。 因此夺位之争就在阿巴泰,塔拜和巴格三人之间。 这次哈丹巴得知消息,瓦剌人十万大军全线溃败,回来只剩下三万人,且大楚和女真部落没打算罢了,而是陈兵坝上,准备随时进攻。 这可不正是吞并瓦剌的最好时机? 另外,哈丹巴还有一个顾虑,如果大楚的军队真的打到了瓦剌王庭,那对他们鞑靼是相当不利的。 之前瓦剌和鞑靼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一直僵持到现在。 要是大楚吞并了瓦剌,实力肯定大涨,女真部的战斗力,他是有了解的,并不比他们差,都是从小学骑马打猎,且女真还有大楚提供军粮,拼起来他也担心自己会输。 那不如趁时机正好,他们先攻入瓦剌王庭,攫取更多资源,才更有对抗大楚和女真的实力。 他的想法很正确,关键遇到了拖后腿的。 三个儿子正面临夺位的白热化,谁也不愿意自己这边受损失,以免便宜了对方,以至于在选人手出征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小,小小的问题。 三个儿子手下势力,差不多各自能抽出两万人马,但他们都有私心,想着留一些存着,以免打仗输了,和瓦剌那样损失惨重。他们只有两万,经不起这么损失,到时还怎么争夺汗位? 可他们也不想放弃这次壮大自己的好机会,只要打赢了瓦剌,就可以获得无数战马和勇士,还有各种物资。 如果自己不参加,另外两人赢了战争怎么办? 对方壮大了势力,自己不就落后了嘛,真是左右为难。 于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妥协出一个结果,三人各拿出一万人参战。 哈丹巴听完很不愉,却也拿这些已经长成的儿子无可奈何,本打算带着自己所有直系去打赢这场仗。 可这时琪琪格作妖了,她遮遮掩掩让哈丹巴发现了塔拜对自己的觊觎。 草原上的规则,父死子继,塔拜一向认为,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毕竟滚代是被废而复立的第一大妃,阿巴泰因为母亲的关系,说是名义上的嫡长子,却又当过几年第二大妃之子,说到底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身份有瑕。 而巴格呢,既不是长又不是幼,琪琪格的儿子才是幼子呢。 他就不同了,出生就是第一大妃的儿子,之后也一直是,因而他理所当然把自己当成了汗位继承人。 那么美貌的继母琪琪格,也不过是他的囊中物罢了。 他的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草原上的寿命平均在四十左右,这说的是贵族,还不是普通平民。 而哈丹巴活到了五十多,随时都面临死亡,不怪他这么想。 加上琪琪格今年只有二十,正是最年轻貌美的时候,毫无疑问,她以后一定会改嫁下一任汗王。 塔拜因此把她视为囊中物,再正常不过。 可他错就错在,父亲还在且对继母痴迷,就毫不掩饰表现出来了。 琪琪格虽然是普通姑娘,除了美貌一无所有,但她又不蠢,已经看清楚了草原上女人生存的本质,那就是掌握势力! 只要她手上有权有钱有兵,无论未来的汗王是谁,她和儿子都能过的好。 如果没有,那她母子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于是四年间,她向哈丹巴索要了无数东西,牛羊马匹,奴隶,乃至军队,理由都是各种被其他女人和儿媳妇们暗中欺负了,却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云云。 哈丹巴心疼她,就把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势力一点点转给了她,不算那些财物和奴隶,光听话的部族就有三个,能抽调出一万多人组成骑兵。 这当然比不上另外三人,也绝对是不小的势力。 哈丹巴想要打仗,以最快的速度吞下瓦剌,不给大楚反应机会,就需要多多的骑兵,直接实力碾压过去。 于是他打算抽出琪琪格手里的一万人,加上自己掌握的两万人。 琪琪格当然不想同意,她又没有建功立业的野心,且也知道,即便这一万人打仗赢了,战利品也归属于哈丹巴,而不是她。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哈丹巴的附属品,又是女的,无法上战场。 打赢了没多少好处,损失的人口马匹却是隶属于她的,到时候她好不容易哄来的东西,就要损失一半了,凭什么? 但她也不敢明面上反对哈丹巴,毕竟自己的一切都是哈丹巴给的,于是明面上高高兴兴答应,惹得被儿子们扯皮烦得不行的哈丹巴更喜爱几分,赏赐了她更多财物。 转个身,琪琪格就用上了一贯的手段,让哈丹巴看到塔拜对她的不轨之心,而她一再反抗,却因为塔拜提到小儿子,不得不忍辱负重,被占了便宜去。 哈丹巴几乎要气炸了,自己还没死呢,儿子就迫不及待和他抢女人了。 这是抢女人吗?分明是在抢汗位! 哈丹巴开始担心了,万一自己的直属部众在这场战争中受损,自己就成了光杆司令,那儿子们还能容他吗? 说不定那些狼崽子们,能干出直接弄死他的谋逆之举! 不行,哈丹巴决定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且最好上战争送死这种事,都让三个儿子的军队去做,这样他才能安稳。 于是他只调集了自己部署一万人,三个儿子各一万,差不多四万属于他们这一支。 然后苏德被阿茹娜说服,带着自己的一万和阿茹娜的一万也来了。 阿茹娜的军队统领是苏合,但他表现的唯苏德马首是瞻,完全听他的吩咐,于是这两万人明面上属于苏德。 而苏德又是哈丹巴的侄子,于是先汗王直系就有六万人。 然后其他被他们统领的部落,共出兵四万,这其中的纠葛就不细说了,各有各的心思,不过好歹十万人集齐了,面对瓦剌的五万大军,可是两倍的差距。 哦不,在瓦剌那十万人溃败后,瓦剌汗王深深忌惮戚十一的能力,抽调了二万回去,和溃逃的三万,以及拱卫王庭的五万,组成新的十万人,和戚十一对峙。 十万人于整个鞑靼部族来说,并不是完全的主力,他们至少还能选出十五万骑兵,即便这次与瓦剌对峙,在苏合的搅合下,全军覆没,回去依就能暂时稳住现在的统治。 毕竟兵力分配这么平均,每个人都出兵,又每个人都没尽全力,最后依就达成平衡,不会乱了哈丹巴统治,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苏叶轻轻敲打着桌面,询问道,“琪琪格是个怎样的女人?” 张简仨想了想收集到的消息,“有点小聪明,善于利用美貌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没什么野心,只想过好日子。” 这是大部分普通女人在有机会后会做的,尽可能给自己搂东西,不管是钱财,还是势力,到手了才是自己的。 没有大局观,却再正常不过,人之本性罢了。 琪琪格唯一的不同是,她好看,有资本让男人愿意给她! “草原上能有什么好日子?她大概没享受过咱们大楚贵妇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金尊玉贵,奢侈享受。”苏叶笑着道。 虽然琪琪格是哈丹巴第一大妃,日子却完全比不上大楚一普通地主老婆舒坦。 别说大楚规矩大,正因为规矩大,正妻就是正妻,妾室永远爬不到妻子头上来。 哈丹巴的女人可不少,除了大妃,还有侧妃庶妃,以及长得不错的女奴,至少三四十个。 且那些有名分的,都是各部落的贵女,即便不是首领的女儿,也是亲戚,带着嫁妆嫁过来的。 这样的情况,琪琪格别说管着她们了,不被这些人明里暗里排挤,都是因为哈丹巴的宠爱,让那些女人暂时收敛。 现在就算了,等到哈丹巴死了,她改嫁哈丹巴儿子,不可能是大妃,因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原配,凭借美貌,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还要被别的女人管。 这日子属于越过越回去了,至于说,她有机会像其他女人那样,接触到权力,掌握它就能过得更自由。 可权力是把双刃剑,当你有本事掌控的时候,它才是你的保障。 你要没这个本事,就会变成催命符。 琪琪格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没办法,至少这是保护自己和儿子的一个筹码,不然怎么办,等着被人宰割吗? 集宠爱于一身,也是集怨恨于一身,她能数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吗? 就她的存在,已经损害了哈丹巴其余女人的利益,而她捞到手的东西,也在损害哈丹巴儿子们的利益,恨她的人肯定比痴迷她美貌的人多的多。 既然如此,那她何不到大楚来养老呢,带着自己儿子? 手里那些牛羊,乃至奴隶,都可以换成金钱,供母子两富贵无忧一辈子。而她掌握的那三个部落,可以是投诚的工具,换大楚身份,以及一些土地都是可以的。 最后她还有儿子,能负责给她养老,真是什么都不缺了。 张简仨明白了,这是利用苏合暗中搅和还不够,还要让琪琪格利用自己被垂涎的美貌,彻底分化哈巴丹和他三个儿子,让这次对瓦剌的战场,成为这父子五人的坟场! 等苏合吞下他们内斗后残余势力,就可以支持苏德上位的名义,让他和其余部落像乞颜部之类的斗起来,彻底瓦解联合的可能。 紧接着就是戚十一带兵横扫整个大漠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我找找适合说服的人。”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苏叶微笑。 姜满都,那个翻译不仅口才不错,更是跟着韩腾走南闯北,最妙的是,他就是那个积极想要家人获得大楚身份的人。 在他眼里,或许大楚未必什么都好,却比自己这种没身份的人好多了。 大楚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和家人过的什么日子? 对比相当明显了,且他还见过韩腾这种大商人的奢侈生活,稍微一描述,就是琪琪格想都不敢想的。 琪琪格也是平民出身,在底层经历过吃不饱,冬天差点被冻死草原上,长大后被迫嫁给老头子的艰难日子,对富裕的,舒适的,奢华的大楚,一定充满了幻想。 两人在情感上可以共鸣,在目标上能达成一致,因此这是最好的说客人选。 张简仨并不认识姜满都,但既然是苏叶决定的,他也只点头下去办。 至此,草原上的局势差不多布局完成,不出意外的话,会完全按照她的剧本走。 苏叶仔细思考完,觉得没留下来的必要了,于是让春景和春来打包行李,继续自己的旅途。 这次会沿黄河进入关中平原,这里自古具有王者之气,是好几个王朝的国都,长安和洛阳更是声名赫赫。 秦从这里出发,灭六国,实现大一统,随后的汉定都长安,至今中原王朝都称自己为汉人。 诸葛亮六出祁连山,都是为了征服关中,获得关中的兵,挽救汉室江山,只可惜凭借巴蜀的粮,终究少了关中的王者之气。 当年刘邦能先拥巴蜀,再取关中,最后问鼎中原,说明这模式是可行的。 而关中的重要不言而喻,诸葛亮六次无功而返,是真的时不待我。 后李渊也是先取关中,以河东和关中为根据地,进而剿灭群雄,问鼎中原。 之后的繁华盛唐,定都长安,设陪都洛阳,可见关中的重要地位。 这里几乎处处是历史,对于苏叶这种读书人来说,结交关中的文人,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之后因人数增加,关中平原已无力供养都城这么多人口,不得不东迁,以及后北移到现在的京城,这里依就是文化兴盛之地。 关中有好几个书院,很多都是传承了百年以上的,虽然重建过几次,早已换了好几拨人,但这里的文化氛围,是其他地方很少见的。 似乎人人都能说历史,每个人口中,都有几个脍炙人口的历史故事。 或许是真的,和记录在史册上的不差分毫,也或许是口口相传,在流传过程中变了味道,更有被人杜撰和窜改的野史。 可无论怎么改,都能被说的头头是道,好似追根溯源,就能找到源头一般。 苏叶在这里不仅喜欢和读书人聊天,拜访当地大儒,文人墨客,也喜欢找那些积年的老人,听一听他们口里的故事,那过去传播了不知多少道的消息。 并在听的过程中,她会以风趣幽默的方式记录下来,然后去追本溯源,如果能找到源头,则会把最开始的故事,以及怎么一步步流传变成现在版本的全过程记录下来。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一个原本在某人嘴里波澜壮阔的故事,可能在历史书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其余全是后人根据想象加工的。 也有可能某位讲的故事,看似荒诞可笑,细究起来,竟真能在某本书中,找到一模一样的记录。 苏叶一边听故事,一边拜访各个大儒,以及当地藏书比较丰富的家族,借阅他们家中藏书,把查到的源头以及流传过程记录下来,然后分享给文人墨客们看。 通过这种方式,她瞬间打开了关中文化圈的口子,让众人接纳她,顺便印象深刻。 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她虽然已是举人,可实在是年轻,又生的俊秀不凡,看在许多人眼中,这就是一钟灵毓秀的少年,见之忘俗,会心生欢喜,进而喜欢她。 可这些人绝不会把她当成平辈来交流学问,甚至因为她是江南来的,而有意无意排斥。 江南文风之盛,压全大楚其他地方一头,是不争的事实。 不说别的,就书院这事,被评为全大楚最好的书院,江南就占了好几个,而关中一个也没有,其中长安书院勉强算,但也排在其他书院后面。 加上苏叶实在年少的过分,十四的年纪,已经是举人了,这让年龄超过他许多,仍还是秀才的人情何以堪? 于是有意无意的,他们只把苏叶当小辈看,这样大家就不是同辈了,没比的必要了吧? 他们可以对毫无负担的对苏叶展现善意,却不愿意承认她是同辈。 这样微妙的心理,苏叶当然觉察了,不过她又不是来踢馆子的,自然不会明知道对方心里不自在,还要硬凑上去。 她找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以几乎玩闹般的方式搜集历史小故事,这体现了她少年人跳脱飞扬的心性,符合众人对她年龄的评判。 又以成熟系统化的理论为指导,一丝不苟的研究历史,追本溯源。 那些看似玩闹的故事背后,细究起来,竟真有历史原型和依据,这是本地学子们也没想到的。 有些口口相传的故事,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能灵活运用,可是苏叶告诉他们,或许你现在理解的意思没错,现在就是这么用的,可之前呢? 之前可不是如此,甚至有可能和现在的意思大相径庭。 而苏叶写下来的推演过程,一点也不无趣,甚至生动极了,让一部分看过文稿的人,产生了兴趣,加入进来。 他们有的按照自己想法去研究,有的会询问苏叶。 她毫不藏私,把收集考据资料,比较对照,统计与计量等方法一一传授,还有诸如化繁为简,互相印证等等,一一拿出来和大家探讨。 文人们听完,大受震撼,原来考据历史,也是一门学问,讲究方式方法。 他们知道有史官一直记录皇帝和文武百官的言行,且随着史官们一代代改良,衍生出国别体,编年体,传记等记载方法。 却从未想过,历史的追本溯源是这样繁杂又有意思的工作,渐渐感兴趣起来。 有了他们的参与,苏叶的历史故事搜集和溯源,一下子就快速运转起来。 仅仅几个月时间,就搜集了超过五十个故事,内容有多有少,有的经过证实,已经找到了源头,而有些完全不可考。 苏叶把这些都整理出来,让人拿到书坊去刊印。 她早就购买了不少书坊,并在里面用上了新式的器械印刷,印刷效率是以往的五倍还多。 现在去印刷报纸,都能供应的起,但在没登上帝位前,她不打算这么干。 舆论这种东西,每个皇帝都是敏感的,市面上的书多起来,还没什么,毕竟重要的书籍,都藏在皇宫里,或者某些家族的私藏。 他们可不会让孤本流传出来,那在市面上流通的,除了经史子集,儒家经典,就剩下话本之流了。 像兵书这种东西,朝廷都不允许外传,一般也只有皇宫和武将手里有。 或许某些文官家中也有,只是他们轻易不会拿出来罢了。 苏叶的书坊印刷效率很高,差点挤兑别的印刷坊没了活路,这不是她想要的。 毕竟许多书坊倒闭,细究起来很容易查到她身上,且为了掌控舆论,她用来掌管印刷和书坊的,是亲自培养出来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明面上和林墨玉的关系很大。 为了省去麻烦,她只让这些书坊印话本,诗词歌赋等典籍,像《全唐诗》,《李太白诗集》《李太白文集》这样的,变着花样印。 最夸张的有一本,专门是苏轼写的信,给弟弟苏辙的,给好友的。 而另外一本,是他们的回信,最后还有一本,收集了来来回回的信件内容。 就这样重复率高的内容,偏偏卖得极好,因为除了原本的内容,还有解析加大儒们的理解,甚至还有他们就此打嘴仗的内容,看着比话本还有趣。 凭借这种五花八门的点子,她名下的那七家书坊,各个赚得盘满钵满,除了养活了大批落魄的话本写手,更是推出了不少大儒。 这些人有的原本就很出名,有的只在本地出名,有的有实力,却因为安贫乐道,而不为外人所知,有的甚至是家贫。 苏叶请他们写注解写点评,花了大价钱供养的同时,也推出了他们的名气。 一时之间,各地大儒遍地开花,再不是原先一家一姓能占据文坛魁首位置的时候了。 通过引导,苏叶让他们学会了辩证思维,看到上面某位先生的想法,你最先考虑的不是赞同,而是不赞同。 在这种基础下,你能不能提出更好的观点? 有的话,在下一本类似的书籍刊印中,就加入你的观点,甚至你们双方的观点碰撞。 因为不是报纸,对线没有那么激烈,从思考到印刷成册,再售卖出去,经过不短的时间,以至于看不出硝烟味。 众人只以为,这些大儒们是认认真真阐述自己的思想。 而学子们就在这种影响下左右摇摆,之前看那位大儒这么说,深觉有理。 现在看这位大儒那么说,好似也很有道理,可不就是如此嘛! 来来回回之间,不能听信一人一言的观念,不知不觉深入人心,为了获取更多思想结晶,他们不得不掏钱购买更多书籍,即便正文是相似乃至重复的,可注解和赏析之类的完全不一样,书当然就不一样了。 比如苏轼的词,有人解析出了豪迈,有人看出了人生态度,也有人品出了思想境界,每位大儒的想法都不一样,这和他们的人生经历有关,因而同一首词,硬生生品出不一样的味道,偏偏每一人说的都很有理,很中肯,看得人频频点头。 世界的道理大多是矛盾的,有‘亡羊补牢,未为迟也’,也有‘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有‘宁可玉碎,不能瓦全’,也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平时大家用的时候,是需要哪个用哪个,从未去认真辩证过。 可现在苏叶明晃晃把这种事,摆在他们面前,就是打破一个自古以来的认知,那就是对师长父母偏听偏信。 很多读书人都有一个毛病,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不用说那些闻名天下的大儒了。 在此基础上,那些被推为文坛魁首的人,才有那样巨大的影响力,他们说的话,学子们纷纷响应,并封为圭臬。 现在苏叶摊开来让他们知道,大儒和大儒的思想也是矛盾的,他们有的想法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可即便相反,也都是有道理的,那么你信服谁? 此举几乎打破了大儒对文人的思想统治,推出更多大儒百花齐放的同时,也让学子们产生矛盾心里,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说话。 这样一来,等到苏叶以女性身份登基的时候,有人反对,认为牝鸡司晨,就有人站出来反驳,拿武皇举例子,形成双方,甚至多方混战。 不团结的思想,就是一盘散沙,可供她轻易攻破。 言归正传,苏叶的这些书坊,为她打破文化思想统治壁垒的同时,也为她赚了不少钱,更是培养出一批写手。 现在她手里那些话本作者,可不仅仅是穷酸书生,写的也不仅仅是穷秀才和富家千金,公主,神鬼狐妖相恋的故事,而是五花八门。 就连面向女性作者和读者的都有,在纺织工坊的加持下,越来越多女性有机会认字,或许以她们的水平,还看不了那些高深的学问。 正好,苏叶培养了一批有学问却家贫的女子,让她们写白话文,作为那些简单识字女子的读物。 这些读物价格便宜,内容浅显,顺便还能潜移默化教导一些道理,让已经成为工人的女子们,学会为自己考虑和打算。 比如她们赚了钱,不必全部奉献给家里,偶尔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的吧? 给自己买一朵漂亮的头花,和工友们一起吃一次好的,或者轮流买话本,大家互相传看? 有一就有二,当这些姑娘们迈出第一步,就会知道手里有钱,能自由支配金钱的滋味有多么美妙,然后她们渐渐能从那种被从小教育,无条件奉献的枷锁中挣脱。 话本看似不起眼,却最是能影响到底层百姓,而诗词歌赋传达出来的思想,能影响普通读书人。 所以说,苏叶全面影响大众思想,不过是须臾之间。 言归正传,她有这样方便的渠道,当即让人把《历史小故事的历史》印刷出来,赠给关中的文人们。 当他们从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以及上面标注着每个人所做的贡献,纷纷激动起来。 这可是出名了,他们顿时对这件事更热情了。 苏叶也表示,只要一直研究下去,就会印刷第二版第三版,总之,不会停! 顿时,她成了整个关中文人圈中的焦点,现在不是她去破局了,而是那些人想尽办法进入她的局!:,,. 450 第四百五十章红楼潜龙在渊64 在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 苏叶把关中文人都接触了一遍,有个基本印象。 有人追名逐利, 有利可图, 就会干劲十足,这种的只要节制好,是个能办事的。 只要给到报酬, 他们会拼尽全力达成你的要求。 也有人纯粹为了兴趣, 就能投入十二分精力,有韧性,吃的了苦,只要搞清楚他们兴趣所在, 就能合理利用安排。 也有人纯粹凑热闹, 见别人做, 自己也做,人云亦云, 且这还是大多数。 这也有用处, 只要找人稍加引导,就能牵着他们鼻子走。 最怕的是那种有想法还固执的人, 他们有自己的思考,且不管对错, 认定了就不会改。 苏叶最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改变他们的想法太费劲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培养几个锐意进取的刺头。 宁要那种怼的你说不出话来的人, 也不要永远说不通的人。 在和大家一起研究的过程中,苏叶把所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 有的坚定认为她在胡闹,好好的时间不去读圣贤书,竟弄这些玩闹的玩意儿。 对于这种人, 苏叶只在心里摇摇头,然后坚定的把他们踢出名单,剩下的按性格能力才华等分别打分,以备之后使用。 这些都是未来的人才库,哪怕是平庸之辈,只要愿意积极接受她的思想,就能派上用场。 等到登基,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政治斗争,和说服那些顽固老臣,以及维护既得利益,死不悔改的人身上,就只能换掉他们了。 而人选,除了自己培养的人,就只能从这些文人中选了。 为了避免选到那些拎不清的,她心里有一本账,把每个人的能力和性格列个明明白白。 另外,如果发现一些特殊人才,她也会提前安排,引导他们走上那条路。 比如在长安的时候,她就见到一位喜欢发明的读书人,他痴迷木工活,想要做出已经失传的木流牛马。 可惜他家人认为这是贱籍,不允许他碰,死逼着他读书,还要逼着他出门交际。 这对于一个社恐青年来说,实在痛苦至极。 加上有那不安好心的人,把他喜欢木匠之事宣扬出去,惹得每次参加文会诗会,都要被人拿来打趣。 或许有人是善意调侃,而有的人却是恶意诋毁,可不管哪种,对于一个社恐青年,都极其让他不适,都快成PDST了。 可他的父母没法体谅他这种心情,只觉得自家儿子未来是要当官的,这腼腆的性子绝对不行,因此一而再,再而逼他出门。 ‘适应了就好了,和人交往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以前出门的次数少,多试几次肯定就没问题了。’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第一次出门也害怕呢,最后还不是适应了,逼一逼就好了。’ ‘当官哪有不和人接触的,你可是我们家嫡长子,这是你的责任。’ ‘......’ 类似父母嘴里轻描淡写的话,到了青年耳中,不亚于一击重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父母越逼,他反倒越不敢出门了,整日躲在房里做木工活,就连书本都不看了,气得父母火冒丈,直接上家法。 可他即便被打个半死,也不肯拿起纸笔了。 这事一度被传为笑话,闲聊的时候传到苏叶耳中。 过后她去拜访了这青年学子的家,父母得知她也是读书人,热情招待,还诚恳请求她多劝劝自家儿子。 他们以为苏叶是读书人,自然看不上木工之流。 苏叶笑笑不说话,只言语安抚,让他们放心,然后叫下人引着去了青年的院子。 下人带着她一路来到最偏僻的院落,这里离主院极远,周围都是一些假山假石,花草都显得稀疏,除了小小一个歇脚的院落,没旁的住所了。 这显然不可能是嫡长子的待遇,看来青年是真的惹恼了父母,都不顾身份尊卑,把人赶到这里来了。 下人见她笑而不语,尴尬解释,“大少爷自己要搬过来的,他不喜人打扰。” 苏叶挑眉,示意了一下紧闭的大门。 下人面色越发僵硬,强笑着上前敲门,“啪啪啪。” 然而声过后,里面竟无一人应声,仿佛没人一般。 然而以苏叶的耳力,自然听到了木头被雕刻的声音,以及一人的呼吸声。 下人没办法,只能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梆梆梆。” 里面人动作一滞,屏住呼吸等待,没等来预料中的斥责,不由长舒一口气,拿起刀继续手上的工作。 然而下一秒,一道高亢的声音吓得他手一抖,“大少爷,有客来访!” 青年顿时惊慌站起来,动作慌乱带动了椅子跌倒,发出‘碰’的一声。 下人也听到里面动静,深吸口气,继续高声喊道,“我知道您在里面,还请开门!” “我不在!”青年神情慌张,脱口而出。 “噗呲,”苏叶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下人满脸通红,忙转身给苏叶行礼道歉,“大少爷他......” “我知道,”苏叶止住了他下面的话,只道,“他等会儿就会来开门。” 果然,两人等了好一会儿,院门打开一道缝,一个脑袋悄悄探出来,见有外人立刻惊慌的缩回去。 苏叶从容上前,不疾不徐行了一个礼,“齐公子,在下姑苏林墨玉,久仰公子才名,特来拜访。” 里面人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你听说的肯定不是我,我没有才名。” 门后,青年背抵着门,面上满是焦虑,伸手想把院门拉开,请客人进来,可伸出去的手,却仿佛有千斤重。 苏叶脸上笑容更甚,“家中曾有一本藏书《诸葛刺史传》,据上面记载,曾任郿县令期间,改良推广过一种推车,使其适应当地地貌,运水灌溉。” “啪—”院门直接被拉开,一青年出现在门口,急切询问,“可是诸葛行宗?” “不错,”苏叶颔首。 诸葛行宗名诸葛京,是诸葛亮之孙,他任过郿县令,后担任江州刺史。 不过他可没有其祖父出名,而青年齐绵竹仅凭几句话就想到了此人,可见是把诸葛丞相相关的人都摸透了,才有此反应。 齐绵竹闻言大喜,“那本书在哪?” “自然在家里,”苏叶笑道。 齐绵竹闻言,面上满是失望,“哦。”他可没忘了刚刚苏叶的自我介绍,姑苏离这里好远。 “不过书上的内容我都记得,”苏叶笑着指指院内,“不如齐兄我们进去谈?” 齐绵竹抓住门把的手陡然一紧,有点不情愿,可又特别想知道那本书上的内容,局促站在那里,思考了半天。 苏叶也不催促,左右打量风景,唔,这假山草木......颇有点野趣。 终于,青年还是没战胜想知道书上内容的心思,稍稍退到一边,请苏叶进去。 下人见大少爷终于肯放客人进去,长舒一口气,忙要跟上。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差点撞到他的鼻子。 下人错愕,高声道,“少爷,我进去服侍您和林公子。” “不需要,”齐绵竹说完,干脆利落闩上了院门,打定主意不让多余的人进自己的院子。 不过他显然没什么待客技巧,请了苏叶进屋,都不说上一杯茶,直接询问书本里的内容。 他最主要想问的,还是那关于灌溉车的记载,想知道是不是由木牛流马改造而来。 苏叶确实看过这本书,可惜上面并没有对灌溉车的描述,不过这可难不倒苏叶,随意几句就说出了好几种适合陕北的灌溉车。 然后不等齐绵竹的动脑思考,直接道,“这些方法在汉末固然可行,可时移世易,千年过去,当地地貌已经改变许多,原先并没有那么多荒漠的,然而我日前游历经过,发现大半土地荒漠化,不要说种地了,就是水源都难寻。” 闻言,齐绵竹也叹息一声,“虽然做出来没用,但是......” “我有一个更好的机械构想,”苏叶打断他的话,直接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图纸。 齐绵竹当即抛却刚起的多愁善感,炯炯有神盯着图纸看。 然而那图纸是机器构造,和原本的木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运用的动力系统也完全不一样。 齐绵竹只能勉强看明白一点点,不到十分之一,然而他却能凭借着天赋和对器物的了解,猜出那是以水为动力系统的。 “像纺纱车,”他喃喃,“不不不,这不是专门用来纺纱的,会是什么呢。” 苏叶挑眉,想不到这人天赋这么好。 这是纺织设备,纺纱设备是另外的图纸,和它有六成相似,其核心区域不同罢了。 他说的也不算错,只要稍微改一改,就能作为纺纱设备使用。 确定这真是人才,苏叶就不吝口舌忽悠,先告诉他自己有专门研究器械设备的研究院。 木工已经落伍了,哪有器械有趣? 然后抛出一大堆器械知识,引起他的兴趣,立刻戛然而止,表示不是自己人,不能接触更重要的技术。 在她一通忽悠下,齐绵竹恨不得立刻跟着她去江南,去学习那些更加深奥的器械知识。 可随即,他就丧气,“我父母不会答应我出门的。” 苏叶挑眉,表示这完全不是问题,“你可以说去江南书院学习,你已经是秀才了不是吗?” “你也觉得我应该考科举?”齐绵竹面上不高兴,“可我不喜欢当官。” “不,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苏叶觉得秀才的功名已经够了,说明他的学识底子不差,要是之后再把器械相关知识学会,等未来,可以成为官方研究员,也是有品级的。 这种的一般也不需要和外人打交道,只要专心研究即可。 至于管理等杂事,完全可以交给其他稍微懂技术,又没有创新能力的人来做。 两人商量好,苏叶就留了江南书院的推荐信给他,并对齐家父母表示,“江南有夫子很擅长教导这种性格的学生,可以前往一试。” 两人听闻,立刻欢天喜地为儿子收拾行李。 他们实在烦恼儿子这状态,之前还好,他们当父母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出门即便不情愿也不会拒绝。 可最近这两年,他简直是忤逆不孝,一个人搬到偏远的地方去住,还不让任何人靠近,饭都只能送到院门口。 要不是怕外面传出不好的名声,影响儿子科举,他们都想直接冲进去打人了。 现在终于看到希望,儿子被说服,愿意出门,他们不多做思考,当即让管家套了马车,立刻送少爷下江南。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只要发现有特殊才能的,苏叶就会引导他们去挖掘自己的才能,即便现在看着不务正业,可等几年后,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她发展的根基啊! 等到第二本《历史小故事的历史》发行,苏叶终于和众人告辞,离开关中。 这次打算前往巴蜀,天府之国的富庶不去见识一番,游历是不完整的。 不过在进入巴蜀之前,她要先等到大漠的消息。 毕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不仅体现在进入巴蜀的艰难,通信也变得尤为缓慢。 整个川地,都被崇山峻岭包围,与外界隔绝,所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进入盆地腹地还好,有人烟的地方通信也方便,苏叶提早在这里布了联络点。 然而她的打算却是踏遍山水,秦岭,武当山,神农架......这些耳熟能详的地点,那些留下脍炙人口诗句的地方,她都想去游一遍。 尤其是神农架,这是传说最多的地方,有数不尽的奇珍,奇树、奇花、奇洞、奇峰以及山民的奇风异俗。 据传上古典籍中记载的各种奇珍异兽,都有可能在这里找到,毕竟神农在这里找到四百多种良药。 另外还有神人的传说,屈原记载里面有山鬼等等。 只是此地太奇峻,危险重重,很少有人能深入,进去了也很难出来。 苏叶之前一直觉得疑惑,太虚幻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原著中描述,它位于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的放春山遣香洞。 离恨天在道教文化中,十层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而太上老君的道场兜率宫,就是这十天离恨天。 也就是说,太虚幻境尤在这离恨天之上。 怎么可能呢,离恨天已经是最高的了,没有一重天压在它之上,再结合太虚幻境这个名称,只有一个解释,假的! 天界压根没这种地方,集合苏叶知道的小世界运行规则。 这个红楼小世界是附属在仙界中世界,作为仙神历练场所,而能编织这样一个小世界命运因果的神仙,在天界该有一定地位,但绝对比不上太上老君,也就差十七八个档次吧。 然而之前的试探,让苏叶获知,警幻并不是真的能完全掌控这个小世界,而是因势利导,提前布局罢了。 更甚者她影响金陵十二钗的方法,是提前给她们喝下灌愁海之水,让愁思浸入她们的灵魂,不得挣脱,方才能跟着警幻的剧本一步步走入那个编写好的结局。 可仙神的历劫,哪个不是为了去掉身上的七情六欲和因果?应该做减法才对,历练之后大彻大悟嘛。 怎么是本来身上没有的东西,提前喝下,再去经历,这是她们需要度过的劫吗? 这就好像你本来是因为要偿还某一世父母因果,而去下凡历劫,了解这因果,结果送你下凡的人,给你投下情丝,让你顺便再历个情劫。 这怎么说呢,是多此一举,还是节外生枝? 再来说林黛玉,她原本的目的是偿还恩情,要以泪还恩,按理来说,她本就有泪需要偿还才对。 那又为什么要喝下灌愁海的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原有的份量不够,于是多加点? 思来想去都觉得这里面猫腻很大,民间虽然流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为赞美世人品行,特意往大了说的。 可在天道那里,却讲究绝对公平,不会因为他给了你一饭之恩,就让你用命去还,总归是得一还一。 按照天道规则,神瑛侍者给绛珠仙草浇了多少水,报恩的时候,相同份量的泪水就会还回去。 而这‘水’本就存在她体内,不需要外物添加。 除非真的哭不出来,需要外物推动,那这报恩之说,就很值得商榷了。 再加上跛脚道人和赖头和尚的态度,让她发现他们对警幻仙子也没那么恭敬,只是忌惮罢了。 相比之下,他们对苏叶这个所谓的‘星君’,反而更敬重一些,说什么都肯听,任由她改变红楼中人命运轨迹,甚至不去报与警幻知晓,让她拨乱反正。 只有一个解释,两人并不尊敬警幻,只是把柄在她手里,受胁迫罢了。 可以说,仙界的规矩比人间更严苛,那是最靠近天道法则的一群人,为了存活,他们会严格按照法则去执行。 越是上位者,就越是功德深厚,对这样的仙神不敬,是会直接报应到自身上的,轻则损修为,重则被法则绞杀。 两人的态度已经证明,警幻没什么地位。 那这样的人,就不可能真的掌握小世界,即便这是一个尚未成型,介于存在和虚幻之间的小世界也一样。 既然红楼小世界不归她掌管,那她又如何能插手这个小世界的事呢? 别以为神仙想下凡就下凡,想插手凡间就插手。 这是不可能的,要是如此,人间早就乱了套了。 只有那真正负责掌管小世界运行的司命仙官,才能插手他们管理的凡间之事。 且只能是自己管理中的小世界,还必须按照天道法则和小世界规则办,不能越界。 司命仙官有很多个,指专门的官职,每位仙官手下,只有一到个小世界,大多时候都只是看着罢了,然后记录下来,只有出现真正毁灭性的灾难时,才会出手想办法拨乱反正。 警幻明显没有司命官职,那她在红楼小世界做的一切,都耐人寻味了。 还有,她是如何能接触到红楼小世界的,甚至还把两个神仙的化身投了进来? 除非......她有类似司命官鉴功能的东西。 苏叶用系统查询到资料,司命官鉴是与司命仙官相伴而生的,当一位司命被正式任命,就会形成只有他能使用的命鉴。 通过这命鉴,可以修改掌握的小世界的命运轨迹。 等到他卸任,或者死亡,这个应运而生的命鉴也会随之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因此警幻不可能拿到这东西,得到了也用不了。 苏叶猜测,她能做到插手红楼小世界,应该和那太虚幻境有关,原著中也说,神瑛侍者,绛珠仙子等都是先进入太虚幻境,留下命册,才能下凡历劫。 那么反过来说,这个太虚幻境或许就是进入红楼小世界的缺口,一个类似于偷偷开凿的洞口。 这是不允许的,小世界是个圆融的存在,如果出现缺口,不及时补救的话,缺口只会越来越大,最终被虚空入侵吞没,消失于无形。 这就好比女娲补天,那个缺口让天水倒灌,差一点就毁灭人间,女娲用五彩石补上了。 而现在这个缺口,估计是天道法则的漏洞,毕竟这样一个尚未成型的小世界,法则漏洞很大。 猜测到这里,苏叶就懂了为什么又是太虚又是幻境了,因为它本身就是由某种东西缔造出来的幻境,本就不存在,天道法则自然也就扑捉不到。 而太虚幻境想要运行,达到送那些仙神下凡历劫的目的,那个寄存幻境的物品,一定存在本世界,不然就连接不上了。 随着道法精进,苏叶越来越能感觉到,灵气的消散隐隐流向某处,只是想要扑捉就太难了。 因为那处的范围也太大了些,苏叶猜想了几处,比如昆仑,泰山,但她其实更倾向于神农架。 这就是她打算深入神农架的原因,如果能找到太虚幻境的基石,说不定能发财一波。 系统对于这种能影响一个小世界运行的物品,非常心水,直接标价十六亿星币! 这叫苏叶怎么能不心动呢,都快流口水了好吗?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打算跟着猜测先去探查一波。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那就等事情了结,她这具身体年老,直接脱离皮囊,打上太虚幻境。 杀人夺宝这种事......咳咳,正经人也不是不能干。 但神农架那么大,深入相当费时,要真的有发现,那就更需要时间去获取了。 因此在进去前,她得先解决大漠的事,免得出现意外。 不怕别的,就怕警幻觉察,故意和她作对,降下不可抗力。 好在,这个猜测最终没有成型,大漠那边的局势,按照她布下的节奏走。 配合苏叶的谋划,戚十一陈兵坝上,却暂停未动,仿佛之前的迅捷如风,快稳狠的作风不是他一般,竟稳扎稳打起来。 先安营扎寨,处理好战俘,然后训练士兵,除了如常巡视,竟一点进攻的意向都没有。 然他之前疯子一般的打法,实实在在吓到了瓦剌人,即便他什么都没做,瓦剌人也是高度戒备,就怕他还有什么阴谋。 人不可能一直保持高强度的戒备,时间长了,难免松懈。 可面对戚十一这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将,谁又敢大意呢。 瓦剌人几乎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戚十一身上,以至于他们忽略了来自西边的鞑靼。 镇守肯特山脉的左贤王代钦,并不认为沉迷温柔乡的哈丹巴会打过来,放松了警惕,在军营中和众将军喝酒享乐。 高兴上头的时候,还调笑着议论那鞑靼大妃有多美,“等来日我们偷袭一波,去把人掳了来,也好享受享受。” “哈哈哈,大王你说的是,要不是汗王担忧这个,担忧那个,不肯让我们打过去,我们早就征服鞑靼了。” “就是就是,虽然色格楞草原比不上呼伦贝尔,养个羊还是可以的嘛,汗王就是太胆小了点。” “诶,我们这位汗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喜欢耍一些阴谋诡计,当初靠着这个上位,之后还想截杀戚十一,结果怎么着,还不是被人逃了。照我说啊,就该直接攻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是搞什么阴谋,提前让人知晓了。” “就是,我们兵强马壮,怕什么哩。” 瓦剌王庭仿照旧制度,设立了左右贤王,各掌兵万,之前大汗为了防卫这边的鞑靼,给了自己两万人马给左贤王代钦,现在又调回去,引得代钦相当不满。 本以为自己能趁机吞下这些人呢,没想到大汗那么怕死,八万人对大楚万人,还觉得害怕。 这样胆小又爱搞一些阴谋诡计的汗王,实在得不到他们这些草原汉子信服,他们要的是能带他们打仗的汗王,而不是这种胆怯懦弱的。 左贤王很看不上他,言语之间不满就带出来了。 在座的都是他自己人,汗王人手已经调回去了,他丝毫没有顾及,大肆表达不满,众人纷纷附和。 然而肯特山另一边,十万大军已悄悄集结,只是对于谁当先锋这个问题,一时间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毫无疑问,当先锋代表着最高的死亡率,可如果赢了,也能获得最多的物资。 但这次的基调是,第一次只是试探瓦剌实力深浅,因此第一次出兵只派一万人。 而对方有万人,怎么想都不可能赢。 大汗居于王帐指挥,怎么都不可能冲锋陷阵,而他个儿子,都担心自己实力受损,也不肯带着自己一万人去当这个试刀石。 哈丹巴看着儿子们吵来吵去,只觉青筋直冒,看到一边默默无言的苏德,心里一动,开口道,“苏德,你可愿意前去试探一番?” 苏德一惊,没想到叔叔竟然提到自己,不由看向身边的苏合。 这段时间行军,他和苏合接触多了,发现这人真的很有本事,没想到嫡母身边还藏着这样厉害的人。 苏合不仅实力高强,对兵法谋略更是说的头头是道,甚至对于哈丹巴部的情况也了解的一清二楚,分析利弊。 尤其关于哈丹巴个儿子夺位斗争,直指重点矛盾,说的头头是道。 “那你觉得谁会赢?”苏德不由询问道。 苏合神秘笑笑,“他们人目前势均力敌,但无论谁获胜,对您这个堂兄弟都没好处不是吗?除非你支持某一方,但按照他们的性格,即便你支持了,也不会把除太湖盆地以外的草场给您,既然如此,还不如不掺和的好。” “可是......”苏德眼神闪了闪,遮掩出蓬勃的野心,“我就怕他们拉拢不成,反倒记恨于我。” “这是没办法的,除非你成为汗王,”苏合装作不经意道,“不管掺不掺和,以您的实力都会受到忌惮,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他言语间对苏德夺位的不在意,让苏德激起了野心,想要收服此人为己用。 反正在他看来,嫡母已经老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那他接手嫡母的势力不是顺理成章吗? 而苏合也配合他的想法,表现出主动投诚的意思,渐渐的,苏德把他当成了可倚仗之人。 被叔叔一问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做,立刻求救般看过来。 苏合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主动站起来请缨,“臣愿往!” “你是?”哈丹巴一愣,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个跟在苏德身后的青年,还以为是侍卫呢,难道是将军? “启禀大汗,这是我旗下将军,掌管一万兵马,”苏德站起来解释道。 他私心里把嫡母阿茹娜隐去了,只说是自己人。 苏合也没反驳,一脸诚恳站着,等待哈丹巴给出结果。 哈丹巴仔细打量苏合一眼,确实是不认识的,也不是苏德部传出过名声的勇士,有心试探一下,“不知道苏合将军参与过哪些战争?” “这是第一次,”苏合道,“之前部落都很安宁,我没派上用场。” 哈丹巴眉头一皱,第一次?那不就是纸上谈兵吗? 可随即他又想到这是苏德的人,要是能借此削弱苏德的实力,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试探嘛,输赢都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想到这点,他眉头一松,装模作样道,“既然是新将,确实需要历练的机会,这次试探是个好选择,你可有信心?” “末将必幸不辱命!”苏合左手击打胸膛,拍得啪啪作响,神情坚定,信心十足。 可惜在场的没一个人认为他能打赢瓦剌万军,只他又不是自己部落的人,输了就输了。 所有人不发一语,看着哈丹巴下命令。 苏合干脆利落,接过任命就告辞出去,点齐兵马直接出发了。 他们翻过肯特山脉,黑夜赶路,白天潜伏,直到远远看见瓦剌人的军账,立刻鸣笛进攻。 万马奔腾就仿若天雷滚滚,尤其是快速奔跑的时候,那声音是遮掩不住的。 瓦剌大军一听立刻警觉起来,拉响了警报,然后快速动作,上马奔跑出军营。 左贤王喝了酒,又玩闹了一晚上,清晨睡得正香,就被亲卫叫醒,立刻穿上铠甲,骑上马号令所有骑兵出战。 一边早有准备,冲锋气势十足,远远看去,马蹄踏出滚滚浓烟,排山倒海一般侵袭过来。 而另一边则刚刚整军,打开军营栅栏,冲击出去,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对方截住了。 双方迎面对上,鞑靼人军队整齐,而瓦剌则是冲出一支尖刀,很快就被排在一线的鞑靼骑兵包围,并斩落马下。 尖刀断了,但没关系,草原骑兵大多时候没有所谓的军阵,都是直接勇猛的冲上去就杀。 后面的骑兵已经赶到,和鞑靼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号角响起,“冲!冲!冲!杀!杀!杀!” 所有的命令都在向前冲,杀敌,杀敌,杀敌! 苏合带着鞑靼军队勇往无前,他仿佛箭头,被后面拉紧的弓弦射了出来,直插敌军腹部。 他勇猛无双,冲在在前面,解决了一个又一个迎面而来的瓦剌敌军,而他左右护卫,以及身后的队伍,就这样随着他,深深扎入敌军的阵营中心。 周围都是敌人,一不小心他们就要被包围,毕竟瓦剌人是他们的倍。 但苏合全然不在乎,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深深记住这个苏叶交给他的道理,眼神只盯着前方,那个被众多瓦剌人包围着的瓦剌将军——左贤王代钦! 他眼中的血红让代钦心惊,寒意涌上心头,仿佛被饿狼盯上一般叫他胆寒。 然而代钦却没有害怕,只觉得怒火中烧,“我要叫这个小子死!” 作为瓦剌的左贤王,他的位置可不是继承来的,而是真刀真枪打上来的。 他原先只是小部落首领之子,干掉了父亲上位,然后又陆续吞掉了周围部落,最后一步步才成为左贤王的。 因此代钦一直认为,自己智勇无双,今天竟然被敌方将领一个眼神吓到,是深深的耻辱! 他必须雪耻,只有对方的鲜血,才能洗刷刚刚的羞辱! 于是代钦也不顾危险,直接打马冲着苏合而去。 “碰——”两人兵器碰撞,迸射出银色花光,是激烈战斗的开端。 今天,必须有一个人死在这里! 451 第四百五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65 左贤…… 左贤王自认勇武, 可兵器一交碰,心下就觉不好,实在眼前青年力气过人, 相撞的兵器震得他双手发麻, 差点脱力丢失兵器。 这也就算了,对方骑术还好, 勇武不下瓦剌最厉害的勇士。 鞑靼何时出现这样厉害的将军,以前竟从未听闻? 两方为敌多年,总会时时警惕对方人手,尤其是这种勇猛之士。 每年鞑靼王庭举办的图兰大会, 瓦剌都会派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对方有多少勇士,武艺如何,心里是有数的。 刚刚见这小将竟直直杀过来,本已猜到实力不弱,可交手才知道,何止是不弱啊, 力气大, 且有章法, 处处压着他打。 这都多亏了苏叶,虽然她不可能把锻体术教给这个外邦人,但也指导了一番他如何出招,如何使用腰腹的力气, 以达到携全身气力去对敌等等。 苏合本就有不错的领悟力, 被教导后一通百通,实力硬生生上了一大截。 且他之前全靠天赋摸索,都能成为最好的猎手, 现在有了苏叶的系统指点,成为草原上第一勇士,只是时间问题。 代钦和他相比,先天就在力气上输了,加上年老比不得苏合年轻,唯一超过的,只有马上对敌的经验。 可这经验的优势更多体现在指挥作战上,代钦毕竟掌管军队这么多年,不容小觑。 苏合即便有苏叶指导,这也是他的第一战,经验欠缺。 他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因而选择身先士卒,带着士兵冲锋,这样他只要勇往直前,而不需要考虑其他。 索性代钦轻敌,被他的气势镇住,立刻恼羞成怒,放弃自己的优势,直接与苏合对抗。 “来得好!”苏合心中大喜,只要把代钦斩落马下,此战他必赢。 当他带着一万人打赢了对方三万人,勇猛之名必传遍整个草原,让人敬服! 届时,他还用担心收服不了手下这一万人吗? 即便他们心里还念着阿茹娜这个旧主,也会真心追随于他。 至于阿茹娜,两人的交易很好完成,至于之后,他可以唆使苏德亲自动手,然后打着为先主报仇的名义,挑起名下这些将士对苏德不满,最后拿他祭旗。 想到苏叶给出的后续规划,苏合眼神坚定,死死盯着代钦的目光,就像是猎人盯上了猎物,手上的力气越发加重。 代钦应付的吃力,心下已有了退缩的想法,当即大喝一声,“谁先杀了他,我赏金百两!” 左右侍卫闻言,立刻激动起来,纷纷冲上来对苏合出手。 “杀!”苏合丝毫不惧,一跨马腹,直冲代钦而去。 眼见左右兵器已近眼前,他双手横刀,狠狠挥舞出去,快狠准划破了两人喉咙。 鲜血喷溅,洒在他脸上,仿佛嗜血的修罗降临吞噬人间。 其余人见此,不由心生胆怯,但马的惯性让他们后退不及,齐齐闯入苏合攻击范围。 六把武器整齐袭来,他直接匍匐在马背上,躲过了这一击,然后立刻起身,用双刀砍杀了前面两匹马的马头,两个骑兵跌落马去。 因为马跑的飞快,双方交战不过一瞬,就立刻错身而过,苏合已然到了他们后方。 他压根不回头,径直朝着代钦的方向追去,甩在身后的瓦剌亲卫,被紧随而来的骑兵解决。 代钦没想到苏合如此勇武,眼睁睁看着他连杀四人,心里不由怯了。 他可是左贤王,在瓦剌地位尊崇,死在这里就太不值当了。 所谓越有地位的人,越怕死! 年轻时候的代钦野心勃勃,拼了命的往上爬,赞一句勇往直前没有任何问题。 可坐上高位后,雄心壮志渐渐被权利腐蚀,他虽还有野心,可更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 但两军对垒,作为主将最忌讳的就是怯战,一旦产生了这样的心思,轻则丢命,重则全军溃败。 代钦无论如何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一旦他退了,整支军队的气势就没了。 主将都退了,其余士兵还不跟着跑?溃败只在瞬息之间。 因此哪怕心里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代钦依然得往前冲,可他有意无意避开了苏合的方向,想带着士兵冲杀出去,然后折返形成包围圈,彻底把这支胆敢来犯的鞑靼军吞下。 他的计策没有问题,己方将士的人数是对方三倍,这完全可行。 但他漏算了一点,苏合需要杀他立威。 他这将军位来的巧妙,不仅手下人不怎么服他,大多数人都没见识过他的实力。 第一战代表了他的起点,能立住,他才能真正掌握这支军队,乃至之后收编的兵士,要没立稳,将来想做什么都困难重重,处处是阻碍。 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苏合眼里只看到了代钦,见他转移了方向,立刻调转了马头,直冲而去。 代钦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莽,临时调转方向就有可能让身后跟着的骑兵来不及反应,进而让他和自己的亲卫脱离。 凡是将军身边跟着的,都是最重要的亲卫,这些人会全力护持将军的安全。 这样才能保证将军在打仗的时候,不轻易死去,不然何以战场上普通士兵的死亡率高,而将军低呢? 是他们不上战场,只在后方指挥吗? 当然不是,纯粹是因为他们身边有人保护,任何袭来的攻击,都会被亲卫挡下。 代钦即便在和苏合比武的时候,其实也没担心过自身安危,因为亲卫在身边护持。 他以为苏合也是如此,在快速冲杀之时,会认准一个方向,然后一直杀过去,这样亲卫们才能一直跟在他身边,配合默契!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苏合接触这支军队,才堪堪几个月,并没有训练出所谓的亲卫,只是在练兵的时候,他有意按照苏叶教的军法,把每百骑列到一起,配合训练,而他每天挑一旗,亲自带着他们和其它旗对战,算是养出了一点默契。 刚刚看似他亲卫的存在,其实是在冲锋前,临时选出的对战中最勇猛的三旗。 这些人的目的可不是就近保护他,而是跟着冲杀。 现在苏合临时调转方向,那些人完全不打算跟从,而是在旗主的带领下,继续往前厮杀,苏合一人一骑,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冲到了代钦面前,两人再次交手。 代钦以为机会来了,立即命令亲卫一起击杀苏合! “杀!”苏叶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直接喊破了喉咙,把杀气腾腾的话喊得周围所有士兵听见。 这仿佛一个信号,原本和瓦剌人厮杀到一起的鞑靼士兵,立刻击退敌人,转身冲了过来,竟瞬间对代钦的亲卫形成了包围圈。 局势变得愈发诡谲,苏合与代钦交手,处于被包围圈最中心。 他们四周都是代钦的亲卫,苏合知道自身危险,于是加快对战速度,并趋使马匹快速奔跑,使一招换一个方向。 代钦为了自身安危,不得不随着他变幻身形和方向,两人交战激烈,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亲卫们无缝隙可钻。 因为一个不小心,就要伤到自家将军了。 而在亲卫的外围,是鞑靼士兵调整了对敌方向,把他们也纳入了攻击范围,这样一来他们不得不转身对敌,无力骚扰苏合。 年轻的好处,苏合趋使代钦按照自己的速度,转了好几个圈后,代钦最先感觉到头晕,眼中甚至出现了残影,看不真切。 这于对战中相当不利,接住苏合的招式全凭身体本能。 再加上体力和精力的区别,代钦渐渐接不住苏合攻过来的双刀,出现了颓势。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苏合手上动作比脑子快,瞬间出手,左手砍向代钦的脑袋,右手直插代钦腹部。 代钦只感觉杀气袭来,身体一扭,躲过了腹部一刀,同时举起手里的大刀,挡住了袭上头部的那把刀。 谁知苏合耍了个花招,劈下去的动作看似用力,却在两兵相接的时候,竟脱手而出,绕着代钦的大刀转了半圈,弯曲了角度,直接划破了他的脸。 剧痛袭来,代钦连左脸带眼睛都受伤了,痛觉让他恍惚了一瞬。 就是现在! 苏合右手果断出击,直接划破了代钦的喉咙。 代钦不敢置信瞪大眼,可惜映入眼帘的是血红色天空,以及仿若地狱的战场! 苏合打马上前,在他摔下马前砍下了首级,举起大喊,“代钦已死,投降不杀!” 他的声音嘶哑高亢,顿时被周围所有士兵听见,鞑靼人听到是自家将军,立刻跟着高喊。 “代钦已死,投降不杀!”“代钦已死,投降不杀!” 其喊声汇聚到一起,声如洪钟,震得瓦剌士兵当场傻了眼,不由停下动作回头去看,竟真的看见对方将领高高举着自家左贤王的人头。 军心立刻一溃千里,有士兵当即放下武器,乖乖投降。 也有人打算冲杀出去,而外围的瓦剌士兵转身就跑。 其中有两位瓦剌将军,眼见自家主将已死,当即招呼周围士兵,转身就逃。 士兵们见主将死了,能做出的决策的将军也跑了,那不跟着跑还能怎样? 当下乱作一团,投降的,逃跑的,没了章法。 苏合立刻下令,一部分人去追逃跑的瓦剌士兵,一部分留下来控制俘虏。 在他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战事很快平息,战俘都被赶到一处,控制起来,有将近八千多人。 其中他们砍杀了四千人,后续追击的也杀了将近一千,带回来两千,其余已随着瓦剌两位将军跑远了。 此一战,对方损失一半兵马,只留一万五千人逃走,另外粮食等辎重全部落到苏合手里。 而己方也损失了两千人,其重伤三百人,轻伤七百余人,伤亡占到了将近三成,算是比较多的。 苏合当即下令,让大军原地休息,不用再追了,只做好防御。 然后他就带着人清点辎重,发现这瓦剌左贤王还挺富有的,粮食供军队吃上一整年,战马七千头,武器箭支无数,现在都便宜了苏合。 他想了想,当即让人藏匿了三分之二财物,然后连夜分批把战俘送走。 送去哪呢?当然是找个隐秘的地方重新训练,把他们变成自己人再拉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收编,原因很简单,他的势力还不是哈丹巴等人的对手,为防他们抢夺资源,自然要先瞒下此战的战利品。 如果全留在这里,到时哈丹巴以名正言顺的借口要走三成,苏德再要走三成,其余人见此也想占便宜,他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如果他还想待在这里,等着挑拨哈丹巴三个儿子之间的关系,哈丹巴和儿子的关系,哈丹巴和苏德的关系,对于他们的要求,就不能轻易拒绝。 既如此,那就只能把战果瞒下,直接说胜利好了,当然肯定是惨胜。 毕竟对方人数是他们的三倍,能赢还斩获了左贤王首级,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都是他苏合勇猛。 最后还带着一万人击败了对方三万,简直大获全胜。 对方毕竟人多,就算退走也从容不怕,前面两万人在厮杀,没想到后面营地里还有一万人把大部分辎重运走。 而最后逃走的敌人也有两万多,他只剩六千的战力,当然不敢追上去,因此只俘虏了两千瓦剌士兵罢了。 这样的结果报上去也是大胜,对方死了三千,被俘虏两千,主将左贤王死了。 而自己这边,虽然也死了三千,还有一千受伤,可俘虏两千余人,还斩杀了对方主将,绝对是大胜啊! 即便苏合隐瞒了大半战功,依然打出了名声,其勇猛之名,几乎勇冠三军! 这样的战绩,等到消息传回鞑靼主帐,许多人都眼红了。 就连哈丹巴都在心里犯嘀咕,这样厉害的将军,怎么不在自己麾下? 他再三看向苏德,眼底意味不明。 而苏德则是异常的兴奋了,没想到他还是小瞧了苏合,竟能用一万对上三万,还打赢了。 头功!这绝对是头功! 想到这样的人以后都会效力自己,何尝大业不成? 他兴奋的看向上首,想要为苏合这个已经‘投诚’的爱将表功,可一抬眼就对上哈丹巴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同时心里越发警惕。 哈丹巴见他表情骤变,意思到自己刚刚表现不对,立刻大笑遮掩过去,“哈哈哈好,苏合将军勇猛无双,真乃我鞑靼勇士也,当赏!”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打赢了就该赏,这一点没什么好反驳的。 你要连这种大胜都不赏,那谁还愿意帮你打仗。 就算是为了自己之后能得到赏赐,他们也不会在这上面提出反对。 于是场面一度其乐融融,商量完了给苏合的赏赐,直接下令大军开拔,翻过肯特山脉,和苏合汇合。 瓦剌那边得知左贤王战败身死,鞑靼大军已经跨过了险峻的肯特山脉,直接威胁到了王庭的安危,顿时大怒。 愤怒之下的瓦剌汗王,得知左贤王旗下两位将军溃逃,带着士兵跑回来,不仅没有留在当地坚守,还丢掉了大批粮食物资,气得直接下令杀了两位将军,以泄心头怒火。 其中一位将军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捉拿杀死。 另外一位格根比较鸡贼,故意降低逃跑速度,并没有靠近王庭,又提前得到通风报信,直接带着手下六千人跑了。 六千人能干什么?无论对上瓦剌王庭,还是鞑靼和大楚,都是一个轻易被碾压的人数。 除非他主动投靠鞑靼和大楚,成为被驱使的马前卒。 可另一位将军的下场告诉他,做马前卒没好下场,做主的人一个不顺心,就可以直接杀了他。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格根心里焦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带着军队躲在一个峡谷里,正左右为难呢。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瓦剌士兵凑过来,“将军,我知将军有难处,不知可听我一言?” “你?”格根疑惑,“你是谁?” “我只是一无名小卒罢了,但人嘛,谁不想上进呢,”那士兵嘿嘿一笑,眼里是勃勃野心和不甘心。 格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对于士兵的野心并不排斥,反而赞同点头,“不错,有志气,你且来说说,眼下情形,我该如何做?要是说的好,就封你一个百夫长当当。” 小兵巴亚尔小声道,“我已经是了。” “哦?”格根仔细打量他,确实是普通士兵打扮,不是什么百夫长,立刻竖起眉头,“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将军,我们百夫长和千夫长在之前已经牺牲了,我暂代百夫长之职。”巴亚尔连忙道。 “是这么回事,那你们那队的千夫长已经选出来了吗?”格根询问道。 “还没有,等待将军决定,”巴亚尔连忙道。 格根皱眉,他之前是万户将军,只管万夫长任命的,手下一共有两个万夫长,而千夫长由他们任命,他是不管的。 可想到自己只剩下六千人,看来千夫长的任命也得靠他了,“这样,只要你说的好,我就升你为千夫长。” 巴亚尔大喜,忙凑到他耳边道,“我知道将军不愿回王庭,受那窝囊气,可现在我们腹背受敌,无论是大汗,还是鞑靼都不肯放过我们,那不如找个地盘,自己当家做主?” 格根瞥了他一眼,“这个道理我能不知道?” “将军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首先漠北是不能待了,无论是瓦剌还是鞑靼,实力都很强大,我们人数又多,在这一带瞒不过他们。” “是这个理,继续。” “然后是漠南,靠近大楚边境,现在的大楚可不是以前,他们已掌控了锡林郭勒草原,一旦发现我们的动静,就会和南边的城市一起合围我们,得不偿失。” 格根撇撇嘴,“那你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往西走,”格根斩钉截铁道。 “西边?”格根仔细思量。 “我们可以从沙漠中穿行,绕过肯特山脉脚下的鞑靼主力,去往太湖盆地或者直接从河西走廊进入西域,那里都是一些小国,什么乌孙大宛,绝对不是将军您的对手,到时候攻下来,您就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 “西域那贫瘠的地方既不能跑马,也不能养牛羊,要来干嘛?”格根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呢,原来就这? 格根看不上西域那全是沙漠的地方,马是草原民族的好伙伴,那里可没有草场养马! “那就太湖盆地,我听说太湖盆地属于哈丹巴侄子苏德的地盘,这次追击我们的军队,就是苏德的人马,我们绕过去报仇,直接抢了他们的地盘!”巴亚尔继续出主意道。 想到那位追着代钦打的将军的厉害,格根当即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行!” “我知将军在担心什么,可您想想,太湖盆地能有多大,能养出四万骑兵就已经不错了,苏德带了两万出来,剩下的要保护弱小,真正能抽调出来的人手并不多,且他们又不是聚在一处,苏德都离开了,肯定到处去放牧,我们六千人冲过去,就可以把那些小部落一个个吞并,不给他们联合起来的机会。至于苏合和那个武将,能打又怎么样,他们的目的是瓦剌王庭,又不是我们。” “且我听说......”巴亚尔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鞑靼大汗很忌惮他的侄子,这次大战就是个证明,只派出了苏德的人,肯定是想消耗苏德的实力。” 格根眼前一亮,要是如此,那苏德就不足为惧了。 只是,“你确定鞑靼人赢了,不会反过来攻击我们吗?” 那毕竟是鞑靼的地盘,他们肯定忍不了被自己占了。 “他们想赢,且需要几年呢,到时候您都站稳了脚跟,坐拥一个盆地,还有天险可守,不用担心鞑靼,您看鞑靼汗王那么忌惮侄子,却不肯出兵攻占那个地盘,就是因为打过去很难。” “为何需要几年?”格根不解,就瓦剌现在的情形,被前后包抄,想赢可太难了。 “您以为大楚在打败瓦剌后,会放过鞑靼?那位戚将军可真是个疯子,他就不是那轻易放弃的人,要不也不会屯兵坝上,而是带着人退回去了。” 格根想想也是,那位戚十一的疯狂他是知道的。 “可要是他直接打穿了漠北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您到时候直接投降就是,大楚人又不会进入大漠生活,说不定在他们的支持下,您还能成为大漠新的王呢。要是您不愿,退走进入西域,也是一条路,进可攻退可守之局啊!”巴维尔极力劝说。 格根听完这番分析,也心动了,站起来走来走去,“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粮草从哪里来?” 他们逃跑时可没带什么粮食,过了这几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更何况进入大漠的话,没有食物和水是万万不行的。 巴维尔嘿嘿一笑,指着某个方向道,“郭图部就在那边,我们先去把人抢了,然后直接进入大漠!” 郭图部是瓦剌一个中等部落,但比较富庶,要真的抢了,够这六千人几个月的食物了。 且现在行动还有一个好处,对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人会来抢,因此他们可以靠骗的方式,让对方相信他们,然后一网打尽。 打劫同胞什么的,草原上的人从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习惯了如此,因而格根毫无心理负担,立刻同意。 在行动前,巴维尔悄悄放出了一个消息,十天后传到了戚十一手上。 知道计划已经成功,已有瓦剌残部去偷袭鞑靼的大后方,他当即毫不迟疑,命士兵整装待发,直扑瓦剌王庭。 速度之快,杀了瓦剌一个措手不及,之前还为了西边战事失利而气怒交加的瓦剌大汗心惊不已,可在得知戚十一大军已接近的情况下,他还要调走五万大军前去袭击鞑靼。 不然鞑靼听到消息,会立刻冲杀过来,形成两面夹击。 这次他已经顾不上自身安危了,亲自领军上阵,出现在和戚十一交锋的战场上。 戚十一只怕他不来,得知瓦剌主力在此,当晚就率队突袭。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磨合,大楚军队和女真部,以及部分俘虏来的瓦剌军队已经配合默契,初现实力。 把四万人分成四队,戚十一带领其中一队,从正面与瓦剌对上,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另外两支从左右包抄,而最后一支由女真人率领,悄悄绕过瓦剌军帐所在,前去偷袭王庭,等这边打赢,瓦剌人溃逃,逃回王庭,正好以逸待劳,一举歼灭。 此方法不可为不冒险,首先三万对上五万,其中一万还从正面挑衅,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形成被对方五万围困的危险局面。 其次一万人进入瓦剌王庭,西边有瓦剌五万大军,南边还有瓦剌主力,王庭至少也留下了一万以上的军队。 戚十一这边哪怕速度慢一点,都容易被包围,最后全军覆没! 另一边,哈丹巴带着大军刚在原先瓦剌人扎营的地方安顿下来,收拾清点完战利品,满心的不高兴,无论物资还是俘虏都很少,马匹更是少得可怜。 收缴上来的数量,还比不上他给苏合的赏赐。 但这毕竟是第一场大战就赢了,必须得赏,还得大赏! 苏合欣然接受,并表示自己的人手损失惨重,需要休整,毕竟受伤的士兵实在太多了。 哈丹巴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也不愿意让苏合这样的战将继续累积战功,这只会增强苏德的实力。 反倒是苏德有点不高兴,觉得苏合继续参战,才能为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 苏合把哈丹巴的赏赐分了一半给他,并劝道,“我现在人手太少,上战场也抢不到军功,且这次瓦剌受了重创,一定会加倍讨回来,接下来的仗没那么好打了,您不如静下心来,等着看其他人损兵折将。” “真的?”苏德半信半疑,可拿到了那么多‘孝敬’最终也没说什么。 果然,苏合预料的丝毫不差,没多久就传来戚十一再次突袭瓦剌,与瓦剌主力交战于宝拉湖附近,离瓦剌王庭不过七千里的距离,相当近了。 哈巴丹一听,立刻大惊,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让戚十一攻破了瓦剌的防线,瓦剌王庭岂不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当即召集所有将领,不休整了,直接往东进发。 然后他们就和瓦剌过来的五万大军狭路相逢了。 瓦剌这次的将军巴音也是瓦剌大汗忠心耿耿的下属,知道此次瓦剌危机,戚十一那边虎视眈眈,大汗还等着他带人过去支援呢,因而不敢耽搁,想立刻打败鞑靼,把他们赶回肯特山以北。 而哈丹巴也是如此想法,争分夺秒和戚十一抢地盘,尽快攻下这五万人,就可长驱直入直捣王庭。 双方心思一致,在对峙一天后,立刻摆开阵势,展开了交战。 瓦剌五万人,因守卫王庭的决心,气势很足,杀气震天。 而鞑靼有八万人,除了苏德和苏合的人之外,其余人全部参战。 八万对五万,虽算不是绝对实力碾压,却也是人数更多,几乎一路压着瓦剌人打。 巴音作为这次领军的大将,实力绝对不俗,要不是瓦剌大汗相信他的能力,也不敢派他来对付鞑靼十万大军。 巴音作战勇猛,经验丰富,是瓦剌第一勇士,即便处于下风,也不疾不徐,颇有大将之风。 他指挥若定,且身处战场依然眼明心亮,对战的过程中发现鞑靼虽然人数众多,可似乎并不和谐,几个军队之间互相泾渭分明,好似并不愿意协作。 找准时机,带人攻入两支大军中间的缝隙,作为薄弱点直接冲杀过去。 他的判断没有错,两边都有士兵骑马冲过来截杀,但互相无法配合,让巴音找到了漏洞,左冲右击,很快就把对方凿穿。 但他不满足,调转马头,带着人重新杀回来,从另外两个军队的缝隙中杀了回来。 巴音的勇猛无数激励了士气,一时间瓦剌人的杀意越发凶猛,反对显得人数更多的鞑靼变成了弱势。 但这只是暂时的,巴音知道这不是长久之际,因此在砍杀一阵过后,就鸣金收兵了,带着士兵退走。 而哈丹巴站在高处,也意识到了自家军队错误,唯恐对方设下陷阱,也吩咐收兵。 第一次对战,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瓦剌这边伤亡更重一点,直接死了七千多人。 鞑靼好点,死了五千人,此消彼长,本就人数占优,胜利往鞑靼这边倾斜。 哈丹巴对于这样的战功,不算特别高兴,本以为能直接击垮对方,没想到居然打了个平手。 他也认识到己方错误,忙重新制定战术,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莽上去了。 既然合兵到一起,也不能好好配合,不如干脆分兵,从不同的方向去袭击瓦剌,进而形成包围。 众人听完,纷纷赞同,只要不和其他人一起,就是好事。 这次的合围相当顺利,一具歼灭了瓦剌两万兵马,但可惜的是,巴音凭借勇猛,带着剩余两万多人,直接杀了出去。 尝到了胜利果实,哈丹巴等人一致决定,按照之前的战术,再次合围巴音,这次是八万对两万,一定能把巴音全歼! 没错,苏德也忍不住了,请求参战,顺便还拉上了苏合。 哈丹巴想拒绝,但没理由,叫苏德来本就是参与打仗的,要是拒绝,那之后攻打瓦剌王庭,以及和大楚对峙,让苏德上场,他也拒绝怎么办? 危险的任务给他,能抢军功的机会就拒绝,苏德再傻也不会同意的。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同意了。 苏德非常高兴,兴致勃勃跑去告诉苏合这个好消息。 谁知苏合沉吟一会儿,却道,“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苏德一愣。 苏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一次大汗一定会带头参战,不会留守后方,且大家会分兵,从不同的方向进攻瓦剌,这也就意味着,其他人在干什么,别人也不知道。您何不想办法,说服塔拜去偷袭巴格,阿巴泰去偷袭大汗?等他们同归于尽,您就可以出面,让其他部落的首领支持您登上汗位。” “啊?”苏德目瞪口呆,“可是......这岂不是延误战机,要是让瓦剌人跑了怎么办?” “怎么会,有您带领的两万人,还有那些首领带领的三万多人,五万对瓦剌两万,绰绰有余了。且大汗一系全都在内斗,只有您在认真打瓦剌,那些首领肯定更支持您!” “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够实力去征讨瓦剌王庭了,”苏德迟疑。 真让那四万人内斗起来,鞑靼损失惨重啊! 苏合眼神一闪,“如果大汗真的攻破了瓦剌王庭,威望将超过先汗王,届时,您真的没机会了。” 即便哈丹巴死了,他的遗泽也会惠及子孙,不会让苏德这个侄子染指的。 苏德内心一震,手不自觉拽紧。 “是您成为整个鞑靼的王重要,还是哈丹巴带领鞑靼吞下瓦剌,声望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重要,还请您细细思量,”苏合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只不知大汗成功后,可容得下您?” 苏德大惊,是啊,他怎么忘了,叔叔可一直想吞并他! “请将军教我!”他忙向苏合请教。 苏合微微一笑,很好,他帮主子托住了鞑靼的脚步,接下来就等那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戚将军消息了! 452 第四百五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66 这事…… 这事自然不能苏德自己去干, 不管那父子四人闹成什么样儿,对苏德的态度都差不多。 他们觊觎苏德地盘不是一天两天了,认为那样大一块地盘, 合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对于这个堂兄弟,只是表面和气,实际都看不顺眼。 因此不管苏德说了什么金玉良言, 在他们那里都要大打折扣。 苏合出的主意,是让他去找琪琪格,即便是打仗,哈丹巴也没舍得离开美人太久,直接让她随军出征。 “大妃备受大汗信赖,她说什么大汗都肯听,那几位想来也知道大妃对大汗的影响力, 不可能不拉拢她。” 塔拜调戏琪琪格,真的只因为面对美貌情不自禁吗? 他看不见得吧,其实还有勾引琪琪格, 让其为自己夺汗位加码的意思、塔拜这个人一贯骄傲自矜,被捧着久了,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真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他或许觉得自己比哈丹巴那个糟老头子强多了,琪琪格被自己看上,肯定欣喜若狂,毕竟他不仅年轻,还勇武, 不是吗? 女人就该喜欢他这样的男人,而不是年老的父亲。 然而到了琪琪格眼里,这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对于他勾搭的行为,不仅不会高兴,甚至深深厌恶。 可面上她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向哈丹巴告状,只与塔拜虚与委蛇,然后趁机让哈丹巴看到自己的委屈,引出父子间更大的隔阂。 塔拜的方式错了,但不代表拉拢琪琪格这位哈丹巴的宠妃有什么错。 他一个自高自傲的人都这么想,那其他更有脑子的人呢? 阿巴泰和巴格想不到这一点吗? 只不过他们更理智而已,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但从他们正妻频频接触琪琪格,并时常讨好的举动来看,他们必有类似的行为。 “你的意思是说,大妃和那三人都有联系?”苏德张大了嘴。 “这很正常不是吗?大妃的儿子还小,未来无论谁继位,她和儿子想过的安稳,就不能得罪了这三位去。”苏合解释道。 “那我该如何说服她?”苏德不解,既然琪琪格和他们都有联系,又怎么会帮自己? 苏合微笑,“这就看您愿意付出多少筹码了。” “什么意思?”苏德还是不懂。 “那是个贪财的女人,您知道的,底层来的,受不住诱惑,她这些年哄着大汗给了她多少东西,可见贪婪至极。”苏合道。 苏德若有所思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让我用财宝收买她!”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这样的女人最没有下限了,只要给的够多,她什么都肯干,”何况只是出卖盟友而已,又不是出卖自己,对吧? 苏德听完,细细思量起来,这确实是个好方法,钱财而已,等他当了大汗,还会缺钱吗? 只要这次能成功,掌握了两处地盘的他,会有源源不断的产出。 “我这就去找人,”他啪的一声站起来,大步离开了苏合的帐篷。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合微微一笑,想打动那个女人,可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有多不菲呢? 苏德用了六千头羊,以及从自己妻子女人身上弄来的三件珍贵的首饰,她们花重金从苏叶手里购买的,才让琪琪格松口答应帮忙劝说。 深夜,琪琪格一个人出现在苏合的帐篷,“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答应了,可我要怎么说服他们?” 琪琪格不聪明,但有自知之明,她的谨慎小心让她从不肯轻易得罪哈丹巴的儿子们,可也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草原上有权有钱才是底气。 因此对那三人以及他们的妻子,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便塔拜的调戏让她厌烦,也是暗地里阴他。 塔拜至今不知道父汗因为琪琪格,对他产生的忌惮和厌恶。 经过姜满都的劝说,她更加了解自己的处境,也想去大楚过安稳的生活,那么钱财和立功都必不可少。 钱财能让她富贵无忧,而功劳能帮助她一个外族人站稳脚跟,并获得一定地位。 想通之后她就按照苏叶的安排行事,本来不打算随军出征的,现在也跟来了。 美其名曰,觊觎她美貌的人太多了,不跟在哈丹巴身边,她会害怕。 哈丹巴深深迷恋她,自然也觉得每个男人都会喜欢她,深怕自己不在她身边,就遭了别人毒手。 这是琪琪格第一次接任务,且是一个大任务,成功了立刻能带着儿子离开,因此她非常上心,把哈丹巴弄睡了,就悄悄来找苏合。 苏合也正等着她呢,一话没说,直接细细的教她,“塔拜和巴格这对亲兄弟之间的矛盾是最重的,他们都想独占乞颜部的支持,之前巴格分割走一半,已经让塔拜相当恼火。你只要和塔拜说,巴格已经为自己儿子相看了儿媳,都是乞颜部两个亲舅舅的孙女,届时整个乞颜部会支持谁,就不好说了。” 塔拜这个人,脾气坏还有点唯我独尊,当初他堂舅想要把女儿嫁给他,来个亲上加亲,被他毫不留情拒绝,认为这姑娘长相普通,不配当自己女人。 于是巴格转身就向堂舅提亲,表示自己喜欢表姐的能干大方,容貌那不是正妻该考虑的,妾室才要长得好看,表姐这样端庄大气,才是正妻不一人选。 这番话可谓给足了堂舅面子,无怪乎人家改弦易张了。 这事出了之后,塔拜不仅不反省,还冲到乞颜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认为舅家背叛了他,看在他是哈丹巴‘最宠爱’儿子的份上,堂舅在两位舅舅的调解下,不得不送了他一批牛羊,当做赔礼。 可显然,这件事在塔拜这里是过不去的,对着巴格夫妻一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要是他知道巴格又想挖自己墙角,彻底让乞颜部倒向他,不得气炸? 到时再有人提议趁此机会偷袭巴格,彻底把人干掉,以绝后患,他肯定毫不犹豫答应! “你只需要把这个消息卖给塔拜,”苏合微微一笑,至于那提出建议的人,有另外人选。 琪琪格闻言,松了一口气,只是给出一个消息罢了,她之前也做过无数次,“我一定卖个好价钱。” “然后是阿巴泰,”苏合继续道。 本该是第一大妃的儿子,身为嫡长子备受宠爱,可父亲为了争夺汗位,直接把他母亲降为了第一大妃。 想来那段时间,他一定受了很多嘲笑和屈辱,别以为当时阿巴泰还小,不会经历这些,就是因为小,面对的恶意才是最直观的。 小孩子的口无遮掩,会让一个原本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硬生生扭曲心灵。 更何况此后十年,哈丹巴为了拉拢乞颜部,对阿巴泰母子几乎是无视,这期间备受宠爱的第一大妃有没有看这对母子不顺眼,进而作出打压的举动? 这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你失势了,冲上来踩你的人肯定不少。 在这种受宠又失去地位,被父亲忽视,被外人奚落嘲讽中长大,身边又有一个备受宠爱,脾气还特外霸道不容人的塔拜做对比,阿巴泰对父亲的感情还剩下多少? 可实际上他表现出来的,却是恭敬有加,一丝怨怼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要么这人天生性子粗俗,要么就是把怨恨深深压在心底。 只因为幼年的经历告诉他,父亲能决定他的生死,对他的处境可谓是翻手云覆手雨,让他不敢反抗。 苏合经过试探,发现阿巴泰是后者,怨恨却恐惧,因为小时候的阴影,让他害怕被父亲厌恶遗弃,那样黑暗的日子,他不想再经历。 同时他又野心勃勃,想要压下兄弟们,自己成为下一任汗王,这样就再没人可掌握他的命运了。 内心在这两种极端情绪中来回拉扯,想当汗王又害怕父亲,因此深深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这样的人,当有一天他发现,父亲压根没打算把位置传给他,而是选定了其他继承人,且这人还是自己最厌恶又最嫉恨的塔拜呢? 他会因为害怕塔拜上位后,自己被打压回到小时候阴暗艰难的日子,而决定疯狂一把,干掉父亲自己上位吗? 或者抱着必死的决心,拖着哈丹巴,塔拜一起下地狱? 不成功,便成仁! 阿巴泰远比想象中的好挑拨,只要引导出他的怨恨和恐惧,就能很轻易达成目标。 琪琪格听完,倒抽一口凉气,“可是哈丹巴就......” 双方都是一万人,阿巴泰真偷袭成功了,是不会放过哈丹巴的,这...... 苏合挑眉,“你舍不得他?既如此,那这件事就算了。” 他压根不用逼迫,因为琪琪格本身对哈丹巴没多少感情,只是身为草原上的王,相当于权威,反抗权威,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勇气。 琪琪格只是普通姑娘,怎么可能在听到这计划后不吃惊呢。 但叫她放弃,好像也不愿意,于是深呼吸,再深呼吸,颤抖着声音道,“我......只是提供一个消息。” “不错,你什么都没做!”苏合安抚道,只是传递一个假消息罢了,剩余提议谋反,都是别人的任务。 琪琪格被这句话安抚了,抚了抚胸口,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不用了,做完这两件事就可以找借口回王庭了,之后你就带着小王子和自己的势力财物,跟着姜满都去张掖郡吧。” 西平府是西北的门户,不会随随便便让这么多外族人进入,但张掖郡不一样,那里本就是前哨,即便有失,不过是一点损失罢了。 正好因为随时面临战争,郡府内人口少,很多土地都荒废了。 琪琪格先带人去那里落脚,利用现有的人手建立农庄,慢慢发展,等几年后就能落地生根了。 琪琪格闻言,松了一口气,同时决定狮子大开口,趁这次机会大捞一笔。 带去大楚的金钱越多越好,以后才有资本过的好。 就这样,琪琪格在此次事件中,不仅狠宰了苏德一笔,又从塔拜和阿巴泰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之后的发展就很迅速了,鞑靼全部大军一起进发,分好几个方向去合围瓦剌军队。 可行到途中,塔拜私自换了方向,去偷袭了巴格。 由于巴格从未想过,自己这个一向没脑子的大哥,竟会在这个时候动手,防备不及,被偷袭成功。 最终一万大军只剩下他带着一千多人逃了出来,可塔拜依然穷追不舍,不杀死塔拜誓不罢休。 塔拜把人追到山脚下,已经是无路可退。 巴格没办法,想着殊死一搏,干脆弃马,带人上了那陡峭的雪山。 塔拜不疑有他,也下马带人追上去,然后就中了巴格的埋伏,身受重伤。 在雪山这种环境下,重伤后很难活下来,塔拜看着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弟弟,一狠心,竟然大吼一声,引起了雪崩。 最终这两拨人谁也没落得好,都被雪山埋了,只余双方加起来不到八千士兵折返。 因为没有领头,他们慌乱不知该怎么办,正好这时苏合出现,带着自己的士兵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抓了,然后秘密押送到坝上,成为戚十一的兵源。 另一边,阿巴泰被琪琪格的消息一刺激,感觉自己未来可能会没了活路,再加上信任的人一撺掇,也起了心思去偷袭父汗。 他特意选了离哈丹巴最近的一条路线,然后加快行军,赶在哈丹巴前面设埋伏。 哈丹巴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哈丹巴这边的骑兵都是精锐,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稳定住局面,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阿巴泰虽然偷袭成功,却还是输给了哈丹巴。 他见自己的儿子竟然谋反,怒不可遏,当即抽出刀来要砍杀了这个儿子。 周围的将士纷纷上来劝,拦着他不要冲动,以免之后后悔。 哈丹巴气怒交加,什么都听不进去,拿着刀就要向阿巴泰砍去。 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袖箭射中他的心脏,一声嘶吼响彻云霄,“救王子!” 阿巴泰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士兵冲了出来,一边用袖箭嗖嗖射向哈丹巴等人,一边冲上来拉着阿巴泰就往外跑跑,嘴里嚷嚷招呼众人救人。 一群人被这变故吓到,一时没了反应,其中离哈丹巴比较近的,受了无妄之灾,被袖箭射中,虽受伤不重,但那箭上是有毒的。 阿巴泰愣愣的,差点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心头,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被拉着就跑。 哈丹巴怒吼一声,“放箭!” 周围的士兵闻言,顾不得呆愣了,直接对着逃跑的两人放箭,铺天盖地的箭雨,把他们射成了筛子。 眼见儿子变成刺猬,哈丹巴心痛之余直接下令,把跟他来的人全部处死! 顿时这一片血流成河,阿巴泰部下四千人死在刚刚的战斗上,剩余六千尽皆被杀。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身为一头年老的雄狮,最怕的就是年轻的公狮们惦记他的位置,那将代表他可能被杀死。 而现在已经不是可能了,阿巴泰已经付诸行动。 他需要通过大屠杀来确定他的权威,让其他蠢蠢欲动的儿子们害怕,不然那些人发现他年老体弱的本质,肯定会狠狠扑上来咬一口。 另外还有一层考量,阿巴泰虽然死了,但他可还有一个亲弟弟。 这六千余孽带回去,指不定就投靠了德古泰,到时候他给哥哥报仇怎么办? 既如此,还不如直接坑死,这样德古泰手里就少了一半势力,对他构不成威胁。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危险已经降临。 那个士兵袖箭上涂着致命的毒药,他曾因为哈丹巴而家破人亡,恨他至极。 马商们在走商的时候,会有意识收集这样的可怜人,先救他们于危难,然后带回去好好调教,合适的时候安排进鞑靼和瓦剌各部,让他们成为情报员和刺客。 士兵在阿巴泰身边潜伏了两年,花了许多金银混进了亲卫中。 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也是最后一次,更是在为自己家人报仇。 袖箭上的毒让哈丹巴必死无疑,故意大喊大叫吸引注意,然后拉着阿巴泰跑,就是逼哈丹巴下令射杀阿巴泰。 他做到了,虽然自己也死了。 最终鞑靼对瓦剌的战斗,鞑靼赢了。 但他们损失惨重,哈丹巴,阿巴泰,塔拜和巴格都死了,他们率领的四万人,除了个别逃出来外,全都战损! 哈丹巴身边的将领死了好几个,加上他突然倒下,军心大乱。 此时苏合另外一支军队出现,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虽然赢了对瓦剌的战争,但他们的王都死了,还打什么打? 干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商量着是否回去,等重新选出新的汗王再说。 这是苏德站了出来,严厉指责叔父和三个堂兄弟行事荒唐,竟然在行军途中内讧,导致他们错失攻入瓦剌王庭的时机,这样的错误决不能姑息。 同时他又表示,既然瓦剌那两万人是他们打败的,战利品就由他们瓜分了,不用再上交,想借此拉拢这些人,同意他成为新的汗王。 那些部落首领当然不会同意,草原上胜者为王,他们自认实力并不比苏德差,凭什么自己不行? 像乞颜部,两个外甥都死了,还是这么离谱的方式,他们怕新汗王登基,直接对他们开刀,断然拒绝。 还有那古斯部,他们还有一个外甥德古泰,在其余三人都牺牲的情况下,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凭什么不支持自己外甥,而去支持外人? 因此第一次王帐会议直接草草结束,那些人把战利品瓜分,就各自散了,丝毫不给苏德面子、苏德气得不行,当即叫来苏合,询问他该怎么办? “简单,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您的厉害就老实了,”苏合微笑道。 苏德闻言,当即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杀鸡儆猴,“那选谁好?不如就那古斯部,德古泰还在,这个部落的人肯定会支持他,干脆杀了。” “不,那古斯部只是小虾米,且有一半人在哈丹巴帐下,在此次损失惨重,杀光他们也无法对其他人造成震慑,要选就选实力最强的,不然毫无效果。” 苏德想了想,决定道,“那就乞颜部,事不宜迟,你去做好准备,今晚就袭击他们的营帐!” “是!”苏合微微一笑,应声退下。 当晚,在鞑靼营地里发生了大战,苏德苏合带着所有士兵偷袭了乞颜部,战火波及到其他营地。 心怀鬼胎的各部落想趁机干掉自己对手,抢占对方的资源,或者把被抢走的抢回来。 在这样的心思下,不仅苏德和乞颜部开战了,其余人也各自打了起来,且因为事发突然,没有事先联合商量,干脆乱成了一团。 本就因为之前的事和战争,损失了五万人的鞑靼部落,在这一晚上直接锐减到两万。 最后凭借苏合强大的武力,把所有人都收服了,然后推举苏德为新的汗王,并带着剩下的人回去色楞格草原。 苏德志得意满,高兴极了,以为至此鞑靼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然而等接近王庭,才发现坏了,原来琪琪格之前先一步回来,悄悄带走了自己的七千人,顺便还掳走了好几个小部落,形成一万多人规模,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带着所有财物消失了,去向不明。 另外她还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哈丹巴的宝库洗劫了,里面的财物全都卷走。 等到德古泰发现,人已经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紧接着噩耗发生,肯特山脉东边的鞑靼主力出了问题,事情一发生,那古斯部就提前给德古泰送了消息。 得知那边的情况,德古泰果断把剩下的人集合起来,用尽手段让自己成为新的汗王。 等苏德带人回来,德古泰已经是新汗王了,只不过旗下势力错综复杂,并不是铁板一块,真正服他的,只有原本隶属于阿巴泰的人,和他自己经营的势力。 其余人包括哈丹巴的下属在内,碍于首领死了,不得不暂时屈服罢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边已经上位了,成为新的汗王,且军队人数超过了六万,是他们整整三倍。 苏德满心不高兴,算计了一场,竟然便宜了德古泰,这怎么行,于是他派人联系太湖盆地自己的地盘,然后就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的属地被占了,占了! 自己的人马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虏,那些掌握了士兵的王妃们,要么投靠了打过去的瓦剌人,要么带着自己人跑了。 晴天霹雳!再没有比这更叫人震惊的消息,苏德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只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苏合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立刻平息,“王子莫慌,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苏德一把抓住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只要我们打赢德古泰,成为新的汗王,就能带人打回去,那区区几千瓦剌人,岂是您的对手?”苏合笑道。 “对对对,”苏德立刻点头,“该死的德古泰,都怪他坏我好事,一定要灭了他!” “您放心,我一定帮您!”苏合承诺道。 在鞑靼部内斗起来之时,戚十一也对瓦剌主力发起了进攻,三面合围,在三位戚家将的带领下,打得瓦剌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逼不得已,他们只能一步步退回王庭,好歹王庭有城池可守,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王城的门打开,迎接他们的不是瓦剌,而是女真人。 瓦剌大汗带着军队一入城,立刻成了瓮中鳖,最终成为了女真部立功的战利品! 而戚十一在确定瓦剌人落入陷阱后,毫不迟疑,直接带着军队连夜奔袭,翻过了肯特山脉,在苏合的里应外合之下,把起了内讧,互相攻打的鞑靼人全部拿下。 九万人互相消耗之下,还剩七万多,直接被戚十一以三万拿下,可谓大胜。 之后就是受降了,苏合代表鞑靼人投降,并当着所有人的面,为鞑靼士兵向大楚将军求情,表示愿意臣服。 苏德和德古泰自然不愿意,包括一些首领,统统被戚十一处死。 剩下的人自然愿意听从苏合这个‘自己人’,见他为了族人,屈辱跪在敌人面前,不由感动流泪。 所幸戚将军并没有为难他,“你是个好将军,爱护士兵,既如此,我就把这些人交给你管理,并封你为征西大将军,还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苏合‘非常感动’,当即单膝下跪效忠,“必誓死追随!” 至此,苏合完成了华丽的转变,从原本掌握一万士兵的小将军,变成掌管七万人的大楚将军! 随后,戚十一命他带人清扫太湖盆地,把原先的地盘抢回来。 这很容易,毕竟那里只有瓦剌六千人,且原是鞑靼地盘,并不服瓦剌人的管。 因此不过十天,就把地盘重新打下来了,至此整个大漠完成了大一统,全部落入戚家手里! 远在京城的两位帝王听闻,吓得整个人跳起来。 “这不可能!”两人震惊不已。 这实在不怪他们,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传回来的消息还是半年前,戚家戚十一被瓦剌截杀,他年轻气盛气不过,直接带着一千人杀入瓦剌地盘。 边军汇报上来的消息,只是轻描淡写的复仇罢了,顺便震慑一下女真部。 两位帝王为表示对戚家的看重,于是下旨让边军抽调人手前去接应,但也仅此而已。 没想到半年过去,整个大漠都成了戚家的囊中物! 两人简直暴跳如雷,“边城的官员和将士是干什么吃的,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一个人上报,他们都想造反不成?” 实在不怪两人如此恐慌,北方游牧民族惯来是中原朝廷的心腹大患,之前没统一还好,虽然守得辛苦,但那是边将和士兵的事。 朝廷只需要出钱就够了,反正朝廷又不缺钱,自然越安稳越好。 现在整个大漠成了戚家的地盘,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野心统一草原,然后再南下攻打大楚,企图恢复前朝? 一想到戚家这么多年,就没受降大楚,他们就满心的恐慌,对边将更是恨得牙痒痒,“他们,是不是早就和戚家串通好了?!” 边关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来报,一定是反了! 两人又恐慌又害怕,如果边军都被戚家劝反,那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威胁京城。 顿时沉迷养身和炼丹的两位帝王纷纷坐不住了,一起出现在朝堂,要求大臣们立刻拿出章程来。 不要说他们了,朝臣们也很慌啊,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都没一个过程,就直接大漠被统一,怎么统一的?除了戚家,其余士兵从哪来?他们到底是如何一步步拿下瓦剌和鞑靼的,这难道还能一键消除,说灭就灭了吗? 可这时追本溯源已经来不及了,最重要的还是补救。 怎么补救?当然立刻往边关派遣军队,最好把原本的边将换下来,以防他们真的和戚家人勾结。 另外还要追究责任,到底是谁失职,让事情变成如此无可挽回的结果? 这一追究,顿时整个朝堂都乱套了,纷纷互相指责。 有弹劾边将的,也有指控某人和边关有联系的,比如张家,张老太傅两个儿子都在边关,却一无所知,这正常吗?肯定是张家和戚家联合背叛! 还有陆家,身为边将,竟然什么都没觉察,是真的没有觉察,还是被人收买了。 这么一细数,顿时不好了,大半朝廷都和边关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首先那些在边关为官为将的就不说了,朝中许多大臣紧跟粮商会的脚步,在东北平原设立粮庄,他们应该对当地的信息万分了解才对,为何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确切消息终于打听回来了。 原来,不是当地那些官员将领不知情,而是他们以为朝廷知情,并对此是默认的。 没错,一开始出兵支援戚十一是默认的,后来他们陈兵坝上几个月,朝廷也没有反应,都以为朝廷是不想战火波及到东北平原的粮庄,于是让士兵一直驻扎在坝上。 之后瓦剌人几次突袭,都被戚十一打了回去,众人自觉安全,就没再关注。 草原上发生的一切,比如鞑靼和瓦剌打起来,比如鞑靼内乱这些,也都有奏表呈上,只不过两位帝王都沉迷享受,对于建功立业没什么心思,看过也没放在心上。 既然事情没涉及到大楚,遇到几次袭击,戚家都能打回去,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朝臣们也直接搁置到一边。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关注,比如出海的商队遇到了海盗,五十六艘海船,连船带货物都被抢走了,造成了巨大损失。 这其中既有朝廷的官船,也有朝臣们支持的民间商船,也就是说,此次不仅朝廷损失巨大,就连朝臣们都各个蒙受大损失。 这可是关系到己身利益的大事,北方那边小打小闹当然抛到一边,全心全意督促起海战来。 原本包括两位帝王在内,大部分朝臣都认为该节制海军的发展,现在可好,各个义愤填膺表示,一定要肃清海盗,扬我国威! 在这种忽视下,戚十一又在一个月内,连续拿下瓦剌,鞑靼,朝廷不知道消息实在情有可原。 毕竟一个月,消息传递也需要时间不是吗? 得知了结果,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办。 恰在此时,张简仨的奏书呈递上来,上面详细记录了戚十一攻打瓦剌和鞑靼的全过程,重点描述了鞑靼内斗,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而这人除了戚家不做第一人想。 戚家能达成这样的效果,肯定布局已久,此次不过是时机到了,骤然发难罢了,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足意外。 看到这里,两位帝王发了好大的火,“戚家狼子野心!辜负□□信任,实在当诛!” 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就戚家今日今时的地位,大楚的皇帝已经奈何不了他们。 所幸张简仨的奏书还有下面内容,他觉察事情不好,当即只身前往漠北,质问戚十一是否想造反。 所幸戚家是汉人,并没有背弃大楚的意思,戚家即便掌握了大漠,也会是大楚的臣子。 为了安抚戚家,他特请旨下令封戚家为异姓王。 反正大楚有异姓王,戚家这么大的功劳,打下整个大漠,封王也是应有之意。 另外,张简仨请两位陛下放心,他以忠心和戚家先祖名誉为要挟,逼戚家签订了羊毛协议。 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大漠上会源源不断养羊,为大楚提供羊毛,马匹的数量减少,不得超过十万匹。 这是为了防备西域诸国和更北边的西伯利亚,十万匹而已,不足以戚家人带兵南下,不说别的,光耗就能耗死这些马,都等不到攻入京城。 羊毛契约能让他们牢牢掌握大漠经济,算是彻底成为大楚的藩属国。 两位帝王看完,总算松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笑容,“张家人好胆识,太傅养了个好儿子啊!” 朝臣面面相觑,不明白暴跳如雷的皇帝为何如此和颜悦色,等看完奏书内容,纷纷大喜,“天佑我大楚!”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漠沦为大楚属国,彻底解决了北方威胁,陛下圣德!” “哈哈哈好,封戚若漠王,镇守大漠!” 京城和西南沿海的消息同时传到,苏叶看完,长舒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大漠一统,彻底解决北方危机,海军也得以扩军,可以出海横扫了,不枉宋将军辛辛苦苦‘扮海盗’! 453 第四百五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67 漠北…… 漠北, 朝廷封王的诏书和苏叶的信同时抵达,戚十一直接弃诏书不管,反而看起了苏叶的信。 来宣旨的钦差脸色变了变,却不敢发作。 谁不知道现在戚十一炙手可热, 谁也惹不起, 万一他一个不高兴,直接发兵攻打大楚怎么办? 不说别的, 光东北就是一个巨大的缺口, 戚家想反,燕山内外响应者云集。 要是他态度不好, 戚十一以此为借口,他就成千古罪人了, 被杀了祭旗都是轻的, 就怕皇帝不过瘾,灭他九族! 不仅是皇帝, 朝臣们有一个算一个, 都不会放过他。 因为一旦戚家反了, 东北平原肯定并入戚家地盘, 而不再属于大楚。 看那些女真人受戚家驱使, 为他南征北战, 就知道他们对戚家是当成主公效忠的。 许多大臣的粮庄还在东北平原上呢,如果真的反了,他们的利益就收不回来了。 在临出发前,他的上司一再交代,要和颜悦色,不要得罪戚家。 当然了,他也肩负探查的工作, 看戚十一在大漠上是个什么地位,是真的横扫大漠,让那些鞑靼瓦剌人不敢反抗,屈服于他的统治。 还是只是打赢了,其实离治理好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如果是这样,大楚不介意动动手脚,让戚十一没法轻易掌握统治,最好时常有叛乱拖住他的手脚。 然而一路行来,钦差看到的都是柔顺的外族人,他们似乎对戚十一心服口服。 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做到如此程度,除了强大的武力让人敬佩,还有超强的政治手腕,该打压打压,该拉拢拉拢,毫不含糊。 合理公平的分配好利益,然后改善普通牧羊人生活,让他们立刻恢复生产,在冬天来临之前,囤积足够过冬的物资。 虽然时间不长,可鞑靼和瓦剌牺牲了将近二十多万人,虽然一大半是被俘虏,送到别处去服役了,可对于两族百姓而言,确确实实少了二十多万劳动力,且还是最年轻健壮的那一批。 留下来的多数是老弱妇孺,有些部落还能剩下一半青壮,有些就只剩老人和女人在苦苦支撑了。 现在是夏季还好,等到冬季没了食物来源,将会饿死更多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戚十一以雷霆手段,把所有人重新聚集到一起,给众人重新划分了放牧的草场,并且强调,不允许大部落仗着人多势众,去劫掠小部落,抢他们的草场也不行。 要是被发现,他不管是不是有苦衷,整个部落的男子全部被斩杀,他亲自让你没有抢劫的实力。 夏天过完,牛羊吃得肥肥的,就统一去规定的个地点,届时大楚的商人都会过去贸易,带上足够过冬的物资。 他们可以用牛羊马匹换这些生活必需品,且为了不被恶意降价,规定了统一价格。 按照计算,只要每个人养头羊,到冬天换来的物资,就可以过一个有粮食有炭火的安稳冬天。 有本事一点,如果养上五六头,剩下两头还能换来年春天的物资,没有也不要紧,因为春天也会有一场商贸交流,大楚商人会带来新的物资。 那么问题来了,草原上剩下的这些人,每人有头羊的财产吗? 肯定是没有的! 那些有地位的贵族和首领就算了,他们手里的羊多的数不清,可更多的普通百姓一家能养四头就不错了。 最后还有奴隶,他们自己就是主人的财产,更不用说拥有私产了。 在这方面,戚十一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事得一步步做,奴隶暂时只能由奴隶主养活,不过那些普通牧民,他倒是能帮上一帮。 在知道苏叶喜欢钱财后,戚十一打赢后立刻搜刮钱财,把瓦剌王庭和鞑靼王庭几乎搬空了,且他要求所有搜到的财物都得上交,然后按级赏赐下去。 古代打仗,将军冲在最前面,每打下一座城池,都会把城内的财富劫掠一空,一部分上交,一部分私吞,最后只剩下一点点才会分给那些士兵。 这样做有好处,能提高士兵的积极性,但坏处也很明显,养成了士兵和土匪一样的习性,烧杀抢掠,甚至还有不顾百姓死活的,杀光,抢光,实在恶劣。 戚家作为武将世家,有严格的军纪军规,对底下士兵的约束很强,不允许他们伤害百姓,当然奖惩制度也比较完善。 苏叶按照这些规定,修改一番,形成更完善的制度。 首先第一件就是所有劫掠到的财物必须上交,分出一半,存入军库,作为军饷,军粮,武器等未来都从这里支出。 考虑到大楚可能对戚十一的忌惮,未来或许会在粮食和军饷上克扣,而草原上能使用的资源只有牛羊,东北平原有一半土地掌握在大楚朝臣手里,在不撕破脸的前提下,不好动他们的地。 那东北剩下的土地是主要粮食来源基地,考虑到还有那么多普通女真人和鞑靼瓦剌人,不能把所有粮食都充当军粮,存钱买粮就必不可少。 那些朝臣们,有钱自然愿意卖,除非朝廷明令禁止。 可说到底,东北粮食禁止了,和草原的羊毛贸易要不要禁止?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还要通过这个节制草原的发展,所以肯定会卖的,这部分银钱必须保留。 而剩下的一半,可分为个部分,其一是打赢了按级封赏,配合按功劳升官,差不多能犒劳大部分功臣。其二用来作为抚恤金,发放给那些受伤的,伤残的,以及死亡家属。 最后一部分自然归入戚十一的私库,变成他送给苏叶的‘嫁妆’。 作为草原的新大汗,他只拿了六分之一财物,其实并不多,因为这些钱并没有搜刮普通牧民,都是从那些被吞并的贵族中来。 但他此举算是完全打破了草原上的习俗,资源统一上交管理,打仗的时候大家出人,王庭出军粮和军饷。 这就让那些大小部落没了发展军事的机会,必须统一归戚十一管。 这对弱小部落来说是好事,能保证他们在草原上的财产安全,对某些部落实力不俗,野心勃勃的首领来说,就万分难受了。 可这些刺头从一开始就被戚十一踏平了,新选上来的首领,为表诚意,也把大部分马匹和牛羊献了上来。 因而至少现在,还没人敢反对他的治理方案,全都乖乖照做。 威慑已经足够,接下来就是拉拢了。 苏叶给他的建议,那部分收起来的钱财暂时可以先用起来,转起来才能钱生钱嘛! 怎么转呢?其实很简单,让那些实力弱,没有多余羊的部落,可以向王庭贷款,不收利息,你要是少于每人头羊,都可以去向王庭打申请,购买到足够头的数。 等到一年后的秋末,再把羊还回来就是,别以为这是亏本买卖,不是,羊是会生育的。 只要照料好,它会生下小羊,一年两产或产,而借走一只还一只,只分公母,并不要求大小区别。 你借去的是小羊羔,等来年还回来羊羔也没问题,且还不需要利息。 这就和借鸡下蛋是一个意思,因而绝对算仁政了。 那些普通牧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沸腾了,纷纷找来王庭。 而苏叶早就让粮商会准备好,紧急送过去一批账房先生,把事情完成的井井有条。 今年冬天能安稳活下去,不用时时警惕,担心其他部落打过来,他们能安心的在分配好的地盘放羊,并提前找好过冬的地盘驻扎,至少能保证大部分人的生存率。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普通牧民还是感激戚十一的,即便战争刚刚平息,亲人族人许多都死在戚家军手里,他们也无力去怨怼什么。 草原上就是这样,你强众人就都听你的。 在这一系列的举措下,戚十一很快安定了民心,让当地的生产生活走上了正轨。 以至于钦差到来,看到的是一片生机勃勃景象,仿佛之前的大战不存在一般。 问起对戚十一的印象,都夸他是天下第一勇士。 钦差:...... 明显不可为,他还能如何,只好客客气气的宣读完圣旨,憋着气被人带下去了。 索性戚十一任性,苏叶派来的大管事可是个人精,他是专门挑中送过来的理政人才。 武有戚十一和苏合,文有毛鑫和迪古,毛鑫是律法学院培养的人才之一。 他是个天才,学习律法和工业都非常快,不过年就完成了全部课业,通过考核后,申请回内陆考科举,因为他想当改革的先锋,就要先考中科举,率先爬上高位再说。 这样聪慧的人,在四书五经方面还过得去,可在诗词歌赋上天生缺一根筋。 然而现在的科举,写诗作赋是必备技能,且在全卷中占比分数极高。 因而他只考到了秀才,就再无寸进,苏叶只好培养他提升政事能力和政治敏感度。 先送去各地当师爷,对各处有个基本了解,然后捐了一个小官在京城朝堂观摩学习,结合学到的律法政治思想知识,分析改革方案。 再好的方案,想要落实,都要因时因地,一点点渗透,潜移默化,再顺理成章变革。 步子不能一下子跨得太大,会导致两极分化,因而有了方向,执行还需要一点点优化。 而这就需要聪明人长年累月按照现在的思想和习俗,想尽各种办法去实现。 毛鑫就是这个人选之一,现调来大漠,是为了打磨能力,积累经验。 他作为文官,专门管理草原上内政。 而迪古,专门负责个商贸市场建立,算是从粮商会中选出来的能干人,他属于毛鑫管理,可在商业方面又是独立运营。 军队,文政,钱财,方权力交叉又互不影响,谁也不能一言堂。 戚十一对于她这种明显分权的行为,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戚家,之前就说了,戚家本来也没谋反的意思。 他们还以为毛鑫和迪古都是朝廷派来的,现在又下旨册封戚十一为漠王,岂不是和那些异姓王一样了? 哦不不不,他们怎么会一样的。 现在四个异姓王只剩下两个,南安郡王为了自家能世袭罔替,直接出卖了老兄弟东安郡王,把他克扣粮饷,与外邦擅自勾结的事暴露出来。 东安郡王直接被抄家,成年男子砍头,未成年流放,女子充入教坊司。 而西宁郡王参与了当初皇子谋反,被太子诛杀,剩下嫡支嫡脉竟皆被杀,唯独剩下一支,就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原是西宁郡王的庶子,因为新帝的原因,被封了承恩公。 但这个承恩公一点实权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新帝想要立皇后养子为太子时,其他皇子不满,实在这个弟弟既不是正经皇后嫡出,外家又没什么势力,比不上他们母家。 西宁郡王府算是彻底没了,而最后就只剩下北静王了。 北静王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特殊就特殊在一代代王爷都死的早,代代单传,传到现在北静王水溶身上,已经第四代了,且他在襁褓里就继承了爵位。 也因为早逝,北静王府的兵权早早就上交了,现今几乎和军中没了关系。 加上水溶又是襁褓继位,长到现在,连政事都没接触过。 北静王府本就没几个主子,王爷又都死的早,家里女眷自也没什么本事去外面凭借权势做坏事,只在家安享富贵,顺便打理家产。 都是当初跟着□□打天下的,荣宁二府能这样富贵,北静王府也不逞多让,且因为主子少,花销更少,娶回来的女眷都是高门精心培养的嫡长女,打理家产不在话下。 因为富贵是尽不缺的,就更没有必要去外面搂银子了。 所谓仆随主人性,主人都这样安分,仆人就更不敢放肆。 皇家对于这样安分的王府,自然以拉拢为主,好显示恩德,不杀功臣,因此年年赏赐,从不落下北静王府。 但水家算是彻底退出了政治中心,安享尊荣罢了。 最后南安郡王,因建立水师,打击海盗,建立功业,加上靠出卖东安郡王,让新帝找到借口,抄了几家勋贵,顺便打击了太上皇的势力,高兴之下,竟还真的恩准了世袭罔替的旨意。 不过爵位虽然有了,却不允许再参与政事了,和北静王府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了,差别还是有的,首先南安郡王的世袭罔替是明旨下发的,算是过了明路,没有意外,能一代代传下去。 而北静王就不同了,他们能继续袭王爵,看得还是皇帝的心意。 要不是皇家想要安抚勋贵,获得一个大度的名声,北静王府早就可以变成侯府,然后国公府邸了,爵位是一点点往下降的。 戚家和他们的区别挺大,虽然先前这四座王府镇守边疆,手握兵权,可实际还是大楚皇帝的臣子。 而戚十一即使获得册封,本质上相当于属国,和海外那些属国的意义是一样的。 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戚家是可以在大漠一直称王下去,王位传承不需要听大楚的。 戚家人也没打算真的在大漠待下去,其实他们早已习惯了东北的生活,那里才是世代居住的地方。 等到大漠彻底平定,他们还是会回去的,因此对于‘朝廷’派来的毛鑫,迪古等人,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武将,打天下是他们的任务,管理自然归文官。 戚十一知道他们的想法,干脆也没解释,戚家人这样想,反倒省事,以后大漠和西域并入大楚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他回到自己王帐,打开苏叶的信一字一句。 信很厚,除了交代之后的发展方向,以及对西域的谋划外,剩下的就是说游历的经过,看到什么,产生了怎样的思想变化,以及她对未来的畅想。 苏叶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戚十一认同自己的理念,潜移默化影响他,达到思想统一。 这样未来戚十一就是她大刀阔斧改革的帮手,而不是反对派。 戚十一认真看完,忍不住眯起眼,眼里全是兴味和跃跃欲试。 他喜欢刺激,无论是打仗,还是改革这种注定血流成河的政局变动,都让他热血沸腾。 然而更兴奋的是,苏叶说到做到,说要把他当成未来的皇夫,现在就已经开始在影响他了。 戚十一眯起眼,看向西方,“唔,还是要尽快打下来啊!”他已经迫不及待去到她身边了。 在他因为苏叶几句话,热血沸腾的时候,苏合见到了成为普通农妇的阿茹娜。 当初瓦剌人跑来偷袭了太湖盆地,趁着他们没防备,直接一个个吞并,势力大一点的首领杀了,牛羊马匹都抢过来。 苏德的女人们,索布德凭借士兵的包围,带着儿女几人逃了出来,乌日达从未放松对士兵的训练,自然也没问题,两人合兵到一处,共同逃了出去。 经过阿茹娜所在的小部落时,带上一起跑了。 可她们运气不好,部落出现了小人,见个女人做主,竟偷偷联系瓦剌人,里应外合,直接把她们吞并了,男人全被凶狠的瓦剌人杀了,女人孩子留下,财产也全没了,沦为奴隶。 阿茹娜年纪大了,要不是乌日达善心,把辛苦获得的食物分给她一半,活不到现在。 见到苏合,阿茹娜满眼复杂,“你做到了。” 是的,苏德做到了,哈丹巴一脉,除了琪琪格生的小儿子,其余死的死,伤的伤,即便没事的,钱财也被抢走,成了最低等的奴隶。 苏合微微一笑,“你的仇人都解决了,除了我。但我的仇人还差一个,你有什么遗言吗?” 对于哈丹巴这个罪魁祸首,他是恨的,但阿茹娜这个疯女人,才是逼死他父亲和一众叔伯的人,他怎么可能轻轻放过? 阿茹娜垂下眼,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那些......跟着你去打仗的人,怎么样了?” 从见到苏合身边没有一个熟悉人,她心下就有数了,可临到头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毕竟是追随她几十年的老部下,要都牺牲了,她如何对得起老伙计们! “放心吧,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的,自然好好待在色楞格草原,”苏合一哂,他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阿茹娜一愣,眼中迸发出惊喜,“真的?” 苏合颔首,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没必要骗这个即将步入长生天怀抱的疯女人。 “那就好,”阿茹娜喃喃,“太好了。” 说着,她竟流出了眼泪,浑浊的双眼不再是偏执和疯狂,渐渐清明起来。 “好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看在你赠我一万人的份上,可以满足你,”苏合道。 阿茹娜闭上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既如此,安顿好乌日达,她是个善良又有能力的人,作为报答,我在车车格的山腹中,藏了一批宝藏,地址在乌日达那里。” 说完她嘴角流出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苏合嘴角一抽,这个女人,死都死了,还要给他下套,果然最毒妇人心! 他掀开帘子,见乌日达就站在外面,直接伸手,“拿来吧。” 乌日达看了帐篷里打坐死去的老妇人一眼,眼中不忍,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递到他手上。 苏合接过,转身就走。 “这是个陷阱,”乌日达出声提醒,虽然对不起阿茹娜,可她也想让自己的儿子和部族活着。 她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男人,只剩下女人和孩子,她这个首领得护着她们,因此不能按照阿茹娜的心意去算计苏合了。 苏合转头,盯着乌日达的眼睛,继而笑了,“我知道。” 乌日达愕然,“我说的陷阱意思是......” “财宝是真的,但不该我拿,只要我私吞了,就会有人捅到漠王面前去,而我最终的结果,也不过一死,对吗?”苏合挑眉,面上极为平静,心里却掀起了巨浪。 他从未想过,主子仅见过阿茹娜一面,就把这人看的这么透,不仅算到她会答应合作报仇,更算到阿茹娜不会放过他。 临走前,苏叶留给他一句话:警防阿茹娜的财宝陷阱! 他当时不明白,现在全懂了。 阿茹娜是觉得他野心勃勃,一定不甘心臣服大漠王,那就需要金钱来招兵买马,于是拿这个当诱饵,好暴露他的野心。 她的心思果然毒辣,可惜,依然不是主子的对手! 这一刻,苏合也放下了心里的忧虑,之前见到戚十一和戚家的勇猛,他心底就打鼓,他们如此厉害,主子真的能降服住吗? 现在终于放心了,主子有这等深谋远虑,谋算人心的本事,何尝降服不了一个戚十一? 乌日达不想他竟如此聪明通透,低下头去,“是我多事了。” 苏合看她一眼,“你跟我走吧。” “去哪儿?”乌日达一愣。 “自然是去禀明漠王,然后去车车格山把财宝取出来。”车车格在阿尔泰山脉腹地,是最高的山峰之一,即便在夏天,山顶也是长年积雪。 阿茹娜把财宝藏在那地方,确实是个隐蔽的好去处。 但有地图在,其实也用不上乌日达,带着她不过是为了让她立下一份带路的功劳,也方便之后戚十一开恩,放了她和她的族人。 两人求见了戚十一,他得知还有另外的财宝,并不惊讶,只道,“有多少?” “当年草原上发生动乱,原本统一的突厥王庭被推翻,并一分为二,就是现在的鞑靼和瓦剌。原王庭成员尽皆被诛杀,只余小王子一人逃脱,随着他不见的,还是王室所有财宝的消息。小王子隐姓埋名多年,后来悄悄入赘阿茹娜部落那一支,安稳的过日子。” 所以那财宝,就是突厥王庭传说中的宝藏? 那可真是......一笔庞大到不可想象的数字。 在几百年前,草原上诞生了一个强大的民族,名突厥。 突厥人能征善战,且相当不安分,统一草原后,向西打到西域,乌孙,康居,大宛,贵霜,以及天竺。 但突厥可不是为了管理他们,而是劫掠。 他们几乎抢走了所有的财富,带回大漠草原,本想凭借这笔财富,南下攻打当时的朝廷。 可惜,那会儿中原武德充沛,直接压着突厥人打,当时中原先进的兵器,完全克制他们。 失败后,突厥实力被削弱,对西域那些国家失去了掌控力,原本的王室血脉纷纷复国,把突厥人赶了回来。 可失去的财富再也回不去了,那是一笔能堆成巨山的财富,其中一大半充入突厥王的私库,剩下的都分给了功臣们。 可能是太有钱了,他们渐渐失去了雄心,安享富贵窝,直到突厥灭亡,那笔财富也不过花了不到四分之一,剩下的去哪儿了,始终是个谜。 草原上一直流传着宝藏的传说,却无人知道在哪儿。 鞑靼和瓦剌都觊觎这些宝藏,可惜压根找不到小王子的下落。 而阿茹娜是小王子唯一的血脉后人,一直珍藏着那张羊皮纸。 临死前她知道对苏合无计可施,干脆把这个当成诱饵,诱苏合堕入财富的深渊。 财宝一旦面世,必将引起腥风血雨,不是苏合想隐瞒就能隐瞒下的,总会透露出一星半点。 而以戚十一的行事手段,杀伐果断,苏合敢吞,他就敢杀。 可惜,她的心思都被苏叶看透了,提前警醒了。 苏叶知道,人心是经不住考验的,再虔诚的人,面对足够夸张的利益诱惑,都会忍不住心动。 因此她只会把事情掐灭在摇篮里,而不是等野心和**增长,再想着怎么处理。 毕竟是花了时间培养的打工人,怎好轻易舍弃呢? 当然得杜绝一切可能,把人留下来996啊! 嗯,她可真是个好老板,提前就帮员工把风险规避掉了。 戚十一得知这批财宝的来历,非常高兴,这些可不是那些战利品,既要留一半当军饷,又要分给底下立功的人,可以全部留给苏叶。 他当即让苏合带人去探查,如果是真的,那就......就地掩埋,重设机关,等苏叶来取。 苏叶不知道,北边还有这么大一个惊喜等着她,堆成山的珠宝兑换给系统,价值仅仅比太虚幻境少一点点。 她是有点财运在身上的,可惜,这会儿她已经进入秦岭,接收不到外界消息。 秦岭险峻而陡峭,海拔高的吓人,可这对苏叶和春景春来而言,其实也还好。 他们沿褒水到达汉中盆地,在南郑坐船,顺汉水往东,之后翻过武当山,横穿上庸盆地,进入大别山,抵达神农架区域。 这一路上翻山越岭,经过人烟的地方极少,更多的是那种山林中连人都没有的。 他们几乎是靠着轻功攀上树木和山石,才能走直线。 到了神农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找到当地土著。 在这里住着汉人,回族和土家族,毫无疑问,最好沟通的肯定是汉人,但他们大多居住在山脚,开垦出一小块一小块农田,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说实话,经过这十来年的发展,外面的世界不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已经大变样了。 许多官道变成了水泥路,河道经过疏浚和水泥修建堤坝,水路更加发达,说一句四通八达有点夸赞,至少府与府之间,县与县之间的联系紧密了许多。 路好走了,加上这些年草原上运来的牛羊增多,牛变成了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消费的起的商品,有点奢侈,但绝对值得。 牛不仅能耕地,也能拉车,路好走之后,出门的时间至少节省上一半。 这样让原本足不出户的乡下人,有需要的时候,也愿意坐个牛车去县城,或者把自家的菜蔬瓜果拉出去卖也方便。 随着商业越来越发达,尤其是海商的利益巨大,朝廷对商业进一步放开了限制,虽没有明文规定百姓可以行商,但也没规定那么死了。 至少普通百姓拉着自家做的东西去街上摆个摊,不属于商人的范畴,都用不上交税。 这样一来,在种田之余,老百姓总会上山寻摸个能卖的东西,比如野菜野果子,野味和药草等等。 甚至有一些比较好的木材,也会被他们想法子从深山里运出来,拉到县城去卖。 加上各地的工坊越来越多,码头车行招人也越发频繁,只要肯干,就总能找到一份或长工或短工的活。 日子肉眼可见好起来,收入增长的同时,粮食,盐,布料这些生活必需品竟然在降价,却价格一年比一年低。 等水泥出来后,建房子也变得简单了,用简单烧制的红砖加水泥,就能建得非常牢固,节省了一半成本。 可以说吃穿住都省钱了,这几年更了不得,到处都出现了大型养猪场,猪肉的价格越来越低。 百姓从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回肉,到半年一次,几个月一次,直接跨度到现在半月就能吃一次了。 有工作赚钱,精神饱满,穿着体面,吃喝有油水,那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百姓再不像之前瘦得骨头分明,脸上有肉了,眼中有神采,头发都油亮了些许,身上也干干净净,再不是之前那个见了就让人退避舍,害怕被传染虱子的贫民了。 这也多亏了香皂,经过几年努力,贾琏和王熙凤直接把价格打下来了,现在一块洗衣服的肥皂,不过十文,香皂贵一点,十六文,两个月买一次,每月也才十文。 相比他们一个月能赚几百文工钱,真的很少很少了。 当然这只是普通的肥皂和香皂,那种加了牛奶和精油的,以及有特殊功能,比如美白护肤等,价格就相当贵了,是作为奢侈品出售的。 总之,外面百姓的生活,十年间变化非常明显,从生理到心理都产生了巨大变化。 然而这改变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山里的居民。 看着山下那裹着树皮,头发枯燥如干草,面黄肌瘦,拿着落后锄具艰难锄地的零星百姓,和野人也差不多了。 索性这样的只有男人,女人还有一点点布料遮羞,小孩子就纯粹是光着屁股跑了。 神农架这地方,完全和外界脱节,因为地势险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也不会出去,因此布和食盐都是稀缺品。 食盐还好点,有巴地的盐贩子愿意翻山越岭过来售卖,可布就少了。 毕竟盐方便携带,背个十斤八斤,就可以换到许多许多值钱的东西,布料就廉价多了。 这里的山民大概冬天穿动物毛皮,夏天实在热得受不了,用树皮挡一挡就罢了。 可这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他们离群索居太久,语言和外界大大不同。 果然,当看到苏叶人出现,他们立刻冲上来一阵叽里呱啦,和苏叶从南到北,听过的全然不一样。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人头疼,揉了揉眉心,她让系统开启翻译功能,花了一笔小钱,才让自己完全听懂。 这群人以为他们是盐贩子,兴奋的跑来买盐,索性苏叶进山前,做了一点准备,让春景和春来背来一些物资。 她让春景把背篓取下,打开盖子,里面是包好的一斤斤盐。 山民们激动的冲回家,拿来毛皮,药材,以及猎物,苏叶让春来检查药材品质,其余就不要了。 还要上山呢,背不了那么重的东西,顺便回答着他们的问题,“我们只收药材,这些品质还可以,能换。” 换出去二十几斤盐,剩下的人着急,急切的把毛皮递到他们面前,这是没有药材的人家。 苏叶为难的摇摇头,“我还要上山去寻访神迹,这些实在带不走。” “神迹?”那些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戒备的看向她。 苏叶了然,看来这些人知道些什么,唔,果然比自己盲目上山要来的容易多。 454 第四百五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68 苏叶…… 苏叶也不主动询问, 摇着扇子眺望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的群山。 都说站在山脚看不见山的全貌,可神农架不是这样的, 往四周看去, 都是层峦叠嶂一重连着一重,一山更比一山高。 稍微打量一圈, 她就决定往神农顶而去,那里常年雾霭茫茫, 红杉遍布,在山下完全看不清上面的情况,只感觉仙雾缭绕, 实乃仙家住所。 她转身询问, “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 春景春来闻言, 立刻把药材分装好, 放进背篓里,提起来就要走人。 那群山民连忙道, “看看我们家的皮子,这油光水滑的, 是去年冬天打的最好的皮子, 炮制的也可好了。” “对对对,还有这些山货, 公子行行好, 就卖我们一点盐吧,”他们拦着前面, 双手合十连连请求。 苏叶摇摇扇子,“不是东西不好,实在我们需要上山, 背着那些重物,着实不方便。” “可你们背着盐,也是重物啊!”山民急切道。 “那不一样,”苏叶手里的扇子合上,指着神农顶的顶峰道,“我们往那里去,上山之后肯定能碰到其他人,到时候和他们换一些轻便的,顺便也能找个人带路。” 闻言,那些山民脸色一变,有焦急更有担忧,最后都偷偷看向一位显得很苍老的男人,不过苏叶一看就知道,他不过四十来岁的骨龄,面目沧桑是因为生活艰辛造成的缘故。 那人看向苏叶的目光带着不善,狠狠瞪了眼其他山民,“行了,没买到的等下我匀你们一点,盐贩子马上也快要来了,堵在这里像什么话,还不回田里去。” 众山民被骂,齐齐耷拉着脑袋,趿拉着草鞋离开,偶有人一步三回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不敢再拖延,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他骂走了服管的山民,扯了扯嘴角,好似在笑,可放在那张干枯如树皮,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刻薄,与和善没有任何关系。 嘴上却是歉疚的话,“让客人受惊了,那些都是山民,没经过教化,也是我们这地方穷,吃盐困难,大家日子过的艰难,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无妨无妨,”苏叶好脾气的笑笑,指着神农顶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那人脸皮子狠狠抽了抽,看着有几分难看,嘴上却颇为和善道,“公子是外乡人,不知道那山峰的凶险,上去过的人都没再回来,我见公子华表不凡,可千万莫去送了命。” 苏叶诧异看他,“您是这里的村长吧,那一定知道这山中是否有神迹出现,不如您指点一番?” “没有!”老村长断然拒绝,声音砂砾嘶哑,透着一股子蛮横。 “春景,”苏叶没有理他,眼角余光瞄到之前离开的一位少年人,偷偷折返,躲在不远处的草垛后偷听,故意道,“给村长送上一包盐,如果您愿意提供信息,我还可以再出一包,当然了,要是愿意给我带个路,这剩下的全都是你的,春景,我们还有多少盐?” “十几斤呢,公子,”春景依言把背篓卸下,打开盖子摊开给村长看,同时也是摊开给后面那个少年看。 老村长面色一沉,阴恻恻道,“我劝公子是好心,免得公子丢了命,既然你们不肯听劝,那老头子就不多事了。” 说完,他一甩手,转身就走。 那草垛后的少年猛的缩回头,生怕被村长看见。 苏叶装作没看到这一幕,示意春景,“走了,我们上山!” 从这个小村落上山有一条小路,估计是山民们平时上山捡柴和打猎踩踏出来的。 路很窄,只容一人通过,苏叶打头,春来走在中间,春景最后。 神农架海拔很高,即便在山脚,依然陡峭,普通人需要手脚并用,但三人显然不用,运上轻功,轻飘飘就跳上半人高的石阶,且显得极为轻松。 这让悄悄跟在后面的少年大吃一惊,满脸呆滞的张大嘴,还以为看到了仙人。 是的,除了仙人,谁能生的这样好看,又有这样行云流水的本事? 脚尖轻轻一点,就飞上了半人高石阶,碰到溪水处,还能踩着水面,闲庭信步的跃上峭壁。 那一段仿若小瀑布,周围都是裸露的岩石,且仿佛刀砍斧凿般平滑,无路可往上了。 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可到这却被峭壁完全截断,无路可走。 原因也很简单,神农架上有许多猛兽,山民恐他们下山害人,不敢清理出一条路来。 下面这一小段,可以收集到足够的干树枝用来做饭取暖,没必要再往上去冒险。 但村里人总还要上山打猎的,因而他们另外想了办法,弄出一条只有人能使用的木梯。 只见那少年怔愣了半响,眼见三人消息不见,忙走到溪水的另一边,爬上一棵大树,从被树叶遮掩的枝丫上,推下一个绳子绑着粗木棍的简易梯子。 那梯子的另一头绑着峭壁上的石块,垂下正好贴着峭壁。 少年手脚灵活往上爬,不一会就上来了那有三四米高的小峭壁。 “原来如此,你们是这样上山的啊,”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却吓了一跳,忙抬头,只见那位仿若仙人的公子正坐在大石头上,笑吟吟看着他。 春景和春来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也上下打量这个跟踪了他们一路的少年。 个子很高,即便只有十三四岁,依就是那群山民中比较高的一员,再长长就能超过一米八了。 这在古代绝对是很少见的身高,尤其山民需要辛苦弯腰劳作,以及上山打猎,太高的身高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不过少年很瘦,就是那种饿了好几个月难民一般的瘦,浑身没什么肉,只剩下皮包骨了。 他的五官较为突出,应该是汉人和其他民族的混血,皮肤是常年晒太阳的黝黑,唯独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不顾一切倔强的光。 他看看苏叶,又看看春景背上的背篓,流露出渴望,似乎感到紧张,不自在的舔了舔嘴唇,“那个,带路,换盐巴。” 苏叶挑眉,“你们村长可不愿意,你不怕被他发现吗?” 少年转身看了山下一眼,摇摇头,“他们不会管我。” “那就走吧,”苏叶从大石头上跳下来,示意他带路。 从这一段开始,上山的路更难了,可少年灵活的像猴子,甚至还能借助树枝,把自己从这边荡到那边。 苏叶三人要不是有轻功,还真不一定跟得上他的脚步。 又走出一段距离,她见少年依旧沉默寡言,只在前面带路,就对春景春来示意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吧。” 两人闻言,立刻停下,找了一处平坦接近水源的地方,春来搭锅做饭,她的背篓里有简便的锅碗,调料和干粮,先取出来放溪水里清洗,然后舀水架在火上烧。 春景快速捡来柴火,搭好灶,再离开不过片刻功夫,带回来两只山鸡和一窝兔子。 少年满脸疑惑,见到他们停下也不催促,而是等在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青色的野果慢慢啃着。 他表情平静,但苏叶一眼就看出,是刚刚经过一丛低矮灌木时,少年随手摘得,是一种又苦又涩,但具有一定营养价值和淀粉的果子。 这玩意儿饥荒时确实可以用来充饥,但味道实在一言难尽,少年却吃的坦然,完全习惯了一般。 她不由深思少年的身份,在村里定居,和大多数村民有隔阂,不敢违抗村长,却也不是特别听话。 这应该是村中边缘人物,家里没有长辈,且父母是混血结合,被村里排外,小时候没少受欺负,还有几个弟妹需要照顾。 另外,他身手好的不像话,已经快接近轻功的范畴了,本人却没这个意识,只是不自觉学习金丝猴罢了。 可能相比人类,他更长时间和金丝猴待在一起。 推理到这里,苏叶大致猜到了他的经历,这是一个因为父母属于不同种族,而被双方亲族都不接受,扔到山里的野孩子。 他估计是被金丝猴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可他没有毛,越长大越不符合金丝猴的特性,被赶出了族群。 金丝猴有照顾幼小的传统,可等小猴长大,就会赶出家门让它们去觅食。 小孩幸运,遇到了山下的猎户,被好心人带回家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慢慢教导,让他重新融入社会。 但那个猎人出事了,留下几个孩子,他最大,一直照顾保护着弟弟妹妹。 而那猎人是那村里人,对于他收养这样一个‘猴孩子’,其他人也没当回事,但不怎么搭理是真的。 搞清楚这些,她没再做多余的事,而是等春来把食物烤熟了。 肉食炙烤的香味,和各种香料混合掺杂在一起带来的刺激,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腹内更觉空旷难忍。 ‘猴孩子’咽了咽口水,偷瞄火架子上的食物,觉察苏叶在看他,立刻撇过去头,背个身不看这里。 苏叶忍不住失笑,接过春来递来的菌菇汤,轻辍一口,缓缓喝下肚。 走到一半,他们的饮用水就喝光了,在外面她很少喝生水,倒不是怕水生细菌,毕竟以她现在的修为,那些东西真有也很快会排出去。 而是苏叶为了卫生健康,早就让人普及了喝烧开水的重要性。 春景和春来虽然知道她厉害,却不清楚具体的,不敢让她喝生水。 多年养成的习惯,也让她不习惯水取了直接喝,即便没条件生火,也会做一个简易的过滤器。 夏天天气热,对水的需求增大,她倒还好,春来和春景以及那个少年,一边爬山一边灌水,把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都喝完了。 等一碗汤下肚,春来又递来烤好的鸡腿和兔肉,她示意给少年也送一份。 春来直接拎着一只烤好的兔子过去,递到他面前。 少年一愣,咽了咽口水,眼神直勾勾盯着,鼻子使劲嗅了嗅,却没动手。 “吃吧,用你知道的消息换如何?”苏叶笑着道。 少年看她一眼,看兔肉一眼,再看她一眼,默默伸出了手,双手捧着,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兔肉有一股土腥味,需要辣椒才能压下去,因而烤的时候,春来多加了一点辣椒。 少年眼都红了,嘴里的肉却舍不得吐出来,而是强忍着一个劲儿咀嚼。 春来给他倒了一碗热汤,放到一边的石块上,汤是烫的,暂时喝不了。 不过少年也不是没办法,辣的受不了了,就直接去吃野果子,用苦涩味压下辣味。 在野果和汤的帮助下,他把一整只兔肉吞下肚,拍了拍鼓鼓的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觉察到苏叶的视线,慢吞吞挪过来,指着山顶道,“有神迹,村里人,看到过,获得仙草,吃一株,病好了,之后有人,再去,没回来,都死了。” 他实在不善言辞,可能很少说话的缘故,断断续续的。 不过苏叶听的很认真,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 话说,在十几年前,神农顶突然光芒万丈,然后出现五彩祥云,云雾缭绕之中,仙人若隐若现,远看好一派仙家气象,却始终看不分明。 后有人询问,各自都有自己的理解,似乎每个人看到的不一样又都差不多,果真是千变万化,不可穷也。 村里众人尽皆好奇,想要一探究竟,却无一人敢。 一是怕对神明不敬,被神明惩罚,一那神迹出现在神农顶,那里一向是人类的禁区,不止有诸多山神野怪传说,更有凶猛异常的猛兽,有人不止一次看见过怪物。 比如长着驴头的鹿,或者白色的猛虎,猴子等。 甚至还有粉色的动物,偶尔在山林间出现。 这样和常物完全不同的东西,让山民们既惊又畏,加上那山顶确实海拔高,几乎没有路上去,且危险重重,因而山民们世世辈辈都告诫子孙,莫要上那禁区。 现在又出现这样的神迹,更加让他们相信,那是神的领域,凡人最好不要涉足。 可人难免有好奇心,村里有个年轻猎户,父亲打猎的时候摔下山坡,半身瘫痪,他接班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因为手艺好,渐渐成为村里第一猎户。 在年轻一辈的吹捧下,心性高了起来,见大家都不敢,当即表示自己才不怕,果真带着弓箭上山去了。 他五天后方回,说真的进入了仙界,偷偷看到了仙女们戏耍。 仙界果真和凡间不一样,亭台楼阁,高耸入云的宫殿,琳琅满目的食物,仙女们弹着乐器,翩翩起舞,美极了。 他一时竟看呆了,然后就被一位仙女发现。 仙女很生气,责怪他不该闯到仙界来,这是对神仙的亵渎,要降惩罚于他。 当时他想到神仙喜欢孝顺的人,于是就道,“我家中父亲瘫痪在床,为了治好父亲,我才大胆闯入此地,还请仙人赐下神药,任何惩罚都心甘情愿承受。” 那仙女哼了一声,对他一甩手,他顿时出现在峰顶的石头上,眼前的仙界早已不见。 不过他手上却多出一株仙草,然后半空中响起仙女好听的声音,“看在你孝顺父母这点,就原谅这一次,仙药且拿去,能治好你父亲。但谨记,告诫世人,不可闯入仙界,否则定斩不赦。” 那年轻猎人大喜,拿着仙草下山了,喂给父亲吃,果然第一天,父亲就全好了。 苏叶挑眉,询问道,“那仙草什么样子?” “叶子是绿色的,长着红色的果子,像玉一般好看,”少年尽可能回忆模仿父亲的描述。 苏叶眉眼一动,绛珠草? 这可真是......那所谓神迹拿出来的,可千万不要是绛珠草的本体。 要是本体被人吃了,黛玉回归后,岂不是成了没有魂魄的灵识? “村里人为什么如此忌惮,不敢上山去?”光警告是没用的,一定还发生了什么,才叫村长那样忌惮。 “上去,都死了,”少年道。 原本仙女的警告并没有用,反而因为善心赠仙药的事,让山民生出了觊觎之心。 他们不顾年轻猎户的阻拦,结伴跑去找仙境,然后一个也没回来。 这也就算了,几天后,他们家里人也接连出事,先是倒霉,像是走路突然踩到石子,跌了一个大跟头。 锄头的柄断裂,不小心锄到自己的脚,流了许多血。 后来慢慢升级,家里出现毒蛇,把人毒死了等等。 那些上山的家人或多或少都遭殃了,更甚者还波及到了邻居。 虽然闹过一段时间后,就没人再倒霉了,但深深的畏惧已经刻在了山民们的脑海里。 村长家里就是倒霉的一员,当初是他哥哥上的山,哥哥没回来不说,父母妹妹相继出事,他也跌了一脚,差点摔倒腿。 好在有一个倒霉鬼,邻居家的小子在他下面,帮他拦了一下,他没事,但邻居小子腿断了。 从那时候起,村里就明令禁止靠近神农顶,就算打猎也不允许往那座山峰去,后来果然就好了。 村长不让村里人给他们带路,也是怕触怒仙人,然后影响到村里。 “那你不怕吗?”苏叶询问少年。 少年没什么表情,看了春景旁边的背篓一眼,“需要盐,换吃的。” 他因为是猴子养大,性格沉默寡言,却是个格外聪明的孩子,知道那些来村里用盐换物品的盐贩子,一定赚了很多很多钱,能买到很多很多食物。 他虽然身手灵活,是个不错的猎户,但山里猎物是卖不上价的,只能吃肉。 春夏秋三季还好,山里不缺吃的,冬天就难熬了,很难找到食物。 养大他的猎户,并没有囤积食物的习惯,当然了,养着那么几个半大的孩子,谁的食物也不够吃,哪里有剩余的。 少年跟着金丝猴长大,也不理解囤食这种行为。 加上以前小,留下的食物还未必是自己的,很可能被村里其他人抢走,或者直接偷了。 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最实惠。 但少年显然不甘现状,想着改变,一眼就瞅上了最赚钱的行当——贩盐。 “叫什么名字?”苏叶询问。 “猴孩儿,”少年道。 苏叶失笑,“这是你养父给你取的名字?”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都这么叫,忘了。” 显然,他是养父过世的早,村里人又一直‘猴孩儿’‘猴孩儿’叫他,让他忘了养父给取了什么名字。 苏叶没有再询问其他,让他带着继续前进。 就这样走了三天,抵达神农顶,这算是最高的山峰之一,从这里望出去,能一饱眼福。 远处是群山环绕,层岚叠嶂,近处是翻腾的云雾,变幻万千。 他们仿佛一脚踏在山巅,又仿佛立于云层之上,脚下是被层层云雾遮挡的来路,面前是平静仿佛一面镜子的碧湖。 湖水是蓝的,映着天空的蓝,倒映出树木的绿,以及那不断飘过来,从湖面掠过白云。 湖在云上,云又穿过湖面,形成美到极致的瑰丽,像极了传说中的童话世界。 苏叶蹲下,轻轻碰了碰湖水,冰冰凉,在这炎热的季节,竟然像冰水一样让人舒适。 怪不得湖面氤氲出雾气,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周围都没什么奇特的,只有这湖显得很不一般,但如果说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是让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山顶,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到了冬天,这湖面就会结冰,然后蕴藏大量白雪,等到冬天冰雪消融,为这天悬一般的湖蓄水。 拨弄了一下湖面,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荡开,把水中的倒影层层推开,波纹阵阵,蓝天白云和绿树仿佛交织在一起,平静好似不再,又仿佛一直没变。 她微微眯了眯眼,转头看向身边三人,只见他们木愣愣的,面上满是惊讶。 “看到了什么?”苏叶皱眉,这表情显然是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但三人都没回她,仿佛完全听不见。 苏叶用了一丝丝灵力,把自己的问话灌入三人意识。 “果真是仙界......太虚幻境......” “孽海情天......” 苏叶挑眉,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湖面,继续问道,“还有什么?”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朱栏玉砌,绿树清溪......” 知道他们已经进入幻境,且这幻境轻易叫不醒,苏叶缓缓伸手,直接点中他们的睡穴,让三人都昏迷过去。 然后在三人身上,各放了一张平安符,洒了一些驱除猛兽和虫子的药粉,就放置在地上不管了,反正夏天不怕着凉。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把灵力汇入双眼,顿时眼前的场景完全变了。 湖面不再平静,掀起了滔天巨浪,嘶吼着,翻腾着向她冲来。 可每每到了跟前,被无形的结界阻挡,再难寸进。 可那嘶吼的丑恶模样丝毫没有改变,依旧不依不饶冲过来,想要把她连人带灵力一并吞下肚。 那翻腾怒吼的巨浪,其实并不是水,而是一张张恶灵的脸,连同他们生前的灵气,汇聚而成的怨气洪流。 邪恶,疯狂,扭曲,痛苦......人世间最极致的恶与痛苦,在这些恶灵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代表着,他们的灵魂正经受着非一般的折磨。 也许是一年,两年,十年,乃至千万年,只要灵魂不灭,它们就痛苦着,嘶嚎着,直到最后一丝魂力耗尽。 这是人间炼狱!这是地狱人间! 再没有比这更恶的存在,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悲悯的存在! 因为这些灵魂哪怕恶事做尽,在地狱里经受百年千年的惩罚,总有洗脱罪孽的一天。 但在这里不行,只要灵魂消亡,才终是解脱。 可很明显,他们依旧在,那么多那么多的恶灵,仿佛无穷无尽,它们无法解脱。 怨气在一遍遍汲取他们的灵魂作为养料,又一遍遍让怨气化作万千情绪加注在它们的灵魂之上。 邪恶加深,恶意加剧,痛苦永无止境,越来越深重。 深吸口气,苏叶强忍着恶心闭上眼,因为多看一眼,灵魂仿佛会被污染。 那是极致的恶与黑暗,人类无法直视。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苏叶自认为是凡人,做不到地藏王菩萨那样,直面众恶,度化众生。 她的方法是......既然不能看,就不看! 所幸除了一双眼睛,她的耳朵也好使,无视掉那些怒意的咆哮和邪恶的诱哄,她一步步顺着最微弱的求救声,迈入湖中心。 最先听到的是一道清冽却有气无力的女声,哀戚着默默抽泣,似乎在求救,又似乎在自怨自艾,但总还抱有一丝希冀,可更多的是绝望。 苏叶不睁眼,却把灵力集中在前额,一郎神杨戬第三只眼所在的方位,打开了天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也是灵识与外界沟通的桥梁,能看清真相,也会被迷惑,能接触本真,也会受到恶意熏染。 而天眼却是全然关闭的,杜绝了一切诱惑和恶意,灵力能让她透过那关闭的通道,窥探到外面的场景,同时也能保护好自己的灵识。 映入脑海的,是一颗梅树,似乎屹立在某个峭壁上,又似乎踏在尸山血海。 梅树下方寸土地早已被染红,红到发黑,放弃浓稠的血液凝固形成的,诡谲又恶心。 梅树整体年轻,是那种新生的,枝丫都是细嫩的,初生不久,仿佛有着无穷岁月。 可树皮却皱在一起,树枝缠绕,痛苦扭曲的姿态,让人不禁心中生寒,仿佛看到千年树妖一般惊悚。 枝丫上只剩下几朵梅花,血色的,残破的,甚至失去所有花瓣的,没有一片完好,且摇摇欲坠,仿佛一阵轻风吹来,就要完全失去最后的生命。 苏叶想到原著中,梅花代表了李纨,她在守孝期间,像枯木一般。 可现在再看着梅树,可不就是枯木嘛! 苏叶用灵气汇聚出一道意识,打入梅树体内,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可惜这梅树竟丝毫没有领会,继续如枯木一般抽泣,无意识哀怨,没有反抗意愿的妥协。 看来在她这里,是得不到答案了。 苏叶继续往前走,路过海棠在沉睡,完全唤不醒,路过杏花在艰难求存,分不出一丝精力来回答她的问题。 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株生机尚存,且意识清晰的花朵,是罂粟! 苏叶想起原著中的王熙凤就用罂粟来代表,大红色,灿然艳丽,美丽却有毒,果然和王熙凤有几分想象。 她率先反问,“你们为何被囚禁于此?” 罂粟花魂睁开了眼,定定看了她半响,露出凄厉的笑容,“自然是被骗进来的,你是哪位上神?” 苏叶挑眉,“你想说什么?”这并不是一个配合的花魂,落到这步田地,竟也没忘了犀利的本质。 “杀了警幻那个女人,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包括这里的秘密!”它道。 苏叶微笑,“算了,我去问别人。” 它咬咬牙,“没人了,他们都坚持不住,沉睡了。” 苏叶站住不语,等着花魂下面的话。 “我知道你有本事能对付她,”就凭她踏入灌愁海如入无人之境,警幻一定不是她的对手,“求您帮帮我们。” 苏叶颔首,“说说吧,这地方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如何被困在此地的?” 花魂眼神一厉,“我们都是花中精灵,吸收日月精华,终修得人身,本可位列仙班。 可刚成为人身,就遇见了警幻那个女人,她自称花神,掌管百花。” “当时我们灵力低微,又没什么见识,而她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仙力,果真如神一样深不可测,加上她身上天然吸引花的气息,我们就相信了她。没想到这一信,就是万劫不复!” “她带我们去了仙境,那里和我当花时听到其他山精野怪描述的仙界一模一样,里面还有各种仙女,都是鲜花化身,自然更没有怀疑。我一下子相信了,她让我吃仙果,说是姐妹们贡献的,让我喝仙酿,我都没推辞。” “我们日日待在一处,游玩,嬉戏,整日欢乐,直到灌愁海入魂,这才发现,哪有什么仙果,不过是这罪恶深渊结的恶之花,哪有什么琼浆玉酿,全都是灌愁海的水。因为这两样东西已入魂,我再也离不开太虚幻境。” “一旦离开,那惩恶扬善的天道,就会降下天雷,把我劈个灰飞烟灭。我这才知道,原来精怪修成人后,就会降下天雷,没做过恶事的,雷劫并不重,只要坚持,就能顺利飞升。而警幻那个贱人,就是趁着天雷还未降下,把我们骗来太虚幻境,先让我们吃罪恶的果实,沾染上恶果,出去就是死。然后喝下灌愁海之水,这样我们按照她的安排进入凡间历练,就会一遍遍经历苦难,直到把我们所有修为耗尽,灵识最终消亡。” “那她让你们进入凡间的目的是什么?”苏叶眉心一动,想到了凡间灵力无故消失的事,看来这些修炼成仙的花仙们,本身没多少灵力,吸干她们,警幻也无法进阶下一境界。 “让我们成为媒介,不然她这太虚幻境也无法链接凡间,”花魂恨恨的道。 “你们下凡多少次了?”苏叶询问。 “超过了百次,记不清了,”花魂苦笑,她们都快支撑不住了,其实早该去死的,这样才不会连累其他花仙。 太虚幻境之所以会符合她们的想象,就是根据她们听说过的,幻化而来。 但那只是幻境,里面的花仙是没办法幻化的,警幻通过截取她们一丝意识,就是在太虚幻境嬉戏那段时间的记忆,用来蒙骗下一个花仙。 可如果她们都死了,意识也会消散,警幻就无法利用了。 可她们被困在这里,灵魂中的罪果和周围环境纠缠在一起,她们仿佛也要补上那些恶灵的后尘,永远无法挣脱。 “那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呢?”苏叶感觉两人应该是不同的。 “神瑛侍者是女娲座下五彩石成仙,享补天功德,虽然不多,却足够他一直修炼成神。警幻仙子想要那些功德,来弥补她天资有限,能力不足以晋升为神,于是就用绛珠草勾起他的凡心,让他心生喜爱,日日来浇水。” “而绛珠仙子是三生石的伴生花,本该超脱六界之外,不沾因果,三生石上也没有她的过去未来,只要按部就班修炼,就能得道。三生石记载了六界姻缘,但这只是表面,其实这是因果石,不仅有姻缘,还有因果。” “警幻大概是用了什么办法,看到了三生石上记载她背负的因果,有那因果在,她永远也无法进阶,甚至有灰飞烟灭的风险。于是她想吞下绛珠仙草,让自己超过六界,一切因果皆消。” “所以灌愁海水于你们而言,就是牵制,让你们必须按照她设定的苦难剧本历练,而对绛珠仙子而言,只是要流出的泪罢了。” 因为本身就不沾因果,那所有的一切爱嗔痴,都不过是灌愁海之水诱导出来的,只要把苦水倒出去就够了。 “不错,”花魂呵呵一笑,“她自诩聪明,算计了绛珠,可惜绛珠压根就是不沾因果,任何因果!” 苏叶扶额,可现在因为她的缘故,小黛玉真的很开朗,很少哭。 所有那些灌愁海水要怎么倒干净呢? 要不......让她多运动,多流汗? 455 第四百五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69 “你…… “你既想我帮你, 那你可告诉我,这太虚幻境的基石在哪?”苏叶询问道。 花魂愣了愣,“什么基石?” “神仙是不能轻易下凡间的, 你们这些‘花仙’可以,说到底是因为你们还没有成仙, 没受雷劫, 没度接引之光, 洗精伐髓,就算不得脱去凡胎,本质上还是修出了灵力的精怪。所以你们下凡没有阻碍, 而警幻就是借由你们这种特性, 牢牢把太虚幻境攀附在红楼小世界上,破开了法则壁垒。” “也就是说,太虚幻境既是实物,又是虚幻,能力是制造一个幻境,遮掩天机, 可这依托于某件物品之上, 警幻本身没有这个能力。” “另外, ”苏叶看了看周围的幻境, “这灌愁海恶灵万千, 可见是比那十八层地狱还要邪恶的存在,但地狱是后土娘娘创六道轮回下的天地大道。这里纯粹是恶花开出了恶果, 进而源源不断吸引恶灵, 更甚至直接害人摄灵。” “警幻既然能和神瑛侍者相交,又敢在三生石畔行走,就说明她是正统修仙之人, 修的是正道,而不是邪道。可她资质有限,成仙后再无寸进,在得到这个能吸引恶灵的宝物后,就生出了邪念,诱骗你们这些修成人身,又尚未渡劫的花精们下凡,去截取小世界的灵气和气运。” 花魂惊讶,“这地方还有这作用?” “所谓阴阳平衡,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越是阴气滋生的地方,越会吸引灵气,与之相抗。” 地狱别看是阴间,却是六界中吸引灵气最多的地方,只不过那些灵气都用来与阴气相抗衡了,这才让天地阴阳始终趋于平衡,而不是地狱阴气越来越重,最终影响到其他五界。 这和能量守恒是一个道理。 地藏王菩萨发誓荡平地狱之恶,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地狱少一份恶,就可以多截留一份灵气,用于修炼,这是他的道! 然而道阻且长,大概率地狱的恶不会消亡,而他永远都是地藏王。 警幻在得到这样充斥着罪恶灵魂的宝物后,大概是想要效仿地狱阴司的修炼方法,那些鬼司可不就是以除恶而扬善的嘛,他们被称为鬼仙,是鬼亦是仙。 但她终究不是天生的鬼界生灵,是修灵气成仙的,阴气用不了,那就想办法让太虚幻境打开一点点,吸引灵气,而她截胡,这可比自己修炼纳入灵气要容易的多。 这灌愁海这么多恶灵,阴气浓到凝结成水,化成湖,可以想象能源源不断吸引来多少灵气? 本来仙界才是吸收灵气最好的地方,但那里仙神遍地,且大能无数,只要口子稍微一打开,立刻会有大能感应到恶之灵,掐指一算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们不会允许警幻掌握这样邪恶的东西,到时势必会拿走,净化里面的恶灵,宝物销毁。 警幻当然不愿意,就想出了这样取巧的法子,让众花仙作为链接的桥梁,再偷偷把太虚幻境的基石安置在此处,悄悄打开一条缝,源源不断吸纳灵气。 花魂有点恍神,想了想,才不确定道,“有一个地方,警幻从不让我们去,说是禁地,每每我不小心靠近,就会被其他花仙拉走玩乐。我之前不懂,还以为这里就是那禁地,她怕我挣脱她的束缚,所以不让去。现在想来,难道就是那基石所在?” “给我描述一下方位,”苏叶当机立断道。 “可你不是说,太虚幻境就是幻想出来的吗?这里才是那玩意儿的本质?”花魂不明白。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苏叶微微一笑,“幻境也要基于现实为依托,既然那玩意儿制造了幻境,那么在幻境里也就有自己的化身。” 万事万物都讲究基本法,仙神世界也一样,如果把那看成一种能量世界,仙神世界的能量法则和其他小世界不一样,但也遵循规律。 花魂还是不懂,“可你找到了幻境里的投影,也不能毁了它啊!” 苏叶摇摇头,懒得和她解释,“你只给我描述一下方位,再详细说一下那所谓禁地存在太虚幻境哪个位置。”剩下的,她靠自己就行。 花魂似懂非懂,倒也不问了,细细描述起来。 苏叶认真听完,然后算了算,发现竟然在生门。 把整个太虚幻境用八卦图去标注,禁地所在的方位,正对着生门。 “稍等,”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已消失在花魂面前,以一种任何生灵都无法察觉的速度,把整个灌愁海逛了一遍。 仿佛过去了无穷岁月,又仿佛只有一瞬间,苏叶重新回到花魂面前,神情严肃。 “怎,怎么了?”花魂见识了她展示威力,又见这幅表情,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询问。 苏叶微微皱眉,“我算出灌愁海的生门在你这里,也就是说,那基石就在你的根茎下。” “啊?那要如何取出来?”花魂一愣。 苏叶面露不忍,“需要把你连根拔起,才能露出那基石的真容。” 倒真有巧思,把最毒也最能熬的罂粟花种植在这里,但凡花魂有一丝想要活下去的动力,都不会允许别人把自己的本体拔了。 而罂粟花的毒众所周知,能让人无法自控,普通花已经很毒了,更何况是差点成仙的花精,别说一般人了,就是那得道的太乙金仙都受不住,除非圣人降临。 可圣人管这个做什么,某种意义上说,圣人就是规则,无心无欲,一切按规则办事。 规则之下,凡存在即合理。 警幻这样做,损害的是其他人的利益,比如花仙们,比如红楼小世界。 可于圣人而言,他们谁获利谁失利,都不过是一种平衡罢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圣人不会管。 闻言,花魂倒是松了一口气,略略一沉吟,知道如果苏叶动手的话,自己大概控制不住本能,会自动攻击她,于是道,“还请上神助我!” 说完,魂魄之力覆盖整株花,一点点往外拔,可下一秒,她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拔出来的那点又被拉了回去。 这就是控制花魂们的恶灵之力,是深深的枷锁,让她们无能为力。 苏叶及时拿出一打三味真火符,打在花魂周身十二个方位,顿时熊熊烈火在此燃烧。 “啊!好烫!”花魂惊叫出声,作为一株植物,她怎么可能不怕三味真火呢,那是专门烧尽一切邪恶的天地灵火。 罂粟花被困在这里千百年,又喝了灌愁海之水,恶之花,早已满身污秽。 烧周围的阴气,就相当于烧她全身,乃至灵魂。 剧烈的灼烧与疼痛,让她痛苦哀嚎,甚至是求饶,“求求你,放了我吧,痛,痛死了,啊啊啊!” 声音之凄厉,震动整个灌愁海,无数恶灵汹涌而来,以飞蛾扑火的方式,奋不顾身的冲入熊熊燃烧的大火中。 它们不是来灭火的,实际上是为了寻求解脱,哪怕魂飞魄散也不愿意。 再恶的恶灵,在这样的地方日日受尽折磨,都是痛苦的,是想要解脱的。 但它们被束缚着,同时也去束缚别的灵,终不得解脱。 现在看到机会,几乎是不顾一切,奔涌而来。 苏叶没料到它们这么凶猛,三味真火是有阴气就不会灭,但这不是真的啊,只是符箓画出来的罢了,靠的其实是灵力,没有真实的三味真火厉害。 要真比较的话,一个是永生不息的正版,一个只能用一会儿的盗版。 果然,不过一刻钟,这三味真火就坚持不住,熄灭了! “啧,大意了,”苏叶有点无语,还以为这些恶灵发现三味真火,会逃的远远的。 毕竟任凭什么生灵,都有一个求生本能,哪怕只剩下一抹恶意的灵识也一样。 地狱那些恶鬼能坚持,而不是在受刑之下直接散灵,就是谁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嘛。 但这里的恶灵竟然不一样,前赴后继找死。 看看空间里三味真火符的数量,再想想这灌愁海的面积,她果断先布置了一个隔绝阵,能阻拦一切灵气和阴气进入阵法内。 而花魂就是那个阵法中心,然后继续布置三味真火符。 花魂看到她的动作,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害怕极了,看着苏叶的眼神,满是恐惧。 苏叶叹息一声,“这也没办法,你满身罪恶,如果没有烧干净,出去就是死。要是烧干净了,还能重新开始修炼,也许千百年后,能再次成仙。” 花魂颤了颤,语气虚弱,“有没有办法,让我隔绝疼痛。” “有,”苏叶看了她一眼,“直接烧了你这花身,反正已经修炼成人了,灵魂可以抽出来,以后入六道轮回,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和下凡历劫有区别吗?”花魂询问。 “自然,你们现在下凡,因为有本体和一魂一魄在,就永远受到节制,被命运趋势。加上历劫本就是经历人生五味,七灾八难,那日子想来也不会怎么舒坦。真正成为人,就和普通人一样,命运不受摆布,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是写好的命运,就有改变的可能,且是无限可能,这才是人生嘛! “我选择这个!”花魂坚定道,她现在算是彻底看清了,成仙未必好,越是靠近上层,束缚就越大。 像圣人,已然是无心无情无欲的规则,那还有什么滋味。 与其如此,不如做凡人,经历一个个平凡有滋味的人生,岂不好? 苏叶眼中流露出笑意,她也是这样想的。 以她现在的收入,以及空间的大小,为零度提供的资源,积分已经很可观了。 积分高,她能自由选择穿越小世界,包括那些仙神世界,去体验当神仙的快乐。 而空间收入能自给自足,能代表她不用考虑赚钱的事,甚至还能花钱买在小世界的享受。 比如最好的修仙资质,比如各种神仙宝物,那会让她在那些世界活的更好,轻松又肆意。 但苏叶还是选择了随机,系统按她本身的实力匹配小世界。 是因为在穿越的过程中,人世间的繁华让她眷恋,这才是生活啊。 且她的运气好像真的很可以,匹配的都是低级小世界,却往往有出人意料的额外收入。 这让她尝到了甜头,打算按照既定目标一直穿越下去。 而花魂的选择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妙,既如此,她不妨成全一二。 一道灵力打过去,把花魂,就是剩余的一魂一魄抽出来,然后直接用三味真火符把这里烧个干干净净,包括那株妖艳的罂粟花。 外面的恶灵们再次感受到三味真火的气息,一个个冲过来想要被烧死,可惜被隔绝在外,真火只在这一片燃烧。 很快,周围变得空空荡荡,阴气和恶灵全无,露出毫无遮掩的一块黑黢黢石头。 “系统,是这玩意儿吗?” ——叮,空冥石,可用来炼制幻境空间,制作锁魂链。 “锁魂链?那个黑白无常锁鬼魂的链条?”苏叶惊讶,那就怪不得这里面的恶灵几乎无法挣脱了。 “幻境空间和我们的随身空间一样吗?”她在心里询问。 ——叮,不一样,宿主伴生空间是灵魂空间。 “那它对我的空间有没有效果?”苏叶觉得,这玩意儿挺高大上的,或许有用呢? ——叮,有,只要你能驱除掉里面的恶灵,不然你的空间会成为另类的鬼怪世界。 啊这,苏叶想到某些人的随身空间,好像真有这种属性的,成长下去,会成为鬼怪小世界。 所以这空冥石对她有点鸡肋,她不可能放弃现有的空间发展,转而变成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心理不适的鬼怪空间。 但听话听音,这空冥石对某些零度人很有用,怪不得系统标价那么高。 她眼珠子一转,“我可不可以不卖给系统,转而进入拍卖流程?” 以往都是直接卖给系统的,但这玩意儿这么有用,说不定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叮,可以,系统收取10%的运输费和拍卖费。 “估算一下价格,扣掉抽成后还有多少?”苏叶道。 ——叮,十二亿。 “怎么还少了,这不科学!”怎么说拍卖都是竞价吧,怎么还比之前少了四亿多? ——叮,目前的价格是悬赏所得,悬赏人已提前付了悬赏费,运输费和卖家交易的提成。 懂了,估计这位大佬不差钱,还正需要这玩意儿,才开出这么离谱的悬赏价格。 “买买买,系统你收走吧,对了,能把里面那些还没有死掉的花仙放出来吗?” 是的,苏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自己一朵朵去救,太耗时间了,空间里也没准备那么多三味真火符,如果系统直接出手的话,就不用她消耗自己的物资了。 ——叮,两个方案可以选择,一抽出魂魄净化,共耗费七百六十万星币。二本体直接净化,耗费三千八百万星币。 苏叶:...... 果然你永远别想薅系统的羊毛,不过想到那个大方的大佬,她心里有了主意,“你问问悬赏空冥石的大佬,他需要一个干净的空冥石,还是里面有异物的。如果他需要祛除服务的话,我可以代劳。” 付钱就行,大不了她多花一点时间,批量制造三味真火符。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小世界买再多符纸和丹砂,都比不上那七百多万的星币啊! ——叮,对方转赠你净明石。 “做什么用的?”苏叶好奇,《如一神经》上没有这玩意儿的介绍。 ——叮,涤净一切污浊。 宝物啊,对方出手也太大方了吧!“价值多少星币?” ——叮,一亿六千万星币。 “懂了,”苏叶一脸沉重,“他想让我把净明石放入空冥石中,把里面的恶灵全部清干净,对吗?” 估计对方那边有什么不方便的,因此想要她这边弄干净了再快递过去。 ——叮,净明石和空冥石不相容,他以此为报酬,让你帮忙清干净空冥石中的污秽。 苏叶:......好耶,峰回路转啊,没薅到系统的羊毛,倒是薅到大佬的羊毛了。 “说说呗,他那里是什么情况啊?”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对方都这么大方了,她当然要做得尽善尽美,合乎对方的需求。 ——叮,他爱上了无限鬼怪世界的**ss,想要把那诡异带走,但世界规则限制,诡异只能存在鬼怪世界,而空冥石能制造随身携带的鬼怪世界。 “那**ss消失,那个鬼怪世界会不会坍塌?”苏叶有点担心这样做,会触犯法则,大佬毕竟付钱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受罚不是? ——叮,bss消失会自动生成下一个,这是鬼怪世界规则。 原来如此,那对方只要想到办法把人,不,诡异带出去,就没问题了。 这空冥石原来是金屋藏娇之所啊!那难免对方忍不了出现别的生物。 而对方不自己清理,也找到了理由。 鬼怪世界有一个很神奇,但所有人不得不遵从的规则,那就是一旦你做了清理鬼怪的事,就代表你是正义的一方。 任何鬼怪到了你面前,都会视你为仇敌,所有世界通用。 动手就代表分成了红蓝两方,永远仇视不相容,谁都无法超脱这个规则。 即便离开那个鬼怪世界也一样,只要他身边还存在,或出现鬼怪或诡异,就会被仇视着。 而他的系统去清理,和他自己清理没什么区别。 那位大佬既然和诡异相恋,自然不会动手,让自己主动站在恋人的对立面。 “那系统,你先把空冥石收进系统空间,然后把那些花仙放出来,我唤醒她们的神智,询问一下她们的选择,”多赚了一亿多,且那明净石是很有用的宝物,她也就不吝啬了,打算给其他花仙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明净石这种能涤荡一切污浊的宝物,只有鬼怪世界才会出现,且都是伴随世界**ss诡异而生的。 可不是每个bss都会有,只有少数几个得天独厚的诡异才能生成这玩意。 这世界的道理就是如此,相生相克,最邪恶的存在,与最干净的石头一起出生。 看来那位大佬喜欢上的诡异,也是一位大佬啊! ——叮,已收取......剥离中......剥离结束,扣除六十七万星币。 苏叶有点心痛,但还是接受了,手上出现三本册子,分别是《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旁边是遒劲的大字:绛珠。 这画上的枯木若隐若现,好似随时会消失,后面隐隐出现一绿叶草,生者红玉珠果子。 显然就是林黛玉了,再翻一页,画着一堆雪,雪下一支金簪,是薛宝钗。 和林黛玉的图画诗句若隐若现不一样,薛宝钗的画很真实,诗句也是血红一片,字字泣血的模样,看着就触目惊心,叫人心酸又无奈。 苏叶打出一道灵力,进入三本册子中,灵气携浩然正气,直直涤荡一遍,让原本的血煞之气去了几分。 林黛玉的画中渐渐变化,显现出绛珠仙草的本体来,它缓缓睁开眼,茫然四顾,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抬眼看见苏叶,定定打量好一会儿,才疑惑歪了歪枝叶,“姐姐好生面熟,我们定是见过。” 苏叶失笑,“你既知道喊我姐姐,难道想不起我就是你姐姐吗?” 绛珠仙草更疑惑了,“可我没有姐姐啊,”只有一伴生石。 “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等你历劫归来,就明白了,去吧。”苏叶轻轻一敲手指,系统射出一道光,仿佛射线一般,一照,就把绛珠从本体到灵魂洗干净了。 她随手一抛,那株仙草就消失了,回到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去了。 绛珠没什么好选择的,她本就不沾因果,摆脱束缚直接回去等着灵魂回归也就是了。 然后是薛宝钗,她是一朵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且有凌云之志,并不愿意成为凡人。 苏叶多花了一些星币,为她洗清了罪孽,成了刚开始修炼的牡丹花,之后能否重新成人成仙,就看她的造化了。 不过嘛,她毕竟有过经验,现在灵魂还在凡间,要是能积攒一些功德,可为她的修炼之路带来裨益。 之后是元春,迎春和探春都选择成为凡人,惜春选择花身,湘云也是凡人,妙玉受损最小,本可选择重修,会比其他人更容易一些。 但她选择了凡人,其余就不一一列举,总之,苏叶花去了四千二百万星币,把她们都安排好了。 这其中有几个比较讨厌的人,比如宝蟾,是夏金桂的丫鬟,和她小姐一样性子一言难尽,苏叶直接选择了凡人,没必要为这种人多花钱。 能留下她一条命,就已经是苏叶好心了,看在她命运无常的份上。 “系统,把空冥石清干净,”剩下的就交给系统,也能给她省点事。 ——叮,清理完毕,扣除一千万星币,请问是否交易? “交易,”虽然又被扣了一笔钱,但系统出手肯定比她好点,不会出现漏网之鱼。 赚了十五亿多,还多了一个稀缺的宝物明净石,苏叶非常高兴,安排好剩下的花们,把她们种在神农架上,布置一个阵法,让普通人无法看见,也无法靠近。 在这里吸收天地灵气,重新修炼,未来终有一日,修得大道。 空冥石消失,原先的湖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大大的,黑黢黢的洞,属实不好看。 她扔了几张蓄水符进去,很快**汇聚过来,持续不断地降水,把湖渐渐填满。 眼见山顶的景致,变的和之前一样,湖水静谧,蓝天白天,仙气飘飘,点点头,唔,这样才好看嘛! 苏叶叫醒三人,询问道,“你们怎么睡着了?” 三人一惊,连忙从地上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苏叶摇摇头,“我就是看湖景看呆了,写了一篇诗文,转头一看,你们竟都睡着了。” 她饶有兴趣道,“瞧你们这一脸满足的,可是做美梦了?” “是,不是,”三人颠三倒四,说完自己做梦的内容。 相同的是,他们都梦到了仙界,但每个人梦到的内容不同,但都认为那就是仙界。 苏叶煞有介事听完,然后一拍掌,“原来如此,害我还以为真的有仙界呢,原来是做梦啊,这梦做的还怪真实的。” “是梦吗?”三人恍恍惚惚,一会儿觉得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一会儿又觉得好像真是梦。 “算了,看来这趟寻访神迹是来错了,不过你们描述的梦挺有意思的,我且先记下来,”说着她竟然真的拿出纸笔,直接铺在石头上书写。 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春来和春景也不纠结了,立刻准备晚饭。 当晚就在这山顶休息了,海拔这么高,晚上的温度本该骤降,可四人都没感觉到变冷。 第二天,苏叶又找了个借口,说是湖景很美,她要画下来,于是又没有下山。 花了三天时间,把眼前的,梦里的场景都画了一遍,该来的人还是没来,苏叶不由叹气,“明天下山吧。” 等了这么久,警幻都没出现,看来他是无法出现了。 她把空冥石弄走了,本还等着警幻来算账呢,可惜可惜,对方竟没这个本事过来。 既如此,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四人下山,不过没走之前的路,而是拐了一个弯,带着猴孩去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城镇——五元镇。 这里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座掩藏在山坳中的小镇曾出现过五位状元,并因此而出名,后就改了这个名字。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五元镇发展挺好的,因为靠近堵河,与汉水相连,水路比较发达,交通便利,让城镇的经济比较繁荣,来往行商不少。 一进入城镇,立刻看到不一样的变化,街道是水泥铺就的,街道两边都是二层的建筑,有木质结构的,也有水泥的,交叉在一起,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人流来往如织,两边的商铺也都有人光顾。 这样的繁华场景,让猴孩又警惕又好奇,浑身紧绷,却忍不住左右打量。 春景受命为他讲解外面世界的规矩,“所以你以后弄到了好的猎物,或者打算做买卖了,可以来这里。” “盐,”猴孩还是惦记这个。 “我带你去,教你操作一遍,”春景主动道,然后带着他去了官营的盐铺。 这里不卖盐,但想要做盐的生意,就需要在这里办手续,然后拿到批条。 批条上规定了多少斤,你就只能买到多少斤的盐,而批条是需要先交盐税的。 春景直接拿出一百两,办了一张价值一千两的批条,然后带着猴孩去镇上最大的商铺,“你用这个条子,直接到这里批发,一次一百斤,对方会便宜点卖给你,不过一百斤你背得动吗?” 猴孩狠狠点头,“我可以!” “那好,”两人来到商店,要了一百斤盐,对方接过批条,在上面记了一笔,然后直接让伙计抬出一大袋盐,密封的那种。 猴孩直接扛到背上,轻轻松松。 春景给了钱,就带着他出来,然后一路走,一路介绍,这是卖什么的,你的东西可以卖给哪几家店铺等等。 直把他送到镇子外,再往这孩子身上挂了一包干粮,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下次要怎么做,记住了吗?” 猴孩点点头,他已经懂了。 这些盐带回去,拿去和山里的住民换东西,然后拿到镇子上来卖,物价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那就回去吧,你弟弟妹妹还等着,别让他们等太久了,”几天或许还有食物,再过几天就该饿肚子了。 “还钱,”猴孩子定定看着他。 春景欣慰笑笑,“不用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他家公子心软,知道这孩子要养好几个更小的孩子,不仅让他教导对方怎么做买卖,还提供了第一笔资金。 猴孩舔了舔嘴唇,“要还的。”父亲教过他,别人给他东西,他要还礼,这样才能相处下去。 他为他们带路,说好了是那十几斤盐,而不是这一大包,太多了。 “那就等你成为大商人,来京城找我吧,”春景觉得好笑,但也被这孩子的纯善感动。 他估摸着等这孩子真的成为大商人了,也是十几,乃至几十年后,到时他肯定陪着主子常住京城。 他报了一个地址,是自己在京城的落脚点之一。 猴孩认真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然后转身,扛着盐袋嗖的一下跑远了。 他行动之敏捷,好似那些盐一点重量都没有。 有这身手,在山林间做生意,也不怕危险了,或许他能开出与众不同的商道? 然而春景不知道,此时还一脸懵懂的猴孩,之后会成为苏叶手下最得力的文官之一。 专门负责劝说隐居在山林中的人下山,有些山民顽固不好教化,或许是因为习俗,或许是因为信仰的缘故,不管山上日子怎么不好过,都不肯下山。 可他们碰到了猴孩,轻而易举就把一个又一个离群索居的山民劝下了山,为苏叶补充人口,发挥了巨大作用!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春景才缓缓转身,去寻找苏叶。 苏叶和春来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先点了一桌好菜,慢慢吃起来,一边观察下面摊子上的商品。 玻璃还没有,但肥皂能看到,右边有个小姑娘,摊子前就摆着方方正正的肥皂块,是专门用来洗衣服的,最便宜的那种。 偶有人路过,扔下几个铜板,就可以带走一块,小姑娘数钱数的眉开眼笑。 她长得比较黑,五官普通,可笑起来灿烂极了,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不算新,却也不破旧,脸上有肉,一看就是家里殷实的人家。 可真正殷实的那种,像地主家的小姐,是不可能出来卖东西的。 只有一个可能,她家是普通平民,但还有点积蓄,估计家里有远见,抓住了商机,加盟了肥皂来卖,日子就越过越好了。 果然,没多久,一个挎着篮子的妇女从其中一个巷子口出来,篮子里还有几块卖剩下的肥皂。 她从小姑娘的摊子上,又捡了几块,把篮子装满,然后拐入另外一条巷子。 看完这一幕,苏叶四处打量,发现这个镇子的治安格外好,一个小姑娘看摊子,当娘的竟然也放心。 又过了一会儿,一对衙役走过来,与其他地方衙役通常不受待见不同,摊主们显然很喜欢那两个衙役,见人来了,忙拿出自己摊子上卖的吃食,塞给他们。 两人连连摆手拒绝,实在拒绝不了,也说什么都要给钱。 之后他们细心的询问,有没有什么问题,得知一切都好后,才踱步离开。 这一幕她只在开封府,包大人治下,展昭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巡街的时候看到过。 这只能说明,这个镇子的官员非常有能力,把镇子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 看到这场景,任何人都会感到心情愉快,旁边桌上的人也一样,连连感慨这地方人杰地灵,钟灵毓秀。 两人从感慨说到了抱负,一个说要成为天下行商,一个说要成为当地县令一样的好官。 说着说着,两人拉起了家常,竟还打算结亲。 苏叶微微侧目,薛?是她知道的那个薛吗? 456 第四百五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70 苏叶…… 苏叶微微侧身, 看清两人长相,都是中年模样,只一个富贵一个朴素, 对比明显。 衣服华贵,身穿丝绸的男人面目俊朗,笑起来爽朗大气, 待人和气, 一看就是擅长商贾之事。 而另一位简朴的多,灰青色长衫, 洗得发白, 可干干净净,五官端正,额头饱满,好一副大气凛然之像,和贾雨村颇为相似。 他笑得含蓄,言语间有郁郁不得志的惆怅, 好在只是偶尔流露, 更多是对科举之事的志在必得。 这会让人觉得眼前之人心胸开阔,又学识不凡,好感备生。 “为兄自幼进学,天资不敢说多好,只是较常人更勤勉一些, 奈何囊中羞涩,京城又远在千里之遥,花费甚巨,只能先出来谋一份差事,占了读书时间。同窗考上者不知凡几, 唯有我还在蹉跎岁月,时也命也。” 他说着叹息的摇摇头,引得对面之人连连安慰。 “以先生之大才,将来必金榜题名,薛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眼见对方要推辞,他忙道,“还请梅兄不要拒绝,这也是兄弟一番心意。” “这这这......今日和薛弟聊得颇为投机,又得薛弟资助,实在感激不尽,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儿女亲家?薛弟请放心,你女嫁于我儿,一定待如亲生女儿。”那位梅先生似乎颇为不好意思,提出了结姻亲的方法。 这在现在很常见,有钱的商人资助读书人,要么招为女婿,要么结为儿女亲家,算是以姻亲为纽带的利益投资。 像王家和薛家,就是这类的结合,不然薛姨妈一个县伯家的嫡女,怎么也不可能嫁给商户。 除了同为四大家族的缘故,也有薛家是皇商,能为王家带来金钱利益的缘故。 苏叶微微侧目,这个梅先生就是梅翰林吧? 原著中两家订下婚事,可后来薛宝琴父亲薛绍过世,家道艰难了,在薛母还生病的情况下,薛蝌就不得不送妹妹薛宝琴进京待嫁,为的就是尽快确定下婚事,以免横生枝节,耽误了妹妹一辈子。 当然,这也有薛家孤儿寡母,需要有人庇佑的缘故。 可这不就是当初薛绍资助梅翰林,又与对方联姻的目的吗? 既然接受了这套游戏规则,事后反悔就让人不耻。 而梅家确实有反悔的意思,不声不响离开京城,去外地赴任,甚至没来得及通知未来亲家一声。 是真走得匆忙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就是想一直拖着,拖到薛宝琴年纪大了,再等不下去了,主动退婚? 这是既想要退婚,又不愿意担忘恩负义的名声。 及至后来,薛宝琴被王夫人认作义女,有了荣国府这门靠山,而薛蝌与荣国府大房夫人刑夫人的外甥女定亲,关系更亲密了。 梅家遣媒婆上门提亲,才最终完成这门婚事。 有人说,薛宝琴是整个红楼中,结局最好的姑娘,嫁于官宦之家,哥哥看着也可靠有能力。 可她的名字明晃晃出现在《金陵十二钗副册》上,想来结局怎么也好不了吧? 像梅家这样精于算计,要实惠又顾及面子的人家,内里磋磨起儿媳来,那才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那会儿贾家已经倒了,薛家因为薛蟠,丢掉了皇商的差事,薛蝌本就是旁支,还是个商人,又岂是梅家的对手,自然也不能给妹妹做主。 薛宝琴的日子可想而知,反正苏叶不看好。 这姓梅的一看就是精于算计之人,知道科举不易,他未必一考就能中。 要是一直没中的话,就需要源源不断的金钱提供,不是一次资助能解决的。 且他即便考中了进士,想要谋一个好去处做官,少不了官场关系和金钱打点。 薛绍这样,一看就有身份背景,说不定到时不仅能资助他金钱,也能找到打点的路子。 因而借着对方诚心诚意资助的空档,提出了联姻,就是想把两家的关系捆绑更紧密一些。 “这......”薛绍有点为难,说实话,他是心动的,但自家女儿与别个不同,可能不是适合联姻的人选。 “不瞒梅兄,在下添为行商,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我家女儿跟着我,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养的性子野了些,配不上令公子啊,”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 “薛弟多虑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女公子有如此见识,是我这等人家求都求不来的,还是说薛弟嫌为兄家贫?”梅先生道。 “不不不,梅兄折煞我了,兄弟一表人才,将来必蟾宫折桂,前途似锦,在下不过一行商,岂有嫌弃的道理,”咬了咬牙,薛绍决定说清楚,“实在是我那女儿见多了外面的热闹,不安于内宅,早在几年前就跟着她那不成器的哥哥在外跑商,比起哥哥来,她的能力竟还强些.....” 梅先生脸色微微一变,露出迟疑。 如果只是跟着父母去了不同的地方,这没什么,官家小姐也要随父上任呢。 可不安分的出来经商,就不是一个闺阁女子该干的了。 现今这世道也不知怎么了,竟出现那般多不守妇道,抛头露面的女人,实在不像话。 他作为正统读书人,相当看不惯这些女人,觉得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他家里妻子女儿绝对不允许出门,在家里做做针线补贴家用就行了,抛头露面还有什么名节可言? 对于这样的女人,他是万分排斥的。 薛绍见他这样,心里就有数了,面上不显,心里难免觉得郁郁,嘴上却道,“她这样的,也就只能嫁入商户,夫妻二人一起操持家业还称心些,实在不堪为书香人家佳妇啊!” 梅先生听完,果然不再坚持,聊了几句别的,就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薛绍叹息一声,觉得女儿错过了一门好婚事,未来可能真只能配商户了。 可不事先说明,等到梅家发觉真相,嫌弃他家女儿,想来宝琴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父亲何故叹气,”这时,旁边包厢门被推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明眸善睐,活泼娇俏的姑娘走出来,“本就不适合,那样人家凭多的规矩,女儿是呆不惯的。” 只一个,女人不允许出门,就叫她受不了。 “你啊你啊,”薛绍摇摇头,“那才是好人家呢,多少人想要都不成,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 “又来这一套,父亲快别说了,行商有什么不好,我就觉得有趣极了,”薛宝琴不服,反驳道,“女子就该待在家里吗?我明明不比哥哥差,也能赚来钱,又不需要靠旁个。” “可你早晚要嫁人的,”薛绍此时都不知道,把女儿养成这样是好是坏。 “就像父亲说的,要找到一志趣相投的,嫁了也就嫁了,至于那等繁文缛节的人家,一辈子守着《女则》《女戒》,不嫁又何妨。”薛宝琴满不在乎道。 “妹妹说的是,”旁边的薛蝌竟满脸赞成,“有我在,必不叫别人欺负了妹妹去。父亲,那等人家规矩太重,实在不适合妹妹的性子,反倒是宝姐姐,最是安分从时,兴许合适。” “你宝姐姐自有前程去,”薛绍摇摇头,大哥和嫂子对于女儿宝钗的安排,他知道一点,却不认同。 宫里岂是好进的,他们家是皇商,宝钗一旦进宫,就是最末等的身份,肯定备受欺负。 那等富贵,不博也罢。 但他毕竟只是叔叔,哥嫂拿定了主意,他也不好反驳。 想想金陵被关在家里读书,小小年纪就沉稳有度的侄女,再看看眼前活泼可爱,眉眼间自信飞扬的少女,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算了算了,你这样宠着妹妹,我看到时候,你到哪里去找个合适的妹夫来,”他摆摆手,一副无奈妥协模样。 “咯咯咯,”薛宝琴笑出了声,轻轻行了一个蹲福礼,声音快乐飞扬,“父亲,我发现这五元镇治安特别好,且县老爷鼓励发展商业,非常开明,我们在这里开一家店铺好不好?” “哦?你想开什么店铺?”薛绍被说的动了心,也想考考儿子女儿。 “脂粉!” “粮食!”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各自不服气,都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发现这里几乎没有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只一个杂货铺,里面的胭脂也一言难尽,上妆效果不好,还都是大红色,”薛蝌首先开口,“和我们江南比差远了,如果在这里开胭脂铺,一定很赚钱。” 薛绍没说认同还是不认同,只看向女儿,“琴儿怎么说?” 薛宝琴笑道,“胭脂赚钱不错,但哥哥没注意到,这里的姑娘普遍长得都黑,她们要想上妆效果好,就要先美白。可美白效果好的那些产品,都是贾家和江南林家的生意,我们不是对手。” “可粮食是粮商会掌控,我们更不是对手,”薛蝌道。 此时的粮商会,经过十来年的发展,已然成了庞然大物,全国乃至周边国家的粮食买卖,都在他们的掌控范围内,必须按照他们制定的规则买卖,不然这生意压根做不下去。 “岂不更好?这样我们和他们做生意,都不用担心风险。”薛宝琴走到窗边,指着下面店铺道,“粮商会对于加盟的粮商,提供多项服务,包括各种粮食种类供给,运输,我们只需要买一家店铺,找一个合适的掌柜打理,就能安安稳稳的坐等收钱。背靠大树好乘凉,有粮商会在,粮食这个买卖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这也是许多大户人家夫人小姐愿意做的营生,自己只需要派出身边的嬷嬷去照管,然后出买铺子的钱,就能有不错的来钱营生,还不用多操心。 人家的账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不用担心下面的掌柜敢中饱私囊,多省事啊! “可你怎么知道,这里适合买卖粮食呢?”因为粮商会把出售粮食的价格压得极低,且运输超过一定规模,才可以免运费,这就需要购入量很大,才能在节省成本的同时,赚到钱。 “当然合适,”薛宝琴笑道,“这里是山城,周围被群山环绕,据说山里还有很多原住民,山地种不了粮食,他们都需要吃饭的。加上有水路直通外面,运输并不难,肯定赚钱。” 五元镇因为在山坳里,是战乱年代最好的避难所,只要把水路截断,其他地方进来很困难。 加上山脚有一块小盆地,水源也不缺,可以用来种植作物,渐渐人就聚集起来。 虽然依旧叫镇,却有外面一个县的规模。 另外附近都是山林,隐居了许多山民和其他种族的人,因为五元镇的县令比较开明,对这些黑户并不限制,任由他们下山采购,只要不闹事就行,导致这个小小的山内小镇,竟难得的商贸发达。 人口变多,人流量增加,能种植粮食的土地又不多,确实是售卖粮食比较好的地点。 加上粮商会的规则通行了这么多年,制度也已完善,只要按部就班去做,就不用担心货源的问题了。 “再说了,粮商会不仅出售粮食,还有蔬菜,水果,和生猪肉,很多品种都是这里没有的,生意一定好做,”说完,薛宝琴恳切的看着父亲,双眼期待明亮。 薛绍看向儿子,“你说呢?” 薛蝌想了想,“妹妹观察细致入微,确实是粮食买卖更适合这里,这次是我输了。” “哈哈哈,好,那这次的资金就交给宝琴,由你在次筹备,”薛绍满意的看向一双儿女。 “谢谢父亲!”薛宝琴满心欢喜,拉着哥哥就跑,“我们去找一个好位置的铺子,镇中心怎么样,就是可能小点,我们需要一个大仓库。” “可以设在城门口,方便,地方又大......” 兄妹俩商量的声音渐渐远去,薛绍满意的摸摸胡须,随后跟上去了。 虽然错过一门‘好亲’让人遗憾,但儿子女儿如此出息,又如此友爱,实在叫当父母的倍感欣慰。 苏叶挑眉,看来薛宝琴已经率先挣脱了命运的枷锁,走上另一条路。 这是一条看不清前路,更加迷茫的未来,但毫无疑问,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去经商也好,找志同道合的伴侣也罢,哪怕前路荆棘遍地,却也肆意张扬,随心而为。 这样就很不错,红楼中的姑娘们,都是一群很优秀的女子,相貌才情都很出众。 就因为生而为女,为世道规则束缚,被命运摆弄,实在可悲可叹。 现在已经没了定好的束缚,苏叶很好奇,她们能做到哪一步? 像贾探春,她就曾说过,“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 现在她有机会了,想来必会死死抓住。 她和王熙凤还不一样,饱读诗书,性格倔强,能力出众,偏又懂得一番道理,大有可为啊! 苏叶微微一笑,看到这些可爱的姑娘们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也实在是一件让人很愉快的事。 当然,这都是未来的事,她现在对本地县令更感兴趣一点,有这样思想开明的好官,怎能不好好提拔呢。 她对春景吩咐道,“你去调查一下本地县令,事无巨细。” 言下之意,是要把县令的生平,家世,性格,能力,执政水平查个一清二楚。 春景立刻离开去办,苏叶和春来吃完桌上食物,也离开去了客栈。 半月后,苏叶正在窗边欣赏外面风景,春景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眉头皱得能夹起蚊子。 “怎么了?”苏叶好奇询问。 “公子,这位安县令有点奇怪,”春景神情严肃。 “怎么个奇怪法?”苏叶挑眉,接过他手里的一大叠资料,心里感叹,这位县令经历还挺丰富的。 “就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公子您自己看吧,”春景踟蹰了半响,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奇怪得不像个正常人。 实在他家公子也不是普通人,这么说好像在影射自家公子一般。 但这位县令某方面也确实和他家公子有点......相似? 苏叶这下更好奇了,到底什么样儿的人,让春景如此吞吞吐吐? 打开信封,看完里面的调查内容,她就明白了,不怪春景如此表示,实在......这县令不是普通人啊! 县令名安孟文,是京城安家庶长子,父亲是宫里贤妃的亲弟弟。 贤妃育有二皇子,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子,新帝对长子看重,自然也非常倚重安家。 安祖父并不是科举入仕,原不过一普通商人,家里略有薄产,和当地县主簿联姻,娶了官家小姐为妻。 一次偶然的机会,安祖父获得了一个买官的资格,花掉了家里全部积蓄,为自己谋了一个虚职。 挂着这个官职,他的生意蒸蒸日上,家里重新富裕起来,比以往更甚。 此时他与妻子已育有二子,就是安县令的大伯和二伯。 男人嘛,有钱就忍不住纳妾,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见到家中犯事,被发配为官奴的小姐,见对方生的花容月貌,就买回来当小妾。 这小妾魏氏不仅生的花容月貌,更是才情手段都不缺,不过几月功夫,就哄得安祖父抬她为二房。 后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就是宫里的贤妃,和安县令的父亲安延远。 几年后,小妾的家中平了反,魏父从流放之地回来,本打算接回女儿,可她已经嫁人,还育有儿女,总不好叫她合离再嫁吧? 但好好一个官家千金,竟成了商人的二房,魏家肯定也不乐意,这会影响到家族其他女子姻缘。 怎么办呢?半年后,安祖父的原配去世,魏氏被顺利扶正,两人的孩子也成为了嫡子嫡女。 在新岳家的帮助下,安祖父竟然也做到了五品官。 他的两个大儿子在成年后,就被分了出去,在老家经商,唯有小女儿小儿子带在身边。 后来小女儿在岳家的运作下,入了四皇子府当妾室,而儿子安延远也考中进士。 这些年,安延远在姐夫新帝的提拔下,一路从正六品做到从二品大员,可谓是风光无限。 安孟文是他的庶长子,通房姨娘所生,在安延远还没娶妻的时候,就怀了这一胎。 这对大户人家来说,是相当不讲规矩的,但凡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可能把女儿嫁给还未成婚,就已有庶子的人。 因着这件事,安延远联姻的档次生生下降一大截,安家对于这个通房和庶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生下来后直接打发去了庄子上,对外表现出完全不在乎的态度。 后来安延远成婚,妻子是魏家表妹,为表示贤惠,魏夫人提议把庶子接回来。 当然通房没这个待遇,依然扔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这番表现让安家人对于这位新夫人非常满意,干脆把安孟文的一切交给她处理,从不过问。 安孟文出生的时候,身体还很健康,去到庄子上,也很少生病。 可到了魏夫人身边抚养,就总是七灾八难的,好几次差点病死。 三岁那年,魏夫人生下嫡子,府里正为嫡子降生而高兴呢,得知他又生病了,只觉得晦气,又把人挪到庄子上,交给通房自己照料。 在生母的照顾下,他平安活了下来,只是身体变得极为虚弱,动不动就病一场,和健康的嫡子完全不一样。 府里就更不待见了,几乎不过问庄子上的事。 就这样长到了六岁,府里唯一的嫡子夭折,他们重新想起了这个庶长子,派人过来接,通房依旧扔在庄子上。 作为安家唯一的儿子,安孟文的待遇好了很多,不仅祖父母和父亲疼爱,还专门为他请了夫子。 代价是,庄子上的生母没了,生母娘家原本是安家的家生子,之前安孟文经常生病,要不是有外家人照顾,估计真活不下来。 然而这次,魏夫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提了他生母为姨娘,顺便把外家人全放出了府。 安孟文在安家算是孤立无援,身边的下人都是魏夫人安排的。 四年后,魏夫人再次生下一嫡子,这次不是安孟文生病,而是嫡子嚎哭不止。 家里请了和尚道士,都说兄弟相克,最好不要放在一起,不然都会没了性命。 安孟文再一次被送走了,好在这次他已经十岁,进学几年了,送去的地方不再是庄子,而是书院。 往后每年,安孟文只过年回去一次,其余时间都待在书院里,直到六年后,考中了进士,直接来了五元镇当县令。 没错,安孟文现在只有十八岁,已在此担任县令两年。 十六的年纪,就能成为进士,是何等的耀眼,安孟文此人,该是天之骄子才对。 然而现实是,他被直接调到了这山沟沟里,名为磨炼,实则被打压。 且这个打压他的人,除了魏夫人的娘家,还有安延远这个亲生父亲! 原因无非利益取舍罢了,魏夫人娘家在朝中很有权势,入朝的官员也多。 相比之下,安家只有安延远,新帝怎么提拔,也不过一人罢了。 贤妃的二皇子想要争夺皇位,还要靠舅舅家支持,不然他们很难斗得过手握兵权的陆家。 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而安孟文不是魏夫人所生,又太年轻,不能成为贤妃的助力,自然是被放弃的存在。 但他毕竟聪明,这么年轻就成为了进士,陆家也舍不得放弃这样的人才,互相妥协之下,他就被流放到这偏远山区了。 没有意外的话,在魏夫人娘家魏家倒台前,安县令都只会是县令。 他短短十八年的人生,可太精彩崎岖了,可这不足以让春景露出那副表情,真正叫他讷讷不敢言的,是安孟文入前后的变化。 变化的时间点是在安孟文十岁,被送到书院的时候。 在这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聪明的孩子,读书能读的进去,可因为身体不好,也算不上多优秀。 也因此魏夫人对他并未重视,就这副身子骨,进了考场真的能活着出来吗? 之后安家把他送到以严厉著称的书院后,魏夫人就更是收回了全部关注,一心扑在自己的幼子上。 然而到了书院之后,安孟文的表现就全变了,从一个懵懂体弱的孩子,逐渐蜕化成身体健康,思维敏捷,天才般聪慧的学子。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不仅养好了身体,还从初级教授四书五经的丁字班,升到了以考秀才为目标的丙字班。 性格也从沉默寡言,怯懦胆小变得落落大方,爽朗大气,夫子同窗都很喜欢他。 前后变化何止天翻地覆,就仿佛完全两个人。 只不过安家把他送走后,就再也没管过,随身跟着的小厮,也在他进入书院的几天后,‘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被书院赶了出去。 而书院离京城比较远,在通州一带,虽然也有京城来的学子,和安家以及魏家都没什么交集,并不知道安家长子是个什么性子。 在信息互相不流通的情况下,谁也没发觉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可春景专门找人去查了,就知道这变化有多奇怪。 他不由想到了自小就妖孽的公子,不敢往神异的方向猜测,怕连累到公子。 苏叶看到这里,也大致看明白了,这丫就是一穿越者,至于是什么类型的穿越者,还需要进一步分析。 她接着往下看,安孟文每年回一次家,有意识装成病弱怯懦的模样,借此迷惑安家人。 两年后,他借口书院要求每位学子都必须参加童生试,以积累经验,征得安家人同意。 这家书院是这样的,本就是为了培养专门科举的人,不光教学严厉,还会要求他们参加每一次科举。 考不中没关系,你去试一试,发现不足才能查漏补缺嘛! 因为他回来这段时间,表现的脸色极为苍白,成功蒙混过魏夫人的眼睛,让她以为这个庶子真的身体很差,想着这样体弱,说不定就病死在号房里呢,于是并没有阻拦。 好在安家祖籍不在京城,必须赶回福州安县考试,安孟文去了之后,直接连考三场,中了秀才。 捷报送到京城时,安家还不敢置信,这就考上了,这么简单? 就在魏夫人不高兴,打算使绊子的时候,另外一个坏消息传来,从考场出来,安孟文就病倒了,此时已然起不了身,需要珍贵的药材救命。 安家忙准备了许多珍贵药材,然而在送出去前,魏夫人偷偷做了手脚,换成了药性全失的坏药。 安孟文自然不会吃这些完全没药性,甚至还可能有毒的药,他本来也没病,不过是骗他们罢了。 在安县待了一年,名为养病,其实是在等乡试的到来。 之后他一举夺魁,成为本地的解元,风光无限。 这消息传回京城,魏夫人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到现在她要还想不明白,就是真的蠢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给那个该死的孽种一点教训,不然他如此优秀又狡猾,岂不是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 这时,京城的安祖父和安延远同时收到一封信,信里也没写什么,只阐述了夺嫡的危险性,先太子的事才过去多久,结果历历在目。 除了新帝的外家,其余皇子外家全都遭殃,无一幸免。 他们怎么就敢肯定未来二皇子一定会登上皇位呢? 长子怎么了,先太子还居嫡又居长呢,妥妥的嫡长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不照样落得个那样凄惨的下场。 二皇子比之先太子,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所幸他的对手们质量也不高,完全比不上父辈皇子们,这才让二皇子有一争之力。 可夺嫡之路,艰难重重,危险系数太高,安家和魏家都卷进去了,他们真希望安家跟着被一网打击吗? 安家需要留下后路! 基于这点,安延远在和魏家谈判的时候,没有妥协,让安孟文顺利参加了会试。 但是,授官时,两家同时出手,把他发配到这种偏远之地。 安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庶长子得保下,不过家族资源只会留给嫡子。 安孟文和安家的关系,彼此对立,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他一定很想二皇子夺嫡失败,进而安家魏家跟着完蛋,倒是一个可拉拢的对象。 不过,苏叶表示还是要再观察观察,但凡穿越者,都有雄心壮志。 看着安孟文之前的表现,也不像没心计的,相反,拿捏安延远和魏夫人是一把好手。 按理来说,他对付安家,应该手到擒来,再不济投靠二皇子的对手,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可以。 身为穿越者,或许对王嫔所代表的王家存在疑虑,三皇子和五皇子却没这个顾虑不是吗? 可资料上显示,安孟文竟真的安安稳稳待在这里当县令,并没有去掺和夺嫡。 哦,对了,他还开了一些作坊,但并不是为了赚钱,是专门用来引导改善当地百姓生活的。 就比如松墨作坊,本地有一种非常好的材料,可以用来制作上好松墨,但这里并没有人懂制墨。 他不仅懂,还手把手教导匠人,并对工坊进行流水化管理,招收一批当地百姓,开的工钱和江南的其他工坊也不差什么了。 除此之外,还有修路,修房子,疏通河渠,建立码头,开放商业贸易限制等等,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发展本地经济,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称得上一句父母官! 苏叶好奇,是真的喜欢基建,还是另有所图呢? 通常这样有能力的穿越者,只有两条路,一是凭借功绩,位极人臣,名传千古。 而另外一条,自然是一步步发展势力,最终走向争霸之路,比如她苏叶。 如果是后者,那两人之间必有一番较量。 苏叶希望是前者,这样自己就可以收服一个能干且充分领会她意图的下属,想来未来改革之路,必将事半功倍。 合上资料,她露出感兴趣神色,“走,我们去会会这位优秀的县令。” 三人从客栈出来,走到大街上,发现众人纷纷朝着一个方向去,面上全是兴奋好奇。 春来拉过一位大婶,“婶子,你们这急匆匆的,做什么去?” “诶,你是外地来的吧?”那大婶被拉住也不恼,反而兴奋道。 “是,你如何知晓?”春来笑着道。 “嗨,我们本地人都知道,走走走,和我一起去,有热闹看了。”大婶说着,拉着春来就往前冲,边走还不忘解释,“肯定是又有女子向我们县老爷示爱,这事每几个月都要发生一回,我们都习惯喽。” “安县令?”三人对视一眼,春来继续询问。 “是是是,我们县老爷长的可俊了,还是进士老爷,又有本事,是个大大的好官,我们本地百姓可喜欢他,更不用说那些姑娘们了,谁见过这样英俊的郎君啊。之前就有一位苗族姑娘,一眼就看中了咱们县令大人,叫人抢回去成亲。那女子身边跟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县令文文弱弱的,一看就不是对手。” “那后来呢?”苏叶感兴趣提问。 “后来?”大婶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县老爷和他们说了什么,两天后就被送回来了,也没成亲,之后那苗族姑娘就嫁人喽。” “哎,”春来遗憾叹气,这要是成功了该多意思啊。 大婶也跟着叹气,“后来县老爷每次出门,都会带着侍卫,那侍卫身手可好了,唰唰几下就把人打倒,那些姑娘再不敢抢人,只能当街表白了。” “哈?”春来大感兴趣,“所以......这是又有人向县令告白?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看。” 这种热闹,在江南可从未见过,新鲜极了。 苏叶也觉得有意思,扇子一打,不紧不慢跟上去。 457 第四百五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71 客栈…… 客栈本就离县衙不远,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此时县衙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估计周围的人全跑来看热闹了。 也是安孟文这个县令态度平和, 换了那些官威甚严的人,普通百姓哪里敢凑热闹,巴不得躲的远远的。 苏叶不用挤到前面去,就把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她现在的身高, 不要说女人了,就是男人当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也是她从不遮掩容貌, 却很少有人看出她是女子的原因之一。 实在这身量,太显眼了些,世人都以为女子娇弱,所以她们天生身高就矮一点。 而现在女子的平均身高,也不足一米五, 更是有不少,长到一米四就不长了。 大户人家还好一点, 营养跟的上, 一代代改良下来,不少已经超过一米六。 像贾敏, 或许父母都是武将家出身,身高在一米六五, 但因为骨架子小,看起来依然是袅娜娉婷的身形, 至少站在贵妇人们当中,不会显得健壮。 林如海虽然清瘦,身形却高, 差不多有一米七五,这在现今江南男子中,也是比较显眼的存在,站在同僚身边,就比别人更显长身玉立。 唯有几个北方来的官员能和他比一比,可在相貌气质上,他这种江南烟雨浸润出来的温润气度,又有别于北方官员,简直是官场独一份。 索性这么多年高官坐着,盐政改革这样的差事办着,不知不觉威严深重,看着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架势,这才让人不敢因气度而放肆了去。 有这样一对长相身高都很优秀的父母,玄玉和黛玉的相貌就不用说了,身高也是同龄中的佼佼者。 加上他们还修炼锻体术,从小就把身形调成最完美的状态,吸睛就不用说了,永远是众人的焦点。 林家一家子本就是人间角色,加上以前世界遇到过的形形色色美人,苏叶不说见多识广吧,却也自觉不会被美色所惑。 可眼前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仿佛站在聚光灯下,光彩夺目,只要看到他,周围的一切自然而然就被夺去了色彩,黯淡无光,他就是那唯一的焦点,深深吸引每个人的眼球。 初秋灼热的太阳,晒得人心生烦躁,可在看到他后,竟觉神清气爽,天也不热了,心情也和缓了,甚至生出欢喜愉悦。 他五官完美,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毫无瑕疵,身材修长,堪称黄金比例,一举一动都好看到不可思议。 最关键的是......他自带柔光,整个人仿佛被打了一层又一层滤镜,圣人降临也就这样了! “噗,”苏叶轻笑出声,忙用扇子遮住微翘的嘴角。 这场景......完美偶像粉丝见面会吗? 只是放在古代这样的场合,对方还是一个县令,怎么看怎么滑稽。 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在心里戏谑发问,“他穿越前是明星吗?”还得是那种超一流的全能偶像,不然做不到这种一举一动都仿佛沐浴在聚光灯下,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眼睛怎么都舍不得移开。 ——叮,检测到偷渡者,请问是否上报?是否修正? “你先说说这人是什么情况吧?”苏叶好笑道。 ——叮,多宇宙观测系统发现一些正在毁灭,崩溃,新生和升级的小世界,如果没有外力推动的话,会消失,爆炸,新生和升级失败。穿越司工作人员少,且这种小世界不能攫取任何财富和能源,愿意接手的工作人员很少。因此穿越司制作了一批独立运行的子系统,随机投放到各个宇宙空间,寻找宿主,带领宿主做任务,拯救和促进小世界完成新生或升级。 “竟还有这种的?”苏叶大感兴趣,“我以前上课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 ——叮,小概率事件。 也对,数不尽的宇宙和平行空间,独立系统能找到合适的宿主就已经千难万难了,加上他们所要穿越的小世界,和苏叶这种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把穿越司当成一个跨国公司的话,这种抛出去的子系统,就是子公司旗下的子公司一个偏远部门。 她也只是总公司其中一块业务的员工,随着积分增多,解锁的信息更多一点而已,没必要了解到整个公司运行的方方面面。 螺丝钉就要有螺丝钉的觉悟,她又不打算升职,成为穿越司的中高层,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不过眼前碰见了,她倒真来了点兴趣,“他们要怎么工作,才能让这些小世界不崩溃,或者升级?” ——叮,改变和促进小世界发展走向,有剧情的小世界,改变故事发展,改变后的内容越丰富,世界会越完整。无剧情世界,改变历史走向。 苏叶想了想,“我大概明白了,假如这是一本事业文,那位应该拿的是大男主剧本,先三元及第,然后迎娶公主......不,大概率是红楼梦中的主角,黛玉宝钗之类的。然后权倾朝野,或者造反成为新的皇帝,积极介入世界大格局,开启航海移民,改变世界格局。把这个小世界带着走上完全不一样的道路,让这个小世界脱离主支脉,成为新的支流,彻底走向未知的未来。” 未知就代表了前路,世界有发展的未来,而不是困在某个时间节点内,一遍遍重启,直至消亡。 ——叮,是的。 所以是打补丁的角色。 “那意思是说,我破坏了他的任务?”苏叶挑眉。 ——叮,这是成型小世界,不存在漏洞和错误。 “所以是他和他的系统跑错了世界?”苏叶好奇。 ——叮,γ系统RY7344834号系统,修补任务有:编号γ宇宙位面红楼小世界(已完成),编号γ宇宙位面花神小世界(已完成),编号γ宇宙位面年代文世界(已完成),编号γ宇宙位面娱乐圈世界......进行中...... 苏叶看了看自己系统页面上,标注的位面名称:α宇宙位面琅嬛红楼界,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所以他这是完全跑错了宇宙位面,直接从γ位面,跑到α位面来了,哈哈哈,这是谁制作的系统,如此不靠谱,噗。” 关键是,这小系统非常有意思的,提前给人上了全能偶像滤镜buff,在红楼世界叠加柔光,哈哈哈,怎么这么有才呢? 那难怪安孟文什么都不做,宁愿跑到这山沟沟里来呢,实在这百分百柔光和聚光灯效果一打,分分钟神仙下凡,高低得磕一个。 但凡他不想装神弄鬼,混个国师当当,还真就缩在小地方安全。 “什么傻瓜系统,穿越司还有这么垃圾的技术?难道没有回厂检修功能?”要是她的系统如此不靠谱,肯定投诉啊,赔偿,必须赔偿! ——叮,小系统与主司无信号连接,提前设置好奖励和任务,完成万个任务后即可自毁,有自检程序。 也就是说,要是自检程序处理不好,那就......见仁见智吧。 比如这个倒霉鬼安孟文,被投错了地点不说,γ位面和α位面何止相差十万八千里啊,那甚至不在一个维度,想要重新回到γ位面,所耗费的能量,高低能让小系统做一百个任务赚到的,全搭进去。 因为它们是独立运营的,并不能从穿越司主系统中购买,而做的任务又不是收集能量,唯一能获得能量的方法,就是小世界被拯救或升级后,反馈的那一点点功德值。 也就是说,安孟文想要回到自己穿越前出生的位面,高低得做完一百一十个任务,要是任务失败,就得再往上加。 别人顶多十几个,他一下子增加十倍,这也就算了,关键,噗哈哈哈,金手指还乱发,发了还收不回来。 苏叶饶有兴趣,“系统,你能查到之前那三个任务的情况吗?” ——叮,编号γ宇宙位面红楼小世界,任务对象:林如海;任务目标:子嗣传承,林黛玉健康幸福无忧一生;金手指:听懂花语。 ——叮,编号γ宇宙位面花神小世界,任务对象:陆小凤;任务目标:治好花满楼眼睛;金手指:杂货小超市。 ——叮,编号γ宇宙位面年代文世界,任务对象:知情;任务目标:拯救妹妹。破坏男女主阴谋,成为最伟大的物理学家,完成父亲未完成的研究;金手指:古华夏文化精通。 “咳咳,咳,”苏叶差点笑死,所以这子系统金手指一次也没发对过,是吗? 在红楼世界需要古文化精通,穿成林如海,考个科举啥的手到擒来,能让任务者省很多事。 而在花神小世界,应该是神医金手指,再不济那个听懂花语也行,学会医术后,采药也能更方面,更了解药性,说不定还就真找到治好花满楼眼睛的方法。 杂货小超市适合年代文,先期可以生活舒服,后期兴许还能买到物理相关资料,再不济高中课本,让任务者有书学习,考上大学学物理,结果金手指是古华夏文化精通。 这要任务不是成为物理学家,那当个文人或者历史研究者,也能功成名就了。 真难为安孟文了,也不知道他都是怎么完成的。 这会儿她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精致到不可思议,还自带柔光的脸,怎么看怎么搞笑。 哦,对了,估计长得这么完美,也是娱乐圈金手指自带的。 现在已经用掉了,等他穿越到娱乐圈世界,就只能碰运气了,万一是长的很差,郁郁不得志的人发布的任务,那成为影帝之类的还有希望,至少演技可以磨炼,全能偶像?噗! 她又想笑了,全能偶像的标准本就包含了好看这一条,先天条件就缺失,后天怎么弥补啊,难道还能去整容不成? 那肯定是不行的,完美的偶像怎么能是整容脸呢。 现在苏叶再看安孟文,就是妥妥的大怨种。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几分本事,至少本身非常努力,不然任务完不成。 光第一个任务,穿成林如海,他就需要努力读书,考科举中探花,至少和原本的林如海差不多,要不然怎么娶到贾敏,完成任务? 林黛玉之所以是林黛玉,就是因为她是林如海和贾敏所生,外家也必须得是贾家。 换个人来,是生不出林黛玉的,而绛珠仙子也只会投胎到贾家女儿肚中,成为贾家的‘外孙女儿’。 这都是没办法的,有些事能改,有些事改不了,不这么投胎,绛珠仙子压根不会下凡。 既然安孟文第一个任务完成了,就说明他作为林如海的一生是极其成功的,也就是说......一个不用培训,完全可以直接上岗的打工人,get! 还是超有能力,超能干,且经验丰富的打工人,哈哈哈! 苏叶这边笑的开心,都快乐出花儿了,而人群中央的安孟文,只剩下苦笑。 他再一次坚定拒绝,“感谢姑娘厚爱,但某已有了心爱之人。” “我可以等!”那个白族姑娘倔强的站在那里,看着安孟文的眼神炽热深情,其中的情意仿佛能灼烧融化一切。 然安孟文的心是钢铁做的,完全不为所动。 但怎么说呢,偶像在粉丝眼里,自带柔光,严肃的表情被看成温柔,坚定拒绝的声音,却仿佛温柔的安抚,明明是拒绝的话,听在耳中,和鼓励没什么区别。 安孟文很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可这该死的偶像光环,是真的能找事。 他眉头一皱,突然用深情款款的声音道,“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瑰姿艳逸,柔情绰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他的声音温柔缱绻,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包含了无尽的爱意,那是对心爱之人才有的深情,感情较之白族姑娘还更深邃一些。 ‘咔嚓——’苏叶仿佛听到某颗心破碎的声音。 不得不说,某人是懂得如何让粉丝破防的。 瞧瞧那姑娘,一脸的伤心加不敢置信,以及我的偶像塌房了的绝望。 噗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呢。 安孟文眼见白族姑娘如此,再接再厉,“她不仅貌美如花,还才华横溢,会写诗作曲,吟诗诵词,会做生意,有见识......” 白族姑娘‘哇’得一声哭出来,转身推开人群跑了。 “哇!”这是围观的人发出赞叹声,“真有这样的人吗?” “哇!”苏叶也想赞叹,他这是按照薛宝琴的标准描述的吗? 见终于把示爱的姑娘哄走了,安孟文没好气的挥挥手,“散了散了,县衙门口,围在这里看热闹,像什么话。” “没有没有,我们是来询问种植药材的事,”当下就有起哄,不承认自己在看县老爷父母官的热闹。 “是啊是啊,大人,您说那种植药材真的可行,我们这里土地面积这么少,种粮食都不够的。” “你们懂什么,药材都生长在山上,种植自然也要按照药材生长的环境科学培育,那种统一种在地里的,药效就差了,”说起正事,安孟文严肃了几分,认真解释道。 “药材最好的种植方法,就是在哪里发现了某种药材,就在它附近多种植或者移栽几株,让一颗变成一片,虽上山下山麻烦了点,但能保证药性,也可以卖个更好的价格。” “确实,我们这边前后左右都是山,只要细心操持,可以种出许多好药来。”有人听完恍然大悟,忙跟着发表意见。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采,”有人不解道。 “采药多危险啊,我们这里的山这么高,低处的还好说,高点的你敢去吗?” “可种出来不会被人提前采了吗?”这年头百姓的素质也就那样,药材能卖钱,又种在深山老林里,人家指不定就偷偷采了。 “这一点大家尽可放心,县衙会拿出方案来,现在先散了吧,”安孟文摆摆手,事情要等他先做好预案,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再去实施。 种药材,还是根据药的习性去种,有些药一种就得三五年,确实得慎重。 但这是他在考察了五元镇及周边山林环境后,给出的最好致富方案。 这里就相当于山中小盆地,气候舒适,水源也有,奈何良田不够,凡是占土地的作物,一律排除。 而果树,说实话,那个周期更长,保鲜更是大问题,虽然有水路通往外界,可水道在某一段变得狭窄,只能供中型船只进入,大批量运水果,需要的船就太多了。 且时间又长,估计等运到目的地,水果烂了一半。 那么其他的呢? 比如松墨,安孟文又不是傻子,外面变化那么大,他早就明白,肯定是穿越者在搞事。 且这个穿越者有大志向,或许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同为穿越者,他因为跑错了世界,在这里倒是没有任务可做,那就不去碍别人的事了。 松墨这玩意儿,说实话,到后面会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看这位穿越者的动作就知道,他是要进行大刀阔斧改革的。 这意味着什么?首先教育就得改,普及教育是肯定的,那么简化汉字,弄出简体字,再发明好书写的铅笔和钢笔,就是必然的选择。 松墨只会成为某些爱好者的收藏品,而不再是读书人的必需品。 现在又不是后世,一切以实用为主,欣赏收藏这种,只要几位手艺高超的匠人,做出名品来就够了,为其他百姓带不来任何利益。 至于穿越者都知道的那些配方,什么高产作物,香皂水泥啥的,对方一定能搞出来。 这就意味着竞争,安孟文很确定,对方已经发展十多年了,势力早就不可小觑,和他抢生意,五元镇这些‘淳朴’的百姓,肯定抢不赢。 那么,有什么是能长期为百姓带来收益,成为本地支柱行业,又获得另一个穿越者支持并扶持的呢? 安孟文想到了药材,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会生病的,药材的重要性,也就比粮食差一点点。 在读书期间,他也一直关注另一位穿越者的布局,发现他眼光长远,着眼于大局,但药材这一块,还没有认真涉略,不是没想起,就是人手不够。 且就算涉略了,也不会在乎多一处优良的药材生产基地。 毕竟药材这玩意儿,是可以存放的,有些放的年份越长,药效还越好。 因此药材绝不会嫌多,只会嫌不够。 五元镇四面环山,且恰好处于秦岭以南,山体又高,在这里什么样的气候都有可能形成。 只要仔细寻找琢磨,就可以找到适合各种药材生长的环境。 当然了,这是一个长期细致的活,不仅需要懂药材的人寻找指点,也需要提前和住在山里的原住民打好招呼,并带着他们一起致富。 不然人家不知道你上山干什么,搞破坏怎么办? 这次他去白族的寨子,就是想寻找懂药材,善于种植的人,并与对方达成合作。 谁知道就被这个寨子里的姑娘看上,眼巴巴跟着下山来,还当众表白。 安孟文抹了一把脸,在心里狠狠吐槽自己的废物系统,“你可真会给我找罪受。” ——叮,收到投诉,是否自检? “有用吗?”他内心咆哮,已经自检无数次了,要是有用,早就好了,不用等到现在! ——叮,收到投诉,是否自检? “......你除了这句,还会说别的吗?”安孟文好无奈,都是系统,怎么他身上这玩意儿,和父亲的相比,差那么多呢? 人家虽然不出声,也从不发布任务,但好歹还帮父亲带着老家的楼房穿越啊,外带隐藏安保功能。 他呢?他呢?这垃圾系统就只会坑他! ——叮,收到投诉,是否自检? “......算了,”安孟文的声音充满了无力,他和傻瓜系统计较什么,有这力气还不如回去写计划书呢。 “噗,”把安孟文和子系统的对话听了个完整,苏叶又又又忍不住笑了,“我说系统啊,你们投放出去的子系统,就是这种傻瓜模式?” 这是几万年前就淘汰了的傻瓜机吧? ——叮,检索到系统损伤率超过20%。 行吧,不是零度技术不给力,是这子系统出问题了,所以才这样的。 安孟文驱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猛然发现还有一人站在那里,眉目如画,面如冠玉,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纵他穿越好几个世界,都未见过如此风采人物,不由愣了一愣。 然而更叫他惊奇的,是自己竟然听到了对方和系统的对话声。 “所以......您是那位,”任务者? 苏叶微微一笑,抬脚走向他,上下打量,然后率先走入县衙中,“演技不错。” 安孟文脚步一顿,脸上露出痛苦面具。 谁愿意要这样的演技啊,这不是逼不得已嘛! “啧,”苏叶轻笑,“你也别难过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安孟文自然知道,对方既然找上门来,就代表一定有事需要他去办,不然还能是来叙旧的吗? 他没有这么天真,毕竟自己都躲到这山坳坳里了,对方还能找过来,这情报网......想想就叫人牙疼。 苏叶要是知道他想法,肯定......会不动神色,引导对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然后兢兢业业为她办事。 毕竟有些穿越者是真的懒,想尽办法偷懒,比如......她?咳咳! “你先说说你这系统都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修到何种程度,我们才好来谈交易不是?”苏叶啪的一声展开扇子,脸上露出笑意,看笑话的意味很明显。 但安孟文不介意啊,脑海里只有“能修好”三个大字,以及一排感叹号。 这是什么神仙大佬啊! 他恨不得纳头就拜,抱着对方的大腿求照顾,“大佬,救救我吧!” 他是真的被傻瓜系统和垃圾金手指折磨的不轻,就说听懂花语吧,可不是只听得见花这么简单,而是花花草草的声音都听得见。 且这些声音都很细嫩,不认真去听,就是周围一群嗡嗡声,像蚊子一样围绕着你360度循环播放。 他当时,恨不得直接聋了算了,哪有金手指是这样的? 这是金手指吗?简直是精神折磨! 再说那个杂货小超市,在武侠世界,一个卖搪瓷缸子,蛤蜊油,红语录的商店有什么用? 还有这个该死的偶像光环,他要不是顶着这破玩意儿,怕被当成妖孽,也不用蜗居在此。 苏叶:...... 还是很想笑怎么办? 她忍了又忍,才没当着别人的面笑出声,“你这光环一开始就这样吗?” 按理来说,这情况肯定属于不同寻常的那一种,她的人应该查出来才对。 安孟文摇摇头,“一开始就是站在人群中,容易成为焦点而已。后来随着我考上秀才,举人和进士,才渐渐变成这样。” 偶像系统嘛,当然是偶像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被大众知晓,金手指光环就越有效果。 一开始他只是普通学子,一个靠后妃扶持起来的小家族家中不起眼庶子,谁会注意到他啊。 在学院里也是如此,只是随着课业优秀,被夫子和同窗看在眼里,当然也引来一些嫉妒的目光。 但这些人不愧是四书五经熏陶出来的,君子风度十足,即便嫉妒,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提出比试。 而他生怕比试多了,会更加耀眼受人瞩目,找了各种借口拒绝。 很多偶像不就是在综艺上打败其他人,大放异彩才越来越出名的吗? 为此,他甚至悄悄放出小道消息,他是家中庶子,备受打压,如果优秀的名声传出去,可能连科举的机会都没有。 都是大家族出来的,谁还不知道内宅那点事,当即就明白了。 即使有个别不明白的,也会在同窗的提点下,了解嫡庶的区别。 在这种事手段下,他仅仅获得了一些同情分,倒也没在任务进度上增加多少。 可等到考完秀才,获得解元,这种光彩就比较难遮掩了。 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会试算着分让自己成为第十名,而殿试第九名。 前十名可以不用参加庶吉士考核,直接授予官职,前三名是皇帝亲自任命,剩下七人就需要自己走动了。 而他知道,魏夫人和魏家不会再让他出头,安家看在宫里的贤妃和二皇子份上,也不敢狠得罪魏家,他的前程基本注定,必定是去穷乡僻壤。 可穷乡僻壤不代表与世隔绝,在知道另一穿越者存在后,他就知道,离交通信息网建立,也不会太久。 那最好的选择,就是这种与世隔绝的山坳坳里,属于三不管地带,周围只一些各民族杂居,几乎不与外界沟通。 这个沟通,不是说百姓们进不来出不去,而是五元镇独立于府城之外,离府城隔着一整座山脉,述职都只需要三年或者五年一次。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再苟三五年。 可如果能解决的话,谁还不向往个星辰大海? 安孟文一脸的急切,“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把这金手指斧正了,不,改成穿越后根据实际情况发放也行。” 提前发放,然后发错了还不能回收,也太欺负人了! “其他的呢?比如定位功能?”苏叶忍笑道,肯定是定位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跑到这个位面来。 “要!”安孟文狠狠点头,他还想完成任务后,回去给老爹养老送终呢。 “唔,矫正金手指使用规则,发放时间,以及定位修复这三样嘛,还有别的要求吗?比如让傻瓜系统恢复智能?”苏叶询问。 “不用了,”安孟文抹了一把脸,“我可能付不起你工钱。” 错误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把傻瓜系统收集的能量耗干净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来购买维修服务,那还是省着点花吧,能不休就不休。 “那好,系统,连接γ系统RY7344834号系统,开启维修功能,维修目标就这三项。” ——叮,开启维修......维修中......维修结束,共维修三项,维修进度3%,目前完整度81%,耗费二十六万星币。 安孟文听到这声音一愣,“我没有星币。” “我知道,”子系统并没有和主系统联系功能,自然不会装载星币交易程序,“这钱我帮你付了。” 安孟文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系统,发现原本灰暗的按键亮起,尤其那个金手指卸载功能,实在叫他惊喜。 他迫不及待的按下卸载,三秒之后,头顶的偶像光环消失,整个人顿时少了那特别吸引人的气质。 好看还是好看的,就是不再吸睛,让人移不开眼。 安孟文见到效果简直立竿见影,当即狠狠挥一挥拳,“太好了,您说,需要我做什么,义不容辞!” “那就当我的宣传部长好了,你那光环还挺好用的哈哈哈,”谁能否认偶像对粉丝的影响力呢。 只要他顶着这光环,那说什么,粉丝们都觉得是对的,如果错了,那肯定是他们的理解有问题,偶像怎么会有错?错的是全世界啊! 苏叶觉得,在这个世界,打造这样一个全能偶像,专门为她的政策和改革做宣传,比薅来996有用多了! 安孟文:...... 他一脸错愕,不敢置信,满身抗拒,“不不不......” 他都快被偶像光环折磨疯了,动不动就有男人女人来向他大胆示爱,偏怎么拒绝都不行,想了无数方法,往往这次有效,下次又不好用了。 他是受够了,这光环! “要的要的,”苏叶满脸笑容,忽悠其人来,极为诚恳,说的话也动听,要不是那笑容满是不怀好意,安孟文就真的被忽悠答应了。 “你想想,这次你只是意外穿错了世界,可定位系统矫正过后,你还是要按部就班穿去娱乐圈世界做任务。到时候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那在有金手指的时候,还不努力锻炼自己的能力?万一穿越的时间,就是改变剧情的重要节点,可没机会让你重新学习啊。” “正好这辈子,你没什么事,做我的宣传部长,既能还我恩情,又可以锻炼演技,一举两得,是不是这个理?” 安孟文:...... 你说的好有道理,然而但是,他真的不想戴啊! “况且我又不是让你一直盯着这玩意儿,只是在宣传或者上台发言,劝说别人的时候使用,其余时间,完全可以卸载。工作和生活分开,我不是那剥削资本家,不会要求你996的。”苏叶好言相劝。 安孟文勉强接受,知道自己人情欠大发了,不行也得行。 “再说了,也不是叫你现在就用上,还是需要等几年的,”苏叶给了一个宽限的时间。 听到不用立马上岗,安孟文长舒一口,无奈道,“行吧,几年?” 苏叶略微沉吟,“把这里打造成药材基地,你需要多少长时间?” “如果有技术和资金支持的话,三年!”安孟文肯定道。 “好,那就三年,我会让人给你送人送钱,你尽快安排好这里的事物,三年后回京找我述职。” 三年时间,她差不多也游历够了,是时候去京城搅风搅雨了! 458 第四百五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72 在五…… 在五元镇意外收获了未来得力干将, 苏叶很高兴,但也没多待, 只看完安孟文写的计划书后, 就动身离开了。 说实话,她都想扣下安孟文不让走了,这么能干又没啥要求的下属, 要能带着穿越该多省事啊。 她暂时没这个本事, 某些大佬倒是可以,能带着自己看中的人一起穿越。 比如那位购买空冥石的大佬,他和诡异定不是一个物种,在一起总不能谈柏拉图恋爱吧? 一起穿越就是最好的选择,能重新选定身份, 然后各个小世界秀恩爱去。 可惜了, 系统小气吧啦的,不肯帮她对子系统动手脚。 遗憾叹气, 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苏叶带着春景春来往四川盆地而去,穿过大巴山时, 春景和春来竟在晚上守夜时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她挑了挑眉,从帐篷里出来,走到火堆旁,往里面添了几根枯树枝,淡淡道,“出来吧。” 深林的夜晚黝黑不见天日, 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浓黑如墨,飒飒作响的树叶声,让本就惹人心生惧意的环境更添几分恐怖。 然苏叶头也不回,手里拿着烧了一半的枯树枝, 随意拨弄,“怎么?还要我请?” 这时,一道透明如梦似幻的白色身影凭空出现在半空,皎如春花,媚如秋月,蛾眉颦皱,泫然欲泣,声音轻灵宛若空谷清风,“星君,太虚幻境警幻拜见星君。” 盈盈下拜的姿态如娇花照月,楚楚可怜,“还请星君饶了小仙一命,小仙知错了,再不敢了。” 她是真能屈能伸,眼角已沁出泪来,好不惹人怜惜。 苏叶挑眉,“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男子,不吃你这一套吧?” 警幻表情一僵,垂下头低低啜泣,“是,小仙自知罪孽深重,愿偿还补偿她们,星君......求您了,小仙修行不易,不然也不会生了这等龌龊心思。” 说完,她竟真跪下来,对着苏叶的方向磕头,“只要星君肯放过在下,愿献出一切赎罪!” “哦?”苏叶挑眉,淡淡道,“你说的一切是太虚幻境吗?我已把她毁了。” 警幻哽了一下,表情瞬间扭曲,可很快又换上了忏悔羞愧模样,“是小仙鬼迷心窍,被那里面的恶意污染了心智,竟生出心魔来,多亏星君毁了那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也算救了小仙一命,这些谢礼还请收下。” 苏叶哑然,还真是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人才啊! 安孟文要有她这程度的厚脸皮,早就享受万丈光芒带来的快乐了,而不是苦兮兮躲在山坳里不敢露头。 苏叶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你受伤了?”还不轻,不然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向一个毁了她全盘计划的人赔罪,早就打上门了。 警幻浑身一僵,缥缈如仙如烟雾的身形都略微不稳,声音颤巍巍道,“这都是我的报应,谁让我心志不坚,被那怪物诱惑,犯下滔天大罪。” 苏叶:...... 这TM真是个人才! 都说到这么透了,她还能装傻充楞,好似自己真不是故意的,纯粹被迷惑了。 可惜苏叶不是那些被美人一哄,就上头放过对方的人。 “既知道错了,你打算拿什么东西来偿还我的损失?”好吧,苏叶是可以看钱办事的人,警幻毕竟是仙界有点地位的女仙,应该有些家底吧? 警幻错愕,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当即欣喜万分,抛出一个储物戒,“这是小仙全部身家了。” 那储物戒到了苏叶手里,她神识往里探,竟遭到了屏障反击,不由冷冷扫过去。 警幻吓得一激灵,“小仙太过着急疏忽了,这就解除禁制。” “嗤,”苏叶笑她装模作样,打量谁看不出她存心试探,或者也想叫苏叶被储物戒上的禁制伤到。 毕竟苏叶在‘仙界’再怎么厉害,此时都是凡人,神识肯定比不上身为女仙的警幻,她下的禁制,如果苏叶强行去解开的话,真可能受到禁制反击,进而受伤。 然苏叶是什么人,虽然没有飞升仙界,可她的境界早就到了,只是觉得仙界没啥意思,还不如凡间热闹呢。 毕竟很少有仙神界像这个世界的仙界那样,规矩深严,每个人都必须按规则行事,不允许一丝一毫的违制。 就好像提前设定好的NPC一样,每个仙人各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得违背。 警幻到真是个异类,在这种程序化管理下,竟敢生出那样邪性心思。 要是她真的借太虚幻境突破了修为,那乐子就大了,仙界必引来大动荡。 一切皆有因果,警幻利用那些恶灵修炼,心境也在不知不觉被黑暗邪气所浸染,最终成为魔头一般的存在,给这个世界的仙界,造成巨大灾难。 唔,突然有点想看是怎么回事? 她可是对那种规规矩矩的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在突破后窥得仙界天机,就直接打消了去仙界看看的念头。 实在那地方机械的像程序化,想想都让人忍不住打寒颤,太可怕了。 要是有个警幻这样的搅屎棍,说不定就能看到女仙堕落成魔,然后在仙界闹个天翻地覆的场景。 可惜了,红楼小世界只是依附琅嬛仙界一个不完整世界罢了,甚至不能成为独立个体。 琅嬛仙界一旦出事,红楼小世界的凡界也必然出事。 苏叶没有那拯救或升级的任务,但不代表她愿意自己曾经待过的世界,消亡在茫茫平行宇宙中。 里面那一个个鲜活的人,都是她认识并付出感情的。 像林黛玉,林玄玉,陈景轩,林如海夫妻,金陵十二钗,戚十一,谁愿意她们至此消失啊! 或许在别的地方,还有红楼的平行世界,但那都不是苏叶经历过的。 因此即便不是她的任务,她也不会让红楼小世界出事。 言归正传,苏叶境界到了,只是懒得去那种没意思的仙界。 而她的神识,不仅有系统保护,经过几个世界的穿越,以及按照《如一神经》上的方法修炼,早就超过了本境界的水平。 举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说警幻的神识只是一桶水,而苏叶至少是一条小溪,差距可想而知。 苏叶完全有能力直接戳破警幻下的禁制,只是这样做,储物戒里的东西会自毁。 这惯来是防止杀人夺宝的好手段,把东西放在储物袋和储物戒指,一点都不保险,只要等级比你高,实力比你强的人,都可以不经过你的允许打开。 那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杀人夺宝更是常态! 于是为了安全,会在储物袋和储物空间里安装能毁掉里面一切东西的功能,只要禁制被强行突破,就会毁了里面所有东西。 你敢抢,我就让你什么都抢不到。 苏叶和她虚与委蛇,不就是为了得到她储物戒里的东西,不然直接出手灭了,一了百了。 见为难不了她,警幻又开始识趣起来,主动解开禁制,让苏叶顺利接手里面的东西。 苏叶扫了一眼,有许多奇花异草,占了半数以上,然后是各种灵器和宝器。 可怎么说呢,这里面的东西档次都差了一些,显然不是警幻全部身家。 她把奇花异草和各种果实药材全都移栽进空间里,剩下的全部卖给系统。差不多一千万星币左右。 不是那些宝器灵器不值钱,而是它们的功能太单一了,能飞行的不能用来攻击,能打架的不能防御,这种的在别的仙神世界,不过消耗品罢了,直接抓一把扔出去,为自己逃跑拖延时间。 苏叶似笑非笑,“我耗费巨大,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就拿破烂打发我?” 说完,一丝灵力无声无息的钻过去,直直插入警幻周身结界。 她用神识来见苏叶,自然不敢不做准备,而这结界是她自认为最有效的方法,即便苏叶不答应和解,也无法对她做什么。 能和解就最好了,她也怕对方将这件事捅出去,天帝惩罚于她。 为此,她拼着被剥离太虚幻境造成的重伤,也要借着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的分身下凡,就是希望妥善解决此事。 然而她完全低估了苏叶的能耐,对方不仅神识强度强过自己,就连那数万年龟壳打造的结界,也被对方轻易刺破了。 苏叶微笑,“糟了,那灵力我竟然收不回来了,要不直接解散咯?” 警幻大惊,面露惶恐,“不要!” 那灵气堵在那个口子,还能让结界起作用,一旦消散,她神识的气息就会暴露在天道之下。 本就没有本体帮忙阻挡天雷,神识离体后,一劈就散。 正常的仙都是如此,何况她这种浑身罪孽的。 警幻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抖机灵了,果真把所有的东西献上来。 这次足足五个储物戒指,里面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 苏叶点点头,全部交给系统。 这个琅嬛世界还是小了点,没啥好东西。 ——叮,共计一亿三千六百万星币,是否交易? “交易吧,”苏叶觉得自己飘了,一亿多交易额,她竟然觉得稀疏平常,唔,这就是大佬的感觉吗? 那她是不是也能随随便便送人一颗明净石? 不不不,拜家要不得! 苏叶面上露出和善微笑,“你回去吧,这次的事就算了,我不会泄露。” 警幻闻言,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终于肯放过自己,忧则自己什么都没了,攒了几千年的身家啊,就这样全没了。 而她还身受重伤,不知道多久能养好! 好在,她已经提前给自己准备好了安全的地方,暂时不用担心雷劫找上来,等她找到洗脱罪孽的法子。 届时......她一定要叫某些神仙好看,真以为她警幻好欺负吗? 坏了她的好事,还敢敲诈勒索! 警幻面上感激盈盈下拜,眼底深处暗波涌动。 苏叶假装没看见,一点点把灵气收回来,让结界修复如初。 警幻松了一口气,没再做多余的事,和苏叶拜别后,就消失了。 森林重新恢复平静,然后不过一小会儿,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就急急忙忙出现,“星君,您为何要放了她?您不知道,这警幻仙子甚是狡猾,且报复心极重。等她身体恢复,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您!” 苏叶瞥他们一眼,默不作声,此时两人已不再是和尚道士打扮,而成了蜈蚣和蟾蜍的虚影。 显然,为了帮警幻仙子过来见她,他们付出了极大代价,再过一会儿,这两具分身将会彻底消散。 “星君,警幻死不足惜,您想想那些可怜的花仙们,她们在警幻的控制下,备受折磨,还有绛珠仙子,好好的成了仙,竟要被警幻如此算计!” “行了,”苏叶淡淡打断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把她神识偷渡过去,就是为了让我灭了她的神识,这样你们二人的本体,就可以安枕无忧了,代价不过是分身消散,修为降一点罢了。呵,想算计我,也找个高明的法子。” 两人顿时又缩小了一圈,几乎维持不住虚影。 “想要借刀杀人,也要看你们能付出什么代价!”她嗤笑,这两人,她之前好心提醒,竟真以为她好蒙蔽,利用到她头上来了。 既如此,不从他们身上扒下一层皮,她这个商人倒是不合格了。 蜈蚣和蟾蜍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几步,似乎一有不对,立刻逃跑。 苏叶没管他们,慢悠悠道,“警幻已经想办法说服我了,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剩下你们,与其在这里忽悠我,不如回去给自己的本体收尸?” 她语气轻飘飘的,和善极了,可听到两人耳中,不亚于九级大地震。 完了! 两人脑海里同时飘过这两个大字,他们怎么忘了,警幻心狠手辣,行事果决,这会儿估计已经找他们本体去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星君!星君救命了,求求您救救我二人,”想通了这点,两人肝胆俱裂,不敢再耽搁,立刻求着苏叶救命。 “是啊星君,我们为您做牛做马,马首是瞻,还请救我们一命!” 苏叶扔下树枝,搓了搓手指,把本就没有的灰搓走,一语不发。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不大出血不行了,于是一人拿出一份材料,“这是制作分身的材料,只要用神识炼制一番,再滴上一滴心头血,就可以制作出一具分身,有本体十分一修为,行事思想完全受本体所控。” 苏叶接过查看一番,发现许多材料都不认识,干脆让系统扫描。 扫描的结果让她满意,果真是制作分身的。 且系统标价八千万一份,两份就是一亿六千万。 “行吧,”苏叶高兴收下,脸上却勉为其难道,“看在我们没大错的份上,这次我就帮你们一次。” 她神识一动,捏爆了隐藏在警幻乌龟壳里的雷霆符。 这是之前灵气戳进去时,顺便带入的,一直用灵力隐藏起来,回收灵力的时候,也没有收回来。 这雷霆符的效果,可谓最低级的,只能发出一道微弱的雷击。 但这就够了,有了这道雷作为引子,天道一定能感应到警幻神识所在,降下雷罚。 那乌龟壳能挡攻击,可挡不了雷劫,毕竟谁让她神识离体,雷劫自然从物理攻击,淬炼身体,变成魔法攻击,直接淬炼灵魂了。 那乌龟壳哪里挡得了无孔不入的雷电! 这也是为什么鬼修一般很难成仙,实在这一次次雷劫,太要命了。 “轰隆——”漆黑的天空响起轰鸣,只听到雷声,却见不到雷电。 三人都知道,那是遥远的天宫传来,犹如天道法旨,向众生宣布对罪孽的判刑。 跛脚道人和赖头和尚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分身也彻底消解了。 不过要苏叶说,他们这口气松早了,真以为天罚降临,能饶过他们本体去? 只不过两人毕竟罪恶没那么大,不像警幻身死道消,但打入轮回,受历劫之苦是要的吧? 天道一向公平,那些花仙们遭受了什么,助纣为虐的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也要经历什么。 这一晚,真正受益的是苏叶,不仅消灭了随时会反扑的敌人,还顺手赚了一个亿,外加两份制作分身的材料。 这东西虽不是可遇而不可求,却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她打算得空了,就为自己制作一具,不为别的,能多出一条命来,还能帮忙打理空间。 另外,苏叶歪了歪头,她是不是可以培养培养分身,让她为自己996? 错失了好用的安孟文,还是好遗憾的说。 想了想,还是算了,分身也是她自己,让分身996,不就是压榨自己嘛,还是把自己分成两份干两份工,啧,资本家都不敢这么狠心的。 在雷声结束后,春景和春来突然醒来,见到苏叶坐在火堆边,吓了一跳,忙请罪,“奴才/奴婢有罪,竟在守夜的时候睡过去了。” 苏叶严肃点头,“吸取教训,这次就算了,只罚你们一个月月钱。” “是!”两人松了一口气,暗暗打起精神来。 月钱罢了,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主子没怪罪就好。 苏叶当然不会怪他们,这也不是他们的错,至于罚钱,也只是让他们安心罢了。 这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他们继续赶路,再没发生什么。 一路上游山玩水,寻访古迹,拜访各地学子,与人论道谈学问。 在游玩之余,她也会时不时关注一下各地的风土民情,以及她做的那些改变对百姓们生活的影响。 和五元镇这个闭塞的地方不一样,川蜀地区的百姓因为长江的缘故,和江南联系紧密,并不比京城接受新事物时间晚。 在这里,她已经看到了各项改革带来的变化,比如大街上用水泥铺路,比如行走的百姓都穿上了鲜亮的衣裳。 随着棉纺织的发展,染色等工艺也得到最大限度的改良,染了各种颜色的布也越来越便宜,普通百姓都买得起。 加上这种技术漂染出来的布料,不容易褪色,洗个几十次都没问题。 加上有肥皂加持,百姓洗衣服不用再捶打,也能洗得很干净,换衣服就勤了。 既然换了干净衣服,那没道理不给自己洗干净,对吧? 半年多时间,蜂窝煤已经普及过来,这种廉价又省力省柴火的方式,一经推出,立刻受到广大百姓的欢迎。 商人都是精明的,在西北发现这样的商机,立刻带到各个地方,偏制作方法是公开的,你看到商机,别人也看到了,那为了抢占市场,他们只能打价格战,越便宜越有人买。 或者和苏叶在西平府实行的那样,买够一定数量的煤炭,或者赊够一定数量,就送专门的炉子。 生火成本一下子降低了,那多烧一点热水,把自己收拾干净一些,就变成一件不那么麻烦的事了。 因而苏叶打眼看去,大街上不再像以前灰扑扑的,许多人佝偻着背,低着头含胸往前走。 一眼看去就很鲜亮,精神头瞧着都不一样了。 这样的变化从巴蜀一直蔓延到南邵,到这里就变成另外一个画风了。 这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彩云之南就像是落入人间的仙境,无论景致还是环境,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可此时的南邵人却没那么好相处,或者不应该说南邵。 南邵已经是百年前的称呼了,这地界曾诞生一个名为南邵的国家,有四五百年历史,一直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国。 后来前朝确立正统,可南邵自诩良臣,不愿意臣服前朝皇帝,当时整个中原内忧外患,也顾不上这偏远的南方,毕竟离中原实在太远太远,还隔着难以跨越的高山。 等到王朝稳定下来,有时间对付南邵国了,人家早就分裂成三个小国:大长国,天兴国和大义国。 不是同时确立的,前后相差十几年,但三国势力相差无几。 从中原出兵本就困难,南方多瘴气,士兵不适应,加上崇山峻岭,行军困难,前朝派了军队来征服,结果半年一点战果都没有,士兵却因为疫病损失了一半。 前朝皇帝及时止损,不再进攻,反而采取拉一打一策略,让三小国互相内斗,给双方制造了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得不说,搞阴谋阳谋,那些读书人一套套的。 经过前朝一百多年,加上本朝一百来年的努力,南邵已成功分裂成七个小国家,且常年处于不安定状态,因为总是被下级夺权。 国主,权臣,其他官员,以及被压迫的百姓,始终蠢蠢欲动,动荡不安。 哦,你要说为什么每次都会出现权臣? 现在没有,可以立马培养扶持一个嘛! 实在不行,还能撺掇平民们造反呢,反正这里也没多少人受儒家忠君爱国思想,加上国主和权臣官员为了加强自己手中的权势,强权统治,还明争暗抢对方的势力和人,搞得民不聊生。 加上小国与小国之间从未停歇的战争,这小小的南邵之地,一直上演着七国争雄的戏码。 也因此,在美丽的彩云之国,到处是剽悍的战斗。 这不,他们刚进入昭班地界,就看到一伙人在械斗,从衣着打扮可分成三拨人,混战在一起。 春景和春来目瞪口呆,“这是第六起了吧,这次是为了什么?” “上次是为了抢水,上上次是发觉对方偷了自家树上的果子,上上上次是两个寨子的首领看上了同一个姑娘......” “这次,是为了获得粮商会的承包合同,”苏叶观察了一下,轻笑道。 南邵啊,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武德充沛成这样,不拉去打仗真的白白浪费了他们的天赋。 是的,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这里已经形成了和温润气候完全不一样的彪悍作风,不服就是干。 日常口角,没吵赢就动手,自己不行就亲戚朋友,整个寨子一起上。 反正打架嘛,习惯之后也不过是日常运动罢了。 加上南邵是天然的药材基地,这边传统的蛊医在治理外伤方面,更是技术精湛,越发助长了好斗的风气,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粮商会在这里开展工作极其困难,起初是想像东北一样,先圈地,然后请当地人来做工。 当工人给够保障,还旱涝保收,正常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总比他们自己辛辛苦苦种粮食,结果除了自己吃,大部分要上交,积攒不下任何财富好吧? 像女真人和东北平原上其他少数民族,一开始再强硬再警惕,渐渐也被腐蚀了。 庄子越来越多,被圈走的土地面积也越来越大,却几乎没什么人闹事。 除了戚家的影响力在那,也因为如果女真人自己愿意,也可以动手圈地,开荒嘛,谁来开都一样。 需要技术,种子和化肥,甚至是售卖渠道,都可以找粮商会合作,汉人不骗女真人。 毕竟,驯化他们,让他们从渔猎民族转换成好管控的农耕文明,也是粮商会一直悄悄在做的。 经过这些年的润物细无声,他们已经被狠狠拿捏了,当然了,日子比之前好过何止百倍。 可这一套到了南邵,竟一点用都没有。 这里气候宜人,条件得天独厚,实在是再好没有的粮食生产基地。 然而但是,当地人不配合啊,他们逐渐培养起来的好战基因,让他们从不会安分下来种地,今天你惹我一下,明天我惹你一下。 有了外来人,他们先是围观,然后一个看不爽,直接冲过来抢。 是的,看不惯就抢,从国主到普通人,看上你东西抢,心情不好找人发泄也抢。 南邵湿热,而通常这样的地方,要么性格温吞,要么性烈如火。 温吞的人已经在常年的战斗中,失去生存空间,也失去留下后代的机会,剩下的都是烈性之人,被天气一激,更是安稳不下来。 好在粮商会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发展的,里面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包括搞政治的,包括武力值不俗的侍卫。 那些搞政治和商业竞争的,基本心都脏,在他们共同努力下,七个小国之间频繁发生战争,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 男人是可以上战场,不服就是干。 可老人,女人和孩子怎么办? 以往都是扔在家里,要是自己打赢了,那他们也跟着享福,要是输了,就只能沦为对方的奴隶。 可现在不同了,粮商会是加入本地的新势力,不是来‘拆散’大家的,而是‘加入’大家,带着‘公平和爱’而来。 粮商会的宗旨一向是‘救助妇女儿童,关爱老人。’ 于是在发现那些老人,女人,孩子受的罪后,立刻展开救援与互助工作。 他们主动派侍卫去保护那些战败被波及的弱势群体,保证他们不会成为敌人的奴隶。 介于粮商会侍卫们强大的武力值,先进的武器,源源不断的人员补充,还真救下了一个又一个只剩下老人妇女儿童的寨子,救了‘无数人’性命呢。 可救只是一时的,怎么保证接下来侍卫们走后,敌人不再卷土重来? 侍卫们总不能一直待在他们村庄或寨子里,对吧? 怎么办呢?那就签约吧,不算卖身契,却也签约十年或二十年以上。 你来为我们工作,在我的庄子里,有侍卫巡逻保护,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且你这是‘奴隶’契约,属于私有财产,不再是哪国国民了,不需要再向国主缴纳各种赋税。 庄子给你发的工钱,就是你自己的,等解除契约后,可以全部带走。 在安全的庄子里待了几天,老人和女人顿时不愿意离开了,这里可比朝不保夕的日子好多了,即便他们儿子男人回来也是如此。 干相同的活,收入多一倍不说,还不用交赋税,庄子上还有各种福利,生活可真美好啊! 那些男人呢?自己父母,妻子,孩子都在庄子里,他难道还能一个人待在外面啊。 庄子为了保障里面人的安全,可是不允许任何一个外人靠近。 当然,里面人可以出去,只是不工作是要扣钱的,你可以出去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每天出去? 加上庄子又大,从住的地方或工作的地方,走到大门口,需要时间不少,半天全浪费了。 于是男人们也坚持不住,一个个跟着进入庄子。 而这些人在侍卫的看管下,慢慢变得没那么爱用拳头说话了,那种屡教不改的,不好意思,要么直接被赶出去,要么加入军队吧,庄子可以推荐你去参军,这么喜欢打架,不如去参军博前程? 要是当上军官了,就是一家人逆天改命,再也不是国主,权臣和大臣们可随意拿捏欺压的对象了。 就这样,粮商会就在各个国主的眼皮子底下,招收了一批又一批的老人和女人做事,听话的男人留下来,不听话的送走,渐渐也算站稳了脚跟。 可那句话怎么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们用计谋和金钱开路,使劲挖各个国主的墙角。 可有时候墙角也没那么好挖,这些南邵人啊,或许是自然条件太过优渥,养成了懒散的性子。 对于劳作并不积极,每天早上起来做一个时辰农活,太阳出来了就回去休息,等下午太阳下山前,再慢吞吞去干一会儿。 就这劳动强度,他们以前没有饿死,真是这里环境好,种子撒下去就能发芽,不缺水,地里的肥料还足。 实在不行,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野果野菜,野物蘑菇等,上山薅一把也就够一天吃的了。 加上常年战争和互相抢来抢去的攻伐,导致谁也存不下物资,不定下一刻就要被人抢走。 既如此,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的粮食明日再说。 两百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说说的,即便告诉他们,现在安稳了,你可以努力为自己攒家底了,想改变也很难。 因为工作效率极为底下,再好的条件都要被浪费掉,粮商会逼不得已,施行了责任承包的方法。 也就是不再统一劳作了,把地划分成一块块,等收获了拿粮食来换钱和物质吧。 不是干一年就吃一年,从不多攒嘛,那就给他们上奢侈品。 像金银首饰,漂亮的布匹和衣服,千里迢迢运来的玩具,精致而昂贵的。 南邵人好享受,老人喜欢烟草茶叶,男人喜欢酒,女人喜欢衣服首饰,孩子想要玩具,且有了更好的,就看不上差一点的。 于是他们总算积极了一点,花了更多的心思在耕种上,让自己有更多产出,好获得那些更贵的商品。 东北人家底越来越厚实,而南邵人越来越漂亮,好吧,这也算是地域特性了。 根据这一特性,各种奢侈享受的商品,远远不断从中原,江南,乃至海外运来,销量竟然也不比富裕的京城和江南差。 于是粮商会再次顺应局势转变而改行,成了奢侈品商人。 他们不再购买土地圈庄园,而是置办下各式各样的店铺,甚至还专门安排了人走商,势必要把本地从国主到平民的钱都榨干。 眼前为抢夺承包合同而打起来,是因为有些需求量比较少的作物,只会交给一个寨子,或者一个村子种植,价格也会相对高一点。 且有些作物,比如果树,种下去就可以源源不断产出,所费不过人工罢了了,可比种粮食一年两三次轻松多了。 因此这些看似比较好的承包合同,抢的人自然多了。 按照南邵的规矩,打吧,打赢了哪方获得合同,其他人无条件退出。 武德充沛啊! 苏叶饶有兴趣,如果从这里拉起一支军队,用本地人能否征服那些分裂的小国家? 459. 第四百五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73 苏叶…… 苏叶三人从川蜀一路过来,最先进入宜宾安,盘踞在这里的是叫越西的小国,往东一点更大的地盘是朱提国。 在汉朝时,这里统称为益州,一直都是中原王朝节制云贵高原各民族的要塞。 等到南邵国建立,把这里纳入版图,又对中原称臣,于是这里又属于南邵,但因为传统,一直由汉人掌控,中原朝廷向这里派官员管理和驻军。 由于其地理的特殊性,官员时常换人,但驻军却是同一人掌管,不过军队里的士兵是从荆楚调来。 等到南邵国分裂,中原也战火不断,顾不上南边,这一地就分裂成一个小国,就是之前提到的三国之一的大长国,后来又分裂成越西和朱提。 大长国内汉人居多,统治者就是那在此地驻军的汉人军官,刚开始是三国中发展最好的,可传位四代,出现了一位奢侈享受的国主。 为了能过上奢侈无度的日子,他横征暴敛,不把人当人,于是西边雪山一代各民族就反了,想要推翻他的统治。 然汉人政权毕竟具有先进性,虽然这些本地人擅长打战,最终还是输给了大长国的军队,但他们也没有服气。 正好云贵高原上的地形被高山切割的支离破碎,很难聚拢,漫长的历史中都是各自为政,即便形成国家,也都是散装的。 于是当初反抗的民族首领高莫就带领剩下的各族人,往西翻过目梁山,在雪山脚下建立了国家,叫越西。 而大长国的国主因为他们的反抗,死在了战场上,军队权力落到了权臣崔家手上,他们扶持幼主登基,然而一连三任皇帝都不长寿,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不过二三十年,崔家崔格叔取而代之,成立了朱提国。 崔家虽然姓崔,但并不是汉人,也是本地少数民族的一支,只是他们已经汉化好几代了,和真正的汉人没什么区别。 朱提国施行的制度,是照着前中原王朝设立的,但为了分权,也因为是窃国,崔格叔需要拉拢国内其余忠心前大长国的势力。 于是他设了一个三家分权的模式,崔家是国主,另外还有权臣高家,魏家,和赵家。 这种方式倒真让崔家的王权稳固下来,大家不再想着大长国的事,而是坐下来一心争权夺利。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向西征讨越西国,有一次直接俘虏了高莫,只待瓦解其余小部落,就可以统一了。 然而就在这时,越西出现了一个猛人段兴阳,直接带着剩余部落杀了来,把高莫又抢了回去,甚至还勇猛的直逼朱提王城。 要不是他们士兵是真的少,粮食也供应不足,就真的要灭了朱提了。 可人手和粮食不足,段兴阳也只能望朱提而兴叹,带着剩余士兵回去了。 此一战消耗了两国有生力量,甚至十四岁以上的男子都上了战场,回来的不足一半。 这也让两国都没机会南下,与下面的天兴国大义国掰一掰手腕。 段兴阳回去后,直接成了越西的大英雄,又掌握了军权,士兵都服他,相反高莫的威望下降了一大截,即便依就是国主,可国内的权柄已到了段兴阳手里。 好在段兴阳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就是抓着权柄不放。 越西形成了一个略微有点奇怪的格局,高家稳坐在国主的位置上,而段家掌握军队和一部分政权,成为越西国第一大权臣。 在越西,你可以得罪高家人,但绝对不能惹段家。 而高家的王位继承,得看段家的脸色,看他们愿意扶持哪一位,而不是国主决定哪一位。 这一格局沿用至今,高家是明面上的国主,段家是实际意义上的掌权人。 段家现任家主段明辉是个贪财好色之人,没有大局观,眼里只看到段家的利益,甚至隐隐有取高家而代之的野心。 粮商会一进入越西,就把段家的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更是对段明辉宠爱的美人进行了投资,让她帮忙说话。 在这位美人的帮助下,粮商会一共在越西建立了三个大小不等的庄子,收拢妇女儿童老人两万多人,青壮三千人。 其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千人,以各种方式,越过东边的朱提,进入了宋将军的水师。 哦,在朱提招募到的更多,足足五千人,很大一部分是汉人。 他们得知粮商会是中原来的,天生就具有好感,在帮忙安顿家眷后,毫不犹豫答应招募,和越西人合到一起,在海南秘密训练了半年,就登船去了太平洋某岛。 这其实并不算是水师正规部队,其实属于苏叶的士兵,作用嘛,见仁见智。 是成为海上航行家,还是某岛上的开拓者,亦或者海盗?总要视情况而定,但作为配合宋将军作战的编外人员,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强悍。 因为这个,这些年从南邵源源不断招了许多兵,人数超过了五万有余,但还远远不够,会持续向外输出。 原本苏叶这样搞,很容易让本地只剩下老人,女人和孩子,毕竟南邵本就地广人稀,七国加起来也没多少人。 可与此同时,他们还往这里运人,像倭国被占领后,大部分俘虏都被运来此地,还有朝鲜半岛,越南的万象人和占人等。 有很多都是未开化的民族,仍处于原始部落,派人把他们弄来,先运到更需要发展的云贵高原来,等这里的土地都消化了,再慢慢往更南边扩张也不迟。 这其中粮商会的功劳只有一小半,大部分还是大楚各地权贵,以及那些海商们干的。 他们跟着粮商会行动,获到了好处,东北平原的庄子,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轮到南邵,想也不想就跟进,甚至无师自通各自去攻略七国国主和权臣,从他们手里买下大片大片的土地来。 然而问题来了,云贵本就地广人稀,在高原上,且高原再生高山,一山叠着一山,崇山峻岭绵延不绝,买下的土地大部分是山地,能种植粮食的地很少。 怎么办呢?不能买下来就直接放着浪费吧? 继续跟着粮商会学,当初他们就是盲目跟进,现在发现问题了,还是得闭着眼睛跟。 粮商会在购买土地的时候,特意选了许多山区,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适合种植果树,茶树,或者鲜花等,还有能榨油的棕榈树,以及经济价值相当重要的橡胶树等等。 至于粮食,只种本地的占城稻,味道口感很差,但产量高,还能做到一年三熟。 而这些粮食,也仅供本地自给自足,不往外卖。 也就是说,粮商会在此地说是庄子,其实就是一座座山,以及山下一大片地方。 这些山下土地可种植粮食,实现庄子上劳动人口的自给自足,而剩下收益的大头,是从经济作物来。 其余人发现了这个,一时间有点傻眼,但也没办法,钱都花出去了,毕竟是人家七国的地盘,想买下一大片土地,多少是都要出点血的。 于是他们只能向粮商会买技术,买指导,甚至买策划案。 借着这机会,粮商会给他们的地盘以及种植的各种经济作物,制定了一个完整的规划,让大家都处于一个大框架内。 而这个框架的基本原则,就是每种作物都有三个及以上的势力种植,不能形成垄断,互相制衡,但又都是大规模种植,形成产业化。 如此一来,南邵这地在商业上的布局基本完成,但碍于不稳定的社会环境,和处于别国的统治下,经济活动进行的并不安稳,时不时出现战乱和抢劫,以及偶尔发生的疫病,导致这里长期只看到投入,产出却有限。 即便产量增加,眼见要赚钱了,又担心那些统治者看到好处,就想要抢走,于是不得不花重金招募侍卫。 因而在南邵投资的,除了粮商会,其余人大部分没有盈利,而粮商会也是因为本地人喜好享受的缘故。 用那些奢侈品,从他们手里换走大量明珠,翡翠,玳瑁,犀牛角,象牙等珍惜商品。 这些在中原,自古以来都是昂贵的奢侈品,这才造成了贸易顺差,赚的盆满钵满。 其他投资的人倒是有心跟着做,可惜他们人手实在有限,不像粮商会已经是庞让大物,人才众多。 虽然还叫粮商会,可内里早就变成了真正的商会大联盟,且也一直有在孵化各个部门,扩大规模。 这次派往南邵的,就超过了一万人,从高层决策人,到中层管理人,再到最低一级的货商,过来前都经过培训,对此地了解,不说了如指掌吧,至少心中有数。 许多还学会了当地不少方言,沟通交流不成问题,买卖自然就好谈了。 其余投资人可没有这份远见,不知道南邵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南邵的具体情况,就连势力格局,都是一知半解。 就这样,他们怎么和粮商会争夺生意? 于是为了投进去的钱不打水漂,就只能听从粮商会的安排,接受他们的管理,听从指挥,也顺便得些庇护,都是中原来的,守望相助吧。 索性这里乱归乱,但他们是带着好东西来的,又打点得当,大麻烦倒也没有。 唯一的问题就是人手实在不够,这个不够到了空缺十分之九。 在东北圈地,那是能多大就多大,越大越好,前期投入少,只要荒地开出来了,后面就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顶多隔几年出一部分钱,用于兴修水利上,其余完全不用管。 于是尝到了好处的人,就把好处全占光了,其余人只能眼红。 等到粮商会在南邵有了动作,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跟进,甚至抢在粮商会之前,购买了大片土地。 因为他们笃定粮商会一定做了完全准备,不会出问题的。 这倒是不错,要是没有全盘规划,苏叶怎么可能把培养起来的人才,白白牺牲了。 现在到处都要用人,不仅粮商会主体,东北,大漠,海岛,百越,乃至还没有打下来的西域都用得上他们呢。 培养一个人才需要十几年工夫,但折损一个人才,只需要瞬间。 为保障进入南邵之地人的安全,不仅计划要做全面,侍卫更是用上了精锐。 这样的充分准备之下,才让他们一进来,就形成了国中国的格局。 一个个庄子,就像一个个坞堡,让那些国主权臣无可奈何。 可他们想到了开头,没想到结果,那就是土地虽然得到了,可人却少之又少。 地是好地,规划后的经济收益,怎么看怎么让人眼馋,前途一片光明! 就是吧,没劳动力实现这美好愿景,叫人难受不难受? 资本是野蛮的,即便是号称儒家弟子的那些当官之人,面对自家利益的时候,也会把仁慈抛到一边。 于是人口买卖大兴,反正这原本在大楚也是被允许的,只要套上一层遮羞布,就可以假装看不见其黑幕下剥削的本质。 可大楚的百姓终究有限,随着大家生活水平提高,尤其是粮食价格降低,卖身为奴为婢的人一下子少了六成,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别说弄到云贵高原这种瘴气遍地,气候多变的地方来劳动了,不半路病死都算好的。 那怎么办呢?买战俘,买其他国家活不下去的人,不管什么人吧,只要能干活,怎么都好。 有需求,自然就有买卖,商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且他们也大胆,从海上,从越南,甚至天竺那边,购买或掠夺,总之弄来了许多人。 填补了一部分云贵高原人员不足的问题,至少能让各个庄子按计划运行起来。 而粮商会因为有自己的侍卫,敢于和国主们抢人,把女人老人和孩子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他们家中的男人自然也跟来了。 挑出精兵送到海上去,剩下的留在各个庄子,训练成侍卫,加入侍卫中。 而庄子上干活的,就成了购买的奴隶和本地女人和老人。 越西三个庄子,护卫超过了五千人,其中一千是粮商会带过来的,剩下四千都是本地人,经过正规化训练后,已经成了一支合格军队。 别看这支军队人数少,在越西完全够用了。 苏叶检查了一下他们的实力,就随着商队去了越西的王都高王城。 这座城池建在雪山脚下,利用三面的高山形成天然屏障,只有一面有个缺口。 按常理来说,只要守住这个缺口,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事实上,这城的防御四处是漏洞,以为背靠雪山就万事大吉,但事实上,从雪山翻越而来,也不是没可能。 历史上蒙古铁骑就穿越雪山,先攻打大理,借此双面夹击南宋,虽损失惨重,却也成功了。 这就意味着,雪山能下来人,而一旦从这里攻破,就是出其不意,势如破竹。 当然,苏叶没打算真刀真枪干一场,她打的是扶持国主高迪与权臣段明辉相争的主意。 段明辉好攻破,随便一个计谋就能让他丧命,麻烦的是掌握在段家手里的军队。 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名为越西**,其实早已被养成了段家的私军。 这支军队的人数差不多两万,这在小小的越西国,已经是了不起的数目了。 再多一点,越西也养不起。 苏叶亲自去了一趟军营,试探他们的整体实力,发现这支段家军,就是六支军队组合起来的。 其中四支掌握在段家族人手里,段明辉手里一支,侄子段庆一支,还有一位堂叔和一位族侄,剩下两支是两个部落首领,都是段家女婿。 其余人都要听从段明辉这个家主及国相的调遣,统一性还是足的,战斗力嘛,各个身体素质都很强悍。 只是他们习惯了有事直接勇上去,靠气势和冲劲压人,没有所谓的配合,也没有战术战略。 就这样的,苏叶的五千侍卫,完全收拾的了。 可她没打算让自己的侍卫出面,五千对两万,就算训练的再好,也难免伤亡。 她还是很爱惜自己手下人的,以后这些将会是她统管本地的正规军,不能损失在这里。 苏叶的计划是,说服高迪去找朱提国合作,当然不是朱提国主崔家,而是魏家。 朱提国情况和越西类似,也是权臣当道,高家,魏家和赵家瓜分了国主权利。 但因为三家分权,三角永远最稳固,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还真就只能供着崔家。 和越西高家不一样,崔家这个国主位置稳定,并且还有一点点权力。 且现任国主是个端水大师,在位三十年,平衡了三家的势力,致使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 于是他们只能依赖国主这个明面上的正统,以至于崔家撕开一个口子,再次握住了一部分权柄。 但雄鹰终有老去的一天,朱提国主也一样,他已经老了,且从去年就开始生病,断断续续,一直没好过。 国主有四个儿子,分别拉拢了三家参与夺嫡。 毫无疑问,等某家支持的王子上位,另外两家就只有面临被打压的命运,越西的段家独大,也会在朱提上演。 朱提高家和越西高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不是一个民族,只是汉化的时候,选了高这个姓氏而已。 朱提高家手里有军队一万五千人,且朝中高家占据高位族人三十六人,培植的势力七十多人。 朱提魏家在军队人数上超过高家,在两万人以上,但朝中大臣并不多,只有高家的一半。 而朱提赵家就是最弱的一方,军队人数只有一万人,但赵家有一个其他两家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分别和高家魏家,以及国主崔家联姻了。 现任国主第四个儿子,有两个是赵家女所生,族姐妹两分别生下两个儿子,毫无疑问,赵家应该是扶持这两位王子的。 但扶持谁呢?这是个问题。 谁都想自己的亲外甥登上王位,然后自己跟着鸡犬升天,成为赵家家主。 于是赵家先分裂成两派,这进一步削弱了赵家的势力,偏他们又各自和高家魏家联姻,有姻亲支持,另外一家也不能吞并了赵家去。 但不管怎么样,赵家女生的王子,夺嫡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弱一点,除非其余两位兄弟都死了。 而高家和魏家相比,自然是高家的赢面大一些,因为他们支持的是大王子,而老国王也看好大儿子的能力,比弟弟们强。 老国王手里有一支五千人侍卫,且还掌握了底下三位家主的罪证。 选择继承人时,完全可以先拿出证据,把其中一位家主搞下去,在这个家族选出新的家族之前,就把王位继承人确定下来。 这是国王最大的底牌,也是其余三家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 很明显,有了国王的加持,高家有点稳坐钓鱼台的意思,而魏家和二王子想要获得老国王的认同,就需要拥有功绩。 或者拿下最后一家赵家的支持,但这是不可能的,赵家本身就分成两派,一派被他拉拢了,另外一派肯定会倒向高家。 很难说这是不是赵家的生存之道,永远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左右横跳。 且目前朱提国内尚算安稳,没有大的功劳让他去获得。 南边的国家实力和朱提旗鼓相同,二王子想通过魏家掌握的军队,去打赢,无异于天方夜谭,魏家也不会跟着他白白牺牲。 那么越西国就成了他唯一立功的机会,如果是平时,二王子和魏家可能还要想想,这么做值不值。 可现在成王败寇的当口,又有越西国主的主动求援,只要能打赢,就有机会压过大王子,成为国主最得意的儿子,实在不行,还能抢下越西国地盘,自立为王。 而越西国有两万兵马,他们也有两万人,甚至还能悄悄向赵家借兵,打赢完全没问题。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进可攻退可守,不干可惜了。 苏叶不相信他们能忍住这种诱惑,真就乖乖等着大王子和高家上位,然后他们被清算打压。 所以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怎么说服越西国主高迪。 “高迪的消息调查得如何了?”苏叶询问。 “都调查清楚了,越西国主有野心,奈何实力不够,死死被段明辉压制着。为了拉拢段明辉,把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嫁给了段明辉为妻。且他后宫被段家女把持着,宠妃也没出头之日。”春景汇报道。 苏叶翻开资料,细细查看,高国主的两个女儿相差二十岁,大女儿是段明辉第一任妻子,生下两个儿子后去世。 两孩子落到继妻手里,被养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而段明辉也不管,对继妻的儿子比较看重,差一点确定为继承人。 可在六年前,这继妻和两子全部暴毙,第三任妻子就是才十三岁的小公主。 嫁过来五年,生下一个两岁奶娃娃,也就是说,高国主想要通过掌控段家血脉,夺回权力的梦想破灭了。 相反,国主的位置一直牢牢被段家把持着,高迪是段家女生的,他的后宫中有六位段家女,生了十三个段家血脉的孩子。 无论到时候段家选哪一个,都留着段家血。 高迪手里无兵,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只能借助外援,至于担不担心越西会彻底被吞并,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还操心得了这个? “段明辉现在的宠妾,是不是高迪宠妃的亲侄女?”苏叶发现资料上显示,高迪一直以来都宠爱一位姓向的妃子。 因为段家女占据高位又都有子的缘故,这位向妃只是普通的侍妾,却备受宠爱。 只是她命薄,怀孕六次皆流传,传闻说是因为自小学舞蹈身体不好。 但苏叶一眼就看出其中猫腻,恐怕是段家那些妃子动的手脚。 其实除了段家女生的王子公主外,其他女人生的活下来很少,只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这两个女儿还都嫁给了段明辉,两个儿子一个病弱,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看着就糟心。 但凡高迪不是想要自己儿子的命,就不敢选他们成为下一任国主。 当然了,他也没这个选择的权利。 而向家其实并不是家族,是雪山上一个白皮肤种族,人数很少,以前是被吐蕃人从北边掳来的,只几个人逃出来,躲在深山里,成立了一个小部落。 后来和越西接触后,被发现这个部落里专出美人,都是那种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深邃的异域美人,漂亮是真的漂亮,且能歌善舞,妩媚天成。 于是这个部落就成了越西国贵族们美妾的来源,渐渐的,他们原本的向达克斯族,就变成了向姓的越西人。 高迪喜欢向家美人,段明辉也喜欢,身边来来去去受宠的三个美人,都来自向家。 而最近最受宠的一个,就是一位向姓美人,也是粮商会拉拢的对象。 “是,她们是亲姑侄,”春景立刻道。 苏叶沉吟一瞬,“让我们这位向美人给她姑姑透露消息,段明辉已经选定六王子为继承人,打算弄死高迪,扶持六王子上位。” 六王子是段茉荷生的,而段茉荷是段明辉亲弟弟的女儿,两人血缘是最近的,选她儿子合情合理。 高迪一定会相信,进而恐慌起来,这时向妃再提出进言,让他去寻求朱提魏家的帮助,惶恐之下,高迪一定会答应。 只不过,“向妃会帮忙吗?”春来不确定道。 向美人已经被他们收买成功,这女人看重金钱,只要给钱,让她做什么都肯答应,何况只是送个消息罢了。 可向妃不一样,他们也不是没接触过,油盐不进的,很难接触一个人。 她真的会按照他们的计划走? 苏叶站在山顶,向西边眺望,仿佛看到了那远在天边的雪山,以及雪山上翩翩起舞的美人,“会的,但凡她想要为自己报仇,同时摆脱向家人的命运。” 从资料上能看出,这个民族自带傲骨,不然当初也不会拼死逃出来,又在严寒的雪山上待下来,要的也不过是自由安稳的日子。 可越西国破坏了这一切,让他们族内的女子成了玩物,甚至有些长相好的男子也不例外。 这位向妃,流产六次都能迅速爬起来,没有就此沉沦,性格如此坚韧,可见心中自有坚持。 相信有机会,她一定愿意报复段家人,乃至整个越西国。 “派人去说服她,不用拉拢,把结果摆在她面前就是了。”苏叶如是吩咐道。 事情果然像苏叶预料的那样发展,这位向妃在得到承诺,事情结束后,就帮助向达克斯族迁居,至此不会再沦落为玩物后,就答应了这场交易。 她在高迪国主身边待了近二十年,对他的脾性性格了如指掌,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他,给远在朱提的魏家写信。 而朱提这边,也有幕僚悄悄向魏家建议,要不提前发动兵变,先制住国主,让他下令封二王子,然后提前解决高家家主,让他们先乱上一乱,好趁虚而入。 实在最近这段时间,随着国主的身体越发虚弱,对大王子的倾向性一目了然,魏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不动就意味着即将跌入谷底。 魏家主正犹豫呢,三家谁不知道谁啊,他想提前动手,难道高家不会提前防备吗? 成功的概率不大,即便成功了,也可能面临高家和赵家的围追堵截。 他正纠结着,这时,越西国主的书信到了,请求他们带兵支援。 魏家主顿时高兴了,和心腹合计来合计去,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于是他去说服二王子以退为进,先对国主表示自己支持父王的决定,推出继承人争夺,但他也想保住自己的命,请国主同意他攻打越西,要是成了,就可以在越西再立一个朱提国。 都是自己的儿子,即便国王更看好大儿子,觉得他比二儿子聪明,不会轻易被高家拿捏,于是选了大王子当继承人。 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让二儿子出事,但夺位到这个份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放过敌人。 他本已经做好了放弃二儿子的准备,谁想峰回路转,二儿子打算带着魏家军队离开,好事! 不管成不成,至少能保下一条命吧? 于是他大力支持,甚至说服高家主和赵家主同意。 这个节骨眼上,高家不会反对,走了更好,未来整个朱提国就是高家说了算。 而赵家则想要分一杯羹,于是也派了几千人,打算跟着去捞点好处。 人多一点,赢面就更大些,二王子和魏家没道理不同意。 就这样,在上下都支持的情况下,这支朱提军翻山越岭来到越西,和高迪国主接头人汇合后,直扑段家军营所在的方向,先灭掉了侄子段庆这一支,再灭掉了段明辉的族叔。 这下子,段家手上的军队,就和两个部落的首领持平了。 高迪国主趁机说服两位首领,在段家忙着调兵防御莫提军的时候,倒戈一击,直接杀了段明辉及两个段家领头人。 主城内,高迪利用手里仅存的两千侍卫,包围了段家族地,杀光了段家血脉,包括他两个女儿生下的孩子。 一时间血流成河,段家上下近千人,全部成了刀下亡魂。 然而高迪没有等到莫提军拥护他,两国达成友好邦交关系,而是二王子血洗王庭,自己成为了越西新的国主。 因为之前越西人自相残杀,他带着魏家两万多人轻而易举就攻破了越西王城。 至此高家走下历史舞台,高家血脉也所剩无几。 姓向的美人们倒是无声无息逃了出去,和族人一起,迁到了粮商会的庄子上,成为普普通通的契约工人。 他们可以通过劳动,获得生存资源,以及尊严,再也不用担心被强取豪夺了。 而在越西,二王子没坐国主多久,就被魏家赶下了台。 魏家人在收拾赵家派来的几千人后,就毫不客气的杀了二王子,取而代之。 这几乎没掀起任何水花,军队都是魏家人的,王子不过国王给他的一点粮草罢了。 仅靠粮食掌握一支有主人的军队,怎么可能呢。 而这消息魏家本打算封锁,他们想等到朱提老国王死后,无暇顾及他们再公布。 可惜的是,这消息早在他们攻城之时,就已传回朱提,包括提前‘预知的’二王子的死亡。 高家得知窃喜,这样是不是就代表了,他们可以顺势灭了魏家,收回越西? 于是疯狂撺掇起老国王失去儿子后的仇恨,而赵家损失了几千人,还什么都没捞到,也非常不忿,赞同高家提议,必须把越西打下来。 本以为保下二儿子,结果却是送他去死,老国王对魏家的恨意达到了顶点,且他也觉得高家和赵家联手,一定能打过魏家,于是同意了。 朱提再次集结军队,这次高家出兵一万,赵家出兵七千,顺便在国内征兵六千,两万多人开往越西。 别看高家只有一万,但那可都是精兵,赵家更是倾巢而出,必须拿下越西,不然绝不罢休! 站在高高的峰顶,目送山脚下军队蜿蜒向前,越过山峰,跨过河流,春来笑道,“这次,公子要谁赢?” “我赢!”苏叶微笑,那五千侍卫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460 第四百六十章红楼潜龙在渊74 盘泽是…… 盘泽是距朱提主城两百里外的一座中等山峰, 山下有一块小小的盆地,两条河流从盆地穿过,夏季容易河水泛滥, 把盆地冲积成沼泽泥潭。 这些泥土非常肥沃, 适合水稻种植,且一年三熟,还能在稻田养殖一些稻花鱼。 但夏季河水泛滥的问题必须解决,粮商会在考察后, 决定挖一条河沟,把两条河流汇聚到一处, 再打通一条山脉,把河水引入山脉下的地下溶洞,把溶洞变成出水口, 从另一个方向引出去后, 连通六盘水。 而六盘山的上游中段,就是粮商会最大庄子所在地, 也是秘密训练私兵的地方。 溶洞打通后, 河水漫过地下洞, 变成了水道,从那个庄子到这里,坐船只要五天功夫, 中间不用下船。 也就是说, 运送粮商非常方便! 这样的便利条件, 这块盆地和周围山林自然被买了下来, 因为离朱提主城实在近,朱提国的人也很不放心,甚至还派了人混进来, 专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粮商会表现得光明正大,什么都没干,只打通了溶洞,明面上是把河水引入到底下,通过这个方式排出去,把沼泽变成良田,然后就在这里屯田种地,而周围的山也开发出来种果树。 盆地面积不大,调过来的人只有三四千左右,其中还有几百是老人和孩子,他们跟着亲人一起过来,干不了重活,就帮忙照看果林,和散养在林子里的家禽。 剩下每个人分几亩地,一年种三茬水稻,几乎相当于一整年都在忙忙碌碌,几乎没力气干别的。 而因为地形特殊,周围都是山,只需要在几个山顶安排护卫,最多不超过百人,就可以保障这盆地内的安全,以至于连护卫都不需要多。 得知这情况后,崔国主和另外三家顿时不慌了,要不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可溶洞打通后,船造好,随时可以在这里驻军,且粮食住所都不缺。 现在苏叶需要,立刻就可调过来五千人,至于那些朱提派过来的探子,要么早就被收买,收买不了的,也不知不觉清理了出去。 这里早就固若金汤! 三天后,士兵集结完毕,由魏斌带队,他是这群护卫中的领头羊,体能非常好,脑子也灵活,在立功后,就被推荐去苏叶在海岛上的军校学习了两年,现在该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魏斌集结完队伍,对于这支自己训练后,有模有样的军队还算满意,点点头,让他们原地站立,等候指示。 他则小跑爬上半山腰的哨岗,“公子,队伍集结完毕,请指示!” 苏叶看他,上下扫视两眼,“参与了两次海战和海岛抢夺战,感觉如此?” 魏斌一愣,立刻回答,“回公子,一次海战是琉球的海军,他们不满我们占领琉球的城头堡,想要从海上抢回去,被我们设伏截下船只。另外一次是西班牙舰队,他们装备了火炮,射程远,我们差点吃亏,但很快发现那火炮准头的问题,于是将军命令大船后退,然后小舰分散快速登船,躲过炮火后抢夺对方舰队控制权。” 这件事苏叶当然知道,宋将军在信上写了详细经过。 以往别国船只配备的火炮型号,射程最高不超过1海里,而这次的则完全不一样,差不多达到1.3海里。 当时两船队相距差不多在1海里外,两艘船直接被对方的火炮击中,所幸准头不行,一个炸在船身左侧的铁板上,一个落到桅杆上。 虽然后面修补这两艘船花了点功夫,好歹没完全报废,不过也牺牲了几十名士兵。 正开战呢,士兵们自然要站到甲板上,这还是第一次,刚开战就面临这么大的伤亡。 所幸宋将军沉着冷静,立刻让左右策应向对方开炮,然后从中间的船只开始往后撤,拉开一段距离。 如此一来,船与船之间就可以灵活掉头,随时躲开对方的攻击,在确定对方的大炮虽然射程远,却准头差,笨重不好移动炮口后,他果断带着一群人,趁晚上大雾,用最原始的抢夺站方式,登上对方舰船,不仅把对方一网打尽,顺便还抢来了十二艘当时西班牙最好的舰船以及火炮。 这火炮经过大楚的匠人研究改造,已经解决了准头不行,又笨重的问题,成为他们最好的船设火炮之一。 “至于海岛抢夺战,”魏斌偷瞄了苏叶一眼,总觉得把这种事说给这位风光霁月,湛然若神的神仙公子听,有点污了对方耳朵的意思。 “怎么?”苏叶挑眉,“宋将军写给我的评语中,说你善于机变,脑子灵活,在此次抢夺战中立了大功,因此在我需要有人主持这边战事的时候,就派了你来。” 魏斌闻言,面上大喜,没想到他的评语竟是宋将军亲自写的,实在......实在太高兴了! 在军校学习一年半,剩下的半年自然就是实习,魏斌在课业中表现突出,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因此在实习的时候,安排到宋将军身边。 跟在他左右,既能学习身为将军应具备的能力,又能参与大大小小的战役。 宋将军为了给京城一个不足为虑的印象,总喜欢表现的亲力亲为,亲自带船队出发去清剿海盗,或者参与抢夺战,很少坐镇沿岸的军营当中。 日常在那主持大局的,是京城派来的协助他的副将,也是监军徐成。 这位徐将军,是太上皇母族徐家人,又娶了新帝母家的姑娘为继妻,看着似乎是两位皇帝派来的心腹。 这倒也不错,只不过这徐成是个草包,被人一糊弄,就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真相。 那些被他调配的手下,其实都是明面上听他的,背地里依旧是宋将军的死忠。 另外,这徐成还贪财,三番两次贪墨军饷,他为了拉拢其他人,或者拖众人下水,要求属下跟着一起贪。 有人作势劝过,结果被他排挤出军营,其他人只好‘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了。 就这样,每年一半军饷都要被他克扣,至于钱,一半进了自己口袋,一半进了新帝的母家。 徐家在太上皇掌权时,被称为徐半朝,算的上权势滔天。 当初太子谋逆案,徐家也搅合进去了,且是帮着二皇子打算拉下太子的。 太上皇查出来,看在早就作古太后的份上,免了徐家老少爷们的罪责,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爵位被夺,人也被圈在府里不得自由。 徐成是徐家庶子,能力平庸,原先并不受重视,成年后谋了一个武官的缺,早早派了出去。 在地方上,托庇于徐家的权势,他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一级级升到了从三品都指挥使,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没什么功劳,不过是上司不敢得罪徐家,有升迁的机会先就着他。 可等徐家出事,就把他突显出来了,太上皇一查,这家伙竟然没参与夺嫡,也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安安分分的,不错。 好歹是自己母家,不能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吧? 于是把他调回京城,可还没想好安排什么差事。 恰好此时徐家老太爷过世了,此人是太上皇的堂外祖,与犯错的亲舅舅早年闹翻,在皇子夺嫡过程中,也没参与任何事。 另外这位堂外祖还曾养育过先太后几年,当初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孩子,就想抱一个孩子过去养一养,兴许能带来孩子投胎。 正好先太后出生时,母亲因为难产过世,没人教养这个女娃,就抱去给伯母养。 后来真的带来了孩子,只是几岁上夭折了,而先太后父亲又续娶,继母为表示贤良,要求把人抱回去。 因着这几年的抚养情分,先太后对伯父和伯母都有感情,且二老没有孩子,在她进宫时,陪了一半身家给她。 当时徐家只是普通官宦人家,官位最高的就是伯父,靠自己考上了进士,娶了翰林家的姑娘为妻,也就是伯母。 伯母嫁妆加起来比整个徐家都多,又看重先太后这个侄女,干脆把自己嫁妆拿了一半以上给她。 也是有这些钱,先太后前期在宫里才没有受欺负,蛰伏等到一个合适时机,勾引皇帝生下了皇子。 因此先太后对伯父伯母很是感恩,时常挂在嘴边,进而影响到了太上皇。 在登上皇位后,他没有封自己的亲舅舅为承恩公,反而封了长房堂外租。 这让身为亲舅舅的徐大人非常不满,可太上皇觉得,堂外租年事已高,没多少年可活,爵位早晚会到舅舅手里,让一让老爷子怎么了,这可是你亲伯父。 然他没想到老爷子这么能活,一直好好的,为了安抚徐家,也为了让舅舅和表兄弟们为他办事,太上皇又封了亲舅舅承恩侯,算是给了徐家两个爵位。 老爷子年纪大了,一直颐养天年,并不参与任何事,这次去世也是高寿,整整九十二岁。 这是难得长寿之人,去世也是喜丧,又是自己敬重之人,太上皇自然在临终前看望过一回。 老太爷临死都没为徐家求情,反而说太上皇恩宠太过,莫要对徐家轻拿轻放,不然他们吃不到教训。 不知道老爷子这话是真心呢,还是以退为进,反正太上皇听完很感动,当即原谅了徐家一半。 老爷子的爵位,叫二房过继而来的孙子袭了,而这人,就是徐成。 谁让当时徐成正好是徐家没受牵连,官员最高,又最清白的呢。 从一介被打压出不了头的庶子,到家族爵位最高,甚至父母嫡兄都要仰赖的存在,徐成彻底飘了。 当然守孝期间,他没有表现出来。 等孝期结束,又发生了一事,原配嫡妻过世,只留下一个女儿。 这是还没有嫡子继承爵位,徐成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最后左思右想,选了新帝母家的姑娘,一下子就和两位帝王都有了关系。 也因着这点,在选择西南水师的监军上,两位皇帝互相妥协,最终选了他来。 刚开始宋将军还琢磨着,怎么把这人弄走,毕竟军营里的秘密太多,一不小心就要露馅。 不说别的,光是那训练的新兵,正常人都看出不对劲了。 可等徐成到来,他才发现,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草包,草包到对军营的事务一窍不通。 他以前能一次次升级,大概是上司们实在不想要这样的下属,又得罪不起,干脆让人高升送走得了。 而他可能什么都没干过,完全被边缘化,偏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管做什么,做没做,他每次都受上司表扬,升职次次有他,当然觉得自己干的很好了。 这和原著中的贾政一模一样,因为能力不足,而被闲置在一旁,可惜那会儿贾代善已经去世,贾政没了庇护,因此也没了‘升职’的可能。 看出徐成的成色后,宋将军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让下面的人随意糊弄,即便他张口要贪墨军饷,也就意思意思劝一下,剩下就不管了。 反正这支军队,也不靠朝廷的军饷过活,不说他们之前抄了多少海盗老家,就是外海那些基地,也都发展的非常好,时不时还有额外收入。 其实这些水师,都领着两份工资,一份是明面上的军饷,由朝廷出。 可暗地里,他们无论输赢,都有奖金,且是军饷的几倍到十几倍不等,打赢了自然很高,打输了也不吃亏,军饷少了就少了,没人放在眼里。 所以徐成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拉拢了所有人跟着一起贪,果真没人敢举报自己,还能把士兵们的反对之声压下去。 但身为主将的宋将军,可不能和他同流合污,为了避嫌,他还还得避出去,免得以后有需要捅出来,他这位主将脱不了干系。 不说别的,治军不严,让下面的副将贪墨军饷,就是一个大问题。 因而他基本不回军营,都是亲力亲为,有战争要上,没有战争制造战争也要出海。 魏斌跟在他身边,确实学到不少东西。 就说那次袭击某个海盗的老巢,他的机变应对就非常合适,把握精准。 严格意义上说,那并不是海盗,而是东夷国的私人武装。 东夷国地处南海的咽喉上,从这里走可以避过洋流,顺利抵达马尼拉群岛,这里有上上下下十几个海岛国。 而走另一条航道的话,就容易遇上季风和洋流,船行艰难,还容易遇上海上风暴。 可以这么说,东夷国管辖的地盘,处于交通要道,每次船只经过,都会在东夷国港口停靠。 这给东夷国带来了繁荣,也助长了他们的贪欲。 东夷国是个小国,国土面积极其有限,更是物产贫瘠,要不是地处位置特殊,压根养不起多少百姓。 后来海贸发展起来,东亚,南亚和西亚交流多了,这里就成了具有战略位置的要道。 宋将军早就想占领这里,只是这地方位置特殊,被人占了,消息很容易传到京城去。 没有万全之策前,只能放任不管。 可惜,东夷国原本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海盗,聚集起来建立的。 哪怕立国几十年了,也没忘了当初的习性。 他们看到港口那一船船珍贵的货物,内心蠢蠢欲动,可为了不得罪来往的大国,明面上不敢做什么,却在距离东夷国几十海里外一个小岛上,安置了一伙海盗。 说海盗也可以,反正他们就是海盗的后代,也是按照海盗的方式训练起来的。 可要说正规军,是的,东夷国的正规军就是按照海盗方式培养的。 他们换上了海盗衣服,打劫过路船只,这样一来,就可以摆脱和东夷国的联系了。 可是这样的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宋将军的眼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已经知道苏叶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他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比如,把海上这一片的势力全部摸透,不允许有任何遗漏,只等来日苏叶一声令下,立刻全军出击,拿下整个南海海域,接管海上安全防御。 因此东夷国的那些小心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之前东夷国人还比较谨慎,不敢打劫大楚船只,怕引来大楚国强大的海军。 可是一艘满载黄金宝石的船只停靠在东夷港口,就让他们蠢蠢欲动了。 只要截下这艘船,他们就发了,一年都不用再‘干活’。 虽然有人顾虑到大楚海军的威慑,可更多人被黄金宝石迷了眼,竟真的指使海盗去抢劫。 这下可被宋将军逮到了机会,这艘船可不是普通的船,而是来自天竺。 天竺那块土地上,目前有三个大势力争夺掌控权,其中一个想要获得大楚的支持,如果他们能派出海军帮忙,就更好了。 于是送上了整艘船的贡品,说是贡品,其实是交易。 原本这船不需要从东夷国经过,也不太需要停靠。 不过宋将军提前让人传达了错误消息,那就是台风可能要来了,而那艘船经过的海域,恰好是台风有可能扫过的地方。 为防万一,他们选择了最稳妥的路线,那就是台风期间停靠在东夷国港口。 也正是因为停靠时间长了点,上面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漏了风声,引得东夷国人垂涎三尺,哪怕知道动了危险重重,也没忍住下手。 而这正好给了宋将军理由,立刻一边派人往京城送信,一边备战。 京城果然勃然大怒,要求立刻给东夷国一个教训。 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借口,把东夷这个交通要道掌握在手里。 于是他立刻派兵包围了东夷国,花了三天时间,就把这块地盘打下来了。 而魏斌则是负责带队去攻打海岛盘踞的菥蓂岛,他们一伙人趁着天黑,悄悄靠近。 原本是打算在夜色的掩护下强攻,直接把海盗们拿下。 谁知在靠近的时候,竟然还发现了一伙人,在悄悄上岛,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人罢了,可他们各个拿着比较先进的燧发枪,这绝不是东夷国人。 魏斌当即打消上岛的想法,划着船只躲起来,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他们出来,还抬着两个大箱子。 魏斌一看就知道,那是天竺进献金银珠宝的箱子,也就是说,这群东夷国人,用那些钱贿赂了其他装备更精良的人,目的很可能是对付大楚海军。 他没做多思考,就带着人悄悄跟上那伙人,在划出几海里后,发现了一支船队。 看标识,应该是爪哇国。 也就是说,东夷国想要收买爪哇国,来对付他们大楚? 太好了! 魏斌欣喜,当即毫不迟疑,立刻派快船送回消息,自己带人一路尾随一路监视,至于那群海盗,他也没闲着,留了一队人,专门给他们的船搞破坏。 因为时间紧,只能给船底弄出几个洞来,修补需要几天时间,但也足够了,困住他们几天,宋将军自然再次派人来强攻。 而宋将军接到魏斌送来的消息,当机立断,先在爪哇国前进的路上伏击,把他们的船只击沉后,立刻以爪哇国唆使东夷国对大楚不利的名义,调转船只,去炮轰了爪哇几个港口,占领了三座海港城市,其行动之迅速,让人瞠目结舌,就好似这是他们提前计算好的一般。 至于那些海盗,并没有被杀,而是被推出去告诉众人,瞧瞧,我们可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些人贪心不足,竟敢抢到大楚头上来,那不反击,还当他们是好欺负的呢。 大楚国威不容亵渎,爪哇和东夷国都必须付出代价! 在随后的一年,魏斌以雷霆手段灭了爪哇,也震慑了南海诸国,让他们全都对大楚战战兢兢起来,丝毫不敢再起小心思。 本来朝堂对他这种行为,还是以批评为主,虽然你的目的是为了扬国威,但这动不动就灭国的做派,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们可是天朝上国,要讲究君子风度,怎能和那些南蛮计较,有伤天和。 然而到了年底,那些被震慑住的国家们,不约而同送上贡品,并表示愿意成为大楚的藩属国。 这下子没人再说话了,一个个开始夸耀起两位帝王的功绩来,什么是万邦来朝,这就是万邦来朝! 两位皇帝得意了,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功劳很大,当然了,对于擅自灭国的宋将军,也就意思意思罚了一些俸禄,私下里还是认可他做法的。 谁让这番欣欣向荣,是宋将军打出来的呢。 至于对爪哇和东夷国的处理,有人认为该按照藩属国的标准,下旨封原王室成员继任国主位。 也有人觉得该设立州府,既然已经打下来了,那就是自家地盘,正好可以作为大楚海军在南海的驻军地了,重新变为藩属国多亏啊。 可这个建议立马遭到反驳,那些海外蛮夷不通教化,设立州府还要派人去管理,实在麻烦,再说了,有了这一招,大楚海军的威名已经打出去了,想来必没人敢再挑衅,那又何必让一直海军孤悬在外。 万一宋将军居心不良呢? 总之,两方争来争去,几个月过去都没有一个结论,然而一个消息传来,让两位帝王下定决心。 爪哇国发现了许多煤炭资源,且开采比国内容易多了。 是的,煤炭,现在国内用到煤炭的地方极多,不仅炼铁和炼钢需要,就连日常生活也需要。 北边还好点,发现多处煤矿,南方就少了很多。 既然爪哇国有,用海船运输,比从北方通过河道运往南方,好似还要方便点? 再加上这地方还有许多珍贵的木材,铁木、檀木、乌木和袖木,以及其他珍贵资源。 宋将军一探查,就发现这地方物资还挺丰富的嘛,加上东夷国的特殊位置,不说别的,光港口赚的税收,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这么大的好处,难道就要因为所谓的仁义,白白让出去? 那是傻子才干的事,两位帝王一锤定音,直接设立州府,派遣官员和军队驻扎。 爪哇国面积大,直接设立了三个州,而东夷则是两府,算是互相制衡。 不过这地方听着是不错,但想也知道,要管理好刚打下来,别国人的地盘,别提多困难了,又远在海外,朝中但凡有关系的,都不愿意来。 加上那些所谓的煤和木材,价格也好像挺便宜的,比不上香料。 于是愿意来这里任职的,几乎都是没关系的。 苏叶趁机把自己人派了来,也方便和宋将军打配合,不能拖后腿,也不能往京城传递什么消息。 有了这两地作为驻军点,海军越发如鱼得水,在南海海域几乎没有掣肘。 而远在西南海岸,已经被架空的徐成还完全不知情,正因为宋将军拿下爪哇,跟着获得军功嘉奖而高兴呢。 宋将军没有获得爵位,毕竟受上面忌惮,而他反倒把爵位升了一升。 原本是降爵袭的承恩侯,现再次回到承恩公的位置,好不得意。 言归正传,魏斌在此次立功了,因为他的当机立断,让宋将军找到出兵借口,吞下爪哇,原本该留下正式加入军队,获得额外提拔的。 可苏叶这里要人,宁为鸡头,不当凤尾。 何况苏叶这里还不是鸡头这么简单,他要是真有能耐,是可以成为横扫七国的大将军的。 当然了,这个大将军有点水分,但功劳是实打实的,历练也是实打实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对魏斌寄予厚望,宋将军不会派他过来。 事情经过苏叶都知道,但他想知道魏斌的理解和看法。 能被宋将军赏识,魏斌何止高兴疯了,都快一蹦三尺高,可当着苏叶的面,他不得不收敛表情,认认真真回答。 这一场战役,前后他都有参与,包括后续的处理,宋将军如何以退为进,又如何在千里之外,操控着朝局,在朝臣们吵疲累之后,祭上大杀器。 打仗不仅打战前,也要打战后,既能收拾得了眼前的战场,又能考虑到战后方方面面,包括可能惹来的忌惮,包括算计各个利益集团的反应。 总之这是很复杂的过程,也由此让他看到了眼前这位公子的势力是如何庞大。 当时他远在关中,却能同时操控大漠和南海战役,并对京城进行引导,达成最终目的。 好了不起的手段,好厉害的心计,和眼前这风光霁月,飘飘欲仙的模样完全不搭。 一个心机城府让人胆寒,一个仿若姑射仙人让人敬仰。 魏斌恍然觉得,整个大楚就是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就没有这位渗透不进去的地方,也没有他......办不了的事! 所以在宋将军询问,他是否愿意来南邵,助公子平定这里,他立刻答应了。 此时面对苏叶的考问,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心翼翼把自己所思所想回答出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遗漏和隐瞒。 别看眼前公子一副随意姿态,坐在哨岗唯一一把凳子上,眼神看向外面群山,好似完全不在意他的回答一般。 可他就是有一种自觉,对方早已把他看穿,甚至连他想什么都知道。 这感觉莫名其妙,可他知道,这位......可以! 听完他的回报,苏叶微微回头,笑了一下,“不成熟,你离宋将军还有点差距,而这点差距,决定了你是当统帅,还是将军。” 魏斌一愣,忙低下头虚心请教,“请公子教我。” “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说说吧,接下来我想让你做什么?”苏叶不答反问。 魏斌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结论,“练兵!” 没错,就是练兵! 越西已经被她折腾没了,朱提也已经差不多了,等到高家军和魏家对上,谁赢了,自然会有当地人帮助输掉的那一方,直到双方两败俱伤,最终同归于尽。 所谓群众基础,这就是了,粮商会在当地的好口碑,让他们可以随时随地说服原越西百姓,去支援任何一方。 这四万人是回不来了,朱提国内剩下的,就是高家一万人,被抽调走精锐后,这一万普通士兵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最后还剩下崔国主的四千多人,原先是五千,一千被交给了二王子,随着他一同覆灭了,就只剩下四千。 赵家只是个空壳,不足为虑,剩下的就是一些民风比较彪悍,人数比较多的寨子。 他们未必会为崔国主报仇,但不给够利益的话,就会集结起来闹事。 对上魏斌手下五千人不敢,还不敢去骚扰粮商会的庄子吗? 不干别的,去挑衅滋事,也能让人烦不胜烦,影响生产,也影响后续的统治。 苏叶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越西和朱提,还有另外五个国家,因而这些问题得尽快解决。 这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做好了,魏斌个人能力向前跨越一大截,做不好,那她就得考虑再扶持一个人出来,和他打配合。 “如何练?”苏叶淡淡道。 魏斌几乎没有沉思,脱口而出,“先打下那三个寨子,然后以他们寻衅滋事为借口,找朱提国主要说法,国主一定会推到高家头上,反正高家本来也是掌权人,这事归他们管。高家精锐尽出,这时候不敢与我们为敌,会暂时安抚,拿出财物也好,其他赔罪也罢,我们都收下来。” 苏叶挑眉,“继续。” “但这些人是不会放的,借口让他们受到教训,拉去训练三个月,三月后,把他们彻底转化成我们的人,这样最大的问题就解决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越西那边,我还要为你拖三个月?”苏叶的语气不咸不淡,魏斌却心下一颤,低下头仔细思索。 “还有崔国王,我们偷偷联系他,说服他和高家对上,他那四千人可是精锐,对上高家一万有获胜的可能,不行我们还可以借他一点。” 苏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崔国主不是傻子,相反还有点精明,他怎么不会想到,如果这时候连高家也出事了,朱提国就彻底没人了,他不会便宜了我们去。” 魏斌自信一笑,“我会让他看到高家野心暴露!崔国王的几个儿子都出事,想来他不会放过动手的高家。” 苏叶笑笑,只给出一句评价,“落了下层!” 魏斌一愣,收敛起面上的得意,认真看向苏叶。 苏叶站起来,指向天边,“别被眼前的东西局限了视野,不能待在方寸之地,就把眼光也放在方寸之地。” “那您的意思是?”魏斌连忙询问。 “前去招降崔国主,他已经大限将至,问问他是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当这个朱提国主,还是成为我大楚的臣子?”苏叶随意抽出一页资料,递到他面前。 “你大概只看过崔国主,和三位家主的资料,并没有留意到这位大王子。这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勇士,性子有股子霸道强硬,却不是聪明的人,崔国主不会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可他没更好的选择,其余儿子都被养的懦弱了。大王子是他唯一的选择,但他心里清楚,就大王子这实力,也很难在高家的权势下杀出重围。” “那就跳出这个局好了,只是不当傀儡国主了,但以大王子的勇猛,做好一个听话的将军绰绰有余,而成为大国将军及有功之臣,不比小国傀儡国主好?他憋屈了一辈子,临到终老,也该给子孙后代谋一条坦途了。” “你先用武力折服大王子,然后去说服国主放权,把军队交给大王子,合兵到一处,和高家真刀真枪干一场!” 这样,等解决了高家,大王子就成为朱提明面上的掌权人,粮商会只不过是大王子拉拢的助力罢了。 随后大王子以朱提国的名义,对其余五国出兵,而粮商会依就在局外,立于不败之地! 参战而已,何必这么早暴露野心? 461 第四百六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75 两日…… 两日后, 朱提大王子崔珲带着十几人,进入盘泽东边五十里一座山峰打猎,而魏斌正好也在此处, 两人同时看中一头梅花鹿,一个射中眼睛, 一个射中大腿。 箭是同时插进去的,且都对这头梅花鹿造成了重大伤害, 却都没完全叫梅花鹿丧失行动力。 也就是说,不分先后手,也不分功劳大小, 势均力敌吧。 “这鹿是我先射中的!”崔珲脾气比较急,当即开口道。 “谁能证明?”魏斌不服气,当即拿箭指着那倒地的鹿,“明明是我先看见的, 追赶至这里。” 说着他就要射箭,崔珲明显不服, 立刻扬起箭, 快速射出一箭,两箭相击发出‘咔嚓’兵器碰撞之声。 “你别想着先下手为强!”他冷哼一声, 箭头转而对上了魏斌。 魏斌丝毫不惧, “既如此,那我们就比过一场, 谁赢了算谁的。” 这正好合了崔珲脾气, 立刻答应下来。 两人约定比试范围,当即带着自己的人分开去搜寻。 这座山上曾出现过猛虎,只是离朱提国比较近,常有人过来打猎, 因而倒也不常见。 两人比试的目标就是谁能猎到猛虎,谁就获胜,输的一方得磕头行礼,口喊,“我技不如人。” 当然了,要是两人都没遇到猛虎,那就比猎物的数量和难易程度。 几个时辰后,双方重新汇聚于此,崔珲得意的让手下侍卫把自己打到的猛虎抬上来,是一只足有两百多斤的公虎,“如何,你输了。” 魏斌微微一笑,轻拍三下,一个笼子被抬上来,里面竟然是活着的母虎,“它肚子里还有幼崽,杀怀孕的母兽有伤天和,我就带人活捉了。” 高下立判,崔珲脸色变了变,又青又白,嘴上却硬气,“既是我输了,给你赔罪便是。” 说着他犹豫了一瞬,跪了下来,“我崔珲技不如人。” 说完,带着手下气冲冲走了。 又两天,崔珲出现在粮商会的庄子上,表明要见魏斌。 他此行目的是回去后打听这魏斌是何许人后,知道他只是一护卫罢了,竟起了招揽的心思,于是放下面子,亲自过来拜访。 得知他的来历,魏斌一挥手,立刻出现千人队伍,手拿弓箭,瞬间列队拉弓指向他,“你可看到了,我在这一呼百应,管理的人也不少,且粮商会的大名想必你听过,还有比他们条件更好的地方吗?” 这是既不缺权,又不缺钱,崔珲又能提供什么? 崔珲想了想,一人之下的待遇,他暂时好像也给不了,自己尚且是高家傀儡呢,不由沮丧。 “当然,我崇拜勇士,给你个机会,如果能打败我,那我也不是不能被你招揽,相反,如果你输给了我,就给我当马前卒吧。”魏斌道。 崔珲脸色一变,身后人连忙想要阻止,“大王子。” 他抬手制止侍卫们的话,盯着魏斌看,只见他身材笔挺修长,看着不像力气很大的样子,但凭他能活捉怀孕的母虎,就知道非常人。 可崔珲向来敬重勇士,如果这人真能打赢自己,那好似......也不是不行! “好,不过你不得耍诈,我知道你们汉人一向狡猾,”为防自己中计,他给自己留了一个活扣。 然而但是,他现在已经妥妥上了魏斌的阳谋。 两人在演武场打了起来,崔珲是天生的武士,力气非常大,箭术也学的很好。 但魏斌却是粮商会培养了七八年,学的是苏叶拿出的正统武学,后又在军营里训练近两年,一招一式都是淬炼后的精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次出招,都是冲着卸掉对方的反抗能力去的。 纵使崔珲勇猛,也耐不住他身手灵活迅捷,不过两刻钟,就被魏斌卸去所有力道,压服在地,“可认输?” “再来!”崔珲大喊,同时全身使力站了起来。 魏斌知道他不是不服气,是打着打着摸到了一些脉门,想要继续切磋学习。 而魏斌也有意教他一点东西,让他真正见识自己的厉害,之后才会听话,如臂指使。 两人又打了整整一个时辰,每一次崔珲被打趴下,都会倔强的爬起来,要求再来一次,而他在这一次次的摔倒过程中,竟真的在一点点进步,实力比之前至少提高了五分之一。 直到鼻青脸肿,双腿打颤,他才不甘不愿放弃,被魏斌请到正堂说话。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只要不违背道义,不伤害朱提国,我都答应!”崔珲是个重承诺之人,说好了当马前卒,就不会反悔。 “这第一件,先让我见见国主吧,”魏斌微笑道。 “父王?”崔珲一愣,“我得先征询父王同意。” 魏斌颔首,“可以,”他确信崔国主一定会同意的,在见识了儿子在他手下走不过几招后,就该明白,这朱提国想要保下来,也够呛。 毕竟粮商会现在的庄子,已经遍布整个南邵,加起来得有二十几个,每个庄子上多则上千,少则几十护卫,全部集合起来,是真的想灭国就灭国。 实在不行,还有其他大楚朝臣商人在此置办的庄子,里面的护卫也可以被粮商会调派过来。 所以他该知道怎么选,打他儿子一顿,既是警告,也是提醒,该做出选择了。 果然,在听完大儿子讲完前因后果,崔国主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儿子啊,从一开始就入了别人圈套,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整个朱提国上下,都崇尚个人勇猛,如果在对方提出比试的情况下,崔珲竟然不敢出战,那更会被瞧不起,岂不是正好让高家越发肆无忌惮? “明天晚上,带他来见我,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高家,”他得会会这个人,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崔珲很听话,当即下去安排。 这时候的高家还是支持大王子的,对他暂时还没有设防,因而让魏斌顺便秘密会见老国主。 两人密探了很久,初步说服了崔国主投诚,不过他还是想要一道保证,“你们粮商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自然是横扫南邵,让这里成为我们大楚的地盘,顺便做生意更方便一点,”魏斌理所当然道,“你们成天打来打去,招来做事的人也总是不消停,我得让这里彻底安定下来,才好打理发展庄子,不然总担心有人来搞破坏。” “据我所知,粮商会只是一个商人联盟组织,你们这么做,是蓄养私兵,难道不怕大楚皇帝怪罪?”崔国主还是觉得不保险,即便对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一个商会罢了,难道还能是这些年越发强盛的大楚对手? 何况他们本就是大楚百姓,难道愿意抛弃之前的根基,来这里作威作福? 崔国主年轻时候曾悄悄跟着商队游历大楚国,别说京城和江南那样的富庶之地,就是山北边的川蜀,也把他们这里比成了不毛之地。 魏斌笑笑,“你不会以为,粮商会这样的庞然大物,背后没有根基吧?” 崔国主恍然,“你们是大楚皇室中人,果然大楚亡我们之心不死啊。” 之前只是搞小动作,是因为北方和海外的威胁没有解除,可现在看着,似乎他们已经没有天敌了。 魏斌轻笑出声,“我家主子,已经拿下了北边整个大漠,正在往西域扩张,对了,”他指指西边雪山,“上面的吐蕃,也早晚是主子的囊中物。” “那里?”崔国主想了想,“苦寒之地,有什么用?”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自己主动投诚,让剩下三个儿子,投降我家主子,成为大楚人,为主子冲锋陷阵,建功立业。还是继续顽固不化,等着我带人踏破你这岌岌可危的朱提,最后拿你崔家血脉祭旗?” 崔国主长叹一声,“早该想到的,粮商会进入朱提,本就不安好心。” “这你就说错了,我们的宗旨是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魏斌笑道。 崔国主最终妥协,答应让自家三个儿子效忠,对于魏斌提出的联合攻打高家的计划也没有异议。 另外他还提到了一个寨子的族长托布,“这是我的心腹,你可以拿着我手书前去招降,他会帮你解决另外两个寨子势力。” 魏斌没想到,竟然连这点都被苏叶料到了。 当时苏叶是这样说的,“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三个寨子与国王有关系,但朱提三家势大,且为人足够嚣张,这三个寨子能存活,还能安安稳稳作为一方势力,必定有人协助。如果是三家任何一个,他们已经可以直接投靠,不需要遮掩,剩下的小家族没有这个与三家抗衡的实力。那幕后帮他们之人,就很好猜了。” 是崔国主一直在给三个寨子通风报信,每次三家有行动,都会被提前得知,然后三个寨子互帮互助,共同与三家对抗,才存活至今。 当时魏斌还以为三个寨子的族长都是崔国主的人,公子却道只有一个,人太多容易走漏风声。 现在听崔国主这么说,竟真是这样! 他是通过托布交好掌控另外两个寨子的,而托布估计在取得另外两个寨子的信任后,应该做了一些手脚,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吞并掉。 而此时崔国主说出托布,即是希望能为托布挣一条活路,让他不要走到魏斌的对立面。 有整个大楚做后盾,这人哪里是好惹的。 另外也是希望事情早点平息,能少牺牲一点人,就尽量少一点。 两日后的傍晚,崔国主病重,命人请蛊医和高家主赵家主,准备托付后事。 两人没怀疑什么,反正国主病很重,随时都可能会死。 他们进入王宫,为表尊重,卸下了随身带着的武器,施施然来到崔国主养病的宫殿。 高家主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打压另外两家,成为朱提第一家族的机会即将到来,不免有点激动。 而赵家主则忐忑不安,时不时偷瞄旁边的高家主,只觉他威势更甚。 赵家主擦擦头上冒出去的冷汗,心里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只希望自己的计划能成功,这样赵家也能得到一块不错的地盘发展,而不是在朱提看高家脸色行事。 赵家是怎么谋划的呢? 还得应在那跟去越西的七千士兵身上,赵家自知经过之前那一次损失,他们已经不是高家和赵家的对手,什么都不做,就是等死。 于是他死皮赖脸安排了七千人跟上,明面上去讨伐魏家,好沾一点便宜。 实际上是想等高家和魏家打累了,赵家好黄雀在后。 可惜,他倒是想当那个渔翁呢,也看苏叶愿不愿意,直接让当地人伪装成魏家士兵,抓走了赵家兵两千多人,逼得他们不得不参战,向魏家要回人。 所以赵家主是等不到赵家兵回来了,也等不到他们站稳脚跟,然后接自己去当国主,一切不过徒劳罢了。 两人来到殿内,发现大王子,三王子和四王子都在,这是应该的,父王都要过世了,他们怎么也得在一边伺候。 大王子见到两人进来,立刻起身迎接,走到高家主身边,反手把人抓住,然后一手捂住他的嘴。 而三王子四王子显然也提前排练过了,跟在大哥身后,把赵家主也抓了。 三人牢牢控制两人,其余侍卫忙上前把两人绑了,堵住嘴,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魏斌带着五千人,以及从崔国主手里抠出来的三千人,袭击了高家的军营,斩杀一千多人,两千人受伤,其余皆被俘获。 几座山相隔的寨子中,托布借口有新消息,把两位族长及族老们也请了来,然后迅速把人控制住,再派人去两个寨子,控制住局面。 短短一晚上,朱提彻底变了一个局面,老国主去世,为给儿子扫平道路,临死前拿下高家和魏家,以及三个寨子。 而大王子崔珲成了新的国主,‘说一不二’的人,权利尽皆收拢,可喜可贺。 当然,崔珲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可喜的,他只是明面上的国主,但实际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包括越西,都将进行汉治改革,他这国主,不过傀儡罢了。 “当然不会是傀儡,而是我手下能征善战的将军,做好准备,我们即将迎来一场硬仗,而这是你投效后,立的第一份战功!战功越大,以后的官位才会越高。”魏斌道。 “什么意思?”崔珲不明白,不都接受了吗,哪里还有仗要打?“难道是越西那里?” 当然不是,说的是南边。 魏斌没解释,只让他练兵,至于南边要怎么打,还要先问过苏叶才行。 南边一共五个国家,和朱提越西接壤的是夜阳国,建南国,兴谷国,另外两国在更西和更东一点,要想打过去,得经过这三国,暂时不用考虑。 夜阳国原本属于大长国,天兴国和大义国中间三不管地带,由于去到另外三个国家,都是差不多距离,于是三国发生矛盾时,战场就被选定在夜阳。 后来三国都崩盘了,这里就彻底没人管了,渐渐也聚拢起几支势力,且发展壮大,后来还吞并了天兴国和大义国一点地盘,把面积扩大了一倍,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夜阳国。 之所以叫夜阳,是因为这块土地上曾经生活过一个夜阳族,后来被灭了,语言文字也消失了,音译过来都的就是别扭的‘夜阳’二字。 后来立国的国主为表示占地正统,就以夜阳后人自居,建立夜阳国。 而建南国是从天兴国分裂出来,兴谷国是大义国分裂出来的。 天兴国恒家两兄弟争位,谁也不肯让谁,挣到后来一分为二,恒吉在原国都基础上建立了建南国,把哥哥恒澍赶到更西边的云岭山脚下,建立兰云国。 恒澍这个人比较有意思,天生对兄弟狠不下心,因此本人才华能力都不错,却被弟弟抢了王位,还被赶到最西边去。 原先他的地盘只有一座荒芜的城,但他自小对汉文化了解颇深,身边还有教导汉学的老师辅佐,花了几年时间,就收拢了附近的山民流寇,竟也慢慢发展起来。 等到年老,突然觉得不甘心,可建南国当权的变成侄子,跑来抱着他大腿哭诉一番,又心软了。 算了算了,人都老了,又何必和侄子计较,反正都是一家人。 可他又不甘心学问没了用武之地,怎么办呢,继续向西向南扩张,竟然控制了勃固大片地盘,要不是死得早,说不定还真能打到天竺去。 他的儿子没有他的实力,却也从小受汉文化熏陶,于是在这远离中原,中间隔着好几个外族势力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汉文化区。 儒家文化有多洗脑,经历过的都知道,那是一种真正打从内心认同并遵守的信条。 自然而然的,兰云国对中原王朝有着天然的好感,即便交通不便,隔上个十来年,总会派使者去给大楚皇帝上贡。 而大楚自然会赐下更多好东西,包括他们心水的书籍,像儒家典籍,佛经之类的。 粮商会进入兰云国,更是大受欢迎,不仅国主亲自接见,还时不时提供帮助。 因此没有意外的话,兰云国会放到最后解决,以一种和平的方式。 而大义国分裂成兴谷国和最宁国,则是因为起义,大义国主不做人,把百姓当猎物,驱赶进山林,用箭射杀。 这样残忍的游戏,他每年都要来上好几次,不管老人还是小孩,统统不放过,还以吃小孩肉为乐,残忍至极。 后来百姓们实在忍不了了,就举起了反旗,把原先的国主及一干贵族都杀光,之后十几个大小势力各自为政。 又经过数十年发展,形成两个联合势力,后又经历好几次叛变,才最终形成现在的兴谷国和最宁国。 最宁国在南邵最东边,与百越关系密切,虽还保有国主封号,好似是个藩属国,其实里面三个大势力和六个小势力都投靠了大楚。 其中西南军营的士兵,有不少都来自最宁,至于国主,只是明面上的象征罢了,不具有任何影响力,是大楚对最宁的一种安抚。 看,只要你乖乖的,我就让你们保持原样,一直享有现在的荣华富贵生活。 没办法,最宁和百越离得太近了,又没什么天然屏障,山也都是低矮的丘陵,还有很多水系贯通,无论从哪里调兵灭了最宁,都很方便。 大楚之所以不用兵,是为了防御比较难搞的兴谷国。 兴谷国是在一次次叛乱中发展出来的,对军事尤其是水战能力看得极重,常年穷兵黩武,每年百姓都要花四个月时间训练,是南邵七国中最难打的。 而它又正好卡在大楚从东往西用兵的各个交通要道上,加上南邵特殊的地理环境,真的打起来,损失是巨大的。 与其在南边又树一面劲敌,还不如留着最宁,作为两国的缓冲地带,好歹是同族发展起来的,兴谷难搞,最宁也只比它差一点点。 这些年,有了大楚的支持,兴谷对上最宁,也不是一直占优势的。 这么一盘点,其实最需要注意的,只有三个小国,那就是夜阳,建南和兴谷。 夜阳目前还属于比较散装的组合,和北边游牧民族的联盟差不多。 这也没办法,夜阳城本就属于四战之地,一旦其他国家合起来围攻,他们就得想办法撤走,于是各自为政又互相结盟的形式一直保留至今。 夜阳城是夜阳国的核心,其余地盘人数加起来都不到主城的四分之一,因此拿下主城,基本就稳了。 但问题是,夜阳城四通八达,至少有十条路通往不同方向,一旦发生战事,他们可以迅速退走,然后等敌人走了再回来,想要捉到他们不容易,实在太会跑了。 这种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周围的国家都拿下,这样他们就是瓮中鳖,想捉就捉。 到这里,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选建南,还是兴谷?”苏叶问道。 魏斌仔细思索,这两国都是难啃的骨头,且建南与越西接壤,兴谷和朱提接壤,两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实力相当。 “选兴谷!”魏斌认真想过了,建南和越西之间,正好横隔着一座山脉,虽然中间有通道,可对于行军,长长的峡谷是极其危险的。 而不选这里的话,就得翻山越岭了,这对于本地人来说,是不算难事。 可人过去尚且困难,粮食怎么办? 越西这个小国,生产的粮食有限,一部分已经提前被粮商会收走了,剩下的打仗消耗了一部分,只要再想个办法,把原本储备的粮食,放出去一部分。 等到建南国打过来,命那些百姓带着粮食先躲起来,他们就算赢了,也没了粮食可以吃,还得源源不断从建南国运粮食过来,不然军队没吃的,也守不住这越西城。 消化需要时间,尤其在粮商会搞小动作的情况下,就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功的了。 等到他们吞下兴谷国,再利用兴谷对建南的地利,以及他们及其能征善战的士兵,双面夹击建南,何愁拿不下这个国家。 “如此一来的话,兰云国可会帮建南国?”苏叶继续考他,“好歹百年前是一家,也算是有血缘关系。” 魏斌点点头,“有可能,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比如?”苏叶挑眉。 “勃固总也不甘心被兰云统治,时不时闹出点事端,我们可以挑起他们的矛盾,让兰云国忙于平叛,就再也没机会顾虑建南国了。” “不错,你考虑的很周到,”苏叶见他短短时间,就成长这么大,很是欣慰,看来等事情了了,能把人放在这里继续监管。 至于勃固?苏叶微微眯眼,到时候再说吧,还是那句话,贪多嚼不烂,地盘是打不完的,总得先消化了再说。 “对于兴谷国,得先除去一个拦路虎,此人擅谋,聪明有机断,有他在,兴谷士国主就相当于有了一个聪明智慧的大脑,难对付的很。” 兴谷现任国主士拘,是个脾气爆裂,性格冲动之人,且为人野心勃勃,能成为开疆拓土的武将,却当不好一个国主。 偏他身边一直有一位谋士,兴谷豪族出身的徐泾,有他的劝说和出谋划策,这些年士拘几乎没犯什么错,甚至还从最宁和建南占了不少便宜。 但两个性格不尽相同,相处起来也是矛盾重重,士拘对徐泾早有不满。 尤其士拘有两个儿子,原配生的长子和宠妾生的幼子。 士拘想要幼子上位,成为自己继承人,可偏偏徐泾支持的是长子。 这也难怪,士拘原配和徐泾妻子是亲姐妹,当初为了拉拢这位响当当的大才子为自己所用,士拘亲自保的媒,让徐泾和自己成了连襟。 士拘的长子和徐泾的子女成了表兄弟关系,那徐泾何必去支持一个外人? 更何况那小妾在他眼里,也不是正经的兴国人,而是一个汉人,大楚富商送过来的美人。 长得漂亮勾人是大错,立场不同更是大错特错。 由此两人关系早已矛盾重重,只是一直掩盖在平静的表象下。 现在苏叶要做的,就是打破这层表象,逼士拘亲自动手杀了徐泾。 “要怎么做?”魏斌道。 “首先,给兴谷放出风声去,就说朱提成了空壳,别看现在崔珲大权在握,其实能用的人手不过一万左右,实在是攻下朱提的好时机。士拘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而徐泾在调查后也会发现,确实如此,他不会拦着。” “接下来,必须保证徐泾跟着士拘出征,两个重要人物都走了,找些人伏击士拘长子,受伤就够了。顺便让那位美妾得知消息,并提前让一直不起眼的商队和她接触,就说我们有让伤口加速化脓的药,给士拘长子下下去,神仙难救,引她主动来套近乎购买。” “之后把这件事透露给士拘夫人,并让她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没救了,为了给儿子报仇,她肯定会杀了美妾母子,事后却发现长子一点事都没有,所谓的化脓,不过是谣言罢了。等士拘收到消息,得知的就是原配亲自炮制了流言,然后借此杀死了自己的爱妾与爱子。” “这时,我们再给徐泾透露消息,朱提,越西都已经投靠了建南国,徐泾肯定会拦一拦士拘进攻的趋势,等到调查清楚再说。然而调查出来的结果,越西已经在和建南开战了,徐泾故意提供假消息,拖延时间,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要性,好让士拘看清楚他的能耐,进而忌惮不敢对杀了爱妾爱子的原配做什么。” “你猜,这时候脾气暴躁的士拘会做什么?”苏叶微笑。 “一剑杀了徐泾!”魏斌道。“这个消息传回兴谷国内,徐家和原配的娘家都会认为,士拘是因为原配的行为而对徐泾痛下杀手,等到他回来,肯定会清洗两家人,为爱妾爱子报仇。他们是兴谷国的豪族,势力都不小,可当机立断拥护原配长子继位,成为新的兴谷国主,至于士拘,则会被拦在兴谷国外。” “不错,而这时,建南国已经集结了军队,开往兴谷国都,士拘有你和崔珲牵制,想来他们能很顺利的打到兴谷城下。”苏叶点头赞许。 比起越西这个偏远的小地盘,当然是兴谷国更有吸引力,而建南和兴谷争斗了这么多年,仇恨早已结下,如果能一举拿下兴谷,想来是愿意的。 “所以我们可以提前和建南国联合,让他们声东击西,明面上攻击越西,其实早已陈兵兴谷边界。只是我们真的要把兴谷国拱手相让吗?” 兴谷是他们的对手,建南何尝不是? 两个都是难啃的骨头,如果建南真的吞下了兴谷,实力必上涨一大截,也更难对付了。 “不会的,士拘是个英雄好汉,又带着几万大军浩浩荡荡过来,你和崔珲哪里是对手?所以打不赢麻溜的跑,躲到山上去,士拘和你们耗不起,接到消息,立刻会赶回去救援,到时就是一场硬仗。” 不管哪方赢,都是一场消耗战,造成的损失肯定不小,紧接着是让西南军队兴谷用兵,直接越过最宁过来收拾兴谷。 而崔珲这里,就可以全心全意对付建南了。 所以接下来魏斌和崔珲也将有一场硬仗,打赢了就收复了南邵一半土地,没赢......回炉重造吧! 魏斌听完,深吸口气,“是!保证完成任务!” 苏叶微笑颔首,表示自己相信他的能力。 看着魏斌坚定的背影,春来中肯评价,“比戚将军差远了。” 苏叶失笑,“就这地界,也用不上戚十一那种大杀器。” 自古以来,北方游牧民族就是中原王朝最大威胁,而南方则从来不是。 即便是号称最弱的南宋,也可以压着南方政权打,只是在这之前,这南地都没发展起来,是真真正正的蛮荒之地,打下来也没啥意思。 即便被挑衅了,必须出兵征讨,也都是打完让当地人治理,一是没油水,治理起来还困难,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二嘛,也是真的没放在眼里,动点小手段就可以保证南方边境安稳。 而北方则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大威胁,而戚十一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彻底横扫整个大漠,其实力之强悍,世所罕见! “对了,今年西域的棉花该收了吧?”纺织厂的兴起,需要大量的棉花,其他地方当然也能种植,可西域棉在后世都出名,因此当初布局的时候,就把这里考虑进去了。 粮商会和西域诸国达成合作,提供种子,让他们自己找人种植,等种成了,高价收购。 当时协商的时候,他们答应的好好的,可等到棉花收获,接二连□□悔,不是提高棉花价格,就是借口收成少,把提供的数量减去一半,剩余的卖给之前的鞑靼瓦剌,以及西边其他国家。 呵,打量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只是装不知道罢了。 原先在西北时,她还打算去西域一趟,亲眼看看棉花种植情况,好及时调整规模。 谁想到就得知消息,那些西域国家要求提供更多的棉花种子,签订的供货量却更少了,简直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给脸不要脸,苏叶也就懒得走这一趟了,先让戚十一去打扫打扫,再来谈论其他。 反正提供西域的种子,都是不能留种的,只能种一次,第二次直接减产一半,第三次就只有少数出产。 而他们赚到的钱,也早晚到她的口袋里,所以苏叶不急,任由他们作妖。 “是,已经差不多收获完成了,今年又提高了一点价格,粮商会没拒绝,全都吃下,未来半年棉花不会缺少。”春景立刻回答。 “很好,给戚将军传信,在明年四月份前,我要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满棉花,”西域那块风水宝地,很适合成为她的棉花基地。 “是!”春景激动起来,男人就没有对战争不感兴趣的,戚十一每场战役,又都如此让人热血沸腾,心情激荡。 462 第四百六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76 朱提…… 朱提发生的动荡, 不需要宣传,就已经传到有心人耳中。 再一打听,偌大的朱提国, 完全处于空虚状态,高家和魏家军队还被牵制在越西,赵家剩下的那点人, 也在越西陷入三方混战中,再也回不来了。 剩下不过原国主留下的丁点士兵,以及临时打败收服的高家人,顶多加几个被收拢的寨子。 不管怎么数, 都不可能超过两万人,绝对大真空时期。 不要说其他国家了,就是最松散的夜阳,也不是不能去碰一碰。 所幸三不管地带特性,只是聚拢寻求生存,保持随时撤退的警觉性, 至于对外扩张, 他们是不敢想的,想了也没这个联合出兵的实力。 但建南国和兴谷国是真的跃跃欲试,士拘一收到消息, 立刻招来徐泾问策,而徐泾也毫不犹豫建议出兵,“不过得预防建南国和我们抢。” “那个老匹夫, 最喜欢坏别人好事, ”因为两国接壤,都不想对方做大,因此每次士拘想要对最宁国动兵, 建南就会跑出来坏事,陈兵在两国边境挑衅。 当然,兴谷国也一样,不管建南想向西对兰云国用兵,还是北上觊觎越西,兴谷国也会反过来威胁他。 七国能保持这么久的平衡,征伐不断,又谁都没那个能力,逐渐灭掉其他国家,就是大家太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了。 似乎总有人站出来,拿当年战国七雄的例子提醒他们,切不可让自己敌国做大。 远交近攻策略,算是让他们玩明白了。 在这一点上,大楚文人和商人的劝说功不可没,‘尽心尽力’出谋划策,绝不叫任何一个小国被吞并,多么心怀仁义啊! 士拘一想到建南国主恒藓那个老家伙,就恨得牙根痒痒,曾经有好几次机会,他能吞下朱提,都被恒藓破坏了,这次肯定也一样,“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暂时顾不上我们。对了,派人出使兰云国,送上礼物,就说我们想和他联合。” 徐泾想了想,摇头,“现任兰云国主是个没脑子的,竟然盲信汉人那一套,被佛教忽悠得找不着北,最是不敢动刀兵,不仅不会帮我们,甚至还可能把消息透露给建南国。” 兰云国主甚至可能自以为是的做出调停两国矛盾的行为,要是如此,对他们大大不利。 “那你说怎么办?”士拘焦急起来。 如果两线用兵,肯定不能一举拿下朱提,拖得时间长了,建南肯定会来分一杯羹,与兴谷国不是好事,反而可能陷入持久战。 加上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秋收了,为了明年的口粮,秋收还是要重视一下的。 “不如我们和建南国联合?”徐泾想了想,提议道。 “什么?”士拘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两国干仗这么久,怎么可能联合,徐泾在讲什么国际玩笑。 徐泾倒是不慌不忙,思绪越发清晰起来,“国主您先别急,听我细细分析。建南国主和您一样,都想要开疆拓土,且我们两国也是实力最强的,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两国交恶,互相牵制,反而便宜了其他那些小国。像最宁,一群没用的软骨头,只会向大楚俯首称臣,可偏偏他们那里条件最好,每年产出大量粮食。” 说到这点,士拘也异常的愤愤不平,相当看不起最宁那群没有血性的软脚虾,早就想攻下这块地盘了。 可因为大楚西南军人数众多,建南国又虎视眈眈,竟让最宁蹦跶这么久,简直耻辱! 士拘抿了抿嘴,也冷静下来,继续听自己的好谋臣分析。 “借着这次机会,我们可以和建南达成合作,暂时休战,各自互相不拖后腿,您去攻打朱提,建南也好趁机拿下越西。等事情结束,我们可以掉转头把最宁也吃了,而建南可以攻打兰云国,等到彻底瓜分掉南邵,再来想办法搞掉建南,我们就一家独大了。” 士拘站起来,在大殿上走来走去,心里琢磨这个主意的可行性,听着是不错,不过,“我们攻打朱提,他去攻打越西,明显是建南吃亏了,恒藓那个老匹夫会乐意?” 正常人都不会答应这个离谱的要求,毕竟朱提比越西大了两倍有余。 且现在的兵力部署,越西汇聚了原朱提三家士兵,要是发现建南国过来摘桃子,那现在打生打死的三家人,会不会再次联合起来,先对付建南再说? 这是很有可能的,三家毕竟在朱提联姻合作了这么多年,虽然现在暂时闹翻了,可兴谷和建南都可以合作,他们就更没问题了。 生死存亡之际,要不知道联合就是傻子。 所以这计划看似可行,恒藓一定不会答应,甚至还会和兴国抢着攻打朱提。 “把夜阳给他,”徐泾道。 “不行!”士拘当即否决。 什么叫四战之地,就是位于四国中心地带,从这里出发,去哪国都很方便,如果被建南占了,他们就有两条路线可以攻向兴谷国。 这对兴谷是很危险的,会分散兵力,要是背后最宁再搞事,真就疲于应付了,会被战线拖垮。 徐泾微微一笑,“他们占不住的。” 夜阳那群人,最是狡猾谨慎,在建南国举兵来攻之时,一定会逃的无影无踪,给建南留下一座空城。 粮食,人口一律都没有,占下来没多少好处,还牵制兵力。 而建南还要向兰云国用兵,战线就拉的过于长了,相同的道理,兴谷国也可以两边出兵,一边攻打夜阳,一边骚扰建南国本土。 且这样他们还有机会联合夜阳国的人,让他们负责骚扰夜阳的建南国驻兵,牵制建南的精力,而兴谷就可以正面出击,劣势立刻转变为优势。 士拘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个道路,“那等建南吞下兰云国,实力肯定超过我们。” 兰云国本土面积不大,却很富庶,因为他们还掌握了勃固那大片地盘,即便不是完全的统治,也是年年上贡大量粮食的。 以至于兰云国原本养不起多少士兵,现在竟然和他们持平了。 要不是兰云国的国主,一贯喜欢儒家和佛家学问,学了一肚子的礼义廉耻和转世轮回,不愿掀起兵戈,建南国很有可能就不在了。 当然了,在这种氛围下,兰云国士兵待遇极好,至于战斗力嘛,呵呵,那就见仁见智了。 所谓上行下效,当国主的一心向善,选出来的官员也各个‘心向来生’,遴选的将军,带出的兵,能有多强悍? 这些年一直没被建南国吞了,真的得多亏他们兴谷国高风亮节,一直帮忙节制着恒藓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可现在他们兴谷不管了,等到建南真的吞下兰云国,实力不止上一个台阶这么简单,而是有可能超过他们! “不必担心,国主您别忘了,恒藓今年已经四十六了,比您大了整整十三岁,且还有三个不省心的儿子,等他死后,建南国一定会陷入夺位之争,就像朱提一样,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三败俱伤,就轮到您出手,一举吞并建南。” 徐泾想到三国时期,曹操对付袁绍的势力就是如此,袁绍一死,他不仅不进攻,反而退兵。 等到袁绍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再一举歼灭,不费吹灰之力。 他把这则历史讲给士拘听,士拘听完哈哈大笑,“你说的对,那个老匹夫已经老了,我还年轻,等得起,哈哈哈!” 既然已经有了方法,士拘就有点迫不及待了,“那派谁去说服恒藓?” 虽说是对两国都有利的建议,但谁知道恒藓那个老匹夫,是不是还抱着旧怨不放,非要和他死磕。 这个出使之人必须口才了得,不然说服恒藓不成,还容易惹怒对方,反而让恒藓更加坚定断他好事。 徐泾仔细想了想,发现国内好像真没人能做好此事,除了他自己,“我去吧,这计谋是臣出的,臣一定说服建南国主。” 士拘立刻答应,握着他的双手道,“辛苦你了,我加紧练兵,等你凯旋归来!” 这边徐泾一动身,消息就传到苏叶耳中,而朱提国派出的使臣,也差不多抵达建南国主城了。 这个使臣是崔珲的亲弟弟崔琥,带着春景,既是保护,也是教导他该如何行事,才能顺利达成出使目的。 而这个目的,自然是联合建南国,对付越西国和兴谷国。 崔琥将代表崔珲,向建南国表示投诚,理由有三,一崔珲想坐稳朱提国主这个位置,就必须让越西境内,高家魏家赵家的士兵统统消失,不然他们杀个回马枪,崔珲连命都保不住。 他显然没有这个对付三家的实力,但建南国有啊,且想必两国之间夹着一个夜阳,想要攻打朱提,还得从夜阳地盘穿过,当然是越西最方便。 只要建南拿下越西,朱提也不会是对手,所以他提前投诚,愿意成为建南的附属国,只希望能保留现有的权力。 第三,目前朱提势微,兴谷国肯定会趁虚而入,朱提和兴谷国是有仇的,两国有边界接壤,和建南国反而没有。 因此他提前投诚的话,相信恒藓国主愿意给他一个高位,而不是卸磨杀驴。 果然,听完这三点理由,恒藓毫不犹豫答应了,双方商量了一些细节,朱提步步退让,给出了许多好处,恒藓自然满意。 就在这时,春景收到徐泾即将到来的消息,以及苏叶下一步指示,立刻安排起来。 先在建南国境内散步徐泾这个人有多聪明多狡猾的流言,紧接着装作是建南国人自己打听出来的,徐家和建南有世仇。 他的祖父,三叔,曾祖以及许多族人,都是死在和建南的战场上。 那么他此来,肯定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想要进行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一定得小心提防。 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徐泾到来后,面临的是各种怀疑和打量的眼神。 徐泾表现的很坦然,因为他是兴谷国人,在建南国这个待遇太正常了。 建南国的使臣到了兴谷国,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可能更糟糕,兴许还会被某个暴躁的人套麻袋揍一顿。 因而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大大方方表示,自己是来结盟的,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私下里说出了那个联合瓜分南邵的计划。 说实话,恒藓心动了一下下,当然也有待价而沽的意思,于是在送走徐泾,表示自己需要时间考虑后,又秘密召见了崔琥。 崔琥的表现堪称茫然,面对恒藓的询问,一脸呆萌反问,“您竟然相信他?” 那一副‘徐泾是个大坏蛋,您竟然相信,天哪,天哪,不会吧?’的模样,把恒藓噎得够呛。 他当然有怀疑,猜想里面可能有诈,但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该死的让人心动,于是他把徐泾说的各种好处摆出来。 一脸‘我不是相信,而是对方给的太多了,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崔琥不懂,但他出门时,春景和他说了一句话,让他牢牢记住。 “等到建南国收拾了越西,又得到朱提效忠,就能直接包围夜阳,面积会比兴谷国大整整三倍。” 他把这句话一字不落的说给恒藓听,完了还发挥了一下,“到时您就是南邵的霸主了。” 恒藓一听,对啊,现在朱提都是他的地盘了,凭什么让给士拘那头狗熊。 越西和夜阳加起来都比不上朱提,他凭啥答应这赔本买卖? 恒藓一巴掌拍在崔琥肩膀上,“好侄儿,你回去告诉你哥哥,这事我答应了,等会儿就回绝掉徐泾那个老狐狸。” “呃,倒也不必,”崔琥竟然摇头,“您不妨答应下来,先糊弄住他们,等到兴谷国对朱提用兵,带兵偷袭兴谷,岂不是更能削弱兴谷的实力?反正越西于您而言,什么时候取都是小问题,等那三家三败俱伤,反而省事呢。” 恒藓眼前一亮,是的是的,他怎么没想到呢,这不就是将计就计! “可以!”恒藓更高兴了,“让你大哥牵制住兴谷兵,我给他记一个大功,等到统一南邵,一定给他一块大大的封地,当一个实权家族,还有你,你小子立功了,出了一个好主意,我也封你一个寨主当当。” “谢谢国主,”崔琥立刻高声喊道。 两人这一来一往,倒真有几分君臣想得的味道。 然而等崔琥走后,恒藓陡然变脸,冷笑道,“呵,崔珲好算计,这是打算用兴谷国牵住住我,让我没办法攻打越西,而他又能从兴谷国的进攻中安然脱身了。” 左右这么一琢磨,确实是这样,朱提什么都没损失,不过一个口头投诚,只要越西国和夜阳国还没到手,建南国就不可能越过他们去统治朱提。 “那小子好生刁滑,亏我还以为他是真心的呢,国主,您千万不能答应,免得中了崔珲和崔琥的计谋。” “不,”恒藓露出一抹得意笑容,“我既看出了他的算计,就不会轻易让他得逞,不仅如此,还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告诉年轻人一个道理,有些承诺是不能随便许的。” “国主您的意思是?”左右不解。 “分兵,一部分人去攻打越西,尽快把越西拿下来,另外一部分人进攻兴谷国,不需要太用力,只要牵制住士拘那个家伙,让他没办法灭了朱提就够了,我等着那小子屁股尿流的来向我求援,届时就不得不履行承诺了。”恒藓道。 “高明啊!国主不愧是国主,”左右立刻拍马屁,表示心悦诚服。 三人的对话当然没泄露出来,但他们调兵的行动瞒不了有心人。 而这也是春景跟来的目的之一,亲眼看看才能确定,是否按照公子的谋划走,不行就尽快补救。 然而各种蛛丝马迹,让他知道,公子又又又一次算准了。 这位建南国主人老心不老,野心勃勃,竟真的认为自己有实力一边牵制住兴谷国,一边快速拿下越西。 或许没有苏叶的掺和,他还有几分机会,可惜,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真是死的不冤。 这样就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以建南国的实力,在越西和兴谷分了兵,无法做到快速突进,只能被两方牵制着。 而兴谷国这里,有了事先安排,也无法举一国之力,发动灭国之战,士拘带兵和朱提对峙,国内却早已反了他,但也被建南的士兵拖住了手脚,不能反过来追杀他。 越西就更不用说,没事的时候互相打生打死,有事时联合起来对付建南国。 而朱提要面对的,只有士拘这一支单兵。 这正是魏斌和崔珲历练的机会,等到吞掉士拘,壮大自己,就可以一步步蚕食掉夜阳,越西,兴谷和建南。 至此,南邵的格局基本形成,不出大的意外,已经不需要苏叶再操任何心了。 不过她还是等到下了第一场雪,才离开这里。 南方,尤其是这种特别南的地方很少下雪,下了就代表北方一定形成大面积雪灾。 不过今年蜂窝煤和棉花都已普及,即便没有暖炕的地界,也能借着蜂窝煤取暖,对人的危害没有以往那么大。 只是一些作物可能大面积减产,南邵这边许多蔬菜和果树都被冻死了,这还算好的,北方有许多越冬的小麦,在这样的严寒下,几乎没了活路。 她紧急联系了粮商会各地粮仓,让把存粮情况报上来。 “另外,”思考了一瞬,苏叶低声对春来吩咐几句。 春来听完点点头,出去传消息了。 苏叶传的消息说来有点不仁道,是让宋将军组织‘商队’去买粮,抄了那么多海盗的老窝,金银珠宝肯定是不缺的,拿去购买粮食绰绰有余,甚至只需要用到极少一部分。 大头还存储在某处,等待苏叶接手呢。 但今年广泛的严寒天气,是从北到南,没有一个地方逃过的。 有些一年三熟的地区,种两茬水稻是极限,第三茬就只能烂在田里,发不了芽。 而种两茬的地区也一样,只剩下一茬粮食。 海外那些国家可能会好点,毕竟作为岛国,海洋能调节气温,不至于太冷,但粮食有没有受影响,还真不好说。 最主要的,人家即便有,也不一定卖给你。 大楚这个庞然大物,已经造出了几百艘先进的船只,对海上各个国家而言,绝对是横亘在头顶的大威胁。 粮食这种战略物资,他们哪里敢卖? 这不妥妥的资敌,对方有兵又有粮,想动他们随时随地。 以前的大楚还比较讲究,轻易不出海,出海了也是打完就走。 可现在呢,大楚的船只天天在海上飘来飘去,动不动就灭国,搁谁谁受得了? 所以有七成的概率,宋将军是买不到粮的,既然不卖,就不要怪他们硬抢了。 这批粮食会被秘密运往大漠,实在大漠刚平息,戚十一前不久又带着原鞑靼和瓦剌的人,去攻打了西域,在三月内横扫西域诸国。 胜利果实刚享受没多久,就要面临这样极寒天气。 没有粮食,稳不住军心,更容易让刚打下来的地盘产生动荡。 可很明显,这次朝廷一定会使绊子,不给戚十一一点粮食,谁让他不声不响就拿下西域。 现在戚十一的地盘,比大楚都大了,甚至两倍有余。 要不是这些地方都是苦寒之地,大楚真忍不住对戚十一动兵了。 从上月开始,朝中一天几十封折子,全在抨击戚十一,把他描述成了太武帝,这是北魏统一北方的皇帝。 要苏叶说,戚十一更像成吉思汗,可朝臣们不敢说呀。 毕竟蒙古人是真的入主中原,建立了元朝。 说戚十一是成吉思汗,岂不是说大楚要亡国了? 当然,他们的内心不是没有忧虑的,甚至想过要不要率先发难,攻打戚十一,毕竟他太不可控了,竟然不申请就去攻打西域。 为着这件事,朝中争吵了好久,京郊大营的士兵甚至已经训练起来了。 在吵得最凶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戚十一在此战中,身受重伤,没有性命之忧,却也要休养好几个月。 大楚君臣不由松了口气,这就表示戚十一暂时不会南下,那他们到底要不要趁你病要你命? 关于这一点,陈景轩这个被调回去,先太子心腹,现新帝眼中钉的存在,连着一个多月上书,强烈要求发兵,给戚十一一个教训。 他甚至申请上战场,陈景轩文武双全,这点毋庸置疑,但他当文官这么久,还能不能打仗,这点存疑。 不过他表现的相当愤慨,乱臣贼子,绝不能姑息! 而他越是这样,新帝心里就越犯嘀咕,毕竟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很担心陈景轩这个太子近臣觉察了什么,想要报复他,为先太子报仇。 哦,对了,先太子遗孤义忠郡王也长大了,怎么说呢,低调到平庸的程度。 但谁知道他是真低调,还是真平庸? 反正他和先太子一点想象的地方都没有,论品行,论能力,简直无一可赞赏之处。 要不是那相貌有四五分像陈婉莹,还真会被怀疑,到底是不是先太子的种。 毕竟那样耀眼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平庸讷讷不敢言的孩子? 可想到他的出身处境,又好像能理解,毕竟新帝绝对不会让先太子遗孤变得优秀。 而新帝确实做了一些事,让义忠郡王身边的嬷嬷太监,以及授课老师把他往歪路上引,虽然这孩子因为过于老实,而没有变坏,但确实也平庸至极。 看到这样的外甥,陈景轩心里怎么想。 新帝以己度人,觉得对方一定会怨恨他这个新帝把先太子儿子教成这样。 心虚之下,他看陈景轩做任何事,都好像是在针对自己。 偏偏他还不能对陈景轩动手,因为太上皇要留下陈景轩保护义忠郡王。 他甚至直接言明,“我让你把那孩子教得无能,是因为无能就无法威胁到你和你这一脉的皇位,这孩子变成这样,九泉之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老大交代,可为了你,不得不如此。但你也要保证那孩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健康长寿。” 新帝能说什么,只能讷讷答应下来。 而陈景轩既是保护义忠郡王之人,也是监视他之人。 太上皇死了还好,他想处死陈景轩就处死,可现在太上皇在,且他的儿子们也长大了。 新帝很担心,万一老爷子不高兴,直接废了自己,选自己儿子继位,要如何是好? 他的五皇子时不时会被太上皇叫过去,带在身边教导几天,当着亲近人的面,甚至说出这个孙子像他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还用说吗? 就是看好的意思,新帝唯一庆幸的是,五皇子还小,不足以威胁到他的地位。 但要是他有异动,对不起先大哥了,以太上皇的偏心,可能为了保义忠郡王,真的会换个皇帝。 在这种情况下,新帝越发对陈景轩的行为敏感。 自回京后,他虽然因为功劳入阁了,却也被边缘化了。 而陈景轩也知道自己不受新帝待见,倒也老老实实的,啥都不掺和,似乎一心养老。 可他不过人到中年,怎么可能养老呢,想想就知道是假的,其中一定有猫腻。 新帝没查出来,就越发不安。 现在陈景轩一反常态,旗帜鲜明的表示要给戚十一一个教训,甚至态度极为激进,这就让新帝怀疑,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发兵攻打戚十一,惹怒他,然后戚十一直接南下攻打大楚,让他成为亡国之君。 你还别说,这个念头一兴起,就怎么想怎么合理。 就戚十一那武力值,边关那些将军真顶得住?别不是直接开城门投降吧? 新帝被自己的猜测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招来心腹问策。 其中他最倚重的几人,都说戚家声誉放在那里,戚十一要是敢南下,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违背祖宗的决定,到时候他自己的手下都要反他。 毕竟戚将军的忠义,才是戚家特殊的根本。 可如果大楚这边主动进攻,说不定正好给了戚十一借口,今年天气这么冷,大漠和西域肯定也没多少粮食,估计这会儿戚十一正愁呢,大楚出兵了,他正好有理由来抢。 说到粮食,新帝不由道,“粮商会那边查了没有?他们今年真的没把粮食卖给戚十一?” 早在秋收前,钦天监就观测出,今年会是个极寒天气,大楚朝廷想给戚十一一个教训,于是暗暗下令,不准卖粮食给他。 但新帝怕有人阳奉阴违,尤其是粮商会,和陈景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不值得信任。 “查过了,查了好几遍,粮商会很配合,说不卖就不卖,他们今年的粮食已经运往西北和山东等受灾比较重的地区,估计这会儿已经卖完了。戚十一想买都买不到。”心腹连忙道。 “好!这样一来,我们就更不能给戚十一借口来抢粮,”新帝表示满意,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太上皇说出兵如何如何艰难,最好不要。 太上皇没有表态,还在观望中。 恰好此时,戚十一拖着病体写的奏折到了,上面不仅详细讲述了自己出兵西域的前因后果,还提出一个两位皇帝无法拒绝的好处。 简单来说,戚十一出兵是因为西域诸国贪得无厌,棉花整整比去年高了一倍,还不肯多卖他们。 大漠有多冷,那是每年都要冻死好些人的,他客客气气买东西,西域竟然还拿乔,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自然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教训。 棉花涨价和难买的事,两位皇帝也知道,织造早就把这件事通过奏折呈报过了,因为棉花原料减少和涨价,织造的利润直接缩减了四分之一。 这可都是要进国库和两人私库的钱,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即便有海外贸易的补充,也让人心痛。 两位帝王一下子对戚十一感同身受起来,觉得西域确实该给一个教训。 戚十一在奏折里说了,他是陛下封的大漠王,不是西域王,请朝廷派官员过来接手。 这里因为大大小小各个国家太多,以前的棉花种植不成规模,最好派懂农事和教化的官员过来,重新规划一遍,让西域彻底成为大楚的棉花种植基地和水果生产地。 这岂不是在说,虽然西域我打下来了,但我不要,你们大楚接手吧。 狂喜! 这是两位帝王唯一的反应,这哪里是乱臣贼子啊,简直是忠臣良将! 当下朝廷就商议出去西域的官员人选,各级官员从二品官到六品官都有,愿意去的直接官升两级。 当然了,这里有一个前提,你最好懂当地语言,不然怎么教化当地百姓,怎么劝课农桑? 而懂西域诸国语言的,大多出自理藩院,且年轻学子据多。 看到这么多人懂西域语言,两位皇帝还奇怪呢,有些是江南人,有些是北方人,但都没有边关的,怎么会想到学这个? 这就要说到理藩院尚书徐栋,他自小就是神通,学问相当好,一路解元状元考上来的。 可在实务方面,实在没什么建树,家里有权有势,也舍不得自家大才子荒废了,于是想办法调来了理藩院。 这地方只是偶尔接待外来使臣,平时清闲的很。 徐栋在里面没什么事干,学霸思维和正常人也不一样,既然没事,那也不能闲着,于是翻阅里面的藏书。 理藩院里的藏书和资料,自然是与其他国家相关的,大多用的也是各国文字。 起先他是看不懂的,但这难不倒他,学霸学东西很快的,不过几年,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十九国语言,凡是大楚能接触到的外国文字,他都学会了。 自己懂还不够,要求属下也学,能学几门学几门,他甚至还每月出题考,看大家学到什么程度了。 就这样,原本闲的蛋疼的理藩院,竟然成了整个朝廷最上进的部门,学的最差的,也熟练掌握了两门外语。 两位帝王得知后,也差点惊呆,竟然还有如此爱学习之人。 他们顿时觉得整个理藩院都顺眼了,这次选人,一半出自这里,没办法,谁让人家掌握了语言这项大杀器呢。 没错,徐栋就是苏叶的人。 两人相识于扬州书院,当时徐栋前来游学,轻轻松松击败了学院所有学子,自傲不已。 苏叶私下找到他,用学识狠狠碾压,击碎了他的自得。 之后两人就成了朋友,虽然此后没再见面,可徐栋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她在背后推动。 虽然现在他还不完全算她的人,但等苏叶真正登上那个位置,这就是可用且好用的人手。 在此之前,苏叶已经通过他向理藩院里的人施加影响了,另外派去西域主持大局的二品,也是她施了手段推上去的。 如此一来,即便西域明面上不是她的,也会按照她的规划走。 但明面上,却是戚十一献给大楚的,也打消了两位帝王的顾虑。 但关于节制戚十一这点,他们的想法仍然没变,只是不再那么严格了。 粮商会的位置特殊,不能在有旨意的情况下,还偷偷卖粮,因而戚十一那边想要粮,还得宋将军出出力,去海外诸国‘购买’一些。 463. 第四百六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77 在南…… 在南邵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气温刚开始和往年没什么区别,士拘带着三万兵马攻打了朱提主城,在魏斌的指挥下,他们牢牢守住了城池,坚持了整整半个月。 另外周边隐藏在山里的寨子,时不时有人出来侵扰,弄得士拘士兵人困马乏之后,又躲起来。 这一片山连着山,且每一座都好似高耸入云,不是熟悉地形的人,很难在山里找到正确路线。 因此打仗很少进入山中,基本都是攻入主城后,掌握盐铁布匹等关键生产资料。 那些隐藏在山里的各个部族,为了生存,自然会试探下山与之交往,要是诚意足,给他们提供的物资多,也就逐渐融为一体。 所以面对朱提族人的侵扰,士拘有点烦,却也在徐泾的安抚下,没有贸然上山。 毕竟天气冷下来了,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山上,越往上越冷,带着军队上去实在不明智。 首要目标是攻下朱提城,原以为会很容易,没想到这崔珲竟还有点能耐,死守着朱提城不出。 而朱提城建立在山壁之间,东边的出路只有一条,修建了高高的城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城池之外所有地盘都肃清了,包括地里的收成也提前清理了,留给兴谷军的,只剩空空荡荡,就连木屋都拆除了。 “他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我会来,提前做了准备,”士拘冷哼一声,对于崔珲这种乌龟做派,完全看不上。 徐泾遥遥望向远处的城墙,“他们这样据守不出也不是个办法,天气越来越冷了,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那怎么办?要不要绕过去,从西边攻城?”士拘道。 徐泾看了看地图,“往西除了过朱提城,只有一条路,须得顺河流逆流而上,我们没有船。”临时造,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那你说怎么办?”士拘急切起来,整个烦躁的来回走动。 “绕路,先从这里绕道,进入夜阳城,”士拘指着舆图上某一点道,“然后从这里攻城。” 夜阳和朱提有商贸往来,到时候他们伪装成商队,说不定能混进朱提城,即便不行,也能接近西南城墙,那里可不像这里,防守严密。 士拘听闻大喜,“就按你说的办,召集一千人,隐秘行事。” 三万人的军营,悄悄离开了一千人,即便城墙上日夜有人监视这边的动静,也不可能发现。 但魏斌早就防着兴谷会从别的方向突袭,尤其是夜阳这边,早就和夜阳几个大势力提前沟通过了。 夜阳的人不敢得罪兴谷,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贪婪之心。 这兴谷军队如果是打着自家旗子来的,夜阳城内的势力肯定能发现,他们只用收买一人,就可提前收到消息。 而和其他人沟通的方向,说的却是兴谷国将会来一支商队,货物极其昂贵,尤其还带着武器,如果全吃下,说不定能成为夜阳的老大,把其他人踩在脚底下。 如此一来,兴谷国光明正大出现还好,能大摇大摆穿过夜阳,要是隐蔽出行,就真的撞到枪口上了。 而事实就是,七八天后,从夜阳传来消息,好几队人马埋伏了兴谷‘商队’,各有斩获,获得了一批军制武器。 这下夜阳人还不知道被坑了,就是真的傻,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彻底得罪了兴谷国,且知道兴谷国主带着三万士兵,就在朱提城外,绕道来夜阳,也不过七天功夫罢了。 他们发挥了传统艺能,当即收拾东西逃跑,留在城内的,不过是一些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 士拘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好消息,正焦躁不安呢,某天夜里,魏斌和崔珲突然带着人偷袭了营帐。 因为气温下降,本就不适应这么寒冷气候的士兵手脚冻的僵硬,发挥不出七成战斗力,面对突袭,一下子慌了手脚。 而朱提国这边,早就得了粮商会的资助,一万五千多套棉衣裹在身上,士兵们只觉得热,丝毫没感觉冷,高下立判。 这次突袭是魏斌精心策划的,就在那一千人被夜阳擒获后不久,以两个时辰为限,先尽力杀敌,等时机差不多了立刻撤退,回到城墙内。 不过在走之前,魏斌还特意留下话,表示夜阳已经和朱提结盟,他们别妄想从夜阳通过,去的人皆被斩首。 第一次大战即以失败告终,己方伤亡超过六千,士拘本就气急败坏,再听到这番言论,当即责怪徐泾出了馊主意,完全忘了之前他可是赞过的。 徐泾被骂得灰头土脸,咬咬牙没有反驳,只心里暗恨,发誓一定要灭了朱提和夜阳,一雪前耻。 在士拘面前他没表现出来,虚心请罪,回到帐篷后,立刻甩了身上的兵器,狠狠发了一顿邪火。 而他这一行为,被报到了士拘那里,被理解为徐泾因挨骂不满,对国主生了怨气。 士拘心里不爽,但战事在即,不好表现出来。 既然夜阳已经成了朱提的‘盟友’,士拘就想分兵去攻打夜阳,被徐泾阻止。 他言道,“这一定是崔珲那个混蛋诱敌之计,想要我们分兵去攻打夜阳。此时朱提城内只有一万多士兵,而我们有两万多,要是真的中了他的计策分兵,人数就和他们持平了,想要再攻城就很艰难了。” 自古守城容易攻城难,在人数碾压时都容易失败,更不说人数相当了。 “您别忘了,山上还有人时不时下山侵扰,要是分兵,他们顷刻间能聚集到一处,到时候给我们造成更大的麻烦,”徐泾有理有据分析道。 已经被侵扰一次,士拘也心有余悸,当下听从建议。 而这正是魏斌需要的,夜阳那群人早在发现得罪兴谷国,就直接跑了。 要是士拘此时派人去探查,就会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座空城,可长驱直入抵达朱提西南城门。 多亏了士拘有聪明人辅佐,聪明人就容易想多,此计虚虚实实,只对聪明人有用,莽夫是不会上当的。 此后半个月,士拘又攻城了好几次,全都功亏一篑。 某天夜里,气温骤降,兴谷国士兵全被冻得瑟瑟发抖,半夜甚至下起了雪。 可真少见呢,南邵这地界,已经二十多年没下过雪了,今年从入冬以来就比往年冷,但也只是一点点,谁能想到不过几天工夫,天气骤变。 然而更叫这些士兵难受的,是朱提的疲军之策。 他们竟然不怕严寒,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支骑兵冲出来,乒了乓啦敲击锣鼓,吵得人完全睡不着。 骑马去追吧,这边的马也怕冷啊,踩在冰冷又滑溜的雪地上,变得慢吞吞的。 反观朱提国的马,竟然裹上了防寒的物品,就连马蹄也是,这也太奢侈了。 好容易追得近一点,人家不回城内了,直接掉转方向,往山上跑。 这么冷,又是大晚上的,他们敢往山上追吗? 这是找死! 兴谷国士兵只能忍耐,好在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他们也习惯了。 但习惯了可不好,在黎明破晓之际,难得一见的鹅毛大雪,夹杂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了所有响动。 朱提国士兵直接杀出了城墙,杀得他们再次措手不及,与此同时,那些上山的士兵,也杀了一个回马枪,两边夹击兴谷兵。 再再一次损失巨大,士拘一时间灰头土脸,内心也产生了动摇,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他们真的能拿下朱提吗? 不说别的,天冷就是一个大大的障碍,士兵们都快冻坏了,而后方物资还没送来,这就让大家除了忍耐,没有丝毫办法。 最主要的是,朱提国士兵在退走前,还高声宣布,“感谢徐泾徐大人帮忙拖延时间,让我们来得及修建好西南城门的防御工事。” 这下子,士拘看徐泾的眼神都不对了,怀疑他别有居心。 恰在此时,国内消息传来,物资之所以没送过来,是因为他大儿子造反了,杀了他的爱妾和爱子,且想要他冻死在外面。 士拘顿时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直接砍杀了徐泾。 砍完他就后悔了,果然,不久之后,兴谷国内拥护起他大儿子为国主,另外,建南国恒藓那个不要脸的,撕毁盟约,竟然向兴谷国发难,举兵两万攻打。 他当即要回去与城内的儿子合围建南国士兵,可都到这份上了,魏斌会放他走吗? 自然不会,直接缠上了,要么留下来和我们打,要么我们追着你打。 更麻烦的是,夜阳国那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消息,也守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那这就不能仓皇回去了,逃兵最容易出事,还不如停下来稳扎稳打。 对方可以用游击侵扰我们,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回击回去。 就这样,魏斌彻底拖住了士兵的脚步,一点点蚕食剩下的人。 这其中夜阳功不可没,于是在彻底解决士拘后,他们顺势跟着回了夜阳城,然后以拉拢,打压的方式,占据了这座城。 拉拢其中一部分,给他们送物资,打压另外一部分,排挤其没了落脚之地。 并用拉拢来的人,对付被排挤的人,兵不血刃稳住了这座城。 夜阳明面上还是那个夜阳,实际上已完全不一样了。 在一系列手段后,那些被排挤的人也受不了了,实在天气太冷,他们需要过冬物资,而朱提能提供,在快被排挤出夜阳城后,不得不妥协。 而妥协的结果就是,按军功换物资。 军功怎么来? 自然是去攻打建南国了,建南国的士兵,一半陷在了越西战场回不来,一半还在与兴谷国对峙。 说对峙也谈不上,士拘大儿子远没有父亲有能力,国内也没有徐泾这样的人坐镇,被兴谷国打得节节败退。 另外,东边的最宁国,或者说大楚西南军抓住机会,猛攻兴谷国东边四座城市,连下数城。 目前兴谷国还剩下的,不过只有五六座城池罢了,最重要的就是兴谷国主城,而建南国士兵已经兵临城下。 这种情况下,建南国士兵只需要再努努力,就可以把兴谷国灭国,占下他们的都城,赢得这次战果。 前面说了,因为南邵地形的特殊性,主城才是最重要的,汇聚了一国的人力和物资,其余城市虽然也叫城市,发展完全不能比。 所以建南国士兵只要攻下兴谷国主城,就能拿到兴谷国这么多年积累的七成财富。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因而这一部分士兵也被牵制住了,剩下建南国内不到一万兵力,不趁虚而入都对不起苏叶前前后后的谋划。 兴谷国防备了北边和东西两边,就是万万没想到东北方向的夜阳国也会来人。 毕竟不久前,还听说夜阳国因为意外俘获了兴谷国士兵,正全城逃难呢,让他们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怎么也想不到,这才多久,他们直接率大军压境,先是乘人不备小规模偷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是一场人数碾压的攻城之战,在魏斌的指挥下,此战打了足足五个时辰,从清晨到黄昏,最终占领了建南国主城。 双方伤亡极大,原夜阳城士兵损失近四分之一,朱提国士兵也损失了三千多人,就连魏斌带来的侍卫,也伤亡一千余人。 而此战又是必要的,他们消灭建南国士兵七千余人,剩下的重伤轻伤无数。 而更重要的是,经过此一战,所有人都认可了魏斌的勇猛与果敢,对他心服口服。 计策固然让人感觉佩服,可只有真刀真枪打一场硬仗,才能让所有人信服,从而打心底追随。 此战就是如此,朱提国士兵和夜阳国士兵彻底服了,心服口服那种,变得非常听话。 魏斌把他们打散了重新分队,从此再也没有什么朱提人,夜阳人,尽皆都是他魏斌所掌握的南邵军! 这一战结束,魏斌没有异动,而是加紧练兵,培养与士兵们的默契,同时也提拔了不少中小将领。 他的背后是粮商会,缺什么都不会缺物资,整合过后,这些士兵们获得了很好的待遇,不仅有过冬的棉衣,食物里还有油水,兵器更是锐利,大小将领还能获得盔甲。 训练过后,表现优秀突出的,能获得奖励,金银布匹不限,可以让他们拿回去交给家里人。 在如此高的待遇下,士兵们训练的积极性更高了。 朱提,夜阳,甚至建南国境内,在粮商会的帮助下,顺利恢复了平静,甚至显得生机勃勃。 因为粮商会有棉衣和蜂窝煤,只要给他们做事,就能获得这些。 这让从未受过冻,觉得冬天煎熬,快要死了的百姓们看到希望,纷纷出门帮忙做事。 而做的也不是别的,加高城池,修缮从朱提到夜阳,再到建南主城的道路,使来往通达。 在周围都兴兵戈的情况下,这里竟搞起了基建,虽冬天做活冷是冷了点,却能兑换许多物资,一时间倒也干得热火朝天。 与此同时,建南国两路士兵得知自己老家被抄了,落入别人地盘,当即就想打回去。 可大雪封山,他们完全没有雪地出行的经验,走了一段路,不仅累的气喘吁吁,还冻死一批人,甚至有人不小心滑下山坡,带累身边好些人。 在这种情况下,暂时不敢回去了,可住在帐篷里,是真的不抗冻啊。 怎么办呢,继续打吧,攻入城里住舒服的屋子去,还能点火烧热水,帐篷里可干不了这个。 于是越冷他们打的越起劲,在损失一半士兵的情况下,建南国士兵终于破开了兴谷国主城。 然而面对他们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紧随而来的大楚西南军队。 冬天作战,对大楚军队来说,也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但他们不缺保暖物品,毕竟北方那样冷都有办法,在提前预备好的情况下,这点雪就不算什么了。 他们很快就攻下兴谷国剩下四城,半包围了兴谷国主城。 建南士兵面临两个选择,继续死守着,然后面临大楚几万人的强攻。 或者见好就收,劫掠一波,带着抢来的物资立刻跑! 可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建南国已经没了,他们剩下不过一万多点人。 要么投降大楚,要么投降占领建南国的崔珲! 最后经过商量,还是觉得本地人更靠谱,大楚人绝对不安好心,于是给崔珲去了信,表示愿意投降,只求保留原本的兵权。 崔珲当然一口答应,于是他在明,魏斌在暗,浩浩荡荡带着两万人去接手兴谷国主城。 这让只有一万人的建南国将军不敢反悔,不然这前后夹击,怎么都抵挡不住。 当然了,他也存了私心,想着朱提和大楚打起来,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然崔珲提前派人和大楚将军‘和谈’,表示你打下来的地盘就是你的,但这兴谷国主城我们占了,绝不会让。 双方进行‘友好磋商’,最终崔珲表示,愿意和大楚成友邦,永世交好,并献上了一系列奇珍异宝。 大部分都是从兴谷国库中出的,剩下的是建南国库来的。 大楚的西南将军见此,表示要上奏朝廷,等到指示,不过在此期间,到真没有打攻城战。 趁此机会,崔珲在魏斌的指挥下,火速稳定了兴谷城局面,至于那投诚的将军,被安排去攻打越西了。 这次是从朱提境内往西,等翻过山脉,和另外一支建南军合围越西。 那支进攻越西的建南军,打不进越西城,还逼得高家魏家赵家联合对抗他,想回建南国又回不去,在寒冷的冬日,天天有士兵冻死,一时间士气低迷,溃败之势尽显。 听说另外一支建南军来帮他们了,大喜,打起精神来猛攻。 而这边也是第一时间攻城,因为崔珲说了,如果帮他除了这三家叛徒,就封为第二将军,权利只在他和魏斌之下。 建南将军投降之后也忐忑呢,就怕摧毁卸磨杀驴,有了此话,当然拼尽全力立功。 在双方的夹击下,没多久,越西城就坚持不住了。 三家的领头人全部被歼,成了这些建南将军的战利品。 而另外一支建南军,也在同胞的保举下,一并入了崔珲帐下。 虽后来发生几次叛乱,尽皆被镇压下去。 而现在,算是基本平定了整个南邵,剩下的最宁毫无疑问,是大楚的。 兰云国那边,魏斌给了他两个选择,现在投降,成为新南邵国的附属国,或者他们直接攻进去,彻底统一南邵。 那边没多思考,很快接受了附属国的提议,甚至还主动提出,可以让南邵派驻军前往勃固。 原因很简单,这些年勃固时不时发生叛乱,更甚者有一支叛乱军隐隐有王者气象,目前已经拥有勃固三分之一地盘。 且他们已经好几年不像兰云国纳贡了,兰云国的士兵去征讨了几次,倒是赢多输少,只是每次去都翻山越岭的,实在麻烦。 此情况多了,朝中就有人找借口,说他们是仁义之邦,不该侵扰人家。 兰云国主还是有点脑子的,他的仁义主要针对同胞。 而他认可的同胞,一是共同继承汉文化的大楚,二是南邵其他人,同根同源。 至于勃固,则是彻彻底底的外人,所谓外族之人,其心必异。 他宁愿崔珲把勃固占了,也不想让这里脱离出去。 对此,魏斌只有一句话,不要白不要,虽然目前难啃了点,但是不要紧,只要吞下了,早晚能消化的。 等到开春,新的南邵国建立起来,磨刀霍霍向勃固,扩张的脚步从不停歇。 而苏叶早在第一战结束后,就离开了朱提,先在南邵转了一圈,确定计划不会出大的问题,就顺漓江南下,过西江,转道珠海。 这里有一个庞大的码头,两年前修建完成,之后凡是要出海,前往南海,都会从这里出发。 苏叶没打算去水师军营,而是在这里联系了一支商队,购买一些货物,打算以商人的方式,跟着下一次西洋。 春景和春来得知她的打算,特别想阻止,毕竟这年头虽然造船业已经发展得不错,海上风险依然大。 他们生怕苏叶出去遇到危险,要知道海上不像陆地,轻功在海难面前,也捉襟见肘。 苏叶知道他们的好意,但她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这一趟考察,是必须的。 身为女子,苏叶想登临帝位,所要面对的,首先就是宗室的反对。 大楚虽然不让宗室揽权,但因原本人数不多,待遇其实还可以,尊荣是尽有的。 而华夏传承千年,对女子的打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即便她以强硬的姿态登临帝位,那些大臣碍于她的权势,不敢明面上做什么,可心里肯定想着徒家宗室。 而徒家人又怎么甘心被她一个女子摘了桃子,肯定小动作不断。 苏叶懒得应付他们,也不想和武则天一样,为了坐稳皇位,屠尽李唐宗室。 她只是想赚钱罢了,商人嘛,喜欢共赢。 而她本质上,并不多爱权利,更喜欢放权,让手底下的人去办事,自己掌握大方向即可。 如此一来,容易让徒家宗室有可乘之机,可为此像武皇那样,权利一把抓,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也累的慌。 有什么办法,既能让自己轻松掌权,又能防止他们搞事呢? 无非就是把人远远打发了,现在交通信息不便,在实现科技大爆发前,大楚疆域辽阔未必是一件好事。 陆地上的地盘已经够她折腾的了,剩下那些比较远的岛国,与其以后被西方人占有,最终成为进攻大楚的跳板,不如一开始就打上大楚的烙印? 所谓藩属国,最好王位同根同源,是大楚血脉,这样即便以后苏叶这一支弱了,被周边国家攻占了,也都是大楚自己人,甚至都是徒家人。 最重要的是,当徒家宗室成为这里的统治者,毫无疑问,他们就必须接受华夏文化教育。 这么好的东西,传承了几千年,是时候共享给大家了。 苏叶表示,她非常大方,绝不藏私! 因此此行,她是去考察那些国家的,哪些必须掌握在大楚手里,比如关隘,像之前的东夷国,在航线的关键位置上,为了方便,不能交给别人。 再比如有特殊资源的海岛或地区,现在送出去,以后需要想再拿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资料苏叶都有,但也需要实地考察一番,小世界不同,出现偏差的可能性是有的。 而可分配出去的地方,土地面积大小,资源状况,当地情况,也都得了解清楚,才好根据远近亲属和立功状况给宗室那些人分配。 等分配完了,也不是完全不管了,他们还必须按照本土状况,每年给大楚上交赋税的。 说是藩属国,其实苏叶是按照周朝的分封方式,给你一块地盘,一些士兵,匠人,百姓,你去把地盘打下来,之后就是大楚属国了,按时交赋税即可。 当然这赋税是按照土地大小,和土地上的实际情况上交的,每个地区当然不一样。 具体数值,苏叶只有亲自走一遍,做到心里有数,才能在之后不被这些藩王和大臣联合蒙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得亲自去看看这些地区的实际状况,是必须派兵攻打,还是和平演变,亦或者想其他办法。 像某个国家信奉□□教,你就必须把他们打服,然后把教廷灭了或者赶出去,权力收回来。 至于剩下的教众,信教可以,但不能完全信教,必须接受华夏的基础教育,尤其是下一代。 像这种地方,就要严格防止教会势力反弹,经营防范自然和其他地方不同。 南海以及大西洋上的国家不少,每个国家都不尽相同,有的容易得到,有的会抵死反抗,她总要先区分出来,才不至于损失惨重,又得不到真正的战果。 所以这一趟,她必须要去,且得越远越好,不能做到全球航行,也必须去非洲逛一圈,绕过好望角。 而兴隆商队就是路线最长,停靠国家和地区最多的商队之一。 这兴隆商队背后有宗室,勋贵,朝臣和好几个大商户支持,光船只就有两百艘,这次出行差不多一百五十多艘。 在航行过程中,陆陆续续会有船只带着换到的货物返航,最后去好望角的,只有二十艘罢了。 他们除了自己做生意,也接受其他商人定船票。 苏叶要了三张价格最高的船票,还有一个大货舱,用来存放商品。 价格高不只舱房布置好,也代表了路程,去多远都行。 苏叶直接言明,跟着去最远的距离,之后返航,至于货物,她会陆陆续续出掉,不会带去那么远。 也就是说,登上那最后二十艘船的,只有她三人,没有货物。 这就好办了,对方一口答应,同时心里也猜到,这位长相不是一般出众的公子,绝不是商人,而是出门去长见识的。 也不知道哪家贵公子,只希望千万不要是京城那些贵人,不然出了事,他们船队也会跟着吃挂落。 之前就有一人,非要跟着出海,结果遭遇海上风暴,失踪了,那家是勋贵,当即闹到皇帝面前,最后商队赔了一大笔钱,甚至让渡出一条航线去,才解决了这件事。 从那时起,他们就要求每位顾客签下保证书,保证出现任何意外,都不准找商队的麻烦。 但皇权社会,那些贵人想追责,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人。 也不知道商队负责人是怎么想,竟然放了这么一看就是金贵人的公子上船。 哎,自己多看着点吧,也让人多注意这位公子的安危,只是海上一出事,就是大事,哪里是想注意就行的。 副手万分惆怅,面上只不动神色带着苏叶登上最大的那艘船。 光这一艘,就可承载上千人,船身用铁皮包裹,装载了几门大炮,坚不可摧。 一般的商船是没机会得到这玩意儿的,谁让兴隆商号得到了朝廷的批准,算是公办商队之一呢。 货物早在半月前就陆陆续续上了船,苏叶准备了茶叶,丝绸,香皂,都是便于携带和保存的。 春景跟在货船上,至于苏叶和春来,自然上了最大的那一艘。 他们房间在二楼,离甲板近,比较平稳,不会像上层那么晃,也不会像一层房间多,人也多。 春来对海船很好奇,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参观,而是为苏叶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又拿来可口饭菜,等她吃完了再离开。 春来的房间就在隔壁,这年头很少有人给伺候的下人也定这么好的房间,周围的人得知后,不禁心里犯嘀咕,觉得苏叶做事不讲究。 苏叶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春来虽然现在干着侍女的活,但她是按情报头子来培养的。 等游历结束,她会正式接管情报网,成为苏叶的左膀右臂,现在不过是暂时过度罢了。 船在上午出发,慢慢驶离港口,浩浩荡荡开向远方。 一百多艘巨船,摆开阵势,是相当震撼的,尤其现在用的还是帆船,扬起来简直遮天蔽日。 苏叶站在船头,也觉这一幕相当震动,这和那种钢铁巨兽是不一样的,更加具有美感,以及一种人与大自然搏斗的勇气。 船上比想象中平稳,也或许是出海的时节选的好,海上风平浪静,船行只有微微震颤,比河面行船还要更平稳一些。 透过高高扬起的船帆,眺望一望无际的远空,心境豁然开朗。 在船头站了大半天,眼见太阳升高,阳光正好,越来越多的人走上甲板。 大家互相打招呼,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这一刻竟出奇的和谐。 “我是湖州人,第一次出海,还请兄台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我是第三次了,最远去到阿鲁,这次打算走远一点,兄弟打算去哪啊?” “......” “我是贩卖香料的,听说那些海岛上有不少珍贵香料,就想亲自去选一选。” “那你可是问对人了,我之前就遇到一个香料商人,他那里货物很齐全,可惜我当时没了货物和他交换,这次正好也想换一些,到时你跟着我,介绍给你认识。” “那太好了,感谢兄台。” “......” 都是大楚人,出门在外大家会尽量互帮互助,团结起来,才能在之后和外商的贸易中,占据主动权。 现在结交的人脉,等到回到大楚,也用得上。 毕竟能进入这个船队,又上这艘船的,就没有一般人。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独自眺望的苏叶,被她身姿吸引,绕到旁边,见到她相貌,顿时惊为天人,结结巴巴道,“兄台不像商人。” 苏叶转头看他,微微一笑,“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呃,读书人,”就这气质,这相貌,说不是读书人,有人信吗? 苏叶笑着展开扇子,顺着吹来的海风,一下一下扇着,“兄台好眼力,在下姑苏林墨玉!” 此时的文人,无论寒暑,都喜欢手拿扇子,不是为了扇风,纯粹是风度,装蒜来着。 苏叶......额,她装的最好看最自然了。 来人一下子被震住,“原来是姑苏城的解元,竟不想在此遇到您,失敬失敬!” 苏叶也有点意外,读书人知道她的名声不意外,海商中竟也有知道的? “在下也是姑苏人士,曾读过几年书,奈何天分实在有限,”来人不好意思介绍道。 苏叶恍然,这才对嘛。 而他们的对话,被旁边人听去了,顿时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船上竟然还出现一位少年解元,且是姑苏那等文风昌盛之地考出来的,太稀奇了。 再一打听,好家伙,竟还是巡盐御史家的长公子! 这下,苏叶未来的日子是真的热闹了,数不尽的人上门拜访,竟没一刻消停过。:,,. 464 第四百六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78 不过…… 不过苏叶也不是没收获, 把这些人的来历经历都搞清楚了,通过与他们交谈,对即将去的一些地方, 有了区别于书面资料的了解。 像苏禄出产的南洋珍珠,被誉为珍珠之王, 它硕大,圆润, 纯净,金色如落日熔金般奢华璀璨, 银白如月华含霜温润典雅,比之大楚人最崇尚的东珠还要华贵几分。 这样完美的珍珠很少见, 不仅稀少, 采集也非常困难, 至今只有苏禄和爪哇等地渔民有机会捕捞到。 可他们一旦捕捞上来,立刻会被上面人拿走,渔民只得到稀少的打赏,还不如捞鱼更赚钱,且那些珍珠所在的水域通常也比较危险,因此渔民们都有意无意避开。 几年前, 有大楚商人无意中发现这种珍珠,被本地某位贵人做成珍珠衫, 各个圆润饱满,华贵温润, 顿时惊为天人,花了大价钱和人换来,献给太上皇。 太上皇自然欢喜,下令嘉奖这位海商, 不仅给了皇商的位置,命他负责采买之事,还封为紫薇舍人。 只因献上一件宝物,就被封了官,从此改换门庭,其他商人听闻都嫉妒坏了,疯狂搜罗各色宝物,尤其是这南海珍珠。 他们不惜大价钱购买,让苏禄和爪哇的人见钱眼开,花大力气去搜罗,并强令渔民们下海捕捞。 但生产这种珍珠的贝类,极为敏感稀少,捕捞难度很大,因此也没增加多少,反倒使得渔民们的日子越发艰难,不少脱离家乡,跟随船队,进入大楚沿海生活。 对此,苏叶不好说什么,只静静听着。 无论哪个年代,无论哪块土地,永远上层贵族奢侈成风,下层百姓挣扎求生。 “那左兄此行,是为了搜罗南海珍珠?”刘姓商人询问道。 “是,也不是,”左商人偷偷瞄了苏叶一眼,“南海珍珠可遇而可不求,我确实打听到一些消息,只不过那人不肯轻易便卖,估计是有什么诉求吧。” 苏叶低头轻啜一口茶,心里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紧不慢拂了拂茶叶,品味这先苦后甜的独特香味,她微微一笑,“左先生这茶着实不错,以前不曾尝过。” 左商人闻言一喜,知道事情有门,忙道,“我是福建人,这是我家茶山产的,味道不错,就是难登大雅之堂,京城的贵人不怎么喜欢。” 懂了,不是什么名茶,被京城那些附庸风雅的人拒之门外,自然就卖不上价格。 “我看这茶回甘味清,不失为一款好茶,先生不妨找那京中的黄大监试试,兴许能被列为贡品,”苏叶笑着道,完全不去接茬。 左商人闻言面上一僵,摇头叹气,“黄大监那样的人物,岂是我这等低贱商人能攀得上的。” 黄大监原是太上皇身边的太监,年老成精,专门负责评定贡品这一块,哪些东西能成为贡品,除了往年的例,新商品都需要经过他审核。 最重要的是,这人贪财,相当贪财,东西再好,你没给够银子,就连评选的环节都进不去。 当然了,即便银子给够了,要是东西差一点,这老家伙也是不会给开后门的。 他倒是不枉法,就是贪财的厉害,每年靠着这定品,少说赚十来万两银子。 其中一半孝敬给太上皇,因此这差事一做就是几十年,新帝想换人都没法。 这位左商人估计是没门路搭上这位黄大监,也舍不得那个钱财。 苏叶笑笑,不再言语,她的门路,且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左商人心中泄气,本以为林公子年轻,说说好话,再拿那万中无一的南洋珍珠讨好讨好,就能成事了,没想到这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和他一起来拜访的商人,眼观鼻鼻观心,同时心里暗暗自醒,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解元,何等天纵奇才,又是林家那书香门第出来的嫡长子,家学渊源,真不能小瞧了。 再说,这等人家金尊玉贵养大,岂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估计那珍珠弄回去,也不过是磨成粉罢了。 左兄还是太想当然了点,他抬眼瞧了苏叶一眼,只见她嘴角含笑,温文可亲,目若朗星,湛然有神,不由心中叹服。 林家,果真好福气,竟生出这般少年俊杰,想来百年富贵是不愁的。 苏叶感受到打量的视线,微微侧头,“刘先生可是有事?” “不敢不敢,只是羡慕林大人好福气,有您这般出色的孩子,实在叫人艳羡,”刘商人真诚恭维道。 苏叶莞尔,知道他是在为左商人找台阶下,也不为难,将此事轻轻揭过,说起别的话题。 一时间客舱里恢复热闹,众人言笑晏晏,直到夕阳落下方歇。 左商人和刘商人离开二层,去甲板上散步。 刘商人见他摇头叹气,满脸郁郁,不由劝说道,“林公子没有强硬拒绝,就是还有机会,你不妨把那南洋珍珠弄了来,兴许事情就成了。” 左商人摇摇头,“我倒是想,就是没那个本事。你不知道,那苏禄商人手里有上千颗,各个圆润饱满,一般是金色,金灿灿的,剩下银白,粉色,淡金色,玫瑰红都有,我当时就镇住了。可任我怎么求,价格一抬再抬,人家都不肯卖。” “收集了这么多,定费了相当多功夫,所求甚大!”刘商人断言道。 “可不是,人家看重海盐的买卖,”左商人撇嘴道。 刘商人恍然,“怪不得你知道那位是巡盐御史家的公子,会那样激动呢。” 这年头,做盐买卖,还有比讨好林家更便利的方法吗? 可惜的是,林家世袭列候,书香门第,压根不缺钱,更不缺清贵,轻易不会收受贿赂,为人办事。 那点子南海珍珠是珍贵,可与林家来说,也不是得不到。 不说别的,爪哇已经成为大楚地盘,派来的官员听说就有林家及姻亲家子弟,想来收集一些南洋珍珠不是难事,犯不上为了这些,破坏原则。 “我愿想着,朝廷也给外面的商人发放盐引,想来这是林公子一句话的事,没什么难得才对,”左商人垂头丧气道。 随着宋将军的水师在南海和大西洋取得突出成果,周边这些国家对大楚都是毕恭毕敬的,不仅老老实实上贡,还请求允许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 其中有关于盐这方面,就有官方贸易,即来朝贡的藩属国指定自己国家的商人,来向大楚买盐,运回去卖。 他们拿盐的价格会比大楚商人更贵一些,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拿自己国家有,而大楚比较稀少的珍贵物资换。 其实朝廷还是占大便宜的,可为了节制国外商人,每年打出去的盐引,不足五十张,那么多国家分,大多数国家只有一两张。 因而盐引在这些国家是极为重要的物资,不仅能带来确实财富,也有着象征意义。 就刘商人知道的,淡洋曾有一位商人,从别的渠道得到盐引,因此获得了本国贵族头衔。 所以那苏禄商人所求,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或许对于林公子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这句话却可以决定一个人,乃至一整个家族未来的命运。 这些世家的能量,不外如是。 刘商人轻轻叹息,把这件事说给左商人听。 他恍然,“原来如此,原是我见识浅薄,怪不得那位林公子含笑不语。只是他小小年纪,竟对海外之事如此了解,世家的教育......”可真叫人高山昂止啊。 “听闻林家及姻亲贾家在爪哇国有子弟当官,”左商人提了一嘴,没再多说。 近几年,大楚就像开了挂一般,打下了大片地盘,北方有东北平原辽阔的土地,大漠有大漠王倒不需要操心,但西域又在年前打下来了。 光这一片,就需要足足上百人的官员队伍。 紧接着爪哇和东夷国,南邵那边好似也并入不少土地,扩张的脚步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 朝中原本候缺的进士同进士,都有了去处,就连那些勋贵子弟,有门路的统统找了机会往各地去为官。 按照林家和荣国府宁国府的权势,两家是不需要让子弟去这偏远之地的,估计是为了历练吧。 左商人听完,只有羡慕的份,这些世家子啊,好似到哪里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哪像他们商人,每到一地,都得各种讨好打点。 “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大楚对商人的态度放宽松了,要是以往,我们哪能明目张胆出海经商,”刘商人乐呵呵道,他还是很满足的。 只这两年出海,赚得就是以往身家的好几倍,给每个儿子分一分,都能过得富足。 “那刘兄,你不如教教我,该如何向林公子赔罪啊!”左商人觉得他比自己看得清。 “这个,”刘商人沉吟一瞬,“我其实觉得,你与其想通过林家的关系,和黄大监搭上线,还不如直接请林公子帮忙呢。” “什么意思?”左商人不解。 “你大概不知道,这位林公子已经名满天下了,作为十二岁的解元,林公子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子都不为过。听那姑苏钱商人说,林公子诗画双绝,文墨备受追捧,更是主持出版《历史故事》等书籍,天下文人莫不读其大作。这样一个人,但凡他在文会上,称赞一句你家的茶叶,立时受到追捧,被文人所喜爱。” “倘若有人愿意为这茶叶作赋,那就更了不得了,你想想那文侯纸,慧纹,都是怎么从寂寂无名,到天下吹捧的,可不就是受到这些文人喜爱,价值才节节攀升的嘛。” 左商人恍然,“是了是了,可不是我着相了嘛,有现成的财神爷摆在面前,我竟视而不见,多亏刘兄提醒。” 刘商人笑着摇头,“左兄何必和我客气,当初在那座海岛,要不是你一力主张说见到浓烟,我还不知道要在荒岛待多久,救命之恩,在下一刻不敢或忘。” 两人相识于一次海南,刘商人第二次出海,就遇上了风暴。 当时他生意比较小,资金有限,只能上一些小型船队,原只想在近海跑一趟,积累资本。 没想到就是那么凑巧,在不该有暴风雨的区域,遇到了暴风,船被刮得东倒西歪,触碰到礁石。 他意外流落到荒岛上,命大没死,却也惶惶不安,那岛上有一些吃的,比如椰树和芒果树,还能捞到鱼虾贝壳,就是一个人待在荒岛上,日日心忧,生怕再也回不去了。 为了获救,他天天燃篝火,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半月后,遇到了一艘路过的船,只不过那船离得甚远,还是大白天,即便是篝火,也未必能发现岛上有人。 好在左商人在甲板上想事情,远远看到似乎有烟,但因为远,怎么都看不真切。 船上其余人被叫来,都说没看到,觉得是他看错了,就懒得兴师动众。 还是左商人坚持,船只这才靠近岛屿,也才救了刘商人。 得知经过,刘商人就把左商人当自己的大恩人。 “别这么说,海上讨生活不容易,本就该守望相助,”左商人倒也不居功,真心这么想。 今天我遇到了帮你一把,指不定明天也有别人来帮我。 刘商人笑笑,继续出主意道,“那南洋珍珠确实是好东西,我看那林公子也心动了。但用那盐引来换,是万万不能的,这些书香门第,都爱惜羽毛,审慎行事,哪肯为了一抿子东西,就徇私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那商人态度坚定,一定要做盐买卖。”左商人叹气道。 “做盐生意,不是非要盐引不可,”刘商人道。 “你的意思是?”左商人忙询问道。 “我曾认识一山东商人,家族有人在盐场当官,盐引于他而言,不是难事。这盐引自然不会卖,可这卖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们为他们双方搭一条线,届时能不能谈拢,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刘商人道。 至于这牵线的功劳,值不值那些南洋珍珠,就看那位苏禄商人,有多需要盐了。 左商人闻言,思考半响,下定决心,“行,要是这事成了,我分你一半珍珠!” “不用,你都拿去送给林公子吧,等你的茶叶火了,可要记得给我的价格优惠点,”刘商人笑着打趣。 “哈哈哈,一定给你成本价。” 两月后,船停靠在苏禄码头,两人上岸数日,终是把这件事谈妥了,那上千颗珍珠也到手了。 左商人第一时间送到苏叶面前,请他帮忙代为宣传茶叶之事。 苏叶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他得到了高人提点。 在她看来,这位左姓商人并不聪明,有着大多数商人的市侩和小心思,不惹人厌恶,却也懒得与之打交道。 如果不是在封闭的船上,他到不了苏叶面前,直接和她某个手下合作也就差不多了。 好在他运道不错,救了一个聪明且感恩的人,愿意处处提点他。 当然,这或许也是善心人该有的好报。 苏叶笑笑,“你家茶叶确实不错,改明儿送到府上,想来我父亲会喜欢。” 言下之意是答应帮忙宣传了,确实,他只要在自己待客的时候,拿出这种茶请人品鉴,就会有一大群人跟风,最后形成风尚。 随着她这几年的游历,林家解元林墨玉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 但凡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她大名的,估计都等着她参加会试,好一较高下。 这种情况下,能得她赞赏,并拿来待客的茶叶,一定会备受关注,出名只是瞬间的事。 左商人得到她允许,喜不自胜,连连感谢。 像这样的事,船航行的大半年,还发生了好多次。 有些轻易能办到的,苏叶也就顺口答应,就当是结交人脉了。 而她本人也挖掘了几个不错的经商人才,比如之前那个刘商人,聪明有头脑,还懂得知足。 苏叶许诺了推荐他儿子进入江南书院学习,获得了他全心效忠。 苏叶也没让他当牛做马的意思,而是派去欧洲和美洲开辟新的商路。 是时候往更远的地方发展了,可无论往东还是往西,去往欧洲,非洲和美洲,都是风险很高的任务,尤其是开辟新航线。 苏叶这里有地图,也有别的世界详细的航行图,但交给谁是一个问题。 军队不行,大楚皇帝绝不会允许军队出海那么远,其他商人她还不放心,只能亲自选人了。 刘商人就是不错的人选之一! 除了他之外,苏叶在船上还物色了几个人,打算派他们去不同的地方,走不同的航线。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要去别的洲,横穿太平洋和大西洋,绝对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须得充足的准备。 起码船就和现在的不一样,也得配备火炮和火铳,万一遇到海盗或别的危险,也能自保。 这些都得之后慢慢谋划,现在苏叶首要目标,是观察那些国家。 比如茜香国,当初南安郡王就是打下了茜香国,才获得世袭罔替爵位的,后来经过运作,这国王的位置,和王国内的权柄,换成了那些获罪的盐商来坐。 商人当政,怎么说呢,苏叶也不是没见过先例,一切向资本看齐。 你还别说,在这种明确目标下,盐商们竟然做的还不错。 大楚的盐商,好多都是几代积累,不然还不足以被明正典刑,就是因为他们成了头部毒瘤,才不得不清理。 剩下那些小盐商,不过罚款了事。 所以说,来到茜香国的这十几家,确确实实阔过,且是好几代的顶富。 这样的人家,自然不缺资源让家中子弟学习,不说各个有学问,总能找到一两个学问不差,有点见识,看过史书的人。 且他们和其他读书人不一样,盐商出身,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家庭,甚至对巨富还颇为自傲。 一朝落难,惶惶不可终日之时,被送到茜香国来,被唯以重用,瞬间从阶下囚,成为人上人。 随时人头不保的滋味,他们不想再体会,就要牢牢掌握手里的权力。 通过他们的努力,竟真的把茜香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前茜香国的王族,全都成了阶下囚,贵族们听话的联姻变成自己人,不听话的毫不心软,直接下地狱。 商人深谙拉拢之道,又有读过书的人帮忙描补,不过半年,已在茜香国站稳了脚跟。 底层百姓是不会管统治自己的人是谁,他们只知道,现在的主子,官员,对他们比较宽和,不像以前那些人,非打即骂,完全不当人看。 商人或许会压榨劳动力,却没有那暴虐的脾性,加上读过书的族人明白怀柔之道的作用,也不会过于展现资本丑恶,以至于底层百姓竟觉得日子越来越好过起来。 其实,从商人的角度,茜香国这地方,真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尤其这几年,海贸越发频繁,处于这个位置,还有这么多好东西,随便卖一卖,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茜香国如今改名龙涎岛,是因为这里盛产龙涎香,虽大部分要贡献给大楚皇室,供皇帝使用,可剩下的,也可以悄悄买卖。 在商人们及其族人的管理下,龙涎岛宛如一个大型集团,十几家盐商是股东,包括被接纳的本地贵族,差不多二十几家人,共同管理这家公司。 公司出售岛上有的一切,也从外面购买粮食,布匹,食盐等,日子肉眼可见好起来。 而大楚作为他们的宗主国,可从这家公司,拿走每年一半分红。 即便如此,这个庞大的公司,竟然过的还不错。 就苏叶观察,那些盐商们可是春风得意,一点不觉得为难,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 商人对赚钱行业都相当有兴趣,尤其是没有节制的赚钱,可不更满意嘛。 苏叶笑笑,对这家‘公司’的发展很满意,给它几百年,都不可能是大楚的对手。 一家公司,再怎么都不能和国家机器相抗衡。 龙涎岛的风景非常好,苏叶在那里待了半个月,购买了一些特产,才跟着船队离开。 之后抵达爪哇,在这里见到了宋将军。 宋将军的船队临时停靠休整,半月后会重新出发前往锡兰,并在印度洋沿岸巡逻。 宋将军本名宋问,长相斯文俊秀,可在海上风吹日晒久了,整个人非常黑,也越发健硕。 现在看他,绝不会有人想到,这原先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师爷。 见到苏叶出现在这里,宋将军大惊失色,“公子,您怎么能,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多危险啊! 可后面的话,面对苏叶清澈冷静的眸子,怎么也说不下去。 面色严肃扫视了一下周围,全身紧绷,仿佛担心随时有人冒出来刺杀于她。 这也难怪,爪哇国虽然打下来两三年了,可并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反抗之人层出不穷,搞事的人源源不断,要真正安定,且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要是苏叶在这里遇上意外怎么办? 苏叶笑笑,“宋叔,您太紧张了,没谁知道我的身份。” 义忠郡王还好好待在皇宫呢,她只是林如海长子。 “您不知道林大人威名,已经传到海外来了,要是知道您的身份,他们肯定想办法抓你,好威胁林大人换盐,”宋将军并不认同她的看法。 因为盐,丝绸,茶叶,是打开这南海贸易的重要物资,所有人都知道大楚的盐好,当然也知道林如海这位盐官。 当然,大楚的盐官不止他一位,可谁让他在扬州离得最近,且威名赫赫,公正无私,又掌管着最大的盐买卖。 林如海人不在此,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和他宋问一样出名。 苏叶失笑,“想拿住我,他们且没有这个本事,好了,对外我就说是您的内侄儿,总行了吧。” 宋将军:...... 他能说自己没有内侄吗?他的夫人是宋家收养的恩人之女。 当年恩人一家遭受灭顶之灾,为了报恩,宋父宋母偷偷把刚出生的小姑娘抱回来,对外说是童养媳。 他们青梅竹马长大,结婚生子,之后他有幸被先太子赏识,选去细心培养。 可不等他学完做出点成绩,先太子就没了,本以为要就此沉浸,都打算回家孝顺父母,照顾妻小了,却接到了盖有先太子玉鉴的命令。 不管命令他的是谁,有那玉鉴在,就是他新主子。 按照新主子的指示,他混到了南安郡王身边,然后一步步接替他成为这水师大将军,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就是吧,小主子实在太有想法,让他压力很大,为了达成小主子制定的目标,这十来年,可谓殚精竭虑,夙兴夜寐。 这也就算了,小主子还跑来涉险凑热闹,真是,真是...... 可看着那肖似先太子的容貌,宋将军的怒气一下子就消了,算了算了,天潢贵胄,大概都这幅德行。 小主子不仅相貌和先太子像,就连性格...... 好吧,这位看似好脾气,却更强势。 如果不强势,还真折腾不出这么多事来,简直是对大楚翻天覆地的改造。 他真好奇,京城那两位,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张无形的大手正在操控这一切,做帝王的迟钝成这样,有什么资格被称为明君? 是的,虽然少数人心知肚明,那两位皇帝真算不上明君,太上皇还好些,年轻时有些功绩打底,现在这位,除了和太上皇争权,一件正事没干过。 可他们却是百姓眼里公认的明君,谁让在他们治下,百姓越过越好呢,还开疆拓土,南征北战,好大一份功劳哦! 宋将军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叶的功劳,现在却被贯在那两位头上,一时间内心为小主子愤愤不平。 苏叶看出了他内心想法,好笑道,“名声如何并不重要,反正这桃子最后还是归我。” 宋将军抿抿嘴,认真询问道,“戚家......也是先太子的人吗?” 他总觉得不像,戚家在大楚的地位很特殊,没必要支持太子。 “不是,”苏叶摇摇头。 宋将军立刻严肃起来,“那这戚家如何信得?” 他在苏叶命令配合大漠行事,让朝廷不怀疑戚家时,内心就充满了怀疑。 戚家看似温顺,却是完全没驯化的野狼,尤其那位戚十一,可真是少年英才,就连他都不一定打得过,这样的人,真的会臣服小主子? “这世上没有驯服不了的人,”苏叶淡淡道,“且看他要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不足以让他效忠吗?” 宋将军迟疑,小主子确实有折服人的本事,只是那人是戚十一。 他让人查过,这人就是一疯子,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缚,偏他在戚家极为得势,做什么戚家上下都鼎力支持。 这样的人,肆意妄为惯了,真不好降服,“所以......他想要什么?” 什么得不到,必须苏叶才能给? “我!”苏叶轻声道。 “咳咳咳,什么?”宋将军差点被呛死,抬起头来的表情全是错愕,“您什么?” “呵呵呵,”苏叶低低笑出声,“他恋慕上我,所以要给自己准备足够的嫁妆啊,不然怎么好意思当我的皇夫,你说是吧?” “啊这......”宋将军无言以对,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个发展。 所以戚十一脑子有疾? 苏叶倒不觉得戚十一是脑子有病,而是,“他太容易得到一切,所以整个世界在他看来,都太过无趣,而我是他唯一想要却不能轻易得到的。” 且苏叶猜,这戚十一大有来历,在这小小的红楼世界,万事万物于他眼中,都不过尔尔。 但苏叶本身就是特殊的,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看在戚十一眼中,就是极为光彩夺目的存在。 不管这种特别,是不是爱情,他是赖定苏叶了。 而苏叶嘛,她并不排斥这个人的存在,谁叫对方好看又‘乖巧’呢。 不管别人眼中的戚十一是怎样的,他在苏叶眼中就很乖巧嘛,指哪打哪,特别好用。 宋将军:...... 这无语的程度,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半响才挤出一句话,“那得到之后呢?” 有些人为了一个目标,可以不惜以死为代价,可等真的得到,会很快厌弃。 身为男人,他相当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苏叶嘴角微微翘起,既温柔又情深义重,“我的东西,除非我不想要,不然......打断他的腿哟。” 语气轻轻柔柔,仿佛情人呓语,说出的话却叫人脊背生寒,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宋将军眼前仿佛出现一副画面,恣意张扬的少年将军,被囚禁在一间暗室里,双腿被折断,双手被一圈圈铁链锁着,犹如困兽之斗,嘶吼咆哮着。 一位身穿龙袍的少女,缓缓推开暗室们,擒着温柔的笑,手一扬,毫不客气的对着他双腿就是一鞭,顿时皮开肉绽,红唇轻启,“打断你的腿哦!” 宋问:...... “噗呲,”苏叶忍不住笑出声,“你想多了,宋将军,我没那么暴力。” 宋将军无言,是的,您手段更高明,春风化雨般让人觉察不出,被算计的人反倒过来感谢算计你的人。 他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担心小主子降服不了一匹野马。 呵,他该为戚十一那小子担心的,什么眼光啊,竟然敢招惹这位,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苏叶不知道,眼前一脸正直严肃的宋将军,已经脑补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要是知道,她就......好吧,懒得解释那么多,她还是会出言吓唬的。 管别人想什么,反正她苏叶纯洁又正直,大大的好人! 被这么一吓,宋将军彻底把之前的各种担心抛在脑后,开始询问苏叶的来意及目的。 “什么?您确定吗?”把宗室送到这些地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叶眨眨眼,“就连孔老夫子都推崇周礼,我觉得周朝的分封制挺好的,但在大楚境内开启分封制,那不是开历史倒车嘛。所以汉初的分封郡县并行制就很合适,大楚境内为郡县,外面岛国分封,岂不两全其美?” 宋将军咽咽口水,干笑两声,“是,是吗?” “宋将军要是想要的话,凭借你之功劳,我可以让你先选地盘哟,”苏叶微笑鼓励。 “不,不用了!”宋将军断然拒绝,“我生是大楚将军,死也要守护大楚河山。” 分封什么分封,茜香国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是傻了才会想要当这个看似自由,其实处处受掣肘的国王。 “是吗?那真可惜,”苏叶毫无可惜之意感叹道,“既然如此,有感于你为大楚做出的功绩,封你世袭罔替的爵位吧。” “不用,为主子效忠,本就是我该做的,主子栽培了我,现在的成就也是主子处处提点才有的,我的功劳实在不足以......”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苏叶赏罚分明,戚十一那边,是直接和她共享天下的人,两人血脉必定是之后大楚的继承人。 而宋将军和魏斌,必然也不会亏待了去。 她态度坚决,宋将军也不好再拒绝,只心中感叹。 主子,您在天之灵可看到了,小主子比您还果敢!她是天生的王者,大楚在她的带领下,必将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您可以安息了! 大楚明君已至,是众生之幸啊! 465 第四百六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79 对于…… 对于已经去过的几个国家, 苏叶都有了规划,此时也不隐瞒,细细讲出来, 让宋将军帮忙参谋。 对于此地的了解,还的是宋将军。 他一直知道苏叶的野心, 也一直暗暗观察调查这些国家的情况, 争取做到知己知彼。 要不是如此,当初也不会一抓到爪哇国把柄, 就立刻攻下好几个码头, 都是事先调查清楚, 并在心里规划了一遍又一遍,才能做到精准又迅速。 台面上的一击必中, 必然是台后十年功。 只是之前宋将军不知道,苏叶存着这等心思,也并没往这方面想。 苏叶笑笑,“把关键的港口和关隘圈出来, 作为我们驻军练兵之地,他们心向大楚的时候,这就是保护伞,要是生了反心,就是节制他们的重要手段。” 这么说宋将军就懂了, 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指着几个位置道,“这六处是重点, 决不能让出去,还有这三处,当由大楚派官员管理, 最好五年一换,这这这三处,有你之前派来的学生探勘出重要资源,剩下的一共三十二处,不知可够安置那些宗室?” 苏叶顺着他的视线在地图上来回逡巡,“这几处面积都不小,不可能给一个人,一支分一个地盘就够了,另外......” 她顿了顿,“先太子还留下一位郡主,养在高家,把彭亭给她吧。” 彭亭离的比较近,想回来乘船不过半月即可抵达,算是分出去的地方最近的一处。 另外在彭亭上面还有一块陆地,如果义忠郡王想的话,可以分给他。 等苏叶拿回身份,他作为曾经鸠占鹊巢的人,在京城很难自处。 苏叶认为他是为自己挡灾了,如果不是他,苏叶女子的身份会暴露,然后被关在宫廷中。 虽然她依然可以谋划,但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义忠郡王是帮了他的。 可或许在徒泽眼里,自己该是有罪的,混淆皇室血脉,岂不是大罪? 苏叶对他的优待,很可能被认为是陈景轩拿功劳换来的。 另一方面,陈景轩在得知真相后,为了苏叶,确实差点放弃这个儿子,父子两到时候怎么相处,是一个大问题。 苏叶不能让义忠郡王没了下场,如果他愿意,可以直接到拨丸建立一个小国家,成为大楚的藩王。 之所以选这个地方,是因为往北就是占城,也是苏叶未来想要拿下的地方,往南是高婉瑜的彭亭,夹在两者中间,既显得和她这个表妹亲近,又被节制不能随意扩张。 这会让宗室心里平衡,毕竟他是混淆皇室血脉之人,却又是苏叶的‘恩人’,代替她在皇城中受苦,对外苏叶只会宣布,陈家为了保全她,才让自家嫡长子顶替的,而不是陈大奶奶的私心,这也是顾及到陈景轩面子。 如此一来,这地方就是最好的封地,被奖励给有功之臣,而不是皇室中人。 除了这两人外,皇室中一共有十三支,苏叶没好心到每个人分一块地盘,而是直接一支一个地盘,然后他们内部怎么分,自己看着办吧。 不过苏叶会推行类似汉武帝推恩令的方法,让皇室所有子女都有继承权,包括女子,每个人长大,都能获得一块封地。 如此一来,无论多大的地,之后都会被瓜分的细碎,不能统一起来对大楚产生威胁。 至于安全方面,宋将军选的那几个驻军地点就非常好,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他们交够了保护费,大楚士兵一定能保证他们在南海的安危,欧洲各地船只往来,率先会被排查,没有威胁,才会被放行。 至于横穿太平洋,躲过大楚军队的耳目,难道他们不需要补给吗? 只要补给,就不可能完全躲过,这一片海域,大楚海军不仅会巡逻,机动性也很强。 当然,要完成这一番布局,此时的海军人数,还远远不够,至少扩大五倍。 这么庞大的数目,靠大楚国库来养不现实,还得是这些宗室即将得到的地盘出大头,大楚掌握的区域出税收养着,形成正循环。 不然哪天大楚本土财政出了问题,南海和印度洋的防御会全线崩溃,进而军事上也受挫。 “十三个?那剩下的呢?”宋将军询问。 “暂时搁置,奖励给有功之臣,”此时还不着急做决定,就连那些定下封给宗室的地盘,也不用着急。 等未来她登临帝位,看谁率先臣服于他,谁又不服,暗暗搞事。 那些不服的,闹得太过的,得先杀上一批,免得以为他心慈手软,来了南海就以为天高海阔,可以不把大楚放在眼里了。 所以最后谁能吃下这块蛋糕,还不一定呢。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太上皇的子嗣中,是没这个福分了。 至于孙子辈,有能力的再说,没能力的人不过圈禁到死。 宋将军点点头,“确实不着急,您还有什么要交代?” “这爪哇治理的如何了?”苏叶想看看爪哇治理下来的效果,作为示范地,要是可行,以后其他大楚掌握区,就照此办理了。 “目前看还算安稳,除了偶尔发生暴动,大方向没问题,本地百姓大部分都很老实,派来的官员虽有几个油滑的,但也能办实事,手段不差。”宋将军肯定点头。 他自然知道这里面大半都是小主子自己人,是为了配合他特意派来的,因此也认真关注过。 小主子的人是很有纪律的,他们面上不显,好似和其他官员没什么区别,其实行事思想特别有章法。 剩下的在他们带领和影响下,也都有条不紊运转起来,像清除反对势力,给当地百姓分地,拉拢底层贵族官员,让他们子女就学等等。 打击了原本的大贵族,拉拢中低贵族,又获得了广大百姓认同。 然后修路,修水利设施,建学校,恢复生产等一系列举措下来,大环境基本稳定,大多数当地人已经接受上面管理者换人的事实。 尤其在赋税方面,官员们制定了新的收税标准,把之前各种苛捐杂税去除了。 比如渔民建船需要交建船税,下海需要交下海钱,因为建船的技术都属于贵族,海洋也是贵族的私产,去打渔自然要交钱。 像这种有理没理的税收一大堆,盘剥百姓一遍又一遍。 官员们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税务理清,合理的留下,不合理的都去除,然后让当地愿意合作的小贵族,一遍遍宣讲,争取每个村都知道。 如此一来,那些百姓只有感激的份,哪还会有不满情绪。 唯一不满的,就只有那些大贵族的残余势力。 他们虽然像跳梁小丑一样,时不时蹦出来惹事,却无碍大局。 宋将军这么着急,只因为他觉得苏叶身份贵重,不应该冒险罢了。 “既如此,你看好哪些人?”本就是让这些官员过来历练的,不可能把他们永远放在这里。 以后每个新科进士,在朝中培训后,都会放到这种新打下来的地盘搞建设,做的好才会被提拔回去重用。 新人总比老油子好影响,而在这种新地盘能做好的,也确实有一定本事。 宋将军报了几个名字,顺便说一下他们都做了什么。 苏叶暗暗记下,直到听到熟悉的名字,“贾芸和贾蔷?” “是,这两人一个是宁国府正经玄孙,一个是贾家旁支孩子,两人是同一辈的,都没有考科举,花钱买了官,被塞到来爪哇国的队伍。” 因为是买官,又是新人,品级是最低的,只有从七品。 可到了这里,人才缺乏,从七品也很重要,手里掌握着一摊权利。 宋将军之所以记得他们,是因为两人被派到军营附近的县城来做官,和他打交道比较多。 这两位不愧是世家子出身,说话做事很有章法,对军营这边的事,一概采取不闻不问的策略,要什么给什么。 军营的粮食采买,都是从这两个县城出,他们也尽力配合,不仅督促县中商铺提供,还会帮忙从外地购买粮食。 想来他们是得过提点,知道这处军营重要性的,且也能忍得住,从不到宋将军面前套近乎,只把自己的事办好。 对此,宋将军不吝赞赏,懂分寸的人,才能处的好。 苏叶点头,“贾家倒是聪明,派了他们来。” 虽然现在的贾家,和原著已完全不同了,但改变的是大方向的命运,对于个人走向,只能说有影响,可影响多大,还要看他们自己多努力。 贾芸和贾蔷是贾家爷们中,难得能办事还品行不错的人。 贾家派了他们出来闯一闯,谋个一官半职,倒是选对了人。 要是像贾芹那种五毒俱全的,或者贾瑞那种精虫上脑的,除了坏事,还能干什么? 看在贾敏的面上,贾家她能帮则帮,但绝不允许官员队伍里,出现那种不干实事,只知道揽财和欺压别人的人。 宋将军笑笑,“这两人之前跟在贾琏和琏二奶奶身后,估计赚了不少钱,到了这里,也没忘了经济买卖,肯定没少赚。” 言下之意,他们确实想办法捞钱了,但也没过分,算是通过正当手段赚来的。 像那劳什子南海珍珠,以前沿海地盘都是属于贵族的,那海里的东西也都属于贵族,尤其是这种珍贵之物,捞到就要上交,甚至有些地方还得给贵族赔偿。 渔民们每次出海打渔,都需要先交钱,完了打的鱼还要上交一半,留给自己的就不剩多少了,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自从大楚官员来了之后,出海需交钱的规定就取消了,且渔民们的收获,只需要上交五分之一,不管打多打少,只要五分之一。 这给了许多渔民活路,赢得他们感激。 之后县衙又推出新的规定,如果渔民能上交一颗南海珍珠,就能免半年税收,两颗就是一年。 如此一来,县衙很快就收集到一批上好的珍珠。 看,人都是有想法的,不会白白被你欺负,原先那些贵族,渔民捞到珍珠,他们不仅要求上交,不给钱,还倒过来要渔民们付更多的钱。 那他们怎么肯呢,于是捞到贝壳,直接偷偷藏起来,就藏在海底下,自己做个标志,记住就行了。 现在县衙一说可以抵税收,立刻去把自己偷藏的捞回来。 县衙把这些南海珍珠一卖,立刻换来大量的钱,有助于搞建设,都不需要上面拨款了。 而贾芸和贾蔷在其中过了一道手,卖给自己相熟的商人,赚了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这无妨,他们既把事情办好了,税收有了,本地百姓心里也安稳了,那就没什么可指摘的。 宋将军说起此事,也不是要指责他们贪赃枉法,而是强调会办事。 水至清则无鱼,尤其是在这种刚打下来的地盘,你不让人家捞点,谁愿意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吃苦? 能按照你的规划,把事情办成就行了,不影响上层统治,也不影响大局,更能快速平稳局面,让当地人接受统治,打从心底认可,就很不错了。 宋将军是怕苏叶眼里容不得沙子,年轻气盛,看不惯如此行为。 苏叶失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她从来不看别人得到什么,而是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共赢就可以了。 而她确实,也得到了! 宋将军带她去了一个大大的仓库,有六百多平,里面摆满了各色箱子。 “这些都是爪哇国那些贵族库房中的,我取了一半用于军饷和士兵们的奖励,剩下那些原本打算运回去送给您。” 苏叶随意打开一个,整整一箱子黄金,再打开一个,全都是珍珠,不是南洋珍珠这个品种,是其他的,但也很不错,不管是做首饰,还是镶嵌在衣服上做配饰,都足够华彩。 她的心情瞬间变好,这些换成星际币,少说也有上千万了吧? 啧,果然最快的发财途径,还得是战争。 “你有心了,装船送到基地去吧,我另外派人运走,”所谓的基地,其实就是东海上一座小岛,里面存放着各种战略物资,有大大小小几十个仓库。 其中宋将军扫荡海盗得来的财富,一大半送到了那里,等待苏叶取走。 宋将军没说什么,默认了这个安排。 两人又聊了一些爪哇岛上这两三年的发展,以及后续安排。 之后宋将军照常练兵,没再面见苏叶,但也派了心腹带着她四处走走看看。 不过两年而已,爪哇已到处是大楚的痕迹,路上的摊贩很多都能简单说几句中文。 而这里也是大楚出海商人最多的地方,因为安全,毕竟已经是大楚自己的地盘了。 进而也吸引了其他国家商人前来交易,形成一个又一个贸易市场。 苏叶在其中甚至看到了法国王室的珍藏,和罗浮宫里保管的差不多。 算算时间,现在可不正是法国大革命的时期嘛,这期间法国贵族流亡各地,损失一大半财宝是难免的。 罗浮宫保存的那些,仅是很小一部分。 苏叶饶有兴趣搜寻了一下,找到感兴趣的买下来,比如卡纳列的《威尼斯迎接法国大使》,这是当初她和夏洛克去法国和意大利博物馆都没见到的名作,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真的,就以一个极为低廉的价格买下来,不过几两银子罢了。 画作这种东西,在西方遇到喜欢的人,可以价值连城,几万法郎都有可能,但漂洋过海来到东方,想要找到真正懂的人,就很难了。 买家把它和各种风景画放在一起,言语间介绍的也是画上的是哪里哪里,真正的艺术价值一概不懂。 甚至介绍的时候,还把地点说错了,画的本该是意大利风格的建筑,非要说法国皇宫。 本该是英国海滨风光,被说成是著名的水城威尼斯,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苏叶笑笑,听他胡扯一通,也顺势看了其他画作,都只是一般,不过有几幅大概是画家初期作品,有灵性,但笔触还不够圆润。 只画风是她喜欢的,也就和这幅一起买下。 除了画作,她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其中就有一把小提琴,破损古旧,但上面的刻字是索菲亚·奥古斯塔。 苏叶挑眉,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叶卡捷琳娜二世,带领沙俄成为欧洲第一强国的女沙皇。 好家伙,这要是真的,带到俄国去,应该能卖上一个惊人的数目。 仔细看这把小提琴的工艺,确实是18世纪初德国小提琴的风格。 琴弦断了一根,剩下三根也松松垮垮,她略微调了调,放在肩膀上,闭眼拉起了记忆中熟悉的曲目。 那是夏洛克烦躁的时候,最喜欢拉的曲子。 原先夏洛克一烦躁,就胡乱拉,吵得别人睡不着起来和他聊天,才肯罢休,后来苏叶怀孕,他陪在庄园里,难得一段时间没有接案子。 烦躁的时候就跑去花园拉小提琴,为了不打扰苏叶休息,拉的还是安眠的曲目。 渐渐的也成了习惯,拉这个能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而苏叶也被迫把这段旋律,刻画在脑海深处,想忘都忘不了。 此时重新拉起来,没有丝毫迟滞,只不过出来的音色,喑哑难听,比锯木头还刺耳。 “可惜了,拉不成曲调,”苏叶摇摇头,遗憾的看着那把琴。 “没关系,这可是古董,买回去摆着就显得很有年代感,像......像青铜器,”那商人见苏叶要放弃,连忙道。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还青铜器,这最多不过几十年历史罢了,百年都不到。” 木头做的,没经过好好保养,和一遍遍上漆,又怎么可能保管那么久呢。 再说了,欧洲小提琴历史都没有几百年,和上千年的青铜器比,实在找错了参照对象! 商人一噎,顿时明白自己自己糊弄不了眼前的公子哥,忙道,“真是古董,听说很有来历!” “哦?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来历?”苏叶笑着挑眉,就不信你真能编出来。 “这这这......是欧洲王室的,对,就是皇宫里公主用过的,费了大力气才弄出来的。”商人眼珠子一转,把以往听到的八卦随意编排一番说出来。 苏叶故意逗他,“你不知道王室公主都学弹钢琴吗?这小提琴都是那些女高音,也就是我们大楚戏子上台需要的配乐,和二胡一个意思。” 商人面上一僵,讪讪一笑,“那什么,遇到行家了。” “行家不敢当,”苏叶看了那小提琴一眼,“你只说多少肯卖,要是贵了就算了,买这玩意儿还不如买一把新的,好歹能弹,几十年的东西,真说不上古董,对吧?” “是是是,要不,就五两银子?”商人擦了一把头上冷汗,试探道。 苏叶定定看着他,看得他差点维持不住表面笑容。 “装这琴的盒子呢,里面应该有琴谱才对,”她没有反驳,问起了琴盒。 “有有有,”商人见有门,忙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破损更严重的盒子,“只是您说的琴谱,是真的没见到。” 苏叶瞄了一眼,示意春景给银子,然后抽出匕首,把琴盒沿缝隙划开,再用力一翘,露出里面一叠纸张,正是琴谱。 总共三十多首曲子,一半是传唱度很高,耳熟能详的曲目,一半是德国王室乐师专门为王室成员所作。 其中还有采尔布斯特公爵亲手所作,他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父亲,据说艺术修养很高,擅长音乐和绘画。 苏叶看这几张曲谱,曲调优美,水平不低,属于中上等了,只是作为公爵,没有流传出来。 曲谱上不仅有创作者的名字,还有稚嫩的字体,写着对这首曲子的感悟,有的稚嫩,有的充满了孩童的天马行空,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爱思考的小姑娘。 就连练琴时,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盲目学习。 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叶卡捷琳娜大帝孩童时期留下的笔迹了。 这才是所有东西中最值钱的,比之那小提琴更值得收藏! 当然,这只有收藏价值,除非卖给叶卡捷琳娜大帝的疯狂崇拜者,要不然就是献给沙俄皇室,不然不具备金钱价值。 妥善用油皮纸包好,抬头就对上商人错愕的眼神,她微微一笑,“一般琴盒里都会放琴谱,是为了方便练习的,普通的小提琴自然直接装在琴盒里。但有些讲究的,会在琴盒里设暗格,专门用来装琴谱,为了不影响琴盒的美观,一般比较隐蔽。” 夏洛克就有这个习惯,买了一把小提琴不见怎么珍惜,随意摆放,却花大价钱专门定制了一个典雅的琴盒。 不过里面放的不是琴谱,而是他的案宗,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 商人好不遗憾,不甘心问了一句,“值钱吗?” “你说那些琴谱?”苏叶故意逗他,“价值连城!” 对于研究历史的人,可不价值连城嘛,这可是叶卡捷琳娜大帝小时候的人生轨迹。 通过那些琴谱和上面的文字,能还原出一个有思想,性格机敏的小公主来。 商人表情崩溃,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但并没有说什么,交易已经完成,东西自然是人家的。 要怪......就怪他见识浅薄,不识货! 只是,这位俊美非凡的公子是什么人?明明是大楚人长相,怎么会认识那些洋玩意儿? 466 第四百六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80 苏叶…… 苏叶自然不可能给他解惑, 捡漏之余,把爪哇的情况了解七七八八。 总体而言,符合预期, 但还有很大不足, 想要变成理想的样子, 确实需要十来年功夫。 不过至少证明了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之后只需要根据各地具体国情, 作出调整, 大方向上不用动。 半月后, 商船再一次启航,绕过锡兰,前往印度洋, 往后就不在大楚势力范围内, 但有着大楚海的威名保驾护航,一直还算安稳。 碰到可疑船只,因为他们船上挂的大楚旗帜,也都远远避开了。 放下单筒望远镜,苏叶漫不经心在在手掌上拍了拍, 那动作叫一旁的船队负责人刘成兴心脏猛跳了几下。 这可是价值几千两的宝贝,要不是他们商队背后搭上京城那位爷,还真不一定能弄来。 除了他们, 就只有军队有了, 这位小爷可悠着点, 坏了就没第二个了。 苏叶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玩意儿按照如今工艺,制作起来颇费功夫,不多的产品, 都供给了各个军队。 尤其是这海上,水师们尤其需要,但也不是没往外卖的,只是一般人找不到门路买罢了。 “那不是真正的海盗吧?”苏叶大概猜到了对方找她来的目的。 “是,”闻言,刘成兴重重一叹气,也顾不上望远镜不望远镜了,满脸愁容道,“他们算是正规商人,可交易实在不讲究,看中你什么东西了,冷不丁就变成强盗,抢了就跑,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哦,既如此,不与他们交易就是了,”苏叶淡淡道。 “这怎么行......”刘成兴语气犹疑。 苏叶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舍不得。 虽然离得远,但苏叶一眼就看出,那是天竺商人,而天竺盛产黄金,宝石,象牙,都是刘成兴等人疯狂追逐的商品。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在天竺不算贵,普通商人都能得到不少,拿大楚的棉布和盐来换即可,带回去就是千百倍的利润。 可偏偏某些天竺商人性格恶劣,不肯好好交易,动心了就直接抢。 这是他们的地盘,抢走之后躲起来,身为外来商人,想找都找不到。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健全的法律和完善的政府体系来保障商人利益,抢了就抢了,等大楚商人一走,他们又可以重新出来做生意,谁也不会去管他们是不是之前做了抢劫的不义之举。 就连本地的酋长,也有可能化身抢劫的恶棍。 这让大楚商人既心动又痛苦,心动于他们数不尽的黄金宝石,痛苦在于怕随时被抢。 而刘成兴让苏叶看到这个的目的,估计是知道她和宋将军走的近,想要宋将军多来印度洋巡逻,更甚者拿下天竺这个虔诚又邪恶的国家? 以往每次大楚军队在附近,他们都很乖顺,交易老老实实的,任由他们带走大量象牙和黄金宝石。 可惜,宋将军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在南海,印度洋这边,每年一次巡逻顶天了。 这对大楚海域安全防御足够了,可对于要出海和各国商人打交道的大楚商人来说,还远远不够。 所以刘成兴打上了苏叶的主意,试图通过她,说服那位手握大军的宋将军。 苏叶似笑非笑,“我看他们轻易不敢招惹大楚,既然觉得危险,那不与他们交易就是了。” 她不等刘成兴继续求情,搁下望远镜直接离开了。 春景和春来跟在她身边,挡住了刘成兴想要靠近的动作。 三人一起去了甲板,欣赏初夏的海风,以及那一望无际的湛蓝,远处的天空和海水连成一线,让人有种正驶向天际的错觉。 “主子不是想建立海上秩序吗?天竺如此做法,相当于破坏您想要的稳定贸易环境,刘成兴说的事,是一个好借口,”春来不解苏叶为什么拒绝? 她倒不是为刘成兴说话,只是单纯想不通。 苏叶没有回答,只道,“春景,你解释给她听。” 春来在信息处理方面,有着敏锐的直觉和信心,但在政治方面,缺乏一些基本的判断力。 相比之下,春景在这方面,相当出色。 “是,”他应了一声,立刻给同伴解释,“天竺的整顿势在必行,但不能是现在,更不能是为了那些商人的利益......” 首先一点,时机就不对,宋将军已经够惹眼了,要是再轻易出兵,届时京城那两位帝王,就再也忍不了了宋将军的自作主张。 大漠戚十一的行为,已经让两人心生不满,宋将军没有戚十一的特殊背景,就少了那份底气,让他可以随心所欲。 要知道现在水师,还是大楚的军队,而不是他宋问的。 而大漠戚十一掌握的骑兵,是女真,鞑靼和瓦剌三个部落的人,大楚士兵极少,忠诚的只有戚十一自己。 而他之前不管是拿下大漠,还是攻打西域,都在挑战两位帝王敏感的神经,只是拿他没办法罢了。 宋将军也做过一次,但找到了好借口,更是在随后爪哇和东夷国的任命上,没插一点手。 在两位帝王眼中,这位宋将军就是个孤家寡人,父母妻子儿女还在京城为质,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 可要是宋将军再轻举妄动,他们就要怀疑宋将军心生反骨,在有意无意试探帝王的底线。 他们会迫切的想要换下宋将军,甚至不惜对京城宋家人出手。 天竺偌大的地盘,真要动兵,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拿下的,必须取得朝廷的认可和支持,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可朝廷压根没有扩张的野心,整日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中。 他们奢靡享乐,享受着来自世界各地最好最贵的商品,数着轻易到手的巨额财富,已经被那些金灿灿腐蚀了所有心志。 更何况,腐朽的大脑让他们看不清形势,赚钱的同时,反而更看不起商人,只会一味攫取更多财富,对于商人的困境和需求,从不放在眼里。 反正有权有势,不管商人是赚了还是亏了,都要给够他们一定数量的金钱。 不然少了他们这些权贵支持,那些商人连出海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买到海船海图等重要生产资料了。 可以说,权贵垄断了海贸资源,让那些商人捏着鼻子听候差遣。 这样一群自私自利,狂妄自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关心海外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们眼里只看到宋将军,不会允许他继续做大。 另一方面,商人误国是事实,资本总是贪婪丑恶,无限制扩张的。 如果没有节制,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马克思的那句话,揭示了一切! 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 在追逐金钱的道路上,商人只会一路向前,才不管背后的杯盘狼藉。 苏叶自己就是成功的商人,她不敢说,在自己成功的背后,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代价。 虽然她大部分时候,都是用新技术,为更多的人带来福音,但也不可不避免的,损害一部分人利益。 比如她弄出香皂,以前靠制作皂粉为生的人,就失去了赚钱的手艺,不得不重新考虑未来。 要是那种顽固不化,只会做皂粉,其他完全不懂变通的人,就可能因此饿死。 这就是资本市场的物竞天择,而这还是良性的一面,至少顾虑到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可事实上,对于那些商人而言,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其他所有都不过是攫取财富的工具,以及障碍! 现在天竺商人是他们的障碍,想凭借大楚水师的实力一脚踢开。 那未来大楚律法成为他们的障碍呢? 是不是也要做些什么,操纵修改法律,乃至对王位上的掌权人,以及朝中百官施加影响?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做了,从古至今,商人会讨好支持读书人,等到他们当官后,成为自己的保护伞。 这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关系,但也是相互影响的关系。 可由于自古重农抑商政策,导致商人地位低,所施加的影响实在有限,也不敢明目张胆影响政治,像那些盐商,一旦行事过分,立刻会被削。 现在苏叶提高了他们的地位,让整个大楚的商业开始活跃起来,他们好似看到了希望,权利谷欠正在冒头,正蠢蠢欲动,小心试探。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对他们节制,不能给丁点钻漏洞的机会。 所以宋将军对天竺用兵,只能是朝廷需要,于边防上需要,而不是那些商人需要! 听完这番解释,春来若有所思,“既然他们野心膨胀,不如削上一批?” 冒头的枝丫需要修剪,木秀于林就该折断,不能让它成为那风中的标杆,吸引所有人向往。 苏叶笑笑,“好丫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先调查清楚,哪些是正经商人,愿意本本分分做生意,而哪些剑走偏锋,甚至野心勃勃。 后者找出证据来,狠狠杀上一批,他们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不要以为离开了大楚境内,就可以无视大楚法律。 但凡你当过一天大楚人,就要永远遵守大楚法律,即便移民到其他国家也一样。 这就是强权下的大楚,对它的臣民有绝对控制权。 春来认真接下这个任务,回房就开始布局,争取等他们重新踏上大楚地盘,第一批需要被整治的名单,已经放在主子面前。 刘成兴被春景和春来连消带打,真真假假威吓了一通,再也不敢来打扰苏叶了。 而他的态度似乎也影响到了其他商人,后半程几乎没人再打她主意,找来的都是为了打好关系。 船队在天竺的几个港口都有停靠,即便担心那些不讲道义的天竺商人,会随时化为强盗,依就没打消他们交易的劲头。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次船队上的商人,没有一人遇上抢劫的事,但交易结果也不尽理想。 似乎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商队前来扫荡过了,把珍贵的商品都换走了,留给他们的,只有次一等的。 众人很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 停靠了将近半个月,船队再次出发,过南巫,鲁漠,麻林,一直到南非的蒙巴和纳塔尔,直到好望角。 绕过去就是大西洋了,那对大楚商人而言,是全新的领域。 这支商队就此打住,在好望角附近修整,打算返航。 这次他们不再沿海岸线航线,而是横穿阿拉伯海,直接抵达天竺的卡莉特港口。 横穿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的食物和水必不可少,因此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一点。 在这非洲最南端,多暴风雨,海涛汹涌,不愧它‘风暴角’之称。 苏叶在此停留半月,没有一天好天气,不是大暴雨,就是刮大风。 乌云蔽日,连绵不绝,西风卷着漩涡状的云向东飞驰,对使用帆船的他们,极为不友好。 海面上奔腾咆哮的巨浪,和船只发生碰撞,好似力与力的对撞,让人心惊胆战,裹足不前。 船队不往前的一大原因,大西洋上,如此恶劣的气候数不胜数,此时的船只实在不足以支撑在如此狂风暴雨的情况下继续前行。 好望角就好似一道鬼门关,往前就是地狱。 所幸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西方也越来越多的船只抵达这里,他们有的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海域,有的在非洲附近徘徊。 好望角因为这样的特殊位置,竟也有勇敢的人在此挣扎求生。 他们在此建立了一个小镇,汇聚着各色人种,复杂难辨,语言更是丰富多彩到,以苏叶的知识库,都不足以完全应付的程度。 往前一个黑皮肤的人,似乎是南非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左边那位摆摊的妇女,相貌被丝巾完全遮掩,看似不起眼,却能流利的和客人用法语,罗马语,以及西班牙语交谈。 苏叶还听到了无数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小语种,其中就有她曾经研究过的伊特鲁里亚语。 据说最后一个能说伊特鲁里亚语的人,是凯撒·克劳狄斯,公元41年到54年罗马帝国的皇帝。 这位陛下一生经历苦难,小时候历经战争,父母亲人都死于禁卫军之手,被人当货物一样从窗帘后拖出来,吓得瑟瑟发抖。 长大被推举为皇帝,权利却从未到手,软弱,偏执,暴躁,被操控的一生,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且婚姻上也极为不幸,连着四任妻子,都对他产生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尤其是最后一任,据说他的死亡就是这位下的毒手。 晚年他和妻子极度不对付,两人数次爆发战争,最后以他的死,而妻子的儿子被推上皇位告终。 苏叶之所以研究他,是因为这位帝王死后,罗马迎来一位穷奢极欲的皇帝,一个全新的堕落时代到来。 继任者为了享乐,几乎耗空了国库,更是对普通平民一遍遍剥削。 人民诅咒他,恨不得他立刻下地狱。 然而在继承人被审判时,在屠刀落下的那一刻,依旧坚持说,他并没有花掉帝国财产,因为那些财产,早就被克劳狄斯耗空了,他继承的不过是空壳子。 但这怎么可能呢,克劳狄斯的一生,沉浸于和写作,几乎没有奢侈的花销,更没建造什么耗费巨资的建筑,因而这绝对是诬蔑! 可事后有人详细罗列了继任者的花销,发现他的穷奢极欲,都建立在对平民无休止的剥夺上,如果用了皇室的财产,数目就对不上了。 继任者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么,罗马皇室百年积累的财富去哪儿了? 这是一个历史未解谜团,整个欧洲都对这件事报以极大的热情。 当初苏叶搜寻海盗宝藏的时候,也了解过这件事,甚至还找到了一些真真假假的线索。 比如,克劳狄斯晚年,用伊特鲁里亚语写了一本史诗,可在继任者被掀翻后,那本手帐不见了。而宝藏的秘密很可能隐藏在此。 之后更是伊特鲁里亚语,都没人会说了。 这个语种的存在,只因为意大利亚平宁半岛上的语言,掺杂了一些伊特鲁里亚语的口语表达,被语言学家专门搜集研究,发表在报纸上,才被众人得知。 当时掀起了一股研究伊特鲁里亚语的热潮,苏叶跟风了解了一些,后来因为案子抛到一边。 现在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发音,苏叶不确定这是不是正宗的伊特鲁里亚语,或许只是别的语言中,掺杂了一些伊特鲁里亚语词汇。 她上前,向那位老者打听,这是一位很苍老的老人,海风把他的皮肤吹的很皱,好似年代久远的树皮,干枯难看。 头发全白,凌乱的随着大风摇摆,遮住了那双浑浊的双眼。 苏叶稍微一打量,就知道他已然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他该是有一个同样生病的儿子,和一个尚且年幼的孙女,这两人都需要他养活,又是一个苦苦挣扎,生活在苦难中的人。 “老人家,你的语言是谁教的,请问我可以学习吗?我愿意付酬劳,”苏叶轻声询问,不让两人的谈话被外人听见。 这样的底层人民,多出一点额外收益,都要被人觊觎。 他的人生中,承受不住任何一次意外。 说完这句话,她就用高一点的声音道,“算了,看你可怜,这些贝壳我买下了。” 是的,他的摊位前,仅有一些贝壳,都是他冒着暴风雨去海边捡的。 老人一脸感激,忙把木桶递过来,接过春景递过去的金豆子,只有绿豆大小,但这是好望角上唯一通行的货币。 这里只用金子,就连银子都用不出去。 老人拿了金豆子,木桶也不要了,直接窜了出去,跑到几步远的摊位上,和一个彪形大汉换了好些吃食。 瞬间,那些有意无意打量的眼神,全都消失了。 因为老人换的,是最廉价最便宜的食物,虽然数量多一点,够三天吃的,也不值得去抢劫。 一颗金豆子当然不止买这些东西,不知道老人和大汉达成什么交易,反正他只带了这点东西走。 兴许那看着就不好惹的大汉是好人,愿意为老人保存剩余的钱呢。 如此一来,老人不怕被抢了,还能在未来一段时间,持续从大汉手里获得食物。 这大概就是弱者的智慧,用不确定性,去换暂时的平安。 等到老人离开,苏叶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偏院的木架子前。 是的,只是木架子,用一些材料支撑起来,看着能挡风,小雨也可,大雨就不行了。 她没有进去,看着老人弯腰钻进去,没一会儿,拿着一残本出来,上面缺失了很多页,更有不少地方晕染开,看不清内容。 老人颤巍巍指着剩下能看清的内容,一字一句念出来,等念完一遍,打量苏叶神色。 “怎么来的?”苏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如果她没搞错的话,这就是克劳狄斯皇帝写的那本史诗啊,竟然出现在这里,实在叫人难以预料。 “以前一位神父流落到岛上,被我祖父救了,养伤期间,他用这个教我认字。后来神父发高热死了,这本书就留给了我。”老人期盼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收。 苏叶点点头,让春景给了他一袋金豆子,差不多有一百多颗。 老人打开,见到那么多,顿时吃惊的瞪大眼,“上帝啊!” “藏起来吧,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苏叶拿出一颗药丸,“这个,给你儿子吃。” 虽然没进去,但她还是感知到了老人儿子患了什么病,老人病入膏肓,但儿子还有得救。 有钱了,儿子的病也好了,这一家三口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老人也不担心苏叶会骗他,直接进去喂给儿子吃。 那药会在三个月内慢慢治好儿子的病,不留下后遗症。 翻阅着那本破损不堪的手札,苏叶有五成把握确定是那位罗马皇帝写的。 但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她现在又不打算去欧洲探宝,直接扔进空间,等待什么时候她想起再说吧。 结束了这次交易,苏叶没再遇到什么惊喜,购买了一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工艺品,打算带回去给黛玉和玄玉把玩。 半月后,船队重新启程,踏上回家的路。 467 第四百六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81 赶在…… 赶在落叶纷飞之际, 他们回到大楚,随行的船也在慢慢减少,只留苏叶乘坐的这一艘, 以及身后两艘货船, 驶入金陵码头。 这艘船上剩下的, 大部分是江南人, 在这里换船, 把货物运回自己家乡去卖, 或者干脆在金陵交易, 都能赚到大笔的钱。 苏叶也是收获满满,从原本一个货舱,增加到三个, 只大多是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 以及自己喜欢买来填充空间的,货物倒是其次。 船一靠岸,春景立刻叫来马车,先送苏叶去住处,自己则留下来处理行李和货物。 金陵这地方苏叶很熟悉, 陈景轩在的时候,她来了不少次,有专门的住处, 不需要去客栈。 金陵城内热闹街市不远处一座倚水而建的园子, 里面建筑结合了北方大气和姑苏园林精巧的特点, 舒适而美观,亭台楼阁一应不缺。 马车行驶在路上,本该平稳运行,可她依然觉得摇摇晃晃, 甚至还有点头晕。 这是坐船久了的后遗症,习惯了摇摇摆摆之后,走在平地上,依然觉得整个地面在左右晃动。 加上街道热闹,人流如织,马车只能走一会儿停一会儿,越发让人觉得晕眩。 微微抚了抚额头,再去看春来,竟是脸色苍白,隐隐有冷汗冒出,“是晕车吗?” 之前在船上没有这毛病,到了车内反倒不行了。 春来点点头,眉头蹙起,想不通自己之前明明不晕车,怎么这会儿难受起来。 “停车!”苏叶朝外面喊了一声,待车停下,拉着春来下车,给了一点银子,打发车夫离开。 既然不舒服,就不坐了,走回去也是一样的。 春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事的,不好耽误公子行程。” “无妨,正好在这金陵转转,几年没来了,看看有什么变化,”光游历就花了四年时间,四年的改变可也不少。 可不,首先一条,他们脚下的地面变成水泥的,且街道两边的建筑也换成了水泥墙面。 当初五元镇只有一条街如此,但这里触目所及,纵横几条大道都是如此,有的甚至已经修到了小巷子里。 原先即便是最繁华的金陵城,正街上会有青石板铺地,或者青砖,倒是修得齐齐整整的,行走干净没有尘土。 到了巷道,那些有钱人家附近,依旧是平坦的石板路,可普通人家,有些弄了石子铺路,下雨天不会变得泥泞。 但大部分还是泥地,晴天尘土飞扬,下雨天泥泞不堪,出门别说鞋子,就连裤脚裙摆都落不了好。 而泥土多意味着,出门一趟必定落得个灰头土脸的结果,头上身上干净不到哪里去。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水泥造价便宜,尤其实现量产后,越发便宜。 金陵普通人家都可以买一些回去铺地面,这样家里的地不再是泥土了,变成干干净净的灰石板。 有剩余的,还可以把门口的路面修一修,一个巷子里每家出一点钱,巷道也就修出来了,这下出门再也不用担心弄脏了。 而金陵的百姓不缺钱,至少住在城内的百姓,日子过的宽裕,尤其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工坊在金陵办起来,越多越多的人成为工人,家里收入增加了,生活成本下降了,攒的钱更多了,自然会拿来修缮房子。 衣食住行,房子是硬资产,从古至今大多数人的梦想都是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舒适的房子。 何况现在他们还能凭借房产挣钱呢,就更加不遗余力往好的改造。 随着金陵城的工坊越来越多,招工人数直线上升,原城内人口已经不满足需求,开始向外扩张,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拖家带口来金陵找活干。 大的工坊还好,雇主财大气粗,会提供食宿。 可那些小工坊,掏不起这份额外的费用,工人只能自己想办法租房子住了。 这让金陵城内的房产租赁前所未有繁荣起来,老百姓自有自己的生存智慧,早就看到这种情况,纷纷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缮,隔出一两间来,好赚一份租房的钱。 房子条件越好,位置优越,就能开更高的价格。 因此像水泥这种既便宜,又能让地面变得平整干净的东西,就变得十分抢手。 且要不是数量上去了,也是一笔成本,他们还真想用这个和红砖一起,建个二层楼住着试试,一定特别舒服。 除此之外,改变最明显的就是人了。 大楚人似乎天生对制服有着天然的喜爱和认同感,在工坊出现之前,着装不同,就代表了不同的身份。 比如读书人穿长衫,小二穿着短打,一目了然。 可现在这样的照样有,但更多了统一着装的人,这统一不再是款式,而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就比如刚刚从苏叶面前走过的几个年轻姑娘,就穿着统一的青锻背心,用绿色腰带牢牢系着,裙摆只到小腿肚,下面是鸦青的裤子和鞋子。 整体给人的感觉干净利落,非常适合做活。 衣着和大户人家的丫鬟服饰有点相似,但有一个大大的不同点,就是衣服背面,都绣着XX工坊几个大字。 这显然是某个工坊里的女工,衣服是工作制服。 姑娘们穿着非常骄傲,大大方方把字样露出来叫人瞧,甚至还特意把头发拨弄在前面,就是想叫人看见的。 她们当然骄傲了,进入工坊就代表能赚钱,和家里的兄弟一样,成为顶梁柱。 且这样能赚钱的姑娘,找婆家可不要太容易,往往能找到更殷实的人家。 她们大大方方说笑走过,时不时停下来在某个摊位买点吃的喝的,花儿粉儿之类的。 周围也没人议论她们,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当然习以为常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习惯了。 他们现在想的,是怎么把家里的女儿也送去工坊做活,不行就送到女私塾去识得几个字,更容易进工坊些。 像这样统一着装的还很多,这边几个小伙子,那边一堆小姑娘,就连路上跑过的童子,也能发现他们身上的衣服大差不差,这都是进学了的童子。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除了折腾吃穿住行,剩下的大事当然是送自家孩子上学。 短短几年间,江南蒙童学院遍地开花,好似人人都有钱送得起学,也愿意送孩子上学认字。 更甚者,女子蒙学院还不少,除了专门教女子认字的,还有教手艺的,比如裁剪,绣花,女大夫之类的专科学院。 那些家里有盈余,又疼爱女儿的人家,就愿意把女儿送到这样的学院去,让她们掌握一门高深点的技术,将来即便成不了女工,也能凭此赚钱。 像绣花,现在的织布机也能绣出简单花纹,但像那种具有艺术美感的,美轮美奂的图案,是万万绣不出来的。 于是渐渐的普通刺绣将会消失,而高端技艺却会越来越值钱,卖得更贵。 路过一家装修格外高端的铺子,门窗都是玻璃,虽还有杂色,却已经能叫里面变得亮堂堂。 大三间的门面,摆满了玻璃柜台,里面放着的是各种香皂,香氛,香精,香水等物。 苏叶站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在匾额上看到一个明显的标志,就知道这是贾琏和王熙凤开的连锁店之一,名称很文雅,叫‘宝篆’,其实就是熏香的意思。 里面非常热闹,少说有二三十人,男女都有互不打扰,各自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 其中香氛和香水处人数最多,但真正购买最多的,还得是香皂。 能摆在这里的,自然不是那种普通洗衣服或者洗澡用的,而是加了各种配料,如牛奶,香精等,又制作成各种形状的高端香皂。 在这里就不是一个简单洗护功能了,而是分了各种不同功效,像清洁,美白,祛痘,养肤,保湿等等,形状更是精致漂亮,看起来像上等的工艺品,摆在玻璃橱柜里,烛光和外面的自然光一照,更是美得像琉璃。 因为好看,也因为各种功能,都是姑娘们怎么都舍不下的,往往进来的人,都愿意买一套,买不起也会和同伴合买,大家分一分,销量可想而知。 至于香氛和香水,她们当然也想买,但价格实在太贵,只有那些有钱人才消耗的起。 但事实上,有钱人往往去二楼和三楼,那里的商品未必更好,只是制作更用心,且设计独一无二,包装也非常漂亮。 就比如香氛,一套里面四瓶,用透明玻璃装,外面看着四种不同的颜色,打开是四种不同的味道,可单独使用,也可调和使用。 而这些只是最基础的,套盒里有专门调香的一套工具,都是透明玻璃制品,有相配的香薰蜡烛,调制时点上,甚至还有装饰用的绒花,缎带。 反正四瓶香氛可能只要几十两银子,这么一配套,就需要几百两不止了。 且下面都是单卖,想要哪一瓶带走哪一瓶,可这里不行,卖得是概念,什么春夏秋冬,四时节令,杏花春雨,雨后竹新...... 名字一个比一个清新文雅,价格自然没的商量,主打一个贵字。 另一个,玻璃这玩意儿虽然现在烧制出来的,但依然是很贵重。 一来烧制技术需要时间才能更加灵活完善,二来贾琏和王熙凤还在搞饥饿营销。 目前普通的杂色玻璃倒是不贵,比普通窗纸好用,殷实人家在厅堂或书房装上一块,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那种特别大的纯色或彩色玻璃很难得,精巧的透明玻璃更难烧制,这些瓶子和器具都是透明无色玻璃,也是相当值钱的。 因此东西看着好似和下面一层差不多,可实际价格却相差十几倍。 二层最便宜的一套秋实,卖价一百三十九两,会员打折的话,也需要一百一十两。 而这门生意,他们是独一份的,自然不可能大打折,顶多也就八折罢了,但那是消费满一万两银子才有的待遇。 苏叶是知道这些东西成本的,稍微算一算,也忍不住感叹,贾琏和王熙凤是会做生意的。 仅这一套,就能赚上一百两! 而她参观这么一会儿,已经看到好几套卖出去了,少说赚了一千两。 这赚钱速度,和抢钱也差不多了。 见她转了一圈,都没什么中意的,等候在一旁的女侍者终于笑着迎上来,“公子,可是没选到喜欢的,可否将您的要求说出来,我可为您推荐。” 一般来说,她们不会一开始就迎上来,而是站在一边,等待客人招手叫人,或者参观完后,有意向了,才会凑上来。 这是为了让客人多欣赏一会儿,毕竟嘛,这独一无二的东西,看多了能不心动吗? 苏叶笑指着那标价一万三千六百两银子的盒子道,“这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贵?” 那女侍者笑吟吟走到柜台后,伸手进去打开盒子,“这是一位客人定制的,还没有取走,我们暂时存放着,客人不妨看看。” 盒子打开,她顺手把柜台四个角落的蜡烛点燃,配合玻璃折射的角度,顿时让整个柜台呈现绚烂的五彩亮光。 偏这彩色影影绰绰,并不影响视线,只是让柜台里的东西蒙上一层朦胧光晕,美得不可思议。 苏叶见惯了灯光效应,对此没太大感觉,可周围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的人,不由齐齐倒抽一口气,满眼痴迷。 那种五彩斑斓的绚烂,像雨后彩虹,又仿佛缤纷的色彩在你面前闪耀,偏那光还不耀眼,朦朦胧胧的,衬的里面的物品,不似凡物。 当然,这只是错觉,顶多好看一些罢了。 也确实好看,盒子里有三排二十七支手指粗细的透明试管,每支试管都是一种颜色,一共二十七种颜色,在烛光映衬下,流光溢彩。 苏叶挑眉,“这是香水,还是颜料?” 女侍者惊讶看他,“公子好眼力,这些都是颜料,不过是经过特殊处理,加了各种香味的颜料,比方说这一款竹青色,打开就能闻到竹子的清香和雨后湿润的清新。” 她只是介绍,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苏叶也没在意,别的客人的东西,自然不能轻易打开。 这到真是独家私人定制,要收集这么多种颜料,把它们制作成墨水,还要设计加入相配套的香味,确实不容易,怪不得定价这么离谱。 就连苏叶都不得不说一句,真会玩! “这颜料里面的香味能持续多久?”她也有点好奇,是怎么做到的,能保持香味很久吗? 女侍者微微一笑,“是我们的工匠用秘法制作的,画画后至少能保存三年,如果不用,就此密封在瓶内,可保存香味十年,独此一份。” 懂了,这就是委婉拒绝的意思,你要不是特殊客户,还真没资格订这种带香味的特殊颜料。 她倒真有点好奇了,是何人让贾琏和王熙凤夫妇如此费心,“那我能知道,这颜料的主人是谁吗?”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期待的目光看向女侍者,谁啊,这么财大气粗,花一万多两银子,只为了一套画画的颜料。 女侍者笑而不语,不愿透露客人名讳。 苏叶见此,也没再追问,趁着众人隔着柜台仔细观察,悄悄走到另外一边,拿出一枚玉佩,对二楼角落算账的女掌柜晃了晃。 她立刻放下手里毛笔,左右看了看,带苏叶拐进左边隐秘厢房。 “见过这位公子,您来是有事?”那玉佩女掌柜见过花样,据说是背后大东家的信物,难道这就是? “我是来查账的,今年的账本呢?”苏叶直接道。 女掌管立刻从旁边的架子上,搬下来厚厚二十几本账本,“这些就是本店铺今年的账本。” 苏叶点头,随意拿出一本翻开,字迹娟秀,账目做的很清晰,用表格的方式,收入支出一目了然。 最后在账本每一页,都会标上做账本人的名字,“你叫穆秀娥?” “是,小女是金陵城东桂枝巷穆家七房长女,在宝篆做工已有四年,今年年初刚升任为二楼管事,”女掌管恭恭敬敬站着,自我介绍道。 苏叶一边翻阅,心里默算着,发现这账本确实一目了然,没有任何错漏,又抽出一本,还是如此,“不错,你很用心,外面那颜料是怎么回事?” “是上面二东家和二奶奶传出话来,让我们之前招募的工匠专门定做的,是要送给扬州巡盐御史的小姐。这位小姐是......” “好了,我知道了,”苏叶打断她。 二东家和二奶奶就是贾琏和王熙凤,苏叶是大东家,至于这位小姐,必定是黛玉了。 他们倒是有心,竟然想到这样精巧的法子,通过讨好黛玉,顺便讨好她。 大概之前她对黛玉的偏爱很明显吧。 苏叶没说什么,只道,“摆在外面,是为了叫其他人知道,店铺有这种专门定制服务,引他们上钩的?” “是,邢管事说,这叫愿者上钩,颜料这法子我们是不卖了,但客人要是有别的想法,只要付得起钱,我们也可以想法子办到。”女掌管含笑道,神情从容不怕,淡定自信,好似说到就能做到。 “那我倒是好奇了,这往颜料里加香味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别说王熙凤,她还真想不出这文雅的法子。 “是邢管事,她听到二奶奶传出的话,就指派工匠们如此做了。” 再一次听到邢管事,苏叶想起一个人,“邢岫烟?” “是,就是邢管事,她负责管理金陵城内所有宝篆店铺。” “总共有几家?”苏叶倒是没想到,邢岫烟还真挺有本事的,这才多久啊,就直接晋升为管事了。 虽然是她写信介绍给王熙凤的,可如果她本人没这个能力,王熙凤只会带在身边,充当一个秘书,现把人派出来,只能说明她确实有本事。 从这家店铺的井井有条,以及香味颜料上的巧思,就能肯定她确实担得起。 只让她意外的是,质朴平和的邢岫烟,也有这么花里胡哨的时候,往颜料里加香味,可真是......附庸风雅。 但不得不说,这还真就和了那些有钱人的脾气,就喜欢这种风雅独特又死贵死贵的东西。 “总共三家,本店是最大的,”女掌柜道。 苏叶点头,以最快的速度,把全部账本翻完了,“还有两月就到年节了,你们这店已经盈利九万多两,今年的营业额,至少超过十二万两吧?” 女掌管低头想了想,“今年冬我们即将推出暖冬,寒梅,白雪几个系列产品,已预售三万销售额,加上其他商品,可以超过十五万两。不过,另外两家店比不上这里开在富人区,它们只有一楼的生意,套装很少,可能加起来刚好和我们总店持平。” 那三家店也超过了三十万两,这还只是金陵,全江南宝篆一共十六家店,除了金陵三家,姑苏两家,扬州一家,其余大一点的城市基本都有一家。 另外,王熙凤和贾琏也已经回到京城,准备在京城也开办三家。 京城贵人多,销量并不会比江南的少,还有就是番禺等一干港口城市,也都会开一家分店,专门做那些海商生意,他们手里有钱,自然不吝惜花钱。 就算自己舍不得用,买了带去海外,高价卖给那些贵族乃至王室,也能赚上一大笔。 等到宝篆全面开花,每年赚得数目都将超过三四百万两,而这还只是奢侈品罢了。 其实香皂的大头在民间,玻璃更是赚钱大户,如此一算,苏叶是真的不愁钱了。 就她每年的利润,都足够戚十一南征北战所有的花销了,直接打到中亚乃至欧洲去,也不成问题啊。 合上账本,“很好,明年全体涨一倍工资,年终奖翻倍,”苏叶满意合上账本。 “谢公子!”女掌柜高兴应下,心里了然,这位就是大东家了,没想到大东家居然这么年轻俊美,还慷慨大方! 想到这点,她不由脸颊悄悄红了,偷瞄苏叶一眼,更红了。 苏叶没在意,正打算在吩咐点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你们这店竟然敢不卖,是觉得小爷买不起吗?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薛家是什么人,别说一万两,十万两也出的起!还不快给小爷包起来,不然要你们好看!” 468 第四百六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82 苏叶…… 苏叶把手里的账本随意的扔到桌上, 指着外面,“哪来的大傻子?” 穆秀娥也不慌,淡定一笑, “东家稍坐, 小女去处理此事。” “嗯, 去吧, ”正好看看这女掌柜的手段。 穆秀娥轻轻推开门, 不疾不徐走出去, 声音婉转动听, 却正好盖过在场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在金陵这地界做生意, 大名鼎鼎的薛家, 在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又是谁?叫你们东家出来,”薛蟠满脸不高兴,转头见是一位容貌普通,气度却不俗的姑娘,尤其那端庄大气的脸, 让他想到家中的妹妹,不由一顿,语气也弱了几分, “你个小丫头, 这么大的买卖做得了主吗?哼!” “薛大爷倒是说着了, 这颜料是我家东家,送给表妹的礼物,还真做不了主,不过这也非我们二楼最好的东西, 即便二楼的东西你看不上,且还有三楼呢,薛大爷会满意的,但凡到了我们店中的客人,就没有不满意的。”穆秀娥不卑不亢道。 “我不管,我就要这一套!”薛蟠蛮横道。 “当然了,三楼的东西更贵,贵得超乎想象,一般人还真买不起,”穆秀娥不咸不淡道,轻轻瞥了一眼薛蟠,好似在评估,他真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哼,还有我薛家买不起的东西?你且说来,什么东西这么贵?”薛蟠受不得激,当即不服气道。 “这三楼嘛,它并不存在,但只要客人付得起钱,我们就能叫它立刻出现,”穆秀娥笑吟吟道。 “搞得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薛蟠被提起好奇心,不知不觉怒气都去了几分。 “首先是独一无二的香,我们叫它冷香丸,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 “这不是?”薛蟠震惊,妹妹的冷香丸配方怎么传到外头来了? “这是我们东家得知另外一位表妹需要,特意吩咐人用心制作的,与寻常的冷香丸不同......” “哪里不同?” “薛大爷莫要打断我,”穆秀娥淡声道,“首先是这白牡丹花,采于常年积雪的巴山山间冷泉洞,洞内只这一朵,三年才能采上二两花蕊......” “你莫要唬我......” “这白荷花是那天山天池中的寒莲,寒莲倒是常开不败,只是花蕊极少,每年不过二十根罢了,二两且要花费数年功夫,况天池常年保持冰水冷寒,想要去到池中心采摘,都要冻伤好几个人。” “你说的天池在什么方位,我不信......” “而这白芙蓉花来的更是巧之又巧,玄之又玄,是那阿兰泰山脉上一座叫乌兰呼的山峰里唯一一颗芙蓉树。薛大爷大概不知道这阿兰泰山脉在哪儿......” “我知道......” “请容小女给你解释解释,在漠北最北边,这漠北也不过几年前才被大漠王打下来,我家东家也是托了好些关系,才能跟大漠那边买卖交易,而进入漠北本就极为艰难,更何况是漠北人也上不去的阿兰泰山脉......” “这,这么艰难的吗?”薛蟠已经被震住了,想象出凶狠大漠王治下,一个几乎无人进入的山脉,出现唯一一棵芙蓉树,好家伙,这得多好的运气,才能找到啊。 “而玄就玄在,那棵芙蓉树上所有的花,都是粉色和红色的,就在我们的人以为只能无功而返时,当晚下了一场雪雨,第二天起来,竟有一半的花蕊变成白色,这才收集齐了那白芙蓉花蕊。” 薛蟠:...... 他迫不及待问,“那白梅花呢?” “东海中心有座岛,岛上生长着一棵梅树,每当月华之夜,岛上浓雾就会散去,显现出白梅树的真容,有缘人才得见。” “果然好生神异,”当即有人赞叹,“这宝篆的东家愿意为了表妹,如此大费周折,可真叫人好生感动。” “是啊是啊,这得神仙眷顾,才能集齐这些花蕊,不容易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好似都相信了一般。 薛蟠一时间也被唬住了,可随即他马上反驳,“不对不对,这还只是材料,想要制出冷香丸,还需要时令配合。” 说着,他竟嘚瑟起来,“想来你不懂吧,还需要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 “这个简单,”穆秀娥转身面对众人,微微一笑,“雨水节令当天,寒山寺外清泉池年年下雨,无一例外。白露节令清晨,京城西郊有一座高峰,露水可持续一个时辰不散......只需费些工夫,多调配一些人手,全大楚这么大,提前准备好,也就得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薛蟠却只张大了嘴,木呆呆的,“还真行啊......” 想当年他们为了妹妹那海上仙方,费了多少功夫,好难得才筹集起来。 “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穆秀娥面色陡然郑重起来。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薛蟠喃喃,不知不觉已沉浸进去。 “是把这些调和熬煮,制成一粒药丸,仅有一粒,药效全在里面,立竿见影,必定治好那位表姑娘胎里带来的热毒。” “果真这么厉害?”薛蟠眼神大亮,惊喜道。 “自然,薛大爷可要买了这药去?”穆秀娥微微一笑。 “买买买!你开价吧,多少我都买!”薛蟠想到妹妹吃了药,立时就能好了,顿时欢喜无限。 “一万两!”穆秀娥道。 “这么便宜?” “黄金!”穆秀娥微笑,见薛蟠面色微僵,“薛大爷可是拿不出来?无妨,反正这药原也是为表小姐准备的,此时卖了,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调配出来。” “谁说我买不起!”薛蟠不服,“你给我等着,小爷立刻回去拿银票!” 说着他当即跑下楼,穆秀娥看着他背影,微微一笑,对四周行礼,“打扰各位雅兴了,小店特送上赔礼,一款具有安心凝神的熏香,还请切莫要推辞。” “掌柜的大气。” “掌柜的,你说的这冷香丸,真的存在吗?” “自然,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实诚,那冷香丸确有治好热毒之功效,”穆秀娥声音不卑不亢,语气诚恳而真挚。 可只有苏叶知道,她就是在骗人。 其实在毁掉群芳册时,薛宝钗的热毒就已经不是问题了。 只要把剩余的冷香丸吃完,也就基本痊愈。 当然,要是请个大夫,多开一些清热解毒的汤剂,每到冬天和夏天都喝上两个月,三年后也能完全调养好。 只是薛家没人提醒,已经形成固有观念,热毒发作就吃一丸,反正已经配好了,不妨事。 以至于薛宝钗到现在,身体里还残留一些热毒。 而穆秀娥所谓需要一万两黄金的冷香丸,“你打算用什么药丸忽悠那薛大傻子?”等到穆秀娥告别众人,重新来到苏叶身边,她好奇问道。 “先前制作香丸的时候,发现有一种香丸能清热解毒,大夫看过也说是解暑圣品,能立即缓解中暑之症,想来对薛姑娘也有用。即便没有,那香丸也没什么副作用。”穆秀娥道。 “既然是好东西,怎么不拿出来卖?”苏叶试探道。 “二奶奶说,入口的东西,尤其和药相关,能不卖就不卖,我们又不是药铺,还是小心点好,”穆秀娥偷瞄苏叶一眼,微微垂下头去,生怕她责怪。 “她说的是对的,”苏叶淡淡道,瞥了她一眼,“这次就算了,不要有下次。” 像这种类似行骗的手段,能不用就不要用,倒不是苏叶觉得忽悠傻子不好,而是她们都没这个实力,万一对方恼羞成怒,于这些姑娘不利。 “是,”穆秀娥松了一口气,“那香丸?”还卖不卖了。 苏叶借着袖子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平平无奇的药瓶,“把这个给他。” 一万两黄金,不要白不要。 这药丸是去除负面状态效果,洗清身体杂质的,当初是为了给王朝马汉等人,与鬼怪对敌后,清除阴气用的。 现在给薛宝钗清除热毒,也是一样的效果,称得上立竿见影。 穆秀娥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敢问,当即接过来。 半刻钟后,薛蟠果真拿着一个盒子回来,里面放了十万两银票,“钱都在这里了,快点把药给我。” 穆秀娥惊讶,“薛大爷果然好本事,十万两这么轻易就拿出了,”就是从这里到薛府,再让账房提钱,都不止这点时间吧? “那是,我薛家是谁啊,”薛蟠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得意道,“药呢?还没有小爷我买不起的东西。” “在这,”穆秀娥点了点银票,发现一分不少,当即把药瓶给他。 “就这个?”薛蟠见只一个白瓷瓶子,顿时感觉自己被骗了。 “薛大爷可叫上名医一同回去,服药后立刻诊脉,保管效果立竿见影,”穆秀娥心里也打鼓,不知道大东家给的药有没有效,但面上依然镇定自若,笑意盈盈。 “真的?”薛蟠半信半疑。 “自然,我这店就开在这里,哪里敢得罪薛家,”穆秀娥道。 “也是,”薛蟠想想,竟觉得这话十分正确,当即拿着那药瓶兴冲冲回去了。 薛家,薛宝钗正在算账,眉头不知不觉皱紧,这个季度比之上半年,收益又下降了。 这年景越发不好过了,自从父亲去世后,那些店铺的收益就越来越少,她知道是那些掌柜在卖鬼。 可即便知道,她一个女流之辈,也做不了什么。 哥哥一派天真,被那些掌柜蒙骗,还觉得他们是好人。 要不是有二叔在,他们早就被那些掌柜吞得渣都不剩了。 想到宝琴妹妹信中说的,她自己开了几家店铺,收益非常好,薛宝钗隐隐有点心动。 如果,她是说如果,哥哥真的顶不起事,她是否可以出面来当这个家? 只是一来,她心里还有青云志,想要去那巍峨的宫城里闯一闯,就必须有一个好名声,知书达理,随分从时,其他都是虚的。 要是传出她暗中操控家里的生意,想来这名声也就坏了。 虽然近些年风气开放了一些,许多女子都走出家门,做工,从商,但这些人肯定会被皇家排斥。 未来她想当娘娘,就不能和那些女子一样。 除非成为宝琴妹妹那样的人,天南海北的跑商,一辈子当个普通女人。 想到这里,薛宝钗的眉间不知不觉染上一抹轻愁,一时间为难极了。 就在她心情郁郁的时候,一道疾步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薛宝钗不由皱眉,轻斥道,“莺儿,还有没有规矩,这么慌张成什么体统。” “姑娘快去看看吧,古玩铺子的掌柜找上门来,正在向太太告状呢,太太都气晕过去了,”莺儿着急道。 “什么?”薛宝钗豁得站起来,快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定了定心神,“先去找大夫,然后把太太扶到后面厢房去,用屏风隔档开来。” 她不好见外男,掌柜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身为大家闺秀,得避着点。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莺儿也想起来不妥,立刻出去安排。 薛宝钗等了一会子,才从后门进入到薛母休息的厢房,此时屏风已经立起来了,大夫到了,她也可等在屏风后。 “我娘身体如何?”见大夫诊完脉,薛宝钗立刻道。 “无碍,太太只是一时气急,急怒攻心罢了,喝上一碗安神汤即好,只是此后莫要如此着急,恐伤了心肺。” “是,多谢大夫,管家代我送大夫出去,”薛宝钗松了口气,等人都出去了,才去看母亲如何了,发现她只是睡着了,方安心下来。 这会儿方才有心思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妈怎么晕倒了?” 管家送完人,听到自家小姐询问,忙回话,“是大爷,从古玩铺子要走了十万两白银,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掌柜的来哭诉,说是原定下一批货,这下没钱结账了。” “十万两?”薛宝钗心里一动,“我记得,那铺子上个季度才赚了一万两?” “是,姑娘您记得不差,现在生意难做,今年一整年,古玩铺子只赚了三万两,比去年少了近一半。” 薛宝钗嘴角隐隐露出冷笑,只赚了三万两,却有十万两拿去进货,骗谁呢。 这掌柜的果然心里有鬼,现在竟然还想来蒙骗她!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薛家偌大的家业,都要被蛀虫吃光了。 “钗儿啊,你哥哥好生糊涂啊,他这是生生要败光家业啊!”这时,薛太太醒来,想到先前掌柜说的话,顿时悲从中来,难以自抑,“要不是你爹去的早,没人教导,蟠儿也不会如此。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了,老爷,你竟就这么去了,留下我带着这一儿一女,该如何是好啊!” 再次听到母亲的哭诉,薛宝钗深吸口气,提议道,“不然,请二叔回来,教导哥哥一二?” “不行!”薛太太当即拒绝,面对女儿沉着冷静的眼眸,当即咬着唇撇过头去,“我们和你二叔已经分家了,他还有自己的生意要照管,且顾不上我们,还是别为难他了。” 薛宝钗闭上眼,明白当初分家的时候,母亲仗着王家,让二叔只得了两成家产,远不到嫡次子该得的三成,其中肯定有生嫌隙。 但二叔是个厚道人,这些年对她和哥哥也颇为看顾。 当初父亲死的时候,他就表明不会抢兄嫂家产,以二叔的人品,不比那些掌柜们强? “既如此,那不如请族内长辈出面,好好教导哥哥一番?”薛宝钗提出第二个方案。 薛太太嗫嚅了一下,“当初七叔公也说要教导你哥哥,但他太严厉了,整天体罚,你哥哥身上就没一块好皮,他是我们薛家唯一的男丁,不能出事啊!” “七叔公是为了板正哥哥的性子,”薛宝钗认真道。 “不行的,你哥哥自小娇惯,吃不了这份苦,况他只是容易轻信人,性子还是好的,尤其对我这个妈,孝顺听话,对你个妹子也疼爱有加。”薛太太还是不乐意。 这话薛宝钗承认,在妈面前,哥哥确实听话孝顺,对她也好。 但担不起事,如何当这个薛家家主? “那妈你待如何?这件事不解决,古玩店的董掌柜是不肯罢休的,要是被其他店铺掌柜知道,也会找您来闹,”薛宝钗揉着额头,无可奈何。 “这个......”薛太太嗫嚅了一下,“要不我给京城去信,让你王家舅舅想想办法,管教一下你哥哥?” 薛宝钗觉得可笑,京城何止千里,隔得这么远,舅舅如何管教? 写信吗?哥哥会听才怪。 “算了,妈你休息吧,这件事我去解决,”她知道自己妈是个没主意的人,与其靠她,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薛太太忙拉住她。 薛宝钗转身,定定看着自己母亲,“妈,你相信我吗?我薛宝钗绝对不会对薛家和哥哥不利!” 薛太太一愣,立刻道,“我当然信你,我家宝钗最孝顺不过,比你那哥哥还强些。” “嗯,”薛宝钗垂下眉眼,心里下了一个决定,“那妈休息吧,没事,有我。” 薛太太愣愣的,感觉女儿好似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似乎放下了什么,又背起了什么。 那感觉很奇怪,好似脱变,又好似本就如此一般。 她不懂,想叫住女儿,又张不开嘴。 薛宝钗走到门外,抬头看向艳阳天,突然觉得天朗气清,心胸也开阔了。 当她开始放弃一些东西,似乎天也蓝了,风也温柔了,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走到院门外,她回头看了一眼,对母亲的丫头吩咐道,“妈总是睡不安稳,正好大夫在,让他多开一些安神汤,让妈好好睡一觉。” 丫鬟忙躬身下去办了。 薛宝钗见人走远,这才转身面对管家,神色严肃,“把那个掌柜带去客房,暂时关押起来。小心点,别泄露了消息。” “什么?”管家一愣,不明白自家姑娘想做什么,可对上她冷静的眸子,不敢再问,低头应下。 “等哥哥回来,让他去醉花厅见我!”说着,她抬脚就走,顺便吩咐身边丫鬟,把近年来的账本,全部搬过来。 整个薛府,在薛宝钗的调配下,全部忙起来,却忙中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薛蟠兴冲冲回家,丝毫没注意到家中有什么不一样,听下人说妹妹在醉花厅,当即跑过来。 “妹妹,妹妹,你快看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你知道吗,这可是神仙东西,吃一颗,你的病就全好了!”他表情兴奋极了,看到妹妹,立刻拉着她,要她把药服下。 薛宝钗端正坐着,面上竟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哥哥从古玩店提走十万两银票,就是为了买这个吗?” “是的,你不知道,这药可神奇了,是那什么天山雪池神仙洞里出来的,”薛蟠丝毫没觉察不对,一个劲推荐道,“快快快,你先吃了。” 薛宝钗继续微笑,“哥哥为了我,竟花了十万两,妹妹好生感动。” “这有什么,”薛蟠大手一挥,“你是我妹妹,为你花多少都值得。” 薛宝钗:...... 她快维持不住笑容了,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什么样的药,能花费十万两?” 薛蟠终于感觉到不对了,小心翼翼觑了妹妹神色一眼,被那满眼的怒火吓了一跳,嗫嚅道,“这个不一样,是经过千辛万苦才配好的。” “我的冷香丸不也是千辛万苦才来的?”薛宝钗深吸口气,不想向哥哥发脾气,毕竟他是为了自己。 但是,这么蠢,这么蠢...... “这是冷香丸的升级版!”薛蟠连忙解释。 好的,更蠢了! 薛宝钗狠狠闭上眼,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哥哥已经蠢得无可救药! 所以,为什么她以前没发现,真的以为哥哥只是被宠坏罢了。 呵! 妹妹这幅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吓坏了薛蟠,手一抖,脑子一抽,竟直接把药丸拿出来,塞进薛宝钗嘴里。 那药入口即化,当即化作一股清凉,从喉管进入心脏,然后消失无踪。 薛宝钗:...... 这个哥哥,不能要了! 469 第四百六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83 薛宝…… 薛宝钗摔坐在椅子上, 杏眸狠狠瞪向自家蠢货哥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你, 给,我, 吃了什么!” 薛蟠心一慌, 隐隐感觉自己好似做错了事, “这个,那个, 真的是好药。” 薛宝钗气得手都抖了,“药是随便吃的吗?你有没有问过大夫?这么贵的药, 难道你就没想过, 人家是专门骗你这个大傻子的?!” “我不是, 我才不傻, 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薛蟠豁的站起来, 大声反驳道。 薛宝钗捂着胸口,只觉得憋闷得难受,眼前阵阵发黑。 薛蟠吓了一跳, “妹妹你怎么了?”难道药真的有问题? “不行, 我找他们去, 竟然敢骗我,叫他们好看!”他当即冲出去, 要找宝篆的人麻烦。 “站住!”薛宝钗厉声呵斥。 薛蟠顿住脚步,转头一脸凶狠,“妹妹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让他们害了你。” 深呼吸,再深呼吸,薛宝钗决定不跟哥哥计较,反正他也不懂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你先找了大夫来,为我看看。” 不管怎么样,这人敢骗自家哥哥,就说明一定有背景,不然这金陵城,谁敢惹薛家。 而且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对方竟也敢,就说明有恃无恐。 现在不能让哥哥出去,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就麻烦了。 薛蟠还是顾虑妹妹身体的,当即忘了找人算账的事,“是是是,我带了大夫来。” 他之前听穆秀娥吩咐,竟真去找了大夫,此时忙叫人进去。 这会儿薛宝钗也没让人立屏风了,大大方方坐着,让大夫给号脉。 大夫号了好一会儿,才蹙着眉道,“小姐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不可能,我妹妹从出生就带热毒,怎么可能没问题,一定是你这个庸医把不出来。”薛蟠焦急妹妹情况,当即反驳道。 大夫被质疑,一脸不悦,“既如此,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嘿你这个......”薛蟠当即出声要骂,被薛宝钗若有所思阻止了,“抱歉,我哥哥太着急我身体了,请大夫原谅则个,管家,代我送大夫出去,送上纹银百两,全当赔罪了。” 大夫闻言,表情也缓和了。 到这种大户人家来治病,就是得受气的,好在这家小姐大方,一百两比得上他好几个月出诊的费用了。 “可是,”薛蟠还想要反驳,被妹妹一个眼神止住了。 等大夫出去,薛宝钗又叫人把之前的大夫请来,顺便再去多请几个。 所有大夫一一诊完,这才确定薛宝钗是真的好了,热毒没了,身体健康得不得了。 那耗费十万两的药,竟真的有用?! 送走所有大夫,薛宝钗这才盘问薛蟠,“说清楚,这药到底是怎么来的?” 薛蟠见药有用,自己没有被骗,脸上顿时得意起来,当即炫耀般说起来龙去脉,期间好几次表彰自己的机智。 要不是他闹了一场,还不知道那宝篆有这等好物,且为了不被人抢走,他都没来得及回府拿钱,直接去了最近的铺子,把他们账上所有银钱提走,这才及时把药买了回来。 薛宝钗听得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打断哥哥的叙述。 等听完,她才幽幽道,“你不知道,那宝篆是京城荣国府凤表姐和其夫婿琏二爷的产业吗?” “什么?”薛蟠一愣,“琏二哥的?” 他们两人之前还一起喝过酒呢,没听琏二哥说啊。 “且不说你去亲戚家的店铺闹事,为何要去自家店铺把里面所有货款都提走?你知道这会耽误多少事吗?”薛宝钗再次道。 “我就是想着,不能被抢了,妹妹需要药呢。”薛蟠有点心虚道。 薛宝钗此时已经不想说话了,哥哥是为了她好,哥哥是为了她好!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次就算了,下次哥哥可不可以不出去闹事呢?” “我本来也没,”薛蟠想反驳,看到妹妹严厉的眼神,讷讷不敢再说了。 薛宝钗抚着额头,把一抽一抽的额角压下去,“董掌柜来告状了,妈被气晕过去。” “什么?”薛蟠当即跳起来,“我去看看妈。” “别去了,妈喝了药,已经睡下来了,但这件事不解决,妈醒来还是要生气的。”薛宝钗出声阻止。 “没事,我等下就从账房提十万两,还回去就是了,”薛蟠满不在乎道。 “账房已经没钱了,”薛宝钗淡淡道。她已经事先把账房所有的钱提走了,现在一分都拿不出来。 “怎么可能?”薛蟠不信,他们薛家怎么可能没钱? “哥哥不信,可以叫账房过来问问,”薛宝钗使了一个眼神,当即有丫鬟前去通知账房。 不一会儿账房带着账本过来,听到少爷和小姐问话,当即翻开账本,“九月二十日,大爷和朋友喝酒,提走一千两,后不知什么原因,暂时没结账,人家上门,要走六百两酒钱。” 薛蟠想起当天的事,他喝大了,听人哄一时上头,把钱全借出去了,只好记账,心虚的移开视线,不敢与妹妹对视。 “九月初三,大爷要买一个玉佩,提走三千两。” “那玉佩真是好物,玉质通透,之前妈还说要好玉送礼来着,我就......”薛蟠连忙辩解。 “玉佩呢?”薛宝钗轻声询问。 “遇,遇到陆兄,他要去参加文会,缺一块玉佩装点门面,我就送他了,”薛蟠更心虚了,声音都低了八个度。 “八月初六,大爷去梨园看戏,打赏戏子玉楼儿一千两;七月十一,取二千两,六月十三,取一千五百两,五月二十六......” 随着一项又一项花销报出,薛蟠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再不敢看妹妹,只低声抱怨,“我就是花得多了点,反正整个薛家就我们三人,花了再赚就是。” “这是多一点吗?”薛宝钗都要被气笑了,“你今年一共花了二十三万两!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我们今年所有店铺和庄子加起来,才赚了不到十三万两,也就是说,你不仅把今年的收益全花了,还超额了。照这么花下去,不用五年,我们薛家就要破产了。” “怎么会这么多?”薛蟠错愕,没想到自己竟然花了这么多,可他明明感觉没这么多啊! 薛宝钗和账房对视一眼,账房当即低下头去。 薛蟠确实没花这么多,也只有五万两而已,其余都是他们故意添加上去,为的就是吓住薛蟠。 薛蟠果真被吓住了,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讷讷说不出话来,眼神乱瞟,心虚的不成样子。 薛宝钗沉痛的闭上眼,“其实不怪你,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我们家每年至少有二十万的利润,然而到了现在,一半都不到。” 薛蟠睁开眼,“怎么会?家里好像没那么多钱。” 每年二十万两,少数也有好几百万了吧? 但他接手家业的时候,存银只有几十万两,加上值钱的玉器古玩,不会超过一百万两。 薛宝钗摆摆手,让其余人下去,等人都走了,这才耐心和哥哥解释,“其实不止这么点,只是一半要孝敬给舅舅家,另外还有和贾家史家的合作,所以我们留下来的不多,每年十万两罢了。父亲去世后,舅舅照顾,没再要过我们的孝敬,贾家和史家也撤资了,赚到的除了和族中分,全是我们的了。” “那?”薛蟠想问,那什么会这么少? “可能是见我们母子三人好欺负吧,那些掌柜和族老勾结,中饱私囊,一大半都被他们侵吞了。”薛宝钗叹息。 “我找他们去!”薛蟠顿时脸都涨红了,当即要找人算账去。 “没用的,他们不会承认,反倒会责怪我们没用,不能像父亲那样,让家里生意越做越大,族老还会因此有了借口,抢夺你家主之位。”薛宝钗摇摇头,一脸沉痛。 她何尝不气那些蛀虫,可是没办法,哥哥辈分低不说,能力也有限,玩不过那些人精子。 “我们有舅舅,”薛蟠连忙道。 “王家二舅远在京城,大舅,呵,你觉得他出面有用吗?”薛宝钗了解这位大舅的为人,给点钱就能收买,到时候还不知帮谁呢。 “该死!”薛蟠狠狠一拍桌子,“他们就是欺我们孤儿寡母。” “是啊,谁让我们没靠山呢,”薛宝钗也是因此,才想去那宫城里搏一搏,万一能出头呢,就能护住母亲和哥哥,这是女子唯一上进的路了。 可现在看,以母亲的软弱和哥哥的单蠢,她又怎么放心把两人留在外面,轻易就会被骗了去。 好在这次遇到的是凤表姐和表姐夫的店,人家确实有好药,虽然价格贵了点,就当给哥哥涨点教训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薛蟠也有点慌了,感觉薛家就要完了,他们的家产会被族老们抢光。 薛宝钗垂下眼睑,“为今之计,只能不破不立。” “妹妹你说,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薛蟠一听有门,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听话。 “那好,你附耳过来,”薛宝钗悄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薛蟠听得瞪大了眼,“这这这,真的可行?” “至少我们三人能保住绝大部分财产,不是吗?”薛宝钗道。 薛蟠本就是个混不吝的,压根不在乎族人如何,只要对他们母子三人无害,竟真的点头答应去做。 从那天开始,金陵城的薛大傻子,不仅人傻钱多,还特别的慷慨大方,十足十的冤大头。 他整日挥金如土,花掉超过想象的金钱,去买一些没什么价值,又不实用的东西,且他经常被骗,不是正在被骗,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银两被骗。 反正薛家有钱,薛家的铺子又多,没钱了直接就去铺子里取。 金陵城内所有的薛家铺子,都被他逛了个遍,不管不顾提走了所有现银,包括置办货物的。 这让掌柜们怨声载道,纷纷跑到薛家要说法。 薛太太气得都病倒了,这个败家子还是我行我素,最后竟找出店铺地契,连着里面还有的商品一并卖了。 这下连薛家的族人们都纷纷坐不住了,跑到薛府要说话。 薛太太又又又一次气病了,大夫诊脉,伤到肺腑,没有几年调养,好不了了。 薛宝钗当即表示,要带着母亲和哥哥去京城找好大夫,一定要治好母亲的病。 薛家人也不能拦着人家当儿女的尽孝,那怎么办呢? 分家!必须分家!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有薛蟠这样的败家子在当家,薛家还能好?必须提前分家,大家各过各的。 薛蟠不答应,拿出王家舅舅来压人,薛家就请来王子胜,让他代为教训这个外甥。 王子胜拿了薛家人好处,苦口婆心,厉声怒骂,反正一句话,王家也不支持薛蟠如此荒唐的行为,要分家就分家吧。 逼不得已,薛宝钗只好代生病的母亲答应,含泪应下分家之事。 按照当年薛父还在签订的协议,薛家占据总收益的五成,三成归族里出力的族人,一成用来抚育族内老弱孤寡,一成作为运转族学的费用。 现在家产被薛蟠败了不少,他们只能分四成。 薛宝钗‘争不过’族老们,只好答应下来。 最后薛家分得七十万两银票,三个庄子和两个铺子,其余全都折算成银子,分给了族里人。 至于这庄子和铺子,是早年薛父准备给薛宝钗的嫁妆,早就记在她名下,族老们想抢都抢不走。 也就是说,薛蟠真正分得的,只有七十万两,这对于原本一个豪富之家来说,实在太少太少了。 别说薛蟠自己了,就是外人听说后,都唏嘘不已,觉得薛家人不厚道。 好歹当年薛父还在的时候,把家业发展到现今这个规模,功劳苦劳都有,怎么能欺负孤儿寡母呢。 现在人的观念里,家业是田地,房产和铺子,这才是真正保值,又能带来源源不断收益的东西。 因此薛蟠只拿到银两,是真的吃了大亏了。 薛宝钗当然知道,接受这个分法,自家是吃亏的。 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分完家,立刻遣散家中大部分奴仆,然后收拾行装,打算一家三口去京城投奔二舅王子腾。 她行动迅速果决,即便薛太太还病着,宁愿带着大夫出行,也不愿让哥哥再留在这里。 对外只说找二舅舅管教哥哥,不能再这么败家了。 外人听闻,只觉这薛家姑娘果敢,是个聪明的,知道找舅舅庇护教导。 苏叶站在码头边的酒楼上,眺望远去的船只,好奇询问道,“这薛宝钗到底昧下了多少钱?” 七十万两只是个幌子,薛蟠应该从那些铺子里,至少提走了五六十万两。 但这仅仅是小头,首先薛父作为大家长,不可能不存有私产。 也就是说,至少有一部分,是薛家族人完全不知情的,这些不会被卖,只会被薛宝钗掌握在手里。 可除此之外,他们这么多年攒下的呢,府里不可能真的一文都没了。 “薛家原本就有六七十万多万两,加上薛蟠弄来的,薛太太的嫁妆,差不多有二百多万两,另外......那部分薛先生隐下的产业,我们事先查探出,至少有五十多万两。” 总共三百多万的家业,薛家三人用,就是一辈子吃金吞银都够了。 且这次去京城,薛宝钗一定会采取措施,让她哥哥吃够苦头,再也不敢随意挥霍了。 苏叶微笑,“是个有手段的。” 薛宝钗就是被条条框框套住了,只要挣脱那枷锁,可真是叫人大吃一惊,有手段,敢想敢干,心也够狠。 这年头谁不在乎族人,偏她能轻易舍去,是个干大事的好苗子。 “公子,我不明白,她应该能想到办法,为薛家争取更多,为何妥协,急急忙忙上京呢?”春来询问道。 之前薛父去世的时候,薛家族老就没占到便宜,让薛蟠顺利当上家主,肯定有王家和贾家在背后当靠山。 现在也一样,虽然之前薛蟠的行为有点不妥,可只要薛宝钗及时补上,又何必闹得这么大? 薛家明面上的家产,加起来超过了四百万两,结果薛蟠只得了七十万,可不是‘吃大亏’了嘛! 苏叶微笑,“继续待在金陵,薛宝钗即便想要代替哥哥执掌家业,又有谁能服她?” 那些族老和掌柜个顶个奸猾,谁也不会把一个注定要出门子的小姐放在眼里。 “薛家的产业虽然是薛蟠在管,但那些房契地契是属于薛家共同财产,由家主保管使用,但不代表完全属于家主,”苏叶解释道。 这就像一家股份制公司,薛父曾经作为董事长,有最大的股权,也具有话语权。 等薛蟠继承股份了,本该也享有父亲的话语权和掌控权,但他本人能力不行,让下面的中层管理和其他股东联合起来,偷偷挖墙角,损公肥私。 而薛宝钗在这家公司,没有任何股份,也没有任何权利,顶多是董事长的妹妹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代替哥哥成为掌握话语权的董事长? 让哥哥把股份给她吗?别说薛蟠不乐意,薛太太第一个不答应。 且她也聪明,知道在一个成熟的企业里,想要空降成为管理者,将要面对多少牛鬼蛇神。 加上她还是女子,限制就更大了,那些掌柜只会敷衍她,看不起她。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釜底抽薪,先把能抽调出来的银钱,全都抽出来,把这家公司的现金流都抽走,用以弥补之前族老们贪墨的。 那些族老不想自己的事被揭穿,就得乖乖闭嘴,不提薛蟠提走银钱的事。 之后再把优质资产卖掉一部分,比如位置好的商铺,田庄之类的。 折现了一部分,剩下的直接拆分,分给其他股东。 而她带着母亲哥哥离开这里,手掌银钱,之后去了京城,有王子腾作暂时的靠山,可以重新经营起来。 购买的铺子直接放在她和薛蟠名下,掌柜伙计都是新招的,生意也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她一家三口原本也花不了多少,可以先开几家,足够一年的花销就是了。 等有机会,再慢慢做大不迟。 这样薛宝钗才算是彻底掌握住了财政大权,而不是像在薛家这般,处处掣肘,把时间花在和族老们斗智斗勇上。 苏叶猜,她去京城的目的之一,是想要找王熙凤合作。 不说别的,光凭宝篆,王熙凤就赚的盘满钵满,即便大头是苏叶的,这两口子这些年一两百万也赚到了。 另外,他们还掌握了足够多的大杀器,香皂,水泥,玻璃,薛宝钗但凡能承接下一样来,就不愁赚钱的事了。 两家可是实在亲戚,薛太太是王熙凤的亲姑姑,不管怎么样,都比外人更容易达成合作吧? 所以说,薛宝钗只要挣脱思维的牢笼,就能完全解锁新的天地。 “让人持续关注着,我倒要看看,她后续还能干出些什么,”如果让她满意,送她一段青云路也不是不行。 当女官不比当宫里的娘娘来得更出息? 且相较于林家这样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风光霁月的林黛玉。 其实还是薛宝钗这种,能明确目标,为了目标改变性格手段的人,更适合官场,颇有当年上官婉儿的风采,兴许这会是另一个巾帼宰相也不一定。 眼见薛家乘坐的船只慢慢消失在天尽头,苏叶施施然离开酒楼,打算巡视完剩下的产业,就打道回府,去扬州和林家人过新年。 四年没回去了,玄玉和黛玉寄过来的书信,满满都是怨念,控诉她无情无义,竟然这么久不回家。 苏叶看了不免好笑,同时也想见见他们,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按虚岁算,黛玉也已经十二了,该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玄玉也已考中秀才,等明天参加完乡试,说不定就是举人了。 按照他的学识,可能性极大,这样重要的时刻,她当人家大哥的,该送上一份大礼才对。 470 第四百七十章红楼潜龙在渊84 赶在十…… 赶在十一月底, 苏叶回到扬州巡盐御史府,因为没有提前说过自己要回来,信中也没交代归期, 门房见到她时, 愣了好一会儿,才着急忙慌打开大门,迎她进去。 另还有一小厮急急小跑往里面去,给府里人报喜。 苏叶笑笑,不疾不徐往前走,府内的景致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要说多了什么, 那就是处处可见的花草,有一大半是苏叶游历途中, 觉得好看,让人送回来的,全被种在了府里。 有些原本是种不活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竟然在这巡盐御史府, 显得生机勃勃,即便快到腊月, 天气越发寒冷,也没完全凋零。 走到中院处,还未踏进垂花门,就听一道娇俏活泼的女声传来, 半是埋怨,半是欢喜道,“哟, 我道是谁回来了,这不年不节的,闹得人没个清净,感情是好几年不归家的大哥哥呀。怎么着,这是外面终于玩够了,想起爹娘和弟妹了。也是,家里哪能有外面热闹,又是结交好友,又是写文出书的,可不就忘了家里巴巴等着的人嘛。” 苏叶忍不住一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黛玉妹妹,不然那一张小嘴巴巴的,岂不是要被念死。”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大哥哥出去一趟,越发没个顾及了,回来就说死不死的,哼!”林黛玉不高兴,双手叉腰,怒目圆瞪。 可惜,那双含情目早出卖了她,明亮的双眸,兴奋到泛红的双颊哪是怒气,全都是惊喜加高兴,偏嘴上不饶人。 苏叶伸手,在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掐了一把,笑道,“妹妹越发会心疼人了,大哥可太欢喜了,就是这脸怎么越长越小了,可是没好好吃饭,瘦了大哥要心疼的。” “噗呲,”林黛玉没忍住,用手帕掩住脸笑出了声,“才没有,大哥胡说,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苏叶低头,仔细打量,“不是,妹妹该更圆润一些,你是哪来的山野精怪,也瘦得太好看了点。” 现在的黛玉,双颊红润,顾盼神飞,明明非常健康,可容貌和体态上,越发向原著中靠拢。 柳叶眉,含情目,仙姿佚貌,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绝代姿容,稀世俊美。 无论相貌,还是体态,哪哪都靠向原著,只一点,她比原著中健康太多了。 看似弱柳扶风,其实无论身体哪个部位,都充满了力量。 如果这是一个武侠世界,那么她就是武林中第一美人,不仅美貌惊艳,也武力值惊人。 感受到她不自觉散发出来的灵气,苏叶忍不住失笑。 好的,有绛珠仙子的恩泽,怪不得这些花花草草,即便到了这个季节,也能常开不败,精神奕奕。 “呀,大哥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呢,”黛玉睁大了眼,瞪向她。 “自然是夸,我夸妹妹好看来着,”苏叶上前,搂过她的肩膀,带着往内院走,“大哥走过这么多地方,还没见过比我家黛玉还好看的小姑娘。” “我才不信呢,大哥最爱哄我,”黛玉心里美的不行,却瘪嘴表示自己的不满还没消下去呢。 “好看的姑娘确实有,却总要差妹妹一筹,漂亮的没有妹妹才情,有才的比不上妹妹貌美......” “我难道就是那凭着容貌强过他人的吗?”黛玉轻哼,表示不屑。 “自然不是,可谁叫妹妹太好看,其他优点都被压下去了呢,”苏叶笑着道。 “哼,我家大哥哥才好看,要我说啊,这天下的女子见了哥哥,都要自惭形秽三分,谁叫她们容貌比不过呢,”黛玉被说的不好意思,小小的羞恼了一下,立刻反驳一句,“要是因此让大哥娶不到大嫂,岂不冤枉!” “那不会,”苏叶好笑的凑近她耳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音量,压根没有说悄悄话的自觉,“大哥已经给你看好了一位‘大嫂’,只等来年科举高中探花,就迎过门。” “呀!”黛玉惊呼,睁圆了眼看她,“大哥你竟然......”私相授受吗? 苏叶轻拍她脑袋一下,“想什么呢,我可是写信告诉老爷太太了。” “什么嘛,就瞒着我一人呀,”黛玉感受到了被隐瞒的委屈。 “也不是,估计你二哥也不知道,”苏叶笑着哄她。 黛玉果真满意了,只要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行。 “好啊,你们竟然瞒着我有秘密了,”这时,从后面疾步窜进来一个少年,眉目俊朗,意气风发。 他三两步跑到苏叶面前,生气道,“大哥四年不回来,回来也不肯通知一声,还和妹妹有了秘密,是嫌弃弟弟吗?” 苏叶挑眉,不客气的拍在他肩膀上,力道不重,却也不轻,“你说呢?都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在上课吗?” 转过年就要乡试了,他不应该跟着夫子好好学习? 林玄玉的脸顿时垮下来,委屈巴巴的样子,让黛玉忍不住幸灾乐祸笑了,之前那一丝怨念也去掉了。 果然有人比自己更委屈,就不觉得委屈了,笑吟吟出声为二哥解惑,“大哥说,他找到大嫂了呢。” “什么?”林玄玉哀嚎一声,想到大哥婚后,又多了一人霸占大哥,心里就酸溜溜的。 有妹妹抢大哥的宠爱还不够,之后还会有大嫂,哦,大嫂还会生小侄子小侄女,他的位置不得一直往后排? “做什么妖,你大哥成亲不是正常的,”这时前面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笑骂道。 三人忙转身行礼,林玄玉哭唧唧,“娘,大哥要成亲了,您怎么不告诉我,我都没准备好。” “你要什么准备,又不是你成亲,”贾敏好气又好笑,可面对撒娇又耍赖的儿子,也说不出更重的话,只好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早晚要成亲的,你们也一样,好了好了,你们大哥刚回来,别老缠着她,让她好好休息。” “知道了,那大哥你先去休息吧,”两人一听,连忙答应。 贾敏不等苏叶推辞,直接道,“家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先回自己院里好好休息,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肯定不舒服,洗漱一番,再好好睡上一觉,晚上等老爷回来,我们一起用膳。”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苏叶浅色长袍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又哪来的灰尘。 贾敏只不过随便找个借口,支走两个孩子,免得打扰到苏叶罢了。 苏叶谢过她的好意,让春来把剩下的礼物整理好,分送去各个院子,就先回去了。 这只是在金陵置办的一小部分,其余都提前送回来了,已经到了他们手里。 回到院子,丫鬟们早已准备好热水,洗漱完吃了一碗汤面,就躺在床上合眼休息。 其实她并不累,之前船上的后遗症,也早就在金陵消化了。 可躺在柔软温暖的棉被里,闻着清雅浅淡的熏香,竟也不知不觉生出几分睡意。 这一觉她睡得极好,梦到了窗外的梅花,以及梅下玩耍的小姑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这是大哥为我准备的吗?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 苏叶笑着睁开眼睛,坐起来半靠在床沿,动作惊醒了外间说话的黛玉和丫头们。 她们忙进来,想要服侍苏叶起来,被她挥手喊出去了。 苏叶懒洋洋依着床背,看黛玉笑得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是那个,”黛玉素手一指,外间的桌面上摆满了各色颜料,是来自海外各国的珍品,很难才收集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你找的,万一是我自己也想画画呢?”苏叶笑着打趣道。 “才不会呢,大哥哥这么懒,才不愿意画画,二哥哥也不喜欢,肯定是为我准备的,”黛玉脖子一扬,自得道。 “是是是,我家就小黛玉画技最好了,”苏叶笑着哄她,起身走到桌前,“一共一百三十二种,都是极为难得的,有些还有毒,你可要小心着些。” “知道了,”黛玉脆生生答,声音如清晨的黄鹂鸟,欢快又活泼,眼睛盯着那些颜料挪不开,却乖巧的没上手。 苏叶兴致起了,和她一一介绍这些颜料的来历,以及怎么制作出来,用了哪些原料,海外画家会怎么使用等等。 黛玉听得入神,“大哥哥送来的海外油画我都看了,虽少了神韵,却也栩栩如生,就好似就在眼前似的,那个叫威尼斯的水城,真是如此吗?石头的建筑,又粗狂又古朴,少了细腻,却又叫人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好想去看一看......” “那就麻烦了,威尼斯可远了,去了没有一两年回不来,要是被老爷太太知道,我把他们宝贝闺女的心思勾走了,岂不要锤我?” “噗呲,我就是说说罢了,哪能去到那么远,”黛玉忍不住笑了,拽着她的衣袖撒娇,“大哥哥,那副画也给我好不好?” “喜欢就拿去,”苏叶倒没想过,黛玉会喜欢油画,她的国画功底不错,但只喜欢写意,并不喜欢写实和工笔。 “太好了,我也要仿照那画法,把我们家园子画下来,”黛玉欢喜道。 “是嘛,那等你画好,记得送给大哥,这可是妹妹的大作,哥哥一定会好好保存,”苏叶笑道。 “且等着,肯定少不了大哥哥的,”黛玉叉腰点头,认真许诺的模样分外可爱。 苏叶打趣,“等着就等着,只不要等到后年去。” “那可不,又要研墨,又要蘸笔,又要铺纸,又要着颜色,可不得两年嘛,”说完她也禁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两人说说笑笑,而苦逼的林玄玉,被母亲赶回去念书,全然不知道他敬爱的大哥,又又又一次偏心,给妹妹准备了那么多颜料。 半下午就在两人聊起这几年的经历中悄然流逝,黛玉正听得意犹未尽呢,贾敏大丫鬟进来了,请两人去前厅用饭,林如海已经回来了。 见到苏叶,林如海怔了怔,没想到竟然这般像了。 他不由担忧,“真的不会被认出来?” 苏叶笑笑,“不会的,当初科举我都能糊弄过去,之后也不会。” “你心里有数就行,先吃饭吧。”见此,林如海也不再说什么,公子从小就靠谱,做任何事都心里有数,从未行差踏错过,她说没问题,就是真的没问题。 玄玉和黛玉不明白父亲和大哥在打什么哑谜,但他们也没有发问,知道这是父亲和大哥之间的事。 晚餐很丰富,几乎都是苏叶喜欢的,索性她的口味很杂,浓油酱醋来的,清淡口味也行,辣的酸的都能接受,因此桌上有不少是五人共同喜爱的。 热热闹闹吃完,众人诉说一番离别之情,眼见夜色越来越浓,才散开去休息。 此后的一个多月,苏叶都没有出门。 一来四年游历,让她很多产业都顾不上,尤其在船上的时候,接受消息很难,只能让下面的人自己处理。 既然现在有时间,正好把历年来的经营状况梳理一遍,顺便制定后面的发展路线。 空闲时间,他会检查林玄玉功课,指导一下应试技巧,教导林黛玉绘画,尤其是在油画方面。 苏叶的西方绘画造诣,比她的国画还高,指导黛玉完全不成问题。 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上手画一两幅。 她的画风一如既往偏向华丽,并不是高饱和度的色彩搭配,而是画出后的效果美轮美奂,让人一见就着迷。 顾虑到黛玉,她没画那种暗黑风的,唯一一副还是奈何桥边的曼珠沙华,红的妖艳,且并不吓人。 黛玉完全没被她的风格影响,依然喜欢素雅,不过现在多了一丝古朴质拙的风韵,显得更加质纯,不再仙女儿似得飘着,更厚重了。 但另一方面,黛玉也喜欢红色,她其实很喜欢大红色的衣服,尤其下雪的时候,穿着红鹤氅,在雪地里欢快转圈。 那副红得摄魂夺魄的曼珠沙华,合了她的胃口,说什么都要拿自己画的和苏叶交换。 换就换吧,苏叶让人把黛玉的画作装裱好,仔细保存起来。 这些等小才女出名了,也是顶顶好的历史资料呢。 年节就在这种忙碌中过去,今年是个团圆年,可年后就要分别了。 首先苏叶要去京城参加三月会试,而贾敏和黛玉将会和她一起走。 京城来信,贾母去年冬天因为思念贾敏,多喝了一点酒,竟生了病,直到收到贾敏的信和年礼,才慢慢好转。 贾敏得知后,万分担心,默默垂泪深感自己不孝。 林如海不忍她伤心,就让她回京城一趟探病。 可年节下的,林如海这个位置,免不了需要夫人进行交际,还有年节前后的人情往来,作为当家主母,贾敏哪里走得开,只能一边担忧,一边忙碌。 别人过年都会胖一些,气色更好一些,唯独贾敏,因为思念生病的母亲瘦了。 虽然已经得到消息,贾母好了,可她仍免不了因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而伤怀。 林如海实在不忍她如此,决定等年后,让贾敏和黛玉跟着苏叶一起进京。 原本黛玉该留下来的,母亲不在,她作为长女,可代为执掌中馈。 但贾母信中三番五次提到外孙和外孙女儿,想见见孙辈的心很热切,玄玉要考试去不了,黛玉却是没事的。 乡试一般都在秋天,因此玄玉要么年底,要么明年年初,肯定会进京。 贾敏也想让母亲见见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没回去过,母亲都还没见过外孙和外孙女呢。 林如海没有异议,让贾敏安心去,家里有管家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因此元宵佳节过后,苏叶和贾敏母女乘船出发。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他们仅能乘坐一段路,之后到了北方,天气寒冷,河面都结冰了,只能走陆路。 索性林家的马车经过改造,舒适度有所提升,最重要的是,里面有烟道,可以让车内温暖如春。 三人坐在马车里,除了颠簸,一点问题都没有。 贾敏归心似箭,对路边的风景都提不起精神,黛玉体谅母亲,虽然好奇,却没多看。 不过一月,他们已经抵达京城,因为率先给京里送了信,荣国府的下人早早等在城门口。 京城的城门高大巍峨,道路也非常宽敞,能供十二辆马车并行。 荣国府下人提前打好招呼,他们不需要等待,直接就进去了。 荣国府来的人,是二管家林之孝,以及一干婆子小厮,三五十人。 他们簇拥着贾敏的马车往荣宁街去,行至半途,林家一队人马带着一部分行李和他们分开了。 他们是回京城林府去,虽年前管家安排了人过来收拾修缮,可主人回来,还是需要重新布置一番。 当然了,贾敏暂时不会去住,她既然是回来孝顺探望母亲的,自然要带着林黛玉住在贾府。 至于苏叶,作为贾敏名义上的儿子,前期自然也住贾府,可等到会试后,就要回自家摆宴席,不能在贾家。 所以修缮房子是必须的,加上三人回来,带了可多行礼,整整六辆马车。 这些不可能都带到贾府去,自然先送一部分回林府,等有需要的时候,再去取。 荣宁街和原著中形容的一样,是宽阔的大街,荣宁二府位居其中,占了整整半条街去。 和原著中林黛玉进贾府,从角门入,绕道垂花门不同,这次直接开了中门。 而刑夫人,王夫人,王熙凤等一干女眷,都等在二门处,一见人进来,立马快步迎上来,亲亲热热喊着妹妹。 贾敏也快走几步,上前拉着刑夫人和王夫人的手,“大嫂,二嫂!”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屋里去,老太太正等着呢,”刑夫人讷言,和贾敏又不熟,只点头表示自己的思念之情,王夫人也不知道和这个十几年没见的小姑子说什么,只能提到老太太。 还是王熙凤机灵,当即笑着上前,搀扶贾敏的手,笑声爽朗,“哎哟我的姑妈,这才多久没见,您怎么还越发年轻了呢,和黛玉妹妹站在一起,跟亲姐妹似的。” 贾敏噗呲一声笑出来,之前的伤感也没了,握着帕子的手点点她,“你呀,你呀,怎么还是这么一副促狭的性子,管着好大一摊子生意,难道还没叫你学得沉稳些。” “那你怪不着我,要怪就怪您好侄儿琏二,要不是他整日的气我,我能这样嘛,定是个温柔的性子。”王熙凤促狭道。 “呸,你也说的出口,琏儿对你还不够好了,言听计从的,再没有这样出息的丈夫,还愿意听妻子话的。”王夫人忙道。 这些年她日子过的极为舒心,大儿子官位节节高升,此时已经是正五品了,再干两年,就可以调职回京。 儿媳李纨又给她生了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女儿贾元春没有入宫,嫁给了牛继善,出嫁就把丈夫捏在手里,如今也儿女双全,日子富贵又清闲。 最后宝贝疙瘩宝玉,因为酷似老国公,被贾母养在身边,千娇百宠的,精细得像个女儿家。 原著中,王夫人还会担忧一下儿子宝玉的未来,毕竟她就只这么一个指望了。 然而这个世界,宝玉的未来已经注定,不仅王夫人,就连贾政都不管,任凭他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不钻研经史子集,一个劲儿的看些杂书杂谈,学习诗词歌赋。 这种情况下,王夫人基本没有可操心的事,有贾琏和王熙凤源源不断往府里赚银子,管家不困难,更不用像王熙凤那样,为了平衡收支而去放利钱。 因此王夫人性子也活泛一些,竟还当面打趣王熙凤来。 王熙凤自然不介意,笑拉起黛玉的手道,“快快快,这可是我们家娇客,姑妈您竟只记得打趣我,要是冻着了咱家娇客,老太太定不饶您。” 贾敏闻言,忙让苏叶和黛玉行礼。 一番礼节过后,那边老太太的丫鬟已经过来催了,众人忙往后院去,见到贾母后,又是好一番礼。 等忙乱完,众人这才认真打量苏叶和黛玉,不由怔住,好一对风姿玉貌,气度不凡的儿女,姑太太和林姑爷可真有福气。 “墨玉可是要参加会试?你琏二嫂已经收拾了梨香院,那是当年国公爷养静之所,正适合你读书。”贾母笑眯眯道。 “是,我还记得父亲就喜欢在里面躲清净,”贾敏想到父亲,又忍不住落泪,忙用手帕按住,“多谢二嫂和琏儿媳妇费心了。” 她知道王夫人当家,收拾院子是她吩咐下去的,而王熙凤是执行人,干脆一起感谢。 “应该的,”王夫人笑笑,就不再言语。 住所的事,就这样三言两语确定了,苏叶没想到,薛家已经先一步来了京城,竟没得到这住处吗? 可想想好像又挺合理的,这是贾代善的荣养之所,原就不该给亲戚居住,而是留给家中子孙学习之用。 原著中,王夫人大概是不满贾母有意撮合贾宝玉和林黛玉,想着抬一抬妹妹一家,借着薛宝钗来压林黛玉,这才大张旗鼓,把这个清净的好院子让给薛家人居住。 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贾家不需要薛家的银子,贾宝玉的前程已经注定,但王夫人身为母亲,肯定也想要为儿子娶一门贵女,而不是商户女。 加上现在是薛家求着贾琏王熙凤两口子,贾家完全用不到薛家,就没那么礼遇了。 而贾敏之于贾家,又是不一样的,不说贾敏是亲女儿,就是林如海的官位,也值得他们这番郑重其事。 何况贾珠的未来,还要多仰仗林如海呢,贾琏和王熙凤也是,基本相当于为苏叶办事了,未来贾宝玉也未必不需要,因此怎么郑重都不为过。 471 第四百七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85 贾家…… 贾家可比林家热闹多了, 除了来的当天有聚餐,此后的每一天都有大小宴。 也不知道贾家为什么如此热衷开宴会,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且来来回回都只有自家人, 难道都不会腻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贾家自成一国,与外界都没什么往来。 可实际住进来才知道,贾家的人情往来也不少,贾政和贾琏作为当家人,三不五时就要出去。 尤其贾琏,因为生意的缘故,几乎不着家。 贾赦倒是天天躲在东院不出门, 只欣赏着自己的古董收藏。 不过比原著里好些,有了张老太爷压制, 他是不敢荤素不忌的,身边也只有几个正经姨娘罢了。 女眷方面,贾母身边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贾敏每天都过去, 刑夫人和王夫人上午都在。 下午刑夫人回东院, 王夫人料理家事,偶尔出门应酬, 东府的尤氏和秦可卿会轮换着过来。 不错,贾蓉依然娶了秦可卿,好一位婀娜纤巧,风流多情的美妇人, 她的容貌之盛,让贾敏都不由吓了一跳。 事后背着人询问贾母,“这蓉儿媳妇是哪家的?”怎么娶了这样一位看着就像是红颜祸水的媳妇? 自古娶妻娶贤, 蓉儿还是族长一脉独子,蓉儿媳妇就是未来宗妇,本该娶一位家世不错,温婉大方的姑娘才对。 贾母倒是不以为意,“你是不知道蓉儿媳妇的好,再没有比她更灵巧的人了。” 既然母亲这么说,又是娘家的事,贾敏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静静看着,倒也觉出几分秦可卿的好来。 除了身世奇奇怪怪的,一个营缮郎家从养生堂抱来的养女,教养之精心,比之贾家第三代的小姐也不差什么了。 秦可卿站在迎春等人身边,反倒更突出几分,这不是年龄的问题,纯粹秦可卿这个人格外突出,无论外貌,还是管家理事的手段,说话做事的条理,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加上贾敏也打听到,秦家就一普通小官,秦业还清正廉洁,那她看起来颇为体面的嫁妆是怎么来的? 想到这一点,贾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联系到苏叶的身世,这位不会也是? 坐立难安了几日,始终放不下心,她找到苏叶,把这件事说了。 苏叶倒是没感到意外,原著中虽遮遮掩掩没有提及,但很多人怀疑秦可卿是先太子的私生女,或者外室女。 但这个世界明显不是,在知道京城还有一个秦可卿的时候,她就派人调查过了。 秦可卿倒也是皇家郡主,但不是先太子的孩子,而是先三皇子的。 这人自来风流,不仅家里姬妾一大堆,还在外面养了外室,以及经常出入风流场所。 之前四皇子,也就是新帝跟在他后面,经常帮他擦屁股,很多风流债都是新帝给解决的。 秦可卿是一位花魁生的,那花魁原本是个清倌,卖艺不卖身,徒栐被她美貌迷住,想要纳进府里。 但当时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徒栐要保持良好名声,于是就让跟班徒机帮忙安置在外面。 苏叶有查到,徒机可也没表面表现的那么老实,看秦可卿容貌就知道了,这位花魁娘子容色之盛,没几个男人顶得住。 他们之间有没有首尾,这谁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秦可卿出生后没多久,先太子宫变就发生了,徒栐死了。 而新帝却没让人处理了这对母女,反而一直养着,虽然之后没再去过那安置的小院。 等花魁去世,秦可卿被抱到养生堂,没几日秦业就去抱养了一儿一女。 他一生廉洁,该是拿不出秦可卿那些嫁妆的,最后是谁出的,苏叶怀疑就是徒机。 另外,她还查出一事,秦业这人是效忠徒栐的,当年新帝跟在徒栐身后,和他也有点交情,但不多。 一来秦业过于耿直,不是好拉拢的对象,二他也没拉拢的价值,家世不行没靠山,当初凭借才华被徒栐赏识,但在宫变前,一直是个小官。 后来徒栐出事,他没了靠山,当然就只能蜗居在正五品上,一直没有挪窝。 也就是说,他的才华其实有限,唯一让人称道的,是对徒栐的忠心。 这点从他这样一个固执廉洁的人,愿意收养花魁外室生的女子,可看出来。 而他忠心的原因,苏叶也查到了。 当年秦业还是一个举人的时候,进京赶考,屡试不中,又因为性格倔强,得罪了权贵,被人套了麻袋,握笔的右手险些被人打残。 偏他家里没有余钱,是徒栐得知后,顺手帮了他,给了钱治伤,还帮他警告了那位权贵,不要再打他的主意,后来他才有机会重新进入考场,并最终考中。 也因此,他对徒栐是真的忠心耿耿。 但苏叶怀疑,他的忠心被人利用了。 徒机跟在徒栐身边这么久,肯定知道秦业的存在,为了自己的名声,秦可卿这个孩子当然不能被人发现,反正徒栐已经死了,就顺势栽赃到他头上,然后让忠心于徒栐的秦业去抱养。 估计他还假惺惺表示,这是自己这个当弟弟的,唯一能为三哥做的了。 而秦业估计信了他的鬼话,真的以为秦可卿是自己旧主遗孤,尽心尽力抚养。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秦可卿就是徒机亲生的,但有一点可以佐证。 那就是徒栐的孩子,没有一个好下场! 在死之前,徒栐一共生了三子两女,在他出事时,最大的八岁,最小的刚出生才几个月。 这些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一起,被圈禁起来,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死了,只留一个小儿子,也是病歪歪的,预计养不活。 某方面来说,太上皇也是心狠,除了对徒泽这个先太子‘遗孤’疼爱有加,他对其余孙辈,一概不闻不问。 想都知道,皇子们因为谋反出事,他们的家眷被圈禁,在里面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备受欺凌都有可能。 但太上皇完全不管不顾,哪怕这些都是他的血脉,也都直接无视。 他这个做祖父的不心疼,新帝自然也不会管,因此先二皇子徒棱只留一个女儿,如今十八岁,尚在圈禁中。 先三皇子徒栐只剩一病弱儿子,未必能养活。 先五皇子徒柘儿子十三,倒是长大了,身体也还可以,只是快被关傻了,另外还有一个女儿十二,身体也比较瘦弱。 如果徒机真的对徒栐有感情,也不可能让他正经的三子两女都出事,反倒关照外面的私生女。 苏叶的怀疑很合理,但秦可卿毕竟是无辜的,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干脆就当不知道。 告诉贾敏的,是先三皇子遗孤,上面两位估计心里有数。 贾敏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怪她敏感,自家有苏叶在,她有时候午夜梦回,也会担心事情败露,从而让林家遭受灭顶之灾。 只是苏叶实在很厉害,即便林如海没有多透露外面的事,她也知道,一切尽在掌握中。 可有一个沧海遗珠就够了,实在不能承受太多。 苏叶安抚了几句,让她放心便是,不会有事。 贾敏对她的话很信服,闻言放下心事,每天都去陪伴母亲,待在她身边尽孝。 时间长了,她对母亲养在身边的宝玉感官复杂,这真是一个好孩子,心思澄澈,对姐姐妹妹也好,温柔体贴,愿意耐着性子去哄。 虽然以后前途有限,可成为大儒未必不是一条好出路,只要能坚持本心,姑娘嫁给他,日子想来也安稳幸福。 但有一点,这孩子于女色上并不忌讳,对家里的姐姐妹妹亲近,对外来的薛宝钗和林黛玉史湘云也一样亲近。 虽然贾敏看得出,宝玉对黛玉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但见微知著,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绝对少不了。 就像贾母说的,这样的大家公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通房伺候呢。 要是以前,贾敏也会赞成,这个时代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大户人家哥儿身边,不仅会有通房姨娘,外面也未必没有红颜知己。 可在林家久了,她的想法也不知不觉改变。 首先林如海就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原先还有两个妾室,可去的次数也不多,等到她生下长子,立刻打发了,自此守着她过活,夫妻恩爱插不进任何一人去。 然后是苏叶,她对贾敏的影响太大了。 一个女子,竟能做到如此程度,然而这远远还不是极限,她以后会是掌握整个大楚的帝王,想独霸丈夫轻而易举,甚至还能像男人那样,广纳后宫。 黛玉作为她疼爱的妹妹,自小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早就决定找个知心人,相知相守一辈子。 如果做不到,她也有权利休夫! 这都是苏叶宠出来的,贾敏在一开始的不适应后,竟越想越开心,女儿有随心所欲的权利,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渐渐的也就接受了。 随着外面的风气越来越开放,贾敏这个观念逐渐深入内心,因而看到贾宝玉,难免复杂。 这是个不错的孩子,也能成为黛玉的知己,两人在一起是真的有很多话题可聊,没看这段时间,黛玉都不缠着她大哥哥,天天不是和姐妹们疯玩,就是和宝玉谈天说地。 但贾家的氛围,贾母和王夫人的疼爱,加上贾宝玉本人也没这个意识,想要让他从一而终,几乎是不可能的。 贾敏害怕女儿受伤,遮掩着试探黛玉的想法。 起初,黛玉还没听明白,“宝哥哥啊,挺好的,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有点惫懒。” 贾敏皱皱眉,“那你喜欢和他玩吗?” “喜欢呀,”黛玉毫不犹豫,说话的同时眉眼弯弯,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噗呲一声笑出来。 贾敏心下一沉,都不知道带着女儿来贾家是好是坏了。 可随即,黛玉的话让她哭笑不得,“以前在家里,总是大哥哥二哥哥给我当老师,现在也轮到我当老师了,嘿嘿,宝哥哥很好玩,明明不愿意学,三言两语就骗的他肯学了,呆死了。” 贾敏:...... “你宝哥哥不是你的玩具,”她表情一言难尽,艰难吐出几个字。 “妈你冤枉我,我才没有呢,”黛玉不满嘟嘴,“我是好心好意,宝哥哥以后是要当大儒了,现在这点学问哪够啊,我是为他着想。” 贾敏抿嘴,“是嘛,你舅舅舅妈知道了,该奖励你的。” 黛玉眼前一亮,“是了,我怎么忘了,该和舅舅舅妈说一说,如果他们赞成我,宝哥哥就没理由逃避了。” 贾敏看着仿佛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女儿,不由无语,她实在想多了,女儿还没开窍呢。 顿了顿,她试探道,“就你那点微末学问,也就能在姐妹中比一比,还是别去耽误宝玉了。” 黛玉觉得母亲的话怪怪的,一时又想不通,只条件反射道,“姐妹们的才情,比宝玉好多了。”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姐妹们各个都好,薛宝钗通透读书多,作的诗也着实有志气。 湘云天真烂漫,诗文里更是无忧无虑,清新自然。 迎春姐姐擅棋,虽然性格沉闷了点,但才华是不缺的。 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虽然还小,却各有各的本事。 宝玉也不是不好,只是比起姐妹们,太娇气了些,学什么都没有毅力,和她两个哥哥相比,差太远了。 黛玉嫌弃的想,哎,没有她大哥哥的实力,偏有她大哥哥的懒病。 不好不好,宝玉还是改了吧。 听到女儿真心实意夸赞姐妹们,贾敏这才确定,女儿是真的没开窍,把宝玉当成了她能教导的学生,或者......好玩的玩具? 这下子她完全不担心,这两孩子会产生什么情愫,叫未来伤心难过。 只是,“你的学问尚且不到家,如何能教得了宝玉,他已经绝了科举的人,正该正经做学问,你可不要害了他,”贾敏是真的怕女儿把宝玉给祸祸了。 这孩子不容易,因为出生含玉,天然就少了青云路,别被黛玉一弄,正经文人路子也走不了了。 “才不会!”黛玉不满的瞪大眼睛,“妈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能力?我的学问夫子和父亲都认可的。” “我知道,但你宝哥哥要走的路不同,你......”贾敏忙安慰眼中已经开始积蓄眼泪的女儿。 “噗呲,”黛玉被母亲一哄,没忍住笑出了声,“妈你就放心吧,那学习计划大哥也看过的,他都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贾敏闻言,果然放下心来,“说来,你最近怎么总找姐妹们和宝玉,不去找你大哥?”以前不都是恨不得黏在大哥身边吗? “大哥要考试嘛,”说起这个,黛玉就垮着脸,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大哥了。 说是要考试,需要安静复习,谁也不要打扰,其实呢,黛玉知道,大哥肯定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还真是,苏叶来到京城后,就发现京城奢侈享乐成风,很多人为了购买海外来的奢侈品,几乎掏空家底。 这股子歪风邪气,是从宫里开始的,起初还有大臣强烈不满,一再上书弹劾。 可海外贸易,太上皇和新帝都沾了一份,每年上百万两银子入库,他们怎么可能舍得,自然闭着眼睛带头享乐。 所谓上行下效,朝中众多官员,宗室勋贵,全都在海贸上,或多或少掺了一脚,京城越追捧这些舶来品,他们越高兴,只等着日进斗金。 对于那些上折找麻烦,甚至要求开海禁的人,那是一千一万个看不顺眼。 于是他们就想办法排挤打压,把这些人赶出朝廷,扔到地方上去当官。 这下好了,朝中无一人反对海贸,也无一人警醒这奢靡成风的后果。 不是没有聪明人看出来,是几乎大半的人都心里有数,只是朝廷的利益和自家的利益相比,大家都默契的选择无视了。 而苏叶的人手,在这种环境下,也有一两个被腐蚀的,都很快处理了。 剩下的人被狠狠震慑一番,小心翼翼不敢越线,但明面上,他们并不为此多说什么,而是选择一定程度的同流合污。 只不过那些弄来的钱,都以另外一种方式,交到苏叶手里,而他们为了合群,买下的高价奢侈品,也会通过专门的渠道,再转卖出去,甚至还能赚点差价。 言归正传,对于这种全民狂欢的盛状,苏叶自然而然想到了银行的妙用。 她决定成立一家银行,专门做存钱和贷款业务。 这个时代的票号,在全世界都属于先进的了,但毕竟是私人组织,且存钱需要付钱。 银行就不一样了,银行给存户钱,而现在正是京城权贵们最有钱的时候,能获得好处,他们肯定乐意把钱存进来。 毕竟这比放在家里库房划算多了,要是钱足够多的话,光凭利息,就够一家子嚼用了。 别以为古人都保守,放利子钱的,还不是比比皆是。 只是利子钱这个,实在有伤天和,还违反朝廷法度。 他们敢这么干,只是仗着权势罢了,但也遮遮掩掩的,不敢明面上露出来。 万一出了问题,这本钱也就收不回来了。 苏叶这银行,是光明正大的,虽然利息比利子钱少一点,可它清清白白啊。 我只是把钱存银行罢了,又没干什么坏事,至于银行把钱拿去做什么了,这关他们什么事? 当罪恶加了一道程序,不用受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所有人都会变得心安理得,并暗暗窃喜。 所以在收拢资金方面,苏叶完全不担心,有的是人受不住这诱惑。 而银行收到资金后,自然得借出去,获得更多利息,才能发展壮大。 借给哪些人,苏叶心里已经有章程了,其一就是那些有家有业的官员和富户,他们有房产在京城,有田产铺子,只要拿这些当抵押,就可以把钱借出去。 等到偿还时,要是还不起,那些房产转头卖出去,可以获得更多的钱。还得起就更好了,利息到手,省时又省力。 其二是想要在海贸以及别的经济活动中分一杯羹的人,这种人往往有渠道,比如某位低阶官员能接触到赚钱的上司和同僚,可碍于没有本钱,只能干看着。 现在有了银行,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去借钱,钱生钱后再还回来就是。 最后才是某些想要逆天改命,借钱开工坊和经商的人,这些需要仔细审核,但不得不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而经过苏叶改造的大楚,可不正是风口嘛。 只要愿意走出去,哪里不是风口? 不说别的,去西域盘地种棉花,去南邵种粮食种树,但凡你愿意,哪哪都有机会。 粮商会秉持着合作共赢的原则,支持了不少这样有想法的人。 不过粮商会是入股,甚至股份占的比较多。 肯定有一部分人,想要自己单干,把话语权和分红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银行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贷款时间长,利息也不重。 认真写好计划书,苏叶亲自主持,调配人手,并向他们科普银行概念。 为了一炮打响,他直接调配了两百能干的人手过来,还从粮商会选出一位最能干的副会长,专门负责此事。 另外,她准备调集五百万两现银,比现在出名的那些票号,储备更多,这样也能防备过后可能发生的经济战。 而银行的建造,她是专门设计过的,确保金库万无一失,至少百年都没人能钻到漏洞,金银存放在里面,一定相当安全。 银行建筑,人员培训,规章制度,业务流程等几个最重要的环节,都是她亲自把关,可想而知有多忙了。 会试都是抽空去的,考完回来直接抛到一边,继续监督进度。 不过会试过后半个月,就是殿试,他不得不抽出时间待在家里。 殿试要面见皇帝和百官,一举一动都有规矩,因而朝廷专门派了礼部官员过来教导。 即便苏叶学一遍就会,仍然不得不耐着性子,跟着一遍遍重复。 不是人家官员死板,而是他也担心,要是殿试和随后的唱和,琼林宴出了什么问题,他会受到牵连。 因此不管考生们是否学会了,他们都会要求重复再重复,直到把记忆刻进肌肉里,即便再慌乱再不知所措,也不会出现差错的程度。 因着这个,苏叶不得不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应付完接下来的殿试再说,等考完进入翰林院,她就有时间了。 然而意外往往猝不及防,打乱所有节奏。 472 第四百七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86 “公…… “公子, 刑部李大人来了,要传公子您去问话,”小厮秋文急匆匆跑进来。 自从回到姑苏后, 春景和春来也算完成了使命, 各自离开去就任,苏叶身边重新更换了四个小厮,四个大丫头。 这些都是经过培训的,身手相当好,如果没有意外,以后会一直贴身服侍。 秋文年纪最大,也最稳重, 这会儿这么着急,定是有大事发生。 苏叶直起腰, 和负责教习的礼部官员对视一眼,见到他眼中惊疑不定,以及隐隐松了口气的神情, 不由眉毛一挑。 他似乎觉察苏叶的视线, 忙转头掩饰, 故作严肃道,“既然是刑部李大人, 想来有重要的事,林会元切莫耽搁了。” 苏叶颔首,没多打听,稍稍整理了下衣袖, 从容不迫出门。 走到门口,她微微停顿,转头笑道, “王大人不一起来吗?” “不用了,”礼部王大人忙急切道,随即好似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那个,我们礼部素来不爱和刑部打交道,我就不去了。” 苏叶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明白这次的事情一定很严重。 礼部和刑部因为理念不和,官场恩怨,经常性的互相看不顺眼,王大人不愿意见官位比他高,又素来有酷吏之名的李大人,说的过去。 但他刚刚心虚的表现,以及之前两天,教导她礼仪,却从不指出错误的情况看,这两个部门竟然合作了。 苏叶在见到这位李大人的第一面,就感觉他态度有点奇怪。 说认真吧,有点心不在焉,在她故意做错一两次时,也没有发现。 可要说他不认真,却又一大早出现在林府,练到半夜也不愿意离开,借着宵禁的名头,甚至直接住在林府。 苏叶猜测他是为了拖住自己,这就有意思了。 有什么是需要礼部和刑部通力合作,还要短暂禁锢学子自由的? 她只想到一个可能,科举舞弊! 且这必然是牵连甚广的大案,要案!才会这么谨慎,让苏叶事前都没收到消息。 作为这一届的会元,出现舞弊,她自然是头号嫌疑人,可碍于她过于盛的名声,加上十二岁就考中姑苏解元,她的文章已传遍天下。 没人觉得她需要舞弊,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传唤她,只是让来教导礼仪的官员,事先看住她。 挑挑眉,苏叶也没有勉强,只吩咐一边的小厮道,“李大人辛苦了,你给李大人准备茶水点心,让他好好歇歇,等我回来。” 见他没有为难,王大人悄悄松了口气,自觉完成了委托。 然而一出门,苏叶就悄声吩咐秋文,“和科举舞弊有关,调查每一位学子进京后的动向,往深了挖,或许还牵涉到了几位皇子,以及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要是我被带走,就用第三套联络方式。” “是,”秋文惊讶抬头,见她面色轻松,忙轻声应下。 “太太和姑娘那边,只说我过去配合调查,不会有事,”苏叶说完,大步往前厅去。 里面坐着一位威严的中年官员,身着官服,身边还跟着四个衙役,手握在刀柄上,面色严肃警惕的看着外面。 苏叶一脚踏进去,不疾不徐行礼,“学生林墨玉,见过李大人,刚刚在和王大人学习礼仪,怠慢了。” “无妨,本官来是有公务在身,还请林会元配合,”李大人双眸锐利,扫视她周围,见无下人小厮,眉头不由皱起,怀疑的看向她。 “自然,”苏叶微微一笑,“不知大人是要在此地问,还是去公堂上?” “自然是公堂上,”李大人看了身后衙役一看,示意他们围上,不管周围埋伏了多少人,只要他们拿了林墨玉当人质,那些下人小厮就不敢轻举妄动。 实在不怪他如此想,京城权贵们一贯如此,仗着家里权势,不把律法看在眼里。 这位林墨玉虽然是读书人,却也是林家长子,以林如海的官位,他几乎可以在江南横着走,想来性格必然是张扬的。 这点从他名扬天下也能看出来,一个举人,简直比状元还惹眼,怎么可能不张扬? 然而他似乎错估了林墨玉为人,只见这位俊秀公子,只温和一笑,然后自然而然转身,轻声道,“大人先请。” 竟是真的打算跟他走,什么都不做? 李大人神色莫名,“请吧。” 预想的阻拦没有来,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真实。 苏叶转身,无视身边的四大金刚,施施然跟着离开,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府门外早已等候了马车,苏叶和李大人共坐,一路上他都沉默以对,偶尔看苏叶几眼。 苏叶也不去打听,安之若素,好似自己只是去参观游玩,而不是被传唤上堂。 倒也不是真的上堂,虽然被叫来了刑部衙门,但刑部侍郎左大人却是在偏厅问的话,李大人在一边看着,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记录文书。 “林会元,此番传唤你来,是发生了一桩及其恶劣的事,需要调查清楚,还请配合,”左大人长相温和,眼神却锐利,上下扫视她。 苏叶觉得,要么他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好问话,要么就是上面有交代,不要为难林如海的嫡长子。 “当然,大人尽管问便是,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叶微笑道。 “那就好,此事非常恶劣,太上皇和圣上都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调查清楚,你可千万不要隐瞒,”或许是她的态度太过好说话,左大人惊疑不定,再次警告了一番,“或许你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可能影响你一家人的前程,甚至波及到林大人。” “我自然明白,科举舞弊是大事,会好好配合的,”苏叶再次保证道。 左大人和李大人闻言,陡然锐利起来,“你怎么知道是科举舞弊?” 苏叶挑眉,“这似乎不难猜吧?殿试在即,要不是大事,都会给科举让路,更何况是这种殿试前传唤新科学子的举动,除非和科举相关,那除了舞弊,还有什么能劳动到刑部侍郎左大人?”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推理出这个结果。 左大人和李大人对视一眼,同时也明白了之前的违和感从哪里来,这位林墨玉竟然已经猜到事情真相,竟是一点都不担心? 即便他自信自己没有舞弊,难道也不怕别人故意栽赃? 毕竟是会元,多的是人拉他下马! 反正左大人和李大人审问的学子中,就有好几位提到她,说她这个会元可疑,让他们详查。 怎么可疑呢,首先他自从入京,就从未和今科学子接触过,这和他之前表现出的广结人脉不同,肯定是提前得知消息,故意避嫌呢。 两人也有怀疑,苏叶的行为确实有点反常,会不会是林家已经提前得到消息,故意让他这么做的? 两人倒是没怀疑这人作弊,怎么说呢,那样一骑绝尘的惊艳文章,就算作弊都未必写的出来。 这位林墨玉能名满天下,不是没有理由的,文采断层式碾压同时代所有学子们。 不,或许就连那些出名的大儒,也未必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两人仔细研读过,发现林墨玉的文章风格非常强烈,一般人模仿不来。 也就是说,这文章确实是她自己写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她提前得到题目,然后提前准备呢? 林墨玉曾不止一次当场写文作赋,任凭别人怎么出题,都难不倒他,大概率也是不需要提前得知考题的。 所以两人仔细研究过后,倾向于林墨玉没有作弊的必要,那他的行为是否代表了,他其实知道点内幕消息,只是不揭露罢了。 也因此,问话放在了偏厅,而不是直接上堂,他们决定先让他放松,然后套套话。 苏叶从他们神情中,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微微一笑,“如果我事先知道,大概率不会参加这一场,省得麻烦。我才十六,考中了也不会授官,肯定是去翰林院,那等三年后也一样。” 这话确实没毛病,众人都知道林墨玉文采斐然,只要去考,一定会中,且必不下前三甲。也知道他年轻,考中了大概率是需要磨砺三年的。 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都还未弱冠,未及束发,朝中官员肯定会反对现在就给他实职。 这样一来,他早三年晚三年进入官场,其实差别不大。 “那你为何不在考前与人交往,据我所知,有不少人都曾邀请过你,其中还有你在游历过程中,结交的好友吧?”左大人找不到她话里的漏洞,只能更温和道。 “是的,”苏叶微微颔首,“但我另有要事,正在筹备一家票号,没时间参加无聊的聚会。” “你在考试期间筹办?” “你一个文人竟然经商?” 两人异口同声,纷纷提出质疑。 “首先呢,考不考得中,于我而言,都不是问题,其次,以我的学识,没有考不中的可能,我不需要复习,”这话说的极为狂妄,但却是事实。 就她会试中表现出的水平,实力碾压一众学子。 仿佛文无第一,在她这里不成立一般,她不仅能第一,还是断层式的超过其他人。 “其次,朝廷没规定不可以经商吧?”眼见左大人面色不好,知道他属于那种不赞同官员经商的传统守旧类型,立刻道,“我只是有一个促进商业发展的想法,想要试一试。” “商业已经够繁荣了,再这么下去,都要没人种地了,”左大人相当不赞成现在的风气,重农抑商才是保证大楚长治久安的根本。 苏叶失笑,来了兴趣决定他辩一辩,“您这样想,无非是担心从事商业的人多了,就没人种地了。但您难道没发现,近年来,粮商越来越多,价格也越来越便宜。哪怕是灾年,百姓也能填饱肚子,几乎不缺粮食。他们真正要担心的,是钱不够多,不能买更多更可口的粮食。” 后世华夏那么多人口,粮食都基本不缺。 更何况现在整个大楚也才一亿往上,地盘却比原本还大,能产出粮食的地方也更多。 虽然农业各方面技术,还没发展到后世那么恐怖的程度,但已经有良种能实现亩产千斤了。 加上海外运来的一船船粮食,是真的不缺吃的了,除非人口大爆炸。 左大人皱皱眉,他一直是刑部官员,还真没关注过这些,不由看向李大人。 李大人颔首,往年一石粮食是300文到500文,灾年或者打仗的时候,价格贵一点,需要600,甚至700文。 然而现在,粮食只要150文,听说出仓卖陈粮的时候,只要100文就够了。 京城那些力夫,只要肯下力气,在码头搬货,一天也能挣60文。 也就是说,两三天的工钱,就够一家几口吃上一个月了。 另外除了主粮,其他肉类,菜蔬,水果等统统价格都下降了。 这种情况下,农民确实赚的少了,需要再从事别的行业,不然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左大人皱眉,认为苏叶走入歧途。 苏叶失笑,“这自然是长久之计,用商业推动农业发展,研发农具,生产化肥,改良种子,只要有钱有技术,就能一步步推着农业往更高维度发展。现在还只是亩产一千,等到亩产五千,贫瘠的土地也能如此,怎么还会缺粮食。” “这不可能!”左大人脱口而出,觉得她在异想天开。 苏叶摇摇头,“粮商会已经研制出的六代良种,可以让下等田也亩产八百斤,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看看,他们并不保密,基本一研发出来,就会对外公布。”、左大人被震撼的无以复加,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他定定神,转头看向李大人,想寻求认同,谁知李大人正目光灼灼,盯着苏叶,“那你说的想法,也有如此作用吗?” 苏叶歪头,“这是商业机密。” 她能说银行是弄来搜刮富人财富的吗?当然不行了,不然耿直的左大人和李大人,必定死盯着她不放。 李大人脸一黑,“姑且你的理由过关,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在事情没有调查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我倒是没问题,”看他们这么礼遇就知道,一定不是关在牢中,而是暂居衙门厢房,那关多久都无妨。 只不过,“你们这么审,短时间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苏叶实话实说,这不是鄙夷他们的能力,是这样审案,时间就拖得太长了,没几个月工夫,压根完不了。 “林会元有何高见?”被质疑了办事能力,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左大人和李大人都有点不悦。 “如果你们相信我没有舞弊,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能帮你们快速确定,谁舞弊了谁没有,”苏叶笑着道。 “什么方法?”两人半信半疑。 苏叶大手一挥,“先把此次的试卷全部调出来,然后给每位考生发一张纸,让他们写一篇行文,题目就《如何规避舞弊》。” “这样就能行?”越听越不靠谱。 “你们等着就是,五天后给你们一份名单,按照这个名单审,错不了,”苏叶自信道。 “不行,调会试卷宗,须得圣上同意,”左大人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冒险。 “皇上会同意的,这次科举舞弊案这么严重,一定涉及到魏家了吧,哦,还有二皇子,想来皇上巴不得尽快结案。”苏叶意味深长道。 此次主考官是魏家家主魏宏良,在科举舞弊揭发出来之时,想必已经第一时间被抓了。 在某些人眼里,魏宏良做的事,一定是二皇子徒昆指使的。 即便不是,他们也会和徒昆联系上,才好把这位实际意义上的皇长子拉下马啊! 早在去年初,朝中就隐隐传出请求立太子的风声,有一些官员上折,要求立太子,好稳定国本。 虽然这件事被压下去了,太上皇和圣上都没有理会,但从那之后,立太子的呼声一直没有停过。 民间也有学子高谈阔论,认为皇帝年纪到了,确实该立太子了。 这事虽然被压下了,但朝中官员隐隐发现两位帝王传达出的不同讯息。 太上皇把五皇子带在身边教导,还在接见老臣的时候,让他随侍在一旁,偶尔还会考教他对政事的理解。 五皇子虽然只有十岁,却自幼天资聪颖,还是皇后抚养半个嫡子,太上皇青睐完全说得通。 而另一边,皇帝好似更青睐长子,这一年屡屡称赞二皇子,派了不少任务给他。 二皇子完成的也很出色,让朝臣们看到了皇长子的风采。 三皇子虽然也有了差事,可皇上有意无意忽略,两兄弟比起来,二皇子的优势就更明显了。 这是不是说,太上皇青睐五皇子,而皇帝想要立长子? 如此一来,这次的科举舞弊案就耐人寻味了,皇帝选择魏宏良当主考官,是不是想让二皇子拉拢新科进士? 而某些人不愿意二皇子和魏家如愿,搞出的阴谋? 当然,也不排除就是魏宏良自己贪财,监守自盗。 总之,不管前因如何,都已经牵扯到了夺嫡之争,谁让主考官是二皇子阵营呢。 皇帝肯定想保二皇子和魏家,毕竟他最近时常出入贤妃宫中,甚至还隐隐传出要为安平公主选驸马。 公主驸马可也是最好的助力之一。 皇帝一共三位公主,十六岁的安阳大公主是皇后所出,十五岁的安平二公主是贤妃所出,两人年纪相仿,皇帝却越过了大公主,先提起二公主的婚事,这难道不是一个指向吗? 可以预见,之后的太子之位争夺会越来越激烈。 而牵连甚广的科举舞弊案,最好尽快落下帷幕,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很可能刑部上下,都被迫站队,成为太上皇和皇帝手上博弈的棋子。 左大人和李大人闻言,对视一眼,都看到双方眼里的沉重。 “你真的能找出来?”左大人严肃发问,双眼死死盯着苏叶,想得到她的保证。 “当然,文风这个东西,想来你们明白,是很难改变的,我只要看一看他们会试答卷,再看一下现在写的东西,基本能分辨出是不是他们自己写的。当然了,这只是小手段,并不能作为证据,而我也不赞成你们屈打成招,所以......”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发问。 “所以在找出名单后,还要想办法诈降,让他们自己亲口承认,”苏叶微微一笑,对于诱导逼供,她可太熟练了。 左大人深思熟虑,还是打算相信苏叶一回,毕竟以他的才华和家世,没必胜的把握,何必出这个风头,反倒在两位帝王那里,落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他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才小心翼翼进宫,和皇帝说起此项请求。 “林墨玉?”皇帝皱眉沉思,“他真有这个本事?” “想来差不了,林如海大人是个稳重的人,办事一向老辣,想来他的儿子不会是莽撞之人。”左大人谨慎道。 皇帝在上座走来走去,最终下定决心,“既如此,反正翻阅试卷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他试一试,让朕看看,这林如海的儿子,有没有这份本事!” 听到皇帝答应,左大人心里一喜,随即又高高吊起,只希望林墨玉没有说大话吧。 要是事没办好,连他也要受牵连! 想到这里,左大人心里重重叹气,同时对目前波云诡谲的朝中局势,越发的忧虑,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有了皇帝首肯,试卷很快调出来,和着学子们新作的文章一起,送到苏叶面前。 文风这个东西,是有迹可循的,花了整整五天时间,苏叶废寝忘食看完所有的试卷,挑出二十三个可疑人员,立刻提审他们。 其他人可没苏叶这么好运,被关在刑部大牢,几天过去了,显得极为狼狈。 第一位被带过来的,是一位叫曾凯的学子,湖州人。 他的资料快速在苏叶脑海中过了一遍,包括手下悄悄送进来的消息,立刻心里有数了,不等他喊冤,就直接道,“曾凯,刘新田揭发你科举舞弊,说他是因为你的威胁,才不得不加入的” 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方式,打破了曽凯之前所有设想,吓得激动跳起来,“胡说,我没有,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苏叶失笑,“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敢说谎?你们都是湖州人,一起进京赶考,虽然因家世不同,住在不同的客栈,但期间见面六次。在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刘新田找到你,说有路子买到题目。你学问不行,但他可以提前为你准备一份答案,提前背下来就行,条件是钱全部由你出。” 这两人试卷上的行文风格相差不大,虽然刘新田故意用了另外一种方式破题,可写作习惯是不会变的。 “我们在他买题目的上游,知道了他,而他供出了你,哦对了,你贿赂他的银钱也找到了。但他却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你猜他怎么撇清自己的干系?我都要为你不值了,被人坑了,还傻傻分不清楚。” “他怎么说的?”曽凯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唔,他说,他意外碰到人买题目,害怕的去找你,结果你竟然拿他老家父母威胁,没办法,他只能帮你们牵线,但他实际什么都没干,啧,看他撇得多清啊,你不想说什么吗?”苏叶啧啧两声,诱哄道。 “他胡说,明明是他来找我的,说自己没钱买题目,想要我出钱,他可以为我写一份答案!” 哦吼,和她预料的分毫不差! 苏叶挑眉,“下一个!” 473 第四百七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87 曽凯…… 曽凯已经开口, 刘新田就是想抵赖,对着明晃晃的证词,也无从反抗, 只好招认。 他确实是意外撞见交易现场, 这才起了贪念。 刘新田家境不算困难,有百亩良田,作为家中幼子,自小表现出聪慧。 父亲思考再三,决定送他进学,而这个决定也非常正确,不过弱冠, 就考中秀才,三十上下, 顺利成为举人,直接改换门庭。 不要以为他年纪很大,和苏叶这样的天才, 自然没法比, 但在学子当中, 也是极为优秀的。 现在他差不多人到四十,考了两次会试, 均无斩获,这也很正常,会试是全国各地优秀学子同台竞技,他在湖州虽名列前茅, 却未必在全国也能脱颖而出。 和他一样的大有人在,但历经过两次落榜,人已不惑, 他心中难免着急。 尤其看到某些举人只有二十上下,最出名的林墨玉,更只有十六岁罢了。 想想人家还有几十年时间可以当官,就生出时不待我的紧迫感,眼见自己即将步入暮年,心绪难免浮躁。 另还有一事,之前两次进京赶考虽然失败,但多少也有了点经验,至少了解到一件事,即便考中了科举,也需要有钱疏通关系,好会安排一个好官职。 刘家只是拥有几亩地的普通地主罢了,且随着这些年粮食价格一再降低,收入也越来越少。 要不是他成为举人,获得当地富户的支持,以及名下挂靠了族人和亲朋好友的田,或许家里连再次送他进京科举的钱都拿不出来。 而疏通关系少说也要五千两,他是真的拿不出来,心里也一直忧虑着。 之前是想着先考,考中了再想办法找富商筹集。 可当看到那两人鬼鬼祟祟凑到一起,还听到会试,题目等字眼,顿时心里就有了想法。 如果他提前知道会试的题目,提前准备,必定不会落榜。 但买题目需要钱,数目肯定不小。 于是他想到了同为湖州的曽凯,这人家中富庶,肯定不差钱,最重要的是,他的学问差上一大截,基本没有考上的希望。 想来知道这件事后,肯定受不住诱惑。 于是他主动找到了曾凯,不仅获得了买题目的钱,还有另外写答案的报酬。 在曽凯主动承认一切后,他也无可奈何,只好交代出事情经过,并把之前看到的交易双方,也说了出来。 这一条线是最简单的,接下来由刑部的人去审问卖题目的杨凡,把他的上线和下线都挖出来。 而苏叶翻了翻,果断叫了下一个。 张寅,属于这第一批中,苏叶最不确定的一个。 在她看来,这人文风虽然前后不同,会试的试卷内容沉稳有度,语言平和,读之少了几分锐利,好似老练持重之人。 可之后让他作的文章,却满满辛辣讽刺之言,语言之犀利,直戳人心。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带了一股子怨恨,几乎是指着刑部官员,以及背后两位皇帝鼻子骂无能。 前后风格反差之大,就是普通人都能觉察出不对劲。 但真正让苏叶把此人挑出来的缘由,是笔迹不一致。 是的,她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笔迹不一致的情况,难道作弊除了题目提前泄露,还有人代考,或者试卷被换的情况发生?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场科举就真是个笑话,简直漏洞百出。 苏叶没有和左大人李大人说,解决先见见这位张寅再说。 人带上来后,她仅一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张寅没有问题,之所以笔迹不一样,是因为他的右手受伤,大概在七天前,在牢中被人打伤,写不了字,所以后面那篇文章,是他用左手写的。 张寅被带上来,满眼的怒火和不甘,嘴微微张开,正准备火力全开喷人。 见到苏叶愣了一下,迟疑看向左右衙役,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当即明白过来,“呵,刑部都是一群蛀虫吗?竟然要请外援,还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 他这话可谓相当不客气,看着苏叶的眼神也极为不友好,仿佛在看什么垃圾一般。 苏叶没理会他,从桌后走过去,一把牵制住他的右手,细细摸了一遍,“骨裂,没伤到筋骨,出去后找了懂跌打损伤的大夫为你正骨,养上三个月,就没问题了。好了,你走吧。” 张寅正打算骂人,不想她竟然此举,不由直接呆住。 两个衙役也吓了一跳,“这,林会元......” 苏叶重新回到桌后,瞥了一眼两人,以及站在自己身侧的牢头,“你们是怎么看押嫌疑犯的,竟然让人在牢中被打断了写字的右手,这是还有救,不然治你们一个玩忽职守都是轻的。” 牢头吓了一跳,忙行礼告罪,示意两个衙役快带人出去,最好直接送去医馆,没问题了再回来。 这可是举人老爷,说不定之后就是进士了,下面人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他在牢里出事,甚至没人过来和他说一声。 两位衙役并不负责看押,见到张寅的狼狈,还以为被提审用刑了,并没放在心上,不想却是出了这等纰漏。 此时被苏叶一吓,忙拉着人就要出去。 “等等,”反倒是张寅不肯走了,“说清楚,为什么要放了我?难道你不怀疑我舞弊吗?明明我......” “明明你的字迹不一样,明明你的风格变了,明明是有人陷害你,”苏叶反问,“你是想说这些吗?” 张寅:...... 对上那张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张寅抿了抿嘴,竟觉胆寒,说不出话来。 “张寅,我们忙的是科举舞弊的大事,没时间给你断官司,懂吗?”苏叶不耐烦摆摆手,示意带下去。 被她气势震慑住,张寅一时脑子空白,只能被拉着走。 “等等,”这次是外面进来一人,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苏叶站起,抱拳,“李大人,您那边审问完了。” 李大人顿了顿,怀疑苏叶在阴阳怪气,可见到她面色如常,隐隐还带了笑意,以为是自己错觉,干脆忽略了,“杨凡那边已经交代了。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什么字迹不一样,什么陷害?林会元,审问结果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你这不清不楚就让放人,我和左大人很难交差。” “好吧,”苏叶摊手,看了狼狈却依旧高傲的张寅一眼,“此人张寅,陕关府一狂士,说好听点呢,恃才傲物,高傲刚直,骂人从不嘴软,言语犀利难听。不好听就是喜欢到处得罪人,且看不清形势。” 张寅脸色一黑,瞪向苏叶。 苏叶丝毫不以为意,直接道,“不懂世道险峻,害了人都不知道。三年前我游历之时,听过一则传言,山东有一位钱姓官员欣赏他的才华,欲要嫁女。结果他不仅当面拒绝,反说这位官员名声一般,想来他女儿也毫无可取之处。此话一出,那位小姐顿时没了好姻缘,不得不远嫁。” “我说的是事实!”张寅立刻反驳道。 李大人皱眉,“你说的这事,和此次舞弊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苏叶道。 李大人一噎,无语的看向她。 “你倒是让我说完啊,”苏叶摊手,“此次科举名单中,有一位叫钱嘉伟的学子,来自山东,正是那位官员的侄子。张寅和钱嘉伟之前肯定被关在一起,被他逮到机会报复。张寅并不认识他,以为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科举舞弊,不然何以打断他的右手,而衙役们不管,只是把人隔开,肯定是官官相护。” “于是他愤怒之下,直接用左手写了一篇骂人的文章,文中直接说你们这些刑部官员,都是禄蠹,蛇鼠一窝。文章写的不错,李大人您要看看吗?”苏叶微笑。 李大人无语,不理会她的恶趣味,继续询问,“那文风改变是怎么回事?” “他一向言语不忌,想来之前参加科举,也是写了一篇犀利文章,被筛下来。于是这次,强迫自己改写稳健文风,先考上科举再说,偏偏又遇到了舞弊案,在牢中还被人打断右手,忧愤之下可不就逮着人就骂。” 所幸看文的是苏叶,能抽丝剥茧发现真相,不然他的一时冲动,就真的要坑死自己了。 风格和笔迹都不对,那你没舞弊,谁舞弊? 李大人对于这样的狂悖之徒,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那位钱姓举子的行为,已然触犯了朝廷律法。 他不赞同的看向苏叶,“怎可如此轻轻放过。” 他以为苏叶是想要包庇钱嘉伟,兴许两家有什么交情,又或者她和钱嘉伟是朋友,不然怎么会得知这件不大不小的事。 就连张寅也是如此认为,愤怒的看向她。 苏叶嗤笑,“我猜,那位钱小姐已经香消玉殒,即便没有,也受了很大伤害,所以钱嘉伟才如此恨你。” 张寅表情一滞,“这,怎么会?” 李大人半信半疑,看向苏叶,“你知道内情?” “我了解人性,”苏叶淡淡道,“那位钱嘉伟的文风是真的稳健,老成持重,性格也不激进,却在这当口,打断张寅的右手,很明显,他就是趁机报复,想要让他没了晋升机会。” 涉及科举舞弊,一审就是好几个月,此时看起来不是很重的骨折,在牢里磋磨几个月,等出去就再也好不了了。 到时张寅的前途算是彻底毁了,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如此恶劣之事,要不是深仇大恨,在这种自己也被抓起,一动不如一静的情况下,依旧要做,可见深恨张寅。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位钱小姐出事了,而钱嘉伟和钱小姐感情深厚。 李大人顿了顿,指挥人把钱嘉伟带上来。 这是一位青年人,面色沉静,镇定自若,看到场上情形,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随即从容行礼,“见过大人。” “你和张寅有什么仇怨?”李大人单刀直入。 “钱小姐怎么了?”张寅同时开口,眼睛直直盯着他。 钱嘉伟表情一冷,缓缓转向张寅,眼神犀利如刀,“因为你的缘故,阿妹不得不匆忙远嫁,可却在送嫁过去时,男方听到你的名声,得知你对阿妹的评价,竟然在成婚前一日退婚。” 张寅浑身僵硬,他确实没想到随便一句话,会造成如此严重后果。 钱嘉伟的声音越发冷了,“不等我们赶去接回阿妹,她因为名声坏了,被人赶出男方所在的城池,最后,在野外被掳、走、了!” 张寅如遭雷击,神情空白,然而钱嘉伟的话还在一字一顿传来,仿佛寒冰一样刺骨,狠狠刺向他的脊柱,让他一瞬间佝偻起来。 “等我们好容易找到,她以及被迫当了傻子媳妇,因为反抗,被打得奄奄一息。”钱嘉伟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当初妹妹凄惨模样,叫他至今想起都心痛万分。 外人只以为他们是堂兄妹,但其实不是。 钱嘉伟是过继给叔叔的,妹妹和他一母同胞,因为是庶出,小时候姨娘去世,两人算是相依为命长大。 他和妹妹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然而他却保护不了妹妹,好容易找回来,也因为这件事,钱家坚决反对妹妹回去,甚至提出让她病逝,好全钱家女子名声。 钱嘉伟拼尽一切,才最终带着妹妹离开,脱离家族。 本来他也未想过这时候就报复张寅,张家作为陕关府大家族,势力很大,听说和京城张太傅还是同宗。 张寅作为张家嫡支嫡脉长子继承人,地位是不一样的。 钱嘉伟忍了再忍,为了给妹妹一个比较好的生活环境,这才先把仇恨搁置,打算考取科举再说。 等以后,张寅,妹妹原本的未婚夫家,以及......钱家,他都不会放过。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而张寅又正好和他关在一处,干脆动手打算先废了他。 张寅神情恍惚,得知一个无辜女子,因为他几句话遭受如此灾难,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精气神都没了。 钱嘉伟冷漠瞧他一眼,随即转向左大人和苏叶,略微一思考,直直看向苏叶,“林会元好大的本事,连这种陈年往事都查到了。” 钱家为了自家名声,想办法掩盖了,不是谁都能轻易查出来的。 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吃惊,这位林墨玉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出,以及这份洞若观火的本事,不需要多思考,就发现张寅是冤枉的。 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虽然仓促,但在这种状况下,恰逢其会,不会有问题呢。 苏叶歪了歪头,无辜道,“我只是猜测罢了。” 钱嘉伟深深看她,突然道,“如果林会元愿意为我报仇,钱嘉伟愿马首是瞻,另外此次科举舞弊之人,我这些天在牢里,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可以告知于您。” 说着他双手作揖,长拜不起。 “当着你仇人的面,就直接说这种话,真的好吗?”苏叶示意他看向仍然无法接受,神情怔忡的张寅。 钱嘉伟直接无视,表情平静,好似在说,既然我敢这么做,就代表我丝毫不担心某人的报复。 不得不说,他对张寅这个人了解甚深。 张寅恃才傲物不错,品德倒是不差,他原本并没有坏心,只是看不惯钱官员,口无遮拦罢了。 此时得知这样的祸事发生,满心愧疚,对着钱嘉伟竟单膝下跪,“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愿意娶令妹为妻,护她一辈子,不叫她再受任何伤害,以偿还过错。” 钱嘉伟面色一变,冷冷道,“她流产过一次,无法再生育了。” 所以他从未想过,重新为妹妹择婿,只打算养在家中一辈子。 “我不在乎,”张寅眼神坚定,似下定了决心,“我会放弃功名,带着令妹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定居,在那里她不需要担心任何流言蜚语,我也会尽我所能,抚平她心里的伤口。” 这是直接放弃了前途,作为一个文人,决心不可为不大。 钱嘉伟却只是冷冷看着,他现在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任何人,只有带在身边亲自照看,才能放心。 苏叶摆摆手,“你们的私人恩怨,自己私下去解决好了。要我说,你们与其抢着保护她,把她关在一个壳子里,还不如帮她自己立起来。当人有能力保护自己,变得强大,心里的伤也会慢慢淡去。壳子越坚固,里面的空洞就越大。”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人只有真正强大了,才能无所畏惧,也才能对以往的苦难淡笑以对。 两人皆是一愣,被苏叶指挥衙役拉走了。 不过之后钱嘉伟依然交代了他在牢中观察的一切,发觉几个神色格外紧张,应该和科举舞弊有关系。 而他的观察力确实不错,说的几个人,都在苏叶的名单上。 除了这出意外,之后的审理都非常顺利,名单上有十三人参与了科举舞弊,剩下两人属于比较幸运的,压对了题。 是的,他们很幸运的提前做过类似的题目,且他们还背下了优秀学子的文章,因为不自信,看见考题后,直接把别人的文章,加以稍微修改润色,变成自己的。 两人是同一学院的学子,当时同窗聚会,有人出了这题,两人都做了,却都被其他人碾压了。 他们倒是勤勉,回去就把写的几篇比较好的文章内容背下来,打算学习后运用。 两人用的是不同人的文章,因此并没有被发现异常,可在苏叶这里,内容毕竟不是自己的,风格也有所区别,还是被她找出来了。 但这并不算错,人家就是运气好,提前背诵了优秀文章,怎么也不算作弊。 这是考试,又不是参加文会,非得原创对吧,且他们也有修改,只是修改后还带着原文的痕迹罢了。 因此这两人苏叶没有指出,除此之外,剩下十三人,都是有问题的。 把他们诈出来后,接下来就是逮捕相关人员。 他们的供词一共供出四个人,分别是杨凡,贾林,龚强,赖阳。 这四人负责兜售会试题目,而他们的上线是两人,一个是副考官刘饶臣,一个是魏忠。 刘饶臣是太上皇心腹吏部尚书刘耿忠的族人,虽然出了五服,却是实实在在的同族人。 按理来说,刘饶臣也必是太上皇一脉的。 此人被查出来,太上皇震怒,却不打算姑息,直接下令彻查。 因为魏忠是魏家的管家,此事必然牵连了魏家主魏宏良。 太上皇怀疑,刘饶臣乃至刘耿忠都背叛了自己,投向皇帝,要不然这种杀头的买卖,何以敢跟着魏宏良干,一定早有勾结,确信双方不敢告密,这才胆大包天,行如此凶险之举。 为了证明自己,刘耿忠不得不赌咒发誓,请求彻查,并暂时从吏部尚书的位置退下来。 顿时本来焦头烂额的皇帝,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感。 原本他坚信事情和魏宏良无关,应该是有人栽赃陷害,这才给了特权让苏叶帮忙查。 然而查着查着,魏宏良的嫌疑再也洗脱不了。 这意味着他身边少了一员大将,魏宏良可是正二品,虽然是二皇子母家亲戚,也是他身边倚重之人。 想到要损失一个人手,他难免气闷,担心在和太上皇的对抗中,落了下风。 现在吏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可比魏宏良更重要,且不管刘耿忠是不是冤枉的,只要让出来了,皇帝就有可操作的空间。 太上皇自然也知道,皇帝绝不会放过此等良机,但他心里确实犯嘀咕,猜忌心一旦起了,就无法抑制。 父子两斗了这么多年,算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都斗出了火气。 自从知道凌云子在为自己炼丹之余,也要为皇帝练,太上皇就怎么看皇帝怎么不顺眼。 认为是他耽误了自己的病情治好,如果不是他故意牵制凌云子的精力,他定能为自己练更多的丹。 太上皇尝试强制命令凌云子不许为皇帝炼丹,可随后的三个月,就一直在炸炉,炼出一颗都困难。 这明显是有人在捣乱,一颗丹药需要炼上半个月,期间得有人一直看着炉火,不能熄灭,也不能加入额外的东西。 这么长时间,做一点手脚实在太容易了。 皇帝作为这宫城的主人之一,有一半人手倒向他是不争的事实。 太上皇千防万防,都防不住凌云子身边被安插了皇帝的人。 怎么办呢,总不能鱼死网破吧? 太上皇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凌云子也给皇帝炼丹,这才达成短暂平衡。 可由此,在太上皇心里,皇帝已经不是儿子,而是敌人! 他做的一切,包括在朝廷大事上和皇帝打擂台,把五皇子拢到身边,其实都是为了制衡皇帝。 因为担心,自己哪天松懈了,就会被这个阴险至极的儿子生吞活剥了。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太上皇的心情和判断。 他现在是宁愿错杀,绝不放过,因此即便刘耿忠做的再好,是个能臣,他也要把人换掉。 至于换成谁,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苏叶拿着吏部两位侍郎,已经四司郎中的名单陷入沉思。 她不是在犹豫推谁上位,而是在思考,怎么趁此机会,把不是她的人统统弄走。 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升迁,考核和调动,只要掌握这个部门,之后的事就会简单很多! 474. 第四百七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88 两位…… 两位侍郎,康驰是刘耿忠心腹,由他一手提拔起来。 当初能接近刘耿忠,并从门生之一脱颖而出,甚至超过了他的女婿,是因为康驰踏实能干,又精通算数,且勤勤恳恳在他身边做了十年副手的缘故。 当年康驰只是普通进士,因为刘耿忠是那届主考官的缘故,跟着其他学子一起拜谒老师。 可当时有惊才绝艳的探花,行事周全的传胪,还有二甲第十名,却美姿仪的二十岁进士,被刘耿忠召为女婿。 康驰这个家世相貌不显,成绩也排在二甲第九十三名的普通进士,完全没被刘耿忠看在眼里。 考中进士后,等待分官的过程,别人要么进入翰林院,要么去地方担任县令和同知。 康驰和少数几人进入六部,从打杂开始,做着小吏的活,品级也只有八品,和进士入朝当官,最低也是正七品完全不同。 会这样只有一个原因,当时朝堂环境已经很恶劣了,没有钱,没有人脉关系,几乎寸步难行。 那些有关系的,即便是勋贵家奴出生,只要考取了举人,就可以谋个六七品官,比如荣国府赖大的孙子。 而一步步千辛万苦考上来的正经进士,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和小吏一个品级。 换个心气高一点的文人,当场就甩袖子不干了。 康驰同科的那几位,在入官场三月内,陆陆续续都退了。 与其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还不如回家乡,好歹进士的名头能唬人,且要是拉拉关系,巴结上家乡的父母官,先成为师爷,再入仕也是一条路子。 不比在这里被小吏们排挤,打压,嘲笑强? 这些人几乎祖祖辈辈都是小吏,继承父辈祖辈的位置,然后相互联姻。 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彼此联络有亲,结成一个利益集团。 康驰对他们来说,就是外来者,且他和自己等人不一样,小吏是被框死了的,永远是小吏,子孙也只能成为小吏,没有上升渠道。 他们会努力维护小吏集体利益,而康驰进士出身,只要做出成绩,就有机会往上爬。 这就意味着,他未来是会成为自己等人的上司,自然不能让他知道小吏间的弯弯绕绕,不然等着以后被拿捏吧。 因此康驰在入官场初期,不仅获得的官位不匹配,在工作上也处处受排挤。 可在这种苦闷的环境下,他凭借自己的韧劲,硬是把小吏之间的门道摸个一清二楚。 然后他做了一件事,把这些利益纠葛,人脉关系,以及各种潜规则都记录下来,整理成册,拿到刘耿忠面前,请他指点自己该怎么破局。 当时刘耿忠还只是户部郎官,掌管俸禄发放。 当时朝中情况,可不像现在这样富庶,因为太上皇仁慈,允许大臣们随意借银子,加上连续好几年天灾,盐政又出了问题,国库税收锐减。 但官员的俸禄不得不发,大家还等着吃饭呢,上面又不给批银子,还要求他想办法缩减开支。 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时刘耿忠差点被逼得就要辞官不干了。 康驰的小册子,给他打开了一条新出路。 小吏之间都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问题,且他们联合起来,形成一张大网,期间贪墨了朝廷多少银子,又从百姓手里捞了多少油水? 反正他是官,不怕得罪小吏,干脆凭借这个名单,按图索骥,把小吏间的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破家敛财之辈,统统抓了起来。 这一弄,牵连甚广,几乎整个朝廷机构内的衙门,半数小吏都牵涉其中。 如此一来,闹大了吗? 没有! 小吏在古代封建统治体系中,是特殊群体,他们明面上地位不高,像贱籍一样世代相传,没有意外,子孙也永远只能是小吏。 可偏偏他们是服务朝廷衙门的底层劳力,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狐假虎威。 谁也不敢不把这狐狸放在眼里,有些偏远一点的地方,县衙的权力甚至被小吏们联合架空,朝廷派来的县令只是明面上的吉祥物罢了。 要是和他们对着干,狠一点的,直接给你一个不知不觉病逝都有可能。 他们就像盘踞在朝廷最底层的基石,连接上面的官员,和下面的普通百姓。 只要这基石够厚,组成的网够大,就可以欺上瞒下,从两方中都获利。 当然了,这只是理想状态,小吏与小吏之间,那也是利益相关,互相是有力竞争者,内卷严重。 尤其是朝廷中央,派系林立,立场千变万化。 但不管哪一条,他们都不被仕人阶级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 因此刘耿忠做的这些,完全没有损害官员们利益,且抄家获得的银钱,填充了国库,让他们的俸禄很快发了下来。 小吏犯错,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统统发落边关,一辈子都回不来。 而剩下的小吏会因此仇恨刘耿忠和康驰吗? 并没有,因为空出的位置,最先填补上的是他们的血亲,不够了才会从百姓中招募一批。 也就是说,原本一家子只有老爹在当小吏,现在位置多了,给上官送点钱,运作一翻,几个儿子,乃至孙子都有机会上了。 原本一份工作,变成好几份,反正他们已经在吏籍了,不可能脱离,那多几份工作,岂不是日子越发好过了? 不过康驰倒是凭此在小吏中彻底出名了,这是惹不起的存在。 人家实在有本事,几个月的工夫,仍就摸清了他们几辈子人专营的门道,甚至还轻轻巧巧干下去一半的人。 惹不起怎么办?自然是好好巴结了。 于是明里暗里,他们对康驰可恭敬了,不管让干什么,或探听什么消息,小吏们都尽心尽力,比对皇帝还恭敬。 刘耿忠凭借这次的功劳,顺利被保举,成为户部侍郎。 而他也投桃报李,当即把康驰调到自己身边,当成心腹培养。 就这样,康驰一直在刘耿忠身边当副手,之后刘耿忠调任吏部,他也是第一个被带走的亲信,上面有人提携,下面有小吏们尽心尽力帮忙办事。 他本人有能力,也够狠,仕途上自然顺风顺水,进入官场不过十年,已经是吏部右侍郎了。 现在刘耿忠要退下去,吏部两位侍郎,他才只有三十几岁,在官场这种讲究资历的地方,经验完全不够。 且他跟着刘耿忠,明面上自然是太上皇的人,新帝肯定也不愿意让他上位。 吏部左侍郎于德新,已经年过六十,老成持重,在吏部呆了整整三十年。 他很久之前,就是先三皇子的人,不过因为能力平庸,在先三皇子夺嫡时,被排除在外。 后来也没受到牵连,或者说,太上皇获罪的名单中有他,但他只是小人物,新帝保下了,先派到地方,明面上降职,后又被调了回来。 毫无疑问,他大概很久前就是皇帝的人了,也只是明面上投靠先三皇子罢了。 这人是康驰最大的竞争对手,另外要是于德新输了,皇帝或许会从别的部门调人来担任吏部尚书,而不是让康驰获得这个机会。 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皇帝的人成为吏部尚书,康驰这个侍郎也做到头了。 这些年他可也干了不少事,毕竟刘耿忠想要坐稳尚书的位置,除了太上皇的信任,还要面对皇帝一波波找事。 而帮助刘耿忠解决这些麻烦,甚至把找事的人斗倒,打压下去的,就是康驰。 所以他在皇帝那里,仇恨值拉得足足的。 之前有刘耿忠这个尚书在,康驰只是马前卒,弄下去了也没有意义,刘耿忠还可以培养其他心腹为自己效力,所以皇帝不会动。 政治生物不会因为情绪,而做多余的事,尤其皇帝还要防着太上皇找事,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了。 可现在刘耿忠已经被太上皇怀疑,只要皇帝的人占据吏部尚书之位,再把康驰弄下去,吏部就是皇帝的一言堂了。 因此尚书之位是角逐的关键! 思考了一瞬,苏叶点了点四司郎官的名字,对秋文道,“让人告知康驰,吏部司郎官谷阳是中立派,但唯一儿子是四大家族史家的旁支女生的。司封司郎官魏智然是南郡王府的姻亲,司勋司郎官侯吉谅是修国公出嫁女的外孙,考功司郎官赵熙,是皇帝的人。” 自从苏叶把作弊的名单挖出来,她这边的看管就放松了,甚至还让林家送了秋文过来服侍。 不过依然不允许她回林府,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希望她多出力,尽快结案。 苏叶也没说什么,秋文来了,她传递消息就更方便了。 虽然刑部衙门的饭菜是真的难吃,但有秋文在,林府大可每日送吃食过来。 介于她立了大功,大家也不好说多什么,甚至有之前跟在她身边办案,见过她实力的人,非常崇拜,对她殷勤备至。 “是,”秋文低声应下,“公子还有何吩咐?” “不用了,”苏叶淡淡道,康驰要知道这些消息,还不能办好这事,她就该考虑这人是否可用了,换个人顶上去才行。 而康驰自然不会这么没用,当初他能在陈景轩的提醒和帮助下,选中从小吏们入手,就知道能力和眼光都不缺。 接到消息后,他没思考多久,当即一脸凝重去拜访提携自己的老师刘耿忠。 刘耿忠自从刘饶臣的事情被揭发后,立刻明白自己处境堪忧。 近些年太上皇的脾气,他是一清二楚,当然,对于皇帝的阴狠脾性,也心知肚明。 可他早年就已经是太上皇的人,不可能改换门庭,投靠皇帝,真如此做太上皇第一个不饶他。 这事爆发之前,他做着吏部尚书的位置,也一直是战战兢兢的,做任何决定,都要考虑两位皇帝的心意。 每次那两位博弈,他都首当其冲,要不是有康驰尽心尽力帮他,还真不一定顶得下这么大的压力。 见到这位心腹徒弟到来,他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为师已决定告老还乡,饶臣的罪肯定会牵连刘家一大家子,只希望为师的辞退,能让圣上仁慈,放过无辜之人。” 言下之意,刘饶臣这一支已经救无可救,只希望不要殃及全族。 顿了顿,他语气越发颓丧几分,“只是要影响你的仕途了,是老师耽误了你,要是当初为师不出于私心,把你拢在身边,你也不会有今日祸患。” 康驰摇摇头,“老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该想的是,该怎么平安度过此劫,并消磨圣上对您的怨气。” “你的意思是?”刘耿忠不解。 “您走前不如上一道折子,保举学生为新任吏部尚书,”康驰道。 “这不可能!”刘耿忠一脸错愕,“我知你有能力,但官场就是这样,你年纪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这个位置,真得到了也是众矢之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妄想了,还不如趁着为师还在位置上,先把你调去地方,躲上几年再说。到时候皇上忘了你,兴许还有转机。” 康驰摇摇头,“我自然知道不可能,但于德新是皇上的人,这点你我,太上皇都知道,他老人家是不可能让于德新获得尚书位置的。” “是,所以没有意外的话,会调工部左侍郎过来暂时担任,”刘耿忠道。 这位工部左侍郎也是太上皇培养的心腹之一,太上皇不会让新帝的人染指吏部尚书这个位置的。 “但此番圣上损失惨重,不会轻易罢休啊,”反正只要太上皇提携自己心腹,皇帝就一定会反对,并因此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刘耿忠皱了皱眉,已经想到了之后的血雨腥风,是啊,那两位都有不妥协的理由,可不就要争起来,斗起来嘛! “那你此番提议?”他不明白康驰在打什么注意。 “我知道我不可能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坐多久,但只要我暂时待着,就有一个缓冲的时期,无论是让两位圣上暂时休战,慢慢琢磨新的尚书人选,还是趁此机会,让您安排好退休后的事。我顶在前面,老师您暂时就是安全的。” 一个已经退下来的前任尚书,当然没有现任吸睛,刘耿忠可以从容告退,然后带着刘家退出京城,期间不用担心两位帝王找麻烦。 他们要忙于找下一任尚书之位的接班人,有什么不顺心的,也会冲着现任的康驰去,而不是越过他,去找他已经告老的老师。 等到几月后,两位陛下的角逐落下帷幕,刘耿忠和刘家也已经离开京城,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追责。 何况他本来也是被连累的,之前虽然得罪了皇帝,但哪有争夺现在的权柄重要。 一个过气的人,没有惦记的必要,皇帝也没那个精力惦记远在地方上的人,也就不会给他找麻烦了。 可如此一来,“你顶在前面,就太危险了,老师不能让你......” “老师,”康驰打断他,“之前一直是您顶在前面,为学生遮风挡雨,这次请让学生照顾您一次。” “可是......”相处十多年,这个学生处处和自己心意,处处帮着自己,刘耿忠实在不希望他出事。 “老师,我之错误,不足以被砍头,不过是窃据高位罢了,顶多被贬去边关,但现在的边关,早已不算危险,且学生还年轻,以后未必没有机会。可不如此做,处于风暴中心,在那两位的较量之下,我们师徒二人安能平稳离开?就算为了朝廷和大楚百姓,也不能闹起来,必须安稳着陆,就当......学生是为了百姓牺牲吧!”康驰说的情真意切,面色也随之郑重其事。 “你啊,”刘耿忠拍拍他的肩膀,“心系百姓,君子如渊,为师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收了你这个好学生!” 康驰微笑接受老师的赞美,心里却在想:那位公子,可真是算计人的一把好手! 他都已经做好和老师决裂的准备,一辈子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了,只要能登临高位,名声算什么? 可那位呢,不仅能扶他上位,还能让老师感动涕泪,可真是......心黑啊! 得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吧,蛟龙面对真龙,该盘着就得老实盘着! “你说吧,要如何做,才能推你上位?”刘耿忠感动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 “吏部四位郎官,各有各的派系,明面上只有赵熙是皇帝的人,谷阳是中立派,魏智然和侯吉谅是太上皇的人。” “不错,不出意外的话,等你走后,右侍郎的位置会是谷阳的。”刘耿忠点头同意。 “老师您知道,我和那些小吏关系不错,他们的消息最是精通,因此我知道,谷阳只有一个独子,且此人是史家旁支女所生,因为只是个妾室,知道的人很少。” “四大家族是太上皇的心腹,史家和贾家更甚,”刘耿忠恍然,所以谷阳并不是中立派,而是偏向太上皇。 “不然,这位史家女的母族,和王家王子腾的妻族出自同一脉,”四大家族联络有亲,可不仅仅是主支,就连旁支,结亲的也不少,枝枝蔓蔓缠绕在一起,关系早已理不清。 刘耿忠惊讶,“所以这谷阳暗地里投靠了皇上?” “即便没有,皇上也可以让王子腾暗中拉拢,这对谷阳是一桩好事,他会接受的,”毕竟史家和太上皇的关系已经远了,而谷阳和史家关系也不深,如果王子腾这位皇帝的‘心腹’亲自拉拢,两家又有着那么一份血脉联系在,投向谁不言而喻。 “所以这可以算作皇帝的人,”刘耿忠若有所思。 “我请老师保举我为吏部尚书,谷阳为左侍郎,侯吉谅为右侍郎,”康驰道。 “那于德新呢?”刘耿忠错愕。 “他已经老了,”康驰淡淡道,“太上皇会很乐意他下台,皇帝也更愿意侯吉谅接替侍郎的位置。” 于德新是皇帝的人,太上皇当然愿意让他随同刘耿忠一起告老。 至于新帝,要不是于德新是忠心他又坐在这个位置之人,不然凭他这么多年,一点政绩都没有,吏部牢牢掌握在刘耿忠和康驰手里,早就换人了。 “这个侯吉谅不是修国公一系吗?”应该也算太上皇心腹吧? “出嫁女的外孙,关系早就很远了,要不是侯家没能力推他上位,他们是宁可远了早已落寞的修国公府,您别看侯大人的妻子是修国公府女儿,但两人只有一个女儿。”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也是新帝能拉拢的对象。 如此一来,只要圣上稍稍努力,就可以掌握左右侍郎的位置,几乎可以架空尚书,那谁上位皇帝都掌握了话语权。 要尚书之位是康驰这个经验不丰富,压服不了下面官员的年轻人更好,容易被左右。 于太上皇而言,刘耿忠临走前,保举自己的学生康驰为新任尚书,谷阳这个中立派为左侍郎,侯吉谅这个勋贵一系为右侍郎,妥妥是为自己考虑。 怎么看,都是他一脉的人占了上风,再次稳稳掌握住吏部。 如此情况下,两位帝王都会松口,暂时这么定下来。 刘耿忠哑然,到真是左右都平衡到了好法子,就是,“你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康驰保持从容微笑,“这是最稳妥缓和的方法。” “好吧,”刘耿忠叹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第二天早朝,刘耿忠果断上了折子,言明自己年老体衰,预备告老还乡,在临走之前,为了朝局安稳,提了接替人的名单,请两人圣人酌情指派。 那奏折被送到两位圣人的案头,太上皇左看右看,都觉得是偏向自己的,就没有言语。 而新帝呢,一开始震怒过后,发现了可操作的空间,叫来几个心腹暗暗商量了一番,发现除了康驰,名单上的另外两人,竟都是可拉拢的对象。 经过两次请辞和挽留后,两位圣人最终准奏,同意让刘耿忠告老。 与此同时,那份奏折也被批准,康驰这个大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尚书,也走马上任,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谁也想不到,尚书的位置会落到他手里,作为吏部侍郎,于德新的命运就悲惨了,被刘耿忠带着一起告老了。 外行人不明就里,还以为太上皇大获全胜,皇帝这次吃了大亏。 而皇帝在御书房,确实大发雷霆,听说还砸了最喜欢的笔洗。 就在众人战战兢兢,以为要面对暴怒的帝王之时,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传了出来。 原以为板上钉钉科举舞弊的罪魁祸首魏宏良,竟然是被冤枉的! 他身边的管家魏忠,其实是别人安插过来的间隙,而牵扯其中的刘饶臣,背后也另有主子。 而这一切的怀疑,都指向了深宫中的太上皇,因为不满皇帝想立二皇子,为帮五皇子扫清道路,才会对魏家下手。 不然除了他,谁还有这个实力,早早在魏家埋下钉子,又能指使的动刘饶臣? 秋文得到消息,急匆匆过来通知苏叶,“公子,惊天逆转。” 苏叶落下最后一笔,低头欣赏自己的新作,“秋文,你来看,我这幅画是不是很丝滑,就像这瞬息万变的朝局一样?”转换的相当丝滑! “公子您的意思是?”秋文不解,这么大的事,公子丝毫不吃惊吗? 苏叶微笑,“收起来,装裱好送到荣国府去给黛玉,你公子我又要忙起来了,顾不上她,让她别生闷气了。” 等了这么久,科举舞弊案的另外一只靴子终于要落地了。 第一只落下的时候,让整个吏部大换血,这第二只呢,会带来什么结果? 真期待啊!:,m.w.,. 475 第四百七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89 幕后…… 幕后真凶是太上皇的话, 自然是众人私下的嘀咕和猜测,谁也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 但这样的谣言悄悄盛行,很难说没有皇帝的推波助澜。 他大概是想把太上皇往私心重,不顾大义的方向上塑造, 可偏偏这种暗指的话, 谁也不敢和太上皇说, 且他在深宫内, 一时竟还真的被瞒住了。 得知魏宏良是冤枉的, 背后有人陷害,他皱了皱眉, 怀疑是皇帝要保此人, 所以才找出的借口。 太上皇召见左大人和李大人,询问案情详情, 听完审问结果, 眸色沉沉, “你们的意思是说, 魏宏良还真有可能是冤枉的?” “这?”左大人有点迟疑, “我们确实发现了蹊跷, 那魏忠早就背叛了魏宏良, 在他家中, 查出大量不是魏家的财物, 想来是赃款。” “那魏忠有没有交代,是谁收买的他?”太上皇语气不善, 本以为能借此削弱皇帝的势力, 没想到峰回路转,被那老小子躲过去了。 想到魏宏良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为皇帝出了不少主意, 他就满心不悦。 可这语气听到左大人耳中,却让他心下一跳,害怕深想下去。 他偷偷看向李大人,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而李大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沉默不语。 他到不觉得科举舞弊真的和太上皇有关,这么明显破坏朝廷法度的事,太上皇怎么会干。 只是幕后之人是谁,他一时间门也想不通,总不可能是皇上自导自演吧? 他的不言语,看在左大人眼中,就是认同了他所思所想,可碍于太上皇威压,不敢表现出来。 深吸口气,左大人好为难,不知道该不该上书劝谏,在科举上搞事,会影响国本的,如此荒唐之举,和那亡国之君有什么区别? 可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太上皇越发难以捉摸的神色,浑身都变得紧绷,背后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伴君如伴虎,帝王就是帝王,即便是已经退位,年老的帝王,依旧掌握着生杀大权。 左大人的气一下子泄了,几乎站不稳。 “怎么?你们连这个都没审出来?要你们何用!”太上皇骤然发难,怒气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吓得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他只说是一个黑衣人,蒙着脸,控制了他的家人,他不敢不从,”左大人极力控制自己的嗓音,不让紧张和颤抖倾泻而出。 “呵,好一个不敢不从,他连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都做了,你们也相信他的鬼话?” 啪的一声,一个茶盏砸在他们面前,溅起的瓷器碎片,差点划伤两人的脸。 “我真怀疑你们刑部是干什么吃的,尸位素餐,连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人都比不上,”太上皇大发雷霆,言语毫无顾忌,把在场两位重臣脸面摁在地上踩。 两人也只有受着,不敢在这个当口撩虎须。 好在这时外面传来夏金忠的禀告声,“圣人,齐国公求见。” 因为这些年的功绩,也因为太上皇偏爱,陈景轩已经恢复祖上荣光,获得国公爵位。 听到他来,太上皇敛了敛神色,语气平静道,“让他进来吧。” 大殿门被缓缓拉开,一个身穿冕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他没有蓄须,但已经历练出足够严肃的脸,让他整个人显得极为沉稳可靠。 陈景轩进来,随意瞥了一眼,就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毫不迟疑,立刻撩衣袍下跪,“给圣人请安,吾皇万岁。” “起来吧,景轩啊,你今天怎么进宫来了?” 自从陈景轩回京,就按照半月一次的频率,进宫请安,其余时间门待在府里,名义上是养病,实际太上皇和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他。 一来陈景轩在江南的功劳太大,一举摆平江南局势,这让他对江南的掌控,到了两位帝王都不得不忌惮的程度。 二来陈景轩获得国公爵位,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要是再成为高官,进入中枢,很难说不会让义忠郡王产生什么野心。 无论给他安排文官的位置,还是武官位置,其实都不合适。 而陈景轩也知趣,直接装病,说自己劳累过度,加上早年流放的经历,伤了根本,须得好生调养。 两位帝王顺水推舟,派了太医来诊脉,得知不严重,但不能劳累后,就让人闲赋在家了。 不过也给了恩典,那就是每半月可以进宫一次,给太上皇请安,顺便看望一下外甥义忠郡王。 今天不是请安的日子,太上皇对他的到来有点意外。 陈景轩低下头,恭敬回禀道,“回圣人的话,臣此次进宫,是为一则谣言。” 左大人吓了一跳,满脸错愕看向身边跪着的人,不是吧,他竟然敢把外面那些难听的话,说给太上皇听? 这位新任齐国公,这么勇的吗? 李大人觉察了左大人的动静,悄悄拉了他一下,心下也觉无奈。 大人,您动作太大了,真以为上面太上皇年纪大了,就年老眼花了吗? 还有,有些话他们说出来,是僭越,是妄议君上。 可齐国公这个太上皇的心腹加宠臣,就是赤胆忠心! 这其中的差别,左大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刑部官员,怎么就不明白呢? 果然,陈景轩毫不犹豫,把外面种种不靠谱的猜测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 在最初听到外面居然有人怀疑是他主导了科举舞弊案,太上皇只觉不可思议,那些人是没脑子吗? 可随机,他就猜到了,这一定是皇帝干的好事。 他狠狠拍向桌子,“竟会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险手段,要不是......” 要不是当初无人可选,老六又太不顶事,也不会选了他。 这未尽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陈景轩状似不经意打断了,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沉浸在愤慨的情绪里,“圣上,决不能叫这些贼子抹黑您的名声,还请圣人下令彻查,必要找到隐藏在刘饶臣和魏忠后面的主谋!” 太上皇也知自己失言,瞥了下面跪着的左李二人一眼,语气里满满是警告,“两位爱卿,想来你们刑部能调查清楚,还是说,你们没这个能力,需要朕派大理寺官员协助?” 两人精神一震,立刻磕头行礼,“臣遵旨。” 为免太上皇真的让大理寺插手,李大人果断提出,“之前林会元就帮我们找到了科举舞弊的学子,这次如果有他协助,一定能很快破案。” 找林墨玉都不能找大理寺,两部门说不上死对头,但凑到一起,肯定会互相扯后腿。 科举舞弊已经如此麻烦了,牵扯出两位帝王的内斗,魏宏良和刘耿忠,以及整个吏部,实在不该再扩大了。 “林墨玉?”太上皇手里捏着杯子,询问道,“爱卿啊,你在江南可见过这位林如海嫡长子,如何?” “回禀陛下,良才美玉,能力超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景轩忙答道。 “你既这么说,那想来是个能干的,就准李大人的请求,下去吧。”说完,太上皇起身往外走,顺便招呼陈景轩,“走吧,那孩子这会儿该是在校场,他的骑射功夫不错,和樽儿当年比也不差......” “不及义忠亲王多矣,这孩子体弱......”陈景轩立刻跟上。 等人走远,左大人这才颤颤巍巍站起来,李大人忙上前搀扶。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先离开这里,等走出宫门,坐上马车,才安心一点。 左大人沉默半响,才道,“这要从何查起啊。” 无论刘饶臣还是魏忠,都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只知道神通广大,不仅能提供大量金钱,还能控制他们家人。 想到魏忠交代的,对方把他父母妻子儿女,乃至出嫁的妹妹一家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甚至连他偷偷和魏夫人身边陪嫁嬷嬷有私情都知道,这绝非一般人。 因为陈景轩的打岔,左大人此时已经不怀疑太上皇了,但对着幕后之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魏宏良贼喊捉贼,暗地里让人收买自己的管家,为的就是设计这一出?”李大人提出构想。 也只有魏宏良这个当主人的,才会对自己身边的奴仆了如指掌。 “理由呢?”左大人不懂,先设计自己获罪,然后通过这个洗清嫌疑,总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理由自然是有的!”听完他们的分析,被叫来帮忙的苏叶‘啪’得一声展开扇子,“无非利益二字,且利益极大,才让他愿意如此冒风险。” “林会元也倾向是他自导自演?”左大人道。 “是不是的,审一审就知道了,”苏叶微笑道。 “审谁?审问刘饶臣和魏忠的时候,你也在场,他们确实知道得不多,”李大人沉声道。 “审......杨凡等人供出的第二批作弊人选,”苏叶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已然成竹在胸。 在找出第一批后,她就知道还会有第二批,而这第二批更聪明,知道不能用别人的文章,都已经知道题目了,当然是提前写好,然后细细打磨。 如此一来,文章是自己写的,风格没有改变,苏叶之前没揪出来。 不过在卖题目的四人落网后,也招出了他们。 审问的过程,苏叶没有插手,反正结果是罪证确凿。 现在看,这自然是表面,背后一定还隐藏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李大人也怀疑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干脆道,“除了你找出的那十五人,一共还有六人,分别是周中荛,徐章,高盛,张崇晦,顾何琦,杨平。” “他们的身世背景呢,都调查了吗?”苏叶询问道,同时脑海里调出这些人的资料。 她其实早就看过他们的资料了,只是不想让两人知道,自己有本事调查所有人,于是假装不知。 李大人点头,吩咐人把相关卷宗调过来。 苏叶再仔细看了一遍,对照她这边的调查结果,很快就把顾何琦和杨平排除,这两人就是普通富户。 在如今大楚朝商业贸易越发蓬勃发展,海贸如火如荼的情况下,朝中大半官员都不缺钱。 魏家身为皇帝倚重的心腹之一,又是贤妃母家倚重之人,在海贸和东北田庄上都掺和了一脚。 因此顾杨二人只是有点钱的家世不足以让魏宏良青睐,同时两人和魏家、安家也没什么交集。 他们比起第一批,顶多聪明点,知道自己写文章,没有为确保考中,而找了学问更好的人帮忙。 然后是周中荛,此人是京郊左路村村长之子,标标准准的农家子。 不过他家几代为村长,有些许余财,能送他去私塾念书。 周中荛本人不显眼,但他读书的恒远书院,在此次科举中,还有另外一位学子参加。 此人名为周天诚,是左都御史之子。左都御史是正二品大员,位高权重,他的儿子名声不显,一直没传出什么才名,但在此次会试中,为第六名,看起来也是俊杰之才。 苏叶心里过了一遍周天城的试卷内容,没什么问题,文采风流,立意深远,是篇好文章。其他考试内容,也可圈可点,没有错漏。 二人家世相差悬殊,从文章内容看,周中荛的才华比不上周天诚,官宦子弟对于家世能力都不如自己的人,一般不会主动相交,两人本该没有交集才对。 但毕竟是同窗,有一点交往也实属正常。 这么想着,苏叶把两人交集的场景单独列出来,再对比一下周中荛前后变化,突然灵光一闪,“资料里显示,周中荛的原配发妻去世,可有再定下婚约?” 周中荛今年三十有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可以当祖父的年纪。 可这个年纪中进士,能称得上年轻有为了。 “这个倒不曾知晓,”李大人一愣,不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应该和科举舞弊无关吧? “先提审周中荛的贴身小厮,”苏叶没有犹豫,转身就去刑堂。 左大人和李大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三人进到刑堂,分宾主落座,很快小厮周虎被带了上来。 他显然已经被审问多次,还用了刑,此时身上血迹斑斑,整个人行走都困难,是被拖上来的。 见到堂上三人,尤其是严肃的李大人后,立刻吓得哆哆嗦嗦,“大,大人,我知道的都交代了,再没有隐瞒,没有了。” 李大人看向苏叶,示意她问话。 苏叶语气温和,缓声道,“你家大爷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周家想来已经给了明确的时期吧?” 周虎惊讶睁大眼,“大人如何得知,大爷和周家姑奶奶的事,这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 左大人和李大人也惊奇看过来,难道又是什么小道消息? 苏叶轻轻拍打着手里的扇子,不回答,直接往下道,“想来是定在四月,周家姑奶奶的肚子遮不住,得尽早完婚,殿试后就是最好时机。” “是,是的,”周虎瞥到左右各种刑具,吓得一哆嗦,忙点头应和。 左大人吃惊瞪大眼,“怀孕了?私通?不对啊,周家小姐只有十二吧,其余已经嫁出去了。” 左都御史周大人一共有六儿三女,其中两女已经出嫁,幼女才只有十二,不应该会和周中荛私通啊。 倒是李大人若有所思,“我记得周大人还有一个妹妹,是他父母老来女,据说婚姻不幸,嫁出去几年就没了丈夫,守孝三年后,带着女儿投奔娘家。算算年纪,今年大约三十。” 当年这件事闹得挺大,周家原本有意和膳国公府结亲,可周家那位姑奶奶看不上纨绔子,闹着非要嫁给一位年轻俊朗的书生。 父母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陪了大笔嫁妆送她出嫁。 可不过几年,那男人就去世了,她不等守孝完,就闹着再嫁,甚至已经有了人选,是丈夫的好友。 外人怀疑他们早已私通,丈夫是被气死的。 这件事一出,婆家也不干了,非说要请官老爷查清楚。 周家为了体面,答应给小叔子谋一份好差事,另外一半的嫁妆,及儿子留下,算是揭过此事。 至于女儿,则跟着周家姑奶奶在别庄里守孝三年,对外就说是在婆家守的。 之后接回来也被关在家里,低调得紧,没想到居然和周中荛私通,连孩子都有了。 左都御史对老父母极为孝顺,而父母疼爱幼女,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周中荛还会是周天城的未来姑父? 苏叶略微一沉思,对着衙役们吩咐,“你们立刻分头去询问京城所有大夫和药店,看周家是否请了大夫上门,又是否开过打胎药?” 周中荛作弊被抓,已然没了未来,想来周家不可能让姑奶奶留下这个私生子。 “是!”衙役们再一次听苏叶吩咐做事,各个激动不已,很快就分好了,往城中各个药铺去。 这边苏叶又审问了周虎一些细节,基本肯定周天城并不清白。 首先周家姑奶奶一直被关在府里,接触不到外男,尤其周中荛和周家并没有多大关系。 突然有一天,周天城请周中荛去家里,而姑奶奶打着关心大侄儿的旗号过来,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 之后周中荛就惦记上了这位风韵十足,又备受家里宠爱的姑奶奶。 他只要娶了这位,就和左都御史府搭上了关系,未来岂不是平步青云? 然而他并没有多少机会,继续和这位姑奶奶接触。 后来怎么勾搭的,暂时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私通,周天城起了关键作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嫌姑奶奶的名声不够臭吗? 周家是宁愿把这位养在家里一辈子,也不想她再嫁出去,然后带坏家族名声。 周天城这么做,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对他有好处! “对了,李大人,您可以悄悄派人去周家查一下,看看那位姑奶奶的女儿,周家是怎么安排的。”苏叶道。 李大人也觉其中猫腻,当即吩咐人悄悄去查。 很快,结果一一报上来,首先是周家表小姐的事,这很容易查,家里的下人都知道,稍稍一打听就一清二楚。 因为周家姑奶奶的事不算秘密,京城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对于她这种行为是相当不耻。 等到她女儿长大,周家想为表小姐找个女婿,安生把人嫁出去都不得。 没人愿意娶周姑奶奶的女儿,生怕这也是一个浪荡不知羞的女人。 另一个,这位表小姐的身子也不太好,时常病歪歪的,娇娇弱弱,周姑奶奶担心女儿因怀孕出事,于是就和父母商量,把女儿许给其中一个侄子。 她父母再是疼她,也没想过让孙子没了后嗣,最后商量来商量去,互相妥协,同意让表小姐成为周天城的二房。 孩子是不生的,算是给周天城原配发妻,以及她娘家一个交代。 一个没有后代的二房,即便再漂亮,再得宠,也对原配造不成威胁。 “也就是说,周姑奶奶母女的利益和周天城是一体的,”她很有可能为了这个侄儿且看好的女婿,去勾引周中荛。 而周中荛呢,大概是知道了会试题目,拿这个和周天城交易,成为他姑父兼未来二岳父,如此一来,他也算是成了周家自己人。 因着这层关系在,未来周家一定会提携于他。 果然好算计! 随后,衙役们也带来一个消息,城中有大夫去周家为一位怀孕的夫人诊过脉。 “是吗?几个月了?”苏叶瞥了一眼周虎,暗示般询问。 衙役很配合,“三个月了。” 周虎跪在一边听着,当即明白,这就是那位周姑奶奶。 然而衙役下一句话,让他脸色大变,“不过周家人要了打胎药,估计是给那位吃的。” “落胎?倒也正常,私相授受本就不该,”左大人了然道。 李大人接了一句,“周中荛罪不容诛,周家自然明哲保身。” 周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张口欲说什么,见堂上三人又不敢。 苏叶和左大人李大人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笑意,“既如此,把周中荛带上来,这个消息也该告诉他。” 周中荛一进入刑堂,就见到自家仆人,知道他又被审问了,心下一沉,但依旧强装镇定。 可周虎的一句话,直接让他面色阴沉如墨,“大爷,周姑奶奶打了您的孩子,怎么办啊!” 476 第四百七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90 周中…… 周中荛闭了闭眼,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这种可能,乍然听到,依旧不免气血上涌,怒气勃发。 他咬牙切齿, “你是哪里听到的消息?” 周虎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悄悄抬头看向上面位。 周中荛豁得抬头, 直直对上苏叶, 眼中全是愤怒的火焰。 苏叶不闪不避, 依旧漫不经心道,“因算计而结合, 自然会因为利益消失而分崩离析。周中荛, 你难道还指望周家那位姑奶奶为你守身如玉?你死了,还愿意为你偷偷生下私生子?” 周中荛面目扭曲,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显然是恨极了。 “对了, ”苏叶换了一个姿势, 轻飘飘扔出一句话, “因为此次科举舞弊带累了太上皇名声, 所以他老人家发了话, 但凡参与此次舞弊的, 本人诛杀, 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啧啧,听说你家里还有二子一女, 长子学问不错, 比你当年还强些?这下好了,一辈子都毁了。要是家产再被抄没了,那真真是没了活路啊。” 周中荛浑身一僵, 害怕的颤抖起来,“大,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蛊惑了。” “你还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李大人眼见有门,立刻开口道,“当然,你罪不容诛,但你的家产......” 他意味深长的话,立刻刺激的周中荛把什么都交代了。 “是周天城,他才是罪魁祸首,是他让我去买会试题目的!” 原来,周天城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有人搞到会试题目,心痒难耐,想要提前得知。 但他也明白,科举舞弊是重罪,要是被发现,一家子全完了。 于是他想到一个好方法,自己不亲自与卖题目的人接触,而是找个中间人。 这样一旦那人被抓,供出的也只会是中间人。 他只要掌握好这个中间人,让他闭嘴,就万事大吉了。 思来想去,周中荛是最好的人选,一来这人觊觎他姑姑,又想靠上周家。 二来周中荛还有父母子女,是他的软肋。 只要他闭上嘴巴,不乱说话,那么周中荛的家人,就是安全的。 对于这些弯弯绕绕,周中荛心知肚明,但他之前被美色和前途诱惑住,起了贪心。 被抓住后,想着保全家人和周家姑奶奶,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果真什么都不说。 可是周家竟然把他的孩子落胎了,想到其余个孩子,因为他的罪过,再没了前途,一时激愤,直接把真相说了出来。 说完,他整个人都虚脱了,瘫软在地。 李大人示意文书上前,把刚刚的记录拿过去,签字画押。 等确定供词没有问题,他这才拍拍手,示意衙役把人带进来。 周中荛不明就里,转头一看,就见周天城被衙役们抬着,绑缚手脚,捂着嘴,一直在隔壁间偷听。 他一直呜呜挣扎,可惜,这刑堂是专门设计过的,这里听不到隔壁的声音,倒是隔壁能听得一清二楚。 见是他,周中荛脸上露出讥讽,“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原先他还想着,自己原配生的三个孩子没了前途,可周家疼周姑奶奶,一定会为她筹谋,安排好肚子里这个孩子,然后就像照顾表小姐那样,给他儿子一个有前途的未来。 毕竟周姑奶奶已经和夫家决裂,也指望不上前夫儿子养老。 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肚子里这个孩子才是她的依靠,只要不傻,就该生下来。 没想到周家这么狠心,既如此,那他也不会放过周天城。 毕竟要不是他刻意引诱,或许他就不会作弊,也就没有这场劫难! “蠢货!”周天城气疯了,口里的布一被揭下来,立刻破口大骂,“你听不出他们在骗你吗?我姑姑还好好的在家里,肚子也好好的。你这个蠢货中了他们的计,什么都招了,这下好了,周家被你害惨了,姑姑肚子里的孩子彻底坐实了奸生子的名声,必死无疑!” 周中荛脸色一下刷白,豁得转头狠狠瞪向苏叶。 周天城也愤怒的看向苏叶,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 苏叶摊手,轻飘飘道,眉眼尽是嘲讽,“是挺蠢的。” “你!”两人异口同声,就要破口大骂。 “我劝你们积点口德,真的,”苏叶轻轻一笑,“不要让我把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都扒出来,很难看的。” 比如周天城觊觎自家弟媳,知道二弟恋慕表妹,才故意答应纳表妹为二房。 比如周中荛在书院读书,曾陷害过同窗,以此挤下同窗,自己获得夫子青睐。 在她兴味的眼神下,两人齐齐闭嘴,看她仿佛看什么怪物一般。 苏叶不以为意,直接道,“周天城,你是从哪里知道科举舞弊之事的?” “哼,休想我会告诉你!”周天城即便害怕,嘴巴依然很严。 苏叶若有所思,“原来是他啊,张从吕,那我明白了。” 周天城骇然,“你你你......怎么知道?” “蠢货,”苏叶轻轻吐出两个字,把他骂周中荛的话还了回去,“你和周家都要倒了,竟还不敢说,显然这人的身份,让你非常害怕。亦或者你不说,还期望着他捞一下你。本科会试中,只有人有这个本事。章则深,皇上母家表弟。高毅,先义忠亲王妃娘家族人,不过高家现在,需要低调再低调,不可能当出头鸟,以免被皇帝清算。最后就是张从吕了,张太傅族人,啧啧,你打得好算盘。你不会以为,此次科举舞弊,也会像二十年前那次一样,只诛首恶,其余人剥夺功名流放吧?你觉得以你的家世,有机会流放到边关,而那里张家经营了十数年,安顿一下你轻而易举?” 周天城脸色变了又变,惊疑不定的看向她。 苏叶用扇子轻敲椅把手,“左大人,李大人,又一个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 左大人轻咳一声,对于苏叶这种看好戏的样子无可奈何,配合道,“圣上已下旨,凡参与者,诛杀,族中有人当官的,全部罢免,三代不得科举。” 这几乎和谋反一个待遇,真的,当年先太子谋逆,许多人的判刑,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周天城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恍惚不已。 苏叶看了李大人一眼,他立即点头,接手审问周天城,誓要问出张从吕和幕后提供试卷题目之人。 苏叶则带着左大人去了另外一边,让人把高盛提上来。 高盛和高毅同为高家族人,两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又一起考上秀才举人,算是关系亲厚。 高盛是嫡支一脉,他的爷爷与现任高家家主是亲兄弟,不过他这一支单传。 他爷爷只生了他父亲一个,他又是父亲的遗腹子。 也就是说,高盛被家主一脉抚养长大,按辈分来说,是高婉瑜的表叔。 而高毅是高家旁支,比较远的一支,家境远远比不上高盛,但两人年纪相仿,又总在一起,反倒比别的兄弟更亲近些。 高盛只有二十出头,原本大好的年华,因为一朝行差踏错,彻底毁了一辈子。 见到他,苏叶轻轻叹息,“周天城已经招了,说他把题目给了高毅。” “不可能!”高盛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明明是你先买了题目,装作请教,才让高毅提前看到,他并不是有意作弊的。所以你即便被抓了,也不愿供出他,”苏叶摇头,一脸的遗憾,“可惜,你信错了人,这一切不过是他算计你罢了。” “你不要胡说,我不会相信你挑拨离间的话,”高盛脸色有点白,还是强装镇定道。 一旁的左大人默默低头喝茶,遮住满脸的错愕。 林会元总是语出惊人,偏偏说的话好像都是真的。 明明他们一直在一起,审问周天城的时候,也完全提过高毅啊,不一直说的是张从吕吗? 难道是诈降,可这样说容易被揭穿吧?又怎么解释她每句话都切中要害,当事人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不懂,完全不懂! 如果说李大人还能稍稍跟上苏叶的思路,左大人就完全一头雾水了。 “我给你讲一则笑话吧,有人想要从龙之功,可朝中局势复杂,有两位陛下在,绝不容许别人插手其中,结党营私。他想了无数办法,都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安插自己的人,扩大势力。怎么办呢,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在科举中做手脚。让自己看好想要拉拢的几家子弟,提前得到考题,这样一来,他们很容易考上科举,并凭借家族势力,爬上高位。” “而他掌握了他们科举舞弊的证据,要想不被揭穿,一家子跟着遭殃,就只能乖乖听他的话,你说这是不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不过是提前下一个套,就能把人才和他们背后家族一网打击!” 苏叶说的轻轻巧巧,脸上还带着微笑,好似真是个笑话。 然而左大人听完,却只觉脑子嗡嗡的,整个人震撼不已。 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高盛也被吓到,嗫嚅了几句,“我......没有接触什么大人物,是意外碰到龚强,他贪财才找上我的。” 说着说着,他找出正当理由,用以佐证苏叶的话是错的,“以高家和先义忠亲王妃的关系,别人躲着还来不及,怎么会拉高家入局。” “不错,这个计划中,没有你,”高盛刚露出一点笑意,下一秒就被苏叶的话打落谷底,“但高毅和周天城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吧?高毅从周天城那里得到会试题目,他本该自己独享,然后什么都不告诉你。但他一直嫉妒你,想借此机会除掉你。” “不,不会的,”高盛大声反驳,可声音里的虚弱,让所有人都听明白,他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于是他特意找到龚强,告诉他,你高盛有钱,非常有钱,让他故意引诱你。而你确实被诱惑了,三言两语就落入对方圈套,花了大价钱买下题目。” “你把高毅当亲兄弟,自己知道了,自然也想要告诉他,希望和他一同考上科举。可在你有意试探下,发现高毅对作弊非常反感,于是假装请教,让他提前看到题目,写出答案,是也不是?” 苏叶挑眉,“你倒是仗义,处处想着他,即便被抓,也没想过供出他。可你知道吗,他恨不得你去死!杨凡,龚强四人,就是抛出来的诱饵,让他们引诱一批学子作为明面上的遮掩,这样即便东窗事发,抓出来的也只会是你们这些人。谁能想到呢,这背后还隐藏了一批更重要的作弊之人。” 高盛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现在轮到你选择了,是任由高毅算计你,还是说出他也看过题目的真相?”苏叶诱哄道。 高盛狠狠闭了闭眼,“我招,他确实看过,还提前写了答卷,我还记得大概内容,可以默下来给你们。” 苏叶和左大人对视一眼,成了,又一个被攻破。 就只剩下章则深了,等高盛被带下去做笔录,左大人迫不及待询问,“章家可是皇上母家,你要怎么做?” 苏叶翻出一页资料,指着上面的名字道,“这是突破口。” “徐章?他有什么问题?”左大人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 徐章是南方人,章则深是北方人。 徐章年方四十,章则深不过弱冠。 徐章家世相比章则深,只能算普通官宦之家,祖父做到从五品,父亲也只有从四品,现在已经致仕。 他考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考上进士,被人引诱作弊情有可原。 可章则深呢,算得上少年英才,要不是林会元惊才绝艳,盖过了所有同龄人,章则深将会是京城最耀眼的才子。 他的文采,不用作弊吧?靠自己就能考上,又何必冒险? 苏叶刚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左大人就觉得不可思议,可刚刚苏叶一系列的表现,打破了他固有认知。 这人是真的神,好似能掐会算一般,说出的话没一句是假的。 既然如此,他姑且相信章则深也有问题,可和这个徐章有什么关系? 苏叶微笑,“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了,找了一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中间也做的极为隐秘,可能就连徐章自己都不知道,威胁他的人是谁。” 没错,就是威胁! 周天城和周中荛是利益捆绑,所以不开口揭发。 高盛对高毅是感情和道德,而章则深对徐章使用的手段,就是威胁了。 “既然他都不知道,我们要如何审?”左大人不解。 “审太过费时了,我这里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苏叶微微一笑。 “是什么?”左大人立刻发问。 “您凑耳过来,”苏叶在他耳边轻声道,“您就按照我刚刚诈降的法子,告诉徐章,他闭嘴也保不住家人,等到他被砍头,幕后之人一定会斩草除根,还不如现在交代清楚,我们争取把他的家人救出来。” “所以是章则深抓了他的家人,进而胁迫于他,”左大人若有所思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一定问出来。” 苏叶满意站起来,“那我去找人控制住章则深,免得他先杀人灭口。” 说完,她留下左大人审问徐章,径直离开了刑部衙门。 走到外面,秋文悄无声息跟上来,“公子,要如何做?” “做?什么都不做,你只要派人盯着章则深,把人给我盯死了,剩下的,”她微微一笑,“只要放一把火就够了。” 而这火不需要她来放,苏叶吩咐完,径直回了贾家,从梨香院的小门进去,丫鬟见到她回来,忙迎上来,“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姑娘可就要发脾气了。” 苏叶微笑,“太太和夫人呢?” “太太陪着老太君去了东府赏花,姑娘去薛家的院子,听说宝姑娘的妹妹来京城,是个特别标志的美人儿,诗也做得好,姑娘欢喜,特意邀了姐妹们过去拜访。”一个丫鬟忙答道。 “好,我知道了,这是我在糕点铺买的一些点心,是西洋那边的手艺,尤其这个蛋糕,做得极为宣软香甜,你都送过去给姐妹们尝尝。”苏叶示意秋文把提着的蛋糕盒递过去。 苏叶本身不是嗜甜的人,林家一家子口味虽然清淡,不喜欢太甜的,点心吃的多是咸口的。 因此她就没想起让人做蛋糕这种甜食去卖,在街面上发现有糕点铺出售蛋糕,还挺意外的,就多买了点,正好姑娘们应该会喜欢。 “是,”两个丫鬟忙接手送过去,剩下的人服侍苏叶洗漱休息。 黛玉和一干姐妹,在昨日见到薛家妹妹薛宝琴,一眼就喜欢上了,知道她也是个爱作诗的,今天就迫不及待邀了人一起来。 这会儿正玩的开心呢,听到大哥回来了,还特意给她带了糕点,顿时笑得甜蜜极了,还没吃上,就已经够甜了。 薛宝钗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打趣道,“这知道的明白是亲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哥哥呢,瞧瞧,这都快甜出蜜了。” “呸,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哥哥,拿这个打趣我,给我等着,以后但凡你们哥哥送点好东西,我都要说回来的,”黛玉不服气,双手叉腰,好一派盛气凌人姑奶奶做派。 众人哈哈大笑,“哎哟哎哟,笑死我了,你们快别逗人家了,人家可是有大哥撑腰的,哪是你们这些孤魂野鬼能比的,”湘云笑得最大声,指着黛玉使劲嘲笑。 黛玉也不恼,脸一扬,小脸上全是骄傲自矜,“那是,我大哥是最好的,二哥也好,虽然比不上大哥,但都比你们哥哥好。” “好啊好啊,黛玉这是馋我们来了,快快把糕点摆上去,我倒要看看,最好的大哥,送了什么吃的,给我们林妹妹,”探春也笑道。 众人哄笑着让开位置,只见一个个盒子摆上桌,打开,里面竟然是大小各异的漂亮蛋糕。 有些图案花团锦簇,鲜花着锦,有些是三个精巧的人儿,其中一个酷似黛玉,还有动物的,风景的。 这哪是蛋糕,分明是艺术作品!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蛋糕,是有人专门定做的。 薛宝钗想了想,猜测道,“莫非是林表哥亲手做的。” “那自然,”黛玉一脸得意,“这水平,也只有我大哥做的出来,今日便宜你们了。” “不过我以往也尝过这番邦来的蛋糕,太甜了些,尝了一点就吃不下了,这也太多了,”薛宝琴走南闯北,见识最广,在沿海港口见识过这种糕点。 黛玉歪了歪头,“那不会,大哥哥知道我不喜欢太甜的,一定会选不那么甜的。” 果然,众人先切开一块,每个人分了一小块,竟真的只有微微甜。 且蛋糕的口感极好,绵软入口即化,醇香浓郁,又不会太腻,里面还有水果等。 “好吃,太好吃了!”湘云最坦率,当即朗声表示,“我还要一大块,这点哪够啊,林姐姐,你可不能小气了去,勾起了我们的馋虫,又让人打包带回去,舍不得给我们吃了。” “贫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黛玉哼了一声,把一块甜蜜蜜的蛋糕放进嘴里,眉眼都弯了起来,“既如此,干脆作诗吧,就写这蛋糕如何?” “好,这是从未写过的,我喜欢,我先开头,你们随后接上,”湘云当即念出一句,众人只觉好,连忙续上。 有了这么多蛋糕,众人都吃撑了,作诗也非常尽心。 傍晚时分,黛玉背着晚霞,顶着红扑扑,兴奋的小脸回来了,一进门直接喊大哥。 “你就知道你大哥,怎么不见你对亲娘这么亲热,”贾敏也刚回来没多久,正坐着休息,听到声音站起来,在黛玉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娘,你回来了,今日玩的高兴吗?那些花漂亮吗?”黛玉忙笑着上前挽住她胳膊,笑嘻嘻撒娇。 “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咤紫嫣红的花朵,有些甚至是贡品,要不是托了蓉儿媳妇的福,还未必得见呢,”因为林黛玉从小是和两个哥哥一起教养的,对政治嗅觉敏锐。 苏叶也不觉得有必要瞒着她,因此秦可卿的身世,她自也知道。 “我竟错过了,到也不可惜,今日大哥哥送来好吃又漂亮的糕点,我们作了许多好诗呢,”黛玉笑着道。 “真的吗,拿出来我瞧瞧,”贾敏闻言也感兴趣道,刚刚她也尝了那蛋糕,甚是香甜,好奇姑娘们都写了些什么。 黛玉当即拿出一叠诗稿,和母亲分享。 477 第四百七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91 三日…… 三日后, 刑部一众衙役闯入魏府,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魏宏良的长子,其他人则被赶到院子里, 一并看押起来。 整个魏家乱糟糟的, 所有人被聚在一起, 全都茫然四顾,神情狼狈, 恐慌不安,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宏良的老妻吓的浑身发抖, 恍惚间又想起了当年,老爷因为一桩冤案, 就这样被带走, 然后魏家被抄, 他们全家人流放。 好容易过了些年安生日子,怎么现在又来?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夫君!”大儿媳声音传来, 魏老夫人强忍着阵阵晕眩,转头看去,就见自己长子像拖死狗一样被拖过来。 “回禀大人, 这人想要逃跑, 被我们发现, 追捕的时候跌落墙头, 摔断了腿,”一个衙役对李大人回禀道。 他点点头,看了瘫软在地的魏瑞礼一眼,觉察到他不自然的神情,心下了然。 这必然是个知情人, 不然为何他们一上门,对方就立刻想着逃跑。 “去搜搜,看他身上藏了什么?”李大人上下打量,示意衙役上前搜身。 “你们做什么?我可是贤妃娘娘的舅舅,你们敢!”魏瑞礼吓了一跳,连连往后躲。 可惜断腿影响了他的动作,除了让自己疼得额头冒汗,什么作用都没有。 两个衙役制住他,一人上前搜查,从他怀里翻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没有翻开,递到李大人面前。 李大人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有不少人名,以及魏家与之往来的记录,虽语焉不详,但也看得出,毕竟不是一般的人际交往。 他心下一沉,大概猜到这册子上的人,都是魏宏良结交的朝臣,或许也是为二皇子夺嫡拉拢的人脉。 把全部看完,一共十六位官员,朝中和地方上的都有,其中三品以上大员有三位,其余要么位置重要,要么有实权。 其中两位还是武官,是城防营的将领。 李大人看完,不由看向魏瑞礼,这位魏家长子平日里不声不响,既没有出仕,也很少与外人结交,没想到竟私下里帮着父亲和二皇子联络了这么多朝廷官员。 魏瑞礼被他看得脸色隐隐发白,却依就强打精神,辩解道,“那些都是我们家世交,交往也很正常吧?” 李大人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临行前林墨玉的叮嘱。 “这魏家是忠实的二皇子党,为二皇子筹谋很正常,这事就连两位陛下都知道,想来不会因此而责罚他们,李大人想要治罪,还是要找到确实的证据才好,不然,皇上就是看在二皇子的份上,也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林会元这话不错,如果仅仅是结党营私,在目前紧张的局势下,似乎并不足以让这位魏家长子冒死也要逃跑,所以应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被他遗漏了。 想了想,他招来一个衙役,“你带人沿着魏瑞礼逃跑的路线,细细查验一遍,看他是否中途藏匿了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魏瑞礼面色陡然一变,怕被发现,立刻低下头,把神情掩藏在衣服里,但紧绷的身体已然出卖了他。 李大人心中有数了,果然如此。 他没有多说,等待衙役们搜查的结果,一个时辰后,一位衙役回来,禀告道,“启禀大人,魏家的财物全部清点完毕,和账本一一核对过了,并没有不法收入,都是经营所得。” 一直埋头不说话的魏瑞礼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心又再次提了起来,因为又一个衙役进来,“大人,我们在假山的某块石头下,发现了这个。” 他豁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看过去,见到熟悉的油纸包,顿时脸色刷白,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完了! 李大人打开,里面只有薄薄两页纸,记载了几个人名,以及交易的时间,地点和过程。 二月三日,春晖楼,春儿姑娘和双儿姑娘闲聊,周天城床上装睡,听到会试题目泄露,之后通过周中荛获得题目一份,有三人为证,证据若干。 二月七日,张从吕被引诱,购买下会试题目,两人为证,证据有某某某。 二月十一日,高毅...... 二月十三日,章则深上钩...... 上面内容虽然简略,但把魏家怎么引诱那些学子作弊的经过写清楚了,套路都差不多,先通过小道消息,让这些人知道会试题目泄露的事。 然后想办法让他们心动,并引导去找人买,而魏家则暗中盯着,搜集证人和证据,留着以后用以威胁。 上面的人不多,却牵扯了好几个厉害的世家,比如张太傅的张家,张从吕虽然不是张太傅的亲儿子,却也是侄孙,关系还在五服内。 章家是皇帝外戚,高家是先太子妃娘家,虽然现在看似落寞,可家中出息的子弟不少,且都在要紧的位置当官。 其余几家也差不多,都是朝廷重臣的子侄。 李大人合上那油纸包,冷笑,“魏家好算计,可算是把文官集团一网打击了。” 魏瑞礼没想到他藏得那么隐秘,竟还被他们搜出来了,顿时冷汗涔涔,整个人如五雷轰顶,三魂丢了七魄。 其余魏家人也发觉不对,全都惊恐的看向魏瑞礼,“你你你都做了什么?你想要害死我们吗?” 魏瑞礼面对众人指责,狼狈的撇过脸去,还能说什么,已经被发现了,他的命即将交代在这里。 不过他还想挣扎一下,“这事和我父亲无关,我就是起了贪心,想要骗一点钱而已,我父亲不知情。” “哦,他不知道,那会试的题目是哪里来的?”李大人都要气笑了,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想睁眼说瞎话。 “我也是在外面知道的,题目......题目,对,是从刘饶臣那里得到的,”魏瑞礼脑子疯狂转动,只希望能把父亲摘出去,这样他们一家子还有希望。 李大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语气不咸不淡,“你既然这么说,那你赚的钱呢?你家的账目已经清查了,没有额外收入,或许说,被你藏到了其他地方?” 魏瑞礼脑子轰的一声,知道自己不打自招了。 他颤抖着嘴皮,此时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魏瑞礼,你最好老实交代,”李大人不轻不重敲打,“皇上说了,此次科举舞弊情况恶劣,为了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同时也是还太上皇清白,主犯夷三族!” 魏瑞礼眼前一黑,直挺挺晕了过去。 李大人让人泼冷水,天气还没转暖,地上本就冰凉,又被冷水浇了一下都没醒,是彻底晕了。 李大人有点遗憾,之后再说吧,先把人带回去。 魏家既要夺嫡,还敢出如此害人的毒计,本身就不是善类。 这样的人,能没有一点灰色收入? 这魏家抄出来的财物,干净的过分了,要么是真没有,要么就是没放在府里。 但不管怎么说,查抄出来的证据,足以证明魏宏良和魏瑞礼参与了科举舞弊,还是主谋! 他示意衙役们,把魏家上下从主人到下人,全部带回衙门。 他们是大白天上门的,又是最近热门事件,科举主考官的魏家,关注到的人不少,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承恩公府,章则深作为幼子,又自小有才名,备受宠爱,就连宫里的皇帝表哥,都对他多有恩赏,因此居住在东院左厢最大的院子。 此时他正心情烦躁,手里的书看不进去,听到外面的走动声,顿时把手里的书本一砸,狠狠发了一顿脾气,“还有没有点规矩,吵吵嚷嚷做什么。” 外面的丫鬟们听到声音,浑身一僵,表情也变得恐慌不安,战战兢兢走进书房,“回三爷,是东院那边大公子又病了,大奶奶把我们原本炖给您的补品拿走了。” 这一群丫鬟至少七八人,各个长相貌美,且都开了脸,平时在章则深面前还算得宠。 而她们几乎都是府上有头有脸的家生子,当初能被选来伺候三爷,别提多高兴了。 她们家三爷,不像大爷那样一直病歪歪,就连生下的独子,也一副养不大的样子。 也不像二爷那样放浪形骸,什么香的臭的,但凡平头正脸的,都要拉上床,二院里光姨娘都有七八个,更不用说通房了,少说十七八个,真真是荒淫无度。 三爷就不一样了,不仅才高八斗,年轻俊杰,还这么年轻,就考中了会试,说不定殿试过后,就是状元了。 且府上还有承恩公的爵位,大房那边子嗣未必能活着继承,未来还不得靠她们三爷? 因此当初被夫人选为三爷丫鬟,她们使劲浑身解数,就为了成为三爷姨娘。 虽说因为三奶奶还没有进门,她们暂时只能是通房,但是没关系,三爷温柔体贴,等三奶奶进门就好了。 因着这些缘故,她们一向在府里高高在上,看不起其余两房的人。 可是自从会试揭榜后,三爷的脾气陡然变坏,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 之前还打了最得宠的大丫鬟青云和云霄,两人几乎被打得奄奄一息,下半身都是血,其余人也吓坏了,听到三爷又在发脾气,顿时浑身都颤抖起来。 “拿走就拿走,犯得着在这里吵嚷,眼皮子浅的,一点补品没了就没了,我又不是不吃就要死了,”章则深眉头一皱,随即出声嘲讽道。 外面原本过来解释的大房奶奶陪嫁丫鬟碧青,只听得脸色涨红,心里也生了怨气。 府里竟还说这位三爷是个君子,哪有君子这么嘲讽诅咒亲侄儿的。 何况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是厨房那边使绊子,把他们送过去的补品扔到一边不给做,他们不晓得,过去提膳的人见厨房没人,又看到一边炖好的补品,就以为是大房的,这才端走了。 谁想到三房的人随即追了过来,话里话外他们没见过好东西,大公子人小不知道尊敬长辈,竟然抢三叔的东西。 大爷差一点就气病了,大奶奶不欲多事,让她拿着东西来赔礼,没想到三房这些个贱蹄子非得不依不饶,就连三爷也明里暗里嘲讽。 一个当叔叔的,得知侄儿病了不关心也就罢了,竟为了一点子东西,就诅咒侄子早死。 这承恩公府真是好教养,这样磋磨大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房是庶子呢。 碧青脸上闪过愤恨之色,她家小姐嫁进这样的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把手里的药包往其中一个丫鬟怀里一扔,转身就走。 透过撑起的窗户,章则深见到这一幕,顿时脸色一黑,“没规矩!来人,把她压下去好好教导教导。” 话音刚落,好几个丫鬟就扑过去,抓着碧青就要打。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进来,“三爷,不好了,出事了。” “闭嘴!能出什么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章则深本打算欣赏一下那没眼色丫头的惨状,见自己以往倚重的小厮竟然也这般没规矩,顿时脸色一黑。 他自诩文人雅士,偏因为出身外戚之家,被人暗暗鄙视,于是对身边的小厮丫鬟要求都很高,除了长相不俗外,还要稳重风雅,得比那些书香门第家里出来的下人还要有规矩。 如此他在京中传出了好名声,被称为第一公子。 然而该死的林墨玉,竟然比他还出名,还有才华,这也就算了,林家是正统的书香门第,传承百年。 他的家世说好听是外戚,可在之前,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罢了,只因为姑姑生下当今皇上,家里才意外获得爵位,许多人都看不起他,暗暗拿他和林墨玉比较。 以往都是说他这样一个俊杰,奈何生在了承恩公府,那些惋惜之声,尤为刺耳,也让他渐渐不满自己的出身。 等到林墨玉出名后,那些声音就更难听了,竟然说出身不同,教养就是不一样,他章则深再怎么装矜持,也比不上林家麒麟儿林墨玉。 如果说林墨玉是才子标杆,他就是普通学子罢了。 风头全被林墨玉抢走了,章则深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就连他皇帝表哥,都不能对做出偌大功绩的林如海做什么,太上皇还在呢。 他就想着超过林墨玉,方方面面,包括名声,才华,能力,甚至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要求严格。 偏偏这次会试,他花了那么大功夫,竟还是输给了林墨玉。 他很怀疑林墨玉也作弊了,提前知道题目,不然他的文章凭什么写的比自己还好? 且考试那么短时间,就能写出那么完美,没有任何瑕疵的文章,这正常吗? 但他没有证据,就希望刑部官员能干一点,审出这个胆敢作弊之人。 可刑部是怎么回事?不仅不审他,还让他也参与到审案过程中,就连太上皇和皇上都同意了,简直,简直......愚蠢至极! 但这话他万万不敢说,只能暗搓搓生闷气,以至于最近脾气阴晴不定,刚刚被一个丫头下了面子,就见自家小厮如此没有体统,落了他的颜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是不是要给这群人一个教训,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规矩不可违逆! 小厮见自家三爷面色一沉,心里害怕,噗通一声跪倒,生怕他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手段,忙道,“刑部衙门的人今早包围了主考官魏宏良大人家,抄家搜出了科举舞弊的证据,据说现在已经在抓人了,三爷,我们怎么办啊!” 他是章则深的贴身小厮,当初那件事就是他亲自去找人办的,当然知道自家三爷做了什么,生怕被查出来。 章则深吓了一跳,面色都有点发白,声音颤抖,“说清楚,都抓了谁?” “魏家人都被抓了,还有高家的,张家,周家......”小厮每报一个名字,章则深脸色就阴沉一分,直到最后一个名字,更是叫他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对了,徐章的家眷好似也被带走了。” “怎会如此?他们不是被关在......”章则深顿时着急起来,见到院中其他人奇怪的神情,立马闭嘴,厉声呵斥道,“都出去。” 丫鬟们吓了一跳,同时心下一松,急忙忙退出去。 大房那个丫鬟碧青,趁机立刻跑了。 章则深也没精力再关注她了,等人都走了,一把抓住小厮的衣领,嘴唇咬得死紧,不忘压低声音道,“说清楚,不是关在城郊的庄子上吗?又怎么会被带走?到底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这,我打听过了,好像是他们自己逃出来,然后跑去衙门报案的,”小厮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对上三爷那如鬼魅一般的神情。 “胡扯!”章则深气急,一把把他推到在地,“那里那么隐秘,又守卫深严,那群人怎么可能逃的出来,一定是有人背叛了我,说,到底是谁!” 小厮哭丧着脸,“爷,我真的不知道啊!” “废物!”章则深怒气上头,狠狠踹了他一脚,小厮的嘴角顿时流出血来。 他完全不敢擦,立刻爬起来跪好,眼见下一脚已经到了,忙出声,“爷,您那些文稿,可要销毁?” 章则深神情一滞,想到书房里七八份会试文章的原稿,忙进去翻箱倒柜。 得到题目后,他就一直在打磨文章,写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在会试时压过林墨玉,没想到都这样精心了,也没得到会元。 那些文稿都是他的心血,可舍不得烧毁,原想着压过林墨玉后,就留下来当个纪念。 徐章那边很有可能会暴露他,现在不得不先销毁了。 把东西找出来,他立刻吩咐道,“去端个炭盆来!” “哎哎,”小厮听到吩咐,顾不得浑身疼痛,忙爬起来去端炭盆,然而一转身,就被人打晕。 “谁?”动静惊醒了章则深,他忙往外查看,对上蒙着脸的黑衣人,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正要放声大叫。 一枚石子打过来,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他脑海中闪现一个念头,完了,稿子还没销毁! 黑衣人脚步轻盈,悄无声息上前,对着那些稿子看了看,眼中满意,也没有去动两人,转身跳上对面的屋顶,几个飞越,消失的一干二净。 半个时辰后,收到消息的李大人,带着一干衙役上门,敲响了章府大门。 之前也有过一次,李大人上门,请求章则深配合调查,章则深去了一趟,半下午就回来了。 因此门房不以为意,让他们等着,自己则去报给府里的主人。 承恩公和夫人听说此事,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询问了一句,“态度可好?” “老爷您说笑了,哪有人敢在我们府上态度不好的,”报信的门房笑道。 “也是,带去找老三吧,”承恩公暗笑自己多心,打发了门房,转头搂着美貌丫头继续喝酒。 承恩公夫人也是差不多反应,他们可是皇帝外家,何人敢惹? 李大人一开始的表现很和善,只说协助调查,彬彬有礼的样子,没引起任何警觉。 等到门房带着他们去到章则深的院子,则当机立断带人冲进去,找到晕倒的两人,以及章则深尚未来得及销毁的文稿,然后火速离开。 等章家其他人反应过来,章则深已经被带走,投入刑部大牢了。 李大人毫不迟疑,带人回来后立刻审问小厮,从他嘴里得知一切,并签字画押。 左大人看着那份笔录,忍不住嘴角一抽,“所以他就是为了压过林会元,才去购买考题,好提前作答?” 然后彻底落入魏宏良的陷阱,这是什么脑子? “是!”李大人脸色也不好,“大人,此事涉及章家和魏家,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 左大人也一脑门官司,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有大好的前途,因为嫉妒,就做出如此失智的事。 可既然已经审出来了,他也不能当不知道,咬咬牙,“明天早朝,当着百官的面,汇报此事!” 这是一点转圜的机会也不给了,没办法,实在左大人也对章则深的胆大妄为心惊。 为了控制徐章为自己做事,竟然直接掳了他的家人,还想要杀人灭口。 要不是有好心人偷偷放了他们,兴许一家子性命都没了。 至于好心人是谁,徐家人也不知道,不过无关大局。 左大人为人虽然中庸,可坐在刑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在尚书即将告老,不怎么管事的情况下,算得上一把手,自然也不会因为害怕得罪皇帝,就包庇科举舞弊,绑架杀人这等罪过! “就怕章家反应过来,提前进宫找皇上哭诉,”他揉着抽痛的额头,为难道。 “不会,”李大人拿出那张请他去章府抓人的纸条,上面还有一句话:今日皇上陪太上皇斋戒,宫门已关! 也就是说,消息想送都送不进去,更不用说进宫求见了。 左大人一头雾水,“斋戒?以往有这种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大人也一脸茫然,这事谁又能知道呢,太上皇好端端斋戒干什么,又恰好选择今天,可真是太巧了! 只是......真的是巧合吗? 想到朝中那波云诡谲的形势,他连忙打消念头,就当是巧合吧,有些东西不是他该深究的。 478. 第四百七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92 章则…… 章则深被不客气的直接抬走,承恩公府的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去禀告给老爷和夫人。 两人起先不以为意,只觉得有皇帝当靠山,谁能得罪他们章家,又敢得罪他们章家? 再说了,李大人调查的是科举舞弊案,他们家老三可是文曲星下凡,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大儒,都说了进士是稳进的,就连状元都不是没可能。 既如此,那还用得上牵扯进科举舞弊中吗?傻子都不会这么干。 因此虽然恼怒李大人的不客气,倒真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承恩公夫人想了想,“打发几个小厮,带上少爷惯用的东西送进去,免得那刑部衙门里的物件不好使,像是茶壶茶杯之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不干净。” “是,”丫鬟们齐齐应声,果真去收拾章则深惯用物品,像柔软的坐垫,茶具,文房四宝等等。 东西送到刑部衙门,压根没让进门,直接被拦在了门外。 承恩公府的管家非常不满,大声斥责,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要是怠慢了我家三爷,圣上必定治你们的罪!” 守门的衙门懒得多看一眼,京中多权贵,他们以往也得罪不起,可今时不同往日,李大人已经郑重警告他们了,不要在这次的事上作妖,不然就等着一家子下狱吧。 他们直接无视了承恩公府的人,管家叫嚣了几句,渐渐也发现不对劲。 能当管家的,除了嚣张,自然也有几分眼力见,当即悄悄离开大门,去到小门处,使了银子,找人打听情况。 然而邪了门了,以往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竟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里面在开堂问案。 管家惴惴不安回去,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回话,去到老爷房间,被守在门口的小厮拦住。 “管家,这会儿您可千万别进去,老爷交代了,不见人。” 听到里面放浪形骸的声音,管家顿了顿,转道去内院,让人禀告夫人。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出来,脆生生道,“管家,夫人说了,东西送到就罢了,不必回她,夫人正忙着呢。” 忙什么,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管家伸头看了看,终究不敢打扰这两位主子,他们的脾气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最后想了想,转去了东院,对守在院门口昏昏欲睡的小丫头道,“禀告一下大爷和大奶奶,就说我有事告问,有关于三爷的。” 小丫头忙打起精神,揉着眼睛往后一进院去。 东院是个二进院,一进是正堂,大爷的书房,卧房和东西厢房,二进正堂是大奶奶住所,东厢住着大公子。 因为大爷身体一直不好,大奶奶就把他挪到二进养病,也方便自己照顾。 这毕竟是女眷的院子,管家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进去,只能等着。 小丫头打着哈欠,迷迷糊糊拐入二进,迎面撞上碧青,“正好姐姐你来了,管家说要求见大爷,说是有关三爷的事。” 想到刚刚自己差点死在三爷手上,碧青眼中闪过恐惧和愤恨,探头看了看院门口,眼珠子一转,“你去回管家,就说大爷刚喝完药,睡了过去,大奶奶昨晚照顾大公子一晚上,刚歇下,让他晚些再来。” “这......好吧,”小丫头没什么主意,当下就去回管家了。 管家听完,眉头皱得死紧,“又病了?可有请大夫?” 小丫头奇怪看他,“早上不是打发了人告知管家,让您请大夫吗?” 管家一噎,好似真有这么回事,可他当时也刚睡醒,迷糊间竟然忘了,不由心下赧然。 他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随便说了几句就走了,“我还有事,等下叫大夫来。” 看着他的背影,碧青悄悄站出来,眼中愈发愤恨,竟然对大爷身体这么不上心,呵,都去巴结三爷,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且等着这些人的下场! 想到大房的处境,碧青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同时心里诅咒章则深不得好死! 管家一时间找不到人做主,心里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否。 等到傍晚,老爷夫人都玩累了,这才想起三儿子,询问起来。 管家这才战战兢兢回话,说是三爷被刑部衙门扣下,消息打听不出来,东西也送不进去。 “怎么会这样?”承恩公夫人一下子就慌了,“你再去打听,拿府里的贴子,直接去拜访左大人,我还就不信了,他敢不接!” 左大人听到家中下人回禀,承恩公府的贴子送到他府上,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们反应竟这么迟钝,他都等着人上门好久了。 看了看天色,对下人吩咐道,“我今晚不回府了,就待在这衙门,你去给我把朝服拿来,另外告诉夫人,拜帖和请帖一律压着,等明日我回来处理。” “是,”下人忙出去。 等人走了,李大人才进来,“大人,我刚刚嘱咐过了,下衙的时间到了,关闭所有大门。”也阻隔任何知情人进出,以免提前泄露消息。 左大人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天保佑!”承恩公府竟然没有一个明白人,这真是太好了。 李大人也承认,承恩公府的迟钝,给他们省了好大一桩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早朝开始,难得的今天太上皇也驾临,二圣并立在朝堂上。 趁着众人回禀的功夫,左大人稍稍做好心理准备,这才手捧奏折,高高举起,“启禀太上皇,皇上,科举舞弊案已经查清,魏宏良及长子魏瑞礼为主谋,目的是拉拢威胁高家,章家等,为此还故意设计刘饶臣和自家管家魏忠入局,把他们摆在明面上,好隐藏自己。” 听到是科举舞弊案的审问结果,朝堂一下子安静了,严肃静默听着。 然而越听,某些人的脸色越差,比如皇上,比如二皇子,再比如二皇子一系的官员,以及被牵扯其中,家中有子侄作弊的官员,脸色一阵阵发青。 半响过后,左大人终于说完了整个案件的经过,并让人把证据抬上来,“罪证确凿,还请太上皇,皇上下令严惩!” 顿时堂上一阵沉默,沉重而压抑的气氛蔓延,压的所有人心里沉甸甸的。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科举舞弊,没想到还牵扯到了皇子夺嫡,甚至连皇上的母家,以及重臣张太傅家都有人搭进去了。 这可真是......刺激啊! 最终还是二皇子年轻沉不住气,咬着牙质问道,“左大人所说一切属实?可不要无辜冤枉了魏大人,他是朝廷栋梁!” 这一质问,立刻有人跳出来,“二皇子这话有失偏颇,谁不知道刑部左大人和李大人公正不阿,二皇子此举是为包庇乱臣贼子,莫非二皇子参与其中?也对,魏宏良此举,就是为了给二皇子拉拢人脉,二皇子肯定也是知情的。” “大胆!你竟敢污蔑本王,”二皇子暴跳如雷,指着那人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二哥,你急什么,如果和你无关,刑部官员自然不会冤枉了你,莫非心虚不成?”三皇子面上带笑,眼中满是喜意。 他当然高兴了,此番魏宏良的事情揭露出来,二皇子不管如何,可谓损失惨重,要是惩罚重些,很可能丧失继承权。 毕竟一个为了拉拢势力,不择手段,敢在科举上动手脚,还用陷害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威胁拉拢朝臣,谁也不愿意这样的皇子上位。 当然,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还当自保才是,于是紧盯着三皇子,“三弟竟这么高兴,一副小人得志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阴谋。” 说完,他不顾三皇子陡然变色的脸,转头跪下,一脸委屈对上首两位帝王道,“回禀皇祖父,父皇,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魏宏良那样老成持重的大人,没道理做出这种失智的行为,还抛出一批人当挡箭牌,一听就很有问题。魏大人可是主考官,科举安安生生完成,才是对他最有利的。更何况,他可是主考官,这届学子无论谁考中了,都是他的门生,想要拉拢还不容易,何必动用这种一旦被发现,就万劫不复的手段!因此儿臣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番话倒也说的合情合理,不枉皇上这么看好他,除了年长之外,还有几分急智。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三皇子,却没有一句表明,和刚刚三皇子迫不及待跳出来指责的表现一比,高了何止一筹。 三皇子接收到其他人若有似无打量的视线,明白自己落了下成,当即牙一咬,不管不顾嚷出来,“你们想要的又不是新科进士,那些进士顶什么用,入官场不过是六七品官,真正有用的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张家,高家,章家,你为的是捏住他们的把柄,好让他们为你所用,争夺父皇的皇位,卑鄙无耻!” “你!”二皇子怒瞪三皇子一眼,觉察到朝臣怀疑的视线,当即力证自己清白,“要说重臣,新科学子中还有林墨玉这等重臣之子,既然要威胁,那我何必找上他?” “你在说笑吗?林墨玉?谁不知道他才高八斗,就他那水平,还需要作弊?想也知道这种方式行不通,更有可能被他当场揭露,你自然不会冒险一试。而高毅,张从吕等人就不同了,他们学问普通,未必能考得上,自然受不住诱惑。”三皇子嘲讽道。 两人争论越发激烈,二皇子恨不得跳起来给三皇子一拳,三皇子不服输的瞪过去,挑衅的眼神,生怕他不动手。 “够了!”觉察到太上皇看好戏的神情,皇上面色僵硬,强行打断两个儿子的菜鸡互啄。 相比他的兄弟们,儿子的实力差了何止一筹。 这让他脸上挂不住,尤其对上太上皇嘲讽的眼神,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他原以为老二稳重点,多有倚仗,没想到一出事就原形毕露,实在不堪大任。 堂上众人齐齐跪下,“皇上息怒。” 这时太上皇插了一句,“皇帝何必动怒,都还是孩子呢。”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两个已经上朝的成年皇子,打成了没用的稚子。 皇上一阵憋屈,不由深呼吸,黑着脸暗搓搓嘲讽回去,“都是儿臣没教好他们,早知道就不该来上朝,应该让他们和泽儿那孩子一样,继续在上书房念书。” 太上皇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盯着皇帝的面色不善。 昨天斋戒发生了一件事,让太上皇好生不愉。 太上皇突然要斋戒,并祭告祖宗,皇帝没说什么,陪着太上皇瞎折腾。 结果太上皇在上完香后,竟然让义忠郡王朗诵奠文,说他是长子嫡孙。 皇上气怒不已,他已经成了皇帝,那么他这一支就该为正宗,而不是先太子一脉。 于是他让人稍稍动了手脚,叫人换了奠文,义忠郡王朗诵了一半,才发现不对劲。 这篇奠文不该在这个时候朗读,这是正旦的祭文,此时读起来,哪哪都不合适。 偏他也没那个才华,能临时写出新的内容,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 此事一出,显得义忠郡王这位先义忠亲王的独子蠢笨无能,不仅没发现祭文被人调包了,还没有才华力挽狂澜,属实不堪。 太上皇就这样被皇帝扳回一城,心下相当不愉,对义忠郡王这个往常喜爱的孙子,也不由添了几分厌烦,丝毫比不上他的太子。 此时皇帝提起来,也是为了故意刺激太上皇,你看不上我的儿子,你最喜欢的孙子也不过如此。 太上皇气怒交加,表情却平静下来,淡声道,“既然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好讨论的,魏家夷三族,凡参与者,全部诛杀,家族爵位剥夺,官员罢免!教出这等子孙,不配为官!” 堂上众人大惊失色,这个范围波及就太广了。 且不说魏家的三族,牵扯到了几千人口,那些族中有子弟舞弊的,比如张家,张太傅以及张家三兄弟,还有其他张家族人统统罢免,岂不是太严重了点? “父皇,如此惩罚岂非太重?”皇上心下重重一跳,要是如此牵连,他的势力将大大削弱,且原本那些朝廷重臣,会恨死了二皇子,恨不得他去死。 别以为那些人官位被罢免,就不能对二皇子做什么。 朝中势力关系还在呢,且个个是聪明人,想到整治一下二皇子,完全不是问题。 比如张家,张太傅门生故居众多,张简初还是翰林掌院,站在他们一边的文人,仿若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想要网死一个皇子,虽不容易,也不会太难。 他不由看向站在第二排的张简初,其他人也悄悄看过去。 张简初神色平静,顶着众人视线上前一步,“启禀太上皇,皇上,臣与父亲无能,教养出科举舞弊的族人,责无旁贷,甘愿受罚。” 说着,他跪着取下乌纱帽,放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趴地不起,表示愿认罚。 朝中众人错愕,没想到他竟完全不求情,直接认罚。 按理说,以张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肯求,太上皇怎么也会给点面子,收回成命的。 那些被族人牵连的官员,不由表情狰狞,然而下一秒,高家两位官员也跪下了,“臣等愿认罚。” “爱卿......”皇上心下一沉,忙要阻止他们。 然而十几个官员接连跪下,“臣得愿认罚!” 皇帝的脸顿时僵住,手都开始颤抖了。 太上皇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大手一挥,“把人带下去。” “慢着,”皇上深吸口气,竟对着太上皇跪下来,“父皇,儿臣请诛杀首恶,但张大人等是被连累的,在魏宏良有意诱哄下,才犯下大错,不能因此牵连族人,这有违父皇您宽仁的名声,不如只杀参与科举舞弊的人,其余不必牵连!” 太上皇居高临下看着他,见他面上满是屈辱,心中大悦,再看下首,二皇子早已脸色惨白,瘫软在地,更是高兴,语气都轻松了。“既如此,就依皇上所言,左爱卿,按律法处斩即可。” “是!”左大人心中长舒一口气,同时不由暗暗佩服跪在前面的张大人,真是太有勇气了,竟然敢带头逼迫皇上亲自为他们求情。 然而张简初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知道,只会觉得无奈,他可没有这个想法,是真的想要借此辞官。 张家在文坛的地位毋庸置疑,因为张从吕的事,已经有人怀疑他们张家人的品行了。 他确实想要被重罚,好借此洗刷舞弊带来的污水。 可惜,太上皇和皇上的博弈,让他被迫夹在其中,做任何一个决定,都要束手束脚。 经过这一番朝堂博弈,魏宏良等人的命运已经注定,凡参与的人都要下狱,可除此之外,并没有牵连其余无辜之人。 但有一点,李大人见左大人似乎被朝堂氛围吓忘了,没多作犹豫,当即站出来,“回禀太上皇,皇上,臣有事启奏。” “说吧,什么事?”太上皇心情很好,饶有兴趣道。 皇上则心下重重一跳,有了更不妙的预感,死死盯着下面的李大人,希望他识相一点。 可惜官员奏对的时候,都要弯着腰低着头,完全看不见上面帝王的表情。 “据魏瑞礼交代,魏家一共有四百三十万两为非法所得,其中收受官员贿赂七十余万两,富商孝敬六十万两,贪污五十六万两......” 两位帝王脸色一点点变黑,任谁听到这个庞大的数字,也会觉得气愤。 然而这还不是魏宏良全部身家,这只是黑色收入,明面上的可有超过了两百万两家资。 “这些统统被用来结交朝臣,为二皇子铺路,这是名单和交易详情......”李大人递上一份厚厚的折子,由太监递交给皇上,看完再送到太上皇手里。 二皇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明白自己已经万劫不复了。 皇上看完,眸色沉沉的看着这个自己一向喜欢的儿子,“徒昆,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二皇子神情慌张,勉强跪起身磕头,“儿臣......儿臣......冤枉啊。” “冤枉?收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不是你?拉拢收买这些大臣的不是你?”皇帝都要气笑了,他的儿子,怎会这么愚蠢? 钱收就收了,拉拢朝臣也不算大罪,只要他这个当父皇的不介意,朝臣们自然不好说什么。 偏偏他要拿那些见不得人的收入,魏家可直接一推二五六,说那些都是二皇子要求干的,他们自己可是清清白白。 要不是这次魏宏良栽在刑部手里,或许不久的将来,自己的二皇子就要成为他的替罪羊! 这个儿子,不堪大用! 皇帝闭上眼,打算放弃这个儿子了。 “行了,孩子犯错,是你这个当父皇的没教好,当初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太上皇轻飘飘道,语气里虽没有幸灾乐祸,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上没说话,只冷淡看了下面一滩烂泥的儿子一眼,语气冷漠道,“既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还请父皇降旨。” 太上皇诧异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个看重的儿子,他说放弃就放弃。 心下不由一凛,呵,他就知道这个儿子黑心冷肺,对自己亲儿子都能如此无情,更别说他这个和他争权利的父亲了。 想到选了这么个玩意儿当皇帝,太上皇一时间有点心灰意冷,又想起先太子了。 他的樽儿啊,是那样的风光霁月,仁义无双,要不是......要不是徒机这个小人背后阴人,太子也不会没了活路。 要是樽儿还在,大楚在他的带领下,还不知道发展成何等辉煌模样,哪像徒机这个小人,只知道内斗,一点远见都没有。 这么想的太上皇,完全没意识到,和他内斗的,可不正是他自己嘛! 太上皇一时间有点意兴阑珊,淡淡道,“既如此,李爱卿就由你带人查抄二皇子府,搜出赃款,徒昆......剥夺亲王爵位,圈禁在府里。其余参与官员,一律抄家,从重判刑。” 这几乎是把二皇子打入谷底,他惶恐的抬头,乞求的看向自己父皇。 然而皇上只是淡淡瞄一眼,什么表示都没有。 三皇子则是狂喜,恨不得大笑三声,二皇子倒了,最有优势的就是他了,谁让老四老五还在上书房念书呢。 二皇子满心绝望,政治生涯断绝,又被敬爱的父皇放弃,正是最恐慌无助的时候,见到三皇子这番表现,不由暗暗咬牙,恨得心肝脾肺疼。 既然他不好过,徒晨这个小人也休想踩着他上位! 一个计划在脑海里形成,誓要拉着那张嚣张得意的脸,一起下地狱!:,m.w.,. 479. 第四百七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93 “查…… “查清楚了吗?确定是徒晨那个小人向太上皇献策,这才让太上皇临时决定闭宫斋戒的?” 承恩公府内,眼见彻底没了挽救三儿子的希望,承恩公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为儿子报仇。 他们之前屡次进宫,乞求皇帝留情。 可惜皇上不仅不理,反而道,要是他们一再纠缠,就罢免承恩公的爵位。 没有办法,承恩公只能灰丢丢回来了,比起不成器的儿子,当然是能传承百年的爵位更为重要。 但这不妨碍他们恨罪魁祸首,想要为儿子报仇。 首当其冲就是刑部左大人,李大人和掺和其中的林墨玉。 要不是他们,自己儿子又怎么会被查出来,都怪他们多事! 尤其是那个林墨玉,要不是他太过优秀,盖过儿子风头,自己儿子又怎么会因为嫉妒而犯错,他最好也下去给儿子陪葬! 承恩公想过找人刺杀,栽赃嫁祸等手段,甚至想要收买其中一个舞弊学子家人,让学子诬陷苏叶也提前看过题目。 然而可惜的是,他们才刚有动作,就被人觉察,连人证物证一起,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上严肃警告,如果不老实,直接夺爵! 承恩公夫妻没办法,想尽各种手段都没用,于是把大儿子找来,要他想想办法。 这个儿子体弱归体弱,脑子还是很聪明的。 本来正在养病的章大爷,听到父母的要求后,一阵无语,是什么给看他们错觉,能对付得了那位林会元? 现在朝中发生的桩桩件件,那个和那位公子无关? 他能抽丝剥茧,把所有隐藏极好的幕后之人,全都扒出来,就该知道,绝不是普通人。 对付他?做梦吧! 相比起他,兴许对付皇子还更容易点,皇子只是身份上尊贵,实际可比那位林会元好对付的多。 眼见父母恨的咬牙切齿,愤怒至极的模样,章大爷稍稍垂下眉眼,故意言语诱导,“科举舞弊是很严重,但弟本不是故意的,要不是......皇上要斋戒,提前得知消息,一定会保下弟的命来。” “是啊,都怪太上皇......”承恩公夫人当即附和。 “住口!”承恩公当即制止,他就是再伤心,也不敢对两位圣人不敬,夫人莫非失心疯了不成。 承恩公夫人被这么一吓,也清醒过来,闭口不敢言。 章大爷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好端端的,太上皇为何要斋戒,我怀疑有人故意陷害。” “一定是林墨玉那个贱人,”承恩公夫人立刻道。 “他哪有那个本事,”承恩公不同意,林如海又不在京,光凭一个林墨玉,进宫都做不到,如何能说动太上皇。 “那是谁?”承恩公夫人并没有什么脑子,当即跟着丈夫儿子思路走。 “在此次事件中,获利最大的不是林墨玉,而是皇子,”章大爷淡淡道。 承恩公夫妇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三皇子为了打击二皇子,故意说服太上皇关闭宫门,好让二皇子来不及进宫求助皇上,保下魏宏良,并因此波及了章则深。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承恩公夫人当即大哭起来,“那些人争来争去就算了,为何要连累你啊!不行,为娘的一定要为你报仇!” “你要如何报仇?那可是皇子,”承恩公重重一拍桌子。 “皇子又如何,这不是已经废了一个嘛,反正皇上又不缺皇子,”承恩公夫人顿时胡搅蛮缠起来。 夫妻两个吵闹了许久,齐齐看向自己大儿子,希望他想出办法来,给弟弟报仇。 承恩公府章大爷心下好笑,就那个从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弟弟,他怎么可能费心费力,要不是......承诺治好他的儿子,也不会在这里和偏心眼的父母周旋。 深呼吸,他抛出诱饵,给承恩公夫妇下套,“我知道一桩事,皇子母家陆家,有一位镇守边关的将领陆才成,好似与鞑靼有勾结。” “鞑靼不是灭了吗?”这是承恩公的第一反应,鞑靼都灭了这么多年了,勾结又怎么样。 “鞑靼没灭,只是被镇压了而已,”只不过现在不叫鞑靼罢了。 “这也不算什么大罪吧......”承恩公迟疑。 “可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借着鞑靼势力谋反呢?”章大爷抬起头,看着自己父母,眼中的冷光让他们一阵恶寒,待细看,又不见了踪影。 “那肯定是死罪,”对啊,勾结外邦除了金银钱财,就是谋反了呀,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皇上,”承恩公豁得站起来,迫不及待要进宫。 “那是皇上亲儿子,”章大爷连忙拦住自己父亲,“他宁愿压下来,也不可能让我们爆出来的。” “那怎么办?”承恩公急切道。 “这件事承恩公府绝对不能沾上,万一以后皇上后悔了,可能会迁怒你我,”章大爷细细分析,“现在最恨皇子的,当属二皇子。他知道消息后,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坐实这件事,把三皇子也拖下水。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提供证据。” “证据,我们哪来的证据?”承恩公为难道。 “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把三皇子拉拢的人,全都找出来,然后一网打击,不然要是皇子缓过来,知道我们在其中起的作用,一定不会放过承恩公府。”章大爷徐徐善诱,教父亲怎么设陷阱,引诱皇子入局,又怎么把事情全推给二皇子,让他拼个鱼死网破,只为报仇! 承恩公这个人,没有任何优点,整日里吃喝玩乐,但皇帝因为母亲的缘故,对这个唯一的舅舅格外优容。 且承恩公还不要求当官,当大官,算是非常听话的外戚了,就更让皇帝信任几分。 有他在其中搅和,能暂时迷惑住皇帝,然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各种证据链形成,届时想反驳都找不到漏洞。 荣国府梨香院,苏叶放下手里最后一份诗稿,对秋文道,“这些都很不错,等下你让人誊抄一份,送去书坊,让他们刊印出来。” 这些都是贾府里姑娘们作的诗,被黛玉整理出来,说要出书,请苏叶帮忙。 现在的社会远比十几年前开放,女子也讲究才华,出名的才女更是受到追捧,而不是打压。 黛玉因为参加诗会,作了一些好诗,在扬州和姑苏两地扬名,成为竞相追捧的对象。 甚至有人暗搓搓上门,想要定下她当儿媳。 不过黛玉自由惯了,要自己择婿,上门的人都被她一道道刁钻的问题打发了。 要是能答出来,倒也不是不能接触。 可惜了,那些知识涵盖天文地理,数学物理,远不是现今那些绝大学子能答上来的。 因为这,虽然有些人嘀咕,巡盐御史家的小姐刁钻,但不得不说,她的名声更盛了。 在林玄玉也考上秀才后,林家擅长教导子女的名声更是助推了她的名气,让她继苏叶江南第一才子之后,成为江南第一才女。 在风气越发开放之下,林如海和贾敏本就是开明之人,对于女儿出文稿诗集这种行为,也就不拦着了。 在扬州黛玉已经出过一本,受到闺阁女子热捧,其中也有一些情感细腻的男子喜欢,但大部分男人还是不喜欢的,因为觉得不够大气,过于婉约精致了。 来到京城后,和姐妹们玩玩闹闹,黛玉的诗词更多了一股子鲜活气,读之唇齿留香,活泼俏丽,活脱脱一个少女在展示欢乐的闺阁生活,看完不由会心一笑。 相比那些凄凄惨惨的句子,苏叶更喜欢这个,对于黛玉与原著的不同,也更加高兴。 什么‘一年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再也不会出现。 不仅是她,其他姑娘们,包括一向最安分随从的薛宝钗,也都透着一股子鲜活气,原本加注在她们身上的枷锁,松动了一点点,不再那么沉甸甸,也愈发让人看到希望。 薛宝钗已经和王熙凤达成合作,成为代理商之一。 她完全甩开哥哥,自己成为经营者,而不是缩在哥哥身后。 再确定凭自己就行,出门谈生意也用不上哥哥撑面子后,立刻想办法把哥哥送入军营,还是最严厉的那种。 薛母对于她的做法,相当不理解,哪有姑娘家出门经营生意的,何况还把当家的哥哥撇到一边,实在大逆不道。 然薛宝钗下定决心后,有一千种方法说服母亲,因此这于她完全不算烦恼。 经过大半年的经营,店铺开起来了,生意越做越好,原本投入的资金差不多快回本。 她看到了大展宏图的希望,整个人自信从容,锐意进取,已经不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而是‘女子本为强,何须借东风’。 薛宝琴就不用说了,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人更是自信张扬。 在她们的影响下,迎春一改闷葫芦性格,竟也开始为自己谋划,首先把身边那些不听话的婆子都打发了,然后经常去到王熙凤身边,帮忙算账。 有这个本就内秀的小姑子帮忙,王熙凤轻松了不少,也耐烦教导她一些管家理事,拿捏下人的手段。 探春这边,一直为自己庶出的身份左右为难,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另外一条路,一个抬高身份,增加筹码的法子。 她自诩国公府小姐,不可能和薛家两姐妹那样,出去经商。 且她本就是八面玲珑,心有成算之人,发现除了宝钗外,林黛玉也是极其耀眼的。 于是她也想要效仿,出诗集,打造才女人设。 如此一来,她本身的才华,就能掩盖出身的不足。 于是她开始讨好林黛玉,想要说服她继续出诗集。 这也没办法,目前印刷还是一门有成本的活计,光凭探春自己,可搞不定这些,只能前期依靠黛玉,出名后就有书坊抢着印她的书了。 对于这番小心思,苏叶并不反感,相反还觉得她能主动争取,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筹谋,实在难得。 这要是以后真的当了女官,她是会主动参与到与男子竞争当中去的,权利,挣来抢来,才能握得稳,握得长久! 检查一遍全部诗稿,没发现问题,苏叶当即让人去刊印,并吩咐合作的书商帮忙宣传。 这也是为女子们才华打出名声的第一步,只要出名的才女多了,招募她们当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见她吩咐完,等候在一旁的秋墨当即上前,“承恩公府回信,章大爷已办妥。” “嗯,”苏叶洗了洗手,用毛巾擦干,“大夫查验的结果怎么样,章家大公子得的是什么病?” “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本该早就治好的,可这些年吃的药一直效果不佳,这才越来越重。”秋墨回禀道。 “效果不好?怎会?”承恩公府可是皇帝外家,添置的药自然是最好最贵的,怎可能效果不好? 又不是平头百姓,买不起药,只能抓点药沫子。 章老大夫妻不该这么没脑子才对,难道就没想过请大夫检查一下药? “请过好几个大夫,刚开始请来,开的药方都有效,可吃着吃着,就没效果了,大夫查不出来,还以为那些药吃多了,就没效了。” “药被换了,”苏叶喝了一口温茶,苦味在口腔中满溢,随后即回甘,这是今年的新茶,用最嫩的茶叶炒制而成,总共不超过一斤,相比其他茶叶,清香更为浓郁。 “是,章大爷悄悄查了,发现他们家药房,只有最上面一层药是好的,下面的不是次品,就是已经失去药性,甚至发霉有毒的。”秋墨回禀道。 “不要告诉我这是意外,下人中饱私囊,克扣钱财买假药糊弄主子,导致家里病人一直不好,骗鬼呢,”这些大户人家啊,弯弯绕绕多的不得了。 “公子英明,那管理药方的管事,是承恩公夫人的表叔的孙子,算是亲戚,因此格外胆大妄为些,但章爷和这位表兄关系不赖,甚至有传闻,等以后章爷娶妻,就纳他女儿为姨娘。” “所以这件事,那位三爷未必不知情?”苏叶挑眉。 “是,”秋墨低头,“至少章大爷认定是章三爷想要他们父子的命。” “那承恩公夫妻对此有什么反应?”苏叶询问道。 “章大爷压根没有和他父母说,想来并不信任他们。” “这也很正常,”毕竟大房好歹是嫡出嫡长,竟然在家里被厨房的下人敷衍,嫡孙需要的补品都能扔到一边不管,事后还被三房丫鬟冲上门找茬。 这事按理承恩公夫妻不可能不知道,偏他们什么都没说,等要为儿子报仇时,才招来尚在病中的长子,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既如此,就让大夫带着药上门,确保他们父子都治好,”这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皇帝万万想不到,看似不起眼,不会成为威胁的承恩公府,会去对付他的儿子。 毕竟承恩公府又没女儿进宫,哪个皇子登基,于他们都无大碍。 “二皇子那边呢,查清楚了吗?还有什么底牌?”苏叶要把二皇子所有底牌都调查清楚,才能确保此后的每一步,都按照她的计划走。 “查清楚了,二皇子留下的底牌不多,只有少数几个人还能用,对了,安家已经在想办法把安孟文调回来,魏家出事,安延远独木难支。不过内宫中,贤妃还有些人脉,彻底翻盘不可能,想到做什么,比如对付其他宫妃,以及皇子皇女,是有机会成功的。” “送信让安孟文回京,他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苏叶想了一下,决定宣传部长该上线了。 至于那些影响他的绊脚石,完全不是问题,一个穿越了几个世界,当过一代能臣的安孟文,能自己解决。 “让贤妃拖皇后和王嫔下水,怎么能只有她和淑妃相斗,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呢。送一个我们的人到她身边,帮她出谋划策,后宫越乱越好,乱才能浑身摸鱼。” 四皇子五皇子还在内宫,最好做手脚的,当属宫妃。 对了,她差点忘了甄贵太妃,“让贤妃悄悄和甄贵太妃联系上,想来她们有共同目标,能达成合作。”都想皇帝后宫不得安宁,皇帝的其余子女出事,怎么不能合作呢。 秋墨应下,听到外面有动静,当即后退几步,消失在书房的阴影中。 苏叶拿起书本,随意翻了几页,一个丫鬟进来禀告,“公子,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姐姐来了。” “请进来吧,”因为一直标榜自己在认真读书准备科举,苏叶很少和贾府里的人交际,也就是来的第一天出现过,对于这位贾母身边第一丫鬟,没什么印象。 原著里她生的花容月貌,蜂腰削肩,是贾府一等一的大丫头,深得贾母信赖。 要说贾府的丫鬟是副小姐,她就是副管家了,甚至能帮着贾琏夫妻,把贾母的东西偷出来,拿去卖钱。 府里的小主子们,见到她都喊一声鸳鸯姐姐,就连贾琏求着她办事的时候,也是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的,极为有牌面。 苏叶抬眸,出现在眼前的,是十四五岁的丫鬟,面容娇好,笑吟吟行礼,观之可亲,“林大爷,老太太打发了我来,请您去园子里散散,整日守在屋里看书,人都要看傻了。今日天气好,外面的花儿草儿的都开了,宝玉和姑娘们都在呢,就差您了。” 苏叶笑道,“我可不是哪里都没去,前儿个不还在衙门待了许久。” “就是为着这个,老太太担心了许久,说您小人家家的,在那种地方那能吃好睡好,还要帮着官老爷办差,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这可不行,所谓一张一弛,合该松弛有道才是。您啊,学问已经是顶好的了,中了会元,那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不如今日就松散一日,养养精神头也好啊。”鸳鸯笑着劝道。 “谢老太太关心,不过那会元估计做不得数,一场考试这么多人舞弊,其余人成绩也不合理,朝廷大概会再开一次会试,”苏叶摇摇头。 “那也碍不着您啊,就您这学问,怎么也不可能落榜,”鸳鸯一脸不以为意,林大爷可是凭实力考上的会元,便是再考一次也不会落榜,要不然那些考官们也会被怀疑有猫腻。 所以谁落榜,都轮不到苏叶。 “话不是这样说,我可还想再拿第一呢,”苏叶笑道。 “那就更要松散松散了,这么紧绷着可怎么好,”鸳鸯当即道,“当年珠大爷就是一直绷着,差点就病了,还是张府太爷,强制命令二爷带着他出去散散,这才没累垮。林大爷您可要吸取教训,别累着身体。” “行行行,鸳鸯不愧是老太太身边第一得意人,这口才一般人比不了,”苏叶放下书,走入内室,招呼丫鬟为自己换衣,“且先等一等,我收拾一下。” 鸳鸯抿嘴一笑,“是大爷您让着我,不然凭您这状元之才,哪里是我能说赢的,奴婢在这里谢大爷抬举。” 苏叶摆摆手,进去换了一身华丽点的袍子,然后跟着鸳鸯进入花园。 这时候当然没有大观园,但贾府内还是有一个不小的园子,山石草木,溪水池塘,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园中栽种了无数珍稀花卉,一路行来,姹紫嫣红,满目郁郁葱葱,鲜花着锦,好一番盛世葳蕤之景。 园中央是个精致小巧的湖,湖左侧有一亭子,姑娘们置身其中,欢笑声不断。 远远就听到贾母爽朗的笑声,夹在一群女子娇笑中,也特别清晰。 苏叶一身青衣,银线镶边,玉佩压角,既精致又淡雅,穿过一缕缕垂柳,身影若隐若现,如同徐徐展开的水墨画,青韵十足,晕染了所有人的眼。 姑娘们见此,悄悄脸红了,再也不好意思大声说笑。 贾母最先回过神来,抚掌大笑,“这竟是我家好儿郎,看着跟个仙人似的,敏儿啊,我再是想不到,你竟生出这般神仙人物来。” 贾敏哭笑不得,“娘太夸赞他了。” “没有没有,老婆子活了这么久,再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少年郎,也不知要何等模样的姑娘,才堪堪配上我这好外孙。” 贾敏一愣,没想到母亲竟然提起这一茬,不确定的看向苏叶,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可做不了这位婚事的主! 苏叶微微拱手行礼,笑道,“想来老太太是想要过做媒的瘾,那外孙自然要成全,这人选嘛,小子心里已经有注意了,不需要太好,只要和我这妹妹一样,就足够了。” 众人一愣,随即笑开了,黛玉甩拍子玩笑解围,“呸,那可难了,外祖母到哪去找像我一样优秀的人,大哥哥这纯粹就是为难人。” “哈哈哈,”众人一阵欢笑,打趣黛玉脸皮厚。 这一层算是揭过去了,但有关苏叶的婚事,也不是只有贾母惦记,就连宫里的皇帝,也在考虑是否要通过联姻,拉拢林家这对父子。:,m.w.,. 480 第四百八十章红楼潜龙在渊94 春暖花…… 春暖花开, 清风徐徐,暖阳下,花草树木神采奕奕, 其中姑娘们欢笑不断。 苏叶置身其中,也觉轻松自在, 让人上了茶,坐在一边, 不疾不徐泡着。 她的动作自在随性, 泡好了就放在一边, 也不急着让人品尝。 黛玉和姐妹们打趣,笑得前俯后仰,转头一看,眼珠子转了转,凑过来拿起一杯,一饮而尽,“醇香四溢, 回味悠长, 你们快来喝啊,我大哥哥泡得茶最好了, 只不过他懒,平日里可舍不得动手。” “大哥哥,大哥哥,我们林姑娘嘴上可离不开她大哥哥,让我们也品品, 林大哥哥的茶到底有多好,让嘴刁的丫头这么惦记,”薛宝钗笑着上前也拿了一杯, 放在嘴边细细品尝,半响喟叹一声,“果然好茶,林大哥好手艺!” 其他人听闻,忙上前来,可第一壶只有六杯,宝玉离得近,率先拿走一杯。 湘云灵活,也抢走了一杯,探春机灵,拿到一杯后,先递给了老太太,最后一杯在苏叶自己手里呢,她刚刚抿了一口。 “啊呀,果然好茶,林大哥哥你快再泡一壶,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湘云喝完,咂咂嘴,觉得不过瘾,忙催促苏叶再泡一壶。 “有茶无曲,岂不少了一味乐趣,三丫头,你且去拿古琴来,弹奏上一曲,给你林表哥配乐,”贾母乐呵呵道,“凤丫头,你再去让人换上茶点。” “诶,”探春欢喜应下,指挥侍书去房中取琴来。 苏叶没受干扰,不紧不慢喝完,放下杯子,重新开始泡茶。 一会儿过后,琴取来了,渺渺清音在亭子里回荡,穿过柳叶,传到外面去。 路过的人不由驻足,“这是谁在弹琴,好动听的琴音。” “想来是这荣国府中的少爷小姐,技巧高超,情感充韵,确实好听。” 原本行色匆匆的人,不由缓下步伐,面上也露出和煦的微笑。 苏叶在琴音伴随下,给每个人都送上一杯。 清茶,糕点,琴音,作诗,猜灯谜......热热闹闹一下午过去。 晚饭也没有走,挪到旁边的雅轩正厅,菜色非常丰富,姑娘们玩疯了,纷纷行起了酒令。 喝上了头,湘云拉着黛玉的衣袖,一脸好奇地看向苏叶,“林表哥,外面都说您断案如神,是真的吗?可以和我们说说吗,我好奇极了,没想到我们身边还有断案如神林青天在呢。” 苏叶失笑,“这断案嘛,要的是逻辑推理,我看史姑娘很聪明,不如我出一题,你们猜猜看,把这犯人抓出来,如何?” “好啊好啊,”众人眼前一亮,觉得这可比作诗还有趣。 “话说前朝有一位学子,进京赶考的路上,路遇一座破庙,眼见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想着离前面城镇还不知道多远,当即在这破庙里避雨。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不少,这破庙里有一位樵夫,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乞丐,和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年老,天色昏暗一点就看不见了,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本应该放着一只鸡,一盒点心,和两块红包,打算去女婿家看满周岁的外孙。可书生进来的时候,篮子里的东西已经没了,老婆婆很难过,怀疑东西被偷了。这时,她得知你是进京赶考的书生,认为你以后肯定会当官断案子,于是请求你帮她找到偷东西的贼人。” “现在你们可以向我提问,我会回答是与否,你们根据这个推理出结果,答对了有奖哦。”苏叶笑着道。 这个故事很简单,可就连老太太也听入了迷,当即道,“好好好,这个有趣,鸳鸯,我那里还有一副白玉棋盘,拿来拿来,做个彩头,看谁有这个本事拿走。” 王夫人闻言,也笑着搭话,表示自己愿意拿出一对玉簪。 “那我出一对金镯好了,”刑夫人见弟妹都出手了,自然不好什么都不出,好在林家人来的时候,给她送上了厚礼,价值加起来,超过了一千两,此时自然不好驳苏叶的面子。 贾敏见有趣,于是也道,“我那边还有一对鸳鸯佩,做工精巧,也填个彩头。” “呀呀呀,这么多好东西,那我也要参与,我可馋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姑妈的好东西了,可不能只便宜了姑娘们。”王熙凤当即笑着道。 “呸,好你这个凤辣子,咱们谁不知道,你是做大生意的,整日里管着大钱,哪看得上这三瓜两枣,非要和我们抢。”探春率先笑着打趣。 “二嫂子可是掉到钱眼里了,恨不得见着一点好东西,都搂到自己怀里,”迎春自从和王熙凤亲近后,也放开了许多,愿意跟着说笑了。 “就是就是,你个大财主,”惜春见姐姐们都开口了,也跟着声讨,三姐妹统一战线。 “完了,被人围攻了,老太太你可得疼疼我,”王熙凤当即抱住贾母的胳膊,使劲撒娇摇晃。 “疼疼疼,这么多孙辈里,我最疼你了,等会儿,让人把那副南珠头面给你送去,”贾母哈哈大笑。 “呀,那可是林表弟从海外带回来的好东西,姑妈专门孝敬您的,您这也舍得,”王熙凤故作惊讶。 其实以她现今的商业地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些南海珍珠虽然珍贵,但也不是没机会得到,此时说来,不过是逗老太太开心罢了,顺便还彰显贾敏孝心。 贾母很受用,“舍得舍得,谁让你是我最疼的孙媳妇呢。” 众人说笑着,贾宝玉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挤眉弄眼和姐妹们商量,该问什么问题。 薛宝钗含笑不语,显然心中有数,黛玉瞪了他一眼,“琢磨自己的,休想从姐妹中得到灵感。” “是啊,爱哥哥还是自己想吧,”湘云也笑嘻嘻道,显然不打算帮她的二哥哥。 贾宝玉无奈,见老太太那边说笑结束,总算要开始了,迫不及待问,“东西是乞丐偷的吗?他饿狠了?” “不是,”苏叶摇头。 “哪有你这么问的,要是这样,每个人都问一遍,不就知道答案了嘛,”惜春瞪大眼,觉得宝玉不讲规矩。 “那倒也未必,”林黛玉看着笑而不语的苏叶,若有所思,以她对大哥哥的了解,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那是樵夫吗?他欺负老婆婆,哼,一个坏人,”湘云听黛玉这么说,也果断使用排除法。 “不是,”苏叶继续摇头。 “那是和尚和道士吗?”薛宝钗干脆把两人都说了,心中大致明白,应该也不是这两人。 果然,苏叶继续摇头。 黛玉歪了歪头,觉得这游戏果然有趣,“那老婆婆出门时,带了鸡,糕点和布吗?” “自然是带了,”苏叶笑道。 迎春顺着这思路,“中途被人偷走了吗?” “路上没遇到人,”苏叶笑道。 “庙里其他人见过这些东西吗?”湘云眼中闪着好奇,兴奋道。 “有人见过,有人没见过,”苏叶道。 “那有人吃了鸡和糕点吗?”薛宝钗试探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有的吃了,有的没吃,”苏叶道。 湘云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东西是乞丐偷的,他把糕点吃了,鸡和布藏起来了。” “不对,之前已经说了,不是他们偷的,”薛宝钗摇摇头,若有所思。 黛玉双眼亮晶晶的,“乞丐见过?” “是,”苏叶颔首。 她陡然神情一亮,“我明白了,东西不是被偷了,而是已经送到女婿家。婆婆不是要去女婿家,而是从女婿家回来。婆婆家到女婿家,必须经过这座破庙,乞丐一直住在这里,婆婆是个好心人,于是在去的时候,给了乞丐一块糕点。所以只有他见过也吃过,其他人,樵夫,道士和尚都和书生一样,是临时来避雨的,自然没碰到去时的婆婆。而婆婆年老,记性不好,一时忘了自己已经去过女婿家,只记得要去。” “答对了,”苏叶赞扬,这只是个很简单的人物身份推理题,没有任何难点,只要根据每个身份特性想一想就能推导出来。 “好玩好玩,”湘云虽然输了,却兴致勃勃,“林表哥,你再出一个题目,这次我一定不输给林姐姐。” “好,”苏叶继续出题。 这一晚上众人玩得很愉快,尤其是姑娘们,一个个相当上头,要不是王夫人和贾敏催促着,压根没人愿意回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在第一局决出胜负后,就已经离开了。 此后的几天,黛玉几人都沉迷这个游戏,他们不仅让苏叶出了好些题目,还自己想题目互相拷问。 有些比较刁钻的,就连苏叶都要想一想。 玩的文雅时,也会从书里摘取典故,然后改头换面,让人推测出自哪本书。 对此......苏叶只表示,你们自己玩吧,我得重新参加会试了。 没错,在处理了三十几名科举舞弊的考生,以及主考官,副主考官后,这一次的会试,已经不具备公信力了,朝廷决定重新开会试。 苏叶也有点无奈,会试在号房里一呆就是九天,三天为一次,期间不能出来,小小的隔间,腿都伸不直,只能蜷缩着。 加上春寒料峭,白天有太阳尚可,穿着几层单衣不会觉得冷,可到了晚上就是遭罪,号房并不是全封闭的,还有一个口子,供巡逻的人查看是否有人作弊。 这个口子完全关闭不了,晚上一直往里面灌冷风,每次会试结束后,总有一批考生不幸生病。 那些好不容易坚持考完九天,回去就病倒的人,心里恨不得骂娘。 没考中的还好,至少多了一次机会,考中的就只能自认倒霉。 索性朝廷考虑到这情况,中间时间相隔了一个月,让那些考生好好休养。 四月中旬,苏叶换上更单薄的衣衫,排队进入考场。 学子们首先要核对户籍信息,考生证明,然后一个个进入号房,脱光衣服,解开头发,任人从上到下检查一遍。 苏叶进去后,直接燃烧了一张符箓,对着里面两名衙役说了几个字,他们连连点头。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苏叶才道,“检查完了吗?我是否可以进去?” “当然,林举人请!”既然之前的成绩取消,苏叶会元的名称自然作废。 但不要紧,她可以考中一次,自然也能考中第二次。 之后的流程几乎没差,拿着考篮找到自己的号房,等到所有人进入贡院,关上大门,主考官讲话,类似皇恩浩荡云云,再警告一番,抓到作弊者,严惩不贷! 这都是老流程了,等主考官说完,差不多已经半上午了,再过一会儿,都可以用午膳了。 但谁也不敢提前吃,吃饱了哪还有精力答题,全都昏昏欲睡。 毕竟他们从黎明破晓就等在贡院门口,这意味着有些住得远的,寅时就要起床,精神不好太正常了。 苏叶到没有这个顾虑,趁着试卷还没有发下来,先给自己烧了热水,然后把捏碎了的糕点,就着热水吞下去,再收拾桌子。 时间刚刚好,她准备就绪,试卷就递了进来。 苏叶接过,前后扫了一眼,心里有数,直接开始答题。 这一写,就从白天写到黄昏,她几乎不用打草稿,运笔如飞,仿佛不用思考一般。 等到太阳落山,天色逐渐变得阴暗,手里的毛笔放下,稍微检查一遍,没有漏洞,就把试卷放到一边的匣子里,合上盖子,再给自己弄点吃的。 吃饱喝足,她就打坐休息了,和其他点着蜡烛熬夜奋战的考生们,完全不一样。 巡逻的衙役们走到这边,见有一个号房竟然是黑的,还特意探头看了,生怕出什么事,见里面的人只是闭眼打坐,没有作弊行为,松了一口气。 再一看,竟然是林墨玉,顿时放下心来,他啊,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经过之前那场考试,以及随后的科举舞弊案,苏叶算是在京城大大出名了,尤其是这些在考场巡逻的衙役们,没一个人不知道这位的。 这可是个牛人,考了第一却没人怀疑他作弊,甚至还请他去破案。 这是什么样的殊荣啊! 关键他还做到了,那么大的科举舞弊案,涉及到朝廷重臣和皇子,他说破解就破解,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没人怀疑林墨玉会再次成为会元,毕竟他断崖式第一的成绩,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位承恩公府的章则深,作弊了都没能超过他,可见学问之深,整个考场没一人是对手。 就连外面的赌场,都没开林墨玉的盘,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绝对还会再拿第一! 因此衙役们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他。 第一晚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了,在周围都在点灯熬油奋战之时,唯独苏叶在休息,可偏偏她答题的速度,依然超过了大多数人。 第二天伴随着晨曦醒来,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继续开始答题。 这一次,她中午又没停下休息,写到傍晚停笔,晚上吃完晚餐,破天荒的点了蜡烛,把已经写完的试卷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问题,直接放进装试卷的匣子里,然后上锁。 没错,她已经答完了,甚至不用等到明天。 又一夜过去,苏叶早上起来,神清气爽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靠墙休息。 她没再动试卷,已经不需要了。 衙役们走过,往里撇一眼,每每都看到她在休息,不由咋舌。 “林举人这是已经写完了吗?好快的速度!” “肯定是,果然是状元之才,比其他人快了一大截。” 贡院的门要到下午才会打开,考生们交完试卷就可以提前离开,直到傍晚考试结束,所有人必须离开。 时辰一到,苏叶就直接上交了,作为第一个走入考场的人,迎接所有人的注目礼。 她丝毫不慌,不紧不慢往外走,在一颗大树下找到贾家马车,示意可以回去了。 她和其他从考场出来的考生完全不一样,潇洒恣意,不染尘埃,仿若步入凡尘的矜贵公子,丝毫没有被考场摧残的痕迹。 不远处一座酒楼上,一老两少年见到这一幕,不由眼前一亮,“好一位俊俏公子。” 老人见到这番面容,不由怔怔的,那相貌,那相貌......竟如此熟悉! 他不由看向身边年长一点的少年,“泽儿,你瞧那公子可眼熟?” 徒泽一愣,仔细瞧了一眼,迟疑道,“和父王有点像。” 随即,他立刻闭上嘴,小心翼翼看向老人,“祖父,我瞎说的,只是和画像上的......有点像而已。” “是啊,他竟然和你父亲长的如此相似,”老人喃喃,眼中满是怀念。 他的樽儿年轻时就是这般模样,灼灼君子,姣姣明月。 另一位小少年闻言,小心翼翼探头,正好对上苏叶看过来的含笑双眸,不由一惊。 这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 他看了身旁堂兄一眼,私心里觉得,要是先王伯像那位那样,倒的的确确称得上出色,比堂兄好多了。 堂兄不是不好,性情敦厚,为人也好学谨慎,丝毫没有被皇祖父宠着的骄矜之气。 只是相比那位,少了灼灼风华的气度,看着有点小家子气罢了。 老人也就是太上皇,忍不住想再看那少年一眼,可惜苏叶已经进入车厢内,没了给他探视的机会。 他不由看向身边的太监,“去打听一下,那是谁家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 夏金忠作为太上皇最信任的太监,此时并没有跟出来,因为他的特征太明显,而太上皇只是身体恢复的好了点,可以站起来走动,这才带着两个孙儿出来走走。 旁边两位少年,一个是义忠郡王徒泽,一个是五皇子徒晟。 另外还有两个伺候的太监,以及一些侍卫或明或暗跟着。 他们原本并没有目的地,这贡院附近的茶楼最是清雅,墙上挂着不少书画,大堂还有老夫子讲一些文人间的趣事,比如最近林举人智斗科举舞弊案的事,就被这位老先生讲的绘声绘色,那叫一个趣味横生。 其中一位太监守在窗边,半只耳朵听吩咐,半只耳朵听下面的故事,听到太上皇吩咐,第一反应就是,“哪用打听,必定是林举人无疑。” 太上皇一愣,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是了,贾家的马车,该是林墨玉的。” 想到林如海早年在家乡守孝,孩子出生的时候不在京城,不可能和先太子有什么关系,不免失望,一时间兴致缺缺,“算了,我们回去吧。” 苏叶坐在马车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她刚刚特意在太上皇面前,撤销混淆咒,让他看清楚自己样貌,为的是激他在琼林宴上出现。 想到宫中传出的消息,她微微敛了敛眉,决定把计划提前。 反正也无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皇帝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回去贾府后,苏叶先洗漱休息,晚上陪着贾敏和黛玉用膳,说了一下科举情况,表示完全不用担心。 贾敏自然不会担心她的学问问题,检查一下考篮,该添置的添置好,就打发她去休息。 此后两次考试,基本是差不多情况,苏叶早早写完,早早离开考场。 有注意到她的,也只是在心里犯嘀咕,随即就顾不得了,全副身心埋头考试。 这一次的会试顺利结束,在半月后就公布了榜单,毫无疑问,苏叶又是第一名。 众人对于她的成绩,已经见怪不怪,感叹了两句,立刻去关注第二名,第三名,乃至第十名,猜测其中谁会是探花。 “为何不是林会元?毕竟他的相貌无可争议,这届学子中,没人比得上他吧?”有人不解道。 “想什么呢,就林会元文采,谁能比得上?即便再好看又如何,谁的才华能压在他上面,德不配位,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好吧,可他最好看嘛。” “所谓文无第一,已经是过去式了,自从这位横空出世,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谁也不能压在其上。” 这个论断,几乎深入所有人的心,包括本届考生,无一人不服。 如此,殿试也几乎没有悬念,众人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皇帝刚进入举办殿试的保和殿,见到排在第一位的苏叶,不由瞳孔紧缩,整个人僵在当场。 怎......会如此?大哥?! 481 第四百八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95 “皇…… “皇上驾到, 行跪拜大礼!”唱名的太监扯着嗓子,声音之嘹亮,整个大殿都听见了。 “吾皇万岁, 万万岁!”所有人下跪,服服帖帖迎接帝王的到来。 皇上好似完全没反应过来,神思不属的盯着苏叶的方向, 脸色僵硬, 眼中情绪如翻江倒海。 “陛下?陛下?”身边的太监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皇帝叫起,忙低声催促。 跟在皇帝身后一起进场的众臣, 都不由奇怪,微微抬头,想看看皇帝怎么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帝陡然从回忆中惊醒, 眼底全是惊惧和不确定,看了身边太监一眼,再看向殿外明媚的阳光, 这才敢重新把视线放在苏叶身上。 只一眼,他就确定了, 自己看到的并不是鬼魂,而是切切实实的人, 一个叫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是谁?”皇帝咬着牙, 问出了这句。 贴身太监一愣,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起先并不理解,紧接着瞳孔紧缩, 脱口而出,“太子爷。” 皇帝心一颤,这太监是从小在他身边服侍到大的,自然没少见到先太子。 只不过奴才面对主子,可不敢光明正大打量其面貌,是为不敬。 加上又十几年过去,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待仔细观察,就发现那人竟然和先太子,不,先义忠亲王长得七八分相似,不由愣在了当场。 这事可真叫人啼笑皆非,义忠郡王那个亲子长的不像,偏出现了一个外人,竟那般想象。 “莫非是......母家人?”太监咬了咬舌头,疼痛刺激得他清醒一点,甩开瞬间出现在脑海里,那些神神鬼鬼的猜想,轻声试探道。 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先太子转世投胎,是的,绝对不可能! 皇帝理智回笼了些,看那位次,一眼就确定,这是林如海之子林墨玉,和先太子母家没有任何关系。 既如此,为何如此想象?! 两人不同寻常的反应,让身后跪着的官员忍不住好奇,一个个竖起耳朵听。 离得近的都是重臣,也几乎是老臣,十几年前就在朝堂的,也有好几人。 听到惊呼声,不由仔细去看苏叶相貌,然后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像? 这要是被太上皇知道,还不知出什么变故呢。 刚这么想,后来就传来唱和声,“太上皇驾到!”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凝重,看了苏叶一眼,转身准备接驾。 与他心情完全相反,场上众位学子被刚刚的静默弄得七上八下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出什么差错。 皇帝迟迟不叫起,让他们产生了莫大的心理压力,五月的天,完全可以称得上凉爽,有些人额头后背竟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皇权社会,上位者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他们作为读书人,最是敬畏皇权。 刚刚皇帝一语不发,众人又都低着头,不敢观察皇帝神情,只能在心里猜测,可不就越猜越慌嘛!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苏叶了。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只是她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大反应,所以是心虚吗? 太上皇的到来,打破了这一殿的压抑,众人心里齐齐松了口气,还以为刚刚皇帝没反应,是等着太上皇驾临呢。 太上皇坐着轿撵,直接被抬到殿上,此时他好似又一副没完全好的模样,不知道是为了迷惑谁。 但反正,作为宫城内唯二的主子,皇帝早就知道,太上皇好了很多,甚至能起身走动了。 这都要归功于凌云子道长的丹药,想到这个,他就又爱又恨。 凌云子帮他炼制丹药,让他十几年从未生过病,精力充沛,不然也不能和太上皇斗这么久。 可凌云子也帮太上皇啊,要不是他,说不定太上皇早就死了。 要是如此,他何以见到一个长得像大哥的人,就心神惧颤呢,还不是担心太上皇面对失而复得的‘大哥’失去理智,非要把他拉下马,把皇位让给一个野种! 是的,皇帝已经认定了,林如海这所谓的嫡长子,一定是先义忠亲王流落在外的野种,或许是外室所生,亦或许是东宫哪个不起眼的女人生的,没有被先义忠亲王承认,生下来后就送出去。 呵,林家倒是忠心,竟然还帮着他那死去的大哥养孩子。 皇帝磨了磨牙,看向太上皇的视线意味不明。 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也知道呢?不然为什么今天出现在这里? 肯定是担心他见到那人的孩子,然后做什么,干脆过了明路。 这么想着,皇帝心里越发厌恶贾家和林家,在他看来,林墨玉会出现在林家,一定是贾家这个太上皇心腹兼先太子门人送过去的,让林家负责养。 好!好!好!真是好算计! 等他腾出手来,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两家,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一朝皇帝一朝臣,敢背着他这个皇帝,做出如此违逆之举,这两个家族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太上皇没有看皇帝,眼神只盯着第一排第一位,眼底都是怀念与动容,“平身吧,朕只是来看看。” 顿了顿,他示意皇帝,“殿试快开始了吧,不要耽误吉时。” 皇帝应了一声,缓缓坐上主位,表情重新变回平静,“开考!” 殿试只需要考策论,题目用巨大卷轴书写,陈列在大殿四处,无论哪个角落,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本次殿试的题目是水利,算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往年十次殿试,至少有两三次会用到这个题目。 所以题目一出来,所有人心里都有数,这个题目他们至少写了无数遍。 但问题是,除了他们,历代考生也都有写,即便不是在殿试,乡试会试中也时常出现。 因此这个题目想要出彩,就非常难。 毕竟很多人都会在进学的时候,一遍遍写这个题目,然后一遍遍打磨。 加上能考中会试,进入殿试的,都是全国最顶尖的人才,学问必定不缺,精心打磨过的文章,自然不会差了。 因而想要在这一群优秀学子中脱颖而出,除非观点足够新颖,是前人从来提出过的设想。 但科举出现至今几百年,这个问题被翻来覆去研究,什么观点都该被人想到了。 因此在最近十几年的科举中,已经越来越少用到这种普遍性的考题。 从想法中卷不出来,考生们只能凭文章华丽程度,写的那叫一个锦绣堆砌,辞藻华丽,但这是策问,又不是让你写骈文,大唱赞歌,华丽有什么用? 因此像水利,农耕等方面的题目,已经越来越少出现了。 可学子们为了保险,这些题目进学的时候还是会一遍遍写,这不就用上了。 那些有准备的学子,见到题目,面上顿时大喜,下笔如飞。 而一些原本没怎么准备的,也不慌,心里打好草稿,也很快动手。 唯独苏叶,看着题目陷入沉思,不是想不出写什么好,而是疑惑今年的题目为何如此特别? 是的,特别,完全不符合皇帝的性子。 殿试的题目,都是皇帝临时决定的,压根不用和大臣商量,所以这个题目必定是他想出来的。 一个完全区分不出效果的题目,和他十几年来出题的风格完全不同,以往都是怎么偏门加细节,转变的太突然,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突然,苏叶想到月前收到的一条消息,皇帝对东北粮仓非常感兴趣,还曾询问过朝臣,“为何那片黑土地肥沃,以前的人只知道渔猎,而不事生产呢?” 左右大臣想也不想回答,“那些蛮夷之人,哪里懂得耕作。” 这或许算一个理由,但东北平原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成为中原王朝一部分的时候,那时候朝廷为了统治这片地区,应该能想到迁移一部分百姓过去。 而事实上,东北平原也确实有不少汉人,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渐渐改变了,不再耕种,也上马渔猎。 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可皇宫中并没有相关记载,以至于具体原因不明。 也有朝臣想到,“要耕种,首先得有河流。东北好似不缺水资源,有四大水系。想来是之前的人没有修建水利工程,导致河流旱涝不合理,不利于耕种。” 苏叶睁开眼,大概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东北的水利建设,确实是近几十年完善的,尤其是这十几年,为了圈出的地能更好灌溉,粮商会可是花了不少本钱在水利设施上,也才能让东北平原变成沃野。 之前水流是有,但因为人心不齐,各自为政,且都习惯了游牧的生活方式。谁也没办法从上流到下流,建立一个庞大的水利工程,以至于四条水系都没有善加利用。 皇帝之前十几年都没关注过,此时突然想起,大概是为了河套地区,那里常年干旱,水资源匮乏,降水量又少,不适合种植。 而他大概是觉得,既然东北平原能改造好,云贵高原更是粮食出产的重要基地,西北一带虽然贫瘠,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水源。 尤其黄河还从这里过呢,就算不为了农耕,治理好了,不让下游变成悬河,时常泛滥成灾,也绝对是值得流传千古的丰功伟业! 皇帝这是急了,在发现太上皇身体逐渐恢复,可以出来掌权,而自己好似功劳不够显著,没法把太上皇彻底赶回后宫,顿时心慌了。 这些年虽然大楚发展的不错,一派欣欣向荣之态,国库丰盈,天灾人祸虽然有,但很少发生流民背井离乡,因为救灾往往很及时。 但这些好似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关系不是很大,他居住深宫,所作所为都在和太上皇争权夺利,剩下的也不过是无为罢了。 因为他的无为,导致对朝廷,对天下大事掌握力度不足。 发生灾难,是粮商会在火速救灾,虽然朝廷给了银子,可那是国库拨款,朝臣按例行事,皇帝也不过下个命令。 而这点点功劳,还有太上皇来分。 国库收入的增加,也和皇帝的政令没有关系,盐政改革是林如海做的,太上皇准允的。海贸是朝臣们强烈要求的,乃至于水师的战绩,也是两位皇帝相互制衡的结果。 最后拓展版图还有大漠和西域,但这两处是属于大漠王的,还是大楚朝廷的,很难说的清。 最麻烦的是,这些统统都有太上皇的参与,因此功劳对半分。 而太上皇有之前几十年的威压积累,比他这个皇帝在民间和官员中声望更高。 至今还有很多人认同,他徒机就是太上皇手里一枚棋子,任由搓圆捏扁。 皇帝可不就急了嘛,得做出一件叫人称赞的功绩,且功在千秋,如此一来,太上皇没有任何理由废了他,即便想,也做不到! 想通了这些关节,苏叶顿时知道文章往那个方向写了,自然是怎么治理好黄河。 她不吝于展现才华,甚至把历史上有的,以及后世发明出来,实践出切实可行的统统写上。 这是一篇既有文采,又字字珠玑的文章,前后不过一千字左右,却提到了许多耳目一新的观点,但凡懂治水的,就能明白其精妙之处。 苏叶毫不藏私,是因为她知道,治理好黄河,确实利在千秋,即便现在皇帝不动手,她以后登基,也要解决这个祸患。 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如此她又能稳拿第一,且不用担心被派去治水。 苏叶当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筹谋了这么久,就差临门一脚,她既然来了,就不打算离开。 而她确信,无论她写的多好,皇帝都不可能派她去治理黄河。 不说别的,就凭着她这张脸,已经让皇帝怀疑她的血统问题,他敢让自己立功吗? 这显然不可能,刚刚那惊惧的表现,已经暴露了一切。 想好之后,苏叶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一千多字,一气呵成。 写完一遍,再检查一遍,都不用誊抄,因为她是直接写在试卷上的,并没有打草稿。 其他人就是把自己的文章背的滚瓜烂熟,也不敢直接上手,会在草稿上先写一遍,为的是万一不小心写了错别字,以及需要避讳的字眼没注意,总要有修改的机会。 苏叶完全没这个烦恼,她的记忆宫殿比纸笔还牢固。 上位两位帝王,以及周围围观的官员,见她起先不动笔,好不容易写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放下了笔,不由睁大眼。 林会元这是......写完了? 可即便如此,草稿都不打,真就这么自信? 其余考生见到苏叶搁下笔,不由默了默,重新聚拢注意力,习惯了,习惯了,林会元不是一向如此嘛,妖孽的世界,他们凡人还是不要想太多,考试要紧。 当你觉得一个人,和你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连嫉妒都不会有,感叹两声也就罢了。 苏叶写完,也不过是正午,殿试没有提前交卷的说法,写完了也要等到傍晚,所有学子一起出宫。 考生们不能离开,但两位帝王和百官自然不会一直守着,还有公务要处理呢,能带上一两个时辰,都是为了显示重视。 往年只会待一会儿,因此今年出了科举舞弊,为了安考生们的心,才如此的。 到了正午,让他们不吃不喝一直陪着,也不现实,因此没多久就都走了。 苏叶感受到打量自己的视线一道道离开,也没有睁开眼睛,打坐直到傍晚,太监敲响钟鼓。 所有考生统一停笔,老老实实等着考官们来收试卷,然后列队跟着太监离开皇宫。 苏叶依然是第一个,走在太监身后,目不斜视。 学子们早上进宫只顾着紧张了,没来得及打量宫城是何等雄伟模样,此时忍不住用眼睛偷瞄,左顾右盼自然不行,但眼角余光还是能看到很多东西的。 皇宫自然和他们见识过的豪宅不一样,巍峨高墙,九重城阙,看着就叫人心生肃穆。 太监侍卫敛眉静默,行动间鸦雀无声,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这是来自皇权最深重的威压,新科学子们还未踏入官场,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宫城的神圣。 他们不由向为首的苏叶看齐,目不斜视,生怕出错。 然而事实上,苏叶只是对这宫城无感罢了。 如果是那种设计精巧的园子,她或许还有点兴趣,这种处处是规制的地方,第一次见是震撼,可看多了就毫无美感。 当然,她不会觉得皇宫有多吓人,这点心理震慑于她而言,一点用都没有。 众人不明就里,看到的只有林会元不愧世家出身,果然见识不凡! 所有人不自觉向她看齐,一举一动都模仿着她,倒显得格外有纪律,让带路的太监不由惊讶了几分。 终于走到宫门口,老远就见到贾家马车,苏叶和众人略微一施礼,算作告别,就向着接自己的马车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散开,劳累了一天,又被吓了好几次,陡然放松下来,疲惫是正常的,众人都没寒暄的心情。 即便要结交同科,也要等传胪大典后再说,那时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回去后,贾敏只询问了一句,得知一切正常,就催促她先去休息,晚饭不用一起了。 殿试结果三天后就出来了,因此众人也不着急,给苏叶下的贴子,都是往后的日期,还有人送信来问,林家什么时候举办谢师宴。 苏叶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因为她也不确定,这个所谓的谢师宴,还办不办得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期间除了黛玉,她谁也没见。 黛玉见她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好似很累的样子,也没多打扰,让她好好休息。 其实苏叶完全不觉得累,只是知道之后肯定清净不了,能闲一时算一时吧。 传胪大典当天,学子们重新进入皇宫,听候宣旨,此时众学子都显得比较放松,毕竟殿试又不会筛人,加上那个题目,也没可能失误。 重新汇聚到保和殿,太监首选宣旨,“由二甲第一名传胪绍兴府卢江殿前主持大典!” 被唤到名字的卢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狂喜。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成为第四名传胪,虽然比不上前三甲,但作为传胪,算是在本届考生中出名了,未来仕途也会比较顺遂。 他强忍着激动,上前恭敬地从太监捧着的托盘上,取出圣旨,徐徐展开。 看到第一个名字,也没觉得意外,只果然如此的神情。 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声音清晰洪亮一点,大声宣读,“一甲第一名姑苏府林墨玉,赐进士及第,一甲第二名金陵府韩城,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 等念完,他嗓子几乎要冒烟了,却强忍着,不敢朝身边的公公要一杯茶。 宣布完名次,众人也不能离开,得跟着去换进士冠服,然后打马游街。 毫无疑问,这是学子们最风光的时候,一日看尽长安花! 苏叶身为状元,自然走在最前面,而她的相貌实在俊美,惹得两边的少女,纷纷向她投花,甚至还有砸玉的。 苏叶什么都没做,不动如山,却没叫一朵花近身,在快接近衣袍的时候,就自动落下,连丝香味都没沾上。 两边的榜眼和探花就惨了,头上,衣服上,甚至是马上都落满了花。 两人狼狈的左躲右闪,却依就被花海淹没,最后只能无奈放弃,坐稳任由别人砸。 他们都疑惑的看向苏叶,这人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一点都不受影响? 苏叶笑笑,向两位拱手,“感谢两位兄长为小弟挡花。” 榜眼:...... 探花:...... 两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明明这些花都是你招来的,结果却是他们遭罪。 苏叶笑的和煦,正要再多说什么,突然,一朵从左边三楼的花朵直直袭来,迅疾如电。 她伸手一接,鲜红的花落在指尖,竟然是梅花! 这个季节还能找到梅花,实在不容易,放到鼻尖轻轻嗅闻,没有香味。 这是干花,但制作的极好,栩栩如生,仿佛鲜花一般璀璨。 苏叶不由抬头,和三楼窗台的周泰相视一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接得住,怎么样?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周泰声音不高,在漫天的欢呼声中,唯独苏叶听得见。 而他也知道苏叶听得见,说完又加了一句,“雪水准备好了,来喝茶。” 苏叶微微一笑,表示收到。 这笑容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周围女子的尖叫此起彼伏,扔花扔得更勤快了。 而榜眼和探花不由扶额,齐齐看向苏叶,眼神里明晃晃透露出一句话:做个人吧! 苏叶笑得更开心了,她很会做人呀,晚上的琼林宴,还特意准备了一出大戏,请众位同科观赏,岂非是个慷慨大方的好人?! 482 第四百八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96 除了…… 除了周泰那朵因为好玩扔过来的, 苏叶还接了另外一朵花,是游街快结束的时候,从屋顶扔下来的。 抬头看去,那人背对着阳光, 一身红衣, 冶艳如同火焰, 灼灼燃烧。 视角的缘故,看不清烈阳下的长相,可那般热烈的气质, 叫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显眼的衣着, 立于屋顶一动不动,犹如烈烈标枪,没注意到时还好,一旦看见,就再也挪不开眼。 他手里是一朵普通的不知名花朵,生长在草原, 千里迢迢带过来,竟娇嫩依旧, 仿佛刚摘下来一般。 那花随着苏叶抬眸, 飘飘忽忽落到她的帽檐上, 彻底扎根。 苏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不应该在漠北吗? 之前信中已经商量好了, 让他稳定漠北和西域的局势,顺便练兵, 等她登基就出兵吐蕃,拿下后立刻完婚。 结果他还是跑来了,真以为京城没人见过他吗? 就这么光明正大出现, 还是以这种显眼的方式,难道不知道,宫中那两位知道后,估计就要想办法截杀他了。 只要这位大漠王死得悄无声息,大楚就可以扶持新的戚家人成为新大漠王,然后用制衡之术,架空一部分权力,再慢慢消化那两块地盘。 毕竟整个大漠是戚十一打下来的,戚家有功劳,但威望绝没有高到让所有人臣服的程度。 目前也只有戚十一做的到,但于大楚皇帝而言,一个统一的大漠,没有混乱的,且自己能插一手的大漠好。 她取下帽子上的花,瞄了一眼,随意别在耳后,然后随手把周泰扔过来的花,狠狠掷了出去,砸在某人笑得灿烂的脸上。 戚十一小心捧着花,看着苏叶的眼神灼灼,几年没见,他入眼入心的少年,已成长到耀眼的程度。 下面男男女女都在为他疯狂尖叫,让他心里不由酸涩不已。 另外,他提前得知一则消息,皇帝有意把公主下降林家,毫无疑问,肯定是看上他的人了。 这怎么可以,即便知道这人会拒绝,可他就是不放心,特意放下练兵,快马加鞭赶过来,正好碰到新科进士游街。 状元郎年轻俊美,微微一笑引动万千芳心,尤其他还接了那什么周泰的花,虽然知道两人只是好友,且对方已经成婚,他依然觉得不舒服不高兴,于是故意站在显眼的位置。 而苏叶确实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让他万分高兴,忍不住露出微笑,昳丽的容貌越发散发着灼热光辉。 苏叶不由心里一动,算了算了,谁让他好看呢。 耳边别着鲜花,苏叶就这样结束了游街,回到林府,面对贾敏和黛玉打趣的眼神,不由好笑,“我还以为今天能接到妹妹的花呢,没想到竟没去,可真是伤透了大哥我的心。” 黛玉噗呲一声笑出来,“大哥哪需要伤心,这不有名花了嘛,我是不是该有嫂子了?” “小丫头操心这么多,”苏叶点点她的额头,没明着否认,贾敏就大致懂了,“可要我去提亲?” 苏叶沉吟一瞬,“也好,还请太太帮我准备一份合乎规矩的定情信物。” 戚十一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听到那个传闻,为了安抚他,苏叶决定提前走流程。 由贾敏这个养母出面,送上庚帖和定情信物,算是正式的提亲。 贾敏倒真有点惊讶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而且提亲,认真的吗? 苏叶很认真,这事既然许诺了,自没有悔改的余地,她的主意不会变。 至于戚十一,要是有了外心,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毕竟大漠,东北和西域都掌握在他手里,更有横扫北边诸国积累的巨大财富。 苏叶不觉得自己是贪心之人,可这是他们谈好的条件,说好了给她的,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现在看,戚十一何止是不想反悔,简直是迫不及待。 那就没关系了,她不介意成全他! 反正也快了,她的布局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验收成果,然后西征吐蕃,前后绝不会超过三年。 大户人家结亲,走流程花费十来年的都有,她这都算迟的了。 不过她这边应得自然,黛玉却震惊的瞪大了眼,“真,真的吗?大哥要成亲了?怎么这么快?” 她还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毕竟之前一点信号都没有。 “不快了,你大哥已经考中状元,所谓成家立业,马上就要成官身,自然该早点成亲,这样也能好好当官。” 贾敏如此说,心里却在琢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牵住这位的心,“你看三年前老爷让人打造的龙凤玉佩如何?” 苏叶想到林如海当年好不容易搞到的羊脂白玉,不由惊讶,“那不是为玄玉准备的吗?” 那种顶级品质的白玉非常稀少,林家用它打造了一对龙凤镯,打算作为黛玉的嫁妆,和一对玉佩。 这种好玉,作为林家传家宝都绰绰有余了。 “看你说的,自然是先紧着你这个当大哥的,”贾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点见外。 苏叶失笑,“好吧,那就谢谢老爷和太太了。” 林如海和贾敏夫妻确实把她当成养子看待了,倒也是,她至今还在林家族谱上,占着林家嫡长子的名分,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自然就是林家孩子。 贾敏脸上笑容更甚,“正好之前回京,都带过来了,我去拿,要什么时候给人家送过去?” “就现在吧,”越快越好,省的琼林宴上,他闹出事来。 贾敏知道她自来有成算,也不多话,去库房取东西,并拿出林家保存的苏叶庚帖。 出生时辰是苏叶告知,凌云子道长写的,错不了。 黛玉见他们这么轻易就决定了,忍不住瞪大眼,这么......随便的吗? 等见到母亲拿着东西出来,和大哥要往外走,才发现竟然真的是真的。 这这这......“我也要去!”既然完全和规矩不符,那她也去看看这未来嫂子好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把她家绝世无双的大哥都迷倒了,母亲还不反对。 “不行!”贾敏立刻拒绝,因为知道那‘嫂子’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嫂子。 “娘啊,”黛玉拉着母亲的手撒娇,眼神里充斥着渴望,亮闪闪的,让人不忍拒绝。 可贾敏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她知道苏叶做的事有多重要。 这位未来‘儿媳’,也必定不是一般人,肯定和她的大事有关,不然不会着急订下,女儿万一嘴不严,漏出去一星半点怎么办? “无妨的,就让黛玉去吧,”苏叶笑得促狭,开始好奇黛玉见到男‘嫂子’后的反应。 “可是,”贾敏还是觉得不妥,行大事者,必须严密,女儿还太小了。 “没事,玉儿聪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苏叶认为贾敏是老母亲心态,看自己儿女永远是孩子,但其实,玄玉和黛玉都是顶顶聪明的天才,早不是孩子可以概括的了。 “娘,我就是提前见见,好和嫂子相处相处,免得以后出现矛盾,我听说嫂子和小姑子可容易闹矛盾了,”黛玉见有门,连忙继续撒娇。 贾敏心里嘀咕,你怎么可能和嫂子闹矛盾,又不是真‘嫂子’。 “好吧,那你要听话,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说出去,记在心里就好,”最终还是耐不住女儿的缠磨,答应让她去。 黛玉觉得有点奇怪,提亲而已,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但母亲和大哥都神神秘秘的,她想要见嫂子,自然满口答应。 三人上了马车,车夫询问地址,苏叶略一沉吟,报出一座不起眼宅邸的位置。 之所以说不起眼,不是这宅子不大,而是位置处于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 这是戚家在京城的据点之一,苏叶推测戚十一会住在那里,而不是□□赐给戚家的京城府邸。 马车行驶半个时辰,来到一家没挂匾额的宅邸前,见门口有人守着,马车夫送上苏叶事先准备好的拜帖。 那门房张望一眼,打开拜帖一瞧,立刻示意其他小厮一起打开正门,然后派一人前去通报主人。 不等主人出现,立刻示意马车夫把马车驾进去。 进去后,是一个很大的广场,看得出来面积很大,两边摆满了兵器,应是练武场。 穿过练武场,来到后面的院子,马车方才停下,早有人等候在院门口,正是戚十一。 他依然是刚刚那身红衣,眉眼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应该是连夜快马加鞭,几乎没怎么休息造成的。 可见到苏叶跳下马车,立刻双眼发亮,盯着她的眼神灼热极了,仿佛恨不得把她烧穿。 苏叶笑笑,转头扶贾敏和黛玉下车,两人见到戚十一,都有点惊讶。 这个青年长相太过于妖异,是那种妖艳的,不同于男子清俊的艳丽容貌。 要形容的话,她们只想到了一个词:祸国妖姬! 是的,戚十一给人的感觉,就是这种美的雌雄莫辩,也艳得灼灼其华。 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女性化,毕竟那锐利到近乎一把出鞘长枪的气质,第一眼就让人深觉尖锐,恐怖,血腥和杀戮。 贾敏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养子,不,养女。 再看看眼前的青年,好吧,是真的很配。 他们都是那种好看到不顾人死活,这也就算了,毕竟玄玉黛玉也这么好看。 可这两人的气势太盛,任谁站在他们身边,都会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他们都是那种锐利的,仿佛切割打磨后,越发有棱有角的钻石,可两人站在一起,却谁也遮挡不住对方的光辉,反而相得益彰,好似这两人天生就该站在一起。 尤其戚十一看苏叶那眼神,热烈,执着,偏执且疯狂。 贾敏不确定的看向苏叶,你确定选他,太危险了! 苏叶微笑,“介绍一下,母亲和妹妹,这位就是今天的目的了。” 她眨眨眼,促狭的对黛玉笑笑,同时也是向贾敏表明,是的,我很确定! 戚十一陡然绽放出最艳丽的笑容,张扬肆意,仿若盛开的牡丹,夺人眼球。 他已经猜到苏叶三人此行的目的,心不由怦怦跳,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要蹦出来了。 然而他的目光只凝胶在苏叶脸上,眼神柔和到能化成秋波。 他倒是高兴了,就连锐利的气质也无形中变得温和柔软,可一旁的黛玉,却是满脸的错愕加不可思议! 她承认,这位公子好看的不像真人,像花妖之类的。 不,一定是狐狸精,也只有狐狸精才能迷惑住她那个多智近妖的大哥。 可狐狸精的魅术这么厉害吗?母亲竟然不反对? 黛玉偷看母亲神色,见她只有瞬间的不自然,就立刻恢复了笑容,声音温和细语,“公子姓甚名谁,想来我们的来意,你已经知晓?” 戚十一笑容更甚,“是,我叫戚若,林夫人和林妹妹快请进。” 贾敏手一抖,戚若?那不是......大漠王? 她不由再次看向苏叶,真的是提亲,而不是别的吗? 让堂堂打下北边半壁江山的大漠王入赘,她这个养女果然了得。 黛玉原本还没意识到,发现母亲反应不对,才终于猜到,这个戚若,就是大漠王戚若。 所以......她大哥是要把大漠王娶回家吗?不是嫁去大漠之类的? 好不真实,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然而事实告诉她,就是如此! 堂堂战功赫赫的大漠王,就是被她家不做人的大哥,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愿意入赘。 这什么大漠王,人长得好看就罢了,还会打仗,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另外,她心中又产生了一抹忧虑,自家大哥不会是被逼的吧? 大漠王先看上了他,碍于人家的权势,不得不从? 黛玉猛然向大哥看去,见她一派淡然,对戚若的笑也温润和煦,没有一丝勉强。 作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黛玉确定了,自家大哥好像真的没有勉强。 所以她大哥不仅喜欢男的,还是这么妖艳昳丽的男人,关键是,还把人家迷得神魂跌倒。 就......大哥威武!这‘嫂子’何止是好看啊,简直是......和他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通了之后,黛玉也不纠结了,对着戚十一甜甜一笑,“大嫂。” 戚十一心一抖,耳根渐渐红了,看了苏叶一眼,竟声音沙哑道,“再喊一声。” 黛玉:......噗呲一声笑出来,“大嫂!” 贾敏扶额,觉得重新认识了自家养女,她忍不住眼神示意,你还没告诉他真相? 苏叶笑而不语,等到新婚之夜揭露,岂不是更有趣? 贾敏看着因为一个称呼,而高兴不已,让人抬上来一大堆东西,要送给黛玉当见面礼的大漠王,简直没眼看。 这也太...... 她示意养女,差不多得了,要是到时候生气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苏叶挑眉,生气吗? 看向那笑得春风得意的青年,使劲讨好她妹妹,只为了哄着对方一声声喊大嫂,还真不一定呢。 她上前用扇柄轻轻敲了下黛玉的脑袋,“在外面喊十一哥,知道吗?” 黛玉也觉得这个‘嫂子’好玩极了,看起来极不好惹,却又特别好哄,不由眉眼弯弯,“知道了,十一哥,嫂子。” 戚十一心满意足,拿出自己的庚帖,交给贾敏,笑容满面的看向苏叶,“我今晚就走。” 苏叶看他眼下青黑,摇摇头,“不着急,晚上还有一场好戏呢,看完再走。” 戚十一双眼一亮,知道苏叶没怪他,甚至还让他提前达到目的,不由心情大好,对于所谓的大戏,也猜到了几分,“也对,今晚可是你这位状元的琼林宴,我无论如何都要参与一二。” 苏叶知道这家伙有办法潜入皇宫,只警告了一句,“我都安排好了,所以你看戏就行。” 定情信物送出去,庚帖也换了,苏叶三人没再耽搁,还要准备去宫里呢。 去的时候是一辆马车,可回来却变成三辆,后面两车装的都是戚十一送给林家四口的礼物,其中黛玉最多,一整辆车都是她的。 除了金石玉器,黄金珠宝,最多的是书籍,搜刮了各个王室的珍藏。 其中有一本《伽蓝经》,是用金箔书写,装订成册,封面用大小上千颗宝石点缀,绘制成佛祖模样,精妙绝伦,又价值连城。 这本经书差不多传承了千年,可上面的金箔和宝石依然熠熠生辉,绝对是无价之宝。 苏叶很肯定,世间仅此一本,因为就连那打造金箔的技术,也早已失传,除非到了后世,不然想复制一本很困难。 而这本经书用了上千张金箔,除了经书梵文,还有许多栩栩如生的佛像。 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做到的,在金箔上写字以及画画,可它就是存在,且颜色鲜艳。 黛玉见到这本书都不由动容,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翻页,虽然不信佛,可这怎么看都是佛教至宝啊! 贾敏也倒抽一口冷气,“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无妨的,”苏叶笑着道,“说到底就是一本经书,配妹妹正好。” “你们也太宠着他了,”贾敏不赞同。 “他不会缺钱的,”苏叶不以为意,这样的好东西她也喜欢,但只喜欢它换的星币,可能换星币的东西太多了,没必要吝啬的一点凤毛麟角都舍不得出。 在她的劝说下,贾敏只能妥协,嘱咐黛玉藏好,轻易不要露出去。 甚至都不打算放在黛玉的嫁妆单里,等她出嫁,悄悄存放进陪嫁庄子上去。 毕竟这东西太招眼了,没必要拿出来惹人惦记。 黛玉本身也不是那爱炫耀的人,对于金银珠宝兴趣不大,喜欢也是因为那金箔难得,在上面写字描画的技术更难得。 回到家中,苏叶没再耽搁,换好衣服骑马出门,去宫中参加琼林宴。 举办的地点在御花园,苏叶进来的时候,灯火通明,宴会还没有开始,但人已经不少。 众位学子各个神采奕奕,如众星捧月般,被大小官员捧在中间。 今日他们是主角,全场的焦点都在他们身上,而苏叶就是焦点中的焦点。 眼见她出现,一群人立刻围上来,有同科进士,如榜眼和探花,也有林家姻亲故旧,更有认识不认识的官员。 苏叶擒着和煦的微笑,和所有人寒暄,不冷落任何一人,也不特别关注某一人,如沐春风的态度,让每个人都感受到尊重,也不由叹服。 这就是第一公子啊,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种场合,自然没人不长眼的找茬,毕竟皇宫重地,所有人在此都悬着心,别看好似每个人都笑得开怀,其实无一人失态。 一刻钟时间,苏叶记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和身份,也分远近亲属打了招呼,然后自然的走到自己位置坐下。 在她的带动下,其余人也渐渐入席,刚坐定,就传来唱和声,“太上皇,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向着两位帝王行礼。 两人叫起,这才重新落座。 皇帝第一眼就看向苏叶,眸光沉沉,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苏叶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往上瞧,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一般。 宴会正式开始,先是两位帝王发表对本届进士的期许,嘉奖并鼓励,顺便说一番煽动人心的言论,听得下面新科进士们热血沸腾。 苏叶见了不由好笑,每一位帝王,看来都是合格的演说家。 两位帝王表演完,开始点名,从第一名的苏叶开始,让人作诗,顺便询问一些问题。 这问题可以是文章内容,也可以是考问行政方针,更可以是家长里短,不管问什么,只要被皇帝垂询,就是一种荣耀。 苏叶的诗作得极好,众人纷纷喝彩,皇帝面上也露出笑容,好似非常满意。 他笑着感叹,“当年林如海就是堂堂探花郎,没想到林状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圣上过奖,”苏叶谦虚行礼。 “不知林爱卿可有为你定下婚事?”皇帝状似珍惜人才,就连婚事都要过问一番。 “尚未,”苏叶道,和戚十一的事,暂时还不能纰漏。 “所谓成家立业,既然已经考中,就该成亲了,不如我许你一桩姻缘可好?”皇帝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暗,盯着苏叶的目光一动不动。 “谢皇上恩裳,”苏叶毫不犹豫接下。 “哈哈哈,好,既如此朕的大公主秀外慧中,堪为林家妇!”皇帝面上大笑,眼中却神色莫测,死死盯着苏叶。 然而苏叶没动,另一边却传来了杯子落地的声音,一室皆惊!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齐国公陈景轩惊慌失措站起来,走到中央跪下,“皇上,不可!” 皇帝的脸陡然阴沉下来,“如果我非要下旨呢?” “林状元和公主殿下是堂兄妹啊!” 震惊四座!不敢置信! 483 第四百八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97 所有…… 所有人错愕当场, 有那反应快的,立刻低下头去,心里一个劲儿打鼓。 怎么就在这种场合闹出这种事呢, 这可是皇家阴司, 自己知道了,不会被灭口吧? 可随即又想到, 文官中但凡有脸面的, 都出现在琼林宴上, 场内至少好几百人, 加上宫人,上千也有了,法不责众, 想来不会有事。 想清楚这点, 他们的心思也活络了, 即便依然死死低着头, 不敢看上面两位帝王的神情变化,却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好戏。 这可是皇家八卦,能不叫人好奇兴奋嘛! 与他们面上凝重,内心又忐忑又喜悦不同,皇帝的脸色格外阴沉,狠狠盯视场中央的陈景轩, 声音里满是阴冷,“齐国公,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景轩‘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力道之大,让在场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不由侧目,这个齐国公,是个狠人啊! 可不嘛,陈景轩的额头已经红肿破皮,鲜血流了下来,顺着眼角糊住半张脸。 这绝对是要命的磕法,一点做戏的成分都没有,多磕几个,就可以原地飞升了。 但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回太上皇,皇上,罪臣与罪臣妻有罪!罪该万死!当年,东宫出事,罪臣的妹妹先太子侧妃陈氏觉察有异,让贴身丫鬟嫣红通过水道,偷偷带着太子遗孤出逃,交到罪臣父亲手上。父亲让罪臣妻子照顾这个孩子......” 说道这里,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沉痛,“罪臣妻子深明大义,知道太子遗孤的重要性,也知道......宫中剧变,妹妹的孩子可能保不住,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因而......宫中的义忠郡王是罪臣亲子!” “怎会如此!”太上皇唰地一下站起来,即便心里隐隐猜到,真正听到,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莫不是在诓骗朕?当初你也不在,如何知道孩子被调换了?”皇上面色紧绷,质问道。 太上皇听到此话,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神色莫名的看了皇帝一眼,缓缓坐下,“是啊,齐国公,你且交代清楚,不要有任何隐瞒。” “可要仔细想清楚,不要遗漏了,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欺君大罪,你陈家九族都不够砍的,”皇帝冷冷道。 “砰—”陈景轩再次重重磕下,“罪臣妻久居内宅,看不清朝堂局势,只知道太子谋反,东宫所有人皆亡,见到前来接孩子的人就慌了,以为......此一去,人就要没了。也怪当初罪臣不在她身边,让她慌了神,想到李代桃僵的馊主意。之后她听到宫中不仅封了那孩子郡王,还宠爱非常,明白自己做了傻事,一想到累得两个孩子都没了好结果,又可能连累家里,整个人承受不住打击,身体虚弱下去。” “尤其罪臣侥幸回家后,就更是悔恨不已,惶恐不安中,被罪臣瞧出端倪,这才得知全部真相。起先她确实是为了保全那个孩子,才换的,可等到......获得义忠郡王的爵位,就明白这个秘密永远不能揭露,于是找了人,想要秘密把太子遗孤送到江南,好好抚养长大。” “臣妻因为过于悔恨,不到半年就病死了,臣得知真相后,派人去江南接回那孩子,可因为路上出了意外,竟遇上一群人贩子偷走孩子,差点让那孩子遭难。之后在江右良大人的帮助下,肃清了姑苏的人贩子组织。那孩子机缘巧合被林如海林大人提前救出来,夫妻二人当时没有孩子,一见他就很欢喜,几乎当成了亲子一般抚养。” “罪臣......有私心,不想齐国公府因混淆皇室血脉被诛九族,于是......瞒下了,臣有罪,罪该万死!请太上皇,皇上责罚。” 这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原来这林状元并不是什么皇家私生子,而是真正的义忠郡王啊! 他们朝林状元看过去,只见他一脸错愕加不敢置信,而义忠郡王也是茫然无措,惊慌的看向最疼自己的皇祖父。 “既然害怕,又为何要现在说出来?现在就不怕了?”皇帝嘲讽道。 陈景轩闭上眼,趴俯在地上浑身颤抖,“林墨玉不能娶公主,罪臣已犯下大错,叫这孩子受委屈,尊贵身份被抢,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绝路,不然臣万死对不起先义忠亲王殿下和......臣的妹妹。” “你敢说,当初你妻子换孩子,不是为了让自己儿子享受荣华富贵?”皇帝眼见众人奇怪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想到刚刚赐婚的话,脸一阵青一阵白,厉声质问道。 陈景轩浑身一僵,语气虚弱了下去,有气无力道,“是,臣承认了,我们夫妻狼子野心,为了儿子,不忠不义,对不起太上皇和皇上的看重,也对不起先义忠亲王和侧妃的信赖,罪该万死!臣请求赐死,但林墨玉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林如海夫妻更是好心,把他当成亲子,悉心抚养,教养出众。义忠郡王......徒泽,请饶他一命,都是臣夫妻贪心,害了他。” 竟是连辩解都不说,真的认下是为贪心所致。 但当年的事,不少人还记得,当初先太子的疯狂,让当时那场宫变血流成河。 不说太上皇和皇帝的态度不明,就是很多没遭到毒手的臣子,也有不少恨毒了先太子,只因为那些出事的人,与他们多少都是有些姻亲故旧的关系在。 陈景轩夫妻的孩子,成为义忠郡王,未必是什么好事,更可能命丧当场! 对比脸色苍白,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的义忠郡王,和站在那,就显得异常耀眼,面对这样的大事,都能保持镇定,丝毫不露怯的林状元,就知道谁优秀了。 结合陈景轩前些年一直在江南,且听说和林如海夫妻交好,可对宫里的义忠郡王,却只是普通探望,甚至都没有用心教育过,他的选择不言而喻。 众人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更倾向于前一个说法,此时承认,大概是为了把林状元摆在受害者的位置,获得太上皇怜惜吧。 陈景轩的为人,他们也是了解的,对先太子忠心耿耿,要说他会为了自己儿子的荣华富贵,去算计太子遗孤,还是不怎么相信的,何况还是他的亲外甥。 可先夫人就未必了,毕竟女人没有理智可言,谁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 说不定对丈夫的说辞,也是美化后的产物,而陈景轩自然不会怀疑妻子的用心,于是为她顶罪,说是夫妻共同的决定。 他倒信得真真的,这些年不娶妻不纳妾,大概真以为妻子为了帮他尽忠,牺牲掉自己孩子,而心生感激吧。 众人都是这样想的,就连太上皇也不例外。 实在陈景轩会做人,这些年即便被排挤被打压,也依就把自己当成先义忠亲王的人,而没有投靠新皇。 没人去怀疑他的忠心,就在众人思量,太上皇会如何处置的时候,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苏叶幽幽来了一句,“既然知道我过的好,又何必揭穿呢。” 众人一愣,皆向苏叶看去,见她面色不愉,眉头微微皱起,“你该知道我和林家人的感情,我把自己当成林家一份子,我也活成了想要的样子,和父亲当年一样,高中后前途可期,未来一辈子光明,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揭露?如果不知道......我就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慈爱的父母,可爱的弟妹,现在你叫我如何面对他们?” 陈景轩错愕,看着她的容貌神情恍惚,“可是......你和先主子很像啊!” “能有多像,”苏叶撇撇嘴。 “至少七分相似,”上首的太上皇终于开口,看着苏叶陷入怀疑,“你没见过你父王,当年他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意气风发,能力超群,气质天成。” 这意思就是认可了苏叶的身份,也是,林状元长得和先义忠亲王太像了,这一点做不得假。 至于徒泽,容貌和苏叶相差比较多,和先义忠亲王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对比就觉得,果然不是天潢贵胄,即便在宫里长大,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苏叶深吸口气,让自己表情平静,淡淡道,“你该提前告诉我,或者我父母,这样我就不会出现在京城......” 竟好似完全不愿意认回身份,林家对他到底有多好,让他如此眷恋? “对不起,”陈景轩低下头,随即重重一磕,“臣有罪,请求赐死!” 苏叶再次开口,语气幽幽,“你死了,我就该罪孽深重了吧,为了我,你妻子舍弃了亲生儿子,你又舍弃了性命和家族,呵,我的命还真值钱,要那么多人拿命来换呢。” 说完,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还有谁?当初那个带我出逃的宫女,陈侧妃和她身边伺候的人,不会都是为了我,甘愿赴死吧?” 陈景轩浑身一僵,没有说话,但他的表现让众人明白。 是的,当年陈侧妃为了让孩子顺利逃出去,宁愿赴死。 苏叶的脊背好似一下子弯了下去,背上沉甸甸的负担,和之前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 陈景轩看的不忍,当即反驳道,“没有,没有,周嬷嬷和嫣红都还活着,妹妹......陈侧妃是心甘情愿的,你是她亲生孩子,护你本就应该。” “哪有什么应该,”苏叶声音沙哑,痛苦与愧疚交织,“你们夫妻不就没护着自己亲生孩子吗?” 陈景轩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不敢朝义忠郡王的方向看哪怕一眼,生怕见到儿子怨恨的眼神。 而徒泽呢,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什么都没想,除了茫然,依旧是茫然,过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宫中生活的艰难,没日没夜都活在小心翼翼当中,即便有太上皇宠爱,也不敢丝毫放肆,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从小就知道。 身边的下人虽然不敢教他什么,却也小心翼翼提醒,谨慎再谨慎,万事不可出头,也不要得罪任何人。 那日子煎熬吗?是的,他没有一天不期盼长大,然后出宫开府,再也不受拘束。 但他心里清楚,就凭他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出宫的日子会比在宫里还煎熬。 先太子杀了太多人,有的是人恨他,宫里才是最安全的,即便皇上让他时常感觉不安,可在皇祖父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光明正大对付他。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他原本该是齐国公府的世子,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正常长大,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他人承受,本身与他无关,他只是被父母放弃的倒霉蛋而已。 怨恨吗? 徒泽不知道,看向场中那个他之前一直艳羡,风光霁月的状元郎,摸了摸胸口,好似怨恨不起来。 那样的人,耀眼,强大,优秀,是自己怎么都比不上的! 徒泽知道,自己平庸,和在皇宫长大无关,他本身就资质平庸。 即便太上皇为他请了最好的大儒当老师,也没有让他变得优秀。 而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时常生病,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为了养好,用了宫里无数珍贵药材,其中一些是宫里才有的贡品,民间压根找不到。 如此,他才能顺利长大,虽然活的小心些,但一点苦都没吃。 目光又看向陈景轩,这个之前对自己好,耐心细心教导,从不嫌弃他愚笨的舅父,原来真是他的父亲啊! 徒泽还能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 他贪恋陈景轩给的温暖,私心里想,要是他就是自己父亲就多好,这样,他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吧。 然而事实是,这人真是他父亲,却是一个为了别人放弃他的父亲! 徒泽心里空落落的,闪过各种思绪,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扶着桌子,踉踉跄跄起身,走到陈景轩身边跪下,“本王......不,草民有罪,冒充皇室血脉,请赐死!” 陈景轩浑身一颤,整个人瘫软在地,明明儿子就在身边,他却不敢多看一眼。 徒泽神情奇怪,转头看这个人,这个他生身父亲,好似要牢牢记住一般,语气却渐渐平静下来,“父债母债子偿,草民死是应该的,就请太上皇,皇上饶齐国公一命,毕竟他还护了太子遗孤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番话说出来,听在陈景轩耳里,十足的扎心,扎得他心肝脾肺肾都不自觉抽搐起来。 “不,”他嘶吼出声,随即戛然而止。 显然,面对这个儿子,他内心痛苦愧疚到完全无法面对。 对于这样的人伦悲剧,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全都偷偷看向上首,希望太上皇和皇上能从轻发落。 皇帝本想开口,被太上皇抢先,“皇室血脉不容置疑,陈景轩,你可有证据?” “有,人证物证具在,”陈景轩答道。 “既如此,等确定了真实性再说吧,”太上皇看了皇帝一眼,“你以为呢?” “是,着刑部......”皇帝想到林墨玉和刑部走得挺近,顿了顿,转移了话头,“既然这件事是皇家血脉传承的大事,就让宗令带着几位宗亲来查清吧。” 想到最近有意向他投诚的宗令,皇帝决定给一个机会。 如果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思,把林墨玉打成假的,那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的投诚。 先义忠亲王遗孤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麻烦了,而林墨玉又太过优秀,实在是个大威胁。 太上皇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但这件事确实还需要经过宗室确认,不然就名不正言不顺,因此答应下来,想着随后敲打一番,让那些宗室摆正态度。 皇家父子两的博弈,只是一瞬间的事,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让下面的百官和新科进士们发觉,就让人把陈景轩和徒泽带下去。 至于他们的罪过,要如何处置,等林墨玉身份确定后再来考虑,暂时先压入大牢。 苏叶跪下行礼,“此事与我有关,请太上皇和皇上也拿下罪臣。” 既然已经中了状元,她也可以称一声臣了,没想到臣还称上,就称上罪臣了,倒也有趣。 但太上皇明显不愿意怪他,只道,“琼林宴怎么能缺了状元呢,你且安心坐下。皇帝继续吧,已经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莫要继续耽搁了。” “是,”皇帝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垂问榜眼。 因为刚刚的事太过劲爆,所有人都恍恍惚惚,榜眼也是如此,被皇帝问询,哪怕极力凝神,也答得马马虎虎,全然没有全国第二的风采。 但在场谁也没觉得不对,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走神,视线在苏叶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苏叶坐回位置上,垂眸沉思,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人心生探究欲,好奇她在想些什么。 但刚刚太上皇已经发话,此事暂且搁下,因此众人也不敢问。 就这样,皇帝心不在焉的问了好几个人,而这些人也恍恍惚惚回答了,奏对双方好似对答如流,可内容却空洞乏味。 苏叶低头不语,只当自己是个树桩子,始终不肯抬头,但依旧是所有人的焦点,包括两位皇帝在内。 好容易撑过了漫长的半个时辰奏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第二环节是写诗,展示文化水平的。 在这样的场合,可以不用考虑太多,尽情施展才华,把科举中没有发挥的水平完全发挥出来。 而诗文的内容,通常和琼林宴有关,亦或者御花园的景致之类的,并不限死,只要和眼前所见相关。 通常有人事先准备好,就为了能出一回风头,好叫皇上和文武百官记住自己,尤其是吏部官员。 要是他们对自己有印象,派官的时候,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苏叶没有提前准备,但太监搬上笔墨,她也很快写好一首。 这首诗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绝不是最顶尖水平。 但她现在这么写,不仅不会让人怀疑她的文采,还会同情加理解。 毕竟她刚刚可太出风头了,现在正该是低调的时候。 写诗,收诗,两位帝王和大臣们点评,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又耗去半个时辰。 而琼林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大家基本没心思吃东西,都打算早点回去,和人八卦今天听到的大新闻,以及思量这件事对自己会产生什么影响。 在众人心不在焉的默契下,琼林宴草草结束,两位帝王本打算离开,就听到一声惊呼,“这到底谁写的,好大的胆子!” “何事喧哗?”皇帝不悦皱眉,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够叫他闹心了,临结束了,竟然又闹出事。 “启禀陛下,是微臣突然发现,在诗稿最下面,还藏着一张诗稿,没有署名,内容,内容......”一位头发发白的老臣,颤巍巍站出来。 “内容如何,你倒是说呀,”另一位性子比较急的大臣,一把抢过那诗稿,然后想也不想大声念出来:“大同有守将,守得是鞑靼;一心想捞钱,竟敢走私盐;不忠又不义,行为同禽兽;表面为守城,实际乃叛臣!” 这是一首特别粗俗的打油诗,语言浅显到不认字的人都能听懂,意思非常明显,大同守将叛国,在守城期间和鞑靼勾结,走私贩卖盐巴。 这这这......比义忠郡王不是皇家人,林状元才是皇家人还刺激啊! 大同守将是陆才成,而陆家是三皇子母妃淑妃的娘家,也就是说,陆家和鞑靼勾结? 这是想要叛国啊,还是想谋反啊? 好像谋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自古没有皇子叛国的,毕竟在自己国家享受公子王孙的待遇,叛国了能有什么好处,可和外邦勾结,借势夺嫡,历史上这种事还真不少见。 他们悄悄向三皇子看去,想要一探究竟。 徒晨的脸色涨得青紫,破口大骂,“胡说!都是胡说!陆将军忠心为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这话谁信谁傻,在场的都是人精,聪明人就容易想多。 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想到通过这种方式,来揭露陆才成的罪证,必定不能是恶作剧,很大可能是真的。 “去查!”皇上怒声吩咐,“查清楚这诗是谁作的,琼林宴上搞事,置皇家威严于不顾,查出来先打二十大板!” 这是真气狠了,琼林宴一再出事,且一件比一件严重,叫这位帝位耐心彻底告诫,打算先惩戒了搞事的人再说。 然而众大臣核对完笔迹,发现与在场所有学子都不符合。 那有人是否会写两种字体?这也不是没可能,大家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学会几种字体这种事,总有人能办到。 可既然这人打算搞事,还换了字体,就说明不是临时起意,那之前肯定隐瞒下会其他字体的事。 那么从人员来查?可当时大家都三三两两散开,遍布整个御花园,有人偷偷躲着写下这首诗,无人发现也是正常的。 且收诗稿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正式,都是大家写完,随意放到桌子上。 有人还帮人代交,拿了好几份诗稿,因此即便有人在其中掺杂了这首诗,也很难被发现。 而唯一没有嫌疑的是苏叶,她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挪窝,写了一首诗后,也是太监亲自收上去的,确保没有第二首。 众人齐齐向她看去,该你上场的时候到了! 484 第四百八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98 …… 大概是被琼林宴这一出出气狠了, 皇帝顾不上对苏叶的忌惮和厌恶,居然当真发问道,“林状元, 你可有法子把人找出来?” 苏叶略微迟疑, 当即站起来拱手道,“启禀陛下, 微臣刚刚一直待在座位上, 且场上有千人之数, 实在无法分别是何人所为。” “可你之前不还能通过文风辨认出作弊之人?”皇帝不信, 咄咄逼人道。 “好了,皇帝,文风和字迹又不是一回事, 何况这人故意通过这种方式揭露陆才成, 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打算暴露自己, 你让墨玉如何找人?”太上皇不满道。 他现在越看苏叶越满意,觉得这果然是樽儿的亲生子,和当年的樽儿一模一样,皇帝如此表现就是想要打压他优秀的孙儿。 皇帝脸皮子抽抽,心情更加不愉,摆摆手,“算了, 不懂就不懂吧,才只有十五岁, 年轻不知事。” 这是用上激将法了,苏叶略微抬头,对上皇帝贬低的眼神, 无动于衷。 她难道还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被激的立下军令状? 见她完全不接招,皇帝面色一沉,转而看向刑部左大人和李大人。 自从破获科举舞弊案,两人都升官了,左大人成为了刑部尚书,而李大人接替成为左侍郎,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刑部还有一位右侍郎,去地方上查一桩贪污案,因牵连甚广,半年内都未必回的来。 而刑部侍郎的位置,一定要找一位有能力的官员担任,除了他们三位,其余刑部官员,在破案上都少了一丝天赋,因此李大人天时地利人和,直接成了刑部二把手。 想了想,皇帝还是不愿意放弃,“左大人,此事交给你负责,查验清楚,我要知道谁在琼林宴上搞事。” 左大人面色一僵,知道这件事自己推脱不了,干脆利落接下,不过他还机灵的补上一句,“敢问皇上,陆才成可要彻查?” 皇帝额头跳了跳,查当然是要查的,但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下旨,这样一旦查出点什么,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他希望的是,把事情拿到朝堂上去,先让大臣们争论个几轮,一些人认为要彻查,一些人提出反对,不能为了藏头露尾,捕风捉影的事就大动干戈。 何况陆才成还是在外的守将,仅仅因为一首打油诗,皇帝就不信任他,这会让武将们心有戚戚。 毕竟任谁在边关守着城,朝中有人想要污蔑陷害他们,而皇帝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立刻下令彻查。 这是重大信任危机,皇帝和朝臣打从心底忌惮他们,因此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大动干戈,把人从头查到脚。 自古不受皇帝信任的将军,都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因此如果此时贸然因为一首不知名人物写的打油诗,就对陆才成采取措施,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会让将领们心慌。 但也不能不查,毕竟作为守将,传出和鞑靼勾结的风声,实在太严重,不查万一将领们有样学样怎么办? 因此这中间门的度该如何把握,可以吵上好几天,这就给了陆才成时间门。 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消息一定会泄露出去,而陆家和陆才成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消灭证据,到时候还能查到什么? 要说得知陆才成可能帮三皇子反了自己,皇帝生气不生气? 他自然是气的,对于三皇子也没了好脸色,但陆才成可是掌握着大同城,京城的门户之一。 如此重要的位置,是皇帝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自然不愿意被太上皇抢回去。 因此他打着拖延的主意,先让陆才成自救,等这件事平安度过,他再考虑换人不迟。 想法很美好,可太上皇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彻查!”太上皇当即道,同时指派了人手,“此事还是交由左大人和李大人负责。” “不行!如果他们都去查这个了,幕后谋划写诗之人怎么办?此等行为藐视朝廷,决不容姑息!”皇帝原打算把刑部的人拖在‘谁写诗’这件案子中,以免两人过于精明,真把陆才成查个底朝天。 他心里有数,陆才成是不经查的,原本觉得,朝臣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算什么,只要能为他所用就行。 可现在却发现,这些毛病会成为他人攻讦的借口,且一打一个准,实在叫皇帝憋屈,都是一群不争气的东西,早晚换了他们。 “写诗之人也没有那么重要,”太上皇道。 “不行!”皇帝当即反驳,“要是陆才成是被冤枉的怎么办?我们当然要查出幕后之人,也好安抚受委屈的守将。”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打定注意给陆才成掩护,“既然如此,林状元,你就在今晚前把写诗之人找出来,免得守将们认为朝廷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 苏叶错愕的抬头,见太上皇一副‘你可以做到’的模样,明白了,这是叫她找不到就随便指一个人出来,之后太上皇自有办法做实这人就是写诗之人。 这就是政治,肮脏的政治,冠冕堂皇的拿人顶锅,之后即便查清这人是冤枉的,可在期间门受的罪却是实打实的。 且这人还会因此得罪皇帝,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要是皇帝狠心一点,直接让人用刑的时候,加重力道,可以直接让人一命呜呼。 苏叶可不做这种孽,当即躬身行礼,“微臣遵旨!” 众人惊讶,没想到她真接下了,刚刚不还在拒绝吗? 苏叶叹了一口气,太上皇是打定主意,要彻查陆才成,即便她不接下,太上皇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是当场指派其他人,到时候就真要牵连无辜之人了。 “好!”太上皇一脸的高兴,对苏叶大加赞赏,而皇帝则面目扭曲,刚刚自己下令,他说自己不行,现在太上皇一说就又行了,这明显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该死!和当初的太子一样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早晚,早晚他要...... 要怎么样,暂时他还没想出来,只觉得脑中一阵阵晕眩,青筋直冒,明显是气的。 苏叶见他不说话,就当他也答应了,干脆利落转身,“现在所有人分站两边,凡是写过字的,都站到左边来,其余人去右边。” 众人疑惑,不知道她此举何意,可看上面两位帝王都没有反对,乖乖配合。 很快人群就分好了,左边有一百六十名新科进士,以及四十几位官员,进士们都写了诗,而那些官员则是题目为一些人做了批注。 而右边人数就多了,有官员,侍卫,太监和宫女。 苏叶示意左大人和李大人上前,“给他们检查双手和衣袖,看有人是否沾上墨水。” 当即有太监战战兢兢站出来,“启,启禀林状元,小的伺候笔墨,沾上了。” 苏叶盯着他看了一眼,“你不认识字,我知道,站到中间门去吧。” 那太监闻言松了口气,自己不认字,这件事当然不是他干的。 “还有人要主动站出来吗?”苏叶询问了一句。 当即又出来好几人,都是伺候人的太监和宫女,他们要么负责伺候笔墨,要么负责手洗砚台和笔墨,接触到也很正常。 苏叶扫视一眼,“谁识字,站出来。” 那几人当即吓了一跳,“我,我会......” “我们都会......”其他人也道,胆战心惊地看向苏叶,生怕她怀疑自己。 苏叶指了指桌子,上面笔墨纸砚已经摆好了,就连墨水都研磨好了,“去写几个字。” 大楚宫女太监并不禁止识字,反而学问越好的人,越能得到上头重视,而能伺候笔墨的,无一不是识字之人。 至于刚刚那个不认字的,很明显,关系户嘛,这到哪儿都免不了。 在几人写字期间门,右边那些人已经列成一对对,伸出双手让左大人和李大人检查。 两人查得仔细,又发现了几人手上和衣服上沾到了墨点。 他们都吓坏了,战战兢兢道,“大,大人,我没注意啊!” “是啊是啊,我穿了深色的衣服,真没注意到这点。” 左大人看向苏叶,她指了指桌子,让这几人也去写字。 写字并不费多少时间门,很快众人都写完了,苏叶一一看过去,没说什么,指着中间门道,“站那边。” 这几人偷偷松了口气,高兴站过去。 而苏叶看完也没闲着,在两位大人检查过后,也亲自查看了一遍,指出了二十七人。 这些是身上没墨点,却常年练字的人,且练的不止一种字体。 苏叶让他们也去写,同时淡淡道,“会几种字体,就写几种字体,不要想着隐瞒,被我发现,即便那诗不是你写的,也犯了欺瞒之罪。” 说完她没有停留,来到左边,其中一位年老的官员倚老卖老道,“我们也要伸出手让你检查吗?” 苏叶挑眉,打量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昨晚大人去春香楼喝花酒了?年纪已经不老小了,大人也该保重身体了。” 说完,她直接离开,那位老大人顿时面上涨地通红,羞愤欲死。 左右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去,弄得他越发窘迫。 “说说吧,你写了几首诗?”苏叶来到其中一人面前。 那人诧异了一下,老实道,“三首,其中两首大家评价不如交上去的那首高,所以放弃了。” 苏叶看出他没有说谎,没做停留,而是转而询问下一个,问题又换了一个,“你的废稿呢,扔哪儿了?” “被伺候笔墨的太监收走了,”他老老实实答。 就这样一个个问下去,每个人的问题都不太一样,有的问诗的内容,有的是询问去了御花园哪里游玩,风景如何,哪些花好看,有的则询问家世,家中情况等等。 这些信息很琐碎,看不出和此次事件有何关系,可苏叶问完后,当即指出十几人,“你们去把刚刚那首诗默写下来吧。” 众人心里同时猜测,这是想看看笔迹吧? 可既然那人用了另外一种字体,自然不会犯蠢,直接用自己原本的字迹写就好了。 然而苏叶对他们写的内容,却看也不看,指着一位官员道,“就是你吧,楚大人。” “什么?”众人错愕,怎么就找出来了?原谅他们不懂,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位楚大人是国子监祭酒,文采斐然,在国子监数十年,桃李满天下,更是在几年前升任为祭酒,总管国子监。 在场新科进士中,有七人出自国子监,都能算他的学生。 当下就有人站出来为自己师长打抱不平,“林状元污蔑也要讲究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们老师做的?” “就是,祭酒他人品正直,绝不会做这等小人行径。” “林状元莫不是找不到人,故意在这里污蔑?” 最后站出来的这位学子,生的人高马大,瞪着苏叶的眼神几乎要冒火。 苏叶冲他微微一笑,“证据可是楚大人亲自交到我手上的,这能怪我污蔑吗?” “什么?你胡说!”那位学子不信,看苏叶的表情,就像看一个恶毒的小人。 “不信啊,”苏叶轻轻一笑,“那请几位大人去拿楚大人刚写的,和之前的诗比对一番,不就知道了我是不是污蔑。” 那人一脸不屑,显然认为苏叶是无稽之谈。 太上皇坐在上首,一直在观察,闻言点了几位大人的名,让他们比对一番。 而结果,出乎众人预料,竟然一模一样! “这这这......怎么可能?”几位大人揉了揉眼,不敢置信道。 可无论他们有多不相信,事实胜于雄辩,两张诗稿字迹一模一样。 很显然,这是楚大人自投罗网啊! 众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泽君此人,当真是个君子,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且对自己的要求极高,就任国子监以来,兢兢业业,从不肯有半分懈怠。 在他进入国子监之前,这里是京城贵族子弟交际场所,真正来读书的没几个,大家都是恩荫进来,冲着混日子过,顺便结交人脉的。 然而等楚泽君出任国子监监丞,一举改变了这种风气。 他大力整顿,把所有人按学识重新排班,学识好的集中到一起,专门攻克科举,学习中上的,让老师严厉教导。 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亲自抓,用最严厉的方式训导他们,整的那些公子哥一个个鬼哭狼嚎,甚至有人请动家长,对他进行警告。 然而他不为所动,只问一句话,京城多权贵,你真要纵容子孙不学无术,以后犯下大错,连累一家子吗? 有那听劝的,当即表示,夫子你尽管教,孩子到你手里,我放心。 而胡搅蛮缠的,他会直接放言,不愿意就带回去! 国子监是有清理人员权利的,只是以往那权利国子监祭酒丝毫不敢用,怕得罪权贵。 可楚泽君头铁,说清理就清理,甚至还张贴告示,标明清理原因。 那些不讲理的人想要报复,悄悄找人打断他的腿,而他干脆利落上奏折弹劾,质问皇帝,是不是当国子监的监丞,不需要对学子负责,任由他们胡闹即可? 这下其余学子的家长纷纷坐不住了,表示楚大人是个好老师,让皇帝为他做主。 皇帝也希望有人能正一正国子监的风气,当即对他嘉奖一番,给了特权,表示国子监他想清理谁就清理谁。 至此,国子监完全由他做主,即便上面还压着一个祭酒。 两三年下来,国子监的风气大改,而学子们被逼着上进,那些原本学问就不错的,陆陆续续考中秀才举人和进士。 而纨绔们虽然没学到过多的知识,却也不像从前那般纨绔,至少老老实实下来。 如此一来,整个京城权贵,都愿意敬着这位严师,再不堪的人,到了他手下调教几年,也能有模有样了。 而楚大人从不挑拣学生,秉持着有教无类,引人向善的原则,不管什么样儿的都愿意教,即便是众人眼里的傻子,也能悉心教导。 太师秦大人家有一个孙子,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从此变得非常迟钝,说话做事永远比别人慢好几拍。 秦家是个大家族,却把科举取仕当成唯一目标,家族子孙从小就开始卷学习。 秦畅作为这个家族的人,不能读书,不优秀就是原罪,因此备受忽视和欺凌。 哪怕是他的亲生父母,也都更看重长子和幼子,在三房,哪怕庶子都能欺到他头上。 太师是他在秦家唯一的依靠,只是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世,因而在他六岁那年,带到楚泽君身边,请他收为弟子。 一般人收徒,自然要越聪慧越好,这样等弟子高中,才能给老师带来更多利益。 然而楚泽君完全不嫌弃这个‘傻孩子’,考教一番,发现他心思纯澈,哪怕被欺负了,也心存善念,没有一丝怨气,除了反应慢,真是一个好孩子。 楚泽君收下他,耐心教导,一遍学不会,就教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乃至十遍二十遍。 如今秦畅已经是举人了,楚泽君为他在国子监谋了一个位置,带在身边当助手,偶尔楚泽君也能代替他去给学子们上课。 相信十年二十年后,秦畅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夫子,如此也算有个安稳的工作。 楚泽君显然打算用余生教导这个弟子,耗费的心血无数,可回报就只是了了。 如此一个人物,竟然掩饰都不掩饰,直接承认那打油诗是他写的,怎么不叫人惊讶? 楚大人神色淡然,被众人质疑,也面不改色,面对两位帝王的询问,直接拱手承认了。 太上皇皱眉,这楚泽君可是他当年一力扶持的,现在闹出这种事,简直是打他的脸。 沉吟片刻,他迟疑询问苏叶,“可有找到其他疑点?” 苏叶笑吟吟看向楚大人,而楚泽君也看过来,面色平静,毫无波动。 “是有一些,”她笑道,见楚大人神色动了动,挑眉,“可既然楚大人愿意主动承担,我岂好做这个恶人?” 楚泽君面上有点僵硬,垂眸不与她对视。 其余人闻言,当即明白过来,“楚大人是为人顶罪?为谁?” “自然是......”苏叶拖长了尾音,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而楚大人再也维持不住表面平静,急急打断她,“林状元,没有证据的事,切勿乱说!” “老师是为了我!”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传来,正是之前那位人高马大的学子,叫孟良。 孟良是今科二甲二十三名,学问扎实,难得的体察民间门疾苦,对百姓的体恤和怜悯,在字里行间门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叶在查舞弊案时,就对他的文章印象深刻,确定他一定是能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也是她想要拉拢的人。 没想到拉拢还没开始,就要先把他给查验出来。 哎,苏叶叹气,手段怎么能这么粗糙呢,你但凡做的圆滑一点,我都可以帮你糊弄过去啊! 是的,苏叶在询问期间门,就已经知道孟良是正主,虽然他竭力表现自己的无辜,可会演戏的犯人苏叶见多了,孟良......只能说,演技拙劣。 发现是他后,苏叶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佯装不知,走到楚泽君面前,用言语诱导,让他主动承认是自己干的。 楚泽君和孟良是同乡,都为大同人,且两人还是师生。 苏叶只是把孟良喊出来,然后故作怀疑的打量了他一下,就让楚泽君心生警觉。 怎么说呢,楚泽君是真正的君子,而君子在遇到弟子做了不好的事,而自己没能劝住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淡然处之的。 因此让苏叶看到了真相,孟良一定有什么苦衷,才会干这么不着调的事。 而楚泽君这个老师知道,还劝过,只是没劝住罢了。 可他愿意为学生隐瞒,而不是严肃教育,让学生认清错误,就知道这件事于孟良而言,关系重大,很有可能是报仇之类的。 以楚泽君的人品,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学生出事,因此在意识到苏叶已经怀疑上了孟良,当机立断主动顶罪。 孟良是他教出来的,当然知道他会哪种字体,即便没看到之前的诗稿,也能猜出来。 他以为自己是为学生好,希望能护他一护,毕竟做出这种事,肯定得罪了皇帝。 孟良还有大好前途,未来必定能成为一位好官,他不希望学生就此断绝了前程。 然而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中了苏叶的圈套。 苏叶也没想着算计他,只是知道,这件事想要找出证据,千难万难。 谋划证据,不如谋算人心! 看,孟良不就因为受不了老师为他顶罪,主动承认了嘛! 只是......苏叶感觉自己的下限又降低了,人家师徒情深,人品矜贵,而她却在这里算计老实人,罪过罪过! 485 第四百八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99 “孟…… “孟良!”楚泽君不赞同的看向自己弟子, 同时心里也明白,自己师徒都上当了,不由看向苏叶, 满心无奈。 亏他一把年纪, 如今竟轻易被一个年轻人糊弄了,哎! 苏叶用手遮面, 别看我......虽然我是故意的, 但那什么, 破案上头了就会这样哈哈, 哈! 唔,要是夏洛克在这里,肯定要嘲笑她, 破案就是为了找出真相, 让凶手亲口承认, 手段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被条条框框困住,才是作茧自缚。 孟良跪下,对着自己的恩师磕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哽咽,“谢先生维护,但这是学生的家仇国恨,无论如何也不能由他人代劳, 更不能让恩师因此受累。” “你!”楚泽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长长叹息, 转身向两位帝王陈情,“臣请太上皇,皇上听完孟良的苦衷, 他不是有意破坏琼林宴的,而是国仇家恨在身,实在忍不住了!” “臣作证,这件事关系重大,还请太上皇和皇上听完再惩罚不迟,”苏叶立刻附和,表示支持。 太上皇惊讶,“墨玉你知道是何事?” 苏叶点头,“猜到了一点,此事沉重,就由孟进士亲口说吧。” 太上皇闻言,立刻道,“既如此,那孟良你说,为何要如此做,不得有任何隐瞒,不然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是!”孟良磕头,抬起头来的瞬间,眼中盈满了仇恨和悲痛。 “微臣孟良,大同人士,家父是大同驻军副将孟国忠,孟家世代武将,虽不曾成为主将,但我们世世代代参军,守卫边关。微臣和父亲一样,也是自小在军营中长大,习练武艺,精通兵法,原以为会和父亲一样,也成为一个武将。然而这一切,在十年前全变了!”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孟良因为肚子饿,忍受不了,偷偷跑出军营,打算去打只兔子打打牙祭。 边关本就贫瘠,那年整个大楚好几处天灾,减产严重,于是运送边关的粮食一拖再拖,士兵们只能饿着肚子,为了减少消耗,他们连训练都停下了。 孟良是个少年人,练习了一整天武艺,又吃不饱,饿得实在受不了,这才不顾禁令逃跑出去。 他从小就在军营里混,对布局一清二楚,加上身形灵活,精通兵法,轻轻松松就躲过了监察人员。 可离开军营没多久,他就发现一队人马偷偷摸摸离开军营,还拉着七八辆车,看着像是运送什么东西。 少年人好奇心重,见到奇怪的事连饿都顾不得,悄悄跟了上去。 当时局势比较平缓,无论是鞑靼还是瓦剌,都好几年没袭击大同城了,为了更好的练兵,尤其是骑兵,军营是驻扎在城外的。 因此他轻易就发现,那队人马是朝着鞑靼的方向去的。 快天亮的时候,车队躲入山林隐蔽起来,分批休息。 孟良仗着身手好,悄悄接近,发现车上装的好像是粮食。 他们自己粮食都不够吃了,而这些人却把他们的粮食运出去,是打算卖给鞑靼吗? 孟良前所未有的震惊,当即悄悄回去,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父亲。 孟国忠知道后大怒,当即找了人手快马加鞭去抢回来,并质问主将陆才成为何要通敌? 是的,那些运送粮食的人已经招了,他们就是要把那些粮食送去给鞑靼。 然而陆才成的回答是,他是为了打探鞑靼消息。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把粮食送给他们,放松他们的警惕心,才能打听到消息。 陆才成胸有成竹道,“今年各地灾害严重,就连草原上也不例外,吃不饱饭,鞑靼和瓦剌一定会南下劫掠,我是提前做准备,探听清楚消息后,才好提前防备。” 那些送粮的士兵,听到他这么说,当即承认,他们确实是带着任务去的,探听清楚鞑靼大汗的计划。 闻言,孟国忠和其他闻声赶来的将领都相信了,虽然孟良觉得不对劲,这位陆才成完全不是那种高瞻远瞩的人,又怎么可能想到提前探听消息呢。 但当时孟国忠信了,对自己莽撞的破坏了计划,相当愧疚,自请领了二十军棍。 那二十棍打得极重,当晚孟国忠就发起了高烧,好容易被军医救回来,之后一个月也总是反复,伤一直好不了。 孟良相当难过,为自己的不谨慎连累了父亲,但孟国忠一点不怪他,甚至认为他做的对,发现问题及时禀告,这哪里有错。 错的是他不该失去理智,没有去找将军问清楚,就冒然行动,以至于好好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说到底,是他这个副将对主将心存偏见,认为他外戚上位,志大才疏,不堪为主将。 因而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炸,是他失职。 孟国忠愧得肠子都青了,可还是安慰儿子。 孟良此后一个月都没有出去,在父亲身边悉心照顾,可无论他多用心,父亲的伤一直反复,怎么也好不了,甚至有溃烂的趋势。 他觉得军医的水平不行,打算去大同城内为父亲请别的大夫来看看。 可等他进城没多久,突然传来军情,鞑靼部落袭击大同城,城门紧急关闭,三日后鞑靼骑兵退走,才终于打开。 这三日,任何人不得进出,暂时为防城内有鞑靼奸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要求非士兵不得靠近,不然一律当斩。 孟良心急如焚,却没什么办法,军令如山,他又怎么会不懂。 好容易熬过三日,赶去城外军营,却发现焦土一片,军营内死伤无数,而他的父亲......也牺牲了! 讲到这里,孟良忍住了哽咽,摸了一把眼泪,“我不知为何,就是怀疑此次的突袭,和之前的粮食运输有关,于是为父亲举办葬礼之余,还打听了遇袭的全过程。” 怎么说呢,全程就一个巧字。 在遇袭之前,主将陆才成说是收到消息,鞑靼要袭击大同几百里外的小镇,于是带人去设伏。 他把军营里四分之三的人都带走了,包括了大部分将领,只留下三人。 另外两人在鞑靼来袭时,竟然因为喝酒喝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士兵们没办法,只好去请正在养伤的孟国忠。 虽然背后伤口溃烂渗血,但军情紧急,孟国忠毫不犹豫,立刻组织士兵防御并反击,另外还派了人去叫回主力部队。 他们还没有走远,此时赶回来,正好和军营里应外合,包围鞑靼,兴许还能大获全胜。 然而传令兵跑到说好的地点,竟没发现一人,大军去哪儿了? 孟良讽刺一笑,“说是临时收到消息,鞑靼改变方向,去袭击另外一座城,而他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截杀,军情紧急,他们来不及给军营报消息,就直接离开了。于是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整整三天,数万人的军队,不知所踪,呵呵!” 场上众人皆惊,但凡不是个蠢的,都不可能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 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刻意为之! 孟良深吸口气,压下喷薄而出的恨意,“整整三天,父亲带着剩余的两万多人,苦熬了三天,既没有等到主力军队回来,也没有等到大同城内的守军!明明他们只要稍微一打探,就知道父亲带着士兵坚守住了军营,只要再派出一队人马,就有获胜的希望!父亲这边损失惨重,鞑靼那边又何尝不是?他们擅长马战,可父亲利用军营的便利,设下种种陷阱,他们不得不放弃骑兵的冲锋,选择真刀真枪比拼。三天的持续战,鞑靼也人困马乏,只要稍稍一使劲,就可以把他们全部留下!” “然而城内守军是怎么做的?坚守不出,对同袍的求援,丝毫不理会,任由两万多人白白牺牲!三天后,军营死伤殆尽,鞑靼人进去抢走所有粮食,然后跑了。不过几个时辰,主力军队回来了,离得可真近啊,他们居然也没想着去把粮食抢回来,而是以行军困乏为由,暂时修整。” “这一休整,就是整整三天,直到新的粮食运到军营,于是他们意思意思,去外面转了一圈,带回一些粮食,说是抢回来的。你们信吗?三天后,追赶鞑靼骑兵,还能把粮食抢回来?” 众人皆无言,明白孟良的质问有道理,别说三天,就是一天,他们也能跑得没影。 可鞑靼毕竟带着粮食,几个时辰的话,立刻去追,兴许真能抢回来,三天就别想了。 有那记性好的,还记得十年前关于这一战的记载,副将战事失利,没守住军营,以至粮食被抢。主将当机立断,带人抢回来,粮食损失不大,但人员伤亡四分之一! 当时朝廷的是怎么应对的,下旨嘉奖陆才成,皇帝还赏赐了金腰带,以及报上来的武将统统往上升一级,包括那个守住大同城,没有让鞑靼侵袭成功的将军。 至于对战死的,发放了一些抚恤金,没有额外的奖励,毕竟他们没受住军营嘛。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当初知道陆才成立功,高兴异常,对于损失的士兵,把责任都怪到战死的孟国忠身上了,不过他都战死了,也就没有下旨责罚。 想到当初的得意,皇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孟良立刻闭嘴,不要再说了。 然而刚刚是他坚持要把人找出来,现在爆出这么大一个新闻,不用想也知道,太上皇不会任由他阻止孟良说下去的。 孟良说到这里,浑身颤抖,眼睛赤红,恨意无限,“而这些,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是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孟良不相信一切真是意外,悄悄查询,还真被他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不等他追根究底,在某天夜里,孟家在大同城内大宅发生大火,孟家上下十几口人,包括几十个下人全部丧生!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太上皇询问。 “躲在祖宗牌位之下,”孟良扯扯嘴角,表情似哭似笑,“那晚,因为查到线索,我去祠堂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发誓一定要为他张目,待到很晚。不想等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祠堂从外面被锁住了,熊熊大火开始燃烧,大量的烟尘让我意识逐渐模糊,拼着最后一点意识,我用祖宗们的牌位挡在身上,隔绝火源,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家人全死了!” “等等,牌位如何能挡火?”李大人为人比较理性,虽然被孟良的故事感染,仍能发觉不对劲之处。 “边关时常受到侵扰,战火不断,木制牌位很容易出问题,我家的牌位一向用的是铜制作的,这样才能长久,不容易坏,”孟良道。 李大人点点头,不再询问,示意孟良继续讲。 从牌位下爬出来,孟良全身都是烫伤,铜虽然隔绝了火,却被大火烧得滚烫,把挨着的孟良烫出了很多伤。 好在他昏迷前的姿势,让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不然想要参加科举也是妄想。 醒来后,面对一堆焦土,以及家人的尸体,孟良悲痛欲绝,发誓一定要报仇。 然而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报酬了,就连出现在人前都不能。 幕后下黑手之人,定然不会放过他,索性孟家在大同城世代经营,总有几个可靠帮手。 他被忠心下属悄悄救走,换了一具烧焦的尸体,留在祠堂的废墟中。 之后半年,孟良一直在养伤,这半年也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那件事的知情人一个个出意外,原本还没死,只是受了重伤的老兵,基本都没了。再比如当初守在军营中的军官家属,和孟家一样,一个个都遭了殃。 孟良极力去救,也不过救下几人罢了,可前后牺牲的多达几百! 越来越多的人遭殃,这幕后仿佛一张巨网,吞噬众多无辜之人,孟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满心痛恨。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他的举动暴露了自己,让陆才成知道,大同城内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与自己作对,于是扫荡了一遍又一遍,明面上却借口抓鞑靼间谍。 孟良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要真被抓到,打成间谍,那孟家百年名声就毁了,孟父也会被世人唾骂。 陆才成在大同几乎一手遮天,孟良不能拿家族和父亲的名声当赌注,于是在属下的帮助下,成功带着救出的人悄悄离开。 会来京城,是因为意外,也想要找机会揭露这件阴谋,为家人和无辜的将士及其家属报仇。 楚泽君也是大同人,和孟家有几分交情,偶然情况下,碰到孟良,得知他遭遇,就想办法安顿下他们,并收了孟良为徒,想着让他考取功名后,有能力为自己张目。 孟良这些年一边发奋读书,一边搜集陆才成通敌鞑靼,走私盐铁的证据,好容易在月前拿到一些确实证据,实在忍不了了,打算在琼林宴上揭露此事。 楚泽君了解两位帝王的脾性,知道他如此做讨不了好,还不如交给刑部,左大人和李大人都是好官,知道后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楚泽君还想通过这个万众瞩目的琼林宴,让陆才成彻底身败名裂,最好遗臭万年,哪里肯听老师的。 楚泽君劝不动,只能忍痛看着,本就心里存着事,被苏叶似是而非吓一通,心理防线一溃千里,主动站出来为学生顶罪。 而孟良即便经历了那种种痛苦,在楚泽君的教导下,并没有变得怨天尤人,对老师也敬重有加,哪肯让老师为自己顶罪。 “你既然说你查到了证据,是什么证据?”皇帝面色沉沉,冷声发问。 “有陆才成和鞑靼交易的证据,也有陆才成排除异己,谋财害命,杀人灭口的证据,更有,”他微微抬头,死死盯着上手左侧的三皇子,“陆才成为三皇子和鞑靼达成合作的书信!” “你话说!”三皇子面色大变,立刻为自己辩解,“父皇,皇祖父,这绝对是诬蔑,我身为大楚皇子,怎么可能和鞑靼私通!一定是这人想要害本王!” 说完,他一脸愤怒加怨恨的瞪向孟良,“你竟敢诬陷皇子,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九族?”孟良喃喃,陡然声嘶力竭道,“我哪还有九族,甚至十族都被陆才成害死了!” 这话说的字字泣血,声声血泪,那其中的悲痛叫人触目心惊,又心生不忍。 孟良双拳紧握,声声捶地,“我的家人,我的战友,哪怕是和父亲交好的人,都死了啊!整整两万多人,三皇子你不觉羞愧吗?” 他质问的是三皇子,眼睛却盯着皇帝,似乎在问:皇上,任命陆才成那样的小人,害死这么多将士,您不羞愧吗?! 皇帝被他的眼神一刺,竟觉得心虚起来,随即恼羞成怒,“够了,孟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陆才成是朕亲自提拔的,勇猛非常,这些年也把大同守得非常好,没有让鞑靼和瓦剌南下侵略一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容你污蔑!” 孟良先是错愕,然后疯狂大笑,“是啊,是啊,鞑靼从未袭击过大同城。他们会侵略任何城池,包括越过大西安岭,去袭击女真部落和燕山下三座城池,唯独不碰大同,皇上您说为什么?” “放肆!你在质问朕吗?孟良,谁给你的胆子,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皇帝气急败坏,强忍着内心升腾的不安,只希望尽快把事情压下去。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他的一言堂,太上皇还在呢。 见他心虚气短的模样,太上皇皱了皱眉,深深觉得后悔,他当初怎么就行差踏错,让太子牺牲了呢,不然也不会让他登上皇位。 转移视线见到站立在一边静默听着的苏叶,想到这个孙儿聪慧,不由心下遗憾。 如果太子还在,这孩子就是太孙了,如此聪慧,定能保大楚百年基业。 想到这里,太上皇心里一动,随即压下那个念头,不妥不妥,如此朝廷要再次动荡了。 把心思转回眼前,太上皇不紧不慢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要看过证据后再说,皇帝,你说是不是?” 皇帝浑身一僵,知道有太上皇在,加上这么多朝臣看着,他没法压下去,不由狠狠瞪了三皇子一眼,他就知道给自己惹事。 眼角余光撇到场边那个风光霁月的人影,越发气恼,怎么他的皇子,还比不上一个野种! 听到太上皇的话,孟良总算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当即道,“回禀太上皇,人证和物证已经等候在宫外。” 显然,他已经打定主意在琼林宴上把事情闹大,这才叫了人拿着证据等在外面。 孟良原本的打算,是自己不出面,毕竟他也知道,老师说的是对的。 如果他出头了,即便做的事是对的,也一定会被皇帝记恨上,未来可能没了前程。 可偏偏林状元着实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他和老师诓骗了进去,之前那什么沾墨水,让人写字,都是障眼法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朝苏叶看去。 苏叶无辜眨眨眼,哦,障眼法啊,那确实是,这局就是她布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二皇子选的导火索是谁。 孟良手里搜集的证据,还是她提供的呢。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二皇子竟然画蛇添足,让人伪造了三皇子和鞑靼的来往书信。 只希望他聪明点,做的完美点,不然被发现是假的,其余证据也会被怀疑真实性。 真是的,她剧本写得这么好,偏有人喜欢狗尾续貂,啧。 孟良从苏叶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能感慨:真的很聪明,他和老师被骗过去,不冤! 不过,他也不恨林状元,如果不是老师一再劝说,他不愿意辜负老师情意,其实更想亲自告御状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现在被人揪出来了,反倒高兴了,一直被压制的气性也上来了,竟敢当面怼起皇帝来。 太上皇不知道他心思千回百转,当即叫人带进来。 证据非常详细,甚至连账本都有,哪年哪月和谁交易,写得一清二楚。 至于那封信,二皇子聪明了一会儿,故意写的很模糊,隐晦的表示合作意图,且还在初步商量阶段,这样才显得真实。 用的笔迹也不是三皇子的,而是故意用了一种少见的字体。 一位官员见了,惊讶道,“碑韩体!” “什么碑韩体?”有人疑惑,也有人恍然大悟,“就是那个你意外得到的碑文体?” “是的,”经过之前那位大人介绍,众人才知道。 几年前,这人老家山上意外发现一些石壁,上面刻着比较奇异的字体,他因为好奇,就上去拓印了下来。 之所以叫碑韩体,是因为那内容提到一位姓韩的书法家,怀疑这种字体就是他独创的,所以才这么称呼。 这官员和三皇子因为书法结识,两人都热爱研究各种古体,得到这种字体后,他还特意给三皇子看过。 这下算是坐实三皇子勾结鞑靼了,加上其他人证物证,三皇子和陆才成罪名成立,辩无可辩! 486 第四百八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100 从…… 从宫里出来, 夜色已经很深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仿佛能吞噬一切,却也挡不住众人一颗火热的八卦之心。 一晚上接连发生这么多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再淡定的人, 此时也一脸恍惚, 格外不真实。 他们时不时偷瞄走在前面的林状元,听说当年先太子风采卓绝,冠盖满京华,之前还以为是谣言, 毕竟那位失败了,而败者和耀眼沾不上边。 可如今见到林状元,就明白当年的太子是何等风华, 可惜了的! 但会这么想的, 也只是少数, 大多数人都在忧虑, 每次朝局动荡,都会有一批批官员被牵连。 虽然他们大多数和三皇子关系不大, 可发生这么大的事,谁又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被趁势攻讦的倒霉鬼呢。 每当出事, 就总少不了浑水摸鱼的人,想要顺势陷害自己的对手。 因此人在官场,就没有一刻能放下戒心,即便你自认为此事与自己无关,但那也只是你以为的。 所以大家也都是看看热闹,随即马不停蹄回去, 连夜思考如何应对。 苏叶登上自家马车,打开车帘,没意外见到里面还有一人,只红衣换成了黑色的。 她面不改色上车,放下帘子,轻声道,“在等我?” 戚十一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瞧,眼底是疯狂涌动的情绪,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暗哑,“今晚的大戏,很精彩!” “嗯,确实,”苏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但精彩的还在后头,你要留下来继续观看吗?” 戚十一可耻的心动了,可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眸子,顿时泄了气,“好吧,我明天就回去。” “先去林府睡一觉吧,养好了精神再出发,”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苏叶运用的炉火纯青。 戚十一面上顿时露出笑脸,眼尾泛起一抹红,如血滴般鲜艳。 这让他艳丽的容貌,平添几分纯粹,惹人怜爱。 苏叶翻出茶壶和茶杯,给他倒了一杯,无视那抹动人,细细品尝起来。 戚十一也不介意,目光完全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不说话,手里把玩着茶杯,耳后却渐渐红了。 然后一直蔓延至耳尖,乃至双颊生晕,仿佛喝醉了酒一般粉面桃腮,艳若桃李,和初见时病态的红完全不一样。 苏叶不得不感叹,这家伙对身体的控制已经登峰造极,想红哪里就可以红哪里。 可惜,他以为她会被美色所惑吗? 好吧,苏叶自认是个凡人,就喜欢长的好看的人,而这人还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苏叶伸手,轻捏他的耳垂,柔软Q弹,冰冰凉凉,手感极佳,忍不住再捏了捏。 戚十一含笑看着她,眼尾那抹艳丽愈发鲜艳,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让整个眼眶都生出艳情来,旖旎风光。 车厢内弥漫着躁动的气息,然苏叶不按牌理出牌,直接说起了正事。 “吐蕃的地形图我已经给你了,但想要打赢这场仗,还需要骑兵适应那里的气候环境,提前带人过去进行训练,需要什么配合,尽管和我提,”吐蕃太特殊了,高原反应严重,冒然进入只会损兵折将,加上冬日漫雪覆盖,要是不能在入冬前打完,陷入持久战,光是这气候就能要了一半将士的命。 当年蒙古十万骑兵沿青藏高原东路,穿过茫茫雪原,跨过横断山脉,进入云贵高原,损失惨重,折损近四分之三。 这还只是行军,并没有开战。 而吐蕃在青藏高原腹地,穿过一座座大山,行军几千公里才能最终抵达,这绝对是最艰难的战争之一,且打仗的人也不能多,只能选择精锐。 这需要极高的军事素养,以及对吐蕃地形的全盘了解。 苏叶用了作弊器,把整个青藏高原的地形图都画给他,但人体和马匹对环境的适应,还需要他自己去克服。 戚十一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很明显的那种,明明艳色无双,气质尖锐如出鞘宝剑,硬是让人心生怜惜之情,可见他虽厌恶别人痴迷自己的容貌,可该利用的时候,丝毫不会手软。 苏叶叹息,微微上前,抚摸那眼角,语气柔和了几分,“婚礼安排在进军吐蕃前,还是后?” 戚十一眸中骤然迸发出光彩,神采奕奕,灼灼其华,“自然是之前!” “我也这么觉得,”苏叶微笑,“这场婚礼肯定会受到非议,我需要一个重大功绩,来坐稳江山,拜托你了,阿若。” 呵呵,可不嘛,婚礼当天她打算揭露女子身份,压根没想瞒着,女子之身荣登帝位,定会惹来轩然大波,而平息的方法,就是一场大战,一场灭国之战! 以及南邵,西域,大漠,东北,乃至海外诸岛的投诚! 如此她可坐稳江山,历史上就有女帝存在,并不是没有先例。 可自古没有一登基,就得到众多地盘主动投诚的帝王,还不是成为藩属国,而是大楚的一份子。 这哪是什么人间帝王啊,分明是天帝下凡,四海降服,神话故事都不敢这么编。 苏叶,注定是个传奇,哪怕在帝王堆里,也是独一份的耀耀圣君! 可这话听在戚十一耳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 他是男子,让堂堂帝王娶男子为后,何等的荒唐,一定会招致非议,因此戚十一必须做出功绩来,让人无法反对他成为帝后!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戚十一面色陡然恢复平静,之前的旖旎风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余下满满的杀伐果断。 苏叶微笑,看,男女之间的较量,就是如此有意思,没有所谓东风压倒西风,而是叫你心甘情愿的往我这边吹。 戚十一想要用美□□她,她何尝不能诱惑回去呢? 言语如刀,言语也是蜜糖啊! “吐蕃那边,我会让南邵不时的从南边和东边袭扰,你暂时练兵,等大婚结束后,再一举攻下!”要的就是一个行动迅速,叫人措手不及。 马车在黑夜中行驶,哒哒的马蹄声掩盖了里面两人商讨的声音。 半时辰后,回到林府,苏叶把戚十一领回自己的院子,安排在旁边的屋子。 得知贾敏还没睡,正在等自己,先去了一趟上房。 “可顺利?”贾敏见她回来,忙关切道。 苏叶点点头,表示一切顺利。 夜色已深,两人没有多聊,各自回去休息。 重新回到自己院子,见戚十一正等着自己,没说什么,摆摆手回了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戚十一就离开了,虽没睡多久,但他显然精神奕奕,直接打马出城。 苏叶这边没有去送,等在府里,上午宗令接到命令,就叫了宗室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然后叫人传了陈景轩徒泽和她。 苏叶到的时候,陈景轩已经带着陈嬷嬷和嫣红到了,讲明当年经过。 两人见到苏叶,激动万分,跪下来行礼,“见过小主子!” “两位快请起,”苏叶连忙去扶。 除了这两个人证外,苏叶身上那块玉鉴,也能作为证据,这是当年先太子被封为太子时,太上皇下令刻的,不用于公事,只是私人印鉴,但也代表了身份。 不过这东西先太子几乎不拿出来使用,用的一直是皇太子印宝,因此消失不见,也没引起注意。 毕竟当年那一场大火,整个东宫都烧了,毁掉的东西无数,这个没了也正常。 不想竟是给了这位,宗令和几位宗室认真检查,并翻出当年记录,仔细比对,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看苏叶这张脸,都不可能有问题,但皇家血脉不容有错,宗令等人还是得仔细确认一番。 最后,他们看向徒泽,“你可有异议?” 徒泽摇摇头,缓缓拉起袖子,指着左臂上的红色胎记道,“这是陈家遗传,齐国公也有。” 陈景轩也拂起袖子,让他们看见自己的。 这也算是证明了两人父子身份。 宗令等人点点头,商量了一番,最终确认苏叶的身份,立刻进宫向太上皇和皇上禀告。 没多久,宫里旨意就下来了,册封苏叶为文亲王,比徒泽的爵位还高一级,只是原本该义忠的封号给换掉了。 陈景轩父子的惩罚,念及当年是为保全先太子遗孤,从轻发落,公爵降为伯爵,把中间的侯爵略过去了,算是连降两级。 徒泽郡王爵取消,改立为伯爵世子,也就是说,不追究两人的罪责了。 陈景轩松了一口气,能保下儿子就好,他就怕...... 想到这里,不由看向苏叶,目露感激,要不是她谋划得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苏叶微微一笑,舅舅为她做了这么多,本就是应该的。 看到这一幕的徒泽,哦不,现在改回原名了,陈铭心下黯然,酸涩爬满心头。 他转身离开,不想再见到这一幕。 陈景轩一怔,嘴里溢满苦涩,想喊人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自己辜负放弃过的孩子。 苏叶上前,轻声道,“舅舅该解释清楚,不要留下疙瘩。” “可是......”陈景轩担心真相揭露,会打破好不容易营造的局面。 “表弟心性坚韧,天性善良,知道后才会释怀,”不然他真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放弃的孩子,真就落下一辈子心病了。 陈景轩迟疑了会儿,终于大步流星追出去。 父子俩没有回府,找了一处空旷处,这里交谈最是安全,有人靠近一目了然。 “您想说什么?”陈铭撇过脸去,不愿和父亲对视,生怕看到歉意,更怕连歉意都没有,那会叫他觉得,自己的牺牲一文不值。 而他,是孤家寡人的可怜虫! 陈铭嘴角扯了扯,想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好伪装得坚强。 可嘴里太苦,心里酸涩难当,最终也只能徒劳无功。 陈景轩见儿子不愿面对自己,心里异常苦涩,阿叶说的对,他们父子间确实不能出现这样的误会。 “昨晚在琼林宴上,我说谎了!”他道。 “什么?”陈铭轻轻呢喃了一声,神思不属。 “你母亲替换你和墨玉的身份,并不是为了让你给她挡灾,而是想要代替她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陈景轩直接扔下重磅炸弹。 “您说,什么?”陈铭缓缓转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母亲爱你,这毫无疑问,”陈景轩知道儿子心结在哪儿,直截了当点出关键,“当年太上皇下旨册封义忠郡王时,我还在流放,齐国公府的爵位也没了。先太子出事,我身为心腹,几乎没了前途。因此你母亲动了心思,想要让你代替墨玉成为郡王。至于宫里的危险,她当时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完全没想到这一茬,为了保密,甚至还想杀了周奶娘一家。所幸那奶娘命大,才叫我知道了真相。” 陈铭震惊得无以复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满心的酸楚一时间都化成了苦汁子。 “所以,是我欠了他的。”他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怪异极了。 如果可以选,他真不想享受这个所谓的富贵,宫里的日子步步压抑,即便受太上皇宠爱,他依然时常惶恐,每时每刻都处于不安当中。 小时候他的身体比较差,可以安心待在宫殿内养病,不用面对外界环境。 可后来太上皇让凌云子道长给他练了些丹药,慢慢把病治好了,他就不得不出去,面对宫城内的风风雨雨。 那样小心翼翼,时时谨慎,处处注意的日子,他实在过得很累。 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义忠郡王后,说实话,内心深处隐隐松了口气,可随即,是对前面十几年困顿的怨气。 他以为自己可以去怪父母的,当年的事,林墨玉做不了主,而他确实抢了对方高贵的身份,所以他无法怪他。 但放弃他的父母,他总能埋怨一二吧? 可现在却告诉他,不是的,他的父亲完全不知情,等知道后,事情已成定居。 而母亲是为了他的前途未来,才不是为了外人,而委屈自己! 呵,呵呵!何其可笑! 他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是没有,我要......” 要什么?他茫然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但就是不想和父亲面对面。 见他这样,陈景轩很心疼,但他知道,响鼓得用重锤,他们父子间巨大的隔阂,必须一次性解决,不然拖得越久,就越难解决,还会化脓留下深深疤痕。 “我回来后,得知此事,并没有想过换回你,而是去了江南,”陈景轩道。 陈铭抬眸看他。 “你想的不错,”陈景轩语气艰涩,“我放弃了你。” 陈铭眼中的光渐渐变得暗淡。 “我为了保护墨玉一直待在江南,但对你,我动了私心,利用先太子留下的人脉护着你,不叫你受到伤害。”陈景轩背在身后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插进肉里,都没发现,鲜血滴落染红了草地上的嫩叶。 陈铭反应过来,“柳嬷嬷,周公公,红梅和李忠?” 他还记得,是这四个人一直护着他,非常精心,无论饭菜,医药,还是衣服,香料,笔墨纸砚,凡是送到他手边的东西,都是他们事先检查确定安全后,才让他使用。 他们还会教导他在宫内生存法则,告诉他怎么表现,才能叫自己安稳活下去,还不受欺负。 “还有凌云子道长和钱太傅,”陈景轩道。 陈铭小时候身体不好,是凌云子道长给治好的。 而钱太傅是上书房的先生,为人迂腐,教学通常都是之乎者也,完全不懂变通。 但陈铭很喜欢他,因为只有他不会嫌弃自己不够聪明,也不会因为他尴尬的身份避之唯恐不及,而是耐心的一遍遍教导。 后来,他的进度和皇帝的两位皇子不一样,分开教学,钱太傅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夫子。 两人单独上课,钱太傅就改了教学方向,偷偷教导他一些管理和御下之道,并嘱咐他谁也不要告诉。 除此之外,还教了他兵法,文治武功等相关知识。 当时陈铭只觉疑惑,他一个身份尴尬的郡王,学这些干什么,不是平白惹人忌惮吗? 他猜测,这位钱太傅或许是太上皇派来的,要么是先太子的人,怀念旧主,不忍他什么都不懂。 现在却告诉他,这些统统是他亲爹安排的! 陈铭只觉得荒唐,“你让我学那些干什么?”难道他还有机会参与政事吗? 没有了,无论是义忠郡王的身份,还是鸠占鹊巢,占了真皇室血脉位置的齐伯爵世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参与政事。 他的一生,注定碌碌无为! 陈景轩没有解释,反正也不会太长时间,等到苏叶登基,他就知道了。 当初苏叶和他说对陈铭的安排时,陈景轩还觉得不合适,可随后疼儿子的心意占了上风。 身世揭露后,陈铭在京城确实尴尬,即便继承了他的爵位,依然是个尴尬人。 可到了海外就不一样了,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国主,在自己的地盘上,那些都不过是小事。 陈景轩略过这个话题,把当初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没有一丝隐瞒,包括陈大奶奶所有的小心思。 陈铭听完,整个人都恍惚了,浑浑噩噩被陈景轩带回去,送到世子院,离开前,陈景轩讲了一句话,让他彻底回过神来,“这些年,我没有娶妻,我的继承人只能是你!即便......” 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叫其他人占据你的位置! 是的,陈景轩就是这样想的,为了外甥女,放弃了儿子,他自然愧疚心疼,唯一能做的,就是保留继承人的位置,永远给他留着。 陈铭神色复杂,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开心吗,谈不上,可要说怨气,好像不知不觉消散了。 有什么好怨的呢,母亲是为了让他享受荣华富贵,为此不惜作恶。 而他确实享受了义忠郡王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 父亲心里外甥女更重要,但他也全力护着自己了,甚至还找了人私下里教导他,不至于让他真的平庸无能。 至少比明面上宠爱他的太上皇尽责多了! 陈铭自小就是敏感的孩子,对于太上皇浮于表面的宠爱,能感觉的出来,所以才会一直不安。 对方只有在怀念先太子的时候,才会表现的格外恩宠于他,除此之外,还有和皇上打擂台的时候。 每每都能气得皇帝半死,于是皇帝看他的眼神,就夹杂着厌恶和杀意。 如此情况下,他自然每日过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他以为自己举目无亲,没有一人会在意自己,可原来,父亲是在意他的,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比不上林墨玉,也是疼爱他的吧? 咽下内心最后一抹不甘,陈铭决定释然,放过自己,也放过父亲。 或许......是舍不得......怨恨这唯一给予过他亲情的人吧......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入院子,丫鬟小厮早已等候其中,见他站在外面发呆,也不敢催促,此时人进来了,立马上前殷勤伺候。 这些都是陈景轩亲自选好调教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儿子住的舒心。 原先伺候他的那些人,不能跟着离开,但这些人也都了解他的喜好,无一处不妥帖。 这些年,老爷子去世,陈家分家,陈景轩安排二弟去了偏远地方当一小官,继母也随之赴任,偌大一个府邸,只有两位主子。 晚上他们一起用了饭,陈景轩带着儿子见了府中下人,正式宣布他世子身份。 陈铭在陈家适应良好,竟觉得比宫里好多了,晚上能沉沉睡去,不用时时警醒。 陈景轩还为他找来厉害大夫调养,免得年纪轻轻,就总是多思多虑。 半月后,陈铭的气色渐佳,面色红润,两颊也有肉了,时常聚拢到一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瞧着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仿佛甩脱了一个重大的包袱。 这半月于陈铭而言,风平浪静,他窝在府里,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外面洪水滔天,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心情。 可随着三皇子的事落幕,一件有关他的事发生了。 还是义忠郡王的时候,太上皇为他指定了一门婚事,未婚妻是太常寺卿路云锦的女儿。 随着他身份转变,这桩婚事变得有点尴尬,但太上皇没有收回旨意,因此婚事还作数。 从义忠郡王妃到伯爵妻,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这半月,没有任何表示是真的。 大街上,苏叶的马车突然被人拦下,一名女子跪在前面,阻拦了去路,“请亲王殿下为臣女做主!” 掀开帘子,见是一位清丽秀美,容貌姣好,却神色憔悴的姑娘,明明被马蹄吓得瑟瑟发抖,依然倔强的跪在那里。 “路小姐,你想做什么?”苏叶挑眉,颇为好奇上下打量,想到太常寺卿也牵扯到三皇子的案件中,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只是,不去求陈铭,反倒来找她,为的什么? 487 第四百八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101 太…… 太常寺卿是朝廷举行大典的赞引, 是为正三品,所谓王朝大事,在祀与戎。 古代皇朝格外注重各项祭祀典仪, 太常寺通常负责举办,而寺卿作为最高长官,规矩礼仪是最出众的。 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 自然有不同寻常之处。 眼前的路婉灵端庄灵秀, 沉静从容, 一举一动仿佛礼教典范,即便做出当街拦车的行为,依然叫人觉得她礼仪标准规范, 没有一丝疏漏。 只是......太过端庄就显得刻板了,仿佛行走的教条。 苏叶能理解太上皇为徒泽定下她的初衷,这会是个符合士大夫要求的郡王妃, 管家理事, 操持家务, 人情往来, 样样都不会差。 义忠郡王需要这样一个王妃, 拿得出手,却没有多大野心,不会撺掇丈夫生出野心。 加上她父亲官位高,地位重,却没有掌握真正的实权。 这样的王妃不会引来皇帝的忌惮, 算是个非常合适的郡王妃人选。 然而路云锦却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并不满足于太常寺卿这个位置,而是想要出将入相,成为内阁的一员。 但他自从入仕, 就在翰林院,礼部等清贵部门,后更是升任为太常寺官员,之后步步高升,做到太常寺卿,就再无寸进。 对上面的皇帝来说,他从入仕就没处理过正经的政事,没有意外的话,是不可能调他去其他部门,也就意味着没有功劳,想要入内阁,千难万难。 每一位阁老,哪个不是有主政一方的经验,又历练各部的经历,岂是他专注礼仪典礼能比的。 他唯一挣脱枷锁的方法,就剩下从龙之功了。 如果他能扶持一位皇子上位,作为心腹,负责更重要的工作,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于是他选择了三皇子,倒不是他眼光不好,而是三皇子背后有兵权,却没文官辅助。 太常寺卿虽然不如翰林院网罗天下读书人,却也是名声好,清贵的去处,更是经常和大儒打交道。 别以为典礼就是按部就班,实际不是,总有一些典礼没有旧历,需要重新制定,或者皇帝要求不同,对典礼的细节增加和删减,而这些都不是想加就加,想减就减的,而是需要大儒们来商量,引经据典,合乎礼仪。 当然了,如果太常寺卿本身就是学贯古今之人,那他也可以自行决定,只要有本事应对儒生们的挑刺就行。 和大儒们交好,就意味着能得到许多文人支持,这是路云锦的优势。 但这份优势,在二皇子身上体现不出来,魏家本就是文官集团的一员,安延远更是擅长拉拢等手段,为二皇子拉了一批支持者,多路云锦一个不多。 至于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人都还小,居住在深宫,路云锦接触不到。 而他们的外家势力,一个是王家以及才人娘家,一个是原西宁郡王庶子,现承恩公,都是勋贵外戚一流。 路云锦身为文官,是不好也不屑和这些人接触的,因此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三皇子。 然而他想了这么多,唯独没想到,三皇子的外家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连三皇子也...... 所幸在三皇子贿赂拉拢的名单上,没有他。 路云锦是主动靠过去的,又一贯端着架子,因此三皇子觉得没有用钱拉拢他的必要,顶多是送一些孤本字画。 介于三皇子对外展现的好文,与许多朝臣以文会友,路云锦这边并不明显,审理三皇子之案,还没有牵扯到他身上。 那么路小姐此举,是为了什么呢? 苏叶下车,示意她先上马车,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往齐国公府去。 因为之前的事,陈景轩父子还在府内低调反省,足不出户,苏叶上门,两人立刻前来迎接。 见到苏叶骑在马上,车厢内坐着的却是一位女子,不由好奇。 苏叶介绍道,“这位是太常寺卿家的小姐。” 路婉灵深深一拜,“见过伯爷,见过世子。” 陈铭听到是她,愣了愣,不由好奇看过去,见是一位容貌姣好,纤细婉约的女子,不由脸颊一热。 随即想到她是跟着苏叶来的,介于两人身份换了,又隐隐想到了什么。 他抿抿嘴,低下头去,内心生出自卑。 陈景轩眼神微眯,探究的看向路婉灵,见她除了略微憔悴,没有任何不满愤恨之情,心里略微满意,遂客气的请人进去。 苏叶当然不用他请,率先走了进去。 来到大堂,苏叶作为贵客,自然坐左边,陈景轩陪坐右边,陈铭站在他身后,并没有落座。 路婉灵一进来,立刻跪下,不等寒暄,三言两语说明来意,“臣女与世子有婚约,不论他身份如何,都当为他妻,绝不二嫁。然父亲却借口世子身份有变,婚事不明,欲进宫请皇上下旨,改换婚约。” 陈铭闻言,眼神一暗,看了苏叶一眼。 苏叶低垂着眉眼,没有说话,只一遍遍轻抚手里的折扇。 反倒是陈景轩,身体坐直,眸光逐渐变得锐利。 儿子比起外甥女,那自然是外甥女重要,可要是外人想要欺辱他儿子,那他也是不肯答应的,“换成谁?” “九省统制王大人之侄,”路婉灵道。 这个王大人就是王子腾,他在投靠新帝之处,确实受到打压,皇帝也不怎么信赖他。 但随着王熙凤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这个亲叔叔也跟着赚了很多钱,那些钱都用来打点人脉了,倒是叫他官位节节高升,并获得了皇帝的信赖。 王子腾打点是非常下血本的,皇帝和太上皇身边的太监,每年都送上几万两,逢年过节也会送上大礼。 另外太妃和宫妃们也没放过,王子腾给他们娘家送了无数礼。 枕头风好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渐渐的,皇帝开始信任他,太上皇也不再针对他。 如此,他在去年升官,成为九省统制,是为正二品,绝对的高官了。 路云锦想要通过和王子腾的联姻,达成投靠皇帝和四皇子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 当然,路家也不是没有其他女儿,之所以选已有婚约的长女,除了嫡长女本就尊贵,也是想从陈家的船下来的意思。 陈家可是忠实的先太子党,妥妥的皇帝眼中钉。 他现在投靠过去,大女儿就不能和陈家扯上关系,虽然嫌贫爱富的名声不好听,但他目前已经自身难保,靠上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路婉灵的话,陈铭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沉默。 当初赐婚的时候,太上皇就说过,路家女子教养不凡,皇后都当得,当一个郡王妃绰绰有余。 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如今看,他没了郡王的身份,或许真的配不上路小姐。 陈景轩没有觉察到儿子隐隐生出的自卑情绪,只道,“那路小姐的意思?” “臣女今日拦下文亲王马车,就是希望亲王殿下代为陈情,请太上皇恩准臣女与世子的婚事,”这是想借助苏叶在太上皇那里的脸面,彻底把这门婚事定下来。 陈铭眼神陡然一亮,看向路婉灵的目光,隐隐带了点光彩。 路婉灵感觉到,双颊微微有点发烫,身为女子,亲自跑来求婚事,实在有违教养,但她也不愿改弦易辙,不是君子所为。 “如此,你父亲或许会埋怨于你,”苏叶提醒道。 即便这个世道已经在她的影响下,改变了很多,但女子依然是弱者,如果没有娘家的支持,很容易遭受委屈。 路婉灵当然明白,双手并拢,深深一拜,“还请文亲王成全!” 这是下定决心,绝不更改了。 苏叶想了想,对陈铭道,“表弟,可要与我一叙?” 陈铭一愣,默默跟着她往外走,“王爷,您找我所谓何事?” “我更在意的,是你的意见,”苏叶笑着道,“你要想娶她,那我即可进宫,为你们求一道新的赐婚圣旨来。要是没那个意思,我也有别的方法,免了路家和王家的联姻。” 陈铭脸一热,嗫嚅了一下,鼓足勇气道,“她本就是我未婚妻。” 苏叶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你愿意就好,那我先走了,和舅舅说一声,有空再来拜访。” 陈铭看着她大步离开的背影,愣愣的,半响突然一笑,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虽然前半生过的不如意,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父亲心里有他,未婚妻也一心一意,人世间的许多事,本就不该强求,而他已得到许多,不能不满足。 苏叶离开伯府,直接进宫。 自从她的身份确认,太上皇时常要召见,还给了她一块牌子,能随时进宫不用通报。 去到太上皇宫殿外,夏金忠守在外面,面色隐隐发苦,里面有杂乱无章的动静,以及争吵声。 见苏叶来了,夏金忠忙上前迎接,压低声音道,“王爷来的不是时候,太上皇正生气呢。” “发生了何事?”苏叶挑眉,询问道。 夏金忠讨好的笑笑,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要不王爷去偏殿等一等?等事情结束,我立刻禀告太上皇。” 苏叶不说话,只淡淡看他一眼。 夏金忠冷汗都下来了,低声哀求道,“王爷,老奴真的是为您好,这里面的事,您一个小辈,如何好知道。” 懂了,与宫廷内帷有关,“那就请公公带路。” “好好好,”夏金忠擦了一把冷汗,忙不迭亲自送她入偏殿,还特意选了稍远一点的位置。 苏叶嗤笑,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里面的情况,神识一扫,一目了然。 大殿内,除了太上皇,皇帝,皇后,还有甄贵太妃和皇帝的一干妃嫔。 此时甄贵太妃浑身狼狈,跪在殿中央,头上的发饰歪歪斜斜,衣服也松松垮垮,显然是被人扭打了。 在她身边,还跪着两位美貌宫妃,一位差不多三十几岁,一位比较年轻,二十多点。 从她们的服饰,苏叶大致猜到了两人身份,年纪大一点的是贤妃,年轻点的是位贵人。 她们此时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狼狈不堪,但和甄贵太妃比,还是好点的,至少衣服没被扯乱,只脸上的指甲印很明显。 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三人应该是在殿上打了一架? 苏叶挑眉,看来是之前的挑拨起效了,端起宫人奉上来的茶,慢悠悠喝了一口,继续看戏。 “陛下,您不要听这个毒妇乱说,臣妾是冤枉的,我才没有对五皇子下手,五皇子出事,关我何事?于我能有什么好处,我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甄贵太妃期期艾艾为自己辩解,满脸的委屈,好似真的受了莫大冤屈。 “你想除掉皇上所有皇子,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儿子当皇帝了,不行选你孙子当嗣子也行,”贤妃当即反驳道。 “胡说,要当皇上嗣子,最合适的不该是文亲王吗?我孙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被关在王府内,就快关傻了,我就是再蠢,也知道他们的能力当不成嗣子。” “这......”贤妃一时语塞,明面上好似真是这样,但身为皇帝的枕边人,贤妃知道皇上最嫉恨的不是忠顺亲王,而是先太子。 因为先太子优秀,衬得他平平无奇,因为先太子出色,掩盖了他的光芒。 所以皇帝宁愿皇位便宜了其他宗室,也不可能选文亲王,更不会选忠顺亲王。 见她说不出话来,甄贵太妃继续哭诉,“何况皇帝还有三位皇子,我害死一个五皇子有什么用。与其怀疑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不如想想谁是获利方。”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王嫔,目测二皇子三皇子都废了,争夺皇位的,只剩下四皇子和五皇子。 和五皇子相比,四皇子一点优势都没有,亲母身份低微,养母也只是嫔,外家只有一个王子腾拿得出手。 而五皇子呢,既是半个嫡子,又备受太上皇宠爱,更是从小聪明沉稳,小小年纪处事就颇有章法。 四皇子想要上位,可能性不大,除非五皇子出事。 这不,趁着朝堂内外都被琼林宴上发生的两件大事吸引,五皇子就出事了,在游御花园,意外脚滑跌入水中。 他原本是会泅水的,可在挣扎之时,竟被水草缠住了,以至于溺水,被救上来时,已经昏过去了。 可御花园的池水中,怎么会有水草呢,早该被清理了。 至今五皇子还没有醒来,说不清楚他是怎么掉下去的,只知当时身边没有人。 管理御花园的总管,是内廷中人,但据查,被甄贵太妃和贤妃收买了。 因此两人被带来问话,却互相推诿,谁也不承认此事与她们有关。 仅仅因为她们收买了御花园总管,就说她们害了五皇子,确实有点牵强,但不可否认,她们是最便利的。 而另外一位跪着的年轻宫妃,是因为她在当天悄悄去过御花园,并甩开了伺候自己的人,去做了什么,无人得知。 这位贵人哭哭啼啼,只说自己去了群芳园,并没有靠近池塘,也没见到五皇子。 她看起来就更无辜了,连皇子都没有,第一要务是生下皇子,再来对付其他人不迟,不然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上首的皇帝皇后面色很难看,幼子出事,却找不到任何线索,简直像在他们脸上扇巴掌。 就连太上皇都面色阴沉,目光沉凝看着下首,语气冷肃道,“甄氏,你收买御花园主管做什么?” 甄贵太妃浑身一僵,看了太上皇不善的目光一眼,明白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她可能走不出这大殿,当即哀戚着哭诉起来,“我能怎么办?虽说现在还有个贵太妃的封号,可太上皇您不再宠幸,皇上又对我看不惯,那起子下人惯会作践人。太上皇您没去过臣妾宫殿,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屋子狭窄逼仄就不用说了,一应用度再三被扣掉,竟是连贵人都不如了。自从嫁给太上皇您,我何曾吃过这种苦,还是皇帝长辈呢,越发的连他低等贵人都不如了......” “闭嘴!说正事,”太上皇看了皇帝皇后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皇后内心重重一跳,明白太上皇该是怪罪她这个一宫之主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皇帝疑心重,宫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她是皇后,也拿不到多少实权。 说到底,不过是皇帝的管家罢了,对甄贵太妃的苛待,是皇上授意的,她想阻拦还被敲打了,只能当看不见。 之前一直没见甄贵太妃有动静,没想到等在这里呢。 “是,”甄贵太妃被呵斥,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看太上皇一眼,这才继续哭诉,“臣妾想过的好点,就花钱打点,可其他地方哪里肯搭理臣妾这个过气之人,给了银子也不肯办事,还辱骂臣妾是破落户,送的都是瑕疵东西。御花园的郑总管,是个和善人,从不会看轻了别人去,只要给钱,就给办事。他和其他总管也算交好,只要银子给到位,就能买来想要的。呜呜,臣妾越发不中用了,堂堂贵太妃,想用些什么,都要求着奴才秧子。可臣妾有什么办法,都快活不下去了,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说着,她还故意露出衣袖中泛黄的白色内衬,皇宫中谁穿这玩意儿啊,白衣洗了几次就不穿了,以往的甄贵妃更是穿一两次就不穿了。 当年奢华的甄贵妃,变成如今落寞模样,着实叫人唏嘘。 太上皇宠爱她多年,即便现在厌烦了,还是有点情分在的,闻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斜了皇帝一眼,深深觉得他小气左性,竟和一届妇人计较,不堪为君。 自己还没死呢,他就敢为难长辈,要是自己真的去了,那樽儿的儿子还有活路吗? 从未有哪一刻,太上皇深深后悔自己的选择。 皇帝对于太上皇的反应不以为意,虽然两人还没完全撕破脸,但也差不多了,他的势力可以和太上皇分庭抗礼,又何必害怕呢。 王子腾说的对,自己就是太看重孝道了,以至于步步退让,让太上皇得寸进尺,都退位这么久了,还一再插手朝政。 他该强硬一点,把太上皇囚禁起来,大楚只有一个帝王,一山岂容二虎! 丝毫不理会太上皇的责怪,皇帝语气沉沉道,“贤妃,你又为何要收买郑总管,难道也是为了过的好点?” 贤妃瑟缩了一下,自从二皇子出事,皇帝就彻底厌了她,再没去过她宫里,此时再见到人,颇有点恍若隔世之感。 虽然时间不长,但皇帝好像变了很多,越发阴沉,也越发不好说话了。 “不,不是,”贤妃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话,“老二出了事,皇上不待见臣妾母子,无论怎么求见,皇上您都不愿搭理,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收买郑总管,想要知道皇上的行踪。” 无非就是后宫争宠的手段,虽然窥视帝踪,也是一项大罪过,但她并没有收买御前的人,只有当皇帝去御花园,才能得知一二,倒也不算大事。 这种事宫妃们都干过,以后也会继续干,只是没明面上说出来罢了。 这罪名不大不小,相比谋害五皇子,就轻多了。 皇帝没说信不信,询问柳贵人,“你呢,又是什么原因?” 柳贵人颤了一下,“我,我就是觉得憋闷,去御花园走走......” “走走需要甩开下人吗?”贤妃为甩脱罪名,立即反驳,“我看就是你把五皇子推下去的,还不快承认!” 柳贵人被吓坏了,“没有没有,我不敢的。” “那你倒是说啊,你去御花园为什么要甩掉宫人!”贤妃咄咄逼人,“莫非你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会是和哪个侍卫私通吧?” “才没有!”柳贵人厉声反驳,语气尖锐到几乎破音。 这反应太奇怪了,所有人心里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怀疑。 眼见自己不说,就要被冤枉污秽后宫了,当即再也不敢隐瞒,颤巍巍道,“是......王嫔叫了我去。” “你胡说!”王嫔当即站起来反驳,“本宫何时与你交好了,你莫要信口雌黄。” “就是你,我父亲在王嫔父亲手底下当差,我不敢不听从她的命令,”柳贵人害怕的哭出声,姣好的容貌哭得梨花带雨。 “她都叫你做什么?”皇帝目光沉沉,瞥向王嫔的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王嫔只觉得分外委屈,“皇上,臣妾没有,臣妾自进宫以来,就一直老老实实的,也从未和哪位宫妃交好,她绝对是在诬蔑。” 皇帝闻言又看向柳贵人,“你可有证据?” “有!我父亲写给我的信,就是最好的证据!王子腾威胁父亲,如果我不肯好好听话办事,就要了我一家人的命,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柳贵人大声哭诉。 “她都叫你做什么?”皇帝冷声道。 “推五皇子下水!”柳贵人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胡说,我没有!”王嫔大声反驳。 然而在场的没有一人相信她,毕竟柳贵人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 “来人,王嫔谋害皇子,剥夺品级,打入冷宫。柳贵人助纣为虐,一并打入冷宫!”太上皇当即下令,说完才对皇帝道,“你没意见吧?” 皇帝面上僵了僵,这才点头,“父皇处置的是。”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情绪莫名,“至于王子腾和柳家人,你看着处置吧,毕竟是你的心腹。” 说完,就挥手让人离开。 此事看似就这么平静结束了,但怎么可能呢。 苏叶微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488 第四百八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102 把…… 把所有人送走, 夏金忠略等了等,确定太上皇情绪稳定,并没有发怒的意思, 连忙把文亲王求见的事禀告了。 太上皇闻言,立即道,“糊涂东西, 怎么能叫墨玉等着,还不快把人叫进来。” 如今苏叶的名字改成了徒墨玉,并没有按照皇家辈分排名重新取名。 太上皇倒是有意为她取一个新的, 被苏叶拒绝了,说是用习惯了。 对此,太上皇并没有勉强。 见到人进来,他脸上露出难得温和的笑容,“墨玉,今天进宫可是有事?” 原本太上皇是想让苏叶住进宫里的,但苏叶拒绝了,表示自己已经立业,该住在宫外。 于是太上皇赐了一座亲王府给她, 另外还有皇庄五个,土地千倾, 以及黄金两万两。 皇庄包含的土地本就不少, 其中还有一处特大包含温泉山的庄子, 加起来价值超过六十万两。 除此之外, 文亲王府的修缮虽然是内廷出工匠,但里面的花销走的是太上皇私账,一应摆设要的都是最好最珍贵的。 原著中,贾家为了省亲修建大观园, 花费百万两,正在修建的文亲王府目测不止这个数。 这可比二皇子三皇子当年出宫花销多多了,他们从内廷得到二十万两,皇帝内库补贴十万两,剩下还有各自母妃私下贴补。 但这些钱不可能全部用来修缮府邸,大头还是用来置办产业的,因此他们的王府都是内廷按照规矩修缮的,顶多在格局上按照他们的喜好来。 而现在苏叶一座府邸的花销,就要用掉他们的好几倍,身为皇子,还比不上他,这要不是两人都身陷囹圄,该心里不平衡了。 皇帝心里也不舒服,但那些钱是太上皇从自己私库出的,没有拿朝廷的钱,更没有让他这个皇叔父补贴,他要是抱怨,就显得不孝不悌了,只能憋屈看着太上皇拿出百万两,贴补他心爱的孙儿。 从这点看,太上皇对苏叶还是蛮大方的。 给了苏叶就接着,虽然不缺钱,但谁也会嫌钱少呢。 看在他给钱这么痛快的份上,苏叶隔两三天,就会进宫看看,期间除了太上皇的宫殿,哪里也不去。 对此,太上皇表现的很失落,却拿她没办法。 一甲前三名不用额外考庶吉士,可以直接任官,虽然皇帝心里不高兴,此前还是下旨,封苏叶为正六品翰林院修撰,一月后正式入职。 封官后,会给进士们留出一段时间,让他们回乡祭祖,苏叶既然已经改变身份,自然不用祭拜林家祖先。 不过她还是准备了祭品,让人送去姑苏林家,请族长代为帮忙,祭奠林家列祖列宗。 这是她作为林家养子应该做的,同时也表明,虽然现在身份变了,依然承认林家养父母。 现在不管是皇家宗牒,还是林家族谱,都有苏叶的一席之地。 任命下来后,宗令请示太上皇和皇帝的意思,正式在徒墨玉的名字后,填上了‘中状元’这一笔。 这在整个宗室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皇室人员考中状元,从古至今也是新鲜话题。 苏叶只在当日,随着宗令等人拜见了徒家先祖,剩下的时间都在林家休息,偶尔去拜访好友周泰,以及新认识的榜眼探花等人。 虽然大家都惊异于她的身份,可想到之前是她快速帮大家洗刷作弊嫌疑,让他们尽快从牢里解脱出来,对于身份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加上她的才华本就无可指摘,众人心悦诚服,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这其中,张寅和钱嘉伟是其中翘楚。 张寅在得知那件事后,诚心想赎罪,提出娶钱小姐为妻,必一心一意待她。 钱嘉伟虽然怨恨这个人,但现在的大环境下,妹妹的婚事确实不好找,无论如何,当初的事都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他倒是可以养妹妹一辈子,但时下的观念,除非出家,不然人怎么能一辈子不结婚,这是要被讲究的。 闲言碎语多了,更会造成妹妹的心理负担,因此嫁给张寅,也算一种选择。 可临走前,苏叶提出一个新的观点,让钱小姐自己立起来,当她有底气自己赚钱自己花,内心自然就强大了,到时再来谈嫁人的事,就坦然了。 嫁人也只是因为想嫁,而不是需要避风港! 钱嘉伟回去后,和妹妹进了深谈,最终兄妹俩达成一致意见,决定走苏叶提供的路。 钱小姐决定离开京城,自己去闯一闯,因为海贸的发展,港口城市对男女限制逐渐变少,涌现出一批女当家。 她们英姿飒爽,能带着船队在大海中穿行,乘风破浪。 钱小姐决定去试一试,即便不行,也算开阔眼界了,至少不会再困于过去的痛苦经历而不可自拔。 对此,钱嘉伟是赞同的,花了大价钱聘请护卫随同保护。 张寅得知后,决定应聘钱小姐的账房,辅佐她独当一面,直到她再不需要自己。 至于功名,有考上进士的人并不想当官,回乡研究学问,或者当夫子之类的。 而他是为了赎自己的罪过,等到罪过赎清,钱小姐真正释怀,他再入朝堂也能心安理得。 对此,钱嘉伟心里是高兴的,毕竟妹妹一个人外出闯荡,他怎么也不可能放心,有免费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钱小姐对此没有反对,毕竟她一养在深闺中的小姐,面对外面的世界,自然会胆怯恐慌。 但她也不想哥哥放弃前程,只为了陪着自己。 既然那人在,哥哥会放心点,那她就当多一个聪明的军师吧。 对于三人的选择,苏叶颇感意外,虽然建议她提了,可也知道,这想法对于闺阁小姐而言,有多离经叛道,又有多困难,还真没抱多少希望,钱小姐会这么选。 可钱小姐听了,钱嘉伟也支持,张寅更是决定保驾护航,倒真出人意料! 因为这件事,钱嘉伟和张寅对苏叶都挺感激的,觉得她真知灼见,非常敬服。 苏叶对两人的感官也不算差,钱嘉伟能为了妹妹放弃家族助益,有情有义,思维灵活不僵化,吸收得进新东西。 而张寅虽之前犯了错,可人品没问题,也在极力弥补,甚至不惜牺牲前途未来。 因此两人的拜帖,她都收了,并分别和二人进行了交谈。 除此之外,苏叶还在此次科举中,挖掘到好苗子,打算培养起来。 这届科举,本该是皇帝通过魏宏良收拢一批可用之人,没想到现在便宜了自己,苏叶表示很满意。 忙于和进士们的交流,苏叶难免疏于进宫,给太上皇的理由是不合适。 是的,不是她没时间,而是不合适。 皇宫是皇帝的后宫,她一个成年‘男人’时常出入,太不像话,该避嫌的。 太上皇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但要求两三天必须进宫一次,最多不超过五天,他这个皇祖父还是很想念孙儿的。 苏叶对此不置可否,但能进宫给皇帝添堵,好像也还可以。 昨日她已进来过一次,因此今天再来,太上皇难免诧异。 “启禀皇祖父,孙儿此次进宫,是为了陈铭和路家小姐的婚事,”她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 太上皇闻言,冷哼了一声,“蝇营狗苟之辈,这些读书人惯爱用大道理要求别人,却一个个心里藏奸,不知所谓。” “皇祖父您也别生气,太常寺卿虽然不好,路小姐还是很不错的,忠贞坚定,说明您当初的眼光没问题,”这话说的,看似在给路家求情,却是加深了太上皇对路云锦的怀疑。 果然,太上皇狐疑道,“路云锦不像没脑子的啊,怎么会做出如此失策之事?” “这......”苏叶迟疑,“路大人想要投靠皇上心腹也没错。” “王子腾,”太上皇琢磨了一下,脸上神色莫名,眼中杀意时隐时现。 见火候差不多了,苏叶转移话题,“路家如何都无妨,反正路小姐是嫁过来的,陈舅父和表弟对路小姐还是很满意的,祖父您看?” “既然当初他们是圣旨赐婚,自然没有悔婚的道理,我会让夏金忠亲自去路家督促,婚事该举办了,”太上皇立刻道。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苏叶的婚事,“还有你,比陈铭都大,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叶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已经想好解决方法,闻言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孙儿还年轻,倒是不急,不妨等上几年。” “你也十五了,年纪刚刚好,还等什么,”太上皇反驳道。 苏叶一脸为难,往北方看了看,轻声提议,“不如......等太子身份确立?” 太上皇一愣,渐渐回过味来,“你是怕......”皇帝忌惮于你? 苏叶低垂下眉眼,原本意气风发的神色,显得有几分落寞,“等太子确立,朝堂稳固,想来皇上会更放心些。另外,如果我能和太子妃娘家联姻,倒也不错。” 太上皇面色一点点沉下来,眼中却流露出疼惜,“难为你了。” 这是硬生生压着不结婚,只为了让皇帝那个小心眼放心。 不结婚就没有子嗣,就代表着还没有成年,难当大任!之后哪怕结婚,娶得也是太子妃娘家姑娘,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下。 这憋屈的...... 太上皇心疼极了,如果太子还在,如果登上皇位的是樽儿,他的好孙儿是何等的意气风华,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他在心里深深叹气,真是时也命也! “不难为,”苏叶浅笑了一下,既不明媚,也不落寞,只是普普通通没有含义的笑,却分外叫人心酸,“原本我考虑过承恩公府,只是没适合的姑娘。” 这说的是皇帝母家,其实不是没年龄合适的,是徐家仗着是皇帝外家多有嚣张。 他们家的姑娘就不是贤惠的,各个跋扈,这也就算了,名声也不算好,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有的甚至连管家都做不好。 堂堂亲王妃,自然不能是这样的姑娘。 剩下的只有皇后娘家姑娘,四皇子母家和王家姑娘,但这三家怎么说呢,太上皇都没有好感,肯定不会为苏叶选这三家人。 既如此,就再等等吧,等太子确立,太子妃娘家一定是重臣之家,“孙儿能娶太子妃娘家姑娘,也是福分。” 什么福分,委屈还差不多。 最出色的姑娘必然成了太子妃,苏叶能选的,只能差一等。 这可把太上皇心疼坏了,但也知道,按照皇帝对墨玉的忌惮程度,这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他一身才华,就要就此蹉跎了。 “既如此......”太上皇无奈又怜惜的看着她,“就陪我一起去看看小五吧,这孩子自小聪明,你们兴许处的来。” 言下之意,他选定了五皇子为太子。 苏叶故作诧异,随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五皇子身体如何?之前恍惚听说病了。” “哎,还不是皇帝没用,后宫一团乱麻,让那些女人钻了缝隙,害了小五,”太上皇嫌弃道。 这话他能说,苏叶可不能接,只关注五皇子健康问题,“太医怎么说?” “那群酒囊饭袋能干什么,小五昏迷了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说起这个,太上皇就愠怒。 “那不如孙儿从民间找一些名医,或许有人能治好五皇子?”苏叶提议道。 “这倒不用,”太上皇摆摆手,“朕已经叫凌云子道长看过了,他表示能治,只是炼制对应的丹药需要时间。对了,夏金忠,今天是第几天了?” “回圣人,已经是第十天了,道长今日就会出来,”夏金忠连忙道。 “是了,凌云子说这次的药只需要十天,墨玉,你且随我去看看,”太上皇招呼苏叶一起。 “是,”苏叶没有异议,跟着往外走。 五皇子居住在重华宫,距离太上皇住处并不远,溜溜达达就过去了。 他们到的时间刚刚好,凌云子身边伺候的人正巧来了,手上端着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一个小小的瓶子。 “这就是能治好小五的药吗?”太上皇询问道,“道长呢?” “回圣人,这就是道长新练好的药,道长累得虚脱,已经睡下了。”那太监忙道。 “嗯,既如此,伺候小五服下,”太上皇掀开红布看了看,小小一药瓶,估计只装了一颗。 宫人闻言,忙纷纷动作起来,有扶五皇子起身的,有去倒水的,有用丝帕托着药丸,喂五皇子吃下去的。 那颗药丸就着水送服,被昏迷的五皇子吞下肚。 不过一小会儿,原本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满是茫然,渐渐仿佛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见太上皇就站在床前,忙要起身行礼。 “快别多礼了,你好好躺着,”太上皇制止,看着他逐渐红润的脸,满意的点点头,“道长果然不错,这药立竿见影,小五,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五皇子忙摇摇头,和之前比,消瘦了好些的脸颊露出成年人的稳重,“让皇祖父担心了,孙儿无事。” “没事就好,”太上皇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你堂兄墨玉,他担心你的身体,过来看看你。” 五皇子闻言,忙拱手向苏叶施礼,“感谢堂兄。” 苏叶摆摆手,笑得温和真诚,“你没事就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场面话,苏叶打算告辞,让刚刚醒来的五皇子休息,不想就见他面色陡然一变。 原本的红润消失不见,变得青紫交加,身子更是受不住般,往前一扑,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明显是中毒了! 太上皇大惊,“怎么回事?快快快,叫凌云子道长来!顺便再去请几个御医。” 宫人们闻言,纷纷忙碌起来,一时间显得整个重华宫都乱糟糟的。 小太监几乎小跑着去把凌云子拉了来,他甚至连道袍都没穿,只着里衣,显然是直接从床上拉来的。 太上皇见此,也没责怪他失礼,“你快给小五看看,他刚刚吃了你的药,吐了一大口血。” “不可能!”凌云子惊叫,“我的药怎么会有问题!这绝对不可能!” 可见五皇子那灰败的脸色,又迟疑起来,这明显问题大了,脸青青紫紫,诡异异常,嘴角还沾着黑血,气息奄奄,一看就是中毒即将亡故的征兆。 凌云子心里一咯噔,不由偷瞄苏叶一眼,不会......是师傅干的吧? 苏叶默默回望回去,我何必自己动手? 凌云子放心了,不是师傅就好,那他可以放心大胆治了,捉起五皇子脉搏,细细诊脉,之后又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和舌苔,面上表情越发凝重。 就在他检查的工夫,皇帝皇后和太医们都来了。 皇后一进来,立刻焦急询问,“小五怎么样了,太医快给看看!” 相比太上皇父子信任凌云子道长,皇后并没有吃过凌云子练的药,反而更相信太医,见到凌云子杵在那里,耽误太医上前治疗,恨不得把人拉开。 一想到刚刚宫人回禀,五皇子就是吃了凌云子的药,才会吐血的,就忍不住用怀疑的视线看他。 凌云子见此,退了一步,让出空间给太医,反正他也诊完了。 太上皇见他面色严肃,不由皱眉,“道长,小五这是怎么了?” “是啊!小五可是吃了你的药才如此的,道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皇后焦急插话道。 皇帝也面色不好看向他,自己已经废了两个皇子了,这唯二剩下的可不能出事啊! 他都怀疑是不是太上皇指使的,毕竟凌云子一向只听太上皇的话。 凌云子人老成精,即便有时候不着调,但心思通透,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不说门清,也能猜出一二。 他一脸沉痛,“五皇子被下毒了,和我那丹药里的药物一冲,才会如此的。这是一种慢性毒,会慢慢侵害身体,让人变得虚弱,平时很难查出来,只以为是普通的病症,且每次生的还是不同的病。” 换言之,就是破坏人的免疫系统,让人身体虚弱,生各种病。 “我那药霸道,在救治五皇子的时候,把毒素直接冲击出来了,”凌云子道。 “怎么如此,是谁给小五下毒?彻查!给朕彻查!”皇帝生气道。 凌云子没说什么,而是左看看右看看,瞄到桌上杯子少了一个,询问道,“这怎么只有七个,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宫人闻言,忙看了一眼,“刚刚给五皇子喂水,放在床头。” 然床头的凳子上,哪还有什么水杯。 太上皇面色一沉,“来人,把这些宫人抓起来,看谁藏匿了杯子,顺便检查一下整个宫殿。” 很快,殿内二十几个伺候的宫人全被被抓,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太监身上,发现那个茶杯。 夏金忠接过,忙递到凌云子手上,“道长您给检查检查。” 凌云子拿在手里,细细闻了闻,脸色一变,“正是这杯中之毒,可是刚刚用这杯喝的水?” 他顺手递给把完脉的太医,得到一致确认,就是这杯子上的毒,害得五皇子出事。 皇帝震怒,“拖下去,严刑拷打!” 皇后更担心自己的养子,忙问道,“小五如何了,可还有救?” “这......”太医们迟疑的互相看了看,皆面色复杂摇头。 皇后眼前一黑,陡然想起凌云子道长,立刻转头道,“道长,你快救救吾儿。” 太上皇和皇帝也看向他,凌云子为难叹息,“这毒太霸道了,且下了快十天了,已经深入五皇子体内。为今之计,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拔除,但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可估量,从此五皇子会身体虚弱,容易生病,须得好生养着。” “那另外一个方法呢?”皇后急切道。 身体虚弱可不行,岂不是要失去皇位竞争资格。 “另一个方法,”凌云子有点为难,示意场上这么多人,他不好开口。 太上皇眼神一眯,让所有人都出去,包括太医们,既然他们没办法,就不要杵在这里碍眼了。 苏叶也出去了,没有留下听皇家秘辛。 等只剩下太上皇,皇帝和皇后三人,皇后迫不及待道,“快说,方法是什么?” “把毒素引导到一处,然后压制住,这样能保证五皇子身体健康,不会变得虚弱,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子嗣艰难,即便怀上了,生下来也是病弱之躯,天生带着这种毒素。幼儿本就娇弱,带着这种毒能不能出生是一个问题,出生后也是九死一生。”凌云子摇头叹息。 三人脸一黑,传承可是大事,生不下健康子嗣,基本也就和皇位无缘了! 这哪是什么选择,无非就是五皇子自己身体虚弱,有几率生下健康子嗣,但这个可能性想想就知道,父亲身体不好,子嗣怎么健康得了。 而另一个方法更是直接生下不健康的孩子,唯一的好处是,五皇子本人不用受病痛折磨。 一时间,殿内三人都无法抉择,寂静无声。 还是默默听完一切的五皇子,缓缓睁开了眼,眼神坚定,“我选择第二种,大不了,不要孩子就是。” 他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压根没考虑过子嗣问题。 皇后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阻止,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心疼,能让他免受病痛折磨,那就如此吧。 不过,她眼神一厉,这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489 第四百八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103 皇…… 皇帝眸色沉沉, 倒有心想阻止,在他看来,既然五皇子已经废了,那不如废物利用, 多生下一些皇孙, 即便其中有身体不好的,总会有身体健壮的吧? 可对上五皇子清透明亮的眼神, 他一时间卡壳, 不知该如何说。 这个小儿子本该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毕竟是幼子,又天生聪慧通透, 可谁让太上皇喜欢呢, 把人笼络到身边, 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身为帝王,对于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即便是亲生儿子, 也只会防备多过喜爱。 且五皇子表现越出色, 皇帝心里越微妙, 这会让他想到,那个同样被太上皇亲力亲为教养长大, 风光无限的先太子! 五皇子在众兄弟中, 颇有当年先太子风范,这让他这个父皇既满意又膈应, 自然生不出多少喜爱之情, 更多的还是利用与防备。 随着二皇子三皇子接连出事,皇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膝下剩下的唯二皇子, 小四绝对不会是小五对手。 皇帝有了一种即将被太上皇和儿子联手架空权利的恐慌,因而在五皇子出事后,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生气。 会惩治王嫔和柳贵人,更多的是给太上皇一个交代,免得他借题发挥。 现在的结果,虽然他也有点痛心,好好的儿子就这么废了,可更多是松了口气。 反正他还有老四,不行再生就是,且他还年轻,有凌云子道长在,一定能保证长命百岁,皇子晚点生正好,不用担心和他抢皇位。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转来转去,导致皇帝一时恍神,没有作出决定。 太上皇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温和对五皇子道,“既是你自己的选择,那皇祖父尊重你的意思,小五放心,朕一定叫道长仔细研究你的病情,争取完全治好你。” 五皇子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他不是不知事的孩童,在宫廷中长到十一岁,还能在皇祖父和父皇之间游刃有余,已完全具备了足够政治素养。 他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自己将和大位无缘。 但或许是少年人的纯粹,他此时还没有被权利欲浸染,虽然放弃有点难受,却也没到痛苦的程度。 因此很快权衡好利弊,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苏叶在殿外院中欣赏花草,静待太上皇出来,可神识一直观察里面,对于五皇子的表现颇为欣赏。 徒晟真的被教得很好,大气通透,果决聪慧,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醒来第一件事不是难过或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冷静自持,快速稳定心神,为自己争取最好的路。 成年人都做不到他这种程度,何况十一岁的少年。 要不是苏叶已经布局到这里,无数人上了她的船,想退都退不下去,说不定还真的会扶持五皇子上位。 即便上位后他有可能改变,变得野心勃勃,变得和所有皇帝一样猜疑心重,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他的睿智擅断,能稳定住被苏叶挖了一大块墙角的大楚朝,不至于叫百姓们受经济崩溃之苦。 可惜了,五皇子出现的时机太晚了。 不过,这样的人才,也是有用武之地的,不如把他放到印度洋去,沿岸那个国家可是好地方,南亚霸主呢,最好有一个亲大楚的统治者。 至于那大片土地,徒晟能不能做到,那就不在苏叶的考虑范围内了。 心里做好了决定,她不再关注宫殿内皇家祖孙三代打机锋,而是思索起,这件事的幕后真凶。 五皇子昏迷半月不到,中毒却已经十天,很明显,之前落水,就是为下毒做准备的。 这是一个连环套,柳贵人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被她攀咬出的王嫔只是替罪羊罢了。 而这也不过是放在明面上的手段,等皇帝皇后的注意力,转移到调查推五皇子下水的真凶上,真正的杀招才开始显现。 这人定是一早在五皇子身边埋伏了钉子,只是估计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凌云子道长的药那么好使,直接让毒素激发出来,还增强了药性。 是的,无色无味的药很少,且往往药效都不强,药味道越重,效果才会越强。 而下给五皇子这种的,不至于无色无味,却也浅淡的很。 加上每天下一点点,其实五皇子体内毒素并不重,要长达半年才会真正损害身体。 要不是凌云子道长那颗药,让药效翻了近十倍,还真达不到这种效果。 这也是为什么凌云子第一反应是怀疑苏叶,因为他炼制的药丸,是苏叶提供的配方。 他还以为苏叶想通过这种方式,算计皇帝子嗣。 然而事实是,苏叶不算多有道德感的人,可下毒害人什么的,那也太无趣了。 她顶多是激起了甄贵太妃等人的野心,顺便让她们达成互相联手,又互相坑害的局面。 但这是阳谋,如果这些人行得正坐得直,没有那些恶毒心思,也就不会有事。 说到底,这皇城中,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就连四皇子,十四岁的徒昱,在此事上也不是那么光彩。 说四皇子,四皇子到! 徒昱一身的少年意气,看起来有点鲁莽,像个行事莽撞的武将,急匆匆跑来,面上又焦急又担忧,还带着懊恼与悔恨。 见到殿前的苏叶,顿了顿,匆匆行礼,“见过堂兄,我听说五弟出事,到底如何了?都怪我,要是我能劝住王母妃,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看,这就是一个佯装莽撞少年的伪善人。 苏叶看破不说破,叹气道,“刚刚五皇子吐血了,凌云子道长说能治,想来没什么问题,只他小小年纪,就被人下毒谋害,实在太可怜了些。” 徒昱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立刻掩饰过去,露出大大的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都怕五弟真出事,我们兄弟间的情分要彻底断了。” “王嫔......”苏叶摇摇头,不作点评,只道,“她被打入冷宫,也是罪有应得。” “是啊,”徒昱跟着叹气,“王母妃糊涂啊,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害皇室血脉之事。可她毕竟是养大我的母妃,我实在......” “莫非四皇子殿下想为王嫔,不,王庶人求情?”苏叶佯装惊讶又感动,“殿下有情有义,只是......” “我本以为凌云子道长能完全治好五弟,这样兴许王母妃还能保下一条命,不求被父皇母后谅解,只要留下一条命,我也能心里好受些。不想五弟又出事了,听说是下毒?”徒昱试探道。 苏叶点头,“是的,这次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也太恶毒了些。” “不是......王母妃吗?”徒昱呆滞。 苏叶见他面露怀疑之色,是真的惊讶了,“你以为是王庶人?” “难道不是?”徒昱眼神闪了闪。 “我看不像,”苏叶摇摇头,傻子,你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还亲自动手,在埋自己的土上踩两脚,啧,这样的傻子竟然生在皇家。 徒昱面上闪过一抹慌乱,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圈套。 但现在的情况,就仿佛一团乱麻,而他置身其中,看不清方向,犹如困兽之斗。 徒昱能感觉到,自己隐隐有了危机,可危机来自哪里,他一时间分不清,慌乱之下,思绪更是混乱,恨不得有人能帮自己理一理。 以往他还小,有王嫔提点,现在王嫔出事,他竟进退维谷。 眼神扫到一旁的苏叶,心猛然一跳,这位可是足智多谋,连破两桩大案的状元郎。 要是自己能收他为己用...... 徒昱的心怦怦跳,放弃进去重华殿做戏的打算,而是凑到苏叶面前,“堂兄,听说你考中状元还没有办喜宴,什么时候请酒,可不要忘了本王啊。” 对于他的靠近,苏叶有点嫌弃,想拉拢人还要摆皇子架子,啧,不知所谓。 要知道她现在是圣旨册封的文亲王,而四皇子不过是没品级的皇子。 虽然皇帝儿子比较尊贵,但还没封王,就想在她面前摆谱,可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浅浅一笑,“之前已经和同窗们浅浅一聚,不打算大办。” “为何?”徒昱立马皱眉,“这可是大喜事,可是银子不凑手?” 随即想到太上皇赏赐给这位堂兄的东西,顿时住嘴,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苏叶摇摇头,难怪他完全比不上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就这性子......可真是和那位皇帝陛下一脉相承。 只不过他的日子过于顺风顺水,不像那位,从小有先太子遮掩光芒,又得小心翼翼跟在三皇子屁股后面,谨慎低调。 而这位呢,明明差不多出身,却因为被王嫔养着,倒养出一副自傲又自卑的性格,偏小心眼看重得失,比之皇帝的隐忍筹谋,差得不止一个档次。 果然这皇家的教养,一代不如一代。 “是之前事情太多,一桩连着一桩......”苏叶稍微暗示了下,就转移话题,“等王府修缮完,我在府里设宴,请殿下和五皇子,届时一定赏脸。” 徒昱理解了下这番话,大致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之前大出风头,想要低调呗。 想到这位尴尬的出身,也对,中了状元又怎么样,不能在林家办,皇家也不看重这个。 “那感情好,堂兄可不要忘了我,”他露出一抹微笑。 苏叶点点头,然后言语不知不觉转移到京城的风土人情上,一个外地人,给一个养在深宫,出宫次数很少的皇子科普,倒也合情合理。 她语言风趣幽默,极富有技巧,很快就把徒昱的注意力转移了,顺便打消了他之前产生的那一抹不安,也忘了自己交好苏叶的目的。 两人交谈期间,殿内的治疗接近尾声,五皇子痛晕过去,凌云子也一脸精疲力尽,瘫坐在凳子上,有气无力道,“毒素已压制到丹田处,这是第一次治疗,还需要两次,直到压制在左腿上。” “那什么时候进行第二次?”皇后急切道。 “我恢复灵力就行,此次消耗过大,恢复需要三天时间,但三天后,就到给圣人炼药的时间了,”凌云子为难道。 皇后面色一僵,跪下来想陈情。 太上皇摆摆手,“我的药迟一些无妨,先治好小五要紧。” 凌云子偷偷瞄皇帝一眼,还有这位的药,太上皇的推迟了,皇帝的也要相应推迟。 皇帝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凌云子松了一口气,“那我三日后再来。” “好好好,谢父皇,谢道长,”皇后喜不自胜,忙磕头道谢,拳拳慈母之心表露无疑。 这边事了,大殿的门终于打开,太上皇等人走出来,见到苏叶和徒昱在外面闲谈。 皇后最先皱眉,她现在看任何宫妃和皇子,都觉得他们不怀好意,是罪魁祸首。 因此一见到徒昱,各种阴谋论就袭上心头。 二皇子三皇子都失去资格,现在小五出事,获利最大的可不就是四皇子嘛,也不怪她如此猜测。 且指使柳贵人推五皇子下水的是王嫔,徒昱无论如何都不清白。 她声音沙哑尖锐,“你在这里做什么?” 徒昱正听苏叶讲解,听得津津有味,闻言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太上皇三人,忙端正表情行礼,“拜见皇祖父,父皇母后,回母后的话,我听到五弟出事,心里担忧,想来看看。” “你会担心小五,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皇后冷嗤,看徒昱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愤恨。 徒昱好似被她的眼神刺激道,倒退一步,面上露出痛苦委屈,“儿臣知道王母妃......王庶人罪不可恕,害了五弟,而她会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儿臣,但这不是儿臣想要的啊!儿臣自小和五弟一起长大,又同在上书房读书,感情深厚,绝不会做出此等畜生不如之事,还请皇祖父,父皇和母后明查!” 皇后被这一番白莲花做派,恶心的不行,越发愤怒,“呵,话说的好听,你会不知道吗?小五出事,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不就是你?现在装什么......” “够了,”皇帝厉声呵斥,“皇后,你是一国之母,亦是老四的嫡母,当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现在他只有这么一个能用的儿子了,不能让皇后打成不友爱兄弟,心机深沉之人。 皇后不敢置信看向皇帝,这么明显的漏洞他看不见吗? 现在竟然为了罪魁祸首呵斥她,难道小五遭受的一切,就这么算了? 皇帝瞥开眼去,皇后心里只有小五,和她是说不通的。 皇后失望至极,再一次见识到丈夫的无情,只觉寒心不已。 她狠狠闭上眼,把那抹涌上心头的怨恨一点点压下去。 可惜,这怨恨似乎积累过多,再也抑制不住,翻腾咆哮着涌上来。 当年,她的长子莫名出意外死了,亲生父亲不仅不查,反而阻拦她的手脚,只说是意外。 呵,意外! 她怀疑是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来报复,后来想了想,在她的孩子出事前,先二皇子府也夭折过一个孩子。 所以很有可能,是他和先三皇子背地里做了什么,被先二皇子狠狠报复回来。 随后不久,先三皇子接连两位妾室流产,嫡子生病,证实了这一点。 只是当时她把所有仇恨放在先二皇子身上,把对丈夫的怨恨压下去了,后来先二皇子没了,她的恨意得到释放。 紧接着徒机登基,允许她娘家送女儿进宫,为她生养一个皇子,渐渐就把那些事放下了,一心一意为五皇子谋算。 可结果呢,五皇子也不过是皇帝能轻易舍弃的弃子,和当年的长子一模一样。 皇后眼角沁出泪来,浑身颤栗。 皇帝皱了皱眉,觉得皇后不识大体,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番举动,有失国母体统。 这时,太上皇开口了,语气淡漠,“徒昱,你真的不知情吗?” 徒昱浑身一僵,随即指天发誓,满脸委屈,“皇祖父,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五弟。” “即便不是你主动的,王庶人也是为了你,”太上皇淡淡道。 徒昱心里一惊,脑子转得飞快,“兴许不是呢?” “什么叫兴许不是,王庶人又没有其他孩子,她谋害小五难道还是为了王家不成?”太上皇冷嗤。 徒昱面上一僵,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儿子如此没出息,皇帝心里很不满,却也只能出口阻拦,“王嫔本就心机深沉,本性恶毒,谁知道她想什么。昱儿还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想到那些。” “孩子?”太上皇语气玩味,“十四了,都可以娶媳妇了,也就比墨玉小上一岁。墨玉都考上了状元,他还是一个孩子。” 皇帝心下一跳,知道太上皇话里有话,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维护,“墨玉是大哥的儿子,天生聪慧,老四自然比不了。” 说完,不由皱皱眉,看自己四儿子越发不顺眼,凭什么别人儿子这么出息,他家的...... 算了算了,江山社稷为重,徒墨玉再优秀,还不是他父子手里搓圆捏扁的存在。 两人的机锋,苏叶并没有关注,反倒是徒昱之前的一句话,叫她想清楚了所有事,也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其中的关键,只有一个:王庶人有孕了! 把这一点加进去,前后就串联起来了。 首先王嫔很多年都无孕,皇帝也不想叫她怀孕,为了安抚王子腾和四大家族,让王嫔抱养了宫女所出的皇子。 这宫女后来被封为张才人,一直住在王嫔宫里。 她低调的仿佛不存在,任由王嫔抢走自己儿子,但不代表她不会为亲生儿子着想。 王嫔一直无孕,王家就是四皇子外家,会全心全意为四皇子着想。 可一旦王嫔怀孕,四皇子也不过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弃子。 加上宫里太上皇,皇帝和皇后谁也不看重四皇子,要再被养母放弃,那四皇子几乎没了前途。 所以张才人一定会非常小心细致的盯着王嫔,这才会比她本人还早知道,王嫔有孕的消息。 王嫔从未生育过,入宫又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过自己还能生,因而对身体变化不敏感,就这么被张才人四皇子母子联合算计了。 是的,在王嫔打入冷宫这件事上,四皇子一点也不无辜。 别以为王嫔出事,他这个养子就会受到牵连,宫外的王家也会因此疏远他。 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王嫔出事,在王家没能力再送一个女儿进宫,扶持上高位的情况下,反而越发靠近四皇子,这才是权利斗争。 儿女亲情是假象,利益联合才是永恒的主题。 所以张才人四皇子此举,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呢。 既踢开了王嫔这个始终压在张才人头上,使她出不了头的人,还因此让王家越发尽心尽力。 原本有王嫔这个养母在,天然压制四皇子,现在王嫔犯错,王家还想靠上四皇子,以备未来搭上从龙之功,可不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嘛! 比如帮四皇子拉拢四大家族,比如出钱出力。 至于张才人,只要皇帝想扶持四皇子,就不可能让他母妃只是一个才人。 之前有王嫔在,皇帝要恩赏的当然是王嫔,现在王嫔没了,张才人可不就该出头了嘛! 唯一的问题是,柳贵人和张才人四皇子有什么关系,她的父亲确实在王子腾手下做事。 能这么不顾家族亲人生死,也要帮四皇子陷害王嫔,总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从重华宫出来,苏叶送太上皇回去,故作迟疑的提到这个疑点。 太上皇没怀疑什么,当即叫夏金忠宣太医去给冷宫中的王庶人诊脉,查出的结果叫人吃惊。 王庶人果真怀孕了,之前似乎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惊惧交加,导致差点小产。 太医去的及时,但也只勉强保住,依然很危险。 太上皇大怒,派人去询问已经被抓到慎刑司的王嫔宫中下人,据说早上张才人特意炖了燕窝讨好王嫔,王嫔喝了。 夏金忠带人去搜张才人居所,找到那有问题的燕窝。 那药加上被罚受到的惊吓打击,让王嫔差点小产。 “柳贵人呢,她交代清楚没有,到底是王嫔指示她的,还是张才人?”太上皇没想到居然还有反转,当即再次把皇帝皇后叫来。 然两人到的同时,带来一则不好的消息,“柳贵人自戕了!” 490 第四百九十章红楼潜龙在渊104 张才…… 张才人被带上来, 看也没看跪在大殿中央的四皇子,低眉顺眼跪下。 皇后气得要死,瞪着张才人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可接连的打击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一字一顿道, “和你合作的是谁?” 不错,张才人一个民间采买来的宫女, 又在王嫔管理的宫中隐居那么多年,是没能耐拿到毒药的。 内宫管理一向严格,无论太监宫女,出入都要层层检查,携带外物入宫很难。 张才人本身在太医院没有人脉, 更不可能懂得药理。 或许她小心观察之下, 能知道王嫔怀孕了,却不会恰好准备有堕胎效果的燕窝, 更精准控制好药量, 让王嫔在冷宫里不知不觉流产。 要不是苏叶警觉, 兴许此时王嫔已经流产, 且还不知道下身出血是因为怀了孩子,或许还以为刺激过大, 导致月/经不调呢。 张才人一平平无奇的宫女,除了容貌好一点,哪来这么大本事。 再有,柳贵人是近两年皇帝比较宠爱的新人,官家小姐出身,进宫没多久就封为贵人,和张才人几乎没有交集。 柳贵人也不可能受到张才人辖制, 帮助她去害五皇子,顺便陷害王嫔。 张才人垂着头,默然不语,看着温顺极了,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野心和那副无害的面貌完全不符。 见此,皇后怒气上涌,还强压着性子道,“你知道谋害宫妃和谋害皇子的罪过是不一样的吧?谋害宫妃顶多你一个人死,但谋害皇子,呵,你九族都要陪葬!” 张才人身子晃了晃,嘴巴依然紧闭,但那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皇后的眼。 “有人借小五落水生病,给他下毒,本宫知道你没这个能耐,只要你肯说出幕后策划之人,本宫可以保证不对你娘家出手!”皇后咬牙妥协道。 张才人紧紧扯着袖子,微抬了点下巴,眼角余光瞥到自己身边的四皇子,又立刻低下头去,还是之前那副不言不语的做派。 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好啊!好啊!”皇后气急攻心,顾不得自己堂堂一国国母的身份,直接出言威胁,“你不在乎娘家人,难道也不考虑徒昱吗?” “住口!”皇帝当即厉声呵斥。 “皇后!”就连太上皇也忍不住皱眉,不悦的看向皇后。 这哪里是当朝皇后该说的话,残害皇嗣,即便是皇后,那也只有一个下场,废后! 皇后面上一阵惨白,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如果在场只有两个人,那她的威胁是有用的。 可当着太上皇和皇帝的面,把威胁四皇子安危的话明晃晃说出来,就是罪过了。 苏叶对皇后此人没有恶感,皇帝后宫这么多女人,皇后是唯一干净的。 她也会耍一些手段,来保障自己和五皇子的利益,但从没有出手害人过。 会说出那番话,也正是对五皇子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想到之后能用上五皇子,苏叶打算帮一帮她,微微动了动,手指不轻易放在折扇莲花图案上。 今天她拿在手里的折扇,是黛玉画的童子戏莲图,虎头虎脑的小顽童,身子探出小舟,要去够那朵开的最艳的莲花,藕节一般的手臂,看着可爱极了。 皇后原本神色慌张,心焦之下打算不管不顾,眼角余光瞥到她的动作,不由一愣。 想要转头过去仔细瞧瞧,意识到情况不对,太上皇和皇帝都看着自己,如果文亲王真的是在提醒她,就不能暴露了。 心思急转,她在思考文亲王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莲花,莲?对了,淑妃的闺名叫陆容华,而容华正是莲的别名之一。 难道文亲王的意思,这件事和淑妃有关? 不管是不是,皇后都决定赌一把,于是她不顾两位帝王面色难看,继续开口,“你以为徒晨出事,淑妃就会帮徒昱了?别白日做梦了,不说她已经是个废人,本宫会把她在宫里的势力连根拔除,就是她的娘家,犯下通敌鞑靼这么大的罪过,还能留下几个?” 越说皇后越自信,因为张才人那死猪一般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文亲王果然厉害,竟然知道背后有淑妃在出手,可淑妃和三皇子已经这样了,又能帮到四皇子什么呢? 皇后的大脑疯狂运转,强忍着去询问文亲王,只眼角余光关注苏叶那边。 太上皇和皇帝被她的话吸引,都去看张才人和四皇子,自然没注意到皇后的眼神在向旁边瞟。 苏叶的折扇收起来,点在了左边柱子雕刻精美的仙鹤上。 仙鹤不仅代表了求仙问道,还是文官的意思。 以前有一个词:衣冠禽兽,并不是骂人的话,而是朝廷官员的官服上绣禽类兽类,于是这个词语指代官员。 仙鹤是禽,自然就是文官的意思。 皇后想到三皇子自来有文名,和朝中许多文官交好,经常和那些文官以文会友。 现在三皇子出事,但罪名是与鞑靼勾结,意图谋反,这牵连了许多武将,尤其陆家一系的,文官中受影响的是少数。 张才人和四皇子是想要三皇子这部分人脉,所以才没有把淑妃供出来? “好啊!你倒是真嘴硬,”皇后冷笑两声,“张才人,你不会以为不说,就能得到三皇子联络的那些文官吧?有本宫在,你想都不要想!本宫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四皇子徒昱不孝不悌,对本宫这个嫡母出言侮辱,对小五这个亲弟弟下毒谋害,我看到时候那些文官还敢不敢投靠徒昱!” 文官最注重名声,又都是儒家弟子,把孝道看得大过天,只要宣传出四皇子不孝的名声,他们躲还来不及,哪里还能被四皇子拉拢。 “皇后!”皇帝神色严厉,“还不快闭嘴,看看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老四怎么你了,你要如此毁了他。下毒之事又不是他们母子做的......” “那又怎么样!”皇后神色一厉,完全不顾皇帝脸面,发狠道,“我不信柳庶人和他们没关系,现在还要包庇幕后下毒之人,就是不给小五活路!我已经失去老大,小五就是我的命根子,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把害小五之人找出来。” 提到两人长子,皇帝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可想到老四是他现在唯一还能用的皇子,当即抛下那点点心虚,“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国之母的风范了,来人,送皇后回坤宁宫休息!” “呵,皇上以为软禁我就能保下你心心念念的四皇子吗?只要我今日内没传出任何消息,明日大街小巷就会传遍四皇子谋害五皇子不成,误杀皇后的事迹!” 她是要拼死污名化四皇子,一个杀害嫡母的罪名,四皇子会瞬间成为全天下口诛笔伐的对象,届时皇帝哪还保得住他,怕不是要被逼着杀子! “你!”皇帝气急败坏,没想到一向温顺贤惠的皇后,竟要做出如此荒唐疯狂之举! “你别忘了承恩公府......”他想要作出威胁,可对上皇后赤红的双眼,讷讷住嘴了。 皇后是真的疯了,那不管不顾的架势,简直像恨不得拉他一起下地狱。 皇帝不由后退一步,扶着椅把手,才让自己不致于惊吓过度。 他都如此了,更不用说张才人母子了,惊惧不已,要是皇后真的拿命来坑他们,那四皇子就彻底完了,怕不是这条命都要赔给皇后? 张才人忙不迭磕头,“卑妾错了,卑妾说,那有毒的燕窝就是淑妃娘娘给卑妾的,但柳贵人推五皇子下水,真的不关卑妾和四皇子的事啊,是五皇子出事后,淑妃娘娘才来找卑妾合作的,我们没想过害五皇子。” 皇后死死盯着她,“你倒是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三皇子都那样了,害了小五对淑妃和三皇子有什么好处,她何必这样做。” “有的,淑妃认为是皇后娘娘您害了三皇子,她想要报复,”张才人辩解道。 “什么?”皇后错愕。 “承恩公府的三少爷在国子监读书,是楚祭酒的学生,和孟良是同窗......” “所以她就怀疑孟良揭发陆家,是我侄儿做的?”皇后简直不敢置信,满朝文武,但凡做到正五品官以上,还有谁没把家族子弟送一两个到国子监读书吗? 自从楚泽君正了国子监风气后,那里就成为最好的学府之一,教学严格,且有着别的私学没有的好处,那是官办的,天生就拥有更多入朝机会。 满朝文武,有一半的官员子侄都在国子监,也都是孟良的同窗,凭什么就只认为是她的侄子? “不过是她妄图当皇后,碍着本宫在,一直不能如愿罢了,现在三皇子出事,更没了希望,干脆破罐子破摔,害了小五,让本宫心痛!” 皇后狠狠砸了一个杯子,瓷器在眼前碎开,吓了张才人一跳,想躲又不敢躲,只能任由那溅起的碎片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倒是四皇子,飞速闪了闪,躲过这出其不意的攻击,护住了自己的脸。 当皇帝是不能脸上有疤的,那代表不详。 天子是上天之子,怎么能是有瑕疵之人呢,因而四皇子万分在意自己的脸面。 这动作已然暴露了他的野心和心性凉薄,亲生母亲跪在身边,都没想过护一护,只顾着自己躲了。 皇后见到这一幕,冷笑,“那柳贵人呢,又为何帮着淑妃,她有什么把柄在淑妃手里?” 张才人浑身一僵,捂着脸低下头去,“卑妾不知。” “是真的不知?还是知道了不敢说?”皇后逼问。 可惜这次张才人是打定主意不说,头直接磕在地上,就那么趴着不肯起来。 “你!”皇后咬牙,头微微一偏,想要看看文亲王有什么提示。 苏叶微微晃了晃扇子,意思很明显,纠结她干什么,淑妃已经被问出来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审问淑妃了。 皇后眼一闭,“来人啊,把张才人和四皇子带下去,再把淑妃叫来。” 此宫殿是太上皇的,夏金忠听到指示,自然看向太上皇。 太上皇颔首表示同意,几个太监飞快上前,把张才人和四皇子拉出去,而夏金忠也匆匆去传唤淑妃。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大太监也回来了,汇报两人的调查结果。 那个给五皇子下毒,并把杯子藏起来的太监招了,指使他的人,是御花园的小勤子。 此人是他同乡,两人当年家乡遭灾,就被一起卖给人牙子,后都进宫当了太监,关系不错。 而小勤子,和绣房的荷香姑娘感情好,这荷香是淑妃身边二等宫女荷叶的亲姐姐。 而另外一位太监调查的是柳贵人自戕之事,“回禀太上皇,皇上和皇后娘娘,柳贵人是自杀死的,她用藏在身上的金簪刺破了喉咙,气绝而亡。” 倒真是个狠人,这得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 是人都有求生本能,即便已经绝望之人,在濒死之际,生物本能也会让她在刺入喉咙时,稍稍减缓动作。 偏柳贵人又狠又绝,一击毙命! 这样的果断,绝不该出现在一位闺阁千金身上,杀手都没这么果断。 且她虽然推五皇子下水,可皇帝已经罚了,即便她想要冤枉王嫔没成功,过后也不过是一死,说不定还会连累家里,但也不至于下这么大决心啊! 除非其中还有什么内情,逼她不得不如此。 苏叶看了上首的太上皇和皇帝一眼,可惜了,如果能去看看尸体,兴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可待在这里看,已经是极限了,皇帝绝不会允许她参与更多。 为了不碍着这位皇帝的眼,她甚至还得隐藏自己,不要出声,即使提醒皇后,也是暗地里来。 两人汇报完,真相看似明朗,淑妃嫉恨皇后,故意指示柳贵人推五皇子下水,嫁祸给王嫔。 和张才人合作后,得知王嫔有孕,为了不叫王嫔母凭子贵,逃脱责罚,之后借子翻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她流产。 五皇子落水后,还不满足,要彻底断绝他继位的可能,于是给五皇子下毒,想要让他身体虚弱。 剧情合情合理,但其中还有疑点尚未解开。 淑妃是被人拖拽着进来的,“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想干什么?我可是堂堂淑妃,还轮不到你们作践。” “够了!淑妃,你做出如此恶毒之事,真以为没有王法吗?”皇帝脾气渐渐涨,今天这一出出,简直把他的脸面丢尽了。 后宫统共也没几个女人,高位嫔妃就更少了,淑妃以前是他比较中意的,性格比较大大咧咧。 即便知道她时常挑衅皇后,也以为是性格所致,不是故意的。 三皇子出事,皇帝认为淑妃是无辜的,并没有废了她。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毫无心机之人,竟能设出如此狠毒的连环计,往年是他太小看她了。 淑妃被皇帝的呵斥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宫内三巨头都在,气氛极为肃杀,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皇后双目赤红,恶狠狠瞪着她,“淑妃!你竟敢谋害五皇子,今日本宫要你偿命!” 淑妃心下一跳,忙摆出委屈的表情,“皇后,本宫哪里得罪过你,你要如此诬蔑本宫?” “呵,死到临头还想挣扎,淑妃,你不知道吧?张才人全交代了,你指示柳贵人推五皇子落水,事后给她毒燕窝,害王嫔小产,再让柳贵人嫁祸给王嫔。” “胡说!我没有,”淑妃脸上闪过一抹恼恨,不过紧绷的神情却是一松。 苏叶对微表情精通,自然看得分外清楚。 淑妃有点奇怪,怎么会在张才人揭穿后,居然放松了。 “之后又设下连环套,利用你身边二等宫女荷叶的关系,给小五下毒,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还想狡辩?”皇后怒极反笑,声音阴恻恻的,“谁敢害我的小五,我就要谁下地狱!” 淑妃脸色一白,依然强壮镇定,“皇后娘娘莫要冤枉我,就算你是皇后,也不能平白诬蔑人清白。” 说着,她看向皇帝,“皇上,我知道自己性格不讨喜,尽量避着皇后娘娘了,知道五皇子出事,她心里必然不痛快,已经躲着了,还要我怎么样嘛。” 这是妄图转移重点,死不承认,只说是皇后看不惯她,故意栽赃陷害。 皇后都要气笑了,本打算脱口而出:张才人都承认了! 然而她瞥到苏叶凝重的神情,不由顿了顿。 见她说不出话来,淑妃得意了,看吧,她就知道皇后不可能知道,刚刚一定是故意诈她的。 淑妃故意挑衅般看向皇后,一副你休想冤枉我的表情,显得理直气壮。 皇后咬了咬牙,转身直接对太上皇请示,“请父皇下令,诛杀淑妃。” 苏叶叹气,知道皇后终于忍不下去了,那点疑问在皇后眼里,也并不重要,只要主谋是淑妃就行。 她不得不站出来,怜悯般叹息,“淑妃娘娘,都到这时候了,您就莫要挣扎了。皇后并没有冤枉你,是张才人刚刚亲口承认的,皇祖父和皇上都听到了。” 说着她似有不忍,撇过头去,“您就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也不该做出此等恶毒之事啊!哎,要是朝臣得知您......还不知道会不会参奏,要求重罚三皇子呢,母罪子连,三皇子本就不好过,您......哎!” 她似乎真的是为三皇子的处境担忧,然而这话听在淑妃耳里,却仿佛晴天霹雳,“你在胡说什么?张才人怎么可能......” 她的话戛然而止,大概是想说,张才人怎么可能背叛自己吧。 苏叶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让淑妃如此确定,张才人不会背叛? 于是她故作怜悯,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淑妃慌了,指着她怒声道,“你给我说清楚,张才人都说了什么!” 苏叶好似吓了一跳,倒退两步,直到身子抵在承重柱上才停下,面上惊慌未定,显然被淑妃突然的举动惊住了。 这做派一下子让上首的太上皇心疼了,立刻呵斥道,“淑妃,你谋害皇子,罪证确凿,还敢如此嚣张!” 这无疑是证实了苏叶的话,太上皇都如此说了,就证明张才人真的交代了。 淑妃一下子就慌了,语无伦次道,“文亲王,你说清楚,张才人究竟是怎么污蔑我的。” 苏叶故作迟疑,见她急得受不了,才低声道,“张才人说,您怨恨皇后,自己不好过也不想皇后好过,指使柳贵人推五皇子下水,进而下毒。另外你还得知王嫔有孕,王嫔的家世太好,你们本就有嫌隙,王嫔进宫抢了你的恩宠,你怨恨王嫔。于是威胁她给王嫔下毒,谋害王嫔孩子,顺便嫁祸王嫔为主谋。张才人本不想做,可你拿四皇子威胁她,如果不照做,五皇子的今天,就是四皇子的明天,她是逼不得已才答应的。” 苏叶说这些话时,专门用了一些发声技巧,关于张才人如实交代的部分,就让坐在高台上的太上皇和皇帝听见,其余编造的内容,则限定在一定范围,淑妃听得见,上面却听不清。 太上皇和皇帝听得断断续续,但也没怀疑什么,以为苏叶只是解释罢了。 皇后本就站在中间位置,也听得清楚,闻言诧异看向苏叶,随即收敛心神。 文亲王一直在帮自己,想来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淑妃没注意到她表情变化,听完气炸了,“胡说!都是她胡说!我才没有指使柳贵人推五皇子下水,我和柳贵人又没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听我的?还有张才人要的燕窝,是她主动找我合作,向我要的,也不是我特意给的!” “啊?”苏叶故作惊讶,“可张才人有证据啊......” “什么证据?我不相信她能拿出什么证据!我也有证据,证明张才人不想王嫔诞下皇嗣,特意找我求药。”淑妃快气疯了,口无遮拦起来。 “柳贵人自戕了,留下证据证明是你指使的......”苏叶这话越发小声,唯独淑妃一人能听见。 “胡说!胡说!那个贱人故意嫁祸给我,为的就是给她情郎脱罪,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早就和四皇子搞在一起了,好啊!这一对贱男贱女祸乱宫闱不算,还想嫁祸于我,就不要怪我揭开他们的遮羞布!” “什么?”众人被淑妃几乎吼出来的话,震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难以置信! 苏叶也有点吃惊,真相竟如此劲爆,可真是叫人......始料未及啊! 491 第四百九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105 “…… “贱人, 你胡说什么!”皇帝的脸阴沉可怖,随手一捞,端起桌上摆着的点心盆就砸了过去。 “啊!”淑妃被砸个正着, 额头破了一个大洞, 鲜红的血流出来,糊住了眼睛。 她忙用手去按,疼得几乎晕过去, 整个人跌倒在地,嘴里却不服气,颤巍巍道, “我没有胡说, 我亲耳听到的。” “来人, 淑妃欺君罔上,灌哑药,打入冷宫!”皇帝神情狠厉,完全不想听淑妃任何解释,直接命令把人拉下去。 这件事被这么多人知道, 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脸面了。 可惜,在场的太上皇, 皇后都对他失望, 没想过给他留面子。 太上皇直接阻止要上前的太监侍卫, 温和的对淑妃道,“你说清楚, 什么时候听见的,都听见了什么。” 在这宫殿里,自然都是听太上皇的人,皇帝特别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在这里审,可是已经失了先机,想到自己脸面全无,看着在场众人眼神阴恻恻的。 淑妃终于用手帕摁住了伤口,也擦拭了眼睛,看清楚的第一眼,就见皇帝像看死人一般瞪着自己,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她明白今天彻底得罪了皇帝,可她心里也委屈啊,要是这罪名认下了,那她可死定了! 想到皇帝也没有多宠她,那不如抱上太上皇大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一五一十道,“去年夏天天热,我因为小事得罪了皇后娘娘,被罚在宫殿内抄宫规,太上皇,皇上和皇后去行宫避暑,也没带我。” 说到这个,她还觉得委屈呢,不就是当面挑衅了皇后嘛,就被徒晟那个兔崽子告刁状,惹得太上皇亲自下令罚她抄宫规,那可是整整十遍,不抄完不得出宫殿。 淑妃当然不会老老实实抄,只打算糊弄过去,没想到因此错过皇帝等人去行宫避暑。 她拿不出抄好的宫规,被贤妃那个贱人找到借口,把她一人拉在宫里。 哦,也不算,宫里还有一些不受宠的宫妃,比如张才人,和完全被忽视的四皇子。 另外,柳贵人因为贪凉,用多了冰,导致中暑后又受凉,受不得车马颠簸,不得不留下来。 也不知道四皇子和柳贵人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反正感觉挺长时间了。 淑妃知道时,已经很后面了。 她在又闷又热的宫殿内待不住,就跑去御花园那颗大榕树下的假山里躲凉。 那假山设计精妙,夏天有穿堂风过,还有数条小溪从中流过。 溪水非常清凉,冰冰凉凉的可比冰块舒服多了。 宫内地位比她高的都走了,整个皇宫可不就她最大嘛,于是淑妃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这一处,让人在里面摆了躺椅和吃食,整日待在里面不出来。 兴致来了,还会脱了鞋袜玩水,宫人怕淑妃不合规矩的做派被外人知道,少不得又要受惩罚,干脆不告诉任何人。 因此也就没人知道,淑妃天天待在里面,且早出晚归,整日待在假山里。 那天也是如此,半下午的时候,淑妃躺里面昏昏欲睡,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那声音是顺着风声传过来的,感觉离得还有点远,可因为角度正好,又有风,因此即便听的不甚清楚,倒也断断续续听明白了。 说话的人正是张才人和柳贵人。 张才人在劝柳贵人喝打胎药,声音里带着哀戚,却分外坚决,“我也是没办法,这是我的孙子,怎么可能不心疼。但王嫔娘娘已经知道了,要是告诉皇上,你和老四就完了。为今之计,只能毁灭证据!” “可是才人,皇上就算知道,我们也可以说是皇上的孩子,宫里已经快十年没有孩子出生了,皇帝肯定会很高兴,只要我们布置妥当,王嫔没有证据,告状也是污蔑,”柳贵人不愿意。 自己进宫也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虽说和四皇子好上了,但也不确定这孩子就是四皇子的,毕竟那前后,她也不是没侍奉过皇上。 再说了,四皇子的又怎么样,只要皇上认了,不就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明白呢,王嫔之所以敢肯定,孩子不是皇上的,就是因为皇上不能生啊!”张才人道。 “什么?”柳贵人惊讶。 “闭嘴!”皇帝听到这里,恼羞成怒,指着淑妃气得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淑妃吓了一跳,嗫嚅了一下,还是倔强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当初张才人和柳贵人说的,我只是听到了。” “淑妃!你还敢说!”皇帝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生啖其肉! “好了,皇帝,你莫要做出被戳破后,恼羞成怒的样子,这样才叫人怀疑,”太上皇不轻不重敲打了一句,对淑妃道,“你继续说,张才人还说了什么。” 淑妃怯怯地看了皇帝一眼,嘴皮子利索接上,“张才人说,皇帝的身子,早就不能生了,谁知道五皇子是谁的种。皇帝自己也知道,所以对五皇子一直不冷不热的,碍于皇后的面子,以及自己的尊严,才没有说出来。” “呵呵呵,好啊,真是给她脸了,编排皇上不算,竟然还敢编排小五!”皇后简直要气笑了,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倒是太上皇听出了里面的矛盾点,“她一个小小的才人,如何知道皇帝能不能生这么大的事?莫非是她做了什么?” “额,”淑妃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转移话题,“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听了荷叶的建议,给五皇子下毒的。一个野种,怎么能越过我的三皇子,成为大楚的皇帝。” 说着,她竟然还怜悯的看向皇后,“娘娘也莫要怪本宫心狠,说起来本宫还帮了皇后呢,要是这件事揭露出来,你皇后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皇后:...... “蠢货!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如果皇上真的不能生,那王嫔怀孕又是怎么回事,你莫不是以为王嫔也偷人了吧?”皇后简直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张才人那明显是信口雌黄,诱逼柳贵人堕胎。 偏一个两个傻子都信了,柳贵人真就悄无声息流产了,整个皇宫无一丝消息传出。 而淑妃呢......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摆摆手无力道,“你不是很讨厌本宫吗?抓到那么大一个把柄,可以立刻废了小五,为何不说出来?” 谁知,淑妃竟洋洋得意道,“我当时本想直接公布出去,但我身边的荷叶说得对,五皇子既然不是皇上的种,就已经失去了竞争资格,四皇子又做出祸乱宫闱之事,也是一项把柄。老三的对手只有二皇子,我要先把贤妃搞下去,剩下的就是土鸡瓦狗,皇后之位唾手可得。可要是现在爆出来,凭着皇上对二皇子的宠爱,说不定还要便宜了贤妃。” 这逻辑......竟然也对。 皇后无言以对,“那你对小五下毒做什么?” 淑妃有瞬间的心虚,随即理直气壮起来,“我又没想要他的命,那药是可以解开的,只要你和五皇子乖乖听话,帮老三争夺皇位,到时候解药自然会给你们。” “张才人说,你是因为我娘家侄儿在国子监读书,和孟良有关系,记恨于我,”皇后深呼吸,勉强压抑住愤怒。 “那只是我找的借口罢了,总不能让她知道,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吧?”淑妃理所当然道。 皇后再不想说话了,咬了咬牙,逼着自己不要一口咬死这个贱人,“你继续说,张才人还说了什么。” 淑妃得意的表情一顿,偷瞄了皇帝一眼,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忙移开视线,“张才人还说,王嫔入宫后,就想怀上一个孩子,却迟迟怀不上。找了太医来检查,都说她身体没问题,于是王嫔就怀疑是皇上有问题,收买了一个太医,拿到皇室的脉案,偷偷送出宫,让王家找大夫瞧瞧。王家送来的消息,皇帝确实不能生。王嫔才死心,真正把四皇子当成亲子来抚养。” “所以你信了?”皇后询问。 “我没有,这么隐秘的事,王嫔怎么可能让张才人知道,肯定是张才人说谎蒙骗柳贵人那个傻子,她哪里敢让柳贵人生下四皇子的贱种,这可都是污点,而柳贵人傻乎乎信了,还把一切怪罪在王嫔身上。” “所以指使柳贵人推小五下水,并嫁祸给王嫔的,是张才人母子?” “不错,张才人发现王嫔怀孕了,生怕柳贵人知道后,发现自己骗了她,于是想了个一石三鸟的计划,既能除掉柳贵人,为四皇子免去污点,又能除掉王嫔这个绊脚石,还能害了五皇子,”淑妃道。 “你也不想王嫔生下孩子,所以为张才人提供毒燕窝,顺便给小五下药,好控制我们母子,好好好!真是好手段!我以往看错你了,淑妃,你才是女诸葛啊!”皇后拍掌赞叹。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淑妃这个渔翁做的可真出息! 淑妃自己也觉得这计划没问题啊,只是没想到张才人竟然敢把罪名都推到她身上来,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可惜了,她那么好的计划! 一点也不可惜,因为这计划本也不是淑妃能想出来的。 苏叶轻咳一声,小声说了一句,“这荷叶背后另有其主吧?” 上面两位帝王没听见,但皇后和淑妃都听到了的,不由都看向她。 苏叶微微一笑,“我说错了吗?以淑妃娘娘的智商,设计不出这样的连环套,把张才人,四皇子,柳贵人,淑妃娘娘,王嫔,皇后和五皇子都算计进去了。” “你!”淑妃不服,指着苏叶想要破口大骂。 苏叶轻轻用扇子拂开她的手指,提醒道,“娘娘,你的罪恶已经败露了。” 现在是生气骂她的时候吗,还不快找出幕后之人,免得这所有的锅都背在自己身上。 皇后虽然也气淑妃对五皇子下毒手,但更气这幕后之人。 光逮住一个淑妃有什么用,真正的主谋被放过,她才要呕出血。 “来人啊,把荷香荷叶等人统统带上来!”不等太上皇和皇上吩咐,她直接开口吩咐。 夏金忠偷偷看上首,见太上皇没什么反应,立刻下去带人。 淑妃整个人都恍惚了,一时间也怀疑起来,那些计谋真的是她想出来的吗? 还是荷叶这个贱人,撺掇她这么做的? “是贤妃,一定是贤妃那个贱人!”淑妃突然反应过来,虽然二皇子被圈禁,但说到底还没有死,罪名也比三皇子小,现在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出事,三皇子和她也成了罪人,可不就只剩下二皇子了嘛。 皇后也有此怀疑,虽然二皇子犯了错,可只要其余皇子都出事,失去继承权,二皇子不就再次有机会了嘛! 想到贤妃一向以温婉贤淑示人,其实心机深沉,还真有可能是她在幕后主导了一切。 荷香荷叶被带上来,知道一切都暴露了,二话不说立刻往柱子上冲,力道之大,丝毫没有留余地。 然而苏叶的反应更快,随手两个铜钱打过去,两人就摔倒在地。 太监们连忙冲上去,把两人摁住,无论她们怎么挣扎,这次都不松手了。 皇后原本吓了一跳,见人没事,立刻道,“再来两个人,摁紧了,再出事拿你们是问。” 又两个太监跑上来,三个人一起摁住一名年轻女子,自然不会给她们机会再寻死。 眼见死无望,荷香荷叶死命咬紧舌头,不死也要不能说话。 反正她们也不会写字,变哑巴了就什么都不能交代了。 这次两人倒是成功了,不等皇后让人撬开她们的嘴,嘴角纷纷流出血来,张口一吐,半截舌头吐了出来。 “好你个荷叶,我待你不薄,竟敢背叛于我,”淑妃冲上去啪啪几下,把荷叶打成猪头。 荷叶也不辩解,任由她责打。 皇后叫人把淑妃拉开,见两人又狼狈又倔强,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模样,相当生气,“怎么?你们以为自己不开口,本宫就没办法吗?来人,去调记录册,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孤家寡人,胆敢这么嚣张,但凡你们还有一个族人,一个亲人,我都要他们为你们做的事付出代价!” 荷香和荷叶颤了颤,依旧低头不发一语。 这时,夏金忠进来禀告,身后还跟着一位老太监,“回禀太上皇,皇上和皇后娘娘,刘总管有事禀告。” 刘总管看着干瘪消瘦,整个人像枯木一般,行动迟缓,眼睛却分外锐利。 进来后就老实垂头站着不发一语,等待上面指示。 见到是他,皇帝面色一变,倒是太上皇,放下茶杯,语气严肃道,“老家伙,你查出了什么?” “回圣人,皇上,荷香荷叶有一个弟弟,今年十岁,养在京郊一个庄子上,那是贤妃娘家侄子安孟武名下。”老太监说话声音尖细,听着相当刺耳。 尤其是荷香荷叶,听完面色一片惨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可老太监却无动于衷,继续道,“我们的人赶去时,庄子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没了,找出一具十岁男孩的尸体。” 荷香荷叶顿时瘫软在地,神情悲痛不已,想哭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哀嚎。 可在场的没一个人同情她们,谁让她们做错了事。 “你下去吧,”太上皇摆摆手,示意老太监下去。 老太监躬身行礼,转身的瞬间瞥了苏叶一眼,得到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才缓步往宫殿外走。 这老太监是宫廷内掌握各种消息渠道的人,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只不过早在十年前,就叛变了,成了苏叶的人。 之前二皇子出事,苏叶就吩咐他盯着贤妃,得知她启动了埋在淑妃身边的钉子,就预料到一场宫变即将发生。 这个老太监在她的示意下,已经提前向太上皇禀告过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太上皇并没有插手,只让老太监盯着就是,即便他最‘喜爱’的孙子五皇子出事,也没有插手。 这就是帝王的喜欢,浅薄得不值一提! 苏叶微微看向上首,太上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似尽在掌握。 而皇帝的脸就难看了,在老太监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太上皇布的局,把他所有皇子宫妃一网打尽! 目的嘛,皇帝陡然向苏叶看去,是的,肯定都是为了他! 该死的,是他大意了,以为徒樽那个没用的死了,他的儿子也不过是自己捏在手里的玩意儿。 却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到现在还惦记着徒樽,竟想帮他儿子谋朝篡位! 想到自己之前一点预感都没有,皇上背后就窜上一抹凉意,随即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贱人!都是贱人! 他的眼眶逐渐变得赤红,浑身颤抖,内心咆哮着疯狂和毁灭一切。 死死盯着苏叶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苏叶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脑回路,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意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有看困兽之斗的怜悯。 是的,苏叶就是在故意刺激他,知道他陷入心魔,利用面部表情暗示,加深这种心魔。 皇帝的心魔是什么呢? 是先太子徒樽的光芒万丈,让他永远追赶不上。 是太上皇的偏心,在他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是一生追逐权利,本以为能掌握住,却永远是镜花水月,好容易握在手里的,眼见正一点点消失,陷入莫大恐慌。 他在失控,权利怎么抓都抓不住,心境又在这一次次的打击中,变得又疯狂又偏执。 最后,凌云子的丹药起了作用,别以为是真的好心,为他炼制那种强身健体的药。 命运一切馈赠,早已在背后标好了价格。 即便身为皇帝,也是如此。 徒机这十几年来几乎没有生病,真以为是好事了,不过是把生机一次次调动起来,去对抗原本有的大大小小病症。 可每个人的生机是有数的,前期使用多了,后面可不就力不从心嘛。 那些丹药是调动生机,消耗生机的。 而现在,皇帝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只差一个气机,就可以牵动所有被压制下去的病灶。 “文亲王,你笑什么?在看朕的笑话吗?”皇帝厉声呵斥,可话还没说完,“噗——” 一大口鲜血喷射出来,染红了皇帝的衣襟。 “皇上!”众人尖叫,靠得近的太监忙上前扶住他,大声呼喊太医。 同时也有人不忘看向苏叶,看她都做了什么,惹得皇帝如此大怒。 只见苏叶也一脸错愕转过头看来,面上别说笑了,凝着眉满满都是忧虑。 众人眼中,文亲王刚刚一直看着荷叶荷香,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没有笑,也并没有看皇帝。 可皇上却觉得文亲王在嘲笑自己,实在有点冤。 太上皇也是如此认为的,只觉得是皇帝后宫发生这么多事,自己受不住,就想要拿苏叶撒气,于是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 有人立刻匆匆忙忙跑出大殿,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几位太医匆匆忙忙回来。 期间皇帝昏昏沉沉,眼珠子倒是瞪得奇大,就是浑浊没有焦距,好似人死不瞑目一般! 太医进来后不等行礼,就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还不快把脉!”太上皇不耐烦了,觉得这些人实在没用。 “哦哦,臣遵旨,”太医回过神来,颤巍巍上去把脉,把到还有跳动,不由表情一松,可渐渐的神情越来越慌张,甚至满脸绝望。 其他太医见此,都不敢上前了,被太上皇一瞪,连滚带爬的接上。 第一个太医被拉到一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说,皇帝到底怎么了?”太上皇斥问道。 “这......”太医支支吾吾,就是不敢说,一遍遍磕头,脸都不敢抬。 太上皇见他如此,心里有了预期,又看向其他太医,见他们一个个如丧考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吧,皇帝什么病,朕赐你们无罪!”太上皇冷哼一声。 “皇上......中毒了,”终于有一位太医顶着压力回禀道。 “什么毒?可有解?”太上皇皱眉,怎么又是毒。 “无,无解,油尽灯枯之相!” 492. 第四百九十二章红楼潜龙在渊106 太…… 太上皇见他们如此不中用,当即大怒,“来人啊,请凌云子道长!”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太监慌忙跑过来,“不好了,凌云子道长被刺杀,死了!” “什么?!”这下子太上皇坐不住了,当即站了起来,“说清楚,道长为什么会被刺杀,又是如何死的?” 小太监连滚带爬进来,来不及磕头就大声回禀道,“道长回去后就躺下睡着了,服侍的人被叫走,说是皇上有请,就离开一会儿。等他回来,闻到浓重血腥味,推开门一看,道长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浑身都是血,已然没了呼吸!” 说完,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太上皇眼前一黑,怒声道,“这不可能!道长那样的高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了。是的,道长有灵力护体,不可能死的......” 说着,他不顾这一摊乱麻,当即往外走。 皇帝中毒的大事,都比不过凌云子道长在他心里的分量,毕竟那关系到自己的身体,他可还没好全呢。 苏叶见此,也跟上去,走之前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神情莫测,有伤心也有幸灾乐祸,难过,担忧,兴奋,以及窃喜......各种情绪在那双眼眸中逐一闪现,最终迸发出别样的光芒。 苏叶知道,这人萌发了野心。 如果皇帝死了,在其余皇子皆犯下大错的情况下,五皇子即便身体有问题,也是目前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 她从未想过,皇位会从徒机这一脉,传到先太子后人身上,毕竟皇帝又不是没有皇子。 如此,她这个太后当定了,原先誓死为五皇子找到幕后真凶的决心都变弱了,开始权衡利弊。 如果皇帝真的快死了,她需要做点什么,让皇帝亲自下旨,封五皇子为太子,而不是继续和皇帝作对,让他怨恨上自己,进而影响到五皇子荣登大宝。 这么想的皇后,顾不上别的,上前关心皇帝身体,面上显露出担忧。 苏叶见此,笑了一下,随太上皇离开了。 既然如此,这个暂时的盟友,可以先抛到一边。帮得太多,人家或许还要防备于她呢。 呵,那就让她看看,皇后要怎么唱接下来的大戏! 直接放任不管的苏叶,随着太上皇慌乱急促的步伐,来到凌云子道长所在的宫殿。 浓重的血腥气从里面传来,凌云子躺在古朴大气的床上,血流了一地。 太上皇示意夏金忠上前,试探道长呼吸,即便亲眼所见,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道长那般厉害的神仙人物,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夏金忠把手放在道长鼻尖,感受了很久,没有任何呼吸,又查看了下胸口伤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回禀道,“道长......羽化了!” “混账!”太上皇气急败坏,“给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狠狠发了一通脾气,直到筋疲力尽,才扫视整个大殿,恐慌蔓延上心头,“快找一找,道长这里有没有炼制好的丹药,身上也翻一下。” 跪了满地的太监忙爬起来,翻遍整个宫殿。 可惜的是,找到许多炼制丹药的药材和材料,甚至还找到凌云子道长师门传承之物,当然瓶瓶罐罐也有,里面装的却不是什么丹药,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粉。 有太监认识一些,“这是安神的,每次道长开始炼制丹药都要服用,以便更快进入状态;这是入眠的,道长练完丹,筋疲力尽,偏大脑兴奋的睡不着,不利于快速恢复,这药使用后能更快进入睡眠,而且睡得很死......” “今日道长回来,说灵力耗尽,头疼欲裂,无法入眠,于是服用了许多药,整个人就像晕过去一般......” “既然知道道长身体不舒服,你们不在此尽心服侍,还离开让歹人有机可乘?”太上皇的语气阴恻恻的,和之前的皇帝如出一辙,“既如此,就下去给道长陪葬吧!来啊,把这些人带下去活剐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众人闻言,忙磕头求饶,哀嚎声遍布整个大殿。 然太上皇不为所动,一想到自己的保命丹没了,就恨不得杀人。 “皇祖父,不可,”这时苏叶上前开口阻止,“是谁杀了道长还没查出来,此人害的皇祖父失去养身丹药,就相当于谋害皇祖父,决不能姑息。这些人要留着找出线索,不然全灭口了,就真的死无对证了。皇祖父要生气,查清楚再杀也不迟。” 太上皇的脸转过来,冷漠无情的眸子,听完她的话,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既然墨玉这么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尽快给朕查清楚,朕一刻也不想等!”太上皇语气冷厉道。 “是!”苏叶拱手行礼,目送太上皇大步流星离开,这才慢悠悠看向在场众人,“不错,你们可真是干了一件天大的事。” 劫后余生的众人,此时面对苏叶,都带上了一丝感激。 可惜他们头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存在,随时会掉下来,削掉他们脑袋,一个个如丧考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苏叶在大殿内穿行,每路过一人,就能感受到那人浑身颤抖,害怕得不行。 “你们啊,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苏叶的声音轻浅有力,大殿内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没护好道长,有一千条命都不够赔的,你们的亲人,家族,好友,乃至关系好的,都要搭进去。” “求文亲王饶命,求文亲王饶命,”众人连连磕头。 “求我有什么用,道长死了,太上皇的丹药断了,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刚刚皇上吐血,被诊出是中毒,太医们都无法。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皇帝的身体,只有道长有救,可现在道长没了,皇上......你们说,你们不陪葬,谁陪葬?” 苏叶的话刚落,所有人都吓傻了,原来不只是道长出事这么简单,皇上也...... 苏叶轻轻叹息,“你们实在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叫歹人害了道长呢,现在好了,间接害了皇上,自己性命不保,还要连累家族亲人。” “文亲王,求您救救我父母,他们是无辜的,”一个年轻的太监扑上来,抱住苏叶的腿大声哀嚎。 其余人也连连磕头请求,“文亲王,求求您,求求您!” 磕头那叫一个响亮,不留余地。 “我呢,是没办法保下你们了,但能不能放过你们的家人,还得看你们自己的表现,”苏叶开口道。 “我知道,我举报小魏子,刚刚就是他擅离职守,害的道长被人杀害,”立刻有人明白苏叶意思,忙不迭的禀告道。 那个叫小魏子的哭丧着脸,声音发颤道,“奴才真不是故意的,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叫我过去,说是皇上宣召,奴才不敢不从。” 苏叶看了一眼殿外守着的侍卫,不一会儿,一人进来回禀,“李公公已经死了,吞金自杀,没找到有用线索。” 苏叶看向小魏子,“之后呢,你去见了皇上?” “没有,我跟着李公公在宫里绕了一大圈,去到太极殿,李公公让我离远点,他过去回禀,然后就说皇上被太上皇临时叫走了,让我在那里等着,我哪敢离开啊,就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侍卫把我带回来。”小魏子连忙道。 苏叶点头,指着角落一个小太监道,“把他带下去审问。” 这人身上有血腥气,一定接触过凌云子道长尸体。 立刻进来两名侍卫,把人带走了。 而苏叶则跟着去看李公公尸身了,确实是吞金自杀,屋里也没有任何可疑物品。 但这就是最可疑的,一个皇帝身边的一等太监,不可能一点打赏都没有,除非他早就想办法送走了。 “去查一查这人和谁关系好,家里有什么人,还有什么时候出过宫,都去了哪里......” 苏叶吩咐的同时,之前的老太监进来了,对着她行礼,“启禀文亲王,圣人让老奴来协助您办案。” 苏叶看了他一眼,“这人的资料你可知道?” 老太监淡声道,“知道一些,这人和贤妃宫里的石榴是同乡。” 所以这人是贤妃的人? 苏叶挑眉,觉得这结果也太容易查了吧。 “这人是甄贵太妃的人,”没想到老太监却左右看了看,见外面的人听不到,轻声开口,“他确实一开始被贤妃收买,给贤妃传递一些皇上的消息。可不久前却被甄贵太妃收服,宫外的忠顺亲王把他家人控制住,让他借着贤妃的名义行事。” 也就是说,刺杀凌云子道长是甄贵太妃干的,但想要嫁祸在贤妃头上。 果然,那个被带下去严刑逼供的小太监招了,他是贤妃的人,和另外一个太监合力杀死了道长。 “既如此,你就去向太上皇禀告吧,”苏叶淡声道。 老太监觉察她声音里的怒气,有瞬间疑惑,“主子,贤妃和一皇子威胁更大。” “嗯,”苏叶冷淡道。 “那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生气? 甄贵太妃母子别看跳得欢腾,其实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只要皇帝一脉去失去继承权,那苏叶必定会在太上皇的支持下,成为九五之尊。 因此是不是甄贵太妃算计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给贤妃母子机会。 “他们也不会有机会了,”苏叶淡声道。 荷叶荷香那边肯定已经招了,毕竟她们护着的弟弟已经死在贤妃娘家的庄子上,怎么还可能为她卖命。 谁说舌头断了,就不能指认了? 只要问一问是不是贤妃,她们点头就可以了。 有没有这边的事,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苏叶也不是不明白老太监设计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为了给甄贵太妃机会,给太上皇致命一击。 借着甄贵太妃的手,来个逼宫,顺便气坏太上皇的身体,让她顺利继位。 苏叶不是生气他们计划算计太上皇,她和太上皇可没什么感情,那人让她一次次见识到什么叫凉薄! 不过这次,他大概要悔恨终生吧,知道却不阻止,为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坐山观虎斗。 结果这螳螂倒狠,直接刀了凌云子道长,相当于让太上皇没了保障。 要是人就此没了,下去对他心心念念的太子忏悔也不错! 苏叶不高兴的是老太监自作主张,他擅自决定后续计划,可见是心大了。 不过苏叶没表现出来,只道,“我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真相,不然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老太监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了,还以为主子是忌惮自己呢。 哎,主子和先太子可真像,都这么在乎所谓正义不正义,可这有什么用,先太子已经死了,主子可不能妇人之仁。 这么想着,他出口劝慰,“反正都是要死的,也不在乎多背一桩罪名。” 苏叶定定看他,不说话。 “大不了,等事情结束,揭露甄贵太妃母子这一罪证就是,”反正那时候贤妃已经死了。 似乎被他说服了,苏叶叹了一口气,“就按你说的办吧,知道该怎么回禀吧?” “是,虽然文亲王聪明,很快找到蛛丝马迹,但还是依赖我等提供的消息,”老太监立刻道。 太上皇的掌控欲,会随着对身体健康的不能掌控,越发严重,变得更加多疑,苏叶这个新认回来‘最喜欢’的孙子,也不能放心。 这会给她光明正大登临帝位造成阻碍,因此要让太上皇知道,虽然这个孙子聪慧异常,但总体来说,还是逃不开他的掌控。 老太监离开,去向太上皇回禀。 看着他的背影,苏叶微微眯了眯眼,轻吹了一声口哨,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出现在她身后,“通知六号,准备夺权,这人必须控制住!” 那小太监不发一语,悄无声息消失。 苏叶在宫中势力,共分为六组,分别以一到六号命名。 一号是先太子遗留下来的势力,是他的死忠,被苏叶通过陈景轩启动,用来保护陈铭。 这些人太上皇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即便知道,见他们尽心尽力保护义忠郡王,也不会说什么。 一号是通过凌云子道长培养拉拢的,听从凌云子吩咐,但刚刚的小太监一号才是实际掌权人,凌云子离开也不受影响。 三号四号是后面送进宫的,从小太监小宫女做起,慢慢爬到太上皇和皇帝身边,他们的作用是监视和探听消息,不仅监视两人,也监视他们身边的下人。 五号是侍卫,禁军中有一半侍卫成了她的人,剩下的可瞬间拿下。 六号是通过三号发现的,原来太上皇在内廷中,还有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监视着皇宫的一举一动,所幸三号机敏,也是运气好,一开始就被分配到老太监身边,当一个洒扫太监。 三号受过专业训练,对同类气息相当敏锐,观察半年,确定了老太监特殊身份。 然后果断暴露自己身份,让老太监一步步查到,自己是先太子遗留下来的人,本打算混到太上皇身边去,为的是帮助义忠郡王。 只是运气不好,受到排挤打压,只能暂时屈就在老太监这里。 怎么说呢,这个老太监曾经也受过先太子恩惠,还不止一次。 可他却并没有报答过,反而奉命监视先太子。 他心中是没有恩义的,但是没关系,他看重利益。 而这个利益,年老的太上皇渐渐不能满足他,皇上和太上皇又极为不对付,他为太上皇做了不止一件损害皇帝利益的事。 苏叶借着他这份权利欲,一步步引诱他上钩,先让他投向义忠郡王,然后再一步步告诉他,真正的义忠郡王另有其人,宫中这位不过是掌握在对方手心里的棋子。 且真正的义忠郡王野心极大,想要推翻当今陛下,荣登大宝。 这不巧了嘛,老太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投靠了苏叶,苏叶也顺理成章接受了。 但苏叶还培植了六号,就是这老太监亲自选出来的徒弟,当初让他选择苏叶培养的人,还破费了一番工夫。 不仅根据他的心思量身打造,还故意减去几分,让原本符合十成十的人,变成只有六成满意,差一点就不满意的程度。 搞了一辈子情报,老太监很难信任一个人,如果一个人太符合自己心意,就会心生怀疑。 可要是不合心意,那是看也不看的,更何况是收为徒弟。 因此这中间的度,实在不好把握。 且即便选上了,老太监前后收徒六七人,要怎么在这六七人中,既不表现突出,又能顺利成为老太监选中的继承人,进而培养,也是一场玄之又玄的心理战。 苏叶隔空和他斗了好几年,终于顺利的让六号成为他看重的继承人,副手之一。 是的,还是之一! 不过有了这一个成功案例,对付他苏叶有了心得体会,现在老太监身边的三个副手,其实都是她的人。 只要老太监做的不符合她心意,随时能替换下。 小太监消失,她重新走入大殿,对其他人吩咐道,“给道长收敛吧,待太上皇下令,就抬出宫去。” 说完,不经意看了凌云子道长一眼就离开了,回到太上皇宫殿。 此时荷叶荷香已经招了,就是贤妃指使的她们。 贤妃很早就把两人的亲弟弟带走,控制起来,利用他威胁两人。 不过她并没有把两人弄进自己宫里,而是想办法让其一个在绣房,一个进了淑妃宫中。 贤妃想要做什么,会通过荷香传达给荷叶,然后荷叶去唆使淑妃。 淑妃确实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很容易教唆。 荷叶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设下了一个个圈套,淑妃还以为是自己聪明想出来的呢,完全没想过,自己被人算计了。 当然了,这也是淑妃本身有害人的想法,只是没脑子罢了。 所以她的所作所为也不值得原谅,只是贤妃更可恶而已。 淑妃得知真相,简直要气疯了,恨不得咬死贤妃那个贱人。 “来人啊!快把安贤雅那个贱人带上来!”淑妃跳脚狂怒。 “不用了,”贤妃一步步走进殿内,见到里面乱糟糟的情形,皇帝皇后和淑妃都颇为狼狈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好的计策,居然会暴露。陆容华这个没脑子的,可觉察不出不对劲,到底是谁破坏了我的计划?” 众人皆静默不语,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带上厌恶。 贤妃不以为意,闲庭信步走了一圈,最终站在苏叶面前,“早听闻文亲王大名,原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人了,真人版福尔摩斯啊。” 最后这句是小声嘀咕的,只有苏叶听见了,不由侧目,好家伙,又一个穿越的! 贤妃上下打量苏叶,啧啧出声,“都说你长得像先太子,不过你可比先太子俊多了。” 说着就要伸手摸苏叶的脸,被她一把捏住,使劲挣扎几下,完全动弹不了,无奈放弃,“好吧好吧,我不碰就是了。真是的,你怎么和你那死去的爹一样有洁癖。” 苏叶看着她宛如一八少女娇羞的面容,嘴角一抽,确定了,这是携带宠妃系统的穿越者,且是一个不怎么安分,不按常理出牌的任务者。 苏叶眉头渐渐皱起,“你做了什么?” 贤妃头一歪,俏皮的眨眨眼,“没有什么呀,我就是想当太后,算计好了一切,结果败在你手里,好可惜哦!” 可她的样子,一点可惜的意思都没有。 可不嘛,竟还笑语盈盈,向苏叶抛媚眼。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是他的孩子,又长的这么好看,不如我嫁给你,扶持你当皇帝?”说着,她轻轻一甩绣帕,若有似无的香味袭来,紧接着是脑海里警铃大作。 ——叮,发现攻击,触发防御机制,防御启动中...... “关闭!”苏叶在心里淡定道。 ——叮,防御已关闭,请宿主注意莫要被人控制。 如一神经在神魂中运转,不仅保护她的神识,还顺着那道攻击,顺利侵入对方大脑,把其中运行的宠妃系统锁定,瞬间包裹起来。 贤妃一怔,在心里呼叫系统,见没有应答,看着苏叶的眼神闪过一抹欣喜。 但说出的话却越发不客气,更甚至称得上惊世骇俗。 “我当年,可喜欢太子容貌了,结果却被告知,太子不是潜龙,徒机才是,不得不嫁给他。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和太子春风一度嘛,要是能怀上他的孩子,那也不错。只是那死鬼,也太正人君子了,我百般勾引,他居无动于衷,哎,我可真是伤心!要是他当初心动了,说不定我的老一,就是他生的了,这样他的血脉成为皇帝,不好吗?” “一皇子......不是皇上血脉?”苏叶挑眉,试探道。 “当然是了,”贤妃眨眨眼,理直气壮道。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是就好,不然真是太骇人了。 “但不是我生的,”贤妃再次开口。 众人:...... 不是你生的,那一皇子哪来的?:,,. 493 第四百九十三章红楼潜龙在渊107 “…… “就他那副小人得志样, 我才看不上呢,”贤妃撇撇嘴,她是那么不挑嘴的人吗, 什么样儿的男人都看得上? “他是我随便找一个洗脚婢生的!” 贤妃在现代是一个女霸总,不是白手起家,而是干掉父母后自己上位, 掌控两个上市公司。 她原名安雅, 是父母联姻所生, 从小就没受过父母疼爱。 两人因为商业合作而结婚, 为了让合作更牢固, 一致决定生一个共同血脉。 安雅就这么出生了, 父母都是工作狂, 对她几乎没有什么温情,一月未必能见一次。 但没关系,商圈一代中,大家几乎都是这么过的,安雅从小就聪明,知道自己享受了富贵, 那付出一些代价是应该的。 她出生就在罗马, 未来还有两家上市公司继承, 比大多数人好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然而原以为板上钉钉的继承权,在她十岁那年出现变动。 父母公司之间门的合作结束, 选择了不同的发展方向,未来不需要合作了。 于是夫妻俩虽然没离婚,却各自有了情人,并与情人生下了新的孩子。 对于父母外面有私生子这种事, 安雅从小看多了,虽然厌恶,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小伙伴家里的私生子,都是养在外面,无法和他们这些正统继承人相比。 然而她又又一次失策了,安雅的父母把她的培养从金融商贸管理,变成了艺术熏陶。 这传达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继承人位置不稳! 安雅聪明,很快就从很少回家的父母嘴里,掏出了他们对自己的安排。 原来她这对好父母,担心公司传给她,会被对方公司吞并,利益权衡之下,打算给她一些钱和股份,就当一个没继承权的千金小姐好了。 至于公司,会交给各自的私生子女。 那能忍?安雅绝不允许自己的利益被人侵犯,她这种家庭出身的,自小就知道钱和股份的好处,而她也从小把两家公司当成自己的囊中物,绝不允许利益被侵犯。 至此,安雅蛰伏了一十年,前十年学习,积累实力,后十年步步为营,以各种商业手段,把两家公司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甚至父母手里的所有股份,都被她掏空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动产。 三十岁那年,她顺利掌握了两家公司,成为新一代女霸总,可谓春风得意。 当然了,这时候该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她本打算找一个好看的,容易掌控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却在生日当晚,因醉酒穿越,大概率是酒喝多了,酒精中毒。 这让安雅非常懊恼,步步为营一十年,怎么就在刚成功之际失态了呢。 不过好在提前定下遗嘱,即便她死了,父母包括他们所生子女,都别想获得一分好处。 想到这点,安雅有一点点释然,可紧接着她就麻爪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穿越到名著里,还是赫赫有名的《红楼梦》,穿书就算了,偏这个时间门点提前了很多,林妹妹还没出生,ca! 安雅在心里骂了好些脏话,最后也无奈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一个待选秀女。 她还发现,自己脑海里出现宠妃系统,要求必须嫁给未来皇帝,生下儿子成为太后。 脏话!脏话!安雅觉得,自己一个现代高质量女性,情绪稳定是应该的,可这一刻也忍不住破防了。 之后她就一直消极怠工,无论系统怎么发布任务,都不愿意搭理。 直到......在御花园见到的先太子! 好家伙,什么叫君子如玉,玉树临风,什么叫面如冠玉,郎艳独绝! 安雅在现代,从未见过如此气质的帅哥,以她的身份,从小围绕在身边的帅哥多不胜数,有的甚至精致到像个完美雕塑。 但那种尊贵儒雅,如高山昂止一般的君子气质,却真真是第一次见! 安雅觉得她可以,和这样的帅哥春风一度,顺便生个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帝位,符合她想要的利益。 然系统一巴掌拍醒了她,见鬼的,什么叫做太子不是未来天子,真正的潜龙是那个低调的四皇子? 又不是雍正,装什么大尾巴狼! 安雅心里不爽,还是想办法见了四皇子一面,毕竟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气质又这样独特,同为皇子,弟弟应该也差不......这简直差太多了好嘛! 安雅见到四皇子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就仿佛看到了她爸爸的私生子,那叫一个恶心! 两人长得不像,可那如出一辙的小心思,以及背后阴暗的手段,都叫她厌恶。 安雅当即决定不干,让她和这种人生孩子,呸,想得美! 可她没想到,一向拿她没办法的系统,竟然算计了她一把,在四皇子经过的时候,电了她一下,让她摔入四皇子怀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脏话已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可有什么办法,她是女霸总,又不是傻白甜,知道皇权社会下,违背规则是要死人的,甚至生不如死。 无奈只能入了四皇子后院,但她也没有完全妥协,逼着系统拿出使人产生幻觉的药。 选了一个心有大志的宫女,代替她和四皇子成就好事,并生下一皇子。 事就是这么个事,任务成功赚的积分,都被她用来买各种迷惑人的药了。 因此没人发现一皇子不是她生的,且那宫女生产时大出血,自己死了,她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本想凭借一皇子,坐上太后之位,然后废了一皇子,像武则天那样,过一把当女皇的瘾,这才尽心尽力设圈套,算计所有人。 可谁能想到呢,徒机这一脉没一个能打的,她都快成功了,临到头来却杀出一个徒墨玉,竟还是当年先太子的孩子。 出于好奇,在苏叶考上状元那天,她站在高处看了一眼。 好家伙,和先太子长得像不说,相貌还更上一层,就是气质也更加超绝。 那什么,安雅也不是恋爱脑,只是本来对任务也是可有可无,让她为此动手对付这样一个人间门绝色,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何况她曾对先太子春心萌动过,那确实是一个值得她惦念不已的男人,无论是人品还是相貌,乃至行为处事,都心水的不行。 这些年,安雅也时常想起那惊艳了她时光的男人,对于他的孩子,不免多了一层滤镜。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她好像可能压根也不是徒墨玉的对手。 这人,福尔摩斯现实版吧,那洞察一切的眼睛,就仿佛开了上帝视角。 她虽然有金手指,但完全比不过啊! 都这样了,系统还催着她完成任务,安雅很想说,什么傻瓜系统,都不知道计算一下成功率吗? 对上这样一位智多近妖的大佬,系统居然觉得她能赢? 安雅最大的优点,对自我认识清晰,前半生都在搞商业竞争,穿越后摆烂,实在没资本和苏叶对上。 但系统发布的任务,她竟然老老实实去做了,就是想看看,等系统发现提到铁板后崩溃的样子! 然后却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出现在她面前,这位......徒墨玉,是个大佬啊! 竟然能断了她和系统的联系,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送她回现代? 这些年和系统斗智斗勇,她已经发现了一些系统背后的真相。 比如她并没有死,是系统为了完成任务,故意拘了她的灵魂带来红楼小世界。 其实选别人也可以,只她灵魂最强大,最容易完成任务罢了。 这让安雅非常痛恨,甚至不止一次想把系统碎尸万段,但她做不到啊,就只能蛰伏。 而眼前这位大佬,一出手就断了系统和她的联系,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安雅眨眨眼,继续吐露一些在其他人听来,不敢置信的内幕,“一皇子不是我生的,三皇子也不是淑妃生的。” “怎么可能?!”淑妃尖叫,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那当然是因为,你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但徒机需要陆家支持,毕竟这是他唯一能接触到兵权的机会,于是从外面抱回一个男孩,代替你的孩子,”安雅笑嘻嘻道。 “胡说!你胡说!晨儿就是我的孩子,如果他不是皇上的孩子,早就死了,”看来淑妃也明白,徒机是不可能好心的为别人养孩子的。 安雅怜悯的看着她,“那当然是因为,徒晨是他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啊!” 徒机跟在先三皇子身后,在外面也养了好几个女人,恰好有一个,生产时间门比淑妃早一点点。 原本没打算抱回来的,这不恰好嘛,淑妃的孩子夭折,可不就利用上了。 淑妃整个人要崩溃了,为了三皇子徒晨,她娘家人全搭上了,结果却不是她亲生孩子! 淑妃双眼赤红,恶狠狠瞪着上首的帝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安雅噗呲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看重一皇子,徒昆又不聪明,也没比其他皇子好到哪里去,自然是因为他以为一皇子是我生的。三皇子是外室子,四皇子是宫女所生,他嫌弃人家出生。至于五皇子嘛,懂的都懂。” 看了一眼上首的皇后,“哦,对了,这事皇后肯定有所察觉,不然她何以针对忌惮我和一皇子,而对你的挑衅和三皇子的野心勃勃一再放任,还不是知道三皇子的出身有问题。” 淑妃不想相信,盯着皇后的眼神像饿狼一样,疯狂中带着一丝哀求。 皇后一时间门听到这么多劲爆的消息,没反应过来,听到贤妃的话,第一反应是避开淑妃的视线。 “呵呵,哈哈哈,我就是个傻子!傻子!为了一个贱种,葬送了家族,”淑妃疯狂大笑,不顾宫人的阻拦,冲上去撕打皇帝。 在太医的救助下,原本渐渐苏醒的皇帝,被这么一刺激,再次晕了过去。 可很快就被落到脸上身上的拳头捶醒了,淑妃虽然是个女人,疯起来力气也是极大的,硬生生砸断了他的鼻梁,左眼也青紫一片。 皇后吃惊想拦,被淑妃一把推开,踉跄着后退数步,想救驾,可看到她那疯癫模样,迟迟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皇帝贴身伺候的太监,指挥好几个侍卫把人拉开,才免于皇帝被锤断肋骨的痛苦。 淑妃是真的恨毒了他,力气大得出奇,皇帝脸上没有一块好肉。 “你你你该死,拖下去乱棍打死!”皇帝又疼又晕,指着淑妃的手气得颤抖,“还有贤妃那个贱人!” 安雅见侍卫要过来,立刻躲到苏叶身后,“我还有秘密没说呢,你们不想听完吗?” “打死!快,打死!”皇帝不想听,也不敢再听,本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被赤裸裸揭开,他又羞又恼,最后都化为对贤妃的怨毒。 这个该死的女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有她的家族,统统诛九族!去死,全都去死! “你真的不想知道,你身体为什么这么差吗?”安雅见他无能狂怒的模样,一时间门心情大好。 这些年,和这人虚与委蛇,真是恶心得够呛。 反正她在这里活不下去了,要么死,要么回到现在,那最后关头,必须狠狠发泄一下! “是你!你这个贱人!”皇帝青筋暴起,气得双眼瞪直,似乎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老太医无奈,即便再害怕,也不得不颤巍巍上前,为他下针治疗,不然再晕过去,醒来就要半身不遂了! 可惜现在这位帝王完全没心思治疗,一把把人推开。 老太医也是五六十年纪的人了,没防备之下,直接摔倒在地,还磕到了头,半响回不过神来。 其他太医见此更不敢动了,全都缩着身子跪着,心里害怕不已。 今天听到皇家这么多密辛,尤其大部分还是皇帝的德行有亏,他们真的走得出这座大殿吗? 想到自己性命不保,还可能连累家人,太医们心灰意冷,也懒得上前求表现了。 即便皇帝现在的面色极为不好,再这么生气下去,中风是板上钉钉的事,依然没人出声提醒。 安雅见皇帝这样,更高兴了,原先这手段是打算拿来对付她家老头子的。 可惜,她过于聪明,竟然商战成功,就没必要气死老头子了,免得出现什么法律问题。 现在用来刺激这个让她恶心了这么多年的人,也算是不白学一场。 “当然不是,”安雅笑着道,“动手就要落下把柄,我怎么可能犯这种错呢。” 当初她可是深研过犯罪心理学,怎么也不可能亲自动手。 “我只是给人大放水,顺便看戏而已,哈哈哈,”安雅笑得很大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甄贵太妃一直不肯死心,想要让忠顺亲王上位,于是一直在后宫搅风搅雨,在各种嫔妃身边安插人手。我的大宫女白云,就是她的人,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从白云来到我身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她利用白云是我的贴身宫女,给一皇子下药,让他失去生育能力,我知道却没有阻止,只是把药性减弱了,所以一皇子生育困难,至今只有一个女儿,却没有完全丧失生育能力。甄贵太妃还以为自己成功了,而我全无觉察,越发大胆。你们不妨猜猜,她还做了哪些事?” 皇帝浑身颤抖,怒瞪着她,气得说不出来。 皇后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嘴唇蠕动了几句,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皇后别怕,甄贵太妃没对您做什么过分的事,真的,就是让你多年后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小产而已,毕竟你已经有了五皇子,多出一个亲生孩子,也为难不是?” 皇后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什么,时候?” “大概......五年前?”安雅歪了歪头,“哎呀,这些都不够刺激,甄贵太妃干的事可多了,我一件件给你们讲,比如利用白云传信,命安家控制荷香荷叶的弟弟,然后通过她们害宫妃和皇子。再比如给皇帝和太上皇下药......” “什么?”原本一直安静不说话的太上皇大惊,“岂有此理!甄氏那个贱人给我下了什么药?” “太上皇莫慌嘛,你有凌云子道长那样的高人在,什么药还不是手到擒来,一点事都没有,”安雅笑嘻嘻,突然她一拍脑袋,“呀,我怎么忘了,甄贵太妃还派了人去刺杀凌云子道长,就是用的我之前收买的人,他们都听白云的,成功了没有呀。” “太医,快给圣人把脉!”夏金忠快要吓死了,太上皇的身体,可别出问题啊! 好在大殿里就有太医,其中比较年轻的一位,不经意之下被推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给太上皇把脉。 他的手都是颤抖的,别说把脉了,几乎站都站不稳。 太上皇焦虑自己的身体,不耐烦道,“都是死人吗?全都过来!” 其他太医无法,见躲不开,只能战战兢兢上前。 苏叶故作担忧,甩开身后的贤妃,面上焦急,嘴里却安慰道,“你们别怕,皇祖父不是不讲理的,静下心来把脉,别耽误了皇祖父身体,也别把错了脉。” 闻言,太上皇也知道自己着急了,沉着脸道,“朕恕你们无罪,把脉吧!” 这下太医们总算安心了点,一个个上前,好一会儿终于把完,商讨了一下,统一意见,“回圣人,您似乎接触了某些药物,时间门不长,但对身体的影响比较大,容易暴躁易怒,失眠,头晕,心绪不稳......” “可圣人并没有这些症状,”夏金忠立刻道。 他是贴身服侍太上皇的,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体情况。 “是,之前或许是凌云子道长丹药的缘故,一直在排毒,只要再吃一颗,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凌云子道长都没了,到哪里去找丹药? 太上皇再一次深深的后悔,为什么没派人好好保护凌云子? 明明之前他为了防备皇帝对凌云子下手,安排了不少人,后来皇帝也需要丹药,他知道皇帝不会下手了,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甄氏那个贱人贼心不死,再次给他下毒,还派人杀死了道长! 太上皇强忍着愤怒,“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朕!” 太医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心里万分为难。 是他们不想治吗?分明是太上皇和皇上这些年吃了太多凌云子道长的丹药,身体机能早就改变,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们之前几乎没接触过这种脉案,临时抱佛脚,就连哪些异常是丹药所致,哪些是真的被下毒,都分辨不出来。 所谓是药三分毒,凌云子道长那些丹药,既用了好药材,又有各种带毒素的东西,融化在一起互相制衡,最后达成治病效果。 丹药进入身体后,有半月的吸收消化过程,在这半月,体内就像打仗一样,是先出步兵后出骑兵,还是先出骑兵,步兵殿后,谁也说不清。 也就是说,可能毒性先起作用,然后药性相冲,也可能是相反方向。 那丹药太精妙了,太医们这么多年,只得到一两颗研究,没研究出所以然来。 现在想要在此基础上,排除甄贵太妃下的毒,太难了。 要不是那毒还在肌理,并没有深入五脏六腑,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 所以现在让他们治好,是真的强人所难! “都该死!来人,把他们统统拉下去杖毙!”看他们的表情,太上皇就明白了,气怒交加,当即要打杀了他们,“还有甄氏母子,赐毒酒!” “皇祖父,”苏叶上前要劝,被太上皇打断,“闭嘴!你莫要劝朕,这些不中用的,统统都该死!” “可是祖父,您的身体还需要太医们想办法,他们是目前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了,没了他们,您的身体要怎么办啊!”苏叶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劝道,“要真生气,杀了那些胆敢以下犯上,弑君之人就是,太医还有用!” 她的力气极大,捏得太上皇有点手疼,人也清醒了点,沉默了会儿,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苏叶舒了口气,冷眼看下面的贤妃,“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安雅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了,我就是个看戏的。哦,对了,我还真想起一件事,当年东宫大火,是徒机下的手!” “你说什么?”全场皆惊,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帝,他的面色忽青忽白,恶狠狠瞪了贤妃一眼,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次没人为他抢救,全都愣愣看着这一幕,呆若木鸡。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亲耳听到他做噩梦自己喊出来的,”安雅斩钉截铁道,“皇后,淑妃她们或许也知道,毕竟他不可能只做这一次噩梦吧?” 494 第四百九十四章红楼潜龙在渊108 众…… 众人不由向皇后和淑妃看去, 只见两人眼神躲闪,神情不自然,显然也是知道一星半点。 皇后咬了咬唇不肯说话,淑妃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直接开口, “不错, 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做噩梦,我被惊醒了好几次, 听到他说一些梦话, 烧东宫之类的, 还有什么不后悔, 他才是皇帝等等。” 全场皆静, 不敢置信看向上首晕过去的皇帝, 他竟然是如此卑劣之人! 夺嫡之争也就罢了, 成王败寇,历史上这种例子太多了。 可徒机的皇位明显是先太子让出来, 并推上去的, 先太子可没有对不起他。 可他呢, 竟然背地里火烧东宫,害死先太子所有家眷,只留下一根独苗,这是何等毒辣凉薄的心性! 见众人这难以置信的反应, 贤妃嗤笑出声,“小人就是小人,你们以为他只做了这一件吗?不止呢,先三皇子做的那些错事, 大多是他暗地里撺掇的,对外还一副白莲花模样,假装自己阻拦了,却没有拦住,博得外人好感,尤其是先太子的。要不是这样,先太子何必选他呢。另外他在外面有好几个私生子私生女,全都嫁祸到别人头上。之前不是有一位青楼女子,说自己是先太子的姘头,为他生下一女,要求认祖归宗?” 众人隐约记得这事,大概在十年前吧,一个貌美的妇人带着五六岁女童找到京城府尹,说自己女儿是太子血脉。 这事在京城还闹了一阵,后来太上皇亲自下旨,斥责是无稽之谈,那对母女也不见了。 太上皇气的手发抖,“所以那不是樽儿的孩子?” 当初这件事是他力排众议处理的,女人送到皇家寺院青灯古佛为先太子祈祷,那女娃被宗室一位王爷收养,还封了郡主。 为了给这姑娘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好上玉蝶,太上皇可是许出了不少利益给宗室和那位王爷。 徒机也趁机提出要求,太上皇答应了,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儿子多留一条血脉。 到头来这人却是徒机的女人和女儿! 太上皇面色狰狞,气红了眼,看着徒机的眼神,恨不得千刀万剐。 “可不是嘛,徒机这个小人,假装是太子,从青楼带走了那女人,也一直对那女人说自己是太子,真够恶心的!” 她知道后,恨不得戳穿这个小人,可当时她还抱着回现代的心思,为了做任务,不得不隐瞒下来。 现在......她眼珠子一转,看向苏叶,眼中都是期许。 苏叶对她微微颔首,“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安雅想了想,摇头,该暴的都已经暴了,她也没什么要守护的人。 至于原主娘家,对她也没多少真心,互相利用罢了,她对自己亲生父母都能不留余地,更何况是没感情的原主家人。 苏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发动如一神经,把深藏在她意识海里的系统拽出来,并扔给了自家系统。 ——叮,扑捉不正规程序,奖励五万星币。 “系统,我不要星币,能把宠妃系统那迷惑人的手段教给我吗?”苏叶在心里道。 ——叮,不建议宿主使用非合规手段。 “好吧,那系统空间储藏的那些奖品给我总行吧?”宠妃系统有不少好东西,比如让宿主变得更漂亮的丹药,还有什么生子丹,生女丹,顺产丹,绝育丸之类的。 这个系统估计在找上安雅之前,还是个菜鸡,没做过任务,因此空间储藏了不少好东西。 ——叮,这些丹药为特殊能量所化,对宿主无用。 苏叶一愣,“就是我收集的那种特殊能量吗?” ——叮,其中一种。 “那好吧,我还想要,”留着研究也是可以的,毕竟那些特殊能量的作用,她一概不知,好不容易发现一种,要是研究出来,以后碰到就不用卖给系统,而是自己进行生产了。 ——叮,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系统倒也干脆,直接答应了。 对话的工夫,安雅无声无息倒地,显然已经死去。 在苏叶的注视下,灵魂突然飘出来,是一位身穿丝绸吊带睡衣,性感成熟,眉目倦怠的大美人。 她先是惊奇的打量了下自己,然后惊喜的看向苏叶。 苏叶没说什么,感受到一股玄妙的法则之力,无声无息出现,拉扯着那抹灵魂,瞬间消失在这个小世界。 没有了系统的牵制,安雅的灵魂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这是宇宙法则规定的。 这些不过一瞬间的事,苏叶佯装不知情,看着倒地的贤妃,皱皱眉,“贤妃,你怎么了?” 见没有动静,示意人上前查看。 一个侍卫上前试探鼻息,然后大惊,“死了?” 太上皇立刻让一位太医上前检查,得出的结论也是死了,不过更详细一点,“贤妃娘娘来之前就吃了诱发心悸的药,刚刚情绪激动,因此......” 虽然这结论有点蹊跷,但表征就是这样的。 且现在贤妃不死,之后也是要被赐死的,谁让她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还唯恐天下不乱,帮着搅乱后宫。 太上皇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眼神晦暗,“算了,拖下去葬了,还有皇帝,就抬去......皇后宫中,由她照看。淑妃,张才人和四皇子打入大牢,等候发落,至于王嫔......”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有一太监急匆匆来报,“王嫔得知真相,气晕过去,肚子里的孩子小产!” 太上皇的话一顿,无力的摆摆手,“让太医照管好,另外通知王家一声。” 这是不打算隐瞒了,也对,皇帝这么多密辛揭露,其中还涉及到火烧东宫这样的大事,皇位已经坐不稳了。 况且大殿内这么多人,消息不可能隐瞒的住。 果然,不过一天时间,皇帝的‘丰功伟绩’就传遍整个京城,别说王公大臣了,就连平民百姓都知道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更重要的消息蔓延,引得人心惶惶。 皇帝中风了,口歪嘴斜,说话都不利索,人虽然醒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显然是废了,再也不能当皇帝了,必定要选出新帝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能是中风的君主。 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求太上皇重新选皇帝,也有人自作聪明,让太上皇复位。 可另外一则消息,打消了这个想法,甄贵太妃给太上皇下了药,让太上皇的身体也不好了,一切还要看太医们的努力,要是研究不出解药,寿命也不长了。 那问题来了,选谁当皇帝呢? 二皇子胆敢科举舞弊,为了塞自己想拉拢的人进去,就不顾科举的公平性,简直是全天下文人的公敌,选他文官第一个不答应。 三皇子私通外邦,不顾将士牺牲,武将们肯定不干! 这种人上位,万一边疆乱起来,皇帝为了自己的利益,直接卖了他们怎么办? 四皇子......哦,那是和他父皇如出一辙的小人,和庶母私通,弑母杀弟,罔顾人伦! 唯一还有点希望的就是五皇子了,品行能力都没问题,虽然年纪小点,但有太上皇教导,想来不会有问题。 可这个不错的人选,却也没一人敢提。 因为五皇子瘫痪了,凌云子只把毒性压制到下半身就死了,虽然身体还算健康,但难道要他们选一个坐着轮椅的皇帝吗? 这会让整个大楚成为笑柄,历史上也没出现过一个残疾人皇帝。 一时间,所有人僵持住了,只上折请太上皇选立新君,却无人提出新君选谁。 太上皇呢,什么也没说,只下令审理四皇子等人,然后诛杀! 没错,他丝毫不手软,包括四皇子和忠顺亲王在内,所有人都被诛杀。 甚至忠顺亲王的成年儿子,也没有逃脱,全部流放,遇赦不赦,未成年子孙送去守皇陵。 苏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对于自己的亲孙子孙女都不肯放过,不由皱眉。 因为影响实在不好,太上皇快刀斩乱麻,仅半个月就处理了所有事,把几位皇子和忠顺亲王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顺便清洗了一波朝堂,皇帝的人不是被贬就是罢官,有的直接流放,罪名都不找,让宫中侍卫直接抄家。 抄出来有罪证的就流放,财产充公,没有证据的,是个清官就罢免,可谓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刀切。 如此一来,朝堂被清理大半,比之前太子宫变的力度还大。 空出来的岗位,迅速被其他官员占满,并以极快速度上手,朝廷运转无一丝慌乱,有条不紊进行着。 然苏叶看到那些顶替上去的官员名单,心里明白,太上皇察觉了。 她给宫里递了帖子,之前要避嫌,她那天从宫里出来,就再也没进宫了,也没收到太上皇宣召的旨意。 这次帖子一递上去,立刻被允许了。 重新踏入这座宫殿,感觉清净了不少,人员少了将近一半。 太上皇在清理朝堂的同时,授意老太监清洗内廷。 老太监毫不客气下手,把除了太上皇以外的势力连根拔起。 在六号和其他副手的帮助下,苏叶培植的人脉顺利留下,其余人的势力全部清空,包括皇帝皇后的,后宫嫔妃的,以及各位皇子收买的。 就连太妃们都没放过,只留几个贴身伺候的身边人,其余和她们沾边的,要是被查出犯错,就按宫规处置,没有赶出宫去。 最后六号还清理了一大批蛀虫,都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欺压底下小宫女小太监的管事。 从他们的住处,宫外置办的私宅,以及他们的家族亲朋那,查抄出无数钱财。 老太监原本不想动他们的,毕竟不是敌对势力,留着就拉拢成自己人,毕竟他掌握了他们的把柄,想要控制很容易。 然而六号暗搓搓把这些人的身价捅给太上皇,太上皇得知后,对老太监不满,就越过他直接给六号下令。 这些都是苏叶提前让他收集好的,花了三年时间,一朝发难,只用了一个月,就全部查抄完毕。 抄出来的真金白银有将近三千万两,这还不包括田产,宅子,古董字画等稀世珍宝。 好家伙,完全是扒在皇家身上吸血的蛀虫,比一整年的税收都多。 获得这个结果,太上皇直接大怒,对妄图包庇他们的老太监起了疑心,直接让六号取代了老太监的位置。 至于老太监,被安排出宫荣养去了。 是的,荣养,京城一座二进小院,一个他养大的小太监在旁贴身照顾,百亩良田和一千两银票,其余什么都没了。 老太监的家产也在查抄之列,在他不知情下,记在别人名下,一并归了太上皇。 而太上皇以为他就是重权,并没有背叛自己,也没有贪财,所以才给了机会荣养,还派人照顾。 从天堂一下跌入地狱,老太监怎么可能甘心,可细细一想,就出了一声冷汗。 某个夜里,他悄悄出现在苏叶书房,“文亲王好手段,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苏叶随意翻了几页账本,笑道,“你也好本事,连藩属国敬献给太上皇的宝物都敢截胡。” 这账本记录的全都是老太监截胡的贡品,各种奇珍异宝多不胜数。 老太监瞳孔剧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账本。 “怎么?你以为自己埋在乱葬岗,就没人能发现了?”苏叶嗤笑,“那你未免太小看本王了。不仅这一处,你家老宅的墙体里,地下,祠堂下面,以及祖坟里,统统都找出来了。” 说完,还好心的询问了一句,“可有遗漏?” 老太监面色难看,“文亲王果然好手段!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禀告太上皇?” 都这么久了,太上皇也没表露立新君的意思,而是顶着病体,亲力亲为处理这一摊子事,明显舍不得放权。 大权在握的滋味,在失去后又重新掌握,任谁也舍不得放下。 要是太上皇知道,苏叶从很早之前就在算计自己,必定不会选他当新帝,免得新帝一继位,自己连命都没了。 “呵,”苏叶轻笑,“那我不妨告诉你,宫里和朝堂换上的,都是我的人。” 所以,其实这是没有悬念的,太上皇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老太监心神具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声音都颤抖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的少年尚不及弱冠,考上状元已经非常优秀了,又是如何不动神色掌控整个朝堂后宫? 苏叶眨眨眼,俏皮道,“还有更震惊的呢,你瞧好了,可千万不要被吓死啊!” 最后老太监狼狈离开,再也不敢向苏叶兴师问罪,即便他一辈子的积蓄,都被苏叶拿走了,也只能又气愤又惊惧的等着,等着看那人创造的奇迹。 在大清洗后,边关多了不少劳动力,可朝堂和宫廷却清减了很多。 苏叶一路走来,还是像以往那般威严,却能明显感觉到人少了,也更加清净了。 或许也是这段时间的血流成河,让所有人吓破了胆,都老实待着。 太上皇接见她的地方是太极殿,作为皇帝处理政务的场所,太上皇重新回到这里。 见苏叶进来,太上皇放下朱笔,命其他人下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道,“朕欲立你为新帝。” 苏叶表情平静,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恐慌,只平淡道,“你想好了?” 那语气就仿佛问今天吃什么,不起一丝波澜。 太上皇的眼神暗了暗,“我早该想到的,樽儿的孩子突然出现,一定早有预谋。” “皇祖父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苏叶歪了歪头,一派纯良无辜。 太上皇深吸口气,“你不用再跟我装了,我已经写好圣旨,会在明天大朝会上公布。” 说着,扔过来一个卷轴,苏叶接住展开,果然是废除徒机皇帝位,以及立她为新帝的圣旨。 苏叶笑笑,“你就这么讨厌皇帝啊,连他的皇位都要废除。” 废掉帝位和被抢走皇位是不一样的,抢走也算传承的一种,徒机仍然是皇帝,死后受皇室供奉。 而废掉帝位,连皇帝都不算,牌位都要从宗庙移除,可谓完全不留余地。 徒机被废后,他的后人也没了继承权,五皇子就更没有和苏叶一争之力。 “这不是你要的吗?”太上皇想不明白,他能在背后筹谋这么久,终于把包括他和徒机在内的所有人都算计进去,要的不就是抢回樽儿当年失去的一切? “我无所谓啊,”苏叶施施然把圣旨放在桌上,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我的皇位已是板上钉钉,任何人都奈何不了。” 她自信的样子刺痛了太上皇的眼,当年徒樽就是这样,自信又从容,仿佛随时可以把他这个年老的父皇赶下台,让他不得不防备。 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再来一次...... “我不是他,”苏叶笑笑,“你节制不了我,说到底他的失败,源于自身不够强大。” 这话刺激了太上皇,“你莫要狂妄,当年樽儿的势力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他留给你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他只是纯善,不愿意百姓受苦,也不愿意对付朕这个......父皇。” “原来你知道啊,”苏叶嗤笑,“你就是仗着他不会真的反你,才一步步紧逼,想要把他的势力拔除,重新成为你手里听话,没能力反抗的太子,这样你就安心了。可惜啊,你教养出来的太子心气高的很,哪里愿意当一个听话的傀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性烈到直接一波带走自己看不惯的所有人和事,然后自杀,懒得活着和你虚与委蛇,这点你想到了吗?” 太上皇嘴唇颤了颤,哑口无言。 苏叶点点头,表示明白,“你想到了,但依然推动着事态一步步发展,你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至少保下你心爱太子的命。可惜啊,你远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也没有掌控全局的实力,太子早已长成你忌惮的模样,你又如何能肯定自己做的到?” 太上皇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喃喃,“是的,我掌控不住。” 他眼神涣散,盯着虚空的方向,不敢面对苏叶那张和先太子极为相似的脸。 他心虚啊!是他的忌惮和自大害死太子,也是他一手推动的局面害死太子。 “我和先太子不一样,我对朝堂的掌控,远不是太子能比的,”苏叶笑着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你对我,只有无可奈何!” 说完,她直接推开太极殿殿门,迎接外面热烈的阳光。 那光线洒进来,刺激的太上皇眼睛一颤,一滴泪落下来,隐入阴影里,就好像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真心,藏在灰暗的角落不见天日。 苏叶转头,笑容温和美好,充满了生机,“明天请你看一场盛宴,届时你就会知道,太子,远不如我!” 太上皇浑身一颤,好似明白,又好似完全不懂。 在他的认知中,从未想过有人能比肩神明,做到神明都未必能做到的高度! 第二日大朝,文武百官列席,按照往常,此时已经开始禀告各种政务了。 然而今天,众臣皆静默不语,因为大家都猜到,这次朝会,将会是一场历史性的转变,永被记录史册! 太上皇高高坐在上首,打量下面百官,表情莫测。 重新坐到这个位置,他不再感觉掌握天下权,而是有种失控的错觉,更甚至跌入深渊的恐慌。 高处不胜寒,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深切体会着,因为他此刻就好似站在高台上,前后左右都是悬崖峭壁,跌下去粉身碎骨,偏这高台已经岌岌可危。 他,站不稳了! 双手不由紧握住龙椅的把手,从身到心战栗起来,无边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 “圣上?圣上?”夏金忠感觉不对,一遍遍呼唤。 仿佛来自天边的声音惊醒了他,太上皇没忍住大口大口喘气,眼神撇到下面百官之首的文亲王,有瞬间想要反悔。 夏金忠不明所以,躬身询问,“圣人?” 太上皇狠狠闭上眼,声音颤抖道,“宣旨吧。” “是,”夏金忠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底不安,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夏金忠的声音。 废帝!确立新帝! 随着圣旨念完,变成无可更改的事实! 同时太上皇睁开眼,想看一看下面的反应,他预设了无数种,有人站出来反对,有人提出意见,更有人以死明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出乎他的预料! 所有人听完圣旨,不带犹豫,全部跪下,“恭贺新皇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瞳孔剧震,不敢置信看向苏叶,众臣臣服,竟无一人反对! 苏叶走上高台,对他微微一笑,转身一拂衣袖,“众卿平身!朕今日继位,荣登大宝,不甚惶恐,这担子极重,望众爱卿尽心辅佐,我们君臣一心,打造一个万邦来朝的盛世!” “臣愿生死追随,助陛下开创盛世!”文武百官再次跪下,像排练好的一样,齐齐喊出这句话。 太上皇见到这一幕,浑身一软,“你竟收服了文武百官,果然让朕开了眼界。” 整个朝堂,竟然无一人反对,亏他之前还设想,墨玉即便登上皇位,也需要他的支持,不然坐不稳这个位置。 即便他圣旨废了徒机,可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皇帝,那些古板的大臣,一定会竭力反对废帝的圣旨。 而只要徒机还是皇帝,徒墨玉上位,就显得有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 儿子还在,侄子上位违背了宗法规矩。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整个朝堂,全都心悦诚服! 太上皇无力的闭上眼,是他小瞧了他,比樽儿强出数倍的势力,他......已然无法撼动! 苏叶笑笑,“盛宴才刚开始!” 495. 第四百九十五章红楼潜龙在渊109 “…… “帝王功业,开疆拓土!朕今日承皇祖期待,百官臣服,继承大统。自当开疆拓土,辟地千里,安邦定国,缔造华夏盛世。诸君,当共勉之!” 苏叶站在九尺高台,以一种坚定有力而睥睨天下的气势,说出继承大统之誓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随着文武百官一声声高声齐呼,传出大殿去,再随着整个皇宫的跪呼,传到宫外,遍布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点,天要变了! 他们即将迎来新一任天子,而这位天子是怎样的人? 有人不感兴趣,听到了也不过是雁过无痕,依然为碎银几两而奔忙。 而有人却分外感兴趣,纷纷打起精神询问,新的帝王将会是谁? 这关系到大楚未来,全大楚百姓的命运,明君在世,百姓即便贫困,却也安稳,要是昏君,那可就惨了。 真正有点见识的都明白,看似高高在上,百姓们永远接触不到的帝王,其实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而苏叶是怎样一位帝王呢? 年不及弱冠,尚且只有十五岁的她有着状元之才,更有包公断案之能,但在民间长大,从未接触过政事,且年轻的过分,真的会是一位合格的帝王吗? 这个疑惑在接下来的朝会中,迎刃而解。 殿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位太监,路过百官,跪倒,“启禀太上皇,皇上,大漠王求见!” 所有人一愣,大漠王?戚若?他怎会在此?如何出现在宫中,又为何要在大朝会上觐见? 有想得多的脸色陡然一变,深深防备起来。 难道是想趁着皇位交替之际生乱?乱臣贼子,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就连太上皇也悚然一惊,他怎么不知道戚若来京城了?还出现在皇宫?这斯是怎么进来的? “来人啊!护卫太极殿!”太上皇立马吩咐道,他更想说护卫自己,但是朝堂上还有自己刚立的新帝,以及文武百官,不能仅仅保护自己。 “不用了,”苏叶摆摆手,对着那太监道,“让他进来。” 苏叶一发话,原本听了太上皇的话靠近的侍卫们,立刻回到原点,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太上皇一惊,看着那些侍卫的脸色铁青。 这可都是禁军,是他心腹中的心腹,结果全都听徒墨玉一人的。 他是如何做到的?自己还安全吗? 文武百官也看到这番变化,默默垂首站立两边,空出一条笔直大道来。 戚若一身亲王吉服,藏青色蟒袍完全压不住那过于艳丽的容貌,让人生出一种那衣服配不上他的错觉。 这是大部分大楚官员第一次见到戚若,这位骁勇善战,锐意进取,野心勃勃的大漠王。 谁也想不到,他竟然生了如此一副貌若好女的容颜,更甚者,比大多数女子还要来的艳,来的绝,来的风华无双,宛如祸国妖姬。 可事实上,这位是一把尖刀,是刺向北方蛮族,还是中原大地,就不得而知了。 所有大臣不约而同被他容貌震慑,又不可抑制的生出防备之心。 他们深深忌惮这位手段狠辣的大漠王,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谁让他容貌好看之余,还充满了血腥杀伐之气,就像一把烈焰红刀,出现必见血。 武将见他都觉心惊肉跳,何况是文官,被他气势所震慑,恨不得离开百丈远。 他们正满心满眼防备着,然而他们刚刚效忠的帝王,竟只是微微一笑,“十一,你来了。” 语气之熟稔,好似亲密友人。 再看苏叶那笑若灿阳的脸,更叫人心惊,两人竟老相识? 戚十一灿烂一笑,目光灼灼盯着上首,眼里的情意几乎化成实质,任谁看了都明白,这位对自家新帝王,那是真深情厚谊啊。 只不过,那眼神是不是有点奇怪? 那是看......友人知己? 戚十一完全无视周围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唯有那高台之上的人。 他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璀璨光华,仿佛世间唯一色彩。 他眼里,唯有此一人而已! 戚十一缓缓单膝下跪,以绝对臣服的姿态,说出深埋以及的誓言,“臣戚若,大漠西域之王,在此向吾王效忠,愿为马前卒,愿为战前将,愿为手中刃,从此为您披荆斩棘,开疆拓土!吾王剑之所指,即吾心之所向!”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没想到堂堂大漠王,竟然会如此心悦诚服向他们陛下效忠!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看向上首,苏叶表情都没变一下,好似早已预料一般。 她只是很轻快的道,“十一啊,大漠整顿好了吗?” “是,按照吾王要求,大漠尽归您所有,一切魑魅魍魉已扫清荡平,只等吾王派人接收!”戚十一铿锵有力道。 这话更是叫整个朝堂错愕不已,啥意思? 戚若这个大漠王不做了?要把整个大漠献给大楚?不,是皇帝一人! 别说他们了,就连上首的太上皇,也不可置信的站起来,脚步急切的往前走,差点踉跄跌倒,还是夏金忠眼疾手快扶稳了。 “你,你们认识?他是你的人?”他指着戚若,激动发问。 苏叶微微一笑,转身对文武百官宣布,“此乃吾大将戚若,为吾镇压东北,打下大漠,横扫西域,诸君,请为吾之大将军喝彩!” 百官:...... 吃惊!错愕!但不妨碍他们极为有政治素养的跪下高呼,“恭贺吾皇收复东北,大漠,西域,吾皇万岁,戚将军勇武!” 在众人山呼海啸声中,苏叶缓步走下高台,抓住戚若的手,一把拽起来,动作没有多温柔,但这行为却表明了让他一起享受万民恭贺的态度。 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迎接百官呐喊臣服。 谁都无法想到,有一天竟然能看到如此场面,打下整个北方,面积都快超过大楚国土的大漠王,竟然有一天会向他们陛下称臣,且还不是自己任国君那种藩属国,而是彻彻底底的把北边并入大楚版图! 这是真的吗?这有可能吗? 百官们恍恍惚惚,难以叙述此刻激动又梦幻般不真实的心情,只觉得世道变化之大,让人难以接受。 别说他们了,就连太上皇也回不过神来! 他的嫡孙,竟然还有这本事?那北方已经成型的心腹大患,变成一只家猫,供他驱使,这这这......难道徒家祖坟上,真的吉星高照? 不然他们凭什么迎来这样一位帝王?刚登基就万邦臣服,一举拿下广阔版图! 神仙也不敢这么吹牛啊,可偏偏......竟是真的! 他颤巍巍站起来,看着苏叶的眼神异彩连连,此时已经不再是审视而防备的,而是激动兴奋的,更有豪情万丈! 这是他的好孙儿啊!他能做到这种程度,那皇位交于他又何妨,即便立刻杀了自己,太上皇也觉得无憾了。 死后他还可以向列祖列宗吹嘘,他为大楚选了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 尚未登基就能收服戚若这样的猛将,打下半壁江山,登基后岂不是要效仿成吉思汗,统一整个亚洲? 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当即吩咐道,“还不快请皇帝上坐,接受百官朝拜!” 此时他已不肯再霸占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而是自己站在一边,看着好孙儿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苏叶没有推辞,放开戚若的手,一步步登上最高台,在万众瞩目下,荣登权利顶峰。 手掌天下权,当真正处于这个位置,心中的豪情万丈,让苏叶这个穿越了几个世界的人,都不免有片刻失神。 但很快,她就醒悟过来,明白这个位置有多高,就有多重。 这是把天下百姓肩负在自己身上,更是把华夏未来抗于己身,未来,这个国家,乃至整个民族走向,都将以她的意志发展。 她的决定,不仅影响整个大楚百姓,更是无数后世子孙。 握紧了手,万事尽在掌握,也意味着责任无限重大,苏叶一挥衣袖,可她确信自己能做到! 众臣跪拜起身,注视着他们的帝王,眼中带上了野望和憧憬。 原来之前主子说的都是真的,他竟然凭一己之力,开疆拓土,拿下了整个北方、这是唐王朝都没有做到的广大版图,如何让人不心驰神曳,心情激荡! 然而这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启禀皇上,南邵国主崔珲携大将军魏斌觐见!”又一太监进殿,向苏叶禀告。 众大臣一愣,齐齐看向戚若,又看向上首的苏叶。 难道?但这怎么可能! 他们心里只觉得荒谬,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再一又再二,堂堂国主不做,要像灭国了那般向别国臣服。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大大的惊喜。 崔珲穿着南邵国主朝服上殿,竟当初拿下头上王冠,缓缓向上首跪倒,“南邵国国主崔珲,承蒙皇上荣恩,派魏斌大将军搭救,免于亡国危机,百姓遭难。崔家愿带领整个南邵向大楚皇帝陛下臣服,从此为大楚臣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稍后一点的魏斌也脱下头上盔甲,抱于胸前,单膝下跪行礼,“臣魏斌不负所望,帮助南邵国主平定叛乱,一举拿下南邵,从此整个南邵尽归我大楚版图!” 最后一位也是国主穿着的人缓缓跪下,“臣乃兰云国国主,代表兰云国归入大楚,从此世代为大楚臣民。” 紧接着是崔珲献上舆图,以及象征南邵国主的宝印,并道,“除此之外,在魏将军的带领下,我们拿下勃固一半土地,剩下一半指日可待,今献给皇帝陛下,恭贺皇上登基大喜!” “......” 沉默! 所有人已经被震惊的无言以对,还有比这更魔幻的事吗? 一个在他们看来,野心勃勃统一了南邵大片地区的国主,竟然毫无怨言把自己打下的国家让了出来。 此时已经没有语言能形容他们惊讶恐慌,仿若梦中的心情。 当然了,他们也听出了这三人话中的含义。 魏斌这位大将军是大楚人,且还是新帝未登基之前,就已经收服之的人。 所谓南邵统一,占领勃固,不过是一个幌子,崔珲只是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真正是魏斌这位将军统一了南方,而他是徒墨玉这位皇帝提前布下的人手。 也就是说,在没成为大楚皇帝之前,他们的帝王就已经拿下整个北方和南方,成为两地的无冕之王! 他们不由看向左侧的太上皇,您的孙子把您的江山包围了,这事您知道吗? 太上皇:...... 怪不得他说,自己的实力无人能及! 可不嘛,朝中文武百官被他拿下不说,就连北方和南方都成了他的地盘,如此一来,即便他不愿意拱手让贤,人家照样能打过来,然后实现大一统! 就.....怎么说呢,雄才伟略,功盖千秋,不过如此! 太上皇嘴唇颤了颤,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重重拍了一下椅把手,以显示自己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他大楚,何其有幸啊! 樽儿!樽儿!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竟如此优秀,朕现在不后悔废了你,这样彪悍的孙子,要是因为你没废,而出现偏差,朕对不起列祖列宗! “哈哈哈,好啊!好啊!我大楚有如此帝王,何尝不能千秋万代!” 苏叶看着下面发癫的众人,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着什么急啊,还有呢。 再一太监上殿,“皇上,宋问大将军派人前来祝贺。” “宣!”苏叶淡淡道。 朝堂众人顿时一喜,同时又一惊,难道还有? 不行,他们的心脏受不了,不会真有这么不合理之事吧,再一,再二,还能再三?牛皮都不敢这么吹! 宋将军派来的是一位年轻小将,常年还海上显得整个人比较黑,但英姿勃勃,威武不凡。 “臣宋潜,宋将军旗下副将,代表将军及全体西南水师,贺圣上登基之喜,并献上占城,苏禄,满刺,阿鲁,爪哇等十一个南海国家为皇上贺喜,从此这些地盘将纳入大楚版图,另南海也将归入大楚,成为内海!” 众人:...... 他们现在晕倒还来不来得及?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好似一场美梦,打江山就这么容易? 开疆拓土都不需要成本,不需要士兵和粮草吗? 他们到底是有多轻松拿下,才能这么轻而易举说归入大楚就归入大楚? 如此一来,众大臣不用算,就已经想清楚,大楚的版图,已超过历史上所有帝国,就连煌煌盛世大唐都比不了。 这一刻,他们看着上首年轻的帝王,仿若看到了神明,煌煌圣君,不可一世! 大臣们已经很熟悉了,继续跪下来唱诵,三呼万岁。 只是此时他们已然麻木,不知震惊为何物了,只一边口称万岁,一边期待地看向殿门外,还有吗?继续啊,他们等着呢。 反正不现实已经变成现实,神明都降临凡间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所以接下来是什么,一并都说了吧,他们等着。 苏叶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只会觉得无语,她才多大,有这些功绩还不够吗? 真把开疆拓土当儿戏了,能打下这么多地盘,也是她耗尽心血筹谋来的。 当然了,这也得利于她实在很幸运,遇上了一等一的武将,戚若,宋问,魏斌,以及他们手下无数将才。 当然,让他们震惊的也不是没有。 苏叶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就以皇帝身份,颁布了登基后第一道圣旨,由她口述,翰林院学士当场写好加印! 而这份旨意,竟然是封大漠王戚若为皇后的,登基大典当天同时举行婚礼! 就......怎么说呢,大臣们木然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什么,封后了?哦,这是应该的。 什么?皇后是男的! 是在开玩笑吗?呵呵...... “臣死谏!请皇上收回成命,皇后如何能是男的,简直罔顾人伦!”当即有一位老大人站出来,声嘶力竭喊道。 难以置信,他们刚刚接受了新帝王是如此厉害的人物,可以比肩神明。 结果这个让他们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帝王,竟然要娶男人为后,这简直......荒谬至极! “臣亦死谏,皇上要是行如此悖逆之举,臣立刻撞死在这大殿上,煌煌圣君绝不能出现任何污点!臣誓死守护皇帝清名!” 戚十一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原本的欢喜全全化作了杀意,犹如刀子一般,刀刀刺向那些狗胆包天的大臣。 要不是在大殿上,要不是在苏叶跟前,此时他的刀已经出鞘了,让这些人见识一下,大漠王杀人如麻的风采! 那眼风好似数九寒冬的冰刀,瞬息能割得那群大臣遍体鳞伤。 他们不由打了个寒颤,对于戚十一看死人般的眼神,心生畏惧。 可同时,他们又生出无限勇气,大楚即将拥有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世明君,一举带领他们大楚,进入辉煌时代。 如此不出世之名君,不该有污点,圣名不该被玷污! 因此即便畏惧大漠王的名声,即使他们要死在今日,也必须阻止这昏庸的决定! 不仅他们,剩下朝臣无不跪下来附议,“臣等请皇上收回成命,皇后乃国母,自古也没有男子担任的道理!” 戚若的瞳孔一点点加深,血色弥漫,代表着他想杀人了,杀了这些胆敢阻止他嫁给阿叶的人。 反正朝臣多的是,这批不服,杀了便是,换上一批听话的来。 他的手微微扬起,内力激荡,下一秒就要透体而出,击中在场所有官员。 众人只觉浑身战栗,死亡的阴影笼罩,仿若末日降临。 “呵,”苏叶轻笑一声,轻而易举化去了弥漫在整个大殿的杀气,也缓解了紧张至极的氛围,“不立他为后也不是不行,我一向是个实用主义者,当年和戚十一说好了,他打下大漠送给我,我就娶他,与他长相厮守。现在你们想叫我反悔,也是可以商量的,只要......” “阿叶,”戚十一眼神一变,立刻看向上首,紧张溢于言表。 苏叶对她安抚一笑,继续这个话题,“只要你们谁能带兵打下吐蕃,以及中亚诸国,那我换一个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她放松姿态,懒散的撑着下巴,“我可是很羡慕汉武帝的,娶了一个卫子夫,就带来了帝国双壁。我本来觉得自己比汉武帝也不差,虽然没有帝国双壁,但能娶到一个能征善战的皇后也不错。既然现在你们提出反对,我这个人很民主的,只要你们能给我卫青和霍去病那样的军事天才。不,一个也够,我想要吐蕃,想要中亚西亚,想要南海印度洋,只要你们谁能帮我拿下,我就娶谁,怎么样?” 百官:......这是什么荒唐要求? 太上皇:...... 原本激动的站起来,此时又缓缓坐下,看了上首的好孙儿一眼,再看向众臣首位的大漠王。 只见他眼里的情意浓得能化出水来,明显是爱自己孙儿爱到不可自拔。 如此深情厚谊,又能为大楚征战四方的皇后,男人......也没什么关系......吧。 苏叶的语气轻松随意,甚至还笑着调侃了一句,“要是真有人能做到,那阿若,就不要怪朕卸磨杀驴,违背誓言了。毕竟江山如此多娇,引朕折腰啊,你这位美人,是比不上的。” 戚十一表情委屈,声音更委屈,“那阿叶不要我了吗?” “要,怎么不要,但你只能当朕的男宠,放心,你长的如此好看,朕肯定宠你,”苏叶笑道。 戚十一撇嘴,恶狠狠瞪向下首众人,仿佛那些都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百官:......MMP,听听您自己都说了什么。 他们在心里骂娘,这是什么场合,堂堂帝王竟然在大朝会上,公然和大漠王调情。 什么男宠,这是当众能说的吗? 可偏偏,对着他们放杀意,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的大漠王,对上英明神武的陛下,乖得像猫儿一样,说让他当男宠,竟然也不反对。 什么大漠王,佞臣之流...... 然而但是,这佞臣比所有将军都能打,就很......一言难尽啊! “如何?朕很通情达理的,只要你们提出来,只要有人能代替戚若,朕就负了他,曹丞相说的对,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负我!”苏叶催促了一句。 “皇上,那不是曹丞相说的,”百官无语,曹操说的是这话吗?明显不一样啊。 苏叶站起来,一步步往下走,来到戚若身边,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而立,看向大殿众人,“你们要是提不出来,朕的旨意可就要生效了。这位皇后,容姿国色,朕甚喜,最重要的是,他能为朕横扫中亚,朕更喜!国母的位置如此重要,朕当然选能带着大片土地当嫁妆的戚若,舍他其谁?” 这话说的,难道历代皇后,都不配叫国母吗?毕竟她们也没能力开疆拓土送给皇帝啊。 “可是皇上,子嗣问题事关国本,您立了男后,要如何诞下子嗣?”有大臣顶着压力,大声反驳。 “这个啊,”苏叶对着戚若眨眨眼,“你说呢?” 戚若呼吸一窒,当场反驳,“不许纳其他人!”:,m..,. 496 第四百九十六章红楼潜龙在渊110 “…… “哈哈哈, 好!”苏叶大笑,竟当场承诺了,甚至对着不解担忧的大臣道, “子嗣而已, 能比得上戚若为朕打下的沃土千里吗?” 沃土不沃土的,谁也不相信吐蕃那蛮荒之地是沃土, 但国家大事,在祀与戎,要是有人敢公然说开疆拓土的这等大事, 比不上皇帝生子嗣重要,就要被批的体无完肤了。 反正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位新帝王,把大漠王拿捏得死死的。 现在一心开疆拓土, 等到安稳下来, 发现自己无子嗣继承,自己就会上心了。 届时只希望大漠王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不然不好收场。 实在娶男子为后,亘古未有, 一定会引来议论纷纷, 已经给圣君的名声染上瑕疵, 要是之后再为了子嗣问题,闹出皇上卸磨杀驴,违背誓言的话, 岂不是让新帝的名声毁誉参半? 一时间所有大臣心里都蒙上了阴影, 看站在苏叶身边的戚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有年轻气盛的, 还偷偷瞪他。 戚若五感敏锐,立刻觉察到,杀气腾腾看过去,如冰刀一样的眼神,刺得他们浑身一激灵,再不敢表达不满了。 苏叶觉察到这一幕,在戚若手上拍了拍,没说安慰的话,只淡淡道,“我承诺的话,一定会做到,所以你不用担心。” 戚若一下子笑开,如山花灿烂,如琉璃剔透,不见一丝阴霾。 但苏叶知道,这就是最刺的玫瑰,最狠的毒药,但也至情至性。 两人说到底才见过几面,可他一旦认定苏叶,就一丝杂念都没有,全心全意都是她。 换做以前,这样疯狂而窒息的爱,会让她感觉不适。 她还是更倾向于相对独立,或者互相包容的,亦或者对方更迁就她的感情。 但现在不一样,她已经成长到足够掌握自己的心境和人生,当你本身足够强大,自然不惧任何挑战。 因此她敢直面戚若真挚而执拗的爱,也有能力承担并保护他过于剔透执着的真心。 戚若很复杂,但在她这里,是清晰的两面,一面疯狂而强大,一面单纯而炽烈。 这样的戚若是危险的,随时从天使化为恶魔,从助力变成最大敌人。 但苏叶已经强大到可以掌控一切,压制戚若恶魔的一面,保护他天使的一面。 而也是她这样强大的自信,让戚若打从内心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即便苏叶在朝堂上开玩笑说,如果有人能打下吐蕃,就抛弃他,戚若也没有真的着急起来,只是表面装委屈,让苏叶心疼罢了。 此时听到她的承诺,戚若更高兴了,毫不犹豫道,“我信你!” 被他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苏叶有片刻的心虚,随即就若无其事别开视线。 性别这种事,又不是她有意隐瞒,是戚若没本事发现真相,怪不了她。 “咳咳,走吧,既然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帝,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她轻咳一声,很自然的转移话题,然后带着戚若去了后宫。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废帝及其宫妃子女,是圈禁在宫中,辟出一座宫殿关押,还是关到别处,是一个问题。 按照苏叶的意思,也别麻烦了,反正宫城大的很,而她也不打算置什么三宫六院。 之后戚若会跟着她住在太极宫和勤政殿,就连中宫皇后的坤宁宫都不会去,那毕竟已经是后宫范畴。 既然如此,就直接把整个后宫封起来,只留太上皇这边的通道,另外一边不让进出。 再把后宫一分为二,太上皇及其嫔妃住东边,废帝等人住西边好了。 但太上皇不同意这个安排,“哪有让废帝家眷霸占后宫的道理,不像话。” “那您的意思是?”在这些细节方面,苏叶懒得和他争论,因为她发现,在朝堂上激动了好几次的太上皇,毒素彻底爆发,已经不是太医能治好的。 他大概还有不到半年寿命,既然如此,一些小事上,就不必计较了。 反正等太上皇知道她是女的,肯定还要狠狠气上一回,到时要是中风,这就算补偿了。 太上皇不知道她的想法,对于这个自己很陌生,却优秀到过分的孙子越发满意,觉得他和他父亲一样孝顺。 “废帝和皇后以及其他宫妃就关到留候园,至于他的子嗣......” “犯错的及其家眷子嗣都关过去,徒晟和几位公主没做错什么,就不用了,”苏叶接话道。 留候园是太上皇赏原先赏废帝的园子,在京郊六百里外的山里,离京城比较远,唯一的好处是能自给自足,守住出口,里面的人就出不来,也不能和外界联系。 太上皇是想断了废帝和外人联系的可能,这是他在看到苏叶的厉害之后,下的决定,不愿意让自己那个心眼小的儿子,给苏叶搞什么破坏。 原是打算把废帝的家眷都迁过去,但苏叶也没打算牵连。 太上皇想了想,“也好,晟儿的身体需要太医,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封郡王吧,”之前徒机封陈铭郡王,现在她也封徒晟郡王,合情合理。 太上皇很满意,对于其他人,他没什么感情,唯独这个小孙子,时常带在身边教导,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亲孙子。 如果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或许会毫不犹豫舍弃,但现在不是没有嘛,苏叶的大度让他很满意。 至于三位公主,他完全没放在眼里,提都没提过,只加了一句,“忠顺亲王贬为庶人,家眷自然也是庶人。” 这是不给优待的意思,看来太上皇真的恨毒了甄贵太妃,以至于不肯放过她的子孙。 既如此,苏叶也没打算做好人,听之任之。 从太上皇这里出来,苏叶马不停蹄去了太极殿,接见了许多大臣,有内阁学士,也有各部尚书侍郎,以及兵部和军营节度使。 这一忙就是半个月,她梳理了朝中局势,把皇帝和太上皇的残余势力统统驱出去了,然后做了一番调整。 另外她还专门设立了军机处,把军政相关事务与内政分开,军政交由武官体系的人掌管,而内阁专门负责文官。 起先还有人不满,虽然大部分都是苏叶的人,但此举不亚于削弱他们的实力,侵犯他们的利益。 但不满之声很快被压下去,快的那些阁臣都措手不及。 同时苏叶又提拔了两名官员成为阁臣,把原先的三位改为五位,并对每一位阁臣负责的范围,进行了详细的分工。 以后凡遇军国大事,需要五个人投票表决,而他们管理的那一块,则全权负责,要是出了问题,直接找责任人,避免了互相推诿。 另外还对阁臣做了一番限制,那就是阁老负责出谋划策,制定战略国策,而执行交给六部去做。 这样他们和六部尚书可以互相合作,又能互相牵制。 对于六部,目前来说,算的上职权分明,加上都是自己人,苏叶没有大动,只下了一道死命令,登基大典举办后,就要对吐蕃作战,因此现在必须准备起来。 最后,苏叶下了一道命令,成立新的部门,商务部和纪检部。 商务部部长直接聘任粮商会的甄管事,剩下的部门成员,可以从粮商会招一批,大概四成,三成会从户部和吏部调集术算不错的人过去,最后三成则通过部门招聘考试。 苏叶要求,凡举人以上者,只要能通过考试,就可以入选! 当然了,这个考试是和商务部业务相关,其中包含经济理论,商业贸易,海外贸易等等比较务实的内容。 苏叶不确定在那些读圣贤书长大的学子中,有多少懂这些,其实招他们,还不如针对商人进行考试招标呢。 但她也知道,步子不能垮得太大,不然会引起全天下文人反弹。 朝廷上这些大臣虽说是她的人,可要是被他们察觉,她打算掘了读书人的根,就相当于侵犯他们的根本利益,肯定会与她站在对立面。 到时光是处理这些人的反抗就要耗费许多时间,发展就更要延后了。 因此苏叶成立新部门,还是一听就让那些读书人鄙夷的,和经商相关的商务部,从粮商会调来的人才也只有四成,都不能占据主导地位。 而剩下六成,一半给了朝中官员,让他们也参与其中,不然这个部门就会被排斥,割裂出去。一半则给那些还没考上进士,以及考上后没机会做官的学子们一个机会。 这样免费的登天梯,即便他们内心看不上铜臭味,也总会心动的。 如此一来,商务部明面上有大半都是读书人,也就没那么突出了。 等进去后,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想做什么,都得按商务部的规矩来,而这规矩甚至不是潜规则,是部门成立之初,苏叶亲自制定,张贴在部门公告栏,并每人派发一本,要求熟读的。 要是他们犯了规矩,直接按照上面的规定处罚,没有人情可讲。 商务部部长可是苏叶心腹中的心腹,也是帮她经营粮商会十几年的人,早就习惯了她的做派。 包括粮商会其他人都是,规矩已经形成,不是他们刚进来的人,想动摇就能动摇的。 而纪检部是专门针对官员进行调查的,苏叶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朝中一些乱象,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人贪赃枉法,有人违背大楚律令,有些官员自身倒是持身正,可耐不住家里人拖后腿。我呢,也不是什么魔鬼,对于你们之前做的那些,凡不涉及谋反和谋财害命的,都可以基于一定程度的减刑。就比如,有官员收贿赂一千两,按照大楚律令,连降三级,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你们要是现在主动承认,可减轻三成,降两级,罚半年。以此类推,因此我希望那些犯过错的官员,都自己主动站出来认错,受罚后也就了了。” “可要是有人冥顽不灵,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我查不出来,欺上瞒下。等到纪检部成立,被查出则罪加三等!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朕给了你们机会。” 有大臣当即提出反对,“皇上,朝中已有了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大夫,实在不需要多成立一个部门,职权冗余。” 苏叶定定看着他,“爱卿如此大义凛然,想来不惧一查,那等纪检部成立,就让他们先查爱卿好了。等我把文武百官都差一遍,确定是做无用功,裁撤这个部门也不是不行。” 那位大人面色一僵,依旧嘴巴强硬道,“皇上,我不怕查!” “那很好,”苏叶状似赞许一笑,“你们谁想要申请先查?放心,绝对会在合理范围内,按照大楚律令,而不是捕风捉影,闻风奏对。” 言下之意是对朝臣互相攻讦,御史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满了。 这让御史台的官员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想着以后小心点,像最近这段时间,天天上奏弹劾大漠王的行为,还是暂时缓缓吧。 没错,从苏叶宣布戚若是皇后的那天起,每天都能收到十几封弹劾戚若的折子。 有说他嚣张跋扈的,有说他住在宫内不合规矩,还有说他穷兵黩武,甚至还有怪他对草原人太狠的。 当然,也不是没人抓到把柄,比如说戚若横扫西域,把诸国皇室宝藏都劫走了,而他的部下则是抢走了王室以下贵族们的宝藏。 但这些财宝,却没有充入国库,被戚若及其部下私吞了。 这种行为,换作以前,他们绝对不敢有异议,可等戚若确认为男后,他们好似就不怕了,死命攻讦,奏折写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恨不得把戚若打成男宠佞幸之流。 把苏叶烦的,恨不得扯着他们的领子问一句,你有一件正事没有? 因此苏叶直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成立一个专门调查朝廷官员的部门。 要是他们清清白白,当然不怕查,要是强烈反对,那不好意思,部门成立后,第一个就查你们。 当然了,苏叶也不是不知道,在前面两位皇帝打擂台下,朝臣们想要安稳立于朝堂,就要同流合污,在大家都贪的环境下,你不贪就是要被排挤。 但前面几次大清洗,加上苏叶的人一直默默调查那些贪官,并把他们排挤出朝堂,目前的情况好多了。 但这不代表就真的干净了,甚至那些苏叶培养的自己人,也不是没有被金钱诱惑的。 纪检部是有必要的,是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这之前,苏叶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自己主动坦白,有一次知错就改的机会,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是的,苏叶这机会主要是给自己人的,毕竟她之前不在朝堂,某些人被鼓动也正常,人的贪欲向来如此,要是每个人都能忍住,岂不是人人都是圣人? 至于其他人,苏叶知道,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相信了也舍不得放弃到手的利益。 在她的威胁下,最终内阁通过了纪检部的成立。 不过他们也提出要求,纪检部的人必须从朝廷中调人,而不是和之前的商务部一样,直接从民间转化而来。 这当然没问题,苏叶也没打算从民间招人,毕竟像这种调查之事,需要专业知识,不是一般人能担任的。 因此她一口答应,倒是叫内阁的人惊疑不定,怀疑她有什么后招。 苏叶当然有,她可不会让某些人插手纪检部,安排自己人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她直接宣布,凡是有意愿调入纪检部的都可以报名,无论是谁,京官还是地方官,文官还是武将,甚至连小吏都可以。 报名之后,要参加考试,试卷由苏叶亲自出。 满分一百,只要达到六十分以上,就可以加入纪检部,进入后会再次考试,确认官职。 而考试的内容,她当年都可以出侦探题目和夏洛克对考,现在想要筛选出能办案的人才,还不是手到擒来。 为了尽快成立纪检部,并运转起来,苏叶规定,纪检部一年举办四次考试,只要过了六十分,都可以进入此部门。 至于考卷,她准备了一百多份不同的题目,能让每一批考试内容都不一样,想抄都没办法抄去。 第一份报名表很快交上来,总共六十二人,其中有三十人是苏叶自己人。 这些都是她专门培养的此方面人才,之前通过科举或别的方式,进入朝堂各个部门,现在新部门成立,他们顺势调过来,成为新部门骨干。 看似从不同部门出来的,谁也知道,他们其实是同学,经过专门的刑侦培训,以及政法研究学习。 而剩下三十二人,苏叶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些大臣心怀鬼胎想要安插进入纪检部的人。 她佯装没发现,选了一个日子,把这些人召集起来,直接让他们做题,并公布录取方式,考过六十分就进,简单明了。 那些被家族或者亲朋推出来的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皇上竟然用这种法子选人,但好像这么做最公平。 看到已经有同僚开始拿起笔写答案,他们立马回神,认真看起题目来,然后就傻眼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呀?找到线索,分析谁是杀人凶手? 如何有效清查隐户,调查违法乱纪行为? 虽然知道这个部门就是干这个的,可他们没想到,题目会是这么具体的例子,直接拿出一桩桩案件,让他们分析结果。 这些人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干瞪眼,熟读四书五经的他们,写的一手好文章的他们,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再看左右,大家好像都在奋笔疾书,竟丝毫不觉得为难,就更是心慌意乱。 会不会,简直一目了然,等试卷交上来,许多人都写得狗屁不通,连边都摸不到。 而会的人,条理清晰的列出线索,证据和结论,审核很轻松。 不过一个时辰,苏叶就看完所有人的答案,除了既定的三十人,她竟然还从中找到了五六个不错的苗子。 这些人要么之前在刑部和大理寺,要么就是天生敏锐,竟然也答的不错。 既然如此,苏叶也不会故意落下他们,公平公正给分。 最后的结果,一共有三十六人上榜,其中有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钱嘉伟,他竟然考出了七十八的高分,比某些提前培训过的还好,是个好苗子。 苏叶没做犹豫,选了分数最高的两人担任纪检部的部长和副部长,钱嘉伟则为两人助手,算是三把手。 这个结果一出来,不管那些朝臣们怎么想,苏叶迅速安排了官职,然后让他们运转起来。 在她忙于调整朝廷结构时,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选定登基的日子终于到了。 大楚龙袍颜色是明黄,上绣着龙形图案,总共有九条,繁复错杂,一眼看过去金光闪闪,让人眼晕。 苏叶让绣房改了改,使其更符合女子身形,包括平天冠,都改成了更精巧美观的样式。 只不过她的身形在这,再怎么改,也会显得比普通女子更修长,最后出来的成果,能看出女子身形,却依然是一副雌雄莫辩的美。 龙袍的贵气冲淡了那丝江南文人的温文之气,多了高不可攀的王者霸气。 尤其当她穿戴整齐,被簇拥坐上轿撵,原本还会看着她害羞脸红的宫女们,直接没了羞怯,敬畏臣服不已。 帝王轿撵四十八抬,明黄绸缎装饰,地上铺着大红地毯,座位上是明黄的坐垫,可这样明亮的颜色,却不足以掩盖其上帝王的光辉。 随着一声声唱和,轿撵被稳稳抬起,经过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侍卫,穿过无数拜服的宫女太监,来到皇权象征的太和殿。 殿前广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官员,按照不同品级,官员服制颜色不一,条理分明。 中间空出堂皇大道,随着轿撵靠近,众人齐齐跪下,迎接他们新的帝王。 来到太和殿前,轿撵停下,踏在红毯上,登上那九九八十一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高台。 在高台之上,只有一把金灿灿的龙椅,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夺目光泽,扶手上的金龙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即将腾空而起翱翔九天。 这是一把冷硬的,没有丝毫温度的椅子,就像坐这个位置的人,注定是孤家寡人。 一挥衣袖,稳稳坐下,在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中,衡量天下万民。 “众卿平身!”苏叶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传遍整个太和殿广场。 百官闻言站起,微微抬眸,却在瞄到帝王龙袍样式时错愕抬头,紧接着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 这这这.......装扮怎么那么像女式的? 苏叶坐在高台,随意一扫,看到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某些接受能力弱的大臣几乎快要昏过去了。 他们神情恍惚,好似大梦一般。 有人不信邪,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清晰的巴掌声,惊醒了一众人。 他们艰难的向高台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才不敢置信惊呼,“啊!” 然话一出口,立刻被一旁的侍卫打晕,虽然他们也惊讶万分,但很好的履行了职责,在登基大典上尖叫,谁给他的担子? 这位大人的遭遇,让众人立马闭嘴,噤若寒蝉,可眼底的惊异和怒气是骗不了人的。 他们看着高台上的苏叶,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扯下来。 女人!女人!女人怎么能当皇帝! 即使历史上有武则天,但许多人依旧固执的认为女人没资格坐那把椅子,甚至想都不该想,简直是亵渎。 看到他们的表情,苏叶也不生气,只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周围紧握刀柄,威风凛凛的侍卫们。 她倒是想看一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撞上来! 众大臣也注意到了,侍卫手里的刀已经出鞘,只要稍微乱动,必定血溅五步! 他们摄于威势,同时也想到,破坏皇帝登基大典,于谋反无意,一时竟无人敢再次出声。 “怎么?你们对朕的性别有意见?”见他们老实低下头颅,苏叶笑眯眯,可那强大的威压,叫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百官心中有一瞬间的退怯,可想到皇帝是女的,就恨不得死了算了。 他们齐齐把目光看向百官之首的阁老,期待他们说句话。 第一位阁臣走出来,面上表情怪异,想表现出愤怒,又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只高声道,“您欺骗了天下人。” “嗤,”苏叶嘲笑,“朕是帝王,天下尽在朕手里,至于性别,呵,那会影响朕决定你们的生死吗?” 众人闻言,齐齐跪下,低下头去,再不敢直视圣颜。 苏叶走下高台,随意从一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挥刀一指,“朕之所指,即你们之所向!” “听着,朕不养废人,也不养不听话的人,你们作为臣子,只要乖乖听从即可,如有违背......” “咔嚓——”汉石白玉雕刻的石狮子直接被削掉了一半脑袋。 轰!所有人脑子一片空白,不想这位刚登基的帝王竟如此狂妄,就连象征皇权的太和殿石狮说削就削。 还有这如神鬼般莫测的力气,是区区人类能做到的吗? 那可是汉白玉啊! 这下子他们完全忘了皇帝是一名女性的事实,当一个人的力量足以强悍到让人敬畏,性别就不再是问题。 更何况他们清楚,无论这位帝王是男是女,都不影响她成为是九五之尊,谁让她已经是北边南边和海外的无冕之王呢! 当然,在大楚,她其实也是! 大部分武将齐齐下跪,“臣愿誓死效忠陛下!” 武将追捧强者,而此时苏叶展现出的力量,是绝对的强者,因此他们毫不犹豫下跪。 军权,在任何时候,都代表一位帝王手里掌握的绝对权利,有兵在手,其余文臣还有与之相抗衡的实力吗? 第二位阁臣站出来,“臣愿誓死效忠陛下!” 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臣愿誓死效忠陛下!” 最后除了第一位,其余四位阁臣都表示效忠,然后是六部尚书,各部门长官。 如此情况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有高官都向这位新帝王臣服,她是男是女还重要吗? 这就是绝对权威! 哪怕有一些看不惯的老学究,想跳出来反对,可这样的场合,又不是朝会,岂能出现一丝差错。 当即就有跪在身边的官员,一把捂住那些人的嘴,然后有侍卫迅速上前,把人带走。 没有了搅局的人,典礼继续举行,一共耗时三个时辰,从日出到日暮,直到黄昏,所有典礼结束。 然后就是帝后成婚大典了,此时百官已从一整天的浑浑噩噩中醒神,脑子开始思考。 皇帝变成女的,那立一位男子为后才正常。 他们之前还以为皇上有断袖之癖,担心没有皇嗣继承。 现在看,哪需要担心这个,现在该担心的,应该是戚若会不会取皇帝而代之? 毕竟女人感情用事多不胜数,而戚若又长得那样好看,万一呢。 可随即,他们想到刚刚皇帝展现的惊人实力,似乎也不用那么担心。 这位年仅十五,就已经做到此等经天纬地之功绩,岂是一般女人可比。 哪怕是女性,她,依然是千古一帝!史书上必然青史留名,毕竟哪位皇帝也不能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拿下大片领土。 少了这层担忧,众大臣又开始担心另一个问题。 历史上的女帝喜欢用酷吏,手段狠辣血腥,这位会不会也如此? 聪明人立刻想到,武帝是为了稳定权势,不得不如此。 而这位嘛,懂得都懂,他们看向左右同僚的眼神,都觉不可思议:原来你也是这位主子的人啊,可真是......有缘分! 既然整个朝堂都是女帝自己人,没有任何反对之声,那她还需要用酷吏吗? 大概......是不需要的吧! 想通了这点,突然觉得女帝好似也没什么关系,而且作为唯二女帝,又这么具有传奇色彩,必定流芳百世,他们作为她的臣子,岂不是跟着青史留名? 已经有人开始盘算,之后怎么向新帝效忠了。 就在他们各自心里打着小算盘时,历史上第一位大典册封的男皇后戚若背着晚霞现身。 苏叶站在高台上,等着承载他的轿撵缓缓行来。 坐在上面的戚若穿着亦是改良后的凤袍,不显女气,而是夺目艳丽的美。 因为是男子,用不着遮面,毕竟戚若这张脸,谁还没见过。 因而他一眼就看到高台上帝王的打扮,错愕,惊喜,愤怒,委屈,以及巨大的震惊和不知所措一一涌上心头。 他并没有觉得很高兴,自然也不是难过,阿叶是男是女,本来也不重要。 他震惊的是,阿叶竟然骗他!还一骗这么多年! 戚若眼尾微微泛红,怒气在眼底翻腾,焦灼的视线带着委屈和气急败坏,誓要苏叶给一个交代。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那人狠狠压住,宣泄被骗了这么多年的不甘,以及......欣喜! 好吧,戚若还是欣喜的,只是这份喜悦相较于之前因结婚而产生的纯然高兴不同,多了一股强烈的报复欲。 那种不顾一切,把人压制在怀里永远不要撕开的疯狂想法,一再在他脑海里闪现。 苏叶见他这幅神情,知道逗过头了,人都要气成河豚了,不由微微一笑,嘴里无声安抚:我的帝后! 戚若一怔,表情缓和,抿了抿嘴,没做多余动作,下轿撵听候册封圣旨,然后对苏叶三跪九叩行拜礼。 苏叶亲自下去,扶他起来,然后一起接受百官朝贺。 在行完大礼后,他们一起去奉先殿祭拜徒家历代帝王牌位,最后向太上皇行家礼,才算正式完成婚礼流程。 太上皇见到苏叶,整个人也是恍惚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打断典礼进行,换一个皇帝。 但理智告诉他,自己做不到! 他这位孙子,不,孙女可真真手段了得,不仅女扮男装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更是仅凭弱冠,就创下不世之功,岂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到了她如今地位,性别已经无足轻重了! 最后只能无奈接受,咽下嘴里苦涩,以及对未来皇位传承的担忧,勉强笑着接受孙女和孙婿向他行礼。 婚礼结束,戚若迫不及待把她拉进帝后大婚的交泰殿,把里面所有宫人都赶出去,然后把她压在殿门后。 “怎么了?”苏叶笑语盈盈,丝毫没有骗人的心虚。 戚若一哽,“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苏叶挑眉,见他面色不愉,这才缓缓道,“是说我见你第一面,就对你心怀不轨?还是说我此生只爱你一人,生死不渝?亦或者初见入情,再见倾心......唔!” 她的甜言蜜语被堵在嘴里,再也说不出口,去蛊惑某颗委屈受伤的心。 当然了,是不是真的受伤不得而知,但借着讨伐的名义,索要了一晚上的赔偿是真的。 第二天清晨,苏叶还未睁开眼,就感受到灼热视线,和打在脸上的急促呼吸。 她毫不迟疑,直接一巴掌拍开,“一晚上没睡,你倒是精神。” 戚若不光精神,简直是神采奕奕,要不是她不允许,此时都不肯放过她。 戚若被推倒一边,立刻露出委屈表情,正要说话,直接被苏叶打断了,“差不多得了,今天林家人会进宫,你和我一起去见见。” 戚若哦了一声,不甘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选了一件红得耀眼的衣服,以示新婚大喜。 同时他还想给苏叶穿配套的女装,被直接拒绝,“今天要接见宗室,他们在知道我是女的后,肯定要闹幺蛾子。” 戚若眼神一凛,“那不如见红助助兴?” 苏叶手一顿,瞥他,“大婚第二天,你杀人?” 497. 第四百九十七章红楼潜龙在渊111 “…… “吉利!”戚若振振有词。 是啊,可真够吉利的!就希望那些人识相点,不要让戚若把被骗的委屈发泄到他们身上! 刚穿戴好,戚若弄出动静,宫人连忙进来伺候。 四号叫梁源,原就在太极殿伺候,现在由暗转明,直接被选中成为苏叶的总管太监。 不负责服侍苏叶,主要掌管这座宫殿的下人,以及宫内消息来源。 “皇上,今天一大早宗令带着好几位王爷,以及宗室王妃公主郡主去了太上皇处,闹得太上皇都没休息好,至今还没出来,吵闹的厉害。他们原本是想要拜见您的,只是被外面的侍卫阻拦了。”梁源弯着腰,低声禀告道。 苏叶已经登基,自然把前宫中宫划拉到自己地盘,围个水泄不通。 守护的侍卫经过这几个月的梳理,全都忠心耿耿,只会听从她的命令。 昨晚大婚,任何事都不能打扰,除非敌人打进来了,因而早上没有她的命令,禁军们是不会放任何人靠近交泰殿的。 而梁源作为他的心腹,没有接到命令,自然不会为他们通传。 “拜见?”苏叶轻笑,“恐怕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梁源见她并没有不高兴,也放松了些,瞥到一边不高兴的皇夫,连忙道,“也是这些人不识趣,圣上大婚呢,哪有时间应付他们。要不,老奴打发了?” 戚若听到他这么说,赞许的点点头,有眼力见。 这么想着,他的手已经缠上了苏叶的腰肢,蠢蠢欲动把其余人都赶出去。 苏叶斜他一眼,没有理会,“早晚是要见的,正好你男主子想杀人助兴,这撞上来的不用岂不可惜?” 梁源闻言,差点踉跄摔倒,登基大典,新婚大喜,多好的日子啊,杀人助兴是什么鬼? 他家新男主子这么野的吗? 梁源小心翼翼的偷看戚若一眼,只觉大漠王不愧是让人闻风丧胆,能止小儿啼哭的大漠王,居然能做出新婚杀人助兴的事,难道不怕晦气? “晦气?他一身杀气盖都盖不住,那点晦气于他而言算什么,”苏叶说的是实话,且不提戚若一身的功德金光,就是那覆盖在金光之外的杀气和煞气,哪个晦气敢靠近,稍稍接近就被绞杀得一干二净。 至于她,呵,她所到之处,目之所及,就不见晦气那种东西,除非主动寻找。 但现在也不可能了,已经是帝王的她,有龙气和王朝气运护持,那些东西压根不敢出现。 “那主子您的意思是?”梁源虽觉得这提议过于惊世骇俗,可想想这位的做派,好似也正常哈。 “宗室目前能做主,有影响力的一共有几人?”苏叶在宫人的服侍下收拾好,然后坐到桌边开始用早餐。 桌上摆着八碗八碟,并不算奢靡,虽然看着数量多,但苏叶和戚若作为武人,食量都比较大,这数目刚刚好。 梁源站在一边汇报,“目前宗室有十三支,除兴亲王一脉是宗令,一直袭亲王爵,其余或有降为郡王的,一共六位亲王,七位郡王。除此之外,他们历代子孙中,有受宠或者立功者,受封辅国公和将军,共有十八人。然后是宗室公主郡主,在世的还有十三人,这些都是除皇室嫡支之外的旁支。” 所谓旁支,是除了承袭皇位的其他支都是,而皇室主支,传到苏叶这里,其实没剩多少人了。 当年太上皇就没什么兄弟,只有两个亲兄弟,现在子孙爵位还有,都降为了镇国将军和辅国将军。 而太上皇的子孙,徒鐏的兄弟们,呵,不说也罢,苏叶还没那么好心,给他们一个好结局,都是当年和徒鐏不对付的人。 除了徒晟,其他人她都不打算管,就让他们慢慢变成平民吧。 徒晟那是本事有能力,她用得上,无关身份。 至于徒鐏的子女,只剩下她和高婉瑜了,她为高婉瑜选定了彭亭,但还是得先看看这人究竟如何。 要是那不担事的,不如封个公主,择一出色人选当驸马,一辈子稳稳当当算了。 海外那些地盘,毕竟是统治外族,虽然宋将军提前收拾过了,可要是自身没能力,担不起事,过去不是当傀儡,就是送死。 如此算下来,皇室嫡支,和她真正血缘比较近的,都不剩什么了。 那十三支,很多都和她出了五服,收拾起来不用手软。 “高婉瑜什么时候进宫?”苏叶询问道。 几个月前,她就往江南送消息,让高家回京述职,织造这个位置随着海贸蓬勃发展,只会越来越吃香,已经不适合高家人担任了。 她得换上自己的心腹,而高家人各个能力出众,提拔上来使用也名正言顺。 另一个也是直接告诉高家,高婉瑜的存在她一直知道,既然是亲姐妹,当年也承了太子妃的情,现在公开身份,封高婉瑜一个公主是完全没问题。 她总比徒机那三个女儿名正言顺,那三人她都能容,何况是高婉瑜,地位只会比她们更高。 “回皇上,晨阳公主往宫里递了帖子,上午就到,还有林家人,”梁源忙道。 “那把他们安排在前面,”苏叶毫不犹豫道。 高婉瑜只是看在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份上,而林家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人,和陈景轩一样,是她当做亲人看的。 尤其是玄玉和黛玉,她看成亲弟妹,谁也比不上。 “是,”梁源毫不意外她会如此选。 “去通知宗室那些能做主的人吧,让他们下午觐见,那些公主郡主也通知到,太上皇宫里那些,也一起,”苏叶做了决定,早膳也用好了。 收拾齐整,就去了前面的太极殿,稍微批改了些折子,基本都是一些恭贺登基和大婚的,多是歌功颂德,只几件需要真正处理的。 被恭贺折子交给戚若,她这边很快就批完了,林家人也到了。 在被确定为新君后,林如海就被召回了,就连林玄玉也跟着来了。 没办法,苏叶提前透露,要给他封赏爵位,林如海百般推辞,但那样大一个的诱惑,让他舍不得再推辞。 林家曾袭过列候,原只有三世,后因有功,又袭了两代,到了林如海这,才没了爵位。 也就是说,林如海的父亲也是有爵位的,只是到他就没了。 现在苏叶打算把他祖上曾袭的文渊候重新封给他,他如何舍得推辞,这相当于光复祖上荣光。 苏叶信中暗示,爵位需要父子俩亲自接旨,林如海还以为,她是打算封玄玉为世子。 但苏叶真正想做的,是封玄玉为郡王,黛玉为公主,毕竟是她承认的弟妹啊。 林如海的爵位是他自己应得的,不说帮助了她多少,就是这些年的当官的业绩也足够封爵了。 郡王和公主与功劳无关,纯粹是因为,他们是她弟妹,感情使然。 但这件事必须她搞定宗室后,不然会引起那些人的不满,进而闹事,因此拖到今天。 封爵这样的大事,林如海自然要带着儿子回来,玄玉要考科举,之后再回姑苏就是了,或者直接改一下文牒,在京城考也是可以的。 听到梁源的通报声,苏叶放下朱笔,让他们进来。 林如海一身官服,中年文士儒雅风流,身处高位数年,威严日重,却不改温和本色。 贾敏穿着诰命服饰,头戴紫金冠,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玄玉和黛玉打扮亮眼,鲜亮的颜色更衬得他们仙姿玉貌,仿若仙人下凡。 这一家子确实出色,各个好看,走在一起牢牢吸引眼球。 只不过玄玉和黛玉的面色颇为怪异,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是要表现惊讶,还是生气一直被欺骗,就挺一言难尽的。 之前揭穿大哥不是他们亲大哥,两人就难过了好一阵,相比大哥是什么郡王亲王,他们更希望大哥还是他们大哥。 但血缘这种东西,不是真的不能强求,索性抛开血脉,他们兄妹之前的感情依然深厚。 可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感情深厚’的大哥,忽然一直在骗他们,就...... 林黛玉知道后,好一阵无语,看着父母的眼光异常幽怨,还是不是亲父女母女了? 怪不得大哥说要娶大漠王的时候,母亲竟然不反对,害她还震惊母亲竟然如此开明。 却不想这和开明没什么关系,大哥压根是女的,和大漠王结婚,完全是天经地义! 贾敏被她看的忍不住心虚,轻咳一声,解释道,“你们也没问过。” 不是,这是问不问的事吗? 自他们有记忆起,大哥就一直是大哥,虽然长的格外俊美,不染凡尘,可谁也不会随随便便往性别不对上猜啊。 玄玉虽然比大哥差点,也很好看,顶多大哥更好看更像神仙。 这种情况下,谁去怀疑性别问题? “为何要一直瞒着我?”黛玉不服,叉腰质问。 “就是,难道我们不配知道真相吗?”玄玉也很生气,同时更遗憾,大哥成了大姐,还是皇帝,他以后还能随时见到吗? 他倒不是生出别的心思,而是一向把苏叶这个大哥看得很重,立志向她看齐。 却不想大哥成了天下之主,他是追赶不上了,这也就算了,宫里处处规矩,他恐怕以后都不能随心所欲见大哥了。 好吧,虽然现在知道是大姐了,可依然觉得,大哥还是那个大哥。 这次别说贾敏了,就连林如海都分外不好意思。 苏叶是没想过瞒着两人的,他们虽然小,嘴一向严,分得清轻重。 只不过,三人见两小的不知情,恶趣味发作,就一直没说。 被儿子女儿用怨怪的眼神看着,尤其是爱如珍宝的女儿,林如海遭不住,连忙道,“宫里来消息,你们大哥让我们一家明日去见她。” “真的呀,太好了,我都好些天没见到大哥了,现在变成大姐,也不知道有没有改变,”林玄玉立刻高兴起来,被骗就被骗吧,谁让那是自己的父母和亲亲大哥呢。 林黛玉叹气,二哥真是太容易叛变了,算了,为了见姐姐,她就暂时原谅一次吧。 她倒是立刻改口喊姐姐了,觉得这样更亲。 之前碍于男女之别,她想和大哥亲近都不行,现在没人管了,嘻嘻,她要缠着姐姐。 然而黛玉忘了,还有姐夫在一旁虎视眈眈呢,她想尽情缠着最喜欢的姐姐,也只能等某人领兵出征了。 即便已经知道大哥真实性别,可真正见到穿着龙袍,威严中风华绝代的美人,依然感觉不可思议。 “姐姐!”“大哥!”黛玉和玄玉同时出声,对视一眼后,又齐齐改口,“大哥!”“姐姐!” “好了,喊什么都行,快别多礼了,来坐,”苏叶没让他们行礼,直接把人叫到对面的椅子坐上。 苏叶没有给林如海和贾敏行礼,知道她要是这样做,两人就该跪下了,即便是她养父母,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规矩比天大。 她让戚若上前,代表她给两人敬一杯茶,算是全了两人这些年的照顾。 戚若毫不犹豫,对两人格外尊重,尤其是贾敏,谁让当初是贾敏定下两人婚事的,这让他非常有好感。 林如海夫妻接过他的茶,还感叹了一下,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他们的养女成了帝王,还娶了一位能征善战的男后。 两人还能想起当年第一次见这孩子被震惊的样子,以及做出决定后的煎熬,原以为事情会非常艰难,但出人意料的顺利。 “皇上大婚,微臣和臣妻非常高兴,特意找了能工巧匠打造了这对双响镯,以贺新婚之喜,”其实贺礼昨天已经送了,但那是作为臣子对君主的进献,而今天才是作为养父母对养女新婚的美好祝福。 戚若笑得很开心,容颜越发灼然耀眼,“谢老爷夫人。” 林如海和贾敏一愣,这称呼略显亲密,可随即就放开了,养女还愿意认他们,自然很高兴。 苏叶见黛玉在一边委屈的嘴巴都能吊油瓶了,忍不住一笑,“黛玉过来。” 黛玉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立刻起身坐到苏叶身边,双手毫不客气的搂住她的腰,“姐姐,你竟然骗了我和二哥这么久。” “那是你们笨,”苏叶在她额头上轻戳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我就没在你们面前掩饰过。” “可谁会随便去怀疑一个人的性别,相信姐夫也没看出来,对吧,姐夫?”黛玉转而对戚若道。 原本戚若一直盯着她抱自己媳妇的手,眼神幽幽的,听到‘姐夫’二字,顿时高兴起来,“我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 “噗哈哈哈,看吧,姐姐不厚道,连姐夫也骗,”黛玉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好笑。 笑了好一会儿,才又惊又奇的看向这位过分好看的新姐夫,“既然不知道,那你为何还如此坚持嫁给姐姐?” 断袖之癖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对赫赫威名的大漠王来说,甚至是一种羞辱。 “是她就好,男女无所谓,”戚若干脆道,反正他已经按照家规惩罚过自己了,列祖列宗也没有反对不是吗? 戚家列祖列宗:...... 要不是只剩下一个牌位,他们肯定跳起来打死这个不孝子孙,谁同意你短袖了?! 黛玉闻言,满意点头,“姐夫你可要好好待姐姐,不然,要你好看!” 说着,她还挥了挥那稚嫩的小拳头,一副你敢不乖,就武力说服的架势。 戚若乖乖点头,面对最穷凶极恶的人,他都不会如此乖顺,这不是在苏叶面前嘛,对方还是她最喜欢的妹妹,忍一忍也无妨。 玄玉见妹妹说完了,终于轮到自己了,当即抱怨大哥不厚道,并提出了一系列要求。 什么想去看内宫藏书啊,什么当他想大哥了,来宫里找大哥,姐夫不能阻拦之类的。 苏叶一一答应了,立马安抚了这位好哄的弟弟。 一家人说了很久的话,苏叶还留他们用了午膳,才让人送林家离开。 可送他们的太监却一路送到林府,林如海当即明白,吩咐人准备香案。 太监拿出了四份圣旨,好家伙,这简直是荣宠至极。 宣读圣旨的顺利,自然是按照爵位高低排的,第一位是最小的黛玉,被封为公主,封地在南海兵童,地方不大,却盛产珍珠和珍稀楠木,是极为富庶之地。 黛玉可以享受封地上的税收作为供奉,但并不需要去管理,因为这已经是大楚的地盘,等到黛玉去世,她的子女没资格继承封地,但有苏叶在,爵位是没问题的。 不说封地,光是公主的俸禄,一年就不下十万两,还有各种产业赐下。 可以说,黛玉这个公主,比任何皇室公主都风光,关键她什么都不用做,舒舒服服就可以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就算过的穷奢极欲,也完全养得起,但她的性子显然不可能那样,虽不到视金钱如粪土,却也忽视黄白之物,只喜欢诗词古籍。 因此当听到自己被封为公主,还有封地时,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宣读完圣旨,太监笑眯眯恭喜,“公主,皇上说了,您要是得空,就去宫里帮帮她,皇上身边正需要处理文书的女官呢。” 黛玉闻言双眼一亮,“姐姐是要遴选女官吗?” 太监点头又摇头,“不是之前那种女官。” 在这之前,大楚也有女官制度,但那些女官通常是陪公主读书,或者侍奉国母,帮她处理大小事务,比如管理和接见宗室大臣女眷等等。 但苏叶要的女官显然不是这么回事,是真正参与政事的女官。 太监是苏叶的心腹之一,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打算,“皇上觉得,本朝姑娘必不会比武周时期的上官女相差。” 黛玉顿时兴奋起来,这可是大好机会,虽然她没有争权夺利的心,但她知道,贾家的姐姐妹妹们有多优秀,如果她们有机会,兴许能闯出一片天来。 林如海夫妻不觉诧异,只是对黛玉有点担心,毕竟她还小,斗得过官场那些老狐狸吗? 上官婉儿那是什么人,狠起来能亲自给自己一刀的存在,他们的黛玉单纯活泼,和苏叶性格完全不一样,未必做的好女官,且这还是本朝先例,就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了。 太监是什么人,从小在深宫摸爬滚打,一眼就看出两人担忧的神色,当即笑着安慰,“林大人林夫人不用担心,皇上疼公主呢,舍不得她出面,只在身边整理文书罢了。” 选谁去冲锋陷阵,都不可能选林黛玉啊! 闻言,两人想到苏叶的靠谱,顿时放下心来。 接下来是第二道圣旨,给林玄玉的,封他为英郡王,赏赐众多,但没有封地。 玄玉丝毫不以为意,只认准了一点,大哥是把他当亲弟弟看,这可太让人高兴了。 他笑眯眯接旨,看到上面字迹,是大哥亲笔,笑得可美了。 林如海夫妻听完,只觉一阵心惊,这恩宠也太过了吧? 刚刚封黛玉为公主,他们大致预料到了,就苏叶对黛玉的疼爱程度,不封才奇怪。 但他们没想到,就连玄玉也有,还是仅次于亲王的郡王! “这......”不等两人犹豫,太监又开始宣读,这第三份是封赏贾敏的,封她为超品郡王太妃,超品侯夫人,一品诰命。 而第四封圣旨则是封林如海文渊侯,同时担任科学院院长,正二品! 所以......全家就林如海的地位最低,就连夫人的诰命都比他高。 林如海哭笑不得,被苏叶促狭的性子搞得心里不上不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这要是按爵位排,他还得向自己儿子女儿和夫人行礼呢。 贾敏噗呲一声笑出来,见丈夫羞窘的脸色,连忙掩去,给儿女使眼色,让他们莫要笑得太嚣张,自己则拉着丈夫去准备上香祭祖。 现今他们林家可太风光了,一个公主,一个郡王,以及文渊候加诰命夫人,满门荣耀,可不得好好祭拜祖先嘛! 这个消息像插了翅膀,传遍整个京城。 谁也想不到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封赏养父母一家,但好像也说的过去。 毕竟亲生父母,先太子徒樽和先太子妃,以及侧妃陈氏,都已经在昨天的登基仪式上加封过了。 第一个轮到养父母,也无不可,然而但是,新帝不仅封了养父母,还把养父母一对儿女封公主郡王,这就叫很多人羡慕嫉妒恨了。 甚至懊悔自己怎么就缺了这好运气呢,让林家得了这泼天的富贵。 林家啊,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林家的待遇已经让他们羡慕到眼红了,而陈家也不逞多让,陈景轩被封为承恩公。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是皇帝的亲舅舅嘛,可同时皇帝还册封他为齐国公,五代始降。 最最重要的是,皇帝大肆赞美陈铭舍生取义,以身替他,相当于救命之恩,因此封为义郡王。 也就是说,陈家父子二人,有三个爵位,还都是相当高的,可以传承好几代的那种。 不是,就两人,他们传的过来吗? 未来陈铭不生三个儿子都说不过去,毕竟爵位需要人继承。 当然了,也有人想着,是不是能和齐国公结亲,毕竟他的嫡长子已经是郡王了,而只要继妻生出儿子,就有两个爵位等着继承? 而这样的主意,也打到陈铭和林家人身上。 新帝登基,作为关系最亲密的两家,已经是新贵中的新贵了,必须交好! 可惜两家都是拎得清的,全都紧闭大门,谁也不见。 齐国公府还放出话来,陈景轩不会续娶,而陈铭唯有一妻,那就是路婉灵小姐。 这下子,全京城的女子除了羡慕林黛玉,就是路婉灵了。 她原本是太常寺卿的女儿,可他父亲牵连到夺嫡,被罢了官,路婉灵成为平民女子,陈家竟然也不离不弃,还愿意让她当郡王妃。 有些人忍不住说酸话,“路婉灵可真是好命。” 有那看得清的则立刻反驳,“那也是人家路小姐品行好,在身份换回来后依然不离不弃,现在义郡王高升了,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未婚妻。” 你不离,我不弃,这才是至情至性真夫妻。 “倒也是,他们都好运,遇到了愿意荣辱与共的良人!” 京城的热闹,苏叶没有注意,用过午膳后,先见了高婉瑜。 高婉瑜长相柔美,是很典型的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温婉动人,浅浅一笑好似能吹皱一池春水。 可苏叶见了却忍不住失笑,“莫要装,我还不至于忌惮你。” 高婉瑜表情一僵,随即笑容更盛,恭恭敬敬道,“原为皇上效劳。” 虽然她是先太子嫡女,但说到底,苏叶的皇位是靠自己争下来的,和是不是太子女儿没关系。 作为姑娘,她原本也没有皇位继承权,因此一点也不嫉妒苏叶,只佩服她的能力。 在这个禁锢女子的世道,能做出这般丰功伟业,是何等的惊才绝艳,一百个她都比不上。 苏叶挑眉,“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挑拨离间的话?” 高婉瑜不意外她能猜到,当即点头,毫不隐瞒,“是,自从来京后,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就总有人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想我以嫡姐的身份和您闹起来。” 尤其昨天皇帝的性别公布后,她身边就没消停过。 好在高家有自知之明,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只关门闭户,躲避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苏叶点头,“这是难免的。”估计除了高家直系,旁支族人都打着小心思吧。 见她似乎并没有生气,高婉瑜松了一口气,“是,皇上所料不差。” 苏叶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和她聊起别的。 通过交谈,她充分了解了这位高家养大的皇室血脉,怎么说呢? 高家高瞻远瞩,早早做好了一切打算。 他们对高婉瑜的教育,是和家中男儿一样的,不仅教她学识,还培养远见和政治素养,以及谋略。 高家也怕有一天真相泄露,高婉瑜要重新回到皇城,去面对那复杂的局面和政治斗争。 与其把她养成不知事的天真女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害了。 他们更愿意高婉瑜成为有见识,有手段,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护住自己的女汉子。 当然了,对于外貌气质方面,他们也是下了大力气的,让高婉瑜看起来柔柔弱弱,像江南水乡的姑娘。 只不过这姑娘没有一颗柔软的玻璃心罢了。 对此,苏叶非常欣赏,她哪怕再疼黛玉,该教她的本事一点没少。 只不过有她和林家在,黛玉可以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需要用到心计。 既然高婉瑜有本事,苏叶不再犹豫,“朕肯定会封你为公主,但有封地的公主,还是有国土的公主,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经过交谈,高婉瑜也发现了,自己这位神人一般的妹妹,对她并没有恶意,相反善意居多,因此放下心来,诚心请教,“两者有何区别?” 苏叶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慢慢和她解释,“封地在南海彭亭。” 她把人带到舆图前,指着南海中某处半岛,随意画了一个圈,“大致面积就这些,你可以拿到封地上的税收,但不参与管理。另外,可以留在京城,担任我身边的女官。” 这话让高婉瑜怦然心动,作为一个从小被当作男儿教养的人,如何没有建功立业的心。 如果能掌握实权,就算没有封地都没关系。 更何况大楚之前的公主,也没有封地,她也并不奢望。 这个选择好到不可思议,但她还是强制镇定,想听听另外一个选择是什么,那‘国土’二字让她分外在意。 “你要是不想留在京城呢,可以去彭亭当女王,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国主了,但必须对大楚称臣,每年纳贡。我可以提前透露,纳贡的数额不小,需得你好好经营,才拿得出来,前期肯定是辛苦的。但等你真正掌握这里,就是当地的一言堂,以后你的子孙后代也可以继承。” 高婉瑜眼中陡然迸发出灼灼光芒,那期待的眼神让柔弱的脸都耀眼起来,当机立断询问,“那朝廷是否提供支持?” “宋将军会帮忙打下来,剩下怎么治理,怎么让当地百姓服从,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苏叶道。 高婉瑜只沉思了一瞬,立刻做出选择,“我同意!” “好,上面的地盘我打算封给义郡王,你们可相互合作,”当然也要相互牵制。 高婉瑜明白这意思,看这半岛所处位置就知道,和大陆相连,又处于南海交通关隘,不可能让她一家独大。 这样也好,义郡王可是皇上的亲表哥,就是看在齐国公的份上,皇帝也不会不管。 把两人放在一起,既是牵制,也是变相保护。 既然高婉瑜做了选择,苏叶也没犹豫,当即写好圣旨。 这时,徒晟也到了,他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 这段时间,徒晟瘦了很多,倒不是被人怠慢,而是原本健康的身体变成残废,皇子身份一夕之间沦为平民,正常人都会有波动,更不用说徒晟这样的天之骄子。 他原本也愤怒苏叶虎口夺食的行为,可等知道她的丰功伟绩后,就连生气都没了。 这样出色的帝王,堪称千古一帝! 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差距太大,就算为了大楚,他也愿意让路。 因此他的性情没有受到影响,除了消瘦,没有任何变化。 而这样的性情,更是苏叶愿意提拔的关键,太抗压了。 见人来了,她没有寒暄,直入主题,“我把彭亭给了嫡姐,顺便打算把南海其他地盘封给宗室,让他们去南海上当土皇帝,对于你,我有两个安排,你可以想一想自己的选择。” 徒晟一愣,没想到竟听到这番出人意料的话。 他原以为,徒墨玉上位,自己不是被圈禁,也差不多。 看在他是残废的份上,赐一座府邸,让他安稳度过余生,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不想这位君主竟如此大方,要给他们封地! “我也没你想象的好,自然是有条件的,大楚人员还是太少,许多地方都人烟稀薄,目前所占的地方已经足够大,人数再翻十倍都装的下。另外我还有开疆拓土的野心,把亚洲囊括在势力范围内,以应对接下来世界巨大的变局。地盘大了,需要人去治理,郡县制虽然好,可现在出行慢,太远的地方,尤其是海外管理起来不容易,不如封给你们,只要每年按时交纳税贡即可。” “我猜这税贡不仅是钱,”徒晟立刻听出里面的关窍。 “不错,”苏叶赞许的点点头,“还有各种资源,比如彭亭有铜矿,必须每年上贡一定数额。” 资源,在工业革命进程中,发挥着巨大作用。 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就是靠掠夺全世界资源来壮大自己。 而苏叶现在一再扩大大楚地盘,就连人烟稀少,条件恶劣的吐蕃都不放过,不就是因为上面有资源嘛! 南海这些岛国,不少地方资源丰富,苏叶自然不会放过,但她也不会渴泽而渔,更没想着榨干,只要上交一部分,剩下的交易即可。 “我明白了,”徒晟垂下头沉思了一瞬就做出决定,“那么选择是什么?” “天竺。” 徒晟心一颤,就连高婉瑜也惊讶的张大嘴。 天竺那大块的地盘,真要成了这位的,他岂不是要成为亚洲第二大霸主。 “会很困难,大楚只能提供限量帮助,真正拿下来还得靠你自己的本事,当然了,帮助越大,你未来付出的代价也越大,这是成正相关的。”苏叶喝了一口茶,缓缓道。 徒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烈跳动的心缓缓平复,抬头对上苏叶视线,“我选它!” “不听听第二个选择?”苏叶挑眉。 “不,既能为鸡头,何必当凤尾!”徒晟坚定道。 困难?不去试一试,闯一闯,怎么知道这困难是不是能克服的?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只怕未来庸碌无为,虚耗生命!:,m..,. 498. 第四百九十八章红楼潜龙在渊112 徒…… 徒晟的选择很符合苏叶预期,接下来是徒机的三个女儿了,相比几位皇子的不安分,三位公主倒一直老老实实,没传出任何名声。 苏叶对她们的信息,仅仅知道一些,但没实际接触过,并不能完全确定她们是怎样的人。 相比之下,徒晟可能更了解一点,因此苏叶询问道,“晟郡王,安阳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言下之意,是打算封徒晟为郡王了。 徒晟一愣,想到皇帝都能大方的送他去天竺开疆拓土了,封一个郡王也不算什么。 “大姐姐?”他沉吟片刻,给出一个中肯评价,“贤良淑德,雍容大方,公主典范。” 苏叶嘴角一抽,也就是说,这是位按照封建传统培养的女子典范。 想想皇后的地位,也对,身为一国之母,她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养子又是皇子中最小的。但凡有一点野心,都不会放任嫡公主长成嚣张跋扈的性格。 可这对苏叶来说,不是好事。 会顾全大局,愿意为弟弟牺牲的公主固然好,却绝不适合当国主。 “那安平公主和三公主呢?”大公主和二公主到了成婚年龄,被赐予封号,分别是安阳和安平,三公主只有十岁,还未有封号。 徒晟这次思考的时间比较长,“二姐姐性格比较强势,对了,之前贤妃还挺宠爱她的,贤妃自己又受宠,父亲爱屋及乌,公主之中她最受宠。” 闻言苏叶有点惊讶,安平公主又不是贤妃亲生的,可想想也对,她是穿越来的,大概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比较宽容一些。 同理心罢了,可以理解,那这个二公主可以考察一番。 “至于三妹妹,天真烂漫,”徒晟下结论道。 所谓天真烂漫就是蠢,三公主是齐嫔所生,因为生了女儿升嫔,本人家世一般,相貌普通,并不受宠。 宫里步步艰难,如此还把女儿养的天真,要么就是她自己蠢,不会教养,要么三公主天生愚钝。 这三人,苏叶叹气,原本公主是最好的风向标,能给天下女子做表率。 她舍不得让黛玉成为众矢之的,把三位公主拿出来立为标杆也不错,反正她不会亏待他们就是了。 与其和父兄一样被圈禁起来,然后找一个没什么威胁的驸马,了此残生,还不如自己奋斗一把,要是能弄个国主当当,像高婉瑜那样,也不枉此生。 可现在看,或许有点困难。 她沉思一会儿,对梁源道,“去请三位公主进来。” 三位公主被召见,就一直战战兢兢在外面等候,整个太极殿内外肃穆庄严,守卫众多,看人的眼神如鹰隼一般,仿佛她们是什么贼子,一旦异动,立刻挥刀拿下。 作为公主,几乎没来过皇帝办公的前朝宫殿,但在宫里长大,也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只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今的皇帝管得严,弄的水泄不通。 她们作为废帝公主,实在担心和父皇有仇的新帝会对她们不利。 可担心有什么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们也只能听之任之,丝毫办法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大殿们打开,身着太监总管服侍的年轻太监出来,恭敬的请她们进去。 三人的心高高吊起,惴惴不安跟着进去,里面人员不多,唯有四人而已。 见徒晟这个亲兄弟在,偷偷松了口气,至少还有熟悉的人,让她们紧绷的心松快一些。 三人神情肃穆,跪下向苏叶行礼,没有丝毫怨言。 同为女子,陛下能力压所有人,成为堂堂大楚皇帝,就连皇祖父都得退避三舍,躲在后宫养老,她们自认没本事叫板,不如老老实实的。 三公主年纪小,害怕之余心下好奇,忍不住偷偷打量,被苏叶看个正着。 “呀,”她惊得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乱动了。 “起来吧,”苏叶没有为难,示意高婉瑜上前,把她的打算说了。 不管这三人有没有能力,苏叶都打算给她们一次选择的机会,毕竟公主的身份太好用了,当女国主多了,女官算得了什么。 她们要是能因此生出野望,产生动力,那找人教教她们,也还来得及,最大的安阳公主也不过十五六罢了。 三位公主听完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们不约而同看向徒晟,这个全场唯一熟悉的人。 徒晟点点头,直接了当道,“我的地盘在天竺,婉瑜姐姐在彭亭,你们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选择,只有一次机会,现在不选,过后就会让给那些宗室了。” 安阳公主作为和徒晟关系最好的人,从小被教导要照顾五弟,对于他的话倒不怀疑,只是她没那个魄力,真的出去单干。 她自认为自己没那个能力,于是想了一个讨巧的法子,“我跟着五弟,五弟去哪儿,我去哪儿。” 在她看来,除了父皇母后,最亲近的就是五弟了。 可现在父皇母后被圈禁,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而她要是待在京城,就只能在新帝手底下谋生,未必过得多好,很可能被嫁给什么破落户。 与其如此,不如跟着五弟走。 虽然那里也危险,但相信五弟会保护她的。 苏叶微微皱眉,这位安阳公主并不如表面的雍容大方,其实有几分自私,眼界也小。 她看了徒晟一眼,把他到口的劝说压了下去,淡淡道,“那也无妨,既然你不要,那除了公主俸禄外,就没有额外资源了。” 不想付出劳动,自然没有好处拿。 安阳公主抿抿嘴,点头应下。 徒晟心里叹息,这个姐姐......算了,以后护她衣食无忧就是了。 安平公主见他们谈完,知道该轮到自己了,感受到砰砰跳动的心脏,下定决心,“我去南海,但我想带走安家和魏家所有人,他们在大楚是犯人,可在南海就是我的助力。” 这倒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凭你一人,能压制那两家人帮你?”苏叶挑眉。 安平公主迟疑片刻,还是道,“我不是一个人,我有靠山,我的靠山就是大楚,是皇上您。我是您亲自任命的国主,占有大义,另外到那里后,我也会牢牢掌握住军队。” 苏叶赞许点头,“你想的不错,只要军权在手,那些文人玩不出花来,但你要知道,你并不是贤妃的女儿,与安家魏家没有任何血脉亲情。” “这样才更方便,”安平公主扯扯嘴角,露出一抹难堪的笑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不是贤妃女儿,而是她不知道从哪来抱来的。 这于她是巨大的打击,加上父皇被废,改朝换日的剧变,也让她的性格短时间发生巨变。 这些天她每日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担心自己不是父皇的孩子,再没了公主的尊荣,又担心是父皇的亲女而被清算。 她想了无数注意,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权力,就是那能让她变得强大,无惧一切的东西。 这是她在苏叶身上看到的,同为女子,就因为对方手上有权,可以逼得父皇退位,成为新帝王,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现在有机会获得权利,她要拼尽一切去争取,“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就不能凭这点辖制我。而我又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要拼命为我做事。” 没血缘反而比有血缘更方便! “行吧,除了安孟文,其余人你都可以带走,”苏叶答应下来。 安魏两家犯大错的已经砍头,其余被流放,让安平公主把人带走也没什么。 至于安孟文,他已经回到京城,正着手建立宣传部。 这个部门暂时不会归于朝廷,而是苏叶私人建立,作为她喉舌的存在。 其中报纸和杂志,书本印刷都囊括其中,现有的文娱产业,像唱戏杂耍之类,也会归入这个部门管辖。 以后那些走南闯北的艺人,不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排练什么表演内容,就排练什么,得接受审查,顺便还要接受来自宣传部的宣传任务。 比如苏叶想要推广良种,他们就必须排练相关的戏曲或者戏剧,表演给老百姓看,让他们直观了解这种良种有多好。 相声,小品,歌剧,戏剧......这个时代或有或没有的文化宣传形式,安孟文都知道,不需要苏叶操心,全权交给他就是了。 脑海里有想法,本身有能力,加上那全能偶像光环,一定能让宣传的效果翻倍。 安平公主并不知道安孟文这个人,对此没有想法,听见苏叶同意,立刻欢喜应下,心里开始盘算,自己选哪里较好。 至于三公主,她还太小了,加上本人确实单纯,不过调教一番,也不是不能放在身边当一个标杆。 之后就让她进入女官培训班吧,学会后出师,学不会就一直学。 三人的未来决定了,苏叶打发他们先离开,然后才接见那些宗室。 等了这么久,他们一肚子怨气,尤其看到苏叶以女子之身,坐稳了他们徒家江山,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成何体统,你一个女人竟然牝鸡司晨!”辈分最高的轩亲王当即破口大骂。 “砰——”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然倒地,脖子被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鲜红的液体迫不及待往外涌,浸透了身下红色地毯,变成刺鼻显眼的红,触目惊心。 宗室皆哗然,纷纷后退,空出一大片空地,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回不过神来。 戚若杀完人,抖了抖手上的长剑,浓稠的血液滑落,那一滴黏腻液体,刺痛所有宗室的眼。 有那胆小的,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杀,杀人了! 仅仅因为说了一句话,那所谓的男后就毫不顾忌的杀人! 这是何等的魔鬼,简直不是人! 他们仇视的看向戚若,对上他仿佛染上血色的眸子,里面是疯狂和弑杀,顿时惊惧的别开视线去。 这人......说杀就杀,一点理由没有,他们当然不敢再撩虎须。 可皇帝是他们徒家人,必须给宗室一个说法! 宗令作为领头羊,即便头皮发麻,也不得不带头面向苏叶,嘴张了张,发出微弱的质问,“为何要杀他?” 苏叶漫不经心用茶盖一下下拂着茶叶,闻言轻笑了一声,抬头责怪道,“十一,太放肆了,杀人怎么能选今天呢。” 这话让宗令一哽,什么叫杀人不能选今天,这是时间问题吗?是不能乱杀无辜! 他心间怒气翻腾,放肆,太放肆了! 一个女人抢了徒家江山不算,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屠杀宗室,简直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可偏偏戚若站在一边,正轻轻擦拭手里的剑,那剑寒光凛凛,剑刃异常锋利,杀头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令人胆寒。 苏叶放下茶杯,抬头打量众人,见他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好笑,就这点胆子,也好意思跑来叫板? “梁源!”她出声道。 “奴才在,”梁源立刻让人抬上来两个大箱子,打开从其中一个里面拿出一本册子,大声宣读,“轩亲王与兴庆府知府勾结,蓄养盗贼,劫掠商货,杀人数百,劫走财物价值六百余万两。轩亲王世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欺压鞭打朝廷官员,和京城府尹上下串联,隐瞒罪行。并强行向地方官收贿,至少要求每年一万两,不然就上下勾结,掳夺官职,残害官员家眷......” 随着一桩桩罪行爆出,轩亲王世子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瘫软在地。 其余人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和地上的死人,真没想到这轩亲王父子竟如此大胆。 平日里作为宗室中辈分最高的,就连太上皇也要让着他点,嚣张跋扈惯了。 但与盗贼勾结,鞭打官员,强行勒索,就是犯了朝廷忌讳,死不足惜! 连宗令都没什么好说了,当年建国之初太祖就立下规矩,宗室每一系都可保留爵位,无大错不会降爵。 但他们作为宗室,也要识趣,比如不能插手朝政。 为了奉养他们,太祖给宗室划拉了不少产业,作为整个宗室的供养资金。 这些产业中有土地店铺和宅基地,凡宗室无论男女,从出生就能领俸禄,一直到死亡,虽然不多,却能保证衣食无忧,吃喝不愁。 这是最低限度保障,就连嫁进来的媳妇,和嫁出去的宗室女都有。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亲王郡王的爵位俸禄,以及自己也可以置办产业,经商什么的,只要按照律法来,都是可以的。 这比朝廷官员还自由,至少他们不能明面上经商,只能挂在别人名下。 加上他们宗室的身份,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没人敢与他们争,自然顺风顺水,垄断不少产业,银钱完全不缺。 但除此之外,太祖对宗室做了许多限制,一些违法乱纪的事绝对不能干,不然就直接用祖宗家法处理。 而祖宗家法是什么呢? 苏叶一掀眼皮子,梁源立刻会意,大声道,“与盗匪勾结,残害无辜百姓,剥夺亲王爵位。与知府勾结,罪加一等,死刑!轩亲王世子奸淫掳掠,剥夺辅国公爵位,欺压鞭打朝廷官员,死刑!强行收朝廷官员贿赂,数年多达四百万两,剥夺轩亲王一系,轩亲王三子镇国将军爵位。残害朝廷命官及家眷,罪行严重,剥夺轩亲王长孙辅国公爵位......” 没错,大楚皇室的祖宗家法非常有意思,一旦宗室犯错,首先就拿家族爵位来抵,情节恶劣,直接判死刑。 要是罪名过多,就拿他们这一系其他人的爵位来顶罪,最后实在没爵位了,就用宗室身份。 等宗室身份都剥夺了,则沦为平民,取消一切宗室优厚待遇,直接赶出宗谱。 这是为了让宗室成员互相监督,尤其是同一系的人,不仅要保证自己不犯错,还要看着其他人,免得受连累。 起初这家法的效果很不错,宗室一直老老实实的安享富贵,一辈子生活无忧。 他们从不参与朝政,有点话语权,也只是因为和皇帝关系好,不会参与到夺嫡当中去,又不可能谋反,爵位自然一直保留下来。 可随着时间长了,胆子也渐渐肥起来,仗着朝臣们忽视,宗令包庇,太上皇懒得管,就与官员勾结,欺压良善,实在可恶! 既如此,苏叶当然要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欺人者人横欺之。 梁源话音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噗通一声,一个人头落地。 轩亲王世子比他父亲还惨,整颗头颅被砍下来,尸体停顿两秒,直挺挺倒下。 那声音吓坏了所有人,是真没想到说杀就杀呀。 虽然但是,宗法是规定了,宗室犯法,直接按照规矩处决,不用走刑部,但这是不是太干脆了,一点辩解的余地都不留? “你你你,太放肆了,”有那养尊处优一辈子,受不了委屈,仗着长辈身份,指着苏叶横加指责,“啊!”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殿,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的手臂被横刀切断,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做到的。 可事实就是,戚若心黑手辣,就因为他用手指指向苏叶,就砍了这人的手。 众人齐齐头皮发麻,脊背生寒,再也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有动作,生怕自己步上后尘。 “梁源,”苏叶又喊了一声。 梁源立刻在两个箱子里翻了翻,找到有关于那人的记录,翻开大声念道,“穆郡王喜欢邪道巫术,为了取女子经血炼丹,抢夺无辜平民女子六十八人,并在取血过程中,害死三十二人。为囤积朱砂等炼丹材料,强迫挖矿人日夜不休干活,害死百姓数人......” “按照宗室家规,剥夺穆郡王一系所有爵位,所有人全部剥夺宗室身份,贬为平民。穆郡王死罪,吃过丹药的人同罚,流放勃固!” “咔哒,”穆郡王头颅落地,和他的手一起,血腥又残忍。 此时那块原本用来庆祝皇帝新婚换上的大红地毯,彻底被鲜血浸染,血色红色相互映衬,仿若无间地狱的红业烈火,灼烧世间一切罪恶。 然而这血红,这刺鼻的气味,冲击的在场所有人站都站不稳,一个个颤抖着跪下,瑟瑟发抖。 苏叶瞄了一眼那血腥场面,皱眉,“十一,这太极殿我还要用呢,你弄得这么血腥,我不膈应啊。” 戚若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点头,“明白了。” 说完立即吩咐梁源,“清理干净,换上新的地毯。” “噗通噗通,”这时有人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梁源没理会他们,动作很快,不过几息就把大殿内清理干净,甚至还开窗通了风,散去那一室的血腥味。 闻着清晰淡雅的熏香,苏叶轻笑道,“这次可要干净点。” “是,”戚若也跟着微笑,看那些宗室的眼神,仿佛在打量肥猪,思忖着先杀哪只合适。 众人再也受不了了,纷纷磕头求饶,“皇上,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他们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即使隔着厚厚的羊毛地毯,依然能听到声音,可见磕得没有丝毫水分。 苏叶不理他们,看向外面,大殿外,两个禁军领队已经候着了,“进来吧。” 听到吩咐,两人当即上前,大声禀告道,“回皇上,幸不辱命,轩亲王一系十五座府邸全部被抄,共抄出黄金两百万两,白银一千万两,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无数,田地产业悉数查出,审问过奴仆下人,无一丝遗漏。” “回皇上,穆郡王府邸及一系家眷也被查抄,这是查出的账本,请皇上过目。” 梁源上前接过两人手上账本,呈递到苏叶面前,她随意翻了翻,“做的不错,下去论功行赏。” 两人闻言大喜,立刻告退出去。 苏叶的目光重新回到殿内宗室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家产超过三千万两,比国库都有钱,谁能告诉朕,你们是怎么做到生财有道的?朕很好奇,想听人解解惑。”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脑袋磕在地上,不敢抬起。 “别这样嘛,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那两人确实犯了错,朕按照祖宗家法处置,这不过分吧?”苏叶继续道,语气平常的好似唠家常,只那透出来的深深寒意,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还是你们以为,自己不说,朕就查不到了?瞧瞧那两个大箱子,收集的可都是你们的罪证。现在朕好心,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自己主动坦白,然后拿出诚意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朕既往不咎!” “当然了,你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愿不愿意握住,看你们自己的了。” 说完,她继续喝茶,丝毫不着急的样子。 下面跪着的一干宗室,被刚刚那一幕吓破了胆,那些罪责比较轻的,连忙站出来主动坦白,并提出上交一部分家产,以赎清罪过。 苏叶没有为难,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同意了,让他签字画押后,就从箱子里拿出他的罪证烧毁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人虽然犯了一些错,比如利用身份,挤兑商户,让他们必须接受自己定下的规矩,然后交一点保护费。 再比如用比较低的价格,抢走别人家传的方子。 但总体而言,没有做杀人放火,害死他人之事。 虽然这些行为,对于被欺压的百姓而言,也是极其恶劣的,但只要没出人命,就可以之后用金钱弥补。 他通过那些手段,弄来的钱财,现在以十倍的价格,被苏叶收了上来。 其他人见状,发现她是真的掌握了所有人罪证,再不敢心存侥幸,看着戚若在旁边一遍遍擦拭手中剑,只能颤巍巍表示自己愿意坦白。 很快一批识字的太监宫女进来,分别记录下他们所犯罪行,以及愿意拿出赎罪的银钱。 苏叶大致翻了翻,轻笑一声,“你们在糊弄鬼呢。” 账本中,赔偿最高的也就三百万两,这数目多吗? 在这些富得流油的宗室面前,屁都不是,不说这些年他们敛财多少,就拿近十几年兴起的海贸,这些宗室才是赚大头的。 那些官员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十几人,原因很简单,宗室不限制经商,而官员限制。 有想法的商队,自然愿意和宗室合作,虽然让出去的利益多点。但可以光明正大,还不用背上官商勾结的罪名。 因此他们各个参与到海贸中,这些年,大楚一直在大量倾销商品,贸易差额巨大。 廉价的快销品能卖出轻奢品的价格,奢侈品就更不用说了,往往都是十几倍的利润。 “看来还是不够老实,”苏叶叹息一声,“那就继续吧,梁源。” 梁源立刻站出来,要去箱子里拿账本。 “别别别,我愿意翻一倍,”有人连忙上前阻止,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不会没命,但兴许爵位就没了,要是再狠一点,让他直接变成平民,那还要不要活了。 反正钱以后会有,就是拿出来肉痛,也没有自己的爵位重要。 苏叶看他一眼,毫不客气狮子大开口,“十倍!” 轰!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几百万两已经很多了,翻十倍就是卖了他们,都不可能交上! 他们又不是轩亲王和穆郡王,胆大包天,贪婪无度,是真没有那么多。 “我自然知道,”苏叶笑着站起来,“所以我可以接受分期付款,第一次就按这个数目交,然后每年交相同的量,直到还清。当然了,吃亏的生意我不做,既然分期,就要有利息,每年百分之一,不多吧?” 其实一点也不少,三千万的百分之一也有三十万了,哪里少了。 但这些人敢反驳吗?那张血红的地毯在脑海里晃悠,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的血腥味,他们哪还有反抗的心思。 众人欲哭无泪,知道不签字画押,今天走不出这里。 同时他们也暗暗后悔,谁当皇帝都是嫡支的事,关他们宗室什么事,何必惹这种煞神,实在太狠了。 苦着一张脸,在戚若的虎视眈眈下,一个个在欠条上签下大名,心痛的仿佛在滴血。 苏叶见他们都妥协了,满意点头,“不错,很听话,朕很满意,既然如此,朕也不是个狠心的人。这样吧,南海还有诸多岛屿,大楚打下来很难管理,毕竟官员不够。可这些地方留着,对于大楚管辖的势力范围来说,是个隐患。与其留给外族,你们是我徒家血亲,给你们好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宗令小心翼翼问,“是封地,还是......” 那两个字他不敢说,宗法太严了,绝对不允许分封,宗室甚至无召不得出京,出行范围只在京郊附近。 如此严格,就是为了防止宗室做大,大楚必须实行郡县制,决不能分封。 “你们想多了,”苏叶此话让他们心下遗憾,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安静听着,“那又不是大楚的地盘,自然无法用大楚法律来执行。” 众人闻言怔愣当场,好像是哈,都不是大楚的地,那分不分封的,宗法也管不了啊。 有人忍不住心动了,如果是十几年前,他们自然不愿意,南海,一听就是蛮荒之地。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那些地盘有多富庶。 要是成为自己的,可比经商赚钱多了,经商还要考虑成本运输等问题,而土地矿场就相当于无本买卖。 加上身为宗室,明明是离皇权最近的人,却不被允许接触任何权力,他们心有不甘。 现在有机会可以当一当土皇帝,可不得疯狂心动嘛! 有人已经忍不住了,问道,“有哪些地盘?我们......” “就按照付钱高低顺序来选吧,英亲王,你付了三千万两,你先选,”苏叶让人摆上南海舆图,上面有十九个位置被画了圆圈,地盘有大有小,位置有远有近。 另外上面还简单做了标注,比如某座比较大的岛屿表明有铁矿,但是处于台风频繁区,时常发生自然灾害。 再比如某块地盘很小,却盛产一种别处没有的海产品,那种海鱼只在那一片生存。 且这种海鱼味道鲜味,即便做成鱼干,依然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这属于特产,价格肯定很高,能赚很多钱。 但这岛比较小,地盘不大,能养活的人口就少,这算大缺点。 总之地图上标注的地盘,有优点也有缺点,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问题。 英亲王能填最高数额,性子有果决的一面,一眼看中了最大一块地盘。 没别的,就是大,地方大,养的人口就多,加上位置也不错,修几个码头,赚来往客商的钱,还不是日进斗金。 但他也没有盲目选择,而是询问道,“这上面有多少人?我要如何占领?” “目前有二十万左右,一万上层统治十九万底层,实行奴隶制,土地是地主的,其余人口是他们的奴隶。你只要想办法解决这一万人,把土地都收入囊中,这里自然是你的。”苏叶道。 英亲王双眼发亮,这简单啊,只要杀一批,再拉拢一批,那些人就不敢不听话,等自己成为最大地主,就是当地的一言堂了。 “不过这里的人信奉天主教,教廷具有一定规模,很多奴隶都是虔诚的信徒,你要想站稳脚跟,而不是被教堂拿捏住,要么灭教,要么成为他们教皇。” 信仰问题,一向是最难解决的,要不然凭这地方的位置,苏叶也不可能让给其他人。 天主教与大楚本地信仰不同,排外的很,无论是打入内部,还是解决,都注定一场大清洗,之后也会一直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就好像欧洲一样,信仰之战从未停止,从正面杠,到暗地里搞小动作,一直混乱不断。 苏叶以前和夏洛克一起破案的时候,最怕碰到这种教众狂热份子。 他们没有三观,不在乎法律,更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所谓的信仰,不仅杀人放火,还代人顶罪。 索性莫里亚蒂看不上这些没脑子的人,喜欢设计完美犯罪,要不然利用这些人为自己背锅,说不定法律还真治不了他,只能私下解决了。 英亲王不太明白严重性,但能听懂苏叶的语气,想了想,选了另外一处,“我选这里。” “唔,聪明的抉择,”苏叶瞄一眼,觉得他果然是聪明人,那里和她为高婉瑜圈定的彭亭一样好,不仅有特产作为支柱产业,还进可攻退可守,在宋将军水师覆盖范围内,安全性一下子提高了。 “那么你是想要雇佣大楚水师,直接为你打下这块地盘,还是自己想办法招兵买马去攻打?”苏叶询问道。 英亲王思考一瞬,毫不犹豫选择雇佣,自己招人要花钱,训练士兵需要时间,购买海船更需要花钱花时间,那还不如用现成的。 到时候他只需要准备一千左右的亲卫,等地盘打下来,用这一千人镇守。 “雇佣费一千万两,”苏叶道,“另外,必须作为藩属国向大楚称臣,并纳贡。” “这太多了吧?”英亲王惊呼,见到苏叶不容置疑的眼神,顿时明白,没有商量的余地。 咬咬牙,他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实在国主的位置太诱人,等成为国主后,钱就是小事,顶多前十年过的艰难些。 这就像王朝初年打天下,国库穷得叮当响是一个道理,但发展一些年,必定能富庶起来。 怀抱着美好念想,他郑重签字画押。 其他宗室见了,也纷纷忍不住心动,伸出罪恶之手。 现在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此时签下的,在未来几十上百年,让自己及自己的国土,沦为某人的钱袋子,那是薅羊毛薅得一丝不剩。 他们的库房顶多能留下未来一年花用,攒钱是万万不可能的。 偏还不能不交,周围地盘都是大楚的,还有那堪称虎狼之师的大楚海军,真是灭国轻轻松松。 但凡他们推脱几句,人家就可以换个听话的新国主! 憋屈,但无可奈何,上了贼船了,还想咋地!:,m..,. 499 第四百九十九章红楼潜龙在渊113 关…… 关于新婚第二天, 皇帝和大漠王就在宫中对宗室大开杀戒的事,并没有瞒着,太阳还没下山, 就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原本有点小心思的官员,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背后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是真的吗?那位,这么荤素不忌?”这是何等狠辣果决的心性, 有谁会在登基和新婚第二天就动手杀人, 而且丝毫不掩饰。 “是真的,京城都传遍了, 轩亲王一系和穆郡王一系抄家,家产全部充公, 主谋直接斩杀,其余全部剥夺宗室身份。”下人擦了一把冷汗,忙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嘶, 那可是八九十人呢,就......好狠!”宗室原本人就不多, 加上太祖吸取前朝宗室成为王朝毒瘤的教训,对宗室做了诸多限制,让他们除安享富贵外,什么都干不了。 加上太祖原本就没啥亲人,后来几代帝王上位,对兄弟们一个比一个狠, 主支就发展起来, 百年来亲王郡王也没多出几个,反倒是公主增加了一些。 但是公主爵位不同于王爷,是不能传给子孙的, 得宠的公主倒是可以让自己亲生儿女获得爵位敕封,但那也只是辅国公和郡主。 旁系中从原本的六系发展到现在十三系,也不过六七百人,相比前朝末年百万宗室人数,真是少的可怜,就连一般的大家族都比不上。 有时候大臣们都觉得,大楚历代君主对宗室太狠了,因而他们偶有出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御史也懒得弹劾,毕竟原本就不多,再搞下去一批,就不太好看了,祭典都显得冷清,不是王朝盛世之像啊,毕竟谁王室宗亲这么少的啊。 这位新上任的帝王,从一开始就展现了强大实力,即便后来公布是女性,也改变不了她成为大楚之主的事实。 可有些官员心存侥幸,一来不想女子压在头上,二来也觉得女子难免心软,闹一闹兴许能捞点好处呢。 不想这位是真百无禁忌啊,刚登基就拿宗室下手,一下除去近十分之一的人,够狠,也够震慑人心! 倒真有当年太祖风范,对犯错绝不姑息。 “哎,以后日子要难过咯,”官员轻轻叹息,这可是位不好伺候的主。 “那老爷,我们之前的安排?”下人小心翼翼询问。 “安排什么安排,老爷我什么安排都没有,懂了吗?”官员横他一眼,那可是直接对宗室大开杀戒的,他一个小小的官员,有几条命去和人叫板,嫌命太长了? “是是是,奴才立刻吩咐下去,计划取消,”下人忙道。 “还要扫清尾巴,不知道英亲王会不会出卖你老爷我,不行,这件事你亲自盯着,务必一点痕迹都不要留!”官员坐直身子,一脸郑重道。 虽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但之前那一系列事,叫他对这位帝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从不会无的放矢。 敢这么大开杀戒,就一定抓住了轩亲王和穆郡王的狐狸尾巴,这才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嘛。 自己虽有点小心思,但只要证据销毁,想来不会有问题。 “是,老爷您放心!”下人当即要出去安排,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被外面站着的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英,英亲王?” 官员浑身一激灵,啪得一下站起来,身后椅子倒了都顾不上,急切走到门口,“王,王爷,大驾光临,可,可是有事?” 英亲王嗤笑一声,“就你这鼠胆,之前还敢撺掇本王闹事,怎么,被那位吓破胆了。” 官员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额,也某做什么,那,那位......应该不知道吧?” 真不怪他害怕,英亲王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们之前的计划,按理来说要保密才对,至少在开始前,两人不该直接接触。 “已经知道了,”英亲王打量了一眼这个书房,瘪瘪嘴,装得一副老正经,书房里除了文书,就是经史子集。 但谁不知道谁啊,既然打算一起搞事,英亲王就会把人调查清楚。 这人最喜欢红袖添香了,非得有年轻漂亮女人伺候着,才会好好处理公务。 如果是花魁之类的青楼女子就更好了,因为她们有才情,琴棋书画诗酒茶,搞得有模有样。 现在装什么装,还不是被那位调查的一清二楚,明晃晃说了,有些人的性子是改不了了,大楚不需要这种官员,不如废物利用。 “什么?”官员直接破音,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英亲王挑挑眉,“我之前还觉得你胆识过人,原来就只是野心过人啊。”那位看人是真的准,他递交上去的名单,把能干的品行好的统统挑走了,剩下一些不是品行有问题,就是野心太大。 原以为这位是漏网之鱼,他心里还美了一下,不想竟是这么个货色。 算了算了,至少能力是有的,懂得害怕也好,只要他掌握了生杀大权,晾也就不敢反他。 “王,王爷,请王爷庇护下官家小,下官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就说,就说您是被下官威胁了。”官员面如金纸,眼神绝望,可想到老妻和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心一横,咬牙打算背锅,只求这位还算讲义气的英亲王能庇佑家人性命,不叫他一家子齐齐整整去见阎王。 “嗤,”英亲王嘲笑一声,这老小子还算有良心“罢了,看在你还算聪明的份上,原谅你这一次打算背主的事。” “王爷?”官员不明所以。 “你收拾家当,房产地契那些带不走的,该卖就卖了吧,”英亲王想了想,“宅子留着倒也无妨,要是以后发展的好,你的子孙未来要辅佐本王子孙,还是需要来京城学习的,留着也好有个落脚地,至于其他的,鞭长莫及了,不如换成银钱货物,到了那边也能顺利开展事业,有钱总比没钱好。” “额?王爷您在说什么?”官员不明所以,那边是哪边?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英亲王见他一脸土色,神情恍惚,怕是吓坏了。 不过也是,那位的手段谁不怕啊,他自己不也吓的肝胆俱裂,脑子一晕就写下了三百万两巨款,结果变成天文数字三千万两! 可随后想想又觉得值,毕竟他第一个选地盘,在那十几块地中,最让他满意。越到后面,越没有选择,估计那些老小子都羡慕嫉妒他吧。 之后除了高婉瑜那小丫头,他的地盘也是要最先打下来的,最后一个还不知道排到几年后呢。 想想还觉得美滋滋,不过那位可真大方,对公主们都这么优待。 除了她自己封的养妹妹,高婉瑜四人都有的选,只是徒机那两个傻蛋女儿放弃了。 宗室公主郡主中,估计是年纪大,经历的事也多,倒有四人选择了地盘。 想想也对,她们都是有子孙后代的,皇帝说了,打下来就是她们的,自然可以传给她们自己生的孩子,不过继位者得改国姓。 这还用说嘛,公主郡主们可太高兴了。 驸马郡马们也会满意的,毕竟就算改姓徒,也是自己血脉,其他没有继承权的孩子,依然跟着自己姓。 英亲王咂咂嘴,心里念叨了一句,太祖诶,您这重重孙女可比您老大方多了。 就是手段也属实狠辣,他都要庆幸自己动作慢,没来得及做什么,不然...... 他之前可是计划着,逼迫新帝同意,皇位不能传给她自己的孩子,因为怕戚若这个战功赫赫的大漠王,从徒家手里抢江山。 这样做看似为徒家皇室着想,其实有着自己的私心,不能选女皇亲生孩子,可不就得在宗室里挑嘛。 宗令一脉不可能,他们作为宗令,必须保持与皇室一脉独立,不然违背太祖祖训。 而剩下血缘最近,条件最好,可不就是他这一系嘛。 还好还好,他还什么都没做,不然轩亲王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晾着这老小子也有一会儿了,估摸着下马威够了,才认真说起下午的事,包括新帝血染太极殿,包括给宗室分地盘,也包括威逼利诱宗室上交财物。 最后总结,“她还让我们上交了名单,把与我们联系深的,有利益牵扯的,以及共谋打算搞事的都写上。最后她从名单上把自己想要的人挑走,剩下的就由我带走,去新地盘建立我的王国!” 官员听完,只觉脑子嗡嗡的,英亲王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别不是白日做梦吧? “对了,你之前设计的那些给新帝添堵的计划,我也写上去了,”英亲王瞥他一眼,轻飘飘道。 官员:...... 真的,王爷您没必要卖下官卖得这么彻底。 英亲王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隐瞒吗?啧,那家伙也不知怎么做到的,简直无孔不入啊。” 他这不也是怕了嘛,昨晚用了什么,歇在哪个小妾院中,早餐吃什么,见了什么人,那位竟然全知道! 这才多久啊,上午不还忙着接见林家人,赏赐林家和亲舅舅嘛,怎么还有时间把他们这么多人摸个透? 英亲王甚至怀疑,自己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府里的管家,甚至王妃侧妃小妾都被对方收买了。 这手眼通天的,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都怀疑那位化作英灵一直监视他了。 嘶~不能想,越想越害怕。 “行了,皇上既然答应让我带你们走,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你也识趣点,留个好印象,以后你家孩子要是想回来做官,也未必没有机会。”英亲王不走心的安慰道。 “啊?这也可以?”官员惊讶,不是都要立国了吗?别国的人还能在大楚做官? “有啥不可以的,说到底看似是国主,其实比分封还不如,历史上周朝那些封地氏族,不照样能去镐京当官,一样的一样的。” 英亲王虽然这样说,心里却道,啧啧,野心可真不小,这是打算把大楚打造成盛世大唐啊!包容并蓄,外族人也能入朝为官。 不,或许比大唐还要辉煌,毕竟现在大楚的版图,已经超过大唐了,再打下去,或许并不比成吉思汗的成就差。 想想他都有点佩服了,也觉得之前想搞事的自己,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跟这样的人斗,嘶~,他摸了摸自己脑袋,还在!再摸摸脖子,没有那吓人的血线,还好还好! 官员闻言,心里稍稍安慰,同时下定决心,儿子不行,就培养孙子! 他必须让孙子回来当官,这样等他死后,也有理由荣归故里,可不能安葬在异国他乡。 脑海里盘算着各种主意,渐渐把纠结和不甘抛到一边,开始计划起来,“那我们得带上一些夫子,学堂先建起来,缺什么不能缺教育。” 英亲王瞥他一眼,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倒也没反对,“行,你想办法忽悠一些时运不济的书生跟我们走,不管以后是当官,还是当夫子,都需要人。” 他可是徒家血脉,孩子们离开大楚,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在哪儿,必须学习中原文化。 两人开始商量起,需要带走哪些人,准备哪些物资,以及怎么招到合适的兵丁。 宋将军的军营倒是可以帮忙训练,但他们也需要一个会带兵打仗的人,不然没有良将,就是散兵游勇罢了,成不了器。 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很多宗室王爷府邸,他们一边兴奋,一边谋划着,有对未来的担忧,但更多的还是激动向往。 这可是立国的功业,可以载入史册的。 啊,对了,是不是那些会写史的,也借一个走? 听说外邦都不记录历史,相当于没了传承,不好不好,他们可不能这样,史书也要带上,他们可是大楚人,怎么能忘记老祖宗的历史呢。 而公主府,公主们以前很少插手外面的事,自然对官员不熟悉。 驸马们虽然可以参与政事,但官位普遍不高,很少有爬上高位的,大部分安排一个闲职,然后和公主一起荣养。 他们共同的儿子倒是可以参政,只是自小娇生惯养,文武才能和那些卷出来的官员没得比,因而无法和宗室王爷们比人脉资源。 但驸马有自己的家族,因为宗室人口少,公主郡主更少,为他们选驸马,家世都不会太差。 驸马人选不要求才华,但要长得好,琴棋书画都懂一点,才能和公主相处和谐。 因而驸马的家族,要么显赫要么清贵,总得占一头。 这就意味着,必定有不少族人,族人中不少在朝中当官。 当公主把皇帝的安排说出来,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还有这好事? “真的可以留人在朝中当官?以后子孙出息,也可以回来考科举?”其中一位驸马的父亲道,面上满是错愕。 “是,皇上一言九鼎,必不会食言,不过皇上也说了,做官可以,需要避嫌。”公主肯定的点点头。 “这是应该的,”驸马父亲道,激动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立刻召集所有族人开会。 他们一族总共四五百人,光在京城的就有一百多,又不是各个能做官,大部分还是读了几年书后就放弃了,改做别的营生。 其实真正能当官的,也不过五六位,有时候甚至更少。 现在其他人都有机会当官了,即便在弹丸小国,也能发挥一下才能不是? 另外他们的姻亲中,也有一些好苗子,可以试着说服看看。 “名单我会尽快列出来,然后由你提交上去,争取把打咱们家地盘的时间往前提提,”他对公主儿媳妇道。 公主立刻点头,“是,公爹去忙,儿媳告辞。” 宫外因为苏叶的狠辣手段,以及出人意料的决定热闹极了,而最淡定的一家就是陈景轩父子了。 陈景轩看着地图上那片土地,对儿子道,“这真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还和未来大楚地盘相连,治理得好,以后你子孙的荣华富贵都有保证了,还不用担心底下人反叛。” 毕竟就在勃固南面,等到大楚完全拿下勃固,就连在一起了。 有强大的大楚在,底下人只能对他俯首称臣,不敢有丝毫逾越。 “儿子明白,”陈铭郑重点头,“只是父亲,儿子手上没有人手。” “你放心,我会为你安排好,”陈铭拍拍他的肩膀,“成婚后就尽快过去,宋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好,不出几月,你和晨阳公主的地盘就要打下来了。” 他是不打算陪儿子过去的,倒不是为了外甥女什么的,此时的苏叶已经不需要他保驾护航了。 是他本身担任着重要事务走不开,相比儿子那弹丸小国,自然是大楚的事更重要,这才是他们的根! 苏叶安排给陈景轩的,是在全大楚各地建立学校,建设岛屿上一直藏着的那种学校。 她打算全面培养人才,进行技术革新,在欧洲之前实现工业革命,成为世界霸主。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完成的工业链,以及全技术普及,需要大量人才。 这一点她不打算让朝廷牵头,现在儒家正统依旧是主流,改变太难,不仅难在触动现有阶级的利益,更难在改变人的思想,以及科技人才还不够。 等到人才呈现规模化趋势,届时不改也得改了,培养出的新式人才,也想要往上爬,成为士绅阶级,而不是一直为商业服务。 届时,她会响应全社会号召,对整个朝廷进行从上而下的改革,让其适应工业社会进程。 目前苏叶已经拥有第一批这方面的人才,无论建多少所学校都不会缺老师,更不会却生源。 能上学认字,老百姓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只要学费不太贵,他们咬紧牙关也愿意送孩子们去上学。 再有宣传部的安孟文会帮忙,争取让全大楚百姓都知道,新学校是教什么的,学会了就可以轻轻松松赚钱,不用下地干活,多好。 即便不能当官,也是无数百姓的追求了。 苏叶有钱,已经多到数都数不过来,不需要朝廷支持,就能做到普及教育,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而这件事只能交给陈景轩,海岛上的学校就是他一手筹建起来的,此时也是得心应手。 陈铭跟在父亲身边,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当然不会强求。 而他正好也需要大展拳脚的机会,以前在宫里,他一直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做。 现在有机会自己当家做主,万分高兴,也没想过让父亲插手。 父子俩达成共识,都很满意,决定尽快给儿子办婚事,宋将军可不等人。 宫外热火朝天,宫里则要冷清的多。 太上皇知道苏叶做的事后,头疼不已,思考许久,还是让夏金忠请她过去,借口是一起用晚膳。 “你真决定这么做?不怕他们反客为主?”太上皇严肃问道。 “有我在,他们没机会!”苏叶认真道,“如果我的子孙不争气,被他们反超了,最后入主中原,也还是我徒家血脉,不是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出去,苏叶要求带着一整套教育体系过去。 也就是说,他们在外面,接受的也是华夏传承了五千年的思想和文明,那就是同根同源。 大楚未来有可能不复存在,但华夏文化传播的越广越好,最好成为全世界都要接受的文化和思想。 学汉语,讲论语,出口之乎者也。 啧,灭国算什么,灭文化才有意思呢。 当然了,苏叶也没那么霸道,就是想华夏文化渗入到世界各地,所有人学习自己国家文化的时候,也接受华夏文化的熏陶,多好! 毕竟他们可是讲究和而不同,兼容并蓄,而不是排斥打压,不是吗? 太上皇想不到这一层,见她坚定自信,也就不再劝了,只道,“等晟儿那孩子在天竺站稳脚跟,老四一家就交给他吧。” 倒不是对徒机心软了,就是觉得徒晟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做国主也寂寞,他的那些兄弟过去与他作伴,全当废物利用了。 “可以,”这不是什么大事,苏叶同意下来。 见她答应,太上皇心里卸下一块大石头,开始关心起战事来,“什么时候开战?” “一月后吧,”苏叶想了想,“粮草已经准备好,从周边挑拨过去了。” “兵马也已经从大漠和西域出发,届时我去与他们会合就是,”戚若道。 “戚家人要不要调来京城,大漠毕竟苦寒,”太上皇关心了一句。 “不必,”戚若缓缓摇头,“他们要是想,自己会争取。” 戚家大部分都是武将,按照苏叶的规划,未来几年都不缺仗打,他们在军营正如鱼得水,哪肯来京城当富贵闲人。 就是老一辈,也更愿意在东北老宅,教导儿孙,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东北气候。 太上皇看了苏叶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知道以她的心性,不会忌惮戚家。 只是他也担心,等到下一代该怎么办? 他们能压制战功赫赫的戚家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苏叶道,她和戚若的孩子,怎么可能差。 就算天生愚钝,她也能从系统那里购买开智丹,搞一个学习系统都是可以的。 再加上她从夏洛克那里学到的思维宫殿等学习方法,还培养不出一个合格继承人,就该一头撞死了。 从太上皇宫殿出来,苏叶主动牵起戚若的手,两人一起漫步在寂静的宫道里。 高高的宫墙,幽长的宫道,在黑夜里遮住大部分天空,显得幽深静默。 如果是一个人走在这里,难免心生恐惧,但两人手牵手,只觉安静闲适。 “明日可有事?”戚若声音轻柔,看着苏叶的眼神充满爱与占有。 “无事,可陪你,”大婚原本就有三天假期,今天处理了宗室,剩下的可以放一放,一天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嗯,那我们去演武场比武?”戚若眼前一亮,兴奋道。 苏叶转头看他,笑叹道,“谁约会是打打杀杀呀。” 今天杀人还不够吗,明天还要动刀兵? “哦,那我们去干什么?”戚若也不在意,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怎么都好。 虽然苏叶处理事情,也一直让他待在身边,可阿叶的注意力在不在他身上,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出宫逛逛吧,”苏叶做了决定。 自从宣布继位那天,她就好久没出去了,想来这段时间,京城发生很大变化。 比如报纸出现了,还有专门建造提供各种表演的剧院,京城郊外划出一大片土地兴建科学院以及工业园。 科学院是由林如海负责的,一部分人员是海岛学校培养出来的,一部分直接从粮商会剥离出来。 里面的农学研究院整个搬过来,只留下一些技术骨干,支撑粮商会的发展。 而科学院除了农学相关研究,还有工学,理学等各门学科。 不是都放一起,是相对独立的几个研究院,只是安排在一处罢了,另外工业园在不远的地方,研究出结果,能立马实验。 这个工业园,苏叶打算建成覆盖全产业链,依托于研究院,作为全国领头羊的存在,引领全国相关产业实现产业升级发展。 每个科学院都有院长负责管理,而林如海统管,其中涉及到研究经费的问题,统一向林如海申请,由他统筹规划。 苏叶拨给科学院的资金非常富足,和陈景轩那边差不多,大概占据了她总收入的一半。 剩下的钱,她打算一分为二,一半用于发展医疗,一半则成立投资基金。 目前这个基金只投资一个行业,那就是银行。 刚来京城,她就已经筹备大楚第一家银行了,赶在确立登基前建好,现今已经开展了业务。 京城百姓都知道,这叫‘银行’的地方和当铺差不多,但存钱居然还给利息,实在太惊奇了有没有。 帮你保管钱财,还给送钱,这什么冤大头啊! 大家伙儿可不觉得真有这样的好事,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砸陷阱。 因此银行开起来,业务有,但都是试试水,没人敢把全副身家都存进去。 直到他们知道,银行背后的东家是苏叶,顿时热情起来。 这可是皇上的产业,自然不会骗人,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把钱存入银行。 期间有官员上折谏言,表示苏叶身为帝王,不该与民争利。 苏叶只懒洋洋询问了一句,“我是给百姓发钱,让他们吃利息,怎么与民争利了?” “这?”那官员顿时哑口无言。 对啊,皇上这做法就像个冤大头般,平白给人送钱,可不是那些放高利贷的,让老百姓多还钱。 “可是他们存了就取不出来了,”那官员想不出话反驳,只讷讷道。 苏叶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调查清楚没有?签的日期是一年,当然要按契约到期才能取啊。” “可要是百姓家中急用钱,又取不出来怎么办?”官员立刻道。 “那也可以取啊,只是要放弃银行给的利钱罢了,”苏叶看他一眼,“你到底调查清楚没有?什么都不懂。” 这话说的那官员面红耳赤,讷讷退下去,下朝后立刻就去调查,然后发现是真的。 存钱给利息是真的,不要利息提前可取出来也是真的,难道他想错了,皇上真的要借着这种方式给老百姓发钱? 那为什么是那些有存款的百姓,底下更贫困的不是更需要吗? 于是他又上了一道折子,让皇帝一视同仁。 苏叶直接批了一个字,就打了回去:查! 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来上折,真当她是闲得啊。 随后她就下了一道口谕给御史台,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以后要谏言或弹劾,调查清楚后,阐明危害再来上折,她忙,没时间给人一一解释! 此话一出,御史台大夫们再也不敢乱上折了,纷纷跑出去调查。 然后他们发现,原来银行也不只是他们以为的给老百姓发钱,还会给商人放贷。 那这是与民争利吗?想了想,竟一致觉得不算! 原因很简单,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这些官宦认可的老百姓是农民和匠人,至于商人,和下九流一样,都不算百姓的范畴。 也就是说,他们看不起商人,甚至不认为他们是民,于是银行赚他们的钱,就不算与民争利。 而御史台的大人们,都是最正统的儒家弟子出身。 结果就很明显了,银行业务如火如荼,再没人上折参奏。 银行门口天天排着长龙,官员们就当看不见,反正损失的是皇帝的钱,与他们无关。 当然,也不是没有聪明人,明白里面的诀窍,知道苏叶肯定稳赚不赔。 但他们也不敢与皇帝抢生意啊,尤其那位杀人不眨眼,还有一个杀人如麻的男后。 现在的大楚商业一片繁荣,经常出现新式商品,什么生意做不得,实在不行出海一趟,也能赚够本,何必冒着得罪帝王的风险,去抢夺这门生意呢,再赚钱也不行啊! 于是全大楚,目前也只有这家银行,不过银行里面资金充足,已经筹备在江南,东北,西域,南邵,南海爪哇各设立一家。 等这几家走入正规,里面资金充足,就会在全大楚富裕的城市设立,然后是府县。 这个速度会非常快,像滚雪球一般,只需要不到十年时间,就可以遍布全国各地。 届时,她将会推出纸币,用纸币可以直接到银行兑换成金银,不需要多余手续,而纸币也不记名,可以自由流通。 等到百姓使用纸币成为习惯,铜钱和金银就会慢慢退出市场,成为储备金。 那时银行真正的作用才会显现,不是什么存钱贷款,而是发行货币! 当然,这一切还需要时间,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苏叶和戚若起身,穿着便服,带着几个人就出宫了。 早晨的太阳还在东边地平线,可京城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两边的商铺开门,伙计们整理着货物,把好卖的放到最显眼的位置。 而最热闹的地方,无非是早餐铺和早餐摊,许多工人赶着上工,没时间在家做饭,加上也不差那几个钱,就带着自家小孩一起出来吃,吃完送孩子去学堂,自己去工坊。 苏叶和戚若来到一家巷子口的馄饨摊前,找到唯一一张空桌子坐下。 摊主是一家八口,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带着两儿子两儿媳,一闺女和一个大孙子忙活。 老丈和大儿子负责煮馄饨,老妇人和两个媳妇负责包馄饨,剩下一个儿子收拾,闺女和孙子蹲在角落用干净的水洗碗。 这么多人,按理来说,应该会很轻松,但他们忙的脚不沾地,收钱的功夫都没有,摊前摆放一个箱子,客人吃完直接往里面扔铜板就是。 之所以这么忙,是因为这巷子从巷口一直往里,摆着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有一家人齐上阵的,也有一家三口或者夫妻两个,更有几个女工或男工一起。 显然这家混沌很好吃,几乎没什么空位,也实惠,大碗十六个只需八文,小碗十二个六文,馄饨馅是荠菜加肉末,汤可以多续一碗,即便有人拿着馒头来让他们续汤,老板也不说什么,乐呵呵给打。 那汤是用猪骨和羊骨加在一起熬煮的,味道鲜味,就着馒头很是美味。 这家是真的实惠,老板人也很好,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苏叶等馄饨的工夫,看到一家四口走过来,见没位置也不离开,耐心等着。 男人穿着化肥厂的工服,女人是纺织厂的,身边两个孩子,女孩七八岁,男孩五六岁,都背着小书包,显然都进学了。 他们的衣服不是特别鲜亮,灰扑扑的,但精神面貌极好,是一种昂扬向上的姿态,上让苏叶想到那个年代的工人,总是激情满满,对未来充满向往。 戚若见她眉眼动容,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到普通的一家四口,也没什么特别的,京城这样的家庭不多也不少,“怎么了?” “真好!”苏叶笑着道,“以后大楚的子民,都该像他们那样。” 对现在生活满意,对未来有期盼,每一天都充满了激情! 500 第五百章红楼潜龙在渊114 苏叶笑容…… 苏叶笑容轻浅却充满了力量, 仿佛那样的生活不是美好的期盼,而是唾手可得一般。 让一个家庭如此很简单, 可要全大楚百姓都这样,就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不亚于高山险阻。 可戚若就是相信她能做到! “我帮你!”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苏叶微笑,“好。” 视线转移,正好看到一卖报小童经过,他们的打扮很显眼, 穿着统一蓝色制服,背上一个大大的‘报’字, 背着统一样式的背包, 即便没有叫卖,也能叫人一眼认出来。 “小孩,给我一份报纸,”苏叶扬声道。 路过巷口的小童立马退回来, 从背包里取出两份不同的报纸,“夫人, 您要今日周报, 还是京城见闻?” 苏叶今日穿着改良女装, 精致容貌一眼就能瞧出是女性,头发为了方便挽起来, 怪不得这小孩喊夫人。 “都来一份,”今日周报是每三天发行一次的报纸, 介绍的是朝廷相关国策,不过用浅显易懂的白话说出来,让普通认字百姓能看懂。 即便不懂, 听说书先生或者认字的人读一遍,也能大概了解其中意思,非常便于理解。 当初为了让撰稿文人写出这么通俗的内容,安孟文可是下了好大功夫,报纸开办之处,更是亲自上阵,写了十几篇作为参考。 就比如今日报纸上第三板块介绍了商务部的成立,对这个部门作了详细解释,是做什么的,部门主管为什么受到皇帝赏识,以及部门正在招人,懂算术的可前去一试。 万一你就祖坟上冒青烟,从此改换门庭呢。 每一句都很白话,内容也极其符合老百姓需求。 而京城见闻更偏向百姓生活,当然不是那种市井故事,奇闻只是其中一个极小板块,大部分还是和民生相关。 比如粮商会研究出一种新种子,能提高粮食产量,但需要化肥量大,按照原本的施肥方法,很难让种子发挥百分百效应。 于是粮商会又专门研究了一种肥力更大的化肥,且这种化肥不能用来肥地,是专门让粮食吸收的。 因此施了肥后,土地肥力该减少还是会减少,只是产量变高了。 种子粮商会可以免费提供,只是生产化肥需要的成本高,必须由种植的百姓自己购买了。 可普通农民哪里舍得花钱买化肥,多出的产量未必比得上买化肥的消耗。 因为这良种有利有弊,官府就不强制要求百姓种植了,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否去种。 而报纸是非常好的宣传方式,每一份刊印出来,都要率先给各个村里的里正送一份,让他念给村里人听。 至于城里的,他们种田的少,有需要也会去听说书先生讲解。 自从多了报纸,京城的说书先生们就多了一项活动,在太阳落山后,天彻底黑之前,在路口大声念报纸。 这不是义务劳动,安孟文提供了银钱,一天三十文,念半个时辰也就完了,因为报纸本身写得通俗,不需要他们多作解释,念完就可以。 要是节约一点,这就是一天的饭钱,还是固定每天都有的收入,说书先生们都很乐意。 安孟文此举不仅在宣传报纸,培养百姓看报听报的习惯,同时也在发挥喉舌的作用,引导百姓想知道什么,第一时间关注报纸的行为模式,从而成为最有力的舆论站台。 就像这良种,优点缺点都很明显,不值得朝廷大力气推广,但它确实能让粮食增产。 这对老百姓而言,可能是亏本的买卖,可对那些家里土地很多的地主来说,就很划算了。 化肥零卖和整卖当然不是一个价格,数量越大价格越低,达成的效果越明显。 如此一来,自然会有地主考虑购买这种子来用,对于粮商会而言,又是一笔进项。 朝廷发放种子,不可能想要多少有多少,而是按照户口本领取,一户只能领二十五斤种子,差不多五亩地的粮。 而地主远远不止这个数,剩下的可不就只能买嘛。 如果没有报纸,粮商会估计不会把这种新研究的种子推出来,浪费时间又进项不多。 可现在京城见闻愿意刊登,他们也愿意拿出一笔小钱来打广告。 兴许就有地主看见并需要呢,而凡是家里靠土地为生的,都对农业相关版面非常重视,只要有时间,定会去听一听。 而京城见闻上除了农业,还有工业和商业,都是一些简单有利的内容。 比如某个工坊需要招人,就会在报纸上打广告招聘,写明要求,符合条件的可以去试一试。 现在对百姓来说,除了当官,就是当工人最光荣了,赚的多不说,工作又不累,还不用日晒雨淋,且是长期的营生,比做小买卖安稳多了。 在追求钱多事少这点上,人类的个性是共通的。 因此在第一次发现上面是有工坊的招聘信息后,所有人都开始关注,不想错过这种机会。 因而报纸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大众接受,并非常受追捧。 这不,周围人一听到有人买报纸,立刻好奇看过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听她读一读。 “一共六文,”小童闻言立刻把报纸递给她,从梁源手里接过六文钱,蹦蹦跳跳走了。 苏叶这边,展开报纸随意扫了一眼,就被第一版的内容吸引。 整整一面内容,写的是昨天处理宗室的事。 报纸上把那些宗室做的恶事一一列举出来,然后大吹特吹苏叶的英明神武和大义灭亲。 上面用讲故事的方式,写她如何遇到受害人,又如何决定为受害人伸冤,找到轩亲王和穆郡王的老巢去,却因为是女子,不被那两个宗室王爷放在眼里。 他们觉得女人不配为帝,而帝王早晚要传到宗室身上,因而大放厥词,嚣张至极。 新帝那会儿尚未登基,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谁让她打下了大漠西域和南邵,让大楚版图扩大一倍,创下不世之功。 可这样的皇帝一点傲气都没有,为了查清真相,忍气吞声,最终把两位王爷及家眷做的一切恶事都调查出来,赶在登基和大婚的第二天,就处理了他们。 就是怕多等一天,就多让一个无辜百姓受罪。 笔者的文笔出众,把故事情节描写得跌宕起伏,同时被欺辱的隐忍,决心为百姓做主的果决,以及查清楚后处理的过程简直大快人心,看得人心情不断起伏,最后舒爽不已。 与此同时,也对里面描述的帝王万分崇拜。 能为百姓着想,不叫人欺压百姓,甚至受辱也在所不惜,最后更是不顾宗族身份,直接斩立决! 这让老百姓如何不维护现在这位帝王? 而这篇文章还有更偏向她的言论,在文章末尾,新帝怕宗室继续待在京城,利用身份欺压百姓,与民争利,打算把他们都分封出去,以后百姓再也不怕宗室使坏了。 其实这件事可以有两种说法,一种她是为了坐稳皇位,才要驱逐宗室。二才是她在为百姓好。 可此文章一出,原本对她大开杀戒,大义灭亲的微词全都消弭于无形。 新帝太好了,为了百姓不受欺负,竟把自己族人流放到南海,老百姓如何能不爱戴? 这还是第一个如此为他们着想的帝王啊,就冲着这点,他们愿意认她是皇帝,女人怎么了,前有武则天,后有他们女皇陛下,只要对百姓好,性别完全不是问题。 这就是喉舌的力量,翻手云覆手雨,影响着千千万万人的思想,为苏叶打造圣人名声,让皇位更稳,权利自然更大。 任何想与她争位之人,都要考虑一下后果,别什么都没得到,反惹一身腥。 “公子,夫人,可否给我们读一读?”旁边坐下吃馄饨的,见她看得认真,心痒痒想知道今天报纸上又有什么新鲜事,可惜他不识字,不然也买一份,反正又不贵。 苏叶没说话,把报纸交给梁源,让他朗读。 不出所料,百姓们听完第一版内容,立刻被感染了,激动表示,“我们遇到好皇上了啊!” “是啊是啊,陛下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着想,我们要更拥戴她,决不能让人诋毁她!” “那东街的书呆子说什么牝鸡司晨,呸,女皇陛下有什么不好?我看就是太好了,让他们一个个叽叽歪歪。” “就是,下次再听到,就直接骂回去,不然就报官府,让他们惩治胆敢污蔑皇上之人。”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普通百姓哪里敢和官府打交道,听到让人不忿言论,也只会偷偷套个麻袋把人打一顿。 但他们维护新帝的心是真的,苏叶表示对安孟文的工作成果很满意。 果然不愧是全能偶像,操纵舆论是一把好手! 梁源开始读报后,周围百姓越聚越多,显然都对上面的内容感兴趣,等到全部听完,才匆匆离开,急着去上工。 能让这么多人驻足,可见报纸深入人心,安孟文成果斐然。 从馄饨摊离开,他们一路来到银行,才刚到上工时辰,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家都是来存钱的,这年头京城脚下的百姓会比其他地方富庶,家里藏着一些银钱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以前大家都藏在家里,使劲各种手段让人发现不了,就怕被贼偷了。 现在有一个不怕被贼偷的方法,还能让钱生钱,除了谨慎过头的人,都愿意把钱拿去银行存了。 苏叶只在外面看一眼,就不再关注,和戚若去逛别的店铺。 如今京城商店多不胜数,商品琳琅满目,西域海外的物品更是不稀奇,很轻易就能找到。 一路逛下来,倒真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苏叶给自己和戚若都买了一些。 路过一家卖朱砂的铺子时,眸光一闪,见到熟悉的人影匆匆躲进门帘后,不由一哂,“行了,别躲了,早就看到你了。” “嘿嘿,那个师傅......”凌云子道长不好意思从门帘后出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是朱砂用完了,林家人又忙,我不好打扰,就自己出来买了。” 凌云子道长当然没死,只是死遁而已,为的不过是让太上皇和徒机下线罢了。 毕竟道长在,他们有任何病情都能治好,可苏叶又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因此就让道长先离开。 假死后,道长被抬出宫,送到一处道观停灵三天,然后下葬。 这期间,道长从棺材里出来,去林府躲着。 此时那两人还在,他不宜出现在人前。 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忍不住了。 苏叶挑眉,“林家一定为你准备了足够的材料。”无论是炼丹还是画符,林如海和贾敏那样周全的性格,怎么会不准备好呢。 凌云子道长讨好的笑容一僵,知道瞒不过去,嘟嘟囔囔道,“我已经在那地方关了十几年了,就想出来走走。” 在宫里,太上皇为了自己的药,决不允许他离开皇宫,实在憋坏了。 苏叶也知道,他这种性格的人,能在宫里被圈禁这么久,也属实难为他了,看在他立了大功的份上,就不过多计较了,“让林家准备马车,送你离开京城便是。” 只要离了这个有许多人认识老道的地方,就能在我外面自在逍遥了。 “啊,我也想啊,但如海说林家要举办庆宴,让我暂留几日,”凌云子委屈道,“我是给如海面子。”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这也等不了?”苏叶好笑道。 “等得等得,”生怕被小师傅责骂,凌云子连忙给自己找借口,“我是真的朱砂用完了。” “行吧,”苏叶也懒得戳穿他,只淡淡提醒一句,“出来遮掩好容貌。” 凌云子闻言,喜不自胜,这是不限制他行动了? 苏叶本来也没想限制,但凡他懂得换一个装束,让自己和之前太上皇封的国师不一样些,她都不会把人逮出来。 实在这家伙太高调了,苏叶无奈摆摆手,让人离开。 经过这个小插曲,他们没再遇到人,苏叶一路逛一路买,戚若则跟在她身边,为她付钱,帮她拿东西,不假他人之手。 逛累了就去酒楼休息,顺便解决午餐问题。 下午两人去看了一场话剧,是安孟文新编排出来的,丈夫高中背信弃义,妻子被休后发愤图强,女扮男装考中状元,然后被冤枉杀人,为自证清白竭力查出真凶。 因为表现出色,被公主看中,要招为驸马。 女主角当然不从,说家乡有贤妻,糟糠之妻不下堂,结果却被公主威胁,如果不答应就告发她。 原来公主早就看出她是女的,公主有自己的抱负,想要成为女将军抵御外寇,对于女主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颇为欣赏。 她也想追求梦想,可皇帝皇后都不同意,认为女子就该嫁人,嫁出去了他们才不会管,不然就老老实实在皇宫待着,哪也去不了。 因此公主才想招女主角当驸马,算是互帮互助了。 女主角被威胁,又感动于公主的雄心壮志,答应下来。 这话剧就是女驸马和苏叶破案故事相结合改编而来,最后的结局,公主和驸马成为一对好朋友,共同拯救国家。 公主成为女将军,把外敌一次次打出去,挽大厦之将倾,而女状元一步步成为丞相,为稳定后方,筹集粮草殚精竭虑。 在两人的互相配合下,摇摇欲坠的国家得以浴火重生! 而女驸马的前夫,早就因为贪污受贿被她用律法惩处了。 总体而言,这是个家国大义的故事,只是主角成了两个女人,就显得极为不可思议和跌宕起伏。 可故事本身精彩纷呈,无论是前期女状元和公主的斗智斗勇,还是后期携手拯救家国,都描绘的恰到好处,荡气回肠,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感人至深。 至于主角是两个女人的问题,哦,新帝都是女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加上女驸马本身就是耳熟能详的曲目,没人不知道,这里不过加了公主要当将军的设定罢了。 看完苏叶表示很满意,等到话剧发酵一段时间,选女官的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看完已经是傍晚,苏叶和戚若回宫,从第二天开始,恢复上朝,批折子,召见大臣的日常打工生活。 戚若一直陪在身边,也不说话,只他站在一边,就叫那些大臣们战战兢兢了,心里恨不得他早点去打仗。 为了弄走这座煞神,各部官员都有意无意的去到户部,让他们快点安排粮草,最好明日就送戚若去战场。 户部尚书哭笑不得,这是他的问题吗? 粮食早就向粮商会下单了,也就近调拨过去了,但粮食运输需要时间,而大漠王明显想多陪在皇上身边一点时间,人家新婚燕尔的,你们就想着把人赶走,忒不厚道了。 官员们冷嗤,“说得这样冠冕堂皇,难道你不害怕?” 户部尚书哽住,半响说不出话来,运气半天才道,“早晚要适应的,那两夫妻关系好,大漠王又不可能一直出征。” 官员们想想那位的战绩,可真是行动如风啊,一年打下大漠,几个月打下西域,估计吐蕃用的时间也长不了。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没几个月就回来了,然后一直黏在皇上身边。 想到这种可能,官员们不由眼前一黑。 “与其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劝皇上不要把人带在身边,后宫不得干政,男后也一样。”户部尚书被他们缠烦了,脑子一抽就瞎出主意。 偏官员们还觉得不错,本来也不该让帝后参与朝政。 虽然目前戚若只是待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但这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生出野心,不得不防啊! 众人只觉得,这倒是一个好借口! 只要戚若不在他们求见皇帝,禀告政务的时候出现,那在不在京城也没关系。 可问题来了,这话谁敢去和皇上说?怕不是要直接人头落地吧! 大漠王杀人不眨眼,连宗室都直接动手,他们这些朝臣又算得了什么? “请阁老?”有人迟疑道。 “都是皇上心腹,”立刻有人反驳,那些阁臣和皇上是统一战线。 “那尚书大人?”他们再次转向户部尚书,他能继续担任这个位置,没有受到新帝清算,想来也是极得皇上看重的吧? 户部尚书翻了一个白眼,“本官哪有那个份量,在那位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两位!” 他伸出手指比了比,表示找其他人没用。 这两人不用猜,陈景轩和林如海! 一个是亲舅舅,还为了皇帝舍弃亲生儿子,想来皇上是很亲近的,不然也不会给陈铭的待遇和宗室一样。 另一个是林如海,那可是养父,看皇帝对林家恩典就知道,林如海说话是极有分量的。 这些人想了想,决定兵分两路,一部分去说服陈景轩,一部分找林如海,想来他们也不愿意外甥女/养女的皇位被大漠王夺走吧? 林家获封这么多爵位,已然是荣宠至极,想低调也不可能了,索性就放开,大肆庆祝一番。 热闹够了也就过去了,遮遮掩掩反倒惹人猜疑。 因此林府里忙碌异常,一边收礼,一边送出帖子,几乎与大半个京城勋贵官员都产生了交集。 剩下的不是人家不想来烧热炕,实在没找到借口。 如此林家从主子到仆人,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而林如海还要忙着筹备科学院的事,虽具体筹建工作不需要他做,但大方向的把关,还得一一请示他。 毕竟是新事物,那些人也怕出错,自然要事事过问顶头上司了。 如此一连几天官员们都没逮到人,最后不耐烦了,下衙后一行人就去了林府,等到亥时都不肯走,直到林如海回来。 林如海一踏进府门,就被管家告知,“朝中好几位大人一直在等老爷您,这都好几天了,今天说什么都要等到您。” 林如海忍不住苦笑,对于他们的来意心里有数,虽然他几乎不上朝,可也没少了消息来源。 在封侯后,更是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主动把消息送过来。 知道那些朝臣们的想法,林如海只想说,那位是他能影响的吗? 这十几年,是他一家人被皇上牵着鼻子走,接受了许多她离经叛道的思想。 虽然目测那些想法,都是对的,且在一一实现。 但不得不说,接受过程中,他和妻子贾敏是经过了一系列心理斗争的。 两个孩子还好,从小就受她的熏陶,以为世间就是那样的,即便不是,他们的大哥也能把世界变成那样。 那股盲目信任劲,他看了好不心酸。 可撇开这点不高兴,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被说服的一员,一直按照她设定的方向在走。 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改变皇上的想法呢,那些人实在太高看他了。 皇上还小的时候都没能做到的事,现在,呵呵! 可这些话,他也不能和那些官员说,说了他们也不信,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有人生而知之,而且智多近妖? 揉了揉额头,林如海无奈去到待客的前厅,见里面坐了六七位官员,从正二品到正四品都有。 但这不是全部,他知道,因为之前几天来的人和今天的有所区别。 大漠王就真的让他们这么害怕吗? 他不禁疑惑的想,那人虽然桀骜,手段狠辣,却是个理性的人。 只要官员们没出错,没惹皇上生气,那位就不会动手!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难道是起了什么小心思? 林如海不动声色和众人打招呼,走到主位坐下,示意管家重新上茶,也不说话,自己先喝了两杯,一脸疲惫强打精神模样,让众官员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人家到亥时才回来,可见劳累,还不给人休息机会,一来就说烦心事,太失礼了。 喝茶期间,林如海打量了下众人,猜测他们想干什么。 就这样磨磨蹭蹭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说出了让林如海向皇上谏言,不允许男后出现在朝会和议政殿的话。 林如海:...... “诸位莫不是忘了,那位是大漠王!” 堂堂亲王自然又资格位列朝堂,男后不过是其中一个身份罢了。 戚若还代表了大漠,东北,西域等北方一大片势力,要是把他赶出朝堂,岂不相当于把北边排除在外? 众大臣一噎,虽知道是这么回事,可就是不想承认,顾左右而言他,“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 林如海低头喝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抹无语,你倒是去和皇上说祖制啊,看皇上会不会给你撅回来。 她那个人,没有任何东西束缚的了,祖制算什么,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身份登基了,其余还重要吗? 不过林如海一贯温和有礼,绝对不会如此把人怼回去,于是含笑点头,“王大人说的有理,您是礼部尚书,对这些最是了解,不如亲自去和皇上讲讲?” 王大人梗住,他敢讲还会坐在这里? 这个林如海,实在太滑头了,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还是养父呢,只会曲迎奉承。 他却是忘了,自己等人一副吓破胆模样,又有什么风骨? 众位官员见林如海不接招,纷纷上前劝说,然林如海在官场这么多年,之前更是和狡猾的盐商打交道,早就练就不动如山的本事。 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四两拨千斤,不应承不拒绝,转移话题,模糊重点。 这一聊,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宵禁时间都过了,本就工作一天,又绞尽脑汁谈话这么久,有几位年纪大一点的老大人实在熬不住,不得不散了。 林如海吩咐管家准备好他们的客房,无奈揉着额头打算去书房,却被小厮叫住,“夫人一直在等您。” 他微微皱眉,“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劝着夫人休息?” “这不是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夫人怎好放着不管,”小厮解释道。 林如海叹气,“你去休息吧,我回后院了。” 贾敏屋里的灯一直亮着,她翻动着册子,时不时抬头看向外面,恰好见到林如海进来,立刻起身为他更衣,“怎么聊了这么久。” 林如海无奈把刚刚的对话说了一遍,贾敏皱眉,“会不会是为了选秀的事?” “什么?”林如海错愕,“选什么秀?皇上是女的!” 贾敏嗔怪他一眼,“女的怎么了,她是皇上,又有谁能拿要求女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帝王?” 在古代人眼里,皇帝和他们就不是一个物种,那是天子,神人化身。 男皇帝有三宫六院,女皇帝凭什么不能有? 林如海:...... 结结实实被噎得不轻,最后只能讪讪道,“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是那样的人!” 贾敏无语看他,“我自然知道,说的是外面那些人。” 苏叶的人品她还不知道嘛,虽然任性妄为了些,却绝对是个君子,承诺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她承诺娶戚若,做到了,也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绝不会反悔。 架不住某些官员心猿意马啊,想要送自家长相好的男子进宫,当不成后妃,当男宠也行。 要是下一任帝王有自家血脉,牺牲一个儿子孙子算什么! “简直是异想天开!”林如海都快气笑了,刚刚思考了一连串阴谋,就是没想过他们目的如此见不得人! “老爷你也别生气,人之常情罢了,如今我们林家荣耀已极,外面的人谁看了不眼红。从龙之功已经没机会了,自然打主意到下任帝王身上。” “我宁愿是大漠王!”林如海道,那孩子虽然性子有点疯,却是难得纯粹之人。 “要不说皇上眼光好呢,一眼就挑中了最适合她的,其余人,没戏!”贾敏一语中的。 林如海想想也是,“用不着我们操心,她心里有数着呢。” “嗯,那您明早还要进宫吗?”贾敏见他终于不烦恼了,放心下来。 “去,”林如海斩钉截铁道,“我明天去给皇上和大漠王送请帖,请他们来参加宴会。” 让外面那些人好好看看,他林家是支持大漠王的,谁也别想通过他们破坏帝后两人感情。 “齐国公那边?”贾敏询问。 “陈兄才不是他们想见就见的,”林如海笑道,陈景轩可不会像他这么好说话。 之前废帝还是皇帝的时候,他就能冷硬拒绝拉拢,现在又哪里会给那些朝臣面子! 就像他说的,陈景轩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让管家把人拦在门外。 齐国公府本就只有两位主子,且都没领差事上朝,直接对外宣布,去庄子小住了。 至于是不是的,谁知道呢,反正齐国公府大门敞开着,下人进进出出筹备婚礼,就是不见主子出现。 也没人敢硬闯,谁不知道这是皇帝亲舅舅府邸,得罪不起。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宁愿失礼,也要等着林如海回来。 可惜,脾气温和的林如海,不代表就好说话了。 “对了,为防他们在玄玉和黛玉那里使劲,说些挑拨离间的话,你平时多叮嘱些。”林如海交代道,“虽说皇上把他们当亲弟妹,但做弟妹的,也不该去插手姐姐姐夫的感情问题,没得惹人嫌。” “那是你想多了,玄玉和黛玉都喜欢十一呢,把他看成亲兄长,只有盼着他们好的,才不会随意插手,”贾敏嗔怪一句,觉得他想多了。 “是为夫多想了,”林如海彻底放松下来,开始关心妻子和两个孩子的身体,“这些天我不在,你们别忙坏了。尤其是黛玉,小孩子家家的,莫要累坏身体。” “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心疼她,怎么我就是那后娘不成?”贾敏又好气又好笑,黛玉是她亲闺女,如珠如宝养大,不过是近几天忙,抓来看一看账本,就一个个上来说情,“你们就宠她吧,宠得不知世事,你们就高兴了。” “怎会,黛玉聪明机灵,未来说不定会成为比为夫还厉害的女官,现在年纪小,我就想让她松快几年,”林如海连忙讨饶,对着夫人连连作揖。 贾敏噗呲一声笑出来,“行了行了,你闺女清闲的很,分配给她的任务,一上午做完了,下午就到处游玩,哪里就累着了。” “既如此,也不必拘着,多带点人就是,”林如海沉吟道,既然以后要走女官之路,就不能关在家里,合该大大方方走出去,了解民生民情。 “放心吧,她身边不仅有我安排的,还有皇上的人呢,”贾敏丝毫不担心,不说黛玉本身武力值极高,就是那四个丫鬟,个顶个是高手。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可真是忙糊涂了,”林如海失笑。 皇上对那两孩子的安全从未放松过,哪怕在家里也一样,调教好的丫鬟小厮,是第一批送到两人身边的。 “老爷也不必担心家里,只忙公务去,家里有我呢,”贾敏柔声道。 林如海拍拍她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贾敏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夫妻俩享受这难得的温馨,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来,迟疑道,“日前母亲隐晦提起,问我们是否愿意结亲。” “结亲?”林如海不解,“谁和谁?” 荣国府目前不算差,贾珠和贾琏都算有出息的,加上又是亲戚,不谈门第问题,可贾家女儿都是庶出,不可能嫁给玄玉。 “自然是宝玉和黛玉,”贾敏嗔他一眼,“你是看不上宝玉那孩子?” 林如海:......那倒不至于,孩子是好孩子,至于结亲...... 他古怪一笑,“你确定现在你娘家还愿意?” 黛玉成公主,结亲就不是黛玉嫁去贾家,而是贾宝玉入赘当驸马了,贾家会肯? 贾敏:...... 她怎么把这一茬忘了!那这事...... 501 第五百零一章红楼潜龙在渊115 第二…… 第二日清晨, 黛玉早早爬起来梳洗打扮,几天前收到姐妹们的贴子,约定今日举办海棠诗社。 她原不打算参加, 毕竟家里忙得很, 可贾敏也心疼她, 今天就没安排任务,让她去荣国府松快一天。 闻言黛玉自然是高兴,虽然那些庶务于她没什么难的,可能去和姐妹们作诗玩闹, 才是最让她欢喜的。 用过早餐,和父母请完安,她就坐着轿撵出发了。 原先无论去哪, 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都是两人或四人抬的轿子,看去的地方远不远。 可今日一出府, 就见门口停着八抬大轿,前面八人开道, 后面跟着侍女八人,小厮八人, 婆子八人, 不由脚步一顿, “怎么这么多人?” 身边的大丫鬟雪娟道, “您是公主, 这才半幅仪仗。”要是全部摆开那才叫人多呢, 还有随行侍卫,负责清场的,打扇的, 少说五六十人。 其实黛玉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该添人,至少两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两个精奇嬷嬷,八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六个三等丫鬟,粗使丫鬟和婆子不限。 院子也要换成前后三进院,当然了,如果单独搬出去,公主府极大,是三座五进院打通又融入一个园子进来。 她一人的府邸,能住上百人。 只黛玉不可能离开父母去住公主府,加上身边四个丫鬟习惯了,人多了没个清净,因此谢绝了宫里拨人的好意。 之前没出门还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原来她身份完全不同了。 歪头想了想,“这些规矩太繁琐了,我不喜欢,让人撤了吧。” 雪娟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当即点了四个抬轿的小厮和四个丫鬟跟随,加上四个跟着出门的大丫鬟,一共十二人。 林府和荣国府相距不远,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与以往入荣国府走小门不同,这次直接开了大门,李纨王熙凤更是早早候在门后。 见轿子停下,黛玉从里面出来,立刻屈膝行礼。 黛玉忙上前搀扶起两人,“大嫂子二嫂子快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应该的,现在你可是公主娘娘了,咱们可不能失礼,大嫂你说是不是?”王熙凤快人快语,当即笑道。 “是,”李纨也含笑道,“公主近来可好?还有侯爷侯夫人可安泰?” “哎呀,”黛玉跺跺脚,“都是一家子亲戚,这样见外我可要不高兴了。” 李纨有点无措,她虽与黛玉还算熟悉,但远不及王熙凤亲近,性格中也有点拘谨,不知该如何应答。 王熙凤见此,忙在嘴上亲拍两下,“怪我怪我,这可是我们家林姑娘,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还是林妹妹亲切。快,妹妹随我去见老祖宗,完了去秋爽亭,姐妹们都等着呢。” 黛玉闻言露出笑脸,挽着王熙凤的手道,“老太太近来可好?” “好!怎么不好,女婿女儿成了侯爷侯夫人,外孙成了郡王,外孙女更是公主,可了不得了,都快乐疯过去了,”王熙凤打趣道。 “凤丫头又在说什么怪话啊呢,”正屋门口传来贾母的嗔怪声。 黛玉忙快走几步,给贾母,刑夫人和王夫人略一行礼,就被三人连忙拉起。 “老身给公主请安,”贾母要向黛玉行礼,黛玉哪里肯,不等动作就把人拉住,“老太太快别折煞我了,您近日身体可好?” “好好好,我一直都好,怎么不见你太太?”贾母拉着黛玉进去。 “妈正忙呢,半月后府里要举办庆宴,等忙完了就过来看您,”黛玉忙道。 “是该好好庆祝,这可是大喜事,再想不到,你大哥竟然是......”贾母没说完连忙住嘴,那位已经是天子,不该乱说的。 可刑夫人明显没这份政治素养,又惊又奇道,“谁能想到你林家竟瞒得这么好,不光瞒着天家血脉,连性别都是假的。” “刑氏!”贾母眉头一皱,警告般道。 刑夫人一惊,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王熙凤忙上前打圆场,“我自来就觉得皇上威武不凡,小小年纪就与他人不同,不愧是天皇贵族,天命之子。” “哟,凤儿都会用成语了,可见进步不小,”王夫人打趣道。 她大儿子贾珠调回京城,又升了官,已经是正四品,加上儿媳李纨生下两子一女,孙子孙女都有了,每日承欢膝下,正高兴呢,人也活泛了些。 “那是,”王熙凤一扬下巴,骄傲得跟什么似的,“虽说比不上公主娘娘,但可不差了,谁叫咱家公主是那位教养长大的呢,谁人比得上。” “呸,”林黛玉瞪她一眼,“就知道拿我作伐子,你且等着,我告琏二哥哥去,让他管管自家媳妇。” 王熙凤可不怕她,笑着道,“那没用,你看琏二管不管我,妹妹啊,你二嫂子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表弟,她小时候就怕,现在就更是敬畏得不得了。” 这是大实话,苏叶小时候是她的金主,财神爷,现在更是天下之主,她可不是又敬又怕嘛。 “噗呲,”黛玉也想起了王熙凤以前的糗事,有一回王熙凤把事办砸了,生生亏本十几万两,不敢面对大哥哥,就期期艾艾找到她这里,让她帮忙说好话。 她还记得当时琏二嫂的表情,那叫一个胆小又怯懦,又委屈又害怕。 黛玉也是个促狭的,和外祖母说起那件事来,表情那叫一个惟妙惟肖,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说笑了一会儿,园子里有丫鬟过来问情况,贾母忙催促黛玉过去,“和我这老婆子待着有啥意思,你姐妹们正等着呢,快去吧。” 黛玉也没推辞,服了服身,跟着出去了。 她仪态自然,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可或许是身份变了,看在众人眼里,都不由多了好几层滤镜。 贾母又满意又感叹,“敏儿有福。” 可不是有福嘛,竟然成了皇帝养母,林家一家子富贵无双,荣耀以极,连带着贾家都沾了大光。 她再是想不到,贾家再次崛起的希望,竟然在女儿女婿身上,不免感慨几句,顺便叮嘱儿媳孙媳,“仔细照料着,莫要怠慢了玉儿。” “看老太太说的,我们哪里敢啊,宫里那位最喜欢的就是黛玉妹妹了,欺负谁都不能欺负了她去,”王熙凤忙道。 王夫人刑夫人和李纨也连连保证,一定会对黛玉要多好有多好,绝不会得罪了林家。 贾母见此,也没多说,打发人离开,表示自己要休息会儿。 室内安静了半响,贾母突然问身边丫鬟,“宝玉呢?” 众丫鬟迟疑了下,还是鸳鸯上前,“回老太太,早上二太太就打发人,叫去王家,说是王家老爷高升,要设宴待客。” 贾母皱眉,什么高升,不过是明升暗贬罢了。 之前是京营节度使,掌握军权,升官后虽然品级提高了,九省都检点,却奉旨查边。 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光得罪人了。 如果没查出什么,是你没能耐,就皇上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指不定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就等一个时机揭发。 人家有问题,你却查不到,是能力不行,还是有意包庇?计较起来就是大罪。 可要是真查出什么,皇上正好借机清理蛀虫,而巡查的王子腾就得罪人了。 这位置一点都不好做,进退维谷。 贾母叹息一声,揉了揉额角,淡淡道,“他小人家家的,去那种场合做什么,别被带着喝了酒,回来身上不舒坦。” 有些话她不好说,那毕竟是王氏的娘家,宝玉的舅家。 要她说,无论珠儿,还是宝玉,走的都是文人路子,和舅家太过亲近不是好事,以前也就算了,王子腾得了先荣国公庇佑,从她贾家拿了不少好处,庇护一下贾家是应该的。 可现在明显林家更得盛宠,不,那都不是一般的盛宠,整个京城,除了齐国公府,谁能比得上林家荣耀? 王氏怎么就不明白呢,要是宝玉有林家帮衬,未来一辈子富贵无忧,就是珠儿也受益。 可惜了,王氏只看到尚主的驸马过的辛苦,连通房侍妾都不能有,却忘了宝玉尚的是黛玉,多好的孩子啊,难道还会为难宝玉不成? 说到底还是眼皮子浅了点,算了,估计宝玉也入不了那位的眼。 想到皇帝娶的男后是戚若那样的,而黛玉也没对宝玉另眼相看,只能叹息一声,“算了,他小孩子家家的,被我们宠坏了,留在家里也好。” 鸳鸯眼明心亮,对老太太的心思一向琢磨的明白,闻言只默不作声,其实心里觉得,宝玉配不上长乐公主,别说和原先的皇上比,就连林二公子都比不上,林家哪看得上宝玉。 只老太太一贯觉得宝玉是最好的,宠着护着,受不得一点委屈,如此留在家里才是最好的。 二太太那才叫有自知之明呢。 而她以为有自知之明的二太太王氏,却觉得宝玉配得上任何女子,只是本朝驸马郡马太苦,无后都不得纳妾,这哪是个爷们儿,太窝囊了。 王氏倚重大儿子,可更疼宝玉,哪里舍得他去受委屈。 “对了,你之前说宝玉房中,有个貌美的丫头,颇为几分长乐公主品格,是真的吗?”王夫人眯眼思量着。 “是,那丫头叫晴雯,生的一番好相貌,是卖进来的,府里没有根基,”李泰家的忙道。 当年荣国府查下人,手脚不干净的周瑞一家自然在列,王夫人就另外提了一家,也是陪房。 “和袭人那丫头比呢?”王夫人道。 李泰家的压低声音道,“那要看太太您想要什么样儿的?” “哦?这话怎么说?”王夫人淡淡道。 “这两丫头,一个是当年老太太赐给宝玉的,一个是您做主选进来,调教了几年才分配到太太您院里伺候,因伺候的好才选去给宝玉当大丫鬟。” 这么说王夫人就有印象了,府里从那年抄家后,奴才少了近一半,为防不凑手,随后几年都采买了不少丫鬟。 袭人和晴雯是差不多时期进府的,可两人境遇不同,袭人被鸳鸯挑中,送去服侍来小住的湘云一段时间,湘云离开后就留在了老太太院里。 因是个死心眼的,伺候谁就一心向着谁,宝玉搬出去后,老太太就选了她,人看着老实,却是个能拿事的,也做得了宝玉的主。 而晴雯则没这么好运,在下人房被调教了两年,随后送到王夫人院子里,做最低等的丫头,几年后升为三等。 王夫人看她长的妖妖娆娆,原不想放到宝玉屋里去,只是宝玉自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对那院里的丫鬟更熟悉,而王夫人送去丫头长相普通,不被宝玉所喜。 因而宝玉更亲近老太太赐的丫头,这让王夫人很不高兴,觉得老太太有意把持儿子。 为了打破这种局面,才选了长相最娇俏的晴雯过去,果然就成了和袭人一样的大丫头,算是分庭抗礼吧,但这不代表王夫人就满意晴雯了,实在没别的法子罢了。 自己生的种自己知道,宝玉就喜欢长相好看的,能怎么办呢。 现在王夫人有了别的想法,打算提前调教一番,免得以后宝玉后院被老太太的人把持。 “那袭人行事处处周全,全府上下无不称赞,就连和她别苗头的晴雯,竟也找不出错来,可见是个细致人儿,但有一点,她家就在京城,兄弟姐妹好几个,全都是不知事的年纪,负担重。” 这话看似在说袭人好话,却把一个丫鬟说成了正妻一般,叫王夫人不免皱眉。 “至于晴雯,性子有点泼辣,得理不饶人,好在心里眼里只有宝玉,宝玉好她就好,娘家只有哥哥嫂子,不过那两人不是好的,晴雯从不搭理。” 这话处处在贬低晴雯,却点在两个关键处,不由合了王夫人心意。 其一,她只是打算给宝玉培养个通房,以后顶多升姨娘,要周全人干什么,和未来二奶奶别苗头吗?处处收买人心,一看就不是安分的。 而晴雯这种,性格不够好,只要以后愿意,总能抓到错处,打发了出去。 再一个,袭人有负累,处处照顾家里,有私心,晴雯却满心满眼都是宝玉,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王夫人下定决心,“既如此,就让人好好教教那丫头,别一副妖妖娆娆做派,看着不正经。等上几年,宝玉大了,就放在房里伺候。” “是!”李泰家的连忙应道,“我这就悄悄安排,暂时不叫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哪个大家公子没有通房丫头,”王夫人随意道。 李泰家的愕然,可宝玉才十一,现在传出去会让人以为是好色之徒,对未来结亲不利。 谁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到这种人家,早早调教好丫头当屋里人,嫡妻该多膈应。 “太太,这......”她迟疑询问。 “我也知道,”王夫人闭上眼,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可要不是老太太想叫我宝玉尚主,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宝玉是她幼子,才不会叫他入赘,受那般委屈。 大张旗鼓选通房,就是叫林家人知道,宝玉是不可能尚主的。 “是,”李泰家的闻言,踌躇着退了出去,走到门外,转身看了眼里面打定主意的太太,心下一叹。 其实叫她说,宝玉要真尚主了,那才是泼天的富贵呢。 长乐公主这么受宠,还有封地,想来以后生了孩子,也能获得爵位。 那孩子可是和父亲姓,如此大好事都不珍惜,太太真是...... 可她也不敢说什么,当初会被周瑞家的排挤,就是因为不如她能说会道,好容易周瑞家的出事,她成了太太心腹,这些年也得了不少好处,自然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没几天,贾家就流传着小道消息,二太太很喜欢晴雯,打算把她培养成宝玉通房。 这消息在意的人在意的不得了,像袭人,她原本觉得自己是宝玉身边第一人,结果二太太却越过她选了晴雯,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而不在意的人,听过就忘,反正宝玉还没到成熟的年龄,不着急。 可远在另一端的文渊候府,贾敏却早早得了消息,哭笑不得。 她知道以二嫂的脾气,一定觉得尚主会委屈了宝玉,绝对不会答应,没想到她竟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又好气又好笑。 当初是贾母提起,她才动了心思,也是觉得宝玉那孩子生的好,性子也不错,前程不前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讨黛玉欢喜。 那孩子是舍得下身段的,对黛玉百般讨好,被撅回去也不生气。 贾敏能看出来,宝玉没有任何目的,只单纯讨黛玉欢心罢了。 黛玉被她大哥养得娇气,有脾气,需要人哄着劝着。 想要找一个愿意放下身段,时时顺着她,哄着她,忍受她的小脾气,还有才华,又没野心的男人,可也不容易。 因此贾敏才会对贾母的提议动心,没别的,只宝玉性子纯粹这点,就是不错的。 但既然娘家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二嫂何必做出如此自污的行为。 这让她心里不自在,好似成了逼迫娘家的恶人一般。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了,现在王夫人的计划刚开始,先支开宝玉,不让其和黛玉见面,然后大张旗鼓选通房,表明拒绝之意。 黛玉对于二舅母这番作为,完全不知情。 在她心里,从未考虑过宝玉,毕竟和苏叶那般人物一起长大,她的眼光早就养刁了。 后来虽知道苏叶是女的,可姐夫对姐姐的真情,依然叫她感动,打下大片土地不为称王称霸,只为了和你在一起,这是何等的深情。 黛玉向往这样的感情,也知道可遇而不可求,并不执着。 可美好的向往已经在心里扎根,又怎么可能对孩子心性的宝玉有什么想法呢。 在她看来,宝玉和她的玩具差不多,她把教导宝玉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 如此当有别的事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就完全忽略过去。 进入秋爽亭后,见到姐妹们都在,唯独不见宝玉,也只好奇询问了一句,得知是去了舅舅家,也就哦一声再不管了,欢欢喜喜和姐妹们联诗。 这一玩闹就是一个时辰,实在累了才坐下歇息,顺便喝喝茶吹吹风。 已经快入秋了,热意褪去,树上的叶子都开始变色。 “哎,”黛玉看着那影影绰绰的树荫,不由有些惆怅。 宝钗注意到她,走过来笑道,“刚刚玩的那么开心,这会儿又叹什么气。” “就是,林姐姐你现在是尊贵的公主了,什么都不缺,有啥好叹气的,”湘云也蹦过来,拉着她的手撒娇。 “大概是什么都不缺了,才叹气吧,佛家有云,有即是无,无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须守......”惜春也跟着叹气。 “呀,你小小年纪,就有什么无什么的,不懂不懂,”湘云连连摇头,觉得她们一个个实在太杞人忧天了,享受当下不好吗,那什么佛家偈语,趁早一边待着去吧。 “不学无术,”宝钗点点她的额头,“佛家的话你也好编排的。” 湘云不干,转到另一边抱住黛玉胳膊,“林姐姐,你还没说叹气做什么,该叹气的是我们,好好的林姐姐变成长乐公主了,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哪里会,你想见我,自来下帖子就是,或者去林府找我,我还能不见你不成?”林黛玉轻哼一声,觉得她在故意打趣自己。 “咦,公主不都要住在宫里的吗?”湘云疑惑道。 “有公主府,但一般都是成年出嫁的公主,”宝钗解释道,“至于林妹妹这种的,我还真不知道。” “姐姐没要求我去宫里住,只让我想见她时随时进宫便是,至于公主府,虽然有了,可我也没打算去住,以后再说吧,现在依然住在林府,和爹娘哥哥一起。”黛玉解释道。 “那可太好了,宫里规矩大,林府就不一样了,我们一定多让老祖宗接林姐姐来玩,”湘云连忙道。 林黛玉摇摇头,“我恐怕没有时间。” “是有什么不方便吗?”宝钗关心的问。 想了想,林黛玉也没隐瞒,反正她们早晚要知道的,“姐姐要招女官,已经拟定了规章制度,就等合适时机颁布。我作为姐姐亲封的长乐公主,必定要当个表率,参加女官招考。” “这是真的吗?”贾探春听得失声惊叫。 宝钗也眼中异彩连连,忙问,“什么样儿的女官,有什么要求?” 黛玉点点头,“一开始是皇上身边负责整理文书的,历练一两年后会调入六部学习,”明面上是成为女帝的喉舌,监视那些官员们。 其实是给女官们一个机会,把蛀虫挖出来,然后自己顶上,正式开启女官生涯。 以监视百官的形象出现,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心,担心被皇帝的人揪小辫子和拒绝女子入朝为官和男子分一杯羹是不一样的。 前者只会引起部分真有问题的官员注意,可后者是所有官员都反对。 至于监视与喉舌,现在还有人不知道,皇帝的情报网已经无孔不入了吗? 所有人心知肚明,不过那些都隐藏起来,让人想防备都不知道该怎么防备。 现在苏叶再弄出一个女官来监视他们,也不过是明面上的枷锁罢了。 他们怕一旦反对,皇上会不讲武德,直接把他们的过错翻出来。 以‘你不肯,就是你有问题’为借口,清查他们。 因此,前期百官不会跳出来反对,只会暗暗使绊子,这就需要女官们自己解决了。 如果连这都搞不定,不如早早退出官场,这是吃人的地方。 想来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出人头地的女官们,是不肯也不愿轻易放弃的。 等到他们在个部门站稳脚跟,开始替换某些犯错官员的位置后,官员们想反对都不行了。 毕竟身为上司和同僚,部门里的人犯错或出事,是有连带责任的,尤其当差事出现问题,要对整个部门降罪。 如此他们又有什么立场反对? 怕不是和轩亲王穆郡王一样,被大漠王当场砍了,杀鸡儆猴吧? 当然了,这些后续安排,苏叶并没有透露,只等时机到了再说,前期还是让她们成为身边的文书。 这种工作历朝历代都有人干,有些是翰林院学士,有些是太监,更有些是内阁。 不过现在苏叶给内阁分工,划分了权利和义务范围,同时又要兼顾共同讨论决策朝廷大事,没有时间做文书工作。 而太监,本朝开国之初,太祖就明文规定,太监不得干涉朝政。 之前几任帝王用的都是翰林院新进进士,状元榜眼探花是最常使用的人选。 可苏叶是女性,即便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一些,让男的常年待在身边,也容易惹来非议。 加上苏叶有更好的借口拒绝翰林学士,戚若善妒,绝不允许某个或某些男子待在她周围。 理由很充分,因此皇帝挑选饱读诗书的女子负责文书工作,也是应有之义。 毕竟身为皇帝,她每天要做的事太多了,光奏折就一天几百份,没人帮忙是要累死她吗? 分拣,整理,提前查资料,撰写......至少需要十几人。 比如,河南发生水患,河南几个府尹上书要求治理,可怎么治,每个人意见不同,有人认为应该建堤坝,把水拦住。有人则觉得疏通更好,还有人提议分流。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无所谓对错,只立场不同罢了。 他们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治理下的百姓考虑,都是好官,有错吗? 不仅没有,还是尽职尽责的好官! 而苏叶要确定谁对谁错,或者都对,但需要最优解,就需要大量资料,除了历代治理水患的经验总结,还有河南当地的地形地貌,土质水质等一系列详尽资料,以及各府百姓情况。 有时候是需要牺牲一部分百姓利益的,那牺牲谁,被牺牲后的百姓后续怎么补偿,都是一个大问题。 这些纵然可以让官员们去做,由他们提出方案,苏叶做决定就好。 可她至少得做到心里有数,以免被这些官员糊弄了。 即便无关利益,官员本身的立场,和她就不一样,大局观和远见也是不同的。 同一件事,是要达成短期利益,暂时解决目前的困难,还是一劳永逸,是一个取舍。 不是说一劳永逸就更好,短期解决也是解决。 就比如水患,在河流下游居住的百姓,时常要面临被淹的问题,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把所有人迁移,以后都不住人了,那就没任何问题了。 可这就未必是符合百姓心中需求的,那是他们的家园,故土难离。 那边土地很肥沃,每年的产出都很好,即便收获两年淹一年,百姓也宁愿在那里种,而不是别的贫瘠的土地上。 在这种情况下,或许解决短期问题才是最好的,把三年一淹变成十年一淹,且在可控范围内,那才是最符合百姓需求的。 水患依然在,可大家都满意。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是非要完美,可有些时候,又必须尽善尽美,这其中的忖度取舍,没全面了解过,是操作不好的。 帝王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千万百姓,疏忽不得,就需要如此麻烦。 找各种资料,调查当地民情,最后整理成册,供苏叶查询,没有一个高效率团队,还真不行! 当然了,如果苏叶想当一个万事不操心,只玩弄平衡权术的帝王,那倒是不需要。 但她要的是做实事,对事不对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管理人。 如此,她就需要培养自己的贴身秘书,然后由她们去影响现在的官员做事方法,让整个朝廷适应她的节奏,而不是她根据朝廷运行规则修改做事方法。 这其中微妙的细致博弈,通过女官的选拔,苏叶可以一一达成。 她选女官,自然不全是为了提高女子社会地位,还有打破现有规则,让规则随她这位帝王心意变化。 这些,年轻的姑娘们自然无法理解,她们只是对黛玉带来的消息兴奋不已。 尤其是贾探春和薛宝钗,都有凌云志,只性别限制,让她们以往看不到希望,现在有机会,一下激发全部热情。 “林姐姐快说,会考什么?我要提前准备起来,一击必中!”贾探春激动道。 薛宝钗也目光灼灼看向她,女商人算什么,她要当上官婉儿! 林黛玉眉眼一笑,就知道这些姐姐妹妹会心动,于是细细说了考试范围,说完还俏皮的眨眨眼,“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是我根据皇上列给我的学习科目,琢磨出来的。” 她从小学的内容就与其他女子不同,最近苏叶更是为她更换了书单,还让人教导分析朝堂局势。 黛玉聪明,从中觉察苏叶需要的人才,对女官考核的内容大致有想法,删删减减告诉姐妹们。 这不算作弊,因为随后要求也会公布出来,她只是让姐妹们提前获知罢了。 谁让她是女帝最疼爱的长乐公主呢,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众姐妹听完,完全没了玩乐心思,当即表示要回去学习。 就连一向最爱玩的湘云,歪头思考了会儿,也决定试一试,“我原是被叔叔婶婶养大的,每日就做些针线活,等年纪到了,就打发出门子,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实在没什么意思。既然有机会,那就试试,要是当了女官,想来会不一样。” 其实她内心还有一个想法,她还挺喜欢宝玉的,只是隐隐也明白,贾家姑祖母和二太太或许看不上她,因此也不敢多上心。 可如果她成了女官,有权势了,宝玉那个人又只能闲云野鹤过一生,是不是他们就有机会在一起了? 抱着这番想法,湘云决定试一试。 黛玉不知道她转瞬间就想了这么多,对于湘云的遭遇有些怜惜,忙鼓励道,“云儿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上,回去我让人把需要的书送来,你们传着看就是。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写信问我。” 说着她眨眨眼,暗示般道,“要是我不会,自然会去请教会的人。” 众姐妹心领神会,没有多说,只纷纷感谢黛玉。 期间宝钗看了湘云一眼,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洒脱一笑。 既然云儿对宝玉有想法,那她放弃又何妨? 其实宝钗一直也没看上宝玉,可于她而言,宝玉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这人不通俗物,身份不差,品行也不错。 嫁过来不仅能继续掌握手里财产,还能和王熙凤成为妯娌,加强联系。 就凭宝玉是贾珠亲弟弟,而贾珠是贾家目前唯一的官身,王熙凤夫妻要拉拢贾珠,就会对贾宝玉更谦让一分,他们的合作,她还可以获取更多利益。 然而这些在成为女官面前,都不值一提! 薛宝钗也遗憾过,自己为何不是男子,如果她生而为男,就不必困守家中,即便成了薛家当家,把母亲和哥哥拿捏在手里,还是要考虑身份与婚姻问题。 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等她成为女官,掌握了权势,手里又有钱,什么样儿的男人找不到,宝玉不过是下下选! 薛宝钗和贾探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里的野心。 她们又同时看向黛玉,这个她们羡慕嫉妒,却从一开始就高攀不起的姐姐妹,心中酸涩逐渐散去。 算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幸运有那样显赫的家族,又好运成了女皇疼爱的妹妹,这福运不是谁都能有的。 她们自己出身不好,就凭自己的努力去挣,早晚有一点,她们也能翱翔九天! 女子从来不弱,只怕没机会而已。 现在希望就在眼前,拼尽一切也要抓住! 502 第五百零二章红楼潜龙在渊116 关于…… 关于朝臣那些小心机, 林如海自然都和苏叶说了,当然,也没有那么直白, 说人家惦记你后宫什么的, 只说他们害怕大漠王。 戚若眼神瞬间变得锐意,翻腾着怒意和杀气, 以及决不妥协的气势。 他直勾勾看向林如海,想知道他说这番话的用意。 林如海声音一顿, 若无其事接下去,“半月后, 林家将举办庆功宴,不知皇上和王爷可有时间?” 戚若表情一松,俊逸的面容缓缓绽放出笑容, 轻微且真诚, “自然。” 苏叶也点头应允, 表示那天会过去。 说完了这件事,她问起科学院与相关工厂的筹备进度,这是目前最关心的事。 林如海立刻打起精神,仔仔细细说了, “基本已经筹建好, 房子, 设备,人员全部就位,海岛学院那边的人才各个能干, 想来很快能全面开展研究。但这不是一时之功,此后需要源源不断投入,光靠皇上那些收入, 是不够的。” 于科学院而言,前期筹备只是小钱,有青砖水泥的技术,加上偷偷营建的钢铁厂已经能量产建造房屋需要的钢筋,四五层小楼基本不成问题。 不管是研究室,办公楼,还是宿舍楼,都基本完工,就连配套的活动场,食堂,医院等基础设施也初步规划好了。 而这些花销虽然大,却是一锤子买卖,真正需要花钱的,还是研究本身。 做研究,就需要持续不断的实验,往往千万次都未必能成功一次。 所以这是长期的,持续性的,源源不断投入。 另外人员的培养也需要大量资源,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从头开始搭建一门学科,用极短的时间推动发展,使专门人才爆发式增长,岂是容易的。 更何况苏叶野心极大,直接规划了至少十几门基础学科,几十门扩展研究方向。 林如海忍不住苦笑,“前面十几年,您源源不断投入,也不过培养出几千人罢了,这几千人除去一部分即将进入朝堂的,一部分当老师,培养新的学生,剩下能用的,天赋高的,实在有限。” 当量都很少的时候,想要质变,何其困难。 他如此说,就是想让苏叶放低期待,莫要逼得太紧。 可林如海自己每天看着那源源不断花出去的钱,心里都发颤,这才多久,花费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接下来只会更多,而不会变少。 苏叶失笑,“我比你更知道研究的困难,”她虽然以前仗着后世知识,在学习研究方面无往不利,但这不代表她不明白研究就是不断排错的过程。 她其实跟着夏洛克做过许多无价值且浪费时间的研究,有些研究整整持续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 每年都要进行一次,耗时耗力,最后也不过证明这设想不可行。 但这不代表实验就是无用的,至少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研究本身就要耐得住寂寞,大部分研究员耗尽一生,都可能没任何成果。 其实这才是常态,像最近这十几年,靠着海岛上那几千人,就源源不断产出成果,是有她的作弊器在。 这才能在短时间内,把钢铁这种工业脊梁都苏出来。 后面的资料她也有,就是用上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当然,她不可能这样和林如海说,只道,“我打算把钢铁厂放在研究院旗下,以后钢铁厂的效益,就供应科学院研究。等研究成果出来,与工厂的合作都签署专利协议,只要工厂使用,就必须付专利费。在这之前,朝廷会先确立专利法和版权法。” 林如海震惊,“钢铁厂?”这可是大杀器,未来最赚钱的工厂,也就和挖掘金矿差不多了。 “不错,钢铁这行业,朕不会让任何权贵商人插手,全国各地的铁矿分布,已经让人探查清楚大部分。大楚律法明文规定,盐铁隶属于朝廷,盐这一块我们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铁的问题。朕打算成立专门的铁矿部,专门管理探查铁矿。” 大楚的铁矿找到了,还有大楚之外嘛。 “至于开采,会设立国企,所赚的钱一部分留作企业运营及升级设备,剩下的上交国库。至于钢铁厂,会另外设立新的国企,企业与企业之间合作,账目划分清晰。京城将会设立三家钢铁厂,前二十年效益用于科学院运转,剩下依旧收归国有。” “相信有二十年时间,科学院已经积累足够多的专利,所赚到的收益可以成立专门基金,以后只用被动收益就足够研究院源源不断研究,并在全国各地建立分院了。” 有关于基金这一项,苏叶之前还没怎么透露过,实在这些士大夫对商业的不看重,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林如海被她熏陶这么多年,也仅仅是改变一些观念,并没完全放在心上。 至于基金的建立和完善,她打算交给玄玉去做。 这才是她从小培养,完全按照她想要的人才标准发展起来的。 别看林玄玉表面和父亲一样,都是这个年代正统儒雅的读书人,内里早就歪了。 正好用林玄玉接林如海的班,父子二人成为大楚历史上第一代第二代研究院院长,必定青史留名。 作为读书人,想来林如海愿意留下这样的名声,比让他在官场身居高位还要让他欣喜。 “由朝廷管理企业,这样真的好吗?”林如海依然有顾虑,管理企业就是商人,朝廷官员好不容易考上进士,哪里愿意从事商贾工作。 他们一定会死抓着与民争利这一点不放,再有,钢铁的前景他看得见,未来收益一定是庞大的数字,那些人守着宝山,真能忍得住? “这是必须的,”苏叶顿了顿,说出朝廷目前的困局,“大楚现在主要税收是农业税,人头税,商业税,海关贸易税。农业税让百姓负担极重,且随着粮食产量逐年提高,价格越来越低,收上来的税比往年打了一个折扣。” 要知道从海外进口粮食,是不收税的。 苏叶为了让大楚实现人□□发式增长,早在开海禁时,就让大臣上折,促进部分商品零关税进口。 粮食就是其中一种,粮食多了,就养得起更多的人,就能占更多地盘。 因此这些年进口的大宗商品中,粮食是主要产品之一,其中包括稻谷,玉米,土豆,大豆,以及多种农产品。 这些商品冲击着大楚粮食市场,让粮食价格一降再降。 当然了,其中粮商会的作用毋庸置疑,各种手段齐上阵,粮价是十年前的四分之一。 这是个极其恐怖的数字,无数农民差点被粮价拖垮,好在官府收税依然收的是粮食本身,而不是要求折算成钱。 如此一来,农民手里的粮食保住了,能吃饱了,就是更穷了。 为此他们不得不谋求更多赚钱方法,比如出去找一份工作,比如种植经济作物,再比如上山下河,怎么赚钱怎么来。 树挪死,人挪活,最怕的就是一滩死水,按照祖祖辈辈的方法生活,完全不去动脑筋想法子改变。 现在的大环境是,愿意动脑子,愿意主动去改变的人,总归能找到一条来钱的路子。 俗话说,人在风口,猪都能飞。 现在的大楚,可不就是正在起势的风嘛! 不说别的,许多村子会在村长和里长的带领下,种植果树,开挖池塘,为的不过创收而已。 加上近年来商贸发达,尤其是海商,愿意收各种商品,哪怕是一些野果子野菜,只要味道好,弄上船,运到别国去,也能翻几倍赚。 再不济县城镇里也有越来越多的店铺,铺子多了,需要的活计就多,商品交易频繁,运输业就跟着繁荣起来,上货卸货,需要的苦力也就多了。 加上之前小农经济,大部分妇人都会织布缝衣服,纺织工坊纵然产量多,也远远不够卖。 因而如果农村妇人能织布的话,或许赚的少点,也不是没得赚。 当经济活跃的时候,只要肯干肯改变,就一定活得下去。 因此苏叶没急着去解决底层百姓的困境,即便知道因为她的各种操作,让一部分农民生活更加贫困,只能保证吃饱肚子,可别的花销就少的可怜。 但她也不会永远放着不管,只是让一部分脑子灵活的,先自己挣扎出去。 挣扎的人多了,整个社会的活力就有了,原先就是一滩死水,大部分人活着,牢牢被社会和宗族束缚着,想挣扎都无法。 只有到了绝境,加上看到希望,那些保守人士才愿意动一动。 当一部分开始改变,生活变好了,其他人自然会跟着效仿。 没有人天生是麻木的,只是不愿意当出头的椽子罢了,活在人群中才会觉得安全。 而从众也是本能,尤其那个众虽然是少数,却代表利益的时候,也没人会死脑筋硬是不肯。 因此这几年底层百姓的思维已不知不觉发生变化,不再惧怕改变,不再死守着一个地方不出门,也不再按照祖祖辈辈生活方式。 当改变一旦开始,自然而然会接受新事物,越来越多的新事物,思想枷锁松动,人不再故步自封! 而现在,苏叶打算把他们身上另外一层枷锁去掉,那就是人头税! 华夏历史上,人头税历经千年,因雍正摊丁入亩最终取消。 可那触犯了地主阶级利益,把每个百姓头上的税收,摊派到田亩上,多的就多交,少的就少交,这种做法看起来很合理,就是太合理了,让权贵阶级没了阶级优势。 要不是雍正本人强硬,清朝又是集权制达到顶峰的国家,还真办不下来。 像宋朝,几次改革都以失败告终,原因之一就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改革必然侵犯士大夫阶层利益,自然有一部分人强烈反对,以至于新政推行步步艰难。 很多地方官直接敷衍了事,甚至逆向操作,借此大肆敛财。 改革从来不容易,因此苏叶没想过,在自己还未当权的时候,就进行这种根本上的变动。 现在她成为帝王,且大权在握,军权在手,政权也基本把控,至少朝廷重要官员,都是她自己人。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也不例外。 朝臣以为,她的第一把火烧向宗室,杀鸡儆猴,其实不然,那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真正的动作是人头税,农业税没办法,大楚尚且没发展到那种程度,等工业到达一定水平,百分之七十的百姓成为工人,取消也就取消了。 毕竟那时候,或许农业会成为最不赚钱的产业之一,那给农商一些福利也是应该的。 可现在不行,这依然是大楚最大的税收来源之一,人头税就不同了,这笔钱是必须取消的。 “朕欲要取消人头税,”苏叶语气郑重,表明决心。 “直接取消?!”林如海不敢置信,人头税占据国库每年固定收入的十分之一,少了这笔钱,朝廷岂不是要捉襟见肘? “不错,”苏叶站起来,走到边上一直摆放着的舆图前,“这大片的地盘,朕必须拿下,那里有各种未来需要的矿产资源,可没人去守着,去开发,拿下了就是个累赘。朕缺人啊,很多很多人,按照目前大楚人口,翻十倍都不够!” 是的,远远不够,目前大楚有一亿两千万人口,在历史上也属多的,如果盛世的标准是以人口计,那么前面两位皇帝称得上盛世之君了。 可这些人口在广袤的土地上,不过杯水车薪,要知道苏叶的野心极大,打算吞下整个亚洲,即便有些地方不是全拿下,也要成为其宗主国,以便从那里源源不断收割资源。 打仗需要人,占下这些地盘更需要人,人从哪里来? 或许打败那些地方,把当地百姓收编,成为大楚人,就像后世那些西方国家,有许多外来人口。 但苏叶不想,大楚的户籍岂是那么好拿的,外邦之人,必须为大楚作出杰出贡献,才被允许成为大楚人,如此他们才会珍惜,才会向往,从此把大楚当成朝圣的地方。 未来大楚将是全世界人民的白月光,最想移民的地方,为了得到大楚户籍,勤勤恳恳奉献一生。 另外,大楚将会是全世界最富庶又最安定的国家,在西方持续混战,非洲一片贫瘠,美洲还是土著地盘之时,大楚是所有人才的避难所。 他们将会为了得到大楚户籍倾尽所有,学大楚的知识,把自己从内而外改造成大楚人。 如此,大楚户籍就是最值钱的存在,岂能白白贱卖了。 自然,不是大楚人,思想没同化之前,那些外邦是不可能尽心为大楚办事,也不能成为发展大楚的中流砥柱。 那要怎么办?自然只能靠大楚百姓自己生了。 正好,现在依然是多子多福的思想,只要有条件,百姓就愿意生孩子,多多的生孩子。 以前或许还会嫌弃女娃,随着女子社会提高,能当官,能经商,能工作赚钱,他们也愿意生下并养大女娃了。 男娃就更不用说了,目前的社会,谁能摆脱多子多孙的思想魔咒? 现在的大楚不同于后世,后世已经安定,地盘资源固定,人太多将会是一场灾难。 现在可不一样,到哪里都是地广人稀,不说亚洲其他地区,还有美洲呢。 那里土著是真的不多,地盘却很大,且条件优渥,拿下后再多养一个大楚人口都不是问题。 因此人口是多多益善的,而为了让老百姓愿意生且多生,取消人头税是必须的。 这个理由,林如海无法反驳,只考虑到一点,“人口太多,粮食不够怎么办?” “那就......把世界各地变成大楚的粮仓!”苏叶微笑,笑得极其不怀好意。 世界各地可种植粮食的地方可多了,华夏人的基因,种植是天赋技能,只要把那些地盘打下来,或者通过别的方式,比如商战,总有办法拿下大片粮仓。 大楚人口多了,世界其他地方人口就可以适当节制一下,毕竟地球就这么大,承载力有限的很。 林如海哑口无言,被她的狂妄自信,以及不可一世的想法震得回不过神。 可戚若却听进去了,认真看着那张庞大的世界地图,一点点描绘,进而全部记在脑海里,目光变得坚定。 既然阿叶想要,他一定为她取来! 深吸口气,林如海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不来就听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 可偏偏,这般异想天开的想法,他竟觉得激动万分,似乎一切都不是问题,更不是妄想,而是有可能的,不,是一定会实现的! 他深深的低下头去,心悦诚服,“臣,愿追随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大人快起来,”苏叶上前扶他,“户部尚书是个能干的,关于取消人头税的问题,让他上一道折子来。” “臣明白,”林如海没有推辞,知道他和陈景轩是众人公认的皇帝心腹,由他代为转达,最为合适。 正好,那些朝臣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借口。 想到这点,林如海不由轻轻叹息,那些人啊,大概永远不知道,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在皇帝的算计内。 从杀宗室开始,震慑的从来不只有宗室,还有他们这些官员! 等人离开,戚若看着他的背影道,“他被你转移了注意力,忘了国企的事。” 苏叶摇头,“不是忘了,是知道拦不住我。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提醒罢了。” 林如海此人,从来都很清醒,即便苏叶给林家这么大的荣宠,也没让他失去理智,反而更谨慎了。 也知道自己的责任和立场,作为苏叶最信任的人之一,注定夹在她和朝臣之间。 他与陈景轩不同,陈景轩独,且只有一个儿子,还被赐了封地,不久之后就会前往南海,至此他在京城就是孤家寡人。 至于齐国公府的其他族人,呵呵,他是完全不在乎的,就不用说名声声望之类的。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寡,一把刀,一把苏叶手里披荆斩棘的刀。 可刀用多了也会卷刃,会变顿,甚至会断。 因此大部分时候,他是不能出手的,默默积蓄力量,一旦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这也是为什么苏叶把他放在建立学院,而不是朝堂之上。 建学院说到底是苏叶自己出钱,属于私人行为,说破天去,都能归咎于帝王爱好,而不是朝堂大事,关系社稷民生。 可真的无关社稷吗?当然不是,当陈景轩做成的那一日,整个大楚的天就要变了,传承了两千年的儒家统治,也要渐渐退出朝堂。 这是这把刀最大的用处,只是暂时不在朝堂,朝臣们想攻讦都没办法。 毕竟外戚不在朝,也不经商,你当官的还追着不放,到底是对齐国公府不满,还是对皇帝本人不满? 就像他们以前能容忍宗室,对宗室一些过激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也一样。 即便知道这种学院对大楚的教育体系,对儒家会造成极大打击,可依旧不能做出过激行为。 皇权之下,皇帝没有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你揭开公之于众,是想要成为那只警猴的鸡吗? 因此陈景轩如今的位置,处于有点紧张,又能被压下的状况内,比林如海这边的研究院麻烦点。 也就是说,在此事上,苏叶选派了更危险的活给自己亲舅舅,以后也差不多。 对此,林如海是感慨的,苏叶对他们一家确实不薄,甚至提前预定了林家两个儿女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没有意外的话,也会福及子孙。 因此他没有任何异议,站出来承担更多压力,成为另一个陈景轩! 只不过未来他的儿女在朝,他会相对更温和些,像今天这样的事,就由他出面,而不是陈景轩。 林如海来到户部,直接坐到户部尚书对面,不说话,不喝茶,就直直看着他。 户部尚书一见他进来,立刻心下不安,等了片刻,见没动静,更坐立难安了,“那个,侯爷有事您说话,可千万别再用这种眼神看在下了,下官实在受不住啊!” “什么眼神?”林如海好笑,这户部尚书是最滑头的一个,可某些方面,又坚定的可怕,会怕他一个小小的眼神。 比如之前太上皇建了一半的陵寝,突然发现地势有变,风水不好了。 太上皇有意换地方,户部尚书死都不肯,甚至扬言,要银子就一头撞死! 那可是赈灾银,谁都不能动,太上皇也不行! “就是......看负心汉的眼神,”户部尚书说的自己都迟疑了,什么鬼,他也没做什么啊。 “你也知道啊,”林如海幽幽道,“江大人祸水东引的本事真乃一绝,本侯这些天的遭遇可多亏了您。” 户部尚书顿时想起之前干的好事,不由心虚,“那个,侯爷,我们二十几年交情了,您就当帮好友一个忙,我实在被那些人烦的受不了了。” 林如海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户部尚书心一横,“要不,那幅颜真卿的真迹送您?” “公然授贿,江大人您可真敢!”林如海幽幽道。 户部尚书:...... “得,好你个林如海,油盐不进是吧,亏我们几十年好友,我算是错看你了,还以为你是君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是那一朝富贵就翻脸不认人的主......” 林如海喝了一口茶,也不答话,就任由他在那里翻来覆去的说,帽子扣了一顶又一顶,就是不为所动,好似说的不是他一般。 户部尚书说的口都干了,对面人完全无动于衷。 他能怎么办,只能泄气道,“说吧,你想老夫干嘛?老夫迟早死在你手里。” 这就是当好友的坏处了,双方实在太熟悉彼此,任何手段在对方眼里都不起作用。 他坑了林如海一次,林如海势必要报复回来。 他算是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如海如此腹黑,还以为是谦谦君子呢。 亏他在对方盐政改革期间,殚心竭虑为他筹谋,就怕好友一朝不慎,死无葬身之地! 误交损友啊! 林如海轻轻一笑,“也没什么,只是要你这个户部尚书上一道折子,取消人头税。” “砰——”椅子猝然倒地发出巨大声响,伴随着户部尚书错愕的脸。 他难以置信举起手,指着林如海鼻子,“你你你,大胆!”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走到外面,呵斥那些听到动静,关注这边的户部官员们,“看什么看,还不去做事!” 众官员顿时如鸟兽散,短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见周围没人了,才小心翼翼关上门,疾步走到林如海面前,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是上面那位?可不应该啊,好端端的取消人头税干嘛?难道是为了登基大赦天下?可大赦只要减轻犯人刑罚就好,如此做实在太冒险了。如海,你不当家,不知道朝廷的情况,虽说这几年税收越来越多,可那位也不是消停的,一登基就要打仗,虽说大漠王打吐蕃大概用不上多久,可那也是钱,朝廷拨款百万两。今年钦天监算出雨水会比往年多,很可能发生水灾,赈灾的钱必须不能省。还有太上皇的陵寝,眼见......” 剩下的话不好说出来,但两人都是朝廷重臣,自然知道太上皇的身体状况,估计撑不过半年。 还有废帝,虽然已经废了,可要不要修建陵墓是个问题。 毕竟也当皇帝十几年,不修说不过去,好歹是皇帝长辈呢,虽然也是杀母仇人,还是嫡母亲母一起杀。 但世人讲究人死如灯灭,等到废帝死去,你连一个好的坟墓都不肯修,就说不过去了。 而废帝的身体,撑不过今年,那这笔修皇陵的钱必须留出来。 户部尚书越算越头秃,甚至恨恨瞪了林如海一眼,“我已经够烦了,天天计算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你可倒好,还来给我搞事。” 林如海无奈一笑,“这也不是我提议的。” 户部尚书当然知道,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敢和那位叫板,当然只能骂你了。” 林如海:...... 果然是好友! “你倒也不必如此烦恼,那位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帝王,自然知道取消人头税的后果,”林如海安慰道。 “她当然懂,就是太懂了,眼里只看得到地盘,打仗打仗打仗,哎,真不该让她娶大漠王,穷兵黩武怎么行,”户部尚书嘀嘀咕咕抱怨,声音压得极小,生怕被人听见。 他这样的聪明人当然意识到了,皇帝取消人头税是为了促进人口,而提高人口是为了占据更多地盘,因而直接把锅扣到大漠王身上,认为都是他带坏了皇上。 可要说争霸天下的野心,还是苏叶勾起了戚若的兴趣,为的也不过是:她想要,他就去取! 可户部尚书不管,皇帝是好皇帝,就是帝后不咋好,不怪自己坑他一把,就是想让嚣张的帝后能安稳靠谱点,别一个劲儿撺掇皇帝打仗。 林如海看出他的想法,好气又好笑,到底是谁的锅啊,怎能如此睁眼说瞎话,“行了,那位可是生财有道,一年少说上千万两银子的进项,再说大漠王横扫大漠和西域的财富,钱于那两位而言,只是数字罢了。你与其在这里烦恼,不如听听她的打算。” 户部尚书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满意神情,刚刚的烦恼消失得一干二净,好似从未出现过,“快说,怎么办?” 林如海也真是服了,他这位好友不愧是户部尚书坐久了,处处算计,连他都不放过。 要不是知道他也是一心为国,真想和他绝交看看。 户部尚书可不管林如海心里的嘀咕,催促着快说。 林如海无奈,只好把苏叶的打算说了。 “国企?倒是一个好路子,”户部尚书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呢,要是有专门为朝廷挣钱的工厂企业,可比税收来钱多。” 作为户部尚书,他自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什么商贾是末流,不能与民争利,谁信谁是傻子! 他只想多多赚钱,最好国库里堆满银子,永远不缺钱花。 可惜自从他就任户部尚书以来,就没过过一天国库不缺银子的日子。 不知道这位生财有道的帝王,能不能让他实现梦想? 要是苏叶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国库怎么可能存下银子! 即便多出一些,也必须尽快花出去,银子堆在那里就是死物,花出去才能创造价值,甚至国库还需要负债。 有了负债的国库才是健康的,当然了,这个论点一般人接受不了,至少户部尚书不行。 不过等以后银行业稳定下来,收归国有,他就明白了,有时候一个国家欠债,未必是坏事,国库空虚更不是坏事。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了,此时户部尚书非常兴奋,拉着林如海连连追问,“你快说说,皇上是怎么打算的?要把哪些产业列为国企,盐铁应该算,还有其他的吗?” 户部尚书不愧老臣,立刻抓住了关键。 像盐铁茶这种的,原本就是朝廷所有,也算国家企业了,只不过是直接归当地政府管辖,现在只是独立出来,成立新的部门罢了。 这么一想,要是真的成立了,那朝廷岂不是要招更多的人,他不免又忧虑起来,“会不会冗官冗员?” 大宋就是被三冗问题拖垮的,不得不吸取教训啊! “放心吧,对官员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皇帝不仅在扩充地盘,还在不断增加新部门,且这些部门都是有益的,且能创造大量的财富,并不是累赘。 户部尚书想想也就放开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目前大楚哪哪都缺人,自从大漠王决定把大漠和西域献给皇帝,就直接放手了。 朝廷要管理好这广大地盘,至少需要往那边派遣上千官员队伍,不然都不够管理,安定民生。还有南邵,也不能放着不管。 此时考虑冗官问题,确实有点杞人忧天。 他现在更该考虑的是,国企除了盐铁茶以外,还有哪些能囊括进去,另外,这部分是放在户部名下,还是新成立的商务部? “铁不是之前那种铁,而是钢铁,皇上的研究团队突破新技术,未来钢铁将成为支柱,因此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以后的重工业,都离不开钢铁。 “真的?那铁矿不够吧?”户部尚书确实称职,对目前大楚境内的铁矿数量了如指掌。 “皇上早在几年前就让人绘制了全国铁矿分布图,比目前挖掘的,多出好几倍,另外挖矿技术得到革新,用上新式机器,效率和安全性是以前的十倍,即便是一些难挖容易出事的铁矿,也更容易开采,”林如海道。 户部尚书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几年前,是几年前?” 皇上今年也不过十五吧?她还拿下了大漠,西域,南邵,以及南海许多地盘! 别说她没有亲自动手,光是收复戚若,魏斌,宋问这一干武将,就需要耗费精力,更何况他们手里的兵,打仗的物资。 户部尚书就好奇了,皇帝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这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弄那什么研究院,想来里面的研究员也是提前培训的,不然齐国公开学院,去哪里找到那么多合适的老师? 现在又告诉他,那位不仅干了这些,还研究了钢铁,提前探查了铁矿,并改造了挖矿技术。 林如海笑而不语,难道他能说,是十四年前吗? 户部尚书死死盯着他,突然来了一句,“纺纱机,肥皂,玻璃,水泥相继出现,与皇上有关吧?” 林如海继续微笑。 “还有海禁!”户部尚书撑着额头坐下,只觉一阵阵发晕,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纵横南海的宋问将军是皇帝的人,那开海禁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就问一句,”他幽幽道,“皇上,是不是生而知之?” 其实,他想说的是,皇帝是不是投胎从来不喝孟婆汤,才这么全能?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他猜对了! 503 第五百零三章红楼潜龙在渊117 最终…… 最终户部尚书被说服, 上了那道折子,不是他立场不坚定,实在苏叶的计划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期盼。 当户部尚书十几年, 最大的愿望就是朝廷不用为钱发愁,自己也不用每每为钱头秃。 可愿望终究是愿望, 这么些年, 国库年年用得精光, 即便朝中无大事发生,有结余,也会被两位帝王以修皇陵和园子为借口, 千方百计弄走。 他几乎每天都想辞职不干, 可背后与明面上三位主子都不答应,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只能一日日担忧头发变少, 还未老就先秃。 户部尚书这道折子,可谓把整个朝堂炸开了锅, 人头税是千百年来一直有的税种,几乎形成理所当然的定式思维。 现在竟有人提议取消, 还是天天念叨着国库钱不够的户部尚书,这可太稀奇了! 百官第一反应,他没事吧?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还是最近压力太大,人彻底疯了? 户部尚书无视所有人‘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猜测, 目不斜视, 郑重其事道,“回皇上,微臣核查历年人口增长数据, 发现已有近十年人口增长缓慢,其中江南和京畿之地增长最多,其后是山东和川地,其余皆出现人口不变情况,就连一向条件优渥的关中和汉中,人口都维持十年前的水平。” 苏叶微笑看着下面,意有所指道,“江南和京城富庶,川地更是天府之国,这些年经济发展迅速,百姓有更多的钱,能养住更多的孩子,增加是正常的。” “是,但这数目放在全大楚并不突出,远远比不上十几年前的增长速度,”户部尚书道。 “怎会?我记得东北,大漠,西域都有不少人,加上南邵收服的,人口不说翻一翻,也该增加四分之一才对,”苏叶状似疑惑道。 “回禀皇上,人口确实增加了,但相对于扩大的地盘,那些人口无异杯水车薪。拿东北三府来说,目前也不过开发了小半,还有大片土地,因为人手不够,白白闲置着。那都是能提高粮产量的优渥黑土地,没人耕种实在可惜。另外关外生长着许多珍稀药材,例如人参,但因为人口不足,无人采摘。” “关中人口多,或许可以迁一部分过去,江爱卿,你和吏部的官员合计合计,迁多少人过去合适,去了给哪些优渥待遇,比如分配土地,奖励银钱之类的,到当地了安排建造新房。想来有土地可以分配,一些无地无业的百姓愿意前往。”苏叶吩咐道。 “皇上英明,可迁过去分配的土地是荒地,开荒已经不易,要是水利没跟上,出现水灾旱灾,对百姓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户部尚书连忙道。 “这个,甄爱卿,粮商会还是你监管着,粮商会在东北开辟田地有经验,此事交给你去做,务必把东北平原的水利修建好,再把土地规划好,配合当地官府分地分产政策。”苏叶转向甄士韬,也是现任商务部部长。 甄大人连忙出列,表示一定竭尽全力。 户部尚书没想到苏叶突然拐到这里,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在心里衡量利弊,东北是个大粮仓,如果能开发完,大楚粮食产量能增加六分之一,确实是大好事。 只是,“东北一向是各个勋贵大臣有钱人的庄子,采取大规模机械种植,给每个百姓分配土地的话,会不会降低效率?”他连忙追问道。 甄大人回答,“江大人不用担心,只要规划的好,可以统一解决机械问题,到时粮商会会在东北各地设立粮机站,百姓有需要,可以直接花一笔小钱雇佣器械,解决播种收割耕地等重活累活,可减轻负担。虽比统一大规模种植麻烦点,但也不会太过耗费人力物力。” “原来如此,此事就劳烦甄大人了,”户部尚书笑的温和。 “不麻烦不麻烦,是下官应该做的,”虽然甄大人已经是一部部长了,却是正四品,比户部尚书还差四级,可不敢拿大。 加上他的商人出身,让朝堂这些考上来的官员们明显排斥不喜,就更要表现恭顺了。 不是苏叶舍不得品级,实在稍微高一点,就容易惹来觊觎,四品是一个坎,跨过去了就是高官行列,能被人叫一声大员,以后升任一品乃至一品都有可能。 但很多人一辈子无法跨越正四品,成为从三品官员。 苏叶给商务部部长设立这个品级,恰好卡在这个关键位置上,正适合新部门部长。 不仅商务部,其他新部门也是这样的,有的会更低一些,比如铁矿部,部长只是从四品罢了。 “但国库没钱,无论是兴修水利,还是移民的花销,国库都拿不出钱来!”户部尚书笑着笑着,立刻图穷匕见,直接卖惨。 苏叶:...... 甄大人:...... 众人舒了口气,户部尚书还是那个户部尚书,果然抠门的性子一点没改。 甄大人无奈,回禀道,“粮商会原是商人组织,按照皇上意思,已转变为粮食服务的机构,为保障大楚粮食安全,掌握大楚粮仓,目前正在资源重组,把研究,服务和粮食贸易分开,形成三个相对独立又互相合作的团体。粮商会原本赚的金钱,将会用于支持粮食研究和服务,农技站就是规划的其中一项服务。在农技站,百姓可以买到良种,化肥,农具,以及租赁机械等等。除此之外,农技站还提供培训服务,教导农民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和药材,套种预种方法等。” 他仔仔细细禀告了粮商会拆开重组后的任务,务必让朝堂文武百官都知晓,粮商会真不是商人组织,而是为粮食增产,为农业服务的。 “做的不错,既如此,那就在全国各地设立农技站,站长为从七品,受当地官府管辖,配合当地官府完成农业相关工作,”不等百官反应,苏叶一锤定音,直接把这农技站变成官府机构。 这又增加了几千个有品级的官员名额,户部尚书抽了抽嘴角,官员越来越多,国库发的俸禄岂不是也越来越多? 越想越不是滋味,哎,只希望皇上那国企赚钱的法子有用吧。 “臣遵旨!”甄大人连忙答应。 苏叶看了一圈,点名吏部尚书,“这件事康大人配合,尽快落实,农业是根本,不可马虎。” 康驰站出来应承。 “至于前期费用问题,甄大人,粮商会历年的收益是否能应付?”苏叶直接询问。 “回皇上,目前粮商会总收益有三百万两黄金,留下一部分做研究,以及今年秋收购粮运粮的资金,可挪出两百五十万两黄金,”甄大人说的时候,颇为得意。 短短十年间,他就为粮商会攒了这么大的家底,要说能耐,称一句当世陶朱不为过吧? 果然,百官听完只觉讶然,竟有这么多吗? 比国库一年的收入还多出一半,虽说是十年的积攒,可已经很厉害了! 要不是这是皇帝私产,要不是皇上现在决心拿出来修水利,设立农技站,他们可真要弹劾这甄士韬,还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甄士韬似乎明白他们在想什么,直接道,“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是合法所得,粮商会这些年经营,除了钱财之外,还提高了粮食产量,开辟更多荒地,引进新的良种。在粮商会的带领下,粮食总产量是十年前的六倍!皇上,微臣斗胆代粮商会众人求个恩典,这些年他们兢兢业业,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是那些兢兢业业搞研究,提高产量的研究员们。” “做得不错,是该论功行赏,甄大人下去列个名单出来,做出贡献的研究员给品级,就从正五品往下都可以分。”苏叶点头赞许。 “皇上不可!”当即有御史台大臣大惊失色,站出来反对。 苏叶瞄他一眼,眼神锐利,“秦大人,司农官为几品?” “这......正五品,”秦大人迟疑道。 “那这些年,司农官可做出什么功绩来?朕不要求多的,提高产量啊,发掘新种子,或者改良农具,任何一项就好,这功劳可有?”苏叶淡淡道。 “这......臣失言,”秦大人面色为难退下去,他也不是司农官,哪里知道司农官有什么功绩? 而朝堂上站着的两位正副司农则战战兢兢跪下,“臣无能,未立下寸功!” 两人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是被吓得。 “起来吧,”苏叶无奈道,“朕也知道你们的职责,是督促全国粮食春耕秋收,尽职尽责就罢了,改良良种增产也确实难了些,朕如此要求就是为难你等。” 这话一出,简直是在两人脸上扇巴掌,他们是司农官,想办法为粮食增产却很为难,相当于说,他们连本职工作都没做好。 但两人心里也委屈,改良种子和增产,哪个是容易的? 他们是科举出身,虽然不是五谷不分,但对地里的庄稼,哪有农民熟悉。 谁想到皇帝如此厉害,弄出一个粮商会,垄断全国粮道不说,还整出一批莫名其妙的研究员,让粮食产量蹭蹭上涨。 他们说做不到,就显得特别无能了,人家都可以,为什么你不行?还配坐在司农的位置上吗? 两人心下难安,深觉官位怕是保不住,不由埋怨秦大人多管闲事,皇上要设立农官就设呗,人家立了那么大功劳,封赏个五品以下的官职怎么了? 所幸苏叶没打算拿他们开刀,瞥了秦御史秦一眼,直接道,“以后这些农业研究员就统归你们管辖,按功行赏便是,从九品级到从五品,你们知道怎么做。” 两人闻言顿时大喜,立马磕头应下。 不仅没有被降罪,甚至还增加了权柄,原本一个按部就班的司农官,管的就是一些给全国各地发公务,督促农耕之事的闲杂事。 这都是年年做惯了的,当地父母官也不需要他们催促,因而都是闲事。 现在皇上把一群能研究出新良种,新种植方法,提高产量的研究员分配给他们管,相当于增加了他们手中权力。 当然了,两人有自知之明,知道研究方面插不上手,可作为顶头上司,研究员的功劳也有他们的一份,且研究员的升迁掌握在他们手里,这是实实在在的权利。 苏叶如此做,自然是名正言顺让研究员获得品级,目前来看,好似是司农官手下的编外人员。 等到他们因功劳获得官身后,一步步升上来,早晚会取代现在的司农官。 以后,司农官的位置就不再是科举入仕的官员来坐了,而是在农业上有突出功绩的研究员们! “甄大人,把之前那些研究员做出的贡献整理一份,交给司农官,由他们决定如何论功行赏,”苏叶吩咐道。 “是!”甄士韬立刻答应。 秦大人还有不满,那些泥腿子出身的研究员,怎么能当官呢,却被身边同僚一把拉住。 他们示意秦大人去看那两位司农官的神情,挡人前途的事千万不要做,不然啊,即便他是御史,也遭不住愤怒的炮火。 何况两位司农官这些年兢兢业业,没有一点错处,秦大人要是反对害得他们失去到手的权利,甚至丢了官职,报复起来,够秦大人喝一壶的。 这两位司农官可也是官僚家庭出身,家族世代都当司农官,因为不功不过,一直没机会提升。 现在苏叶抛出橄榄枝,只要他们带领研究员做出功劳,一定会往上升一升。 虽说是为了给人腾位子,可他们高升是事实不是吗? 秦大人看着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面色不好,倒也闭上了嘴。 苏叶在上头看得很满意,这种借力打力的方法果然很好用,给一些人利益,他们为了保住利益,自然会跳出来把反对之声压下去。 解决完这桩事,甄大人重新回禀,“粮商会每一笔收入支出都清清楚楚,有记录可查,臣恳请皇上派官员调查,以免大家怀疑粮商会的用心,粮商会上下都在努力做事,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不错,”苏叶赞许点头,“甄大人能主动提出,可见问心无愧,江大人,你就从户部调配几个官员和账房,去接收粮商会的账本,好好清查一番。” 说完,不给众人反应机会,又下了一道命令,“至于粮商会里那些商人,只要查出没问题,就赐牌匾‘取之有道’望他们一如既往,重诺守信。” 这倒是没什么,一块牌匾而已,大臣们还不看在眼里。 可当消息传到商人耳中,顿时沸腾了,有这牌匾,相当于有了金字招牌! 没想到加入粮商会还有这好处,一下子就在本地乃至全国出名了。 这是许多商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也让那些一直被甄士韬压制的粮商们,顿时扬眉吐气。 虽然赚的少了点,还时不时要参加这个捐款,那个慈善,总是被当羊薅羊毛,可拿到这牌匾,一切都值了。 甄士韬忙代替粮商会的商人们跪下谢恩,同时心里长舒一口气,自己算是给粮商会上下有个交代了。 中上层管理,删删减减都入了商务部,剩下的也得到提拨,成为粮商会的管理层。 研究员们论功行赏基本都有个官身,哪怕是最低等的从九品,也算改变阶级。 商人们获得想要的名誉和地位,以及作为商人最重要的肯定。有了这份肯定,未来做生意都容易些,百姓和其他商人也更相信些。 如此,他这个管理者才算圆满退场,感谢皇上,皇上可真大方。 他真情实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那两百五十万两黄金都可投入到水利建设和农技站的建立中,绰绰有余!” “好,爱卿做得不错,赏赐顶戴花翎,黄金百两。敕封甄老夫人和甄夫人四品诰命,还望甄爱卿往后尽心竭力,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甄士韬感动的热泪盈眶,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娘啊,儿终于做到了,为您挣得诰命!爹啊,我们一脉从此也是官身了,改换门庭,儿做到了! 弄到这么多钱修水利,也算大功一件,众臣不好说什么,只能羡慕的看着。 未免他们生出别的心思,对粮商会生出觊觎之心,即便没想着做手脚,把亲友安插进去抢功劳也是一桩麻烦事,苏叶直接道,“粮商会以后的收益,都用来兴修水利,多余则赈灾,无论是洪灾,旱灾,还是蝗灾,都设立专门的款项,平时不许动。另外除朝廷的太平仓以外,粮商会额外设立粮仓,里面的粮食归帝王所有,可得给朕管好了。” 其实粮商会早在各地设立粮仓,粮食也一直是满的。 之所以不交给朝廷,是怕那些朝廷官员贪污,等到需要的时候,一点粮食拿不出来。 还不如一开始就分开,需要用到的时候,当地官府拿不出来时,可以救急。 当然了,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要对官员进行处理了。 粮商会粮食归属皇帝本人,相当于她一个人的库存,官员动一个试试。 这就是皇帝的私库,你还敢从皇帝私库淘银子,不要命了? 这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百官再说不出反对的话,对于粮商会这样的民间机构,心下不满也不敢再说。 对此,苏叶很满意,不枉费她一层层绕圈子。 终于说回正题,户部尚书江大人上前,直接道,“关中能迁去东北人口有定量,填不满那广大地区,何况还有新接收的南邵,南海诸岛,勃固一半土地。都是地广人稀,又物产丰饶,如果无人耕种,实在浪费资源。因此臣建议,开放恩科,多招收进士,选拔更多官员。免除人头税,鼓励百姓多生。”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都思量开了。 江大人说得有道理吗?那自然是有的! 地盘越来越大,可不就需要越来越多的官员去治理,也需要更多的百姓去填补。 不然地盘打下来都是无人区,能起什么作用,守边还麻烦。 可不打?怎么可能,皇帝可是提前给他们透露消息,那些地盘上存有的资源,都是大楚需要的,不拿到手岂非太亏了? 所谓仁义之邦,是因为无利可图。 以前华夏是天朝上国,大部分好东西华夏都有,没有的也可以让别国进贡,因此大度一点,高高在上刷仁义的名声没问题。 可现在朝臣们获知,那些土地下埋葬着许多珍贵资源,就连金矿都有,不去取就是傻子。 就是再迂腐的儒生,在家国利益面前,也该衡量衡量。 那些一心为了名声好听,为彰显大义,不顾国家利益的,早就被剔除朝堂了。 因而目前朝堂虽有摩擦,可都是主战派,至少是以大楚利益为先的官员。 所以开放让百姓生孩子这一条,他们知道是对的,即便对于随意取消祖宗规矩心下郁郁,也没跳出来反对。 再有,户部尚书还提到开恩科,选拔更多人才。 这是应该的,每位帝王上位,都有这么一遭。 想到这里,他们突然意识到,皇帝就是今年的状元郎,从打马游街到坐拥天下,不过半年时间,实在变幻无常。 想想皇帝,再想想家里的子侄,不由心生感慨,人比人气死人。 相同的年纪,他们家的孩子尚且懵懂,大部分人连秀才都没考中,这位已经大权在握,权倾天下。 想到这里,他们突然意识到,那个农技站,对自家孩子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农技站的官位不高,又要在全国各地设立,需要的官员相当多,自家安插一两个人进去,也不是问题吧? 品级和小吏一样,却是官,管着农业相关,有机会一步步升上去,即便比不上科举取中的官员,也比在家闲混着强吧? 现年头谁家里没几个需要安排的小辈,又不是各个子孙都出息,大多还是平庸之辈,靠着家族过日子,谋一份差事,也是一条出路。 如此想着,大部分人竟都思考农技站会怎么设立,又要怎么往里面安插人,对于户部尚书的提议,没发表任何意见! 发表什么?呵,打量他们都是瞎子聋子,不知道这就是皇帝,林如海和户部尚书串通好的吗? 算了算了,取消人头税就取消吧,也算是于百姓有利。 这次取消因为没把税额摊派到土地上,是直接不征收了,因此当户部都不反对的时候,其他官员自然也没揪着不放。 下朝之后,户部尚书没有离开,而是期期艾艾跟着苏叶去了议政殿,一脸我有事禀告,说什么都不离开的架势。 苏叶瞥他一眼,示意梁源把设立国企的策划拿给他,“拿去内阁与诸位大人讨论,拿出章程来,再找几个负责人,去吧。” 那资料可是厚厚一沓,户部尚书也不嫌重,两眼冒光接过,一话不说,立刻退出去内阁了。 阁臣们见到他亲自搬着一堆资料进来,立刻明白是要事,上前帮忙,凑到一起看。 看的过程,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时而皱眉,时而不悦,时而高兴,时而疑惑,到最后长舒一口气,怔怔坐在那里,脑子里宛若万马奔腾,转的飞快。 场内一时沉默,半响才有人出声,“那钢铁真那么好?” “我去看过京郊的水泥钢筋建筑,确实很好,”户部尚书道,那样规整亮堂的建筑,还能登高,连他都羡慕了。 “那些农机大部分用的是钢铁制造的......”其中一位阁臣道。 “还有桥梁,船舶,建筑......” “上面还提到什么车,钢铁那么重,马哪里拉得动?” “不是,上面写的是蒸汽车,不用马拉,这蒸汽还能驾驶车?假的吧......” 实在上面写的钢铁作用过于匪夷所思,让这些见多识广的阁臣们,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户部尚书没说话,等待阁臣们回过神。 他是相信的,自从知道水泥肥皂香水之类的都是皇帝搞出来的,就觉得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那这钢铁的作用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至于那蒸汽车,不明白就不明白吧,造出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对了,还有蒸汽船,可远洋,那也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真要成功了,帆船就该淘汰了。 想想到时能赚到的利益,嘶~ 他耐不住了,提议道,“要不我们商量商量,该怎么把这些事安排下去?” 反正皇帝已经决定,与其商量是否可行,不如商量怎么做到吧! 五位阁臣齐齐看向他,眼里都是疑惑,你就这么信了? 户部尚书扯扯嘴角,“皇上做的哪件事,是没做成的?算无遗策说的就是她老人家,”连天下都算计来了,这些小事,不值一提! “哎~”五位阁臣也无奈,他们原以为自己是皇帝的智囊,虽然权利小了,但也是参与决策之人。 现在却发现,皇帝哪里需要他们的意见,那主意正的很! 他们这些阁臣只是工具人罢了,为的就是把皇帝天马行空的想法实施下去,就连顶锅都不用,皇帝直接绕过他们决定了。 这样也好,到时候御史上折弹劾,皇上一个人去承受吧。 如此想着,阁臣们任命开始研究,分析,并做计划,然后对文武百官一一筛选,看谁适合去主持资料上提到的各项事务。 能做到阁臣的,那都得是全大楚最顶尖的精英,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 在他们的努力下,很快列出一个章程,在下一个大朝会上向皇帝禀告。 因为事情过多,要素过杂,朝臣们听完都花了两个时辰,要不是苏叶好心,让人上了座椅和吃食,他们大概就要饿着站一整天了。 官员们在心里哀嚎,之前各种设立新部门,整改还没完成,又来又来!他们是铁打的吗? 可即便累得精神恍惚,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因为这次的内容涉及到各行各业,也意味着大部分部门都牵扯进来,由不得他们不认真记住。 汇报完,苏叶不给官员讨论时间,直接按照阁臣们商量的结果,给文武百官下命令,命他们全力配合,另外还指定了负责人。 像各个国企,就是正副两位,涉及道路桥梁和船舶,则是五人团队。 这是负责的,剩下的办事人员,要他们自己去百官中挑,或者直接从新科进士中选。 和苏叶同一届的进士中,除了少数几个被安排差事外,大部分还在静候,正好各个地方都需要人,直接安排上即可。 包括前几科考中没捞到官职的,加上犯了一些小错被贬官的,全部起用。 当然像贪赃枉法,行贿受贿,酷吏等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而触怒太上皇和废帝,或者因为党争而贬官的,也重新得到机会。 可即便如此,人还是不够用,怎么办呢,紧急加开恩科。 有多紧,原本年后一三月会试,直接提前到今年秋末,不过两个月后。 也就是说,有些比较远的,连消息都没通知到,恩科就结束了。 这当然是不公平的,因此这次恩科分两次,今年秋末一次,明年春还有一次,每次录取三百人,总共六百人。 另外就是,参加了今年秋天的,就不能参加明年春那一次,总要给偏远地方的举人留机会,不能你一人连续参加两次。 可这就够了吗?依然不够! 不仅是人员数量的问题,还有质量问题。 科举选出来的新官可以在紧急培训半年后,去各个地方任职,有老官员带着,不会出现大问题。 可目前需要的岗位,有一些技术性比较强的,这些人压根不会。 比如农技站,需要的人才必须是懂农业,懂农用机械,了解良种肥料,甚至气候,土质,水利等内容的专业人才。 官员们安插一些人进去混个管理文书之类的工作没问题,但不能全是这样的,那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因此农科人员必须要有,全大楚至少需要建上千个农机站,也就意味着至少需要几千农业人才。 矿产业,船舶业,钢铁行业,乃至国企属商业,哪个不是技术性强,没接触过的人听都听不懂,能用那些读四书五经的人去干吗? 当然了,能过五关斩六将考上来,个顶个是聪明人,有些甚至能做到学什么都快,并且精通,但这样的人未必肯去那些新部门,估计更想在朝堂挥斥方遒。 何况,这样的人才,阁臣们商定的负责人本身就是,有他们统领,剩下就是懂专业的人按照要求去实施,太聪明的,也没有他们发挥的空间。 现实问题摆在这,缺人,大量缺人! 怎么办呢,还是一样的方法,考试。 苏叶一连下了好几道圣旨,秋收恩科过后,举办女官考试,商贸考试,钢铁船舶等相关专业技术知识考试,考中就录取为官! 哗!全朝震惊! 尤其是读书人,他们不满皇帝下的旨意,凭什么女人能当官?凭什么那些人会那些所谓的技术,就可以直接不用考科举就当官!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群情激奋,一时间整个京城闹得沸反盈天,许多学子纷纷走上街头,聚众到贡院门口,各衙门门口,以及皇宫门口,要求给个说法。 另外,他们还对百官不满,觉得他们尸位素餐,竟然没劝阻皇帝,甚至闹到围了这些官员府邸。 百官:...... 我招谁惹谁了?是我们不想阻拦吗?是皇帝压根不给机会。 皇帝给他们分配了大量任务,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还要求了完成时间。 只要错过时间,没按时完成,评级就降一等,降到及格以下,直接扔去那些新部门。 除了少数几个对这些‘奇淫巧技’感兴趣的官员,没人愿意被贬,这样的地方,进入就会被同僚耻笑。 可偏偏也是这样的地方打量缺人,那十几位负责人专门盯着他们挑,皇帝还答应,工作完成不好的就代表不适合,既如此,不妨跟着去新部门试试,说不定发掘出新才能呢。 这不就相当于末位淘汰制? 为了不成为被淘汰的人,官员们无法,只能卷生卷死,生怕自己成为那个倒霉鬼。 而分配任务的上官也是鸡贼,把每个人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一点空隙都没有。 如此,他们连回府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心思提出反对? 算了算了,人真的不够用,选就选吧,那些学子不懂他们这些官畜的苦! 一些被围了府邸的官员,悄悄派人回去,得知他们只是围着,也不敢闹事,干脆不管了,也管不过来,都快累死了,睁眼就是工作,闭眼前还是工作。 事情闹得轰轰烈烈,最后平息得也相当迅速。 报纸上直接宣布了皇帝新旨意,朝廷如今很忙,学子们不认真看书复习,还在考虑这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事,说明此人没有大局观,没有为大楚未来考虑的意识,只注定自己得失,不适合成为现今发展中的,蓬勃向上,剧烈变化中的大楚。 此等人不是大楚需要的人才! 因此,闹事的学子会被记录档案,直接取消恩科名额,等三年悔过自新后再来吧! 当然了,这些是总结后的意思,报纸上其实洋洋洒洒用了三个版面,阐述此次事件。 从朝廷缺人的现状,到朝廷需求人才类型,到唯才是举的决心,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好似不如此做,就选不出最适合的官员,会对全天下百姓不利,反对者要么目光短浅,要么注重私利,不能与之为谋。 最后,用整面篇幅总结苏叶这位新上位帝王的丰功伟绩,虽然才当皇帝半年,却早就开始为百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了,从肥皂到玻璃,从打天下到成立粮商会,让百姓们都有机会吃饱。 每一个举措都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且从未出错,如此一位帝王,她的决策会出错吗? 既然她没有错,那错的是谁?那些科举都没考过她的举子? 这话可谓扎心,却也是大实话! 从三月到现在,乡试还没开始,也就意味着现在闹事的那些举人,全都是苏叶的手下败将,他们凭什么以为自己比苏叶强? 人家不过十五,就已经是状元了,文曲星下凡不过如此! 你们呢? 报纸一出,谁与争锋,百姓都相信皇帝,学子们的闹腾成了一场笑话,怕真的取消考试资格,灰溜溜撤了。 真可谓闹了个寂寞! 504. 第五百零四章红楼潜龙在渊118 苏叶…… 苏叶看着报纸上言语犀利,把那些闹事学子批得一无是处,不由好笑,“这下安孟文彻底成文人公敌了。” 她也没想到安孟文这么勇,直接对上封建制度下的儒家,不仅把他们打成误国学说,还把历代儒生干过的黑历史一件件细数出来。 安孟文不愧为饱读诗书的穿越者,披了好几个马甲,以不同文风,不同写作风格,在报纸上发表数篇文章,营造出一种许多人发表的错觉。 她手上这份,前后八个版面十一篇文章,好家伙,有七篇都是他写的,有相当白话的,百姓一读就明白什么意思,也有文绉绉引经据典,甚至还有写诗讽刺的。 当然了,六篇不全是骂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还有夸赞某些儒家大贤,说他们思维不僵化,与时俱进,善于学习接受新事物,关心民生疾苦,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与浊流为伍,遗世而独立。 这虽然是夸,帮那些真正的大贤扬名,也是把双方割裂开来,明晃晃告诉大家,同为儒家弟子,同是读书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人只看得到自己利益,完全不管百姓死活,考科举当官是为了奴役百姓,为了手握权势,为了捞钱。 安孟文为了达到更好效果,也或许是为隐藏身份,竟还让这六篇文章形成对骂的模式,看起来就是六个不同的人,就儒生这个观点,在公开发表自己意见。 ‘他们’有赞成有反对,有夸奖有辱骂,甚至还互相攻讦,言语之犀利,好似只要人在眼前,就要打起来了,相当有画面感了。 一个人就能营造如此局面,苏叶不得不说,大才啊! 她几乎怀疑,安孟文某一世就是拿笔杆子的,甚至是那种批了上百马甲的大佬。 不过他也是够疯的,要是被那些儒生知道,这些或批判或赞赏的文章全是他一人所写,那完了,估计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另外,苏叶好奇询问梁源,“那些书生看到报纸内容就没有闹?” “有的,有一批学子跑去围了报社,要求交出‘五原先生’‘独孤泽’‘回阳明’等作者,”梁源立刻道。 “那报社是怎么解决的?”苏叶兴致盎然道。 “他们直接说文章是通过书信寄过来的,还有直接投入他们放在报社门口的信箱,信封上没有署名,而这笔名一看就不是本名,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何人,只是觉得文章犀利,符合报纸引领时尚,针砭时弊的风格,就采用了。其他文章多有不及,报纸是发表言论的平台,只要文章写的好,谁来投稿都可以,报社本身是没有立场的。”梁源回道。 苏叶喷笑,“这话他们也信?” “信了,”梁源也觉得有点好笑,果然是没有进入官场的新人,这么轻易就被忽悠了,“报社社长亲自出面,把门口的信箱打开,拿出里面上百封投稿,然后请所有学子一起品鉴,选出文章写的最好的前十名,刊登在三天后的报纸上。但要求无视言论内容,只要不违法乱纪就必须采纳。那些学子在社长的引导下,真坐下来审稿了,讨论出前十名的文章,虽然有一些过激言论,把他们批评的一无是处,看得他们火冒三丈,也不得不承认,文章写得过于好了。” “对了,社长还说,如果他们不认同,没关系,可以写出更好的文章来,只要在明日之前写出来,能压过前十名的文章,就可以把那些他们看不惯的替换下来。反正报纸刊印不能开天窗,至于选谁写的,这个无所谓。” “想来那些学子一定在绞尽脑汁,”苏叶想想那场面,还挺可乐的,原本是来找茬的,结果变成了报社的长工,估计这次他们的文章没录取,一定万分不服,势必斗争到底,让自己文章非发表不可。 如此一来,报纸就真的成为一个平台了,没有立场,言论自由。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苏叶的立场才是立场,那些不符合她需要的立场,压根发不上去,没什么暗箱操作,只是安孟文的笔杆子太硬,完全压得他们无力翻身。 就算有文采比得上安孟文,可一版报纸十几篇文章,也没谁能像他那样化身八爪鱼,写的又多又好,总有几篇被选上去。 “皇上料事如神,现在那些学子有一部分忙于复习备考,一部分被报纸上的言论激起了火气,绞尽脑汁想要写出好文章,挫一挫那‘几位’出言不逊作者的锐气呢,”梁源笑着道。 “他们就没有找外援,比如老师之类,”敢出来闹事的,都是有底气的,或者说能考中举人,背后一定有师承,不是自家长辈,就是出名书院和大儒老师。 “自然有,不过安大人思维敏捷,已提前在前面好几版的报纸上,把那些有真才实学,育人无数,品行端方的大儒都夸了一遍,通过报纸,帮他们狠狠扬了一回名,百姓竞相称颂,津津乐道。” “如此一来,大儒们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要是他们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一定会引起所有人注意。就是为了不辱没好名声,他们在发文的时候,也会谨慎再谨慎,斟酌再斟酌。即便是批评之语,也要写的含蓄文雅,尽显高人风范。和安大人的犀利写法,完全不是一个量极的,百姓可听不懂那些含蓄表达,只会觉得好生动听,却完全入不了心。” 这就属于名人效应了,当你成为名人,说的任何话都要谨慎,因为容易被更多人知道,也会被人解读,最后意思大相径庭。 大儒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所以必须得谨慎! 他们相当于被安孟文架在高台上了,轻易下不来。 即便有一些气不过,非要和他计较,那也没关系,写文章来骂就是了。 身为全能偶像,最不怕的就是骂战了,反而骂得越激烈越好,造成的影响越大,最后也不过是把儒家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全部宣扬出来。 而安孟文损失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几个马甲而已,被骂和他安孟文有什么关系?他还是那个全京城扬名,最受欢迎的风流才子。 是的,安孟文通过报纸和整合戏剧等手段,已经让自己成为全大楚耳熟能详的风流人物。 这个风流不是说在女色上荤素不忌,而是引领风尚,带给百姓娱乐享受。 现在谁还不知道,安公子是个全才? 诗词歌赋,写剧本排戏,无所不能,还创造了新的表演方式,总之,如果演艺界有排名,他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现在安孟文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追随者,只为了近距离仰慕他的才华,欣赏他的容貌,记录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当作灵感来源。 换句话说,他既是创作人,也是那群人追求艺术的灵感缪斯。 全大楚顶流,他达到了! 文采风流安孟文,名气已经大到,所有人都知道报纸就是他创立的,却没有一个人找他麻烦。 因为在他的迷弟迷妹当中,有贩夫走卒,也有当朝权贵,有路边的乞丐,更有当今皇帝。 是的,苏叶在好几个场合公开赞成扬了报纸的发明,还‘微服私访’去看过他编排的戏剧和其他表演。 至于这微服有多隐秘,就她当初打马游街过的容貌,明眼人一看便知。 如此还有人不知道皇帝赞成安孟文行事吗? 如此情况下,只要安孟文的马甲不暴露,就一直安安稳稳的。 有时候名气也是保护色,因为很有可能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你遗臭万年。 所以那些被戳到肺管子的人,注定子弹打偏,找不到真正的靶子。 如此越闹越符合安孟文期待,甚至巴不得闹起来,不然为什么发表对立言论,在报纸上自己和自己吵,引起注意罢了。 想来,那些学子会轻易被报社社长说服,也有安孟文提前在他们中安插棋子,引导出来的原因在。 从内部分裂最为致命,也更容易引偏,毕竟大家是一边的,本就没有戒备心,听着有理就不会多想。 加上从众是本能,尤其情绪上头的时候,说话最有力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风向标。 苏叶吩咐,“把闹的最凶的,名单记下来。” “皇上您是要?”把他们剔除科举之列吗? “自然不是,”苏叶好笑,她犯得着和这些闲着没事干的人计较吗?“只是留着以备之后好用罢了。” 这种人要么有极强的的煽动能力,能影响他人情绪,要么自己情绪上头,容易冲动,都是好苗子啊! 要是以后还有这种要闹一闹的事,就找他们了。 比如,苏叶想修改律法,自己在朝堂上提出来,势必引起所有大臣强烈反对。 别以为他们被苏叶收服,就要事事听她的,不会有一丝自己的想法,那是傀儡,更不会是大楚这些过五关斩六将考上来的精英们。 而且真那么听话,大楚也彻底完了,所有朝臣成为应声虫,整个王朝是皇帝的一言堂,那将是多危险的事。 这可不是游戏,错了就再来一局,而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呢? 苏叶也不过是多活了一段时间的凡人,缺点很多,私心更重,虽然有底线,但底线那玩意儿怎么说呢,没有束缚的话,很容易一次次突破下限。 那样就真的危险了,零度生活那么辛苦,而穿越司的福利真心可以,至少能让他们这些底层身无分文的人,有机会一直活下去,甚至活的多姿多彩,不比在零度苦苦挣扎好? 可为什么穿越司永远人选不够,除了筛选需要心性,也因为许多人穿越不了几个小世界,就被强制解聘。 是的,穿越司的穿越者,淘汰率非常高,达到了九成九。 穿越者靠着零度的知识和科技,基本在大部分位面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成为小世界顶尖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心态自然发生变化,觉得自己无敌了,然后就飘了,做事越来越没下限。 零度让他们去小世界是为了获取资源,不是称王称霸不把那里的人放在眼里。 要知道,世界规则中,有孽力一说,因为你的行为,造成诸多不可挽回的后果,害了许多人,自身上就会形成孽力。 而这孽力在科技社会或许看不出来,可别忘了,他们零度人是有空间的。 他们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空间,偏空间也是小世界的未完成体,而孽力会让它退化乃至消散。 且空间消散过程中,逸散的孽力会影响周围其他人空间,和传染病差不多意思。 如此,穿越司哪里敢让那些心志不坚的人继续穿越,除了积攒更多孽力,什么也做不了。 言归正传,苏叶要是真把整个大楚变成自己的一言堂,那离触及那根红线,不过一步之遥。 她的行事和心态发生改变,就再也回不去了。 因此她得牢牢记住,自己就是一普通人,得使用普通人解决问题的法子。 改革律法必然引起强烈反对,她得一步步引导,从中摘掉自己嫌疑,让大臣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是问题本身。 有时候身为帝王很无奈,想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人反对,有的是必须反对,有的就是为反对而反对了。 理由也很简单,不能让皇帝盲目,不然容易骄傲自满,狂妄自大,那将是全天下人的灾难。 为此,朝中言官必须存在,哪怕是为反对而反对呢,他们也得杵在那里提意见。 只要是皇帝想做的,他们就会掏出十二倍放大镜观察,一寸寸分析研究,很烦人的。 因此当皇帝,苏叶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力打力,不自己出面,尤其是在她力排众议,干了不少事后,涉及国本问题,就不能再任性了。 不然这些大臣得炸,认为她自信过头了,竟敢动律法,这是不好的兆头。 但苏叶不可能不做啊,不说别的,就现在大楚律,完全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目前商业飞速发展,未来会越来越需要商人冲锋陷阵,那么就该给他们一些权利,也要加大约束力度,而大楚律对于商人,只有打压。 要是有官员按照这个标准判案,实在影响商业发展。 可律法不改,官员就必须这么判,社会矛盾不就出来了嘛。 还有性别问题,现在越来越多女子走出家门做工,如果律法不能保全她们利益,赚到的钱成为别人的,父母,兄弟,儿孙,唯独不是自己的。 长此以往,谁还有积极性? 只有她们能赚钱的同时,自己也能掌握财产,才算真正独立。 可现在的大楚律,对女子压迫很重,首先子女不得有私产这一条,就让未出嫁的姑娘没有财产拥有权。 嫁妆属于女子私产,但也明文规定了好几条妻子必须拿出嫁妆的条款,比如公婆生病,家里没有银钱。比如子女婚嫁,夫家没钱,女子需把财产分一些给子女,即便这些子女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这就给了钻空子的机会,公婆装病,或者丈夫转移家中财产,佯装没钱,都是压迫女子拿出嫁妆的理由。 总之,那在封建社会能稳定民心的律法,在这个大变的时代已经不适用了,改变迫在眉睫。 任何事都能缓上一缓,比如打仗扩张地盘,比如人口问题,唯独这件事不行。 目前已经有好些冲突发生,因为律法不完善,导致判案的官员无所依从,最终囫囵决定,造成的后果很恶劣,也是一个又一个矛盾。 不解决,就等着她这边大展拳脚,下面沸反盈天,甚至出现起义吧。 可这事绝对是朝臣们的肺管子,一戳就炸,所以前期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是苏叶这个皇帝在背后推动。 她必须清清白白,最后被人一步步推到那份上,不得不答应改革律法。 那么事情发展需要一个导火索,那些擅长闹事的学子就很好用。 报纸上先报道一个官员判案不公的例子,引导双方论战,让人知道,不是官员能力不行,而是这本就无法可依,而在人情上,原告和被告都情有可原。 如此争着争着,大家就会发现,这也没有律法可以依靠,那也没有律法可以查询,官员判案全靠良心。 这得发生多少冤假错案啊! 然后好嘛,冤假错案说来就来,报纸与时俱进,报道几篇官员钻法律漏洞,害得无辜之人有冤无处诉。 窦娥故事深入人心,老百姓最怕什么?最怕官府欺压百姓,冤屈得不到伸张。 看见报纸上接连出现这种事,心态一下子就崩了,届时就不只是学子们在闹事了,百姓肯定也会参与其中。 再让人引导引导舆论,要求修改律法完善律法的呼声会越来越高,民情会教那些坚持反对的大臣做人。 但凡他们不想背上绝世骂名,就必须在这件事上改变态度。 之后,苏叶会广邀懂律法,了解民生,以及各行各业的人参与一场举世无双的大辩论,讨论律法该如何修定。 当然了,修改律法这种大事,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这只是一个引子,让朝臣不得不重视并立刻做出改变。 苏叶没有多说,只让梁源记下便是。 三天后,还真有学子写出好文章,刊登在报纸上,挤掉了安孟文一个名额。 但还远远不够,他不过替换了一篇文章,让原本批评的内容变成夸赞,顿时报纸上的内容再一次形成微妙的平衡。 骂的有,夸的也有,看起来就和之前一样在互相掐架。 不过这位学子的成功,鼓励到了其他人,越发认真写文章投稿了,甚至顾不得科举近在眼前。 甚至那些一心读书之人,也被同僚拉来,帮忙写一篇。 读书辛苦,也需要放松一下嘛,劳逸结合才是王道。至于写那样的文章算不算劳逸结合,懂的都懂。 这次的事会闹许久,没有个把月消停不下来。 而苏叶没再关注,多少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实在没时间关注这个,安孟文是个非常靠谱的人,交给他很放心。 在忙碌中,迎来林府大办宴席的日子。 这次宴会,引动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从早到晚,文渊候府那条街就没停歇过,被一辆又一辆马车占满。 整个侯府六进院,除了原有的五进,还把旁边一户人家靠这边的花园买下,形成整个侯府两个花园的格局,都险些没容下这么多人。 隔壁原本也是侯府,不过之前参与皇子夺嫡,被抄家灭族,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不得不变卖房产度日。 偏他们家就只有这座宅子和几亩祭田放还,剩下都没了。 没办法,只能把五近的宅子拆分卖,自家住一进,其余卖给别人。 谁也没听说过这种卖法,自家买个宅子,前面还住着一户人家,不嫌膈应的。 因此这宅子迟迟卖不出去,林家人心善,见他们无以为继,就以整栋宅子的价格,买下了四进的院子,把最前面进出方便的一进留给了那家人。 买下来后,林如海请官府另外办了两张契书,再找人把一进和后面的门封上了,再和这边打通。 新买的四进重新修缮一番,用来招待男宾。 这次苏叶和戚若没有微服,直接过来的,一来彰显对林家的荣宠,二也是对外表示,戚若地位稳固,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两人的出现,没出乎众人意料,但总归有他们在,所有人都不自在。 因此明面上,苏叶和戚若只待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可他们随后隐秘身形,悄悄回到文渊候府的扶桑院。 这是苏叶之前居住的院子,如今摆设并没有换,还是她喜欢的模样,就连那几个丫鬟都还在。 见到两人出现,丫鬟们立刻训练有素,在扶桑院的阁楼上摆好酒席,然后推开四方窗户,让她能顺利看到外面情形。 这阁楼地势比较高,在这里正好看见左右两个花园,处于中轴线上,因此两处的热闹也传了过来。 苏叶站在窗前,正好看到女子这边花园角落,一群小姑娘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 林黛玉作为人群中心,耐心回答每一个问题。 苏叶很轻易就听清她们在讨论什么,自然是选拔女官的事。 这件事是最近热门话题,又与她们息息相关。 其中一位穿着红衣服,生得明媚张扬的姑娘道,“圣上选女官做什么?和翰林学识一样吗?” “自然不一样,”旁边衣着朴素,书卷气很浓的姑娘立刻反驳,“女官考试,哪里比得上科举,不能混为一谈,你莫要胡说。” 苏叶一猜就知道,这姑娘是翰林学士家出身。 “我哪里胡说了,圣上也是女子,后宫不需要女官,那选我们自然是充当翰林学士的活,你要是不知道,就去看看报纸,那上面明晃晃写着的!”红衣女子不服气道。 素衣女子垂下眼,眼睫颤了颤,声音越发沉重,“只是在一边帮忙处理文书工作罢了,说是女官,其实是内侍。” 苏叶不由一笑,好聪明的小姑娘,知道事情没成之前,要藏拙,不然那些翰林院大人,可不会愿意让这些小姑娘插手。 那姑娘是翰林家的小姐,估计从父亲的态度上获知了一些信息,于是提醒伙伴们保持低调。 可惜,那红衣女子骄傲张扬惯了,没听出来,还嫌弃她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服气道,“皇上都是女的,我们当选为女官后,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素衣女子不由蹙了蹙眉,眼神不悦的看向那红衣姑娘。 “看什么看?我说的哪里错了,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红衣女子寻求其他人赞同。 周围姑娘们有附和的,也有反对的,更有不声不响站远一点的。 很快,这群人就分成两派,一派赞成红衣姑娘,一派支持素衣女子。 而林黛玉在最中间,被追问苏叶的真实意图。 这哪是能随意挂在嘴边的,懂的都懂,戳破就不妙了。 可有些人不明白,还在一个劲儿逼问,黛玉的脸都僵了,她知道答案也不能说啊,这不是为难人嘛。 那素衣姑娘似乎意识到了,找借口离开,脱离了战斗模式。 黛玉松了口气,立刻安抚不满还要追上去的红衣姑娘,三言两语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戚若顺着苏叶视线,看到了这一幕,然后深深皱眉,“你真要弄一群小丫头在身边?”太吵也太闹了,尤其这些女的,实在让他厌烦,如果她们在,他哪里好时时待在苏叶身边。 “放心吧,她们不会待多久,历练够了就要派出去,”苏叶笑着安抚。 戚若不高兴,却也没反驳,只道,“你看好谁?” “两个都不错,”苏叶笑道,素衣姑娘考虑的多,行事周全,有读过书的傲气,又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很适合与朝堂那些老狐狸打交道。 好好培养,说不定真会成为上官婉儿那样的人物,只是有一点,她的家庭是个束缚。 文官家庭出身,父祖和哥哥都是翰林,家里的规矩想来甚严,虽然教导她读书了,可女四书女戒一类的,想必也要求熟记。 让她打破这个时代以及家族加注在女子身上的牢笼,必定需要一番痛苦挣扎,最后撞得头破血流,甚至和亲人决裂。 那是她的坎,也是她成功道上的必经之路。 而那位红衣姑娘就没这些心理负担了,在家中受宠,养成了无拘无束,无惧无畏的性子,敢想敢做。 她的家庭是她的后盾,有家族支持,加上本人虽然对朝堂那些潜规则不熟悉。 可偏就是这样的人,最容易打破规则,直接横冲直撞过去,在有人保驾护航的情况下,不会受伤,却能顺利打开局面。 而她苏叶,和红衣姑娘的家人,都会护着她的。 因此,这两人都不错,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一个有拼劲,一个思虑深,两人都是不错的苗子。 另外,苏叶还发掘了几个人,有一位穿胡服的姑娘是武将家的,身手不错。 当然没法和戚若等人比,苏叶也没打算让她上战场,而是打算组建女子护卫队,或者女子禁军! 先以侍卫的名义组建起来,然后再慢慢发展成女兵也不迟。 那女子父兄和家族十几个男子,都在宋将军的军营里,京城只留有女眷,她也是在京城长大,按理来说,会按照京城勋贵武将培养女儿的方式长大。 识得几个字,然后教导管家理事,至于四书五经这些,是不教的,琴棋书画也没有,那是文官家庭会培养的。 贾母是这样的典型代表,因此她对孙女的要求也是如此。 贾敏是贾家第一个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的女子,这是因为她身为老来女,备受父母疼爱,要什么给什么,而她自己喜欢这些才习得。 之后贾母培养孙女辈的元春,就是按照贾敏的标准来的。 至于迎春探春和惜春,则放养居多,老师请了,能学多少算多少,不要求。 不过贾家姑娘们都是花魂,聪明伶俐,学得倒也有模有样,但还是和林黛玉薛宝钗这种,在家中精心教养过的差了一筹。 京城教导姑娘大致就这两种,当然了,武将中也有不教认字,只教管家的,比如王熙凤娘家。 还有教认字,只让看女四书和女则女戒,诗词歌赋怕移了性情,不让碰的,比如李纨娘家。 但总体可以归类于前两种,大差不差。 唯独那姑娘是个例外,她母亲是家里的表小姐,自小父母双亡,投奔舅家。 舅家一视同仁,把她和家里的少爷一起教养,武将世家的教导,就是习武健身,修习兵法。 她母亲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之后嫁给其父,生下女儿,当然也是如此教导女儿的。 因此那胡服姑娘是个当女将军的料子,不管怎么说,拉起一支女侍卫是没问题的。 把几人名字记下,等考完再看,考上了就顺理成章拢到身边,要是没考上,也有别的方法。 比如恩赏,胡服姑娘家中男丁都在打仗,皇家示以恩宠,把人安排在身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姑娘这边看完,苏叶的视线转到夫人那里,这些贵妇人比姑娘们成熟,也更有手段,但想让她们出面,和丈夫争权,几乎是不可能的,因而直接放弃。 不过寡妇人家倒是可以试试,但不能是那种上头有公婆的,必须是寡妇自己做主。 上面没人管着,但凡她们有野心,或者想为子女留点什么,也是愿意试一试的。 苏叶随意一扫,从中挑出几个人,等会儿让梁源好好查一查,要是合用,就暗示她们也去考。 反正女官考试没有要求必须是未婚女子,只是结婚了的要一心为夫家考虑,不能有自己的追求,不然她们日子过的不会顺心,因此默认是未婚姑娘。 看完这边,转移到另外一边,这边要更热闹些,人群分成好几个团体。 他们的话题依然和科举相关,还有最近苏叶弄出的一系列举措,事情太多,讨论都讨论不过来。 苏叶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他们会说什么,大致已经猜到了。 坐下来休息,戚若给她倒了一杯酒,慢慢说起西域风光。 苏叶自从被立为新帝,几乎没有闲聊时间,即便在休息,谈论的也是大事。 戚若在战场,那是百分百王者,但对于政事,几乎不插嘴,不是不会,懒得管而已。 他们分工明确,戚若负责开疆拓土,苏叶负责稳坐江山,如此而已。 西域苏叶曾经也去过,在陆小凤的世界,不过小世界不一样,风景也不一样。 武侠世界的西域,也是武侠风,这个势力那个山庄,接触的都是江湖人,即便是那些小国王室,也都是会武功。 而这个世界,小国名字相同,可其他的完全不一样,比如龟兹,在陆小凤世界,就是一个被石观音威胁,不得不出逃的小国国王。 可在这个世界,龟兹势力强劲,吞并了不少小国,地盘也大,要不是戚若带兵灭掉了,兴许会成为西域霸主。 听着他讲如何分裂龟兹,如何一举突破,之后猫捉老鼠般,让龟兹王子四处逃难,好有借口攻打那些收留他的国家,还挺有趣的。 “对了,那位小王子的母亲,是个汉人,随吐蕃公主嫁过去,被龟兹国王看中,得宠生下两个儿子,长子被害死,次子就是他了。”戚若道。 苏叶微微眯眼,“吐蕃和西域有联姻,我知道,龟兹是最大的西域国,娶赤德松赞的女儿很正常,不过那公主身边为何有汉女?” “是被掳去的,吐蕃之前袭扰过川地,”戚若道。 这理由也说得通,可苏叶却觉得里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小王子的母亲貌美?精通汉文化?” “是,”戚若点头,“那小王子汉话说得不错。” “那就说不通了,那汉女能成为公主陪嫁,必定不是刚掳过去的,定是在公主身边服侍了好几年。公主嫁过去后,生下三子和四子,而这小王子比他们小十几岁。也就是说,汉女被龟兹国王看中,是十年后的事了。” 这只能说明,汉女很小的时候就在吐蕃了,跟着公主出嫁时还小,估计才十岁左右。再长一点,按照吐蕃和西域的气候条件,二十多的人,容貌已经大打折扣,是不会突然被看上的。 那么,一个在吐蕃长大的小姑娘,是如何学好汉话,精通汉文学的?:,m..,. 505 第五百零五章红楼潜龙在渊119 戚若…… 戚若也意识到有问题, “龟兹王一家都死了,包括那个汉女,只剩下小王子。” “他长相如何?”苏叶询问道。 “更偏向龟兹王,五官深邃, 要是长满胡子就更像了, 眼睛是浅绿色的, ”戚若道。 想了想, 苏叶道, “派一个擅长化妆的人过去,把小王子的容貌化成五分像赤德松赞的女儿,然后以公主之子的名义,去向吐蕃求助。” “现在?是否太迟了?”戚若疑惑道,他都把西域打下来多久了, 吐蕃那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无妨, 西域和吐蕃本就隔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和昆仑山山脉, 加上你攻下西域后, 管理严格,他们一时间打听不到具体的消息,不过小王子四处逃难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出去了。”苏叶道。 “他们应该知道小王子是汉女生的, 与他们的公主没有关系, 你想试探什么?”戚若仍然不解。 “不一定,如果其中有阴谋的话, 就一定会隐瞒吐蕃那边,赤德松赞不一定知道,”一个汉人女童在外邦长大,从未回过中原,却精通汉学, 一定是有人精心培养,想方设法搭上龟兹国王,兴许想要夺权。 不然当时龟兹国王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何不去勾引国王的儿子。 不要说被看中,她没办法反抗,既然有人能在她身边精心培养这么多年,那想个办法把人弄走也并不难。 “嗯,我先试探一下,”戚若明白了,要是赤德松赞真的被瞒得死死的,兴许真的会以为小王子是女儿生的。 “打下吐蕃后,暂时需要人安抚当地百姓,那里习俗和中原相差很大,官员过去会很不适应,容易发生冲突。我需要一个人做吉祥物,代为掌控那里。” 小王子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只要赤德松赞直系血脉全没了,他这个被承认的外孙,就能成为当地百姓承认的赞普继承人。 有傀儡顶在前面,在吐蕃的一系列举措,都可以打着他的名义,不会引起当地人反感,等到顺利完成汉化改革,他这个赞普就可以退位了。 苏叶也不担心小王子会仗着赞普身份做什么,毕竟他又不是真的赤德松赞血脉,身边都是苏叶安排的人,老老实实听话还行,荣华富贵一生没问题,不老实那就直接弄死,扶持他的孩子上位。 戚若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含蓄的点点头,杀人而已,他最在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了吐蕃王室命运。 这时,传来‘噔噔瞪’上楼梯的声音,林黛玉和林玄玉出现在楼梯口,“大姐,姐夫。” 苏叶见两人满头大汗,不由笑道,“怎么过来了,不陪客人吗?” “我们来陪姐姐,”林黛玉笑嘻嘻拉过苏叶的手撒娇,“我好没见姐姐了,您都不召见我。” 苏叶点点她的额头,“犯什么错了,一上来就撒娇。” “才没有,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林黛玉瞪大眼,满脸无辜道。 可苏叶怎么会信她,“不说就算了。” 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喝,就拿在手里把玩。 “好吧,”林黛玉知道自己斗不过姐姐,直接垮了脸,“您看到梅姐姐了吗?她身手很好的!” 说完期待的看向苏叶,满眼的小星星。 “哦,所以呢?”苏叶点头,梅姐姐就是之前那位胡服姑娘。 “她和我说,她喜欢行军打仗,想要参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说着黛玉也意识到有些话不该说,说出来也不合适。 “你这么喜欢她?”苏叶惊奇,黛玉即便练了锻体,习了武,依旧喜欢看书写诗,是最正统的那种才女,梦想也是成为李清照那样的千古才女。 “我觉得她和姐姐有点像,不拘泥于形式,”黛玉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姐姐想做什么,有女商人,女工人,女夫子,女官,只缺女将军了。” 苏叶点点她的鼻子,“想的还挺多。” 黛玉眼前一亮,顿时明白她言外之意,“那我?” “不用告诉她,将军岂是好当的,要她自己敢闯敢干,”如果那位梅姑娘直接冲到她面前自荐,苏叶会毫不犹豫答应,前提是她自己一腔热枕,而不是靠别人。 一个打破世俗观念的女将军,怎么能没点锐气呢。 黛玉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湛然一笑,“姐姐不愧是姐姐,肯定早就看中她了。” 她和姐姐的眼光一样呢,嘻嘻! 之后黛玉和玄玉分别把他们看好的人说了说,说完就离开了。 这场宴会的目的不就在此,他们来林家积极参加宴会,而林家把看好的人推荐给苏叶。 如此林家在京城权贵中好感倍增,甚至成为风向标。 苏叶得到想要的人才,文武大臣们也趁机把家中优秀子弟提到皇帝面前混个眼熟,三方得利。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两人悄悄回了宫,没惊动任何人。 回去后,立刻让梁源通知情报网,把那个汉女情况查清楚,“调查她接触过的人,朝着前朝遗孤的方向查。” 梁源愕然,“前朝皇室想搞事?” “或许吧,”苏叶并不在意,兴许人家不是为了搞事,单纯想要让皇室血脉重新掌握权利,在大楚不行,就去西域国呢。 不管是想通过龟兹实现复国目的,还是纯粹不甘于平凡,都无所谓。 龟兹已经灭了,小王子在他们手里,翻不起任何浪花。 之所以让人去查,不过是弄清楚后心里有数罢了。 等梁源出去,戚若立刻道,“我记得前朝灭国后,前朝彦王在川地成立了小朝廷?” “是的,”苏叶正是想到这一层,才让人往前朝遗孤的方向去查。 前朝是对宗室非常好的朝代,每位宗室王爷都有封地,虽有大有小,可在封地上,就是土皇帝,税收他们拿着,只需要给中宗皇帝送礼,并不需要缴纳赋税。 等到宗室一多,分出去的封地多了,全国近一半土地税收都被宗室王爷掌握在手里。 他们有钱,还有规定数目的侍卫,其实是私兵。 如此一来,宗室有钱有人,谋反都有条件,更何况是王朝灭亡,起兵称王呢。 前朝灭亡的一大原因,朝廷国库空虚,军队糜烂,百姓生活艰难,各地王爷还不消停,各个野心勃勃,今天你反叛,明天我谋反,四处不得安生。 大楚太祖就是被其中一个宗室剥削的狠了,直接联合其他同样被剥削的农民,杀了那个宗室,占地为王。 而川地的彦王是意图谋反的人之一,不过川地情况特殊,整个盆地中不只有他这一位王爷,实际有四位。 加上川地的地理环境,有天险可守,外面乱成一团,没时间顾及这里。 而这里也不消停,其他三位王爷打得飞起,最后被实力最差,地盘最小的彦王渔翁得利。 等到大楚立国,彦王也在川地登基,可只有短短一十年,就被太宗皇帝灭了。 彦王一系子孙尽皆被诛,有没有漏网之鱼,谁也不知道。 或许那汉女不是彦王后代,而是另外三位王爷的也不一定。 这百年间,大楚蒸蒸日上,虽偶有波折,总体是平稳的。 想要靠着所谓前朝皇室血脉,又是个女子复国,几乎不可能,除非苏叶穿成她。 或许他们清楚自己做不到,于是想去西域小国称王称霸? 苏叶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你说,他们竟然能想到把女人安插进龟兹国王身边,那大楚后宫呢,不可能没有吧?” 其实方法也简单,只要弄一个清白身份,等到宫里遴选宫女时介入,然后想方设法勾引皇帝皇子,留下带有前朝王室血脉的子嗣很容易。 戚若点头,表示可能性很大。 苏叶在脑海里翻了翻大楚历任皇帝后宫女子记载,以及他们所生子女,还真找到几个可疑目标。 尤其是前五十年,那会儿宫城中的太监宫女,还是前朝留下来的,打下京城后,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依旧让在宫里侍候着。 这些人中,有多少忠于前朝真不好说,在他们的帮助下,前朝遗孤顺利攀上皇帝,生下带有前朝皇室血脉的孩子,是比较容易的。 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你灭了我的国,我就要嫁给你,把我的血脉变成你的血脉? “要查吗?”戚家与前朝有关系,兴许有相应的资料。 “不必了,”苏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是就是呗,无所谓。 华夏传承靠的不完全是血脉,还有姓氏,认同感和传承。 一个家族,姓氏相同,即便不是亲生的,也能被认作亲父子,比如过继。 过继来的就是亲的,这是认同感。 至于传承,许多家族技艺只会传给儿子,因为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不是自家人。 前朝皇室即便把血脉混入徒家血脉中又能如何呢,姓氏没了,认同感也消失了,更没有需要传承的东西。 说到底,前朝已经灭亡了! 之所以查汉女,是为了方便控制那位小王子。 调查陈年往事需要时间,加上西域遥远,没有几个月消息传不回来,她没把精力浪费在这里。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戚若出征的日子。 因为不用从京城调兵,军队是大漠铁骑,以及南邵魏将军人马,戚若在一个清晨悄悄走了,当时苏叶还在上早朝。 戚若离开后不久,陈铭也离开了。 他和路婉灵举行完婚礼,在京城仅仅待了半月,就离开去了南海。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晨阳公主,高婉瑜作为高家受宠的女儿,对于她去彭亭的事,高家是相当舍不得。 但也知道苏叶不会容忍宗室多在京城逗留,因此火速准备物资,选好陪着她去彭亭的人。 光靠高婉瑜一个人,自然掌控不了彭亭,即便那里已经被宋将军攻下。 而高家自然要帮衬着,派了好几个优秀小辈,都是高婉瑜的表哥和表侄,以及三支族人去帮她。 随着他们离开,苏叶对于宗室的安排,再次震惊了整个京城。 而宗室们也加快步伐,产业该卖的卖,兑换成银钱,除了还上苏叶这边一部分欠款,其余全部换成物资,打算带到自己未来的封地去。 而这些产业,基本被商务部接手,整合一番,成立国营代表。 就比如田地庄子,这些宗室手里有的土地达万顷,相当于好几个县的土地,整合起来成立国营农产品生产基地。 以后这些土地不种植粮食,规划成蔬菜,水果,和蓄牧场生产基地。 京城是个庞大城市,原就有七八十万人口,苏叶又把郊外的大片土地划分为工业园。 那里将有几千个大小工厂工坊成立,预计招收工人至少在一十万以上,除了把周围百姓吸纳进去,一部分京城底层百姓转移过去,就需要从周围城镇吸纳人口。 反正十年内,那里将会是整个京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现在百姓叫那里新城区,许多人纷纷涌向郊外,希望能成为工人。 新城区的建设用了钢筋水泥,房子建筑都是五六层的,因为是统一建设规划,宿舍楼也隶属于朝廷,由城区统一管理。 只要夫妻双方都是工人,哪怕不在同一个厂,让厂里开个证明,就可以去申请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为了鼓励多生孩子,房子普遍比较大,家庭住房最小的都是三室一厅,夫妻住主卧,一个卧室给老人,一个给孩子。 因为房间大,给孩子的那间还可以隔开,分成男女两间,非常方便。 另外还有四室一厅和五室一厅的房子,一家三个工人可以申请四室一厅,四个可以申请五室一厅,要是六个,直接申请两套或者三套房好了。 除了宽敞之外,楼房干净卫生,卫浴一应俱全,住宿楼附近还有托儿所,学校,医院,老年活动场所。 可以说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条件相当优渥。 这也是京郊那片地方大,统一规划建设,又都是楼房,人口容纳数量是主城区的数倍,加上楼房再怎么宽敞,也比不上四合院。 一座四合院的面积,可以盖一栋楼了,容纳十八户不成问题。 当然了,这些房子都属于朝廷,并不是卖给工人,也不是送给他们,只是给他们居住罢了。 成为工人就可以申请,工作满十年,可以住到退休,工作满十五年,退休了也可以接着住,直到死亡,工作满一十年,死了还可以让老伴接着住,直到老伴也死亡为止。 没错,这里确保了工人丈夫或妻子的利益,并不包括子女。 子女没资格继承房产,等两位老人都过世,房子会被收回。 如果情况是一家三口共同申请的,老人死了,就累计算孩子的年限。 房子不是自己的这一点,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有点不能接受,但他们居住在这里,也没花一分钱,已经很好了。 而且只要工作时间长,就可以在这里养老,条件非常好。 大不了你自己攒钱去别处买也行,又不是说有了房产就不允许住这了。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楼房,比他们的木头房子,或者砖瓦房看着就高大上。 冲着这条件,百姓挤破了头也想进去当工人,更何况那里还有学校和医院,孩子可以读书,老人有地方治病,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场所。 可以预见,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吸力场,把周围乃至千里之外的百姓源源不断吸引过来,未来将成为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人口多了,且都是工人,粮食不可能自给自足,只能从别处购买。 主食还好说,无论是稻米还是面粉,都可以长期储存,可蔬菜水果就麻烦了,远一点容易腐烂。 一十多万人,每日消耗的食物是一个庞大数字,从外地调太过耗时耗力,损耗也大,因此那三个堪比县的蔬菜,水果,畜牧生产基地,就是最方便的。 而像店铺之类的,商务部直接修整一番,弄成统一风格,专门售卖皇宫中淘汰出来的贡品。 没错,就是贡品! 现在整个皇城,主子说多不多,只剩下太上皇和一些嫔妃,他们每年的消耗是个定数,可全国给皇帝的贡品却越来越多。 因为地盘扩大了,也因为皇家海贸生意,已经把宗室们剔除出去,大部分股份都掌握在皇帝手里。 这也就意味着,不仅每年她手上的海贸收益惊人,那些最好最顶尖的商品,也要无偿献给她。 就比如某支商队在某国弄到独一无一的权杖,象征着皇权,他敢把这东西私藏吗? 自然要献给苏叶这个皇帝,相应的,他可以在和皇家商队的合作中,获得更多机会。 要是不献,被人揭发,那完了,你胆敢私藏皇帝没有的好东西,是不是有反心? 皇权社会就是如此,最好的必须献给皇帝,要不说抑制商贸发展呢。 但苏叶并不打算废除这一点,她辛辛苦苦当皇帝,为的不就是攫取财富嘛! 何况在此次任务中,她赚到的大部分钱,都用于发展,自己完全没截留,为多少人创造了幸福生活啊,那最好最珍贵的属于她不是应该的嘛。 因此仅仅是登基和大婚,她就收到整整一十个库房的贡品,从太上皇到宗室勋贵大臣,到各地商人,海外藩属国都有进贡。 那些东西,她让系统扫描一遍,选了最珍贵的一批,剩下的留一批皇家自用,以及之后赏赐给大臣,剩下的都可以交给商务部给卖了。 这可是贡品,哪怕是她看不上的,也比其他人用的好多了,一摆上就引得那些勋贵大臣商贾疯抢。 在商务部名下店铺购买的,打上商务部标签,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用,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能偷摸着用,不敢拿出来。 如此,这个标签就值钱了,只要贴上,价格就能翻上好几倍,还供不应求。 苏叶翻看账本,店铺开业不过半月,库存去了一半,累计三百多万两。 “啧,他们可真有钱,”苏叶感叹道,“剩下的再提提价吧。” 独一份的生意不愁卖,反正下一轮贡品新年才会送到,还有几个月呢,怎么都能卖完。 这件事让朝廷许多官员不满,认为她卖贡品的行为,影响皇家威严,且又是老一套的与民争利。 苏叶忍不住笑,看向站在最前面,口齿犀利的秦御史,直接打断,“秦大人及家人可有购买?” “自然没有!”秦御史斩钉截铁,“那些贡品价格高昂,岂是我买得起的。” “不错,我知道秦御史家廉买不起,那些贡品价格最低都要五十两,御史的俸禄是一十两,两年半不吃不喝才买得起一件,那御史认为,是什么样儿的人,在铺子里购买那些贡品呢?百姓吗?”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噤若寒蝉,他们大部分冲着好奇或虚荣心,或多或少都购买了。 有人甚至豪掷千金,把最好最贵的买回去。 难道皇上是觉得他们有钱碍眼,想算账了吗? 这算什么,钓鱼执法? 众人一时脑海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咒骂这个秦御史,真是事多。 他们已经这么累了,还不兴买点以往用不上的东西犒劳犒劳自己吗? 秦御史一下子愣住了,是啊,什么人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十两银子? 那自然是不缺银子的,而这种人,会是普通百姓吗?至少也是个乡绅地主! 秦御史一辈子廉洁奉公,也无置办产业财物,一家人嚼用都出自他的俸禄,和妻子儿媳做绣活赚的。 他一家十几口,吃穿不是个小数目,加上两个儿子还在上学,花销更大。 要不是宅子是太上皇赐的,一家人还在租房度日呢。 他这个四品官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只会更艰难,怎么会有钱去购买那些贡品。 所以买得起的,愿意买的,都是有头有脸且有钱之人,这些人,哪里还是民了,基本都是士和商。 见他面有愧色,苏叶笑了笑,“秦大人恪尽职守,廉洁奉公,一辈子兢兢业业,该赏!梁源,等会儿你从朕的私库里,挑一些用的上的,送去秦府。另外还有张大人,赵大人,王大人......” 她一连点了十几个名字,都是朝堂上有名的清廉之人。 梁源立马应下,并拍马屁道,“皇上体恤下属,是百官之福啊!” “都是朕的肱股之臣,也不能吃用太寒酸了,”苏叶配合道,“对了,大臣的俸禄十几年没涨了,以前是朝廷困难,国库的钱都有大用。以后这种情况能得到缓解,国库不紧张了,江大人,你和户部的官员商量一下,给朝臣都提提俸禄。” 众人眼前一亮,皇帝要给他们涨工资,真是太好了,刚刚的忐忑一扫而空。 而这正是苏叶想要的效果,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 自从她上位,这些人累死累活,经常加班,加工资是应该的。 “康爱卿,你和吏部的官员统计一份名单出来,把今年表现好的官员列出来,该擢升的擢升,该奖励的奖励。” 这属于苏叶登基后的恩赏第一弹,第一弹给到恩科,百官没想到,第一弹竟然考虑给官员升迁,这可比大赦天下叫他们高兴。 一个个看着康驰的目光,都眼冒绿光。 这年头谁不愿意升官啊! 康驰无奈,吏部已经够忙了,可皇上当堂说的话,哪里是能拒绝的,只好行礼应下。 “另外,”苏叶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 康驰心头一跳,又来? “关于小吏的问题,朕想改革一番,不再把小吏和官员分开,以后俸禄都从官府出,干的好有机会升迁,当然了,也要取消世袭这一点,你们是什么想法?” “不妥!”秦御史当即跳出来,丝毫没有因为苏叶之前的赏赐而吃人嘴软,义正辞严道,“小吏乃下九流,如何能和官员混为一谈,简直荒唐!” 苏叶眨眨眼,没有生气,“不取消也没关系,那就朝廷扩大招人标准,举人秀才都要,以后举人可以当地方低品级官,秀才当文书,至于其他小吏就不要了,衙役嘛,从退伍军人中选。” “不行,县衙运转都需要上百人,何况是府衙等部门,要是都由朝廷出资,聘请那些读书人,国库消耗巨大!”江大人立刻反对。 给官员加俸禄他忍了,怎么还要多养那么多人,朝廷税收哪里支撑的住! 因此他强烈反对,面色都涨红了。 苏叶安抚的笑笑,“江大人别急,这不正商量嘛。” “皇上为何非要取消吏员?”江大人头疼,这位新陛下是他过不去了吗? “为何?”苏叶似笑非笑,看着下面一众文武官员,“你们听过小吏衙役欺压百姓的事吗?” “这......”百官一时语塞。 “你们知道衙役巡逻要收保护费吗?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苏叶继续。 “这......历来如此......”有人喃喃。 “历来如此就是对的吗?”苏叶的质问声并不大,却仿若重锤敲在人心间上。 “众卿啊,你们学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目的为何?那些书是教你们如何欺压百姓,如何作威作福的吗?不是吧,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多少人读着这句话长大?又有多少人立志为百姓谋福祉?想来在场各位,大部分都有这种想法。现如今,你们处于庙堂,正是为百姓着想的时候。你们来告诉朕,眼见那些小吏衙役巧立名目,对百姓横征暴敛,肆意欺压,你们真的能视而不见吗?” 百官无言,默默低下头去。 这会儿他们羞得无地自容,不敢再说话了。 “当然了,事无绝对,不能一杆子打翻人,当小吏衙役的,也有好人,也有兢兢业业为百姓着想,保护百姓安全的人。对于这样的人,难道不该给他们机会,让其有上升的机会,摆脱从祖宗到子孙后代的贱籍?” “立功就该奖赏,对官员如此,对百姓如此,对贱籍也是如此,不然这世道正义何存?善意如何发扬?” “朕想要的天下,是孔夫子说的大同社会,但朕也知道,想要实现难如登天,但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往那个方向努力。愚公移山,朕相信,朕做一点改变,让世间变得更美好,朕的子孙延续朕的理想,坚持做下去,世界会越来越好,越来越靠近大同社会的模样。” “望诸君与朕共同努力,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臣等遵旨!”百官纷纷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叶眼见下面有人热泪盈眶,即便那些老狐狸,都忍不住动容,就知道这碗鸡汤他们是喝下了。 如此就好,不枉她在这里打鸡血。 “都起来吧,”苏叶一脸我很欣慰的模样,高声喊起,重新说回之前的话题,“小吏和衙役属贱籍,身份是最低等的,偏他们又掌握权利。朕在民间听过一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的就是那些小吏。他们梗在官员和百姓中间,作为桥梁,起的却是上下欺瞒的作用,上瞒官员,中与当地豪绅勾结,下欺压百姓,给百姓本就不易的生活层层加码,这如何使得!你们说说,这样如毒瘤一般的存在,朕如何能忍,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欺压百姓?” “犯错的直接惩罚便是,”有官员道。 在他看来,犯了罪直接处罚,不能因为这个就给他们好处,都是一群小人,哪里配和他们这些官员平起平坐。 “那你可有考虑到,有些小吏和衙役也不愿如此,只是他们也要养家糊口,朝廷只征辟,却不发俸禄,他们自然只能靠手里那点子权利捞钱。” 是的没错,大楚的吏员是没有俸禄可拿的,文书还好些,衙门的福利可以享受到,毕竟和上级官员比较亲近嘛。 那些衙役就惨了,什么都没有,做不好还要被打板子。 要是遇上案件,兴许还要和犯人搏斗,危险系数高,如此还不给人发钱,人凭什么愿意给你干? 还不是成为衙役后,就掌握了一定权利,可以捞钱。 这简直是鼓励他们去捞去抢,去欺压百姓! 有贪财的官员,还会让衙役交孝敬钱,不然就取消他们的工作,衙役没办法,自然只能更加欺压百姓。 百姓想要找官府办点事,那是层层打点,处处留心,没钱都不敢看一眼官衙大门。 可苏叶希望社会活跃起来,农民种地之余,可以去打点小工,可以把家里的农副产品拿去卖,而这些都在衙役的管辖范围内。 要是他们故意找茬,不准农民摆摊,不让农村户口进城,就什么都干不了。 不要说没可能,苏叶游历时碰到好几次这样的例子,有一个县城,入城查得严,只让读书人和商人进,其余不是县里户籍,会被拦在城门外。 有一个县城,县令下令,商户不得私自招工,必须去县衙登记,即便是干一天的短工也要如此。 而去县衙登记一次,呵呵,至少需要十两银子。 谁会为了请一次短工花十两?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规矩,不胜枚举,除了律法不够完善,人治只能看官员心意外,还有吏员巧立名目,各种揩油。 而商人做生意,就更需要和他们打交道了,哪次不是被宰? 如此下去,要如何发展? 一个被完全禁锢住的社会,只能等待自取灭亡! 所以苏叶必须取消这一枷锁,给吏员俸禄养着他们,同时对其严格要求,让曾经欺压百姓的人,变成为百姓提供服务的人。 这点很难她知道,且吏员队伍中,害群之马不少,得大清洗一番,剩下的再讲过培训,才能实现。 而要让他们乖乖听话配合,取消贱籍和往上爬的机会,就是吊在前面的胡萝卜。 百官哑口无言,明白苏叶是非办不可了,虽然依旧心里别扭,却不好说出来。 毕竟刚刚皇帝前脚给你们涨待遇,自己欢天喜地,毫不反对。现在皇帝要给吏员涨待遇,你们就强烈反对,是见不得别人好吗? 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些吏员们第一个恨死他们! 而恰好,他们手下做事的,在衙门里贴身服侍的,都是吏员。 拦了他们的好处,不怕给你的茶水里直接下药吗? 看众人沉默,苏叶笑笑,特别大度的道,“下朝后,五位阁臣商量商量,拿出一个章程来,那些欺压过百姓的,按律法处置,剩下的就按我说的办。其余官员要是有意见和建议,就去找阁老。” 百官无语,话都被你说完了,你不如干脆决定了,何必假惺惺说商量。 再怎么商量,结果不也一样。 “唔,既然你们不说话,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苏叶笑笑,“那么我们来说说众位家中资产问题吧,你们在小店的挥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可真有钱呢。” 百官不料,她又杀了个回马枪,纷纷变色。 所以那贡品买卖就是一场试探,见鬼的!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这一出出的,百官心态都崩了。 皇帝是真能搞事啊! 506 第五百零六章红楼潜龙在渊120 苏叶…… 苏叶看着下面百官忽青忽白的脸色, 轻笑,“行了, 今天朕不是来算账的。记得朕之前说过,一切非法所得自己主动老实坦白,就既往不咎。现在这个承诺依然有效,交代清楚后,再把你们的产业做个登记,一切清清楚楚,公开透明。如此你们没花超出收益的花销, 自然不用担心会被人盯上。” 站起来, 她的声音加重, 透露几分认真,“朕不在乎你们有多少家底, 多少都比不上朕, 想来这些时日,你们也了解朕的本事, 赚钱手到擒来, 看不上你们那三瓜两枣。因此那些私下的产业,商人的孝敬,隐田隐户, 该收手收手, 舍不得的, 去官府登记好,签好契书。这是唯一一次让你们把那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产业摆在明面上, 希望你们珍惜朕给的机会。” “哦,对了,等到科举结束, 朝廷补充了人手,朕打算调拨一批人,专门清查那些不明不白的产业,所有的田契地契都要登记真实姓名,不得有不明不白的产业,如果有,直接收归官府。登记好后,属于谁名下的,就只属于他个人,任何人都拿不走,包括奴仆名下的私产,也属于他们自己,而不是主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什么?这怎么行?”当即有大臣提出反对。 苏叶直接一摆手打断他,以不容置疑的态度道,“梁源,宣旨!” “是,”梁源立刻掏出一直放在怀里的私产,“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即日起,不得打骂奴仆,不得动用私刑......违法者,奴仆可去控告主家,控告成功则无条件解除主仆契约,恢复良籍......主仆契约十年一签,超过十年需重新签订,否则视作过期,过期后一年内不重新签约,亦视作解除主仆契约。签订契约需经过官府认证......另奴仆名下私产属于自己,主家不得无理由吞没......” 这道圣旨虽然没有废除奴隶,却也给这些卖身为奴的人一些保障。 比如他们只能卖身十年,不是一辈子不得自由,十年后如果不愿意继续卖身,还是可以脱离奴仆身份变成良籍的。 再比如奴仆名下财产只属于奴仆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奴隶就是主家的私产。 最后奴仆犯错不允许私自惩罚,需要经过官府审核。 算是把原本的奴隶变成了雇佣制,这也是没办法,现在大楚缺人,各行各业都缺人。 偏那些世家大族还拥有几百上千个仆人,一人身边几十人伺候,其实哪里需要这么多,不过是为了面子罢了,白白浪费劳动力。 直接废除奴仆不现实,就参照宋朝对奴仆的规定修改了一下,没有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直接下旨。 同时这样做,也是逼这些人把放在奴仆名下的私产,统统转回来记档。 现在奴仆的自由度高了不止一点点,他们要是还敢把产业放在奴仆名下,就不怕他们直接吞没了,然后满十年直接走人? 只要不是个蠢的,就只能乖乖把那些产业都登记造册。 这才是此次朝会的大杀器,之前那些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看着面有难色的一众官员,苏叶很好心的提醒一句,“记得一月内办好,一月后,所有查出没登记姓名的产业统统收归国有,朕会让安孟文在报纸上登载朕的意思,要是有百姓发现无主之物,报上来后确定无人认领,就奖励给发现之人。” 说完,她就离开了朝堂,回到太极殿。 不一会儿,梁源就过来禀告,“几位内阁大人前来求见。” “先让赵麟进来,其他人都拦在外面,”苏叶边翻看折子边道。 赵大人是内阁首辅,年纪五十上下,是个异常精明,擅长明哲保身的小老头,他当年也是状元之才,只因为身材矮小,被排挤出前甲之列。 不过也合了这位喜欢装低调的赵大人意,那年正是政治斗争最激烈的时候,他那一届的前甲都栽进去了,唯独他留了下来,还坐到内阁首辅的位置,时也命也。 赵大人一进来,就恭恭敬敬行礼,一丝不苟的模样,苏叶叫了起也要坚持完成。 “梁源,你个没眼力见的,没见到老大人年纪大了,还不快扶起来坐着,要是老大人伤了腿脚,你这个大内总管就不用干了,”苏叶瞥了一眼,指桑骂槐道。 梁源立刻乐颠颠过去,一把拽起赵大人,摁在旁边椅子上,还蹲下来要给他揉腿。 唬得赵大人立刻跳起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臣承受不起。” 让皇帝的贴身内侍给自己揉腿,他是有几条命可以砍,这么嚣张的大臣,通常都去了阎王殿。 “看老大人您说的,您可是大楚的肱股之臣,奴才卑贱之身,能服侍您一回,是奴才之幸,莫非您看不上奴才的手艺?”梁源顶着一张真诚的娃娃脸,说出来的话却是阴阳怪气。 赵大人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不满了。 也对,和其他四位相比,自己可算不上皇上心腹,偏还占着首辅的位置,皇上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可不就要敲打自己嘛! 他擦了把冷汗,想到这位帝王雷厉风行的作风,颤巍巍跪下来,“臣年迈,请求告老还乡,望圣旨批准。” 既然不想他占着这个位置,那他就懂事点,退位让贤吧。 苏叶惊讶抬起头来,“首辅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你才五十几,还年轻的很,至少还能干二十年。朕啊,就需要你这样的老臣谋国,不然朕冲动之下做错了决定,谁来帮朕改邪归正,对吧?” 她在阴阳赵大人来的目的,可不就是觉得她之前在朝堂上的决策是错的嘛,于是一下朝就巴巴赶过来,想让她‘改邪归正’。 赵大人噎了噎,原本想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难道他还能当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没错,你就是错了,要是不改,你就是昏君! 从这位登基到现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件件惊爆人的眼球,有的甚至挑战百官利益和底线,可要昧着良心说那些举措是错的,赵大人还真说不出口。 他私下里把这位帝王的行为揣摩了一遍又一遍,只得到一个结论。 皇帝在下一盘大棋,谋求得是整个世界,不止大楚天下这么简单。 他也在思考,自己是急流勇退,不跟着这位皇帝瞎折腾,还是投诚,看看这位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曾经他也是有梦想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每每念到这一句,就心潮澎湃,激动难以自抑,希望未来有一天,自己能做到诗圣杜甫都做不到的事。 然而一进入官场,立刻失望了,党争层出不穷,为的从来不是百姓,而是手里的权力。 他没有冒然撞上去,选择默默观察,之后一点点往上爬,直到现在百官之首的位置。 可爬得越高,离当年的雄心就越远,即便成为朝廷重臣,也没有改变天下的能力。 人何其渺小,又何其无力! 就在他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个神一般的人物闯入眼球,这人多智近妖,能力非凡,且还是皇家血脉。 比之废帝那些平庸的子嗣,简直优秀到让人仰望。 赵麟私下里揣测,这位在鹿鸣宴上爆出身份,必定野心勃勃,就不知道他和皇帝的斗争,会给大楚带来什么后果。 然而他错了,这位不仅才华了得,能力也让人惊叹,简直神鬼莫测。 短短几个月,直接废了皇帝和其一干皇子,自己荣登帝王宝座,就连太上皇都奈何他不了他。 接下来的发展就更魔幻了,先是四海臣服,权臣投诚,接着女性身份直接曝光,然后是一系列举措,让人眼花缭乱。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但不得不说,这位做的一切,让整个大楚注入活力,变得生机勃勃,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研究院和工厂区成立的时候,他去看了一眼,惊叹那里的规模,不知道那么多厂房,都要开什么厂子。 也震惊于钢筋水泥的实用,让他想到了道路,桥梁,堤坝...... 赵麟的观在一次又一次冲击中,逐渐摇摇欲坠,要不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作为首辅都快忙疯了,没时间思考,或许已经崩塌。 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几个月的疯狂加班,他都快不知道自家府门朝哪里开了,接连在皇宫住了这么长时间,人都要麻了。 这是他一个五十多的老人该过的生活吗? 可要他就这么放弃,好像也舍不得,至少......让他规劝一下这位帝王,做事别太急功近利,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事情太多,容易出错,有时候平稳才是一个朝廷最需要保持的。 然而他才刚打定主意,皇帝就好似洞察了他所有心思,完全不给开口的机会。 无可奈何,他只能告老还乡。 可显然,皇帝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话说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不过赵麟倒是心里一松,这位帝王要是想处置人,可不会多说,直接罗列罪名,然后抄家流放一条龙,压根不给人反应时间。 现在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她至少是不讨厌自己的,也没想着除之而后快。 苏叶当然没想过除掉他,不然何必把人安排到内阁首辅的位置。 其他四位首辅都是她提上来干实事的,其实为官经验方面略有不足。 只有这位,是真的用来统领百官的,别看赵麟现在一副颤颤巍巍,好似很害怕的样子,其心计和为官手段,是外面那四位拍马就赶不上的。 苏叶用他来忽悠百官,方便她的政令上行下达,其他四人则负责研究她的想法怎么实施。 一人管人,四人管事,就是目前最好的配置。 当然了,这小老头从前就精,现在更是老而弥坚,不敲打一番,再给个甜头,苏叶也怕他给自己搞事。 “皇上,臣能知道您这样做的理由吗?”知道皇帝不是厌弃自己,赵麟也不装了,毫不客气道。 苏叶定定看他一眼,突然笑道,“赵卿啊,你这样就可爱多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装病猫,是想糊弄谁呢。” 赵麟垂下头,默默翻了个白眼,“皇上也不想想自己的行为,谁敢在您面前大言不惭。” “朕自认为是个好说话的主,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按命令做事,朕可从来没生过气,哪怕那几个老匹夫在背后骂朕色迷心窍呢。” 赵麟一噎,那几个家伙还真说过,所以皇帝的势力真这么无孔不入吗? “你想多了,朕不需要在你们身边安插人手,只要看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苏叶没好气道。 赵麟长舒一口气,“皇上算无遗策。” “不,朕只是善于观察,又了解人性,就比如你内阁首辅赵麟赵大人,外人眼里,你是个官迷,狡诈如狐,擅长明哲保身,同时还有点性子偏弱,不是强硬派,所以朕才选了你当首辅。可只有朕知道,首辅大人只是善于伪装罢了,其实啊......” 她的声音拖得老长,意有所指。 赵麟心一颤,忍不住抿抿嘴,缓解莫名的紧张。 “其实,赵大人确实狡猾,擅长左右逢源,却不是为了往上爬当大官,内心自有一腔热忱,性格其实也很强硬,不然不会把家人和族人管得服服帖帖。谁也不知道,看似风光的内阁首辅,其实家贫,那五进的大宅子里,没种什么花花草草,全是蔬菜,为的不过是维持一大家子生活所需罢了。” 赵麟错愕,没想到皇上连这些都知道。 他从不带同僚回家,就是怕人发现那些秘密。 见他如此,苏叶只是笑笑,“你从不固执己见,学着和人同流合污,但你收到的钱,统统换成了米粮,去救济那些穷苦人。这一点,说实话,朕也做不到。” 赵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苏叶摆摆手,“赵大人啊,朕好享受,也从不认为享受有什么错,只要那钱是清清白白赚来的,怎么花都是朕的事。可朕明白,如今朕是天子,喜好就不能摆在明面上,更不能公然提倡享受,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因此自登基以来,朕的衣料只要舒服,那些耗费巨大的顶级布料从来不穿。” 其实是卖给了系统,毕竟是顶尖绣娘,精心绣出的顶级作品,在零度还是很受欢迎的,价格不低。 “朕的饭食也只有六菜一汤,且吃的干干净净,从不浪费粮食。”其实是那些菜色都摆上来,她也吃不了,干脆轮换着做,还能天天吃新鲜的。 “朕赚钱无数,加起来超过十年国库总和,但这些朕没有放在私库里积灰,而是拿出来置办各种产业,制作更多的岗位,让百姓们都能有一份好工作赚取更多收入。” 赵麟愕然,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有钱,十年国库收益,岂不是说,两亿多白银? 她到底怎么赚到的? “朕也不打算修建陵寝和园子,等朕死后就建一座皇家博物馆,把朕的一些随身物品和朕所创功绩都放里面,任由后世评说。” 赵麟这下真的惊讶了,颤抖着嘴皮子说不出话,半响才激动道,“皇上,不可啊!人死后入土为安本是天理,怎可,怎可......” “你不明白,”苏叶走到他面前,扶他起来,语气平静道,“朕怕黑,更怕黑暗遮住了朕的眼睛,也遮住了这华夏大地的未来。地下太黑,朕要站在光明处,看着大楚江山长治久安,看着华夏子民永立世界之巅!朕死后不入土,大楚安,百姓安,朕就安!爱卿,你可明白朕之心意?” “明,明白!”赵麟噗通一声跪下,激动道,“吾皇万岁,老臣愿辅佐皇上,使大楚海清河晏,永立世界之巅!” 他是如此激动,声音嘶哑,浑身颤抖,恨不得五体投地,只为让苏叶知道,自己有多么心悦诚服! 苏叶感动的再次扶他起来,“我相信赵大人,您是朕之肱骨,大楚栋梁,百官典范!有您辅佐朕,还有什么是朕做不到的,未来尽在你我之手!” 赵麟像打了鸡血一般,连连表示,自己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叶扶他坐下,转身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唔,说服人的水平又加深了,连赵麟这种老狐狸都被忽悠的找不着北。 她微微瞥了大殿一角,那里有一位史官,正埋头奋笔疾书。 想来这番对话流传到后世,网上一定会封她为‘传销第一人’,唔,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把人感动坏了,接下来自然要进入正题,苏叶让人把一份资料送到赵麟手上,“这是朕的人清查出来全大楚隐田隐户隐产的数量,为了查这些,朕已经布局好几年了,但依旧不是全部,毕竟一些深山老林里的土地,未必能查出来。且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朕的人手有限,需要调查的事情也多,能查出这些已是不易。” 言下之意,把那要求她裁撤掉这些调查人员的打算收一收,她可不只是查百官,而是什么都查,且都是国家大事呢。 赵麟闻言果然闭嘴,虽然惊异于皇帝的实力,这得是多庞大的消息网,才能做到清查全国隐田隐户,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虽然他自认为问心无愧,可想到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还是浑身不自在。 敛了敛神情,翻开那厚厚的册子,渐渐面色僵硬,眼神愤恨,“这些人该死!” 可不是该死嘛,上面的产业足足有登记在册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每年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税收被昧下。 任是好脾气的人,看了都不免愤怒。 赵麟气得差点砸了手边的杯子,顾及在皇帝面前,才没有动手,只死死拽着那册子,眼里几乎喷火。 “皇上,这些人就这么轻轻放过?”只让他们自己登记,难道不该把之前的损失讨回来吗? 苏叶低低的笑了,第一次觉得这老狐狸有点可爱,“爱卿啊,那你说要如何做?” 赵麟心一横,“反正是隐田隐产,干脆以无主之物收归官府好了。” 既然这些人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我知道爱卿忠君爱国,不把那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但那些人可不是爱卿,逼急了可是会鱼死网破的,”苏叶提醒。 “那又如何,那些人该死!”赵麟语气狠厉。 苏叶静静看着他,“可是爱卿,我们要以安稳为要,”这是把之前的话还回去了。 赵麟眨眨眼,明白她的意思,不由越发敬服,“是老臣见识浅薄,倚老卖老,皇上深谋远虑,不是我等常人能及的。” 苏叶笑叹着摇摇头,“赵大人莫要奉承朕,且听听朕的想法。” “是,皇上您说,”赵麟立刻打起精神,聚精会神。 “这首先呢,朕刚刚已经在朝堂上说了,给他们机会报上来,帝王一言九鼎,朕不能出尔反尔,因此这个时间得给。朕会让安孟文把事情登报,宣扬出去,务必全大楚百姓都知道。如此,朕的恩典给了。其次,等第一轮结束,朕会下令,再给一次机会,这次报上来的需要缴纳之前隐下本应该交的赋税,再给出相应罚款,也算是了结,再不追究,这是彰显朕之大度。其,已经给了两次机会,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欺瞒于朕,直接抄了那些胆敢隐瞒之人的家,按律流放,如何?” “皇上圣明!”赵麟立刻道,“可一可二不可再,皇上给了两次机会,他们不思抓住,就不是皇上的错了,是他们不知好歹。” “不错,朕是为了天下百姓,又不是专门针对某些人,只要他们对朕赤诚,朕也可以宽容以待,”苏叶说的自己都要感动了,她可真大方! 然而可惜,某些人死性不改,才不会因为她威胁两句,就真的乖乖照做。 而这个某些人,指的是勋贵。 没错,她现在就是要对勋贵下手了,他们以往仗着权势,作威作福惯了,总以为自家是功臣,犯错了也没事,皇家就该容忍他们。 连宗室她都没有手软,会放过这些人? 宗室都把手里的产业乖乖上交,还倒欠她不少钱,十年内还不清的那种,勋贵,呵,她会轻易放过吗? 不刮下一层皮,再把人赶出权利中心,让他们没机会对那些新兴产业下手,她就不叫苏叶! 想到报上来,东安郡王想要强买京郊土地,苏叶眼神微微一眯。 这些勋贵,既然不老实,就别怪她直接一巴掌拍死! 可这个目的,她不会提前说出来,至于赵麟能不能意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佯装询问意见,“爱卿觉得,这件事交给何人合适?” 赵麟想了想,提出一人,“都指挥使魏潜如何?” “他?”苏叶心里一动,不错不错,是个绝佳人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魏潜身世有点说不出口,是朝晖公主的私生子。 朝晖公主是太上皇的女儿,先太子的妹妹,年纪轻轻就过世了,封号是死后追封的。 她前期在宫里不受宠,长到可以嫁人的年纪,就被几位争夺皇位的皇子惦记上了,都想拿她拉拢自己看中的人。 于是为朝晖公主相看驸马的大事,就变成一出出闹剧,最后太上皇被闹烦了,直接让宗室一位长辈举办一次宴会,让公主自己去选,选谁都无所谓。 然而那场宴会在几位皇子的搅合下出事了,朝晖公主被下药,莫名和一男子有了苟且。 这事虽然被压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可回宫后不久,朝晖公主就查出有怀。 太上皇相当恼怒,皇家不能出这样的丑闻,本打算处理掉朝晖公主。 还是先太子先下手为强,让她死遁离开皇宫,公主的身体不适合打胎,不然就要一尸两命。 最后孩子还是生了下来,先太子为妹妹着想,把孩子送去一户姓魏的人家,妹妹就可以嫁人了。 可是朝晖公主的身体实在不好,两年后直接病死。 女儿死后,太上皇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给魏家升官,还表现的非常看中。 魏潜长大,更是被着重提拔,做到了都指挥使,可其实,他暗地里掌管着朝廷的鹰犬,是太上皇手里一把刀。 这件事朝臣们心知肚明,对此不愿提起。 现在赵麟提到他,大概想让苏叶把魏潜收服,把所有明里暗里的势力都掌握在手中,如此不惧太上皇任何威胁。 他是为苏叶,也是为自己着想,不然这股势力放在太上皇手里,还不知道会如何兴风作浪呢。 不得不说,不愧是朝老臣,对太上皇的认知相当清晰。 且魏潜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手段了得,心狠手辣,到了他手里,就没有挖不出的秘密。 在苏叶之前,文武百官最怵的就是这位,可偏偏他的身世大家心里有数,太上皇亲外孙,又是太上皇亲自培养的,靠山那是杠杠硬,谁也不愿招惹。 让这样的人物,去处理隐田隐户的事,那是丝毫不会留情。 看来赵麟的怒气并没有过去,逮着机会就要给他们教训。 “朕知道了,这件事会交给都指挥使去做,爱卿还有事吗?”苏叶询问道。 赵麟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告辞出去了。 苏叶看了眼窗外,对梁源吩咐,“你去给魏潜下一道密旨。” 是的,只要一道密旨即可。 谁说魏潜是太上皇的人,在知道宫里有这么个人时,她就让凌云子道长以先太子的名义接触了,教导他武功。 魏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知道唯有先太子对他母子好,要不是有先太子庇护,他不可能生下来,因此早就投向了苏叶,不然这些年她渗入朝堂的行为,何以太上皇和废帝丝毫不知情,还不是有魏潜帮忙遮掩。 现在是时候把魏潜放到明面上来了。 梁源恭敬退下,顺便叫四位阁臣进来。 因为都是自己人,苏叶丝毫不废话,直接道,“你们对国库欠银怎么看?” 四人对视一眼,次铺张简仨出列,“皇上决心追缴国库欠银?” 没错,正是张简仨,他在大漠的羊毛计划办得非常漂亮,当初是为了削弱大漠实力,配合戚若的攻打计划。 成功后,顺势转为鞑靼和瓦剌的安顿计划,让他们养羊安居乐业,再也不用上马打仗,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目前大漠的羊毛已经形成稳定的生产链,鞑靼和瓦剌统一称蒙古族,已经适应了现在安稳的生活,只有少数一些天生战士,被戚若挑出来,剩下皆成为普通牧民。 因着这巨大功劳,苏叶把他提为内阁次辅,没有人不服。 苏叶笑笑,“等那些人的产业做了登记,就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资产了,届时还有理由不还吗?” 没错,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如果他们不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爆出来,随后这些‘无主之物’就会被回收,成为朝廷的。 敢挂在奴仆或其他人名下,就让那些产业直接变成那些人的。 想来等被挂名的人得知,自己可以私吞下那些东西,也舍不得归还了。 而登记,即意味着财产公开,他们最好是没钱,不然有钱还不归还欠款,呵呵。 谁说她的计划是冲着隐产去的,分明一箭双雕。 张简仨明白她的意思,同时也惊叹她情报网之强大,竟把全国各个产业都摸查了一遍,且提早那么多年开始,实在深谋远虑。 “此事就交给微臣吧,目前国库欠款一千百万两,微臣保证讨回一千万两以上,”他承诺道。 苏叶点点头,“至于那些真正清贫的,查清楚后就直接免了吧。” 确实有一些官员家徒四壁,不过这些人欠的也少,不过几十两几百两应应急。 苏叶不差这点银子,干脆免了,博个体恤的好名声。 张简仨躬身应下,心里思量了一遍,报出几个人名,都是他认为可以帮自己办好此事的人,说到最后一个名字,顿了顿,还是提了出来。 “贾琏?他能力不错,又是张爱卿的外甥,就封个五品员外郎,留你身边任用。”贾琏确实很能干,这些年和王熙凤一起,帮她赚了不少钱,给个恩典也无可厚非,就当是奖励他们夫妻的付出了。 张简仨闻言,眼里闪过欣喜,虽然知道贾琏一直在为圣上做事,可从事商贾之事,自然没有当官为朝廷办事体面。 皇上愿意给恩典,就表示对贾琏这小子满意,是个好消息! 把这件事交代完,苏叶就让所有人离开,自己安静批折子,等梁源回来。 一个时辰后,他不仅回来了,身后还悄悄跟着银行行长高新田。 “草民高新田,拜见皇上,吾皇万岁......”高新田打扮得很低调,穿着太监服侍,不认识的还以为是哪个普通太监。 “行了,起来吧,”苏叶摆摆手,“叫你过来,是需要你办一件事。” “是,皇上请吩咐,草民一定尽心竭力,”也不管任务是什么,高新田直接应下,办得了要办,办不了使劲手段也要办! 就因为他这样的觉悟,苏叶才从众多粮商会挑选来的人才中选中他。 “之后次辅张大人会追缴国库欠款,你关注他的行动,配合行事,”苏叶道。 “皇上的意思是?”高新田立刻领悟,为防自己领会错,特意多问一句。 “让那些手里没有现银的人,用产业抵押贷款,利钱可以比给商人的稍微低点,但年限不能太长,”苏叶肯定他的猜测。 没错,这是苏叶的第雕。 目前银行的困局,是许多人还不敢相信银行的信用,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借钱。 百姓和商人的生意暂时做起来了,但那些真正有钱人,宁愿把金银藏在库房,也不愿意存到银行。 金融业有个说法,银行就是把钱借给有钱人,再从穷人手里讨回。 这话不中听,却是大实话,你越不缺钱,能借到的钱越多,越是有钱人,欠债越吓人。 整个华夏社会,非常介意欠款,勤劳朴素的思想,让他们宁愿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找人借钱。 有钱人更是如此,自己库房都堆满了,那何必去找银行借钱,还要偿还利息? 傻子都不愿意这么干! 因此目前为止,银行的客户只有小商人和百姓,王公大臣和大商人是没有的。 苏叶一直等一个机会,打破这种局面,而追缴国库欠款,就是一个绝佳机会。 她之前翻看过那些欠款,多的是人欠几十万两的。 苏叶相信,凭他们的家底一定能还上,但有没有现银就不一定了。 毕竟现在海贸盛行,听到的大部分都是好消息,谁谁谁投资一次海贸,几倍十几倍的赚。 如此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京城大部分王公大臣都把现钱投进去了,甚至还有人变卖家产,就为了能参与其中,捞取更多利益。 要是有人库房中放着几十万两,而牢牢守住本心,不去参与投资,那想来这种人也不会朝国库借钱,毕竟心态这么稳,脑子一定够清醒,能看到朝国库借钱下的危机。 也就是说,京城大多数人家,掏不出要偿还的数目,为了还钱,不得不变卖产业。 这时候卖,价格肯定大打折扣,原本价值一万两的店铺,在各家都在抛售的情况下,只能卖出五千两,甚至更低。 如此,银行的机会就来了,让他们用这些产业抵押贷款,只要按时偿还利息,就不用担心什么。 等到海贸投资那边的利润到手,再把产业收回来,可比此时变卖要省钱的多。 且在抵押过程中,那些产业还是他们自己的,收益也在他们手里,只是地契田契放在银行保管罢了。 而他们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利息,比产业低价卖掉划算的多。 如此,他们还能忍住不心动吗? 银行业务就此打开,他们吃到了甜头,以后但凡遇上好的投资,就不会再想着卖产业筹钱,而是去银行贷款,银行业务算是彻底打开。 而这正是苏叶的一箭雕之计! 507 第五百零七章红楼潜龙在渊121 把这…… 把这些事都安排下去, 差不多到恩科开考的日子。 苏叶询问梁源,“这次参加会试的人数有多少?” 梁源早就调查清楚了,立刻道, “有两千一百五十六人。” “这么多?”苏叶也没想到, 这次的人数竟然不比春天她参加的人数少, 敲了敲了桌子,“今年新科举子都参加了?” 恩科选定的时间门在会试一月后, 离京城近的, 能及时赶过来,不过匆匆忙忙的,真不会影响发挥吗? “是,京畿一带, 以及江南的新举人来了大半,主要这次不参加, 明年春也是要参加的,不如早点过来, 之后陆陆续续会来更多人。”梁源解释道。 “那看来京城会很热闹, 朕听说之前商务部收上来的宅子重新修整, 改成了学子园?”那些宗室手里有不少宅子园子别庄什么的, 除了御赐府邸,能卖的都卖了。 有商务部杵在这里, 别人也不敢率先买啊,大部分都进了商务部的口袋。 这些宅子有两个用途,修建比较好的, 带花园亭台楼阁,地方大,环境清幽的都改成学子院。 前面正院正厅开书铺, 里面的书既可以售卖,又可以借阅,价格不贵,但书籍丰富,许多宫中珍藏。 后面的院子全部出租给学子,提供一切衣食住行,保证环境优渥,住的舒服。 最重要的是,前面书铺的书很多,笔墨纸砚也一应俱全,甚至有专门的柜台售卖科举相关的所有东西。 比如在贡院考试时吃的点心干粮,书铺准备的是那种薄薄一层饼,或者做好后切成一片片的糕点,确保不会有任何夹带。 如此一来,衙役们检查的时候,就不用把点心捏碎,保住了口感。 还有会试允许携带规格内的笔墨纸砚,炉子,水壶,蜡烛等物,全都可以买到。 最重要的是,书铺里有历年科举的考题和参考答案,以及前三甲,状元榜眼和探花的答卷。 没错,商务部获得苏叶同意,把历年前三甲的答卷都弄来了,印刷后放在书铺里任人购买借阅。 如此便利的条件,离贡院又近,稍远一点的也会统一安排马车送行,学子们怎么可能不动心。 不说别的,就是比客栈清幽这点,就好过太多,还方便借书,因此大部分学子率先选了这里。 当然价格也是极贵的,是普通客栈高出两倍以上。 这也是给家穷的学子腾出空间门,把有钱人都弄走了,他们可不就有机会住进便宜的客栈嘛。 而两倍以上的价格,也不会完全抢了高档客栈的生意,他们照样能以原价招客,毕竟两次恩科前后相隔不远,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次录取人数多,都抱着捡漏的心态来的。 多录取一倍人,指不定自己就考上了呢。 因而春节前后,客栈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而另外一部分宅子,则改成公租房,暂时只能配给官员,等以后房子多了,才能慢慢向下发展,租给来京城务工的普通百姓。 “是,目前一共有十一座学子圆,共入住六百多名举人,”梁源这里是消息汇聚之地,大大小小的信息都要关注。 索性他过目不忘,手下人整理好送上来,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这也是苏叶留他在身边当差的原因之一。 一人当六人使,太好用了! “走吧,出去看看,”苏叶放下最后一本折子,顺手打了一个勾,就起身出去。 梁源立刻跟上,并示意其他伺候的人收拾整理好,送去内阁和六部。 走出太极殿,去到偏殿换了一身普通贵公子服饰,带着梁源一人就出门了。 至于侍卫,她是不需要的,有这些人跟着,还容易暴露她。 梁源也换了一身小厮打扮,声音变得低沉,完全掩盖了嗓音中的尖细,伪装到位,丝毫不露破绽,看着和普通小厮无异。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果然见到行人中多了不少学子,除此之外,女子和工匠也多起来,估计都是冲着考试来的。 京城越发热闹,一路走来能听到各种口音,交错在一起,烟火气十足,一派欣欣向荣。 路过一个摊子,随手拿起一把折扇,示意梁源付钱,出来的急,忘了带折扇。 其实天气已经凉下来,不需要扇风,只不过读书人之间门风靡这个,大部分书生手里都有,她随手展开,完美融入学子当中。 走进其中一座学子圆,见里面正热闹,一群人聚在一起,在讨论什么话题。 被围在中间门的正是林玄玉,他似乎正被几名学子围攻,然而本人不慌不忙,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温文尔雅,恰到好处。 苏叶动作一顿,这不正是她想忽悠人时会做的表情嘛! 低声对梁源吩咐,“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 “是,”梁源忙跑出去,打听一圈才知道,原来是玄玉觉得好玩,跑来踢馆子,不由黑线,这小子,一点都不稳重。 梁源轻声道,“王爷还小呢,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况且王爷还赢了。” “所以这是他第几次干这种事了?”苏叶轻瞥他一眼。 “额,第三次,”梁源不好意思道。 “呵,轻狂,”苏叶没想到林家一家子低调人,竟养出他这般高调作风,这性子像了谁? 梁源怕她不高兴,连忙解释,“也不怪王爷,是一群嫉妒心强的小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说些有的没的嫌话,还攀扯上您。王爷也是为了维护您的名誉,才激动了些。” “都说了什么?” “说他考上姑苏解元靠的是身份,压根没真才实学,科举本就不公平。王爷气不过,这才和这些人一较高下。” “所以他是舌战群儒了?”苏叶挑眉,玄玉的才华她是认可的,虽比她差点,也远远超过大多数举人,前三甲不好说,进士必有一席之地。 “不止,还比了琴棋书画,写诗作词,策论文章,”凡是能想到的,都玩了一遍,包括投壶,斗草之类的小游戏。 “这小子该得意了,”想来那些人都比不过他,才有这一场又一场。 曾经的林家需要低调,毕竟太上皇和废帝疑心病重,林如海又掌管盐政,一不注意就会被猜忌。 现在想低调都不行,全大楚还有人不知道煊赫的林家吗? “不会,有您在,王爷可不敢骄傲自满,”梁源连忙为林玄玉说好话。 苏叶摇摇头,看着场上那几人被林玄玉一人辩倒,不由好笑。 林玄玉是吃了她的药保下的,又练了锻体术,本就极好的脑子,经过锻炼,过目不忘不成问题。 林家和皇宫的藏书极为丰富,苏叶这里更有几十万册书籍,他想看什么内容的,都能找到。 如此庞大的量,加上好记性,和别人比,简直是作弊。 那五人被他说的哑口无言,面上不好看,却也有风度的低头认输。 林玄玉也没追着不放,笑看向其他人,示意继续。 这时一位操着山东口音的学子上前,“我来讨教棋艺。” 另一名青衣学子也道,“那我弹琴助助兴,请郡王指出不合适之处。” “哦?可是公子新作?”林玄玉笑问。 “你知道我?”那人一愣。 “听人说过,乾州有一学子擅音律,喜欢自己作曲,那人曾听一下午,夸赞其思维敏捷,情感真挚动人。”林玄玉笑着道,“听说他从不弹已编好的曲子,随性而弹,不管好听与否,都不作保留,尽心便罢了。那人说那是她听过最自由的曲风,无拘无束,可惜人生在藩篱,没有绝对的自由。” 青衣学子想了想,恍然大悟,“是那位林公子。” 青衣学子叫曾曲,从小就喜欢曲乐,可这东西陶冶情操还行,拿来当职业,难登大雅之堂。 家族绝不会允许他往这个方向发展,压着他读书,甚至不允许他碰任何乐器。 某天下午,他实在技痒,就偷偷跑出书院,找到山林隐蔽处,用树叶随意吹着。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那一刻他仿佛自由飞扬的鸟,整个人轻松愉悦。 却不想这偏僻之所还有外人,且这人好看得仿佛山间门精灵,他也不说话,只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两人几乎没有交谈,只偶尔那人会用石头敲击,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声,提醒他音调不和谐之处。 高山流水遇知音,他感觉那天自己找到了知音,心情极度愉悦,一吹就是一下午,叶子都换了十几种,好似每一种都能发出不同的美妙之声。 那次之后,他就很少再偷跑出去,因为那样的知音很难遇见。 两人只交换了姓氏,只当萍水相逢,却也惺惺相惜。 之后每次读书累了,他都会在心里回味那天下午的曲子,曲调美妙悠长,每一次都能缓解他的疲惫。 本以为是陌路,不想竟在这里听到那人消息,不由笑道,“他对音律极为敏感,一点小瑕疵都能发觉,只不知你与之相比如何?” 林玄玉顿了顿,也笑道,“不敢说比过他,但我自认为不差。” “好,”青衣学子高兴,当即掏出一只竹笛,是那天那人随手用旁边的竹子给他做的,没经过精心打磨,音准音调却分毫不差。 他一直带在身边,相当爱惜。 抚摸了下笛身,他缓缓放到唇边,开始吹起那首他反复回味了许久的曲调。 清越悠扬的曲子响起,如流水潺潺,如山间门明月,瞬间门把人带入那个明媚的下午。 所有人仿佛心灵被洗涤,躁动不安的心平复下来,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备考之余,难得的美好时光。 林玄玉和山东学子相视一笑,自然坐到棋盘前,你一枚,我一枚,在棋局上厮杀起来。 伴随着清风流水般的音乐,棋盘上却是刀光剑影,两人坦然自若,旁观的人却浑身不自在。 有人干脆放弃观棋,走到一边闭目倾听好曲。 也有人屏蔽一切干扰,双眼死死盯着棋盘,眉头不自觉皱起,似乎在思考破局之法。 三个当事人倒是自在,各做各的,丝毫不受影响。 苏叶没有上前,随意找个位置,做了第二回知音。 等到漫长的厮杀结束,林玄玉险胜半子,笛音才缓缓停下。 放下棋子,他含笑看向青衣学子,“竹笛可否借我一用?” 说话的间门隙,视线却瞥到角落里的苏叶,不由一怔,随即笑的越发明媚张扬,仿若那初升太阳,即将爆发最耀眼的光芒。 青衣学子原本舍不得,见此不由伸手递过去。 林玄玉接过,仔细观察一下,眼里闪过讶异,不由再次看向苏叶,随即敛眸,吹起刚刚听到的曲音,一丝不差,只情感稍微不同。 他更高昂些,不似夏日午后的树林,慵懒随意,而是春天的山涧,生机勃勃。 两人情绪不一,但都同样好听,众人听完,不由纷纷叫好。 这曲子已然很完美,青衣学子也没有故意吹错,因此林玄玉找不出错处,只能重复一遍,算是打个平手。 可即便如此,他今日的表现已足够亮眼,估计不久之后,就要取代苏叶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了,毕竟苏叶是女性已经众所周知。 苏叶悄悄离开,不打扰接下来的比试。 林玄玉见她走了,也没说什么,继续向其他人讨教。 等到科举正式开始,林玄玉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所有人都见识了他的才华,也认可他的水平。 会试九天,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事。 不过公布录取名次当天,却出了意外。 “死了?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两月好活吗?”苏叶没想到废帝竟然死了,之前太医传来消息,说是还能坚持一下的。 “回皇上,说是刘娘娘去了一次,待了半个时辰,晚上人就没了。” 刘娘娘就是皇后,娘家姓刘,废帝都已经废了,他的皇后自然就不是皇后了,但苏叶也没把她贬为罪人,因此还称一声娘娘。 “可是她做了什么?”苏叶挑眉,皇后不至于直接动手吧? 梁源摇摇头,“不得而知,当时刘娘娘把人都打发了。” 苏叶不在意道,“死了就让人安葬吧,问一下太上皇,可愿意把人安排到他的帝陵去。” 梁源一愣,“......在先太子旁边吗?” 没错,太上皇的帝陵虽没完全竣工,但主体已经完成,剩下边边角角不需要太长时间门,先太上皇后和先太子已经安葬在里面,包括太上皇已经故去的嫔妃,儿子倒是只有先太子一人。 “有什么关系,人死如灯灭,另外顺便也问一下,太上皇的其他儿孙,他愿意的话,也可以一并安排进去,死了也守在他身边,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苏叶无所谓道。 梁源嘴角一抽,就那群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子凤孙,凑在一起还不得膈应死。 看来皇上真的对太上皇没多少感情,不然也不会这么膈应他。 太上皇听说后,脸都黑了,当即表示不行,他只想和自己的皇后,以及太子在一起,其他人免了。 免了就免了吧,苏叶也不在意,让人在皇陵里挑选一块墓地就是,不过她好心的放了那一大家子出来,总要有人给哭灵,不然就太寒酸了。 反正之后也要随徒晟去天竺的,早一点晚一点没区别。 她甚至让官员想去给废帝送葬的都随意,不需顾虑什么。 废帝下葬当晚,先皇后悄悄求见,苏叶惊讶,“她来干什么?” 梁源摇头,“是晟郡王带来的,没说原因,只道要事。” 徒晟性子谨慎,不是真的有事,不会在宫门落锁后进宫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苏叶直接开口。 刘娘娘推着徒晟进殿,两人没带下人,穿着夜色下不显眼的黑色。 “你们进宫可是有事?”苏叶见他们都面容疲惫,神情憔悴,表情却不见伤心担忧,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徒晟看了养母一眼,示意她开口。 刘娘娘顿了顿,直接跪下,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废帝是我杀的。” 苏叶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梁源把人扶起来,“猜到了,只是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我想和晟儿去天竺,”如果废帝没死,她这个正妻哪里能离开。 “嗯,所以你见朕的目的为何?”这个理由也没让苏叶意外,这位废帝皇后,本身也是个自私的人,安阳公主是遗传了她的脾性。 刘娘娘低头,紧紧拽了一个手帕,似乎在挣扎,最终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一个金矿位置,可以告诉皇上,只求......只求给安阳一块封地。” “千佛山绝地那块?”苏叶似笑非笑看她,废帝的这处金矿,是有人讨好献给他的,一直在悄悄挖掘,估计这位先皇后以为她不知道。 但事实是,大楚这片土地上的矿产分布她一清二楚,之所以还让人去探索,而不是自己绘制好地图,是想要锻炼他们这方面的能力。 以后打下地盘,能有本事探查出更多资源。 刘娘娘一愣,随即涨红了脸,“皇上您知道,也对,那人以前投靠废帝,现在自然会投靠您。”说的是那献上金矿之人,废帝为了保密,让他继续带人开采。 苏叶没说是不是,直接道,“安阳公主的封地不是我不想给,是她自己拒绝了,她没有那个能力,拒绝也好,恃胜失备,反受其害,没能力偏要上,害的是自己小命。晟郡王是你一手养大的,有他在,安阳公主的日子不会差。” 刘娘娘摇头,“不,我和安阳不能成为晟儿的拖累。” 狠了狠心,她下定决心道,“我知道废帝在东郊扶手山上有一处庄子,他所有的金子都藏在里面。还有两座私库,藏满了宝物。他这人最是小心,喜欢黄白之物,狡兔三窟说的就是他。” 苏叶懂了,“你是想去安阳的封地上当女王吧?”什么要跟徒晟离开,不过是权宜之计,怕她不答应罢了。 刘娘娘浑身一僵,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没错,她就是生出了野心,在知道苏叶愿意给公主分封土地后,就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 如果女儿成为女王,她岂不是王太后? 她的女儿她知道,就不是那当政的料,最后不还是要仰仗她这个母亲。 跟着徒晟只能享福,可跟着安阳,却可以掌权! 然而安阳让她失望了,竟然拒绝了,这样天大的好事,竟然拒绝了! 她可真是生了个蠢女儿,心里如百爪挠肝般难受,怎么都过不去。 刘娘娘不愧废帝枕边人,对他的事不说了如指掌,总能觉察出蛛丝马迹。 她知道废帝有这么一座金矿,还知道他喜欢囤钱的习惯,早就悄悄探听过,不过之前碍于身份,知道也只能假装不知。 那天她再也忍不住了,去逼问废帝,虽然废帝不能说话,但她通过废帝的反应,还是问出了金矿和宝库的情况。 刘娘娘没想过用那些支援徒晟,而是打算献给苏叶,为安阳谋一处封地,然后她就可以打着照顾安阳的名义,成为垂帘听政的太后! 当然,要是操作的好,像武则天那样,废掉女儿上位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被苏叶直接戳破心思,她眼神闪烁,不敢见人。 苏叶没管她,询问徒晟意见,“你怎么看?” 徒晟轻笑,没有多余表情,“母亲养我长大,如果可以,请皇上成亲全她的心愿。” 言下之意,他并不在意,也对,如果在意的话,也不会亲自带人来。 苏叶想了想,“交易达成,你可以选一块地盘,但我事先申明,你即便废了安阳,选的继承人也必须是安阳亲子。那地方是我徒家打下来的,只能传给徒家血脉。” 刘娘娘这个年纪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可看她对安阳的态度,也知道并不多在乎这个女儿,要真成女王,为防她从娘家找继承人,必须事先说清楚。 刘娘娘一愣,然后是狂喜,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安阳的孩子才是我嫡亲血脉,娘家总归差了一层。” “那你去选吧,”苏叶吩咐梁源带她出去,等人走远,才对徒晟道,“你真的甘心?要知道那些钱,够你武装一支军队了,能在天竺办很多事。” 徒晟摇摇头,“就当偿还养育之恩吧。” 从前他也清楚,养母待他利用居多,但精心照顾,嘘寒问暖不是假的,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这次的事就当了断因果吧,反正他之后在天竺,也没精力照管那母女二人。 苏叶闻言,不再多说,“你准备好就出发吧,宋将军那边已经在天竺布置了一队人马,随时可以抢下一块地盘。” “是,臣告退,”他说的是臣,就表示愿意永远称臣。 把这一大家子也送走,苏叶才去了那三个宝库,里面确实财宝无数,琳琅满目,废帝当了十几年皇帝,就搜刮了这么多,还挺有本事的。 把东西直接卖给系统,换了十几万星币,至于金矿,直接归到商务部名下。 会试结束是殿试,林玄玉考中探花,不是苏叶偏心,确实是他文章写的好,但还有两人写的比他更好。 就是之前的山东学子和青衣学子,两人策论更加稳重,考虑全面,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林玄玉虽然聪明,知识面也广,却也正年少,经历过的事有限,很多方面没接触过,导致细节方面略有不足。 对比完,苏叶没有偏私,点了他为探花,加上长相俊美,这下名声更显了。 殿试过后没多久,这批进士立刻安排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连状元榜眼探花都不例外,三月结束后分去各个部门报道。 当然,如果他们在培训期间门表现优秀,被各部门长官看重,也可以提前调走。 安排好这批学子,其他考试也陆陆续续开始,先是女官考核。 不同于恩科的热闹,女官考试报名者了了,只有七十八人,不过大部分有真才实学。 要不是确实很行,家里也开明,这群女子也出不来。 女官考核内容是苏叶亲自出的,大小十几种难题,让她们想应对方法,和科举的策论有很大不同,作诗方面的考题也没有,到是赏析有一首。 这纯粹是考她们对文学的理解,别文人们在折子上指桑骂槐,她们还看不出来。 七十八人只考一天,当天考完当天放榜,录取了六十人。 剩下十八人不是学问不行,是思想有问题,她们竟然把当女官,是为了家族牺牲。 家里没有厉害男丁,于是她们甘于奉献,其实骨子里还是认为女子不可抛头露面。 等到家里男丁出息,她们就可以结束‘不贞’的一生了,或许直接死亡,或者青灯古佛。 这样的姑娘,还是打回去老老实实嫁人吧,她们一天都待不住,真以为当女官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坚定的信念,是那么好当的啊。 六十人已然不少,苏叶身边整理文书的人,选二十人足以,剩下的四十人,一半插入六部,一半进入新部门。 明面上是安插的眼线,其实私下交给她们的任务,盯紧那些官员,拉下一个就可以自己顶上。 至于不会处理政务等问题,那就想办法学,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以后只会更艰难。 而苏叶身边留下的,有林黛玉,王熙凤,薛宝钗,以及在林家宴会上看中的几人,加上试卷答的最好的。 贾探春和贾元春分配在六部,贾元春是唯一一个结婚了还来参加考试的。 她是幼子媳妇,丈夫是纨绔,为了给子女前程,说服了公婆和丈夫。 而史湘云,贾迎春则安排去新部门,那里缺人,异常缺人,只要能干活,哪管是男是女。 两人一个单纯,一个性子偏弱,不适合勾心斗角的地方,还是做实事更适合她们。 最后是王熙凤,她属于特招的,就她那学问,参加考试那是为难人。 索性她这些年经营着苏叶的产业,已经历练出来了。 苏叶打算把人放在身边,耳濡目染朝廷的行事方法,办事流程,等熟悉再放出去,也是一员猛将。 至于王熙凤手里那一摊子事,已经放手交给邢岫烟管。 这个原本性子淡然,处事平和的姑娘,竟然在商场中游刃有余,且经营有道,俨然女强人做派。 六十人中,有两人是特别的,被苏叶单独拎出来。 其中一人是梅霜,就是之前那胡服姑娘,苏叶亲自测试了她的武艺,和对兵法的了解,发现果然不错,比年轻小将也不差什么,只欠缺经验罢了。 “梅家子弟各个英武不凡,你身为梅家女,亦得家族真传,朕寄予厚望。今有一桩任务委托于你,可敢接下?”苏叶表情严肃,郑重其事。 “臣女愿意!”梅霜双眼一亮,隐隐猜到是什么样的任务,顿时心情激动,语气更是高亢不容置疑。 “这些资料你先看完,就在这里看,回去后不允许透露一分一毫,违者杀无赦!”苏叶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肃杀,表情严厉。 “是,臣必紧守秘密!”梅霜认真保证,才激动的带着资料走到一边,刚翻开看第一眼,就被震住了。 这练军之法,太特别了! 按照这方法要求练出的兵,该是多强悍的体魄,多高的杀伤力,和行动力? 梅霜不敢相信,如果按照这方法,练出一直强军,岂非所向披靡,横扫千军! 然而翻着翻着,她就明白自己想多了,这方法确实厉害,但也建立在个人身体素质上,需要优中选优,才能坚持下来。 光坚持下来也没用,最后还要一轮轮筛选,只有最强者,才能真正成就王者之师! 没错,这就是练特种兵的法子,且是女特种兵! 苏叶早就想打造这样一支队伍,但目前三面战场都用不上,北边有戚若领导的蒙古骑兵和女真兵,本就所向披靡,不需要画蛇添足。 西南魏斌对上勃固也基本一路平推,要不是人口实在有限,打过去也占领不完大片土地,勃固人输了就遁入山林,实在不好管理,早就打下来了。 目前策略上只能缓一缓,等到陈铭稳定住勃固南面地盘,两面夹击,届时就不怕这些人乱窜了。 海上水师更多需要的是配合训练,海上打仗,只能待在船上,登陆也需要大队人马,靠单兵作战的机会少。 即便需要,宋将军手下也不是没能人,实际有许多实力突出的兵王,可以任他随意调遣,并不需要横插一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既然三人能力突出,那她何必去影响别人如何带军呢。 因此特种兵计划只能暂时搁置,现在正好,女性在体力上稍弱,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加强训练,女人也不差,用上训练特种兵的方法,完全能弥补体力上的不足。 到时让他们见识一下,女人也天生适合战场! 如此,等到有需要之时,她派女兵上阵,就不会再有人反对了。 梅霜聪明,理解了她的意思,啪得一声跪下,“臣必竭尽全力!” 苏叶很满意,鼓励了几句,给她调拨资源,至于人手,需要她亲自去挑选。 等人离开,苏叶接见另外一人,叫苏半夏。 这姑娘在这一批女官中,是年龄最大的,足有二十三岁,却单身未婚。 苏家原是御医,苏半夏的爷爷医术在当年太医院那也是数得着的,安安稳稳过了三十年,传承衣钵的大儿子突然没了。 苏家只有两子,大儿子跟着父亲学医,年纪轻轻便学有所成,为了精进,去全国游医,却在几年后,病死在外面。 老爷子心灰意冷,病了一场后告老还乡。 大儿子走的是医道,小儿子则学业有成,考中举人,不可能放着大好前程,改学医。 苏半夏是大儿子唯一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儿,却小小年纪天赋惊人,老爷子也就可有可无教导着。 等到她及笄,本该出嫁的年纪,在外地当官的小儿子也没了,留下三个年幼的孙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两次,老爷子承受不住这过大打击,一病也没了。 于是苏半夏靠着治女人病,撑起了老爷子留下的药堂,顺便教养弟妹,直到二十三岁还未出嫁。 为了让弟妹有出息,她也从未放弃过学业,一边学文,一边继续精研医术。 之前恩科,她二弟考中,虽是同进士之列,可谁让现在缺人呢,一样提拔重用。 在送弟弟来京城科考的路上,她听说也有女子考核,考中了能当女官,顿时心动了。 当个女大夫被人鄙夷,未来还可能影响弟妹和家族声誉,可要是女官呢? 那也算光宗耀祖了吧? 于是报名参加考试,虽然在吊车尾,却也考中了。 看到她的履历,苏叶就知道自己需要的人才到手。 “我要建立女子健康卫生保障体系,专门为女子医疗服务,包括治疗女子疾病,孕产相关,小儿疾病,女子生理心理健康等。从培养大量女大夫和女护士开始,到管理女子医院一条龙,你愿意接下这个重担吗?” 508. 第五百零八章红楼潜龙在渊122 苏叶…… 苏叶仔仔细细阐述了要求和期待,最后总结,“女子生活在世道不易,从出生到出嫁,几乎一步一个坎,朕身为女子,自然要提高女子地位。让她们有机会读书,外出工作养活自己,掌握话语权,获得和男子一样的权利。但那还不够,女子还面临生育这个大难题,伴随而来的是为了家庭子女必须做出的牺牲。这是天性,朕无法改变,只能在健康上面多为她们想一想。” “有了女医,女子生病不用遮遮掩掩,可以直接找大夫,怀孕生产也会安全的多,这能挽救多少人性命!苏爱卿,你原就是大夫,想来更了解女子困境,希望你能尽心竭力,为女子的未来打造一个更健康安全的环境,更舒适的未来!” 论忽悠,苏叶是专业的,苏半夏听完,热泪盈眶,激动到声音哽咽,保证道,“臣必不负圣上所托,必竭尽全力建立好女子医疗体系。” “太好了,”苏叶拍拍她肩膀,“钱财和部分医女已经准备后,任由你调用。” 不错,其实一直有医女的存在,只不过在太医院,医女是最底层,和药童差不多,她们没机会升迁,学不到更多医术,只了解个皮毛。 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太医给娘娘们诊治不方便时,代为观察,顺便传达。 不过她们好歹在太医院耳濡目染,对于药材还是认识的,苏半夏培养起来会更容易些。 且这些人回来做医女,本就是宫中宫女,生死都掌握在皇帝手里,还没什么机会出宫,苏叶给了她们向上的机会,要做到好,还能变成女官,自然一个个劲头十足。 至于钱财方面,苏叶把给医疗方面的资源全部给了苏半夏。 她要做的事,不仅关系女子健康,还有幼儿健康和小儿疾病治疗。 男人和老人原本就有大夫,可以直接让太医院出面,成立一个医学院,宫里的太医没事都去上课。 现在皇宫里人少了,本也用不上那么多太医,其实很多时候,这些人是免费帮京城权贵看病的。 所谓的免费当然不是他们不给银子,而是银子到了太医手里,并不会交给太医院。 太医院的花销是直接从国库拨款,也就是说,他们拿着朝廷的铁饭碗,经常干着私人的活。 明面上是皇帝对这些王公大臣的恩典,实际上众人早已习以为常,谁也不会多感激一份。 既然如此,不如就给他们弄一个医博士的名头,都去培养学生吧。 这个学生是许多人□□学,并不是徒弟,也用不上他们倾囊相授,加上苏叶要求他们编撰医学教学书籍,也算能青史留名了,自然没人不乐意。 因此太医院平日只有一半的人留守,剩下的都去太医学院,当然,这是轮值,并不是完全分开,只是在两处上班罢了。 皇宫这些太医,王公大臣自然不敢再请,本就剩下的不多,还一个个在全力想办法救治太上皇,虽然是做无用功,但这个态度得摆出来。 他们哪里敢和太上皇抢人,因此他们需要太医的时候,就去医学院请。 但课表是排满的,本就在太医院待几天,学院几天,因此在学院的那几天课很多,他们实在抽不出时间上门看诊。 最后没办法,医学院的负责人,也是太医院副院判,在征询苏叶同意后,在太医学院的大门一角开辟了新的院子,没有课的太医会在此坐诊。 王公大臣生病了,首先请外面的大夫,要是那些大夫看不好,才会送到这里。 如此一来,外面请太医的数量一下子降了八成,不再什么小病小痛都叫太医了。 但这也没减少太医们的工作量,一边要顾着宫里,一边上课,一边还得在门诊排班,可真是累死个人,虽然工资涨了两倍,甚至倍,但和以前的清闲相比,快累成狗了。 怎么办呢,太医们都在抱怨工作太多,精力不济,副院判没办法,只好再次来找苏叶。 苏叶很乐意给他们出主意,“你们可以招人,不过需要考试,通过了就给太医编制,另外你们不是会带徒弟,培养儿孙,身边还有药童之类的,让他们也考,考上了就能分担你们的工作。” 这个时代的弊病,都喜欢留一手,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把最好的手艺交给徒弟。 为的不仅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么简单,还有大多技艺都讲得高深莫测,需要时间去悟去理解,和后世那种把知识讲透了,嚼烂了灌输给你完全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师傅估计很难理解,后世老师绞尽脑汁就为了让每位学生都学会。 他们讲了,学生不懂,那就是学生资质差,不适合这行,换个资质好的就行。 而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真正的资质好又能有多少? 因此他们收徒不多,学习全靠‘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如此,他们的徒弟从跟在身边学开始,没有十几甚至二十年出不了师。 苏叶现在就是逼着他们,把以前高深莫测那套改掉,最好几年就培养出一批可以实践的医学生。 世上不缺聪明人,尤其这些混在太医院当差的人,智商情商都不差,只要真心想找人来分担自己沉重的工作,就一定能想方设法的让学医变得简单点。 有时候不是告诉他们怎么做更好,他们就会遵守,而是逼着他们不得不改变,自然会学着‘积极主动’了。 等到医学方面的部署也有条不紊展开,其他学科的考试逐一落下帷幕。 海岛培养的人才,经过这些考核,分之一进入官场,大部分安排去了专业对口的新部门,剩下一些则进入朝堂。 对于这些通过“奇淫巧技”考上来的人,官场众人充满了鄙夷,甚至连女官都不如。 他们处境艰难,一直坐冷板凳,无论想干什么,都处处受限。 甚至御史台天天上折子抨击他们,理由五花八门,就连看见上官不打招呼这种私下行为都出来了。 苏叶留中不发,冷眼旁观,只待时机来临,一举打破这种僵局。 这个机会很快出现,戚若这几个月攻打吐蕃,一路势如破竹,目前已兵临格桑城下,就差最后一步。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谁知松德赞普竟想出一妙招,请出活佛为其保驾护航。 吐蕃佛教盛行,分五大教派,光登记在册的僧侣就有四万七千多人,这还不包括在家修行的,以及信仰佛教没有剃度的。 可以说,在吐蕃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这也就意味着,吐蕃的政体和宗教密不可分,赞普通过佛教来治理吐蕃,而教宗也相应的制约赞普的权利。 这一任松德赞普不是个能干人,平庸之辈罢了,但他有一点让五大教宗满意,他虔诚信佛,从小习佛法,中年梯度出家,权利都下方给下面的人,自己一心一意念佛。 他的寿命也长,快七十岁了,依然健硕。 因为他放权,五大教宗有机会掌握更多权利,可权利就那么多,五个教派争,谁赢了能获得更多信徒,掌握更多资源和利益。 渐渐的,争夺逐渐频繁,从最开始的小有摩擦,变成五大教宗大乱斗,吐蕃一度陷入内乱当中。 此时,有一位活佛横空出世,他天生慧根,带有宿世智慧,被看作佛祖在凡界化身。 从会说话就开始念经,成年当日给信徒讲经,佛光普照,洗精伐髓,超脱世俗。 目前活佛已经四十有八,依然是刚成年时那副年轻俊逸的模样。 也就是说,从那天开始,他从未老去。 这人不是活佛,谁是? 因此五大教宗斗归斗,对于这位活佛都是认可且听从的。 只活佛是世外菩提,从不参与纷争,这次却莫名答应松德赞普的请求,实在有违以往行事风格。 活佛带着自己的信徒在格桑城墙下静坐,每日打坐念经,其寓意很明显,不让戚若军队进城。 有他的带动,五大教宗的僧侣都来了,不在册的和尚也来了,然后信徒也跑来了。 将近七万多人,就这么聚集在城墙前,直接把城墙拦了个彻底。 戚若没想到自己的剑所向披靡,却在这里遭遇硬骨头。 不是不能把这些人都杀光,只是真这么做了,吐蕃这块地盘还能不能安稳就不好说了,他的名声也彻底臭了,还会影响苏叶的统治。 毕竟和尚们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反抗,动手即被打为暴虐无道。 加上佛教在大楚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佛寺和道观同时存在,百姓中不知道多少人把两者混为一谈,都是心灵的寄托。 而活佛的名声,大楚的佛教寺院都是知道的,年年都有不少和尚去朝圣,要是他们知道,戚若对活佛动手,给宣传宣传,哦豁,真就遗臭万年了。 因此苏叶收到消息,立刻勒令戚若不要动,她这边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呢,格桑城依山势而建,王宫位于山顶,往下是各种寺庙,再往下则是王公大臣,管理人员,底层百姓,层层叠叠,却也泾渭分明。 想要打入王宫,进入城门后,先过普通平民这关,然后才能一阶阶往上。 这是正常流程,按照这方法,其实现在不遇到这些大和尚,之后还是会遇见的。 僧侣们当然维护给他们更多权利的松德赞普,而不是苏叶这个外来人,还是集权制国家的君主。 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罢了,活佛在保护那些平民,不希望流血牺牲。 那苏叶就成全他,之前就有传闻,活佛会在满四十九岁时功德圆满,坐化飞升。 而他现在距离四十八,只剩两个月时间了。 也就是说,或许这次护住平民的功德,正是成就他圆满飞升的那一次。 苏叶不是什么恶魔,没打算去破坏别人的修行,如果可以,也不会和平民计较。 因此,她打算利用另外一个方法攻城,那就是飞云梯。 工部新人利用物理原理,设计出一款效果惊人的飞云梯,能在短短时间内攀上悬崖峭壁,配合训练有素的士兵,不过半个时辰,就能把一千人从崖底运到崖顶。 且这飞云梯运输非常方便,材料也轻便,可以折叠,一个人就可以背着一架前行。 也就是说,不需要什么运输车,士兵背着就可以走了,这对吐蕃那样高山崎岖的地区相当友好。 最重要的是,格桑城背面就是悬崖峭壁! 这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山的背面劈开,形成光滑的垂直石面,靠人力几乎上不去。 正面却一阶阶往上,正好可以按地位阶级居住,因此赞普的宫殿在最上面。 飞云梯抵达后,戚若在正面吸引活佛,僧侣,和所有平民的注意力,一队千人马借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从悬崖直上布达宫。 松德赞普还以为自己请动了活佛,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没有丝毫危机意识的在宫殿的佛堂中打坐,就连侍卫都没多安排一些。 这队人马训练有素,代号斩首行动,对布达宫中伺候的人不动,只对侍卫和王室下手,包括松德赞普在内,所有人都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失去生命。 除他们之外,还有王公大臣们,也是此次血洗的目标,戚若列好名单,都是和五大教宗关系密切之人,剩下和教宗不对付的留下。 未来这些人就是支持小王子的主要势力,也是大楚能控制的对象。 至于教宗怎么处理? 同一时间,戚若借着夜色,身形如鬼魅,偷偷进入信徒为活佛搭建的简易棚子。 只能阻挡风雪,却依然冷彻骨髓的棚中,活佛一身单衣,僧袍的料子是那种极薄的,看着超凡脱俗,就是一点也不保暖。 活佛跪在蒲团上,手里不紧不慢捻着佛珠,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少年容貌上,不见一丝寒气,温和慈悲的双目中,是慈悲,亦是漠然。 他嘴角微微翘起,仿若佛祖拈花一笑,“你来了,战神!” 戚若站在门口,也不关棚上门帘,任由外面的狂风裹挟着雪花吹进来,带着无尽寒意洒在两人身上。 但他们都没什么感觉,好似这肆虐的寒气,和那夏日清风一般怡然。 戚若不动也不说话,垂眸看他,眼神似嘲似讽。 活佛轻轻叹气,随即竟俏皮一笑,和刚才的天人模样截然相反,“竟是我着相了,还以为你下凡历劫,必然是杀神降世,杀的天地无光,血流成河,此小世界危矣。却不想,你这把天界最锋利的刀,天帝都无法命令的战神,竟然甘愿臣服一凡间女子。果然世道自有缘法,佛祖诚不欺我!” 戚若冷眼瞧他,眸中神色逐渐加深,变成纯然的黑,极致的暗,却在最中间处,是一抹耀眼的血色,是血滴形状。 他冷笑,“你们把我投入凡间,不是就怕我入魔,最后诛灭神界。死道友不适贫道,把我弄来这天道破损的小世界,让我把杀意释放出来,最后即便把整个小世界都毁了,也不过是背上一段不大不小的因果,呵,倒是好算计!” 他名若,是混沌初开的神魔体,天生的战神和天降的魔神,至于是成为战神还是魔神,全靠自我选择。 然而天帝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彻底灭了魔族,即便不行,也要压制得他们无法翻身,于是和西方佛祖达成合作。 由佛祖出面,在他沉睡之时,故意激发他的神智潜意识,引导他走上战神之路。 在千万年的洗脑下,他们成功了,若从沉睡中醒来,自然分化成战神,以光明和守护为要,主杀伐之道,天然是魔族克星。 分化就分化吧,他也不在乎是神是魔,战神使命注定了他以杀伐为生,因而亿万魔族统统死在他的神魔枪下。 哦,神族也不少,神魔枪一旦发动,那是不分种族的,横扫一片,靠近则飞灰湮灭! 如此强悍战力,也花了千年才清除魔族主体实力,把剩下的魔族赶下九重天,永镇九幽。 最后九重天只剩下神族,没有战争之后,战神就不需要了。 天帝倒也不敢卸磨杀驴,战神能杀魔族,也能杀神族,因此只能高高供着。 可千年的杀伐,亿万魔族的丧生造就的杀伐之气,依然让若成为行走的杀神,神魔枪不出,光气势都能让神魂俱灭,更不用说他生气或者心情波动了。 这股杀伐之意不去除,神族也要步上魔族后尘,别最后全成了神魔枪下亡魂。 怎么办呢,杀是杀不死的,若可是混沌初神,和混沌相辅相生,只要存在混沌之气,就永远不会死。 而天地万物本就是混沌所化,也就是说,若是不灭之身。 他只会陷入沉睡,杀死肉身后,亦是沉睡,神魂重新归入本源,也就是没分化前的状态。 等到重新醒来,会再次分化。 说不定这一次,若就选择成为魔神,届时神族危矣,因此谁也不敢冒险对他动手。 杀又杀不得,困又困不住,怎么办呢? 他们想了个祸水东引的缺德主意,让若进入那些天道有损,自身难保的小世界,去慢慢磨掉杀伐之气。 怎么磨?自然是杀了! 因为天道不全,规则有漏洞可钻,即便这小世界毁灭了,他们也有办法把因果洗清,而不伤及自身,可真是......卑鄙无耻! 这个红楼小世界,是包括凡俗界,仙界和地府在内的,等若在人间杀伐止戈,就会因杀戮而成神,杀上仙界,那些神仙们受不了了,自然会引导他杀入地狱,最后整个世界玩完。 而若也会消减一部分杀伐之气,接着进入下一个世界,如此一个世界一个世界轮转,总能消耗到他能控制的程度吧? 只不过这些小世界就完了,遭受无妄之灾,却没任何办法,只得白白牺牲。 若本就是神魔体,不是杀神就是魔神,于他而言,杀而已,和呼吸一样简单,和存在一样自然,并不会同情什么小世界的人,他也没有这种情感,只是鄙夷神族虚伪罢了。 同时对这些所谓神的蝇营狗苟不屑,也对面前这人的伪善充满了嘲讽。 活佛是西方佛祖坐下佛法最高深的燃灯古佛,下凡是为了阻止若灭世。 是的,神族和佛祖合作祸水东引,又派他来阻止,为小世界保留火种,这就是他们想出磨平因果的方法,可真......不要脸! 按照原本计划,在活佛四十九suit之前,戚若已经杀穿地心,杀上仙界和地府,而他会在这里护住人类火种,等若的神魂离开,小世界在火种的牵引下,重新凝聚,不过那时仙界和地府会彻底消失,小世界沦为普通凡俗界。 人死即灭,化成气反哺大地,而人类怀孕是生气重新凝聚出新魂。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此定下,再无人能成仙成神。 或许这也在神族的算计中? 最后神仙只有他们,如此就不再有仙神能危害到他们的地位。 因此活佛出生就预告了,自己四十九岁生辰那日,即圆满飞升,也意味着小世界重启,脱离牵引,遁入宇宙虚空,成为永远也无法捕捉到的凡俗小世界。 可惜,出了苏叶这个意外!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 而苏叶或许就是这个小世界为自己寻来的生机,那些仙神高高在上惯了,只注定自身实力强大,为此不惜抢夺天地灵气,以此让自己与天地同寿。 他们从未想过,外面的虚空宇宙中,还有完全不一样的科技位面。 那是个发展□□,可更注重科技的地方,解开无数宇宙奥妙。 也或许零度一族因演化空间小世界,携带大量创世功德,即便这功德分润到每个人身上,少得不能再少,依然能护着零度成为宇宙中最特殊的种族。 至少他们穿越多次,从不会被宇宙其他生灵知晓,也永远无法觉察零度的存在。 除非是他们选中的系统宿主,才有机会接触穿越司,但也仅仅是穿越司罢了。 或许宿主们会以为,这就是一个主系统控制的空间,和里描述的无限流差不多。 然而其实他们是创世一族,其背后能量浩渺,不可捉摸。 别说那些意外被绑定的幸运者了,就是苏叶这个正经的零度土著公民,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哦,是的,她实际寿命才两百岁,和那些神仙动辄数万年相比,岂非太普通了? 就连她也无法知晓的事,活佛就更算不出来了,只知道戚若被天外来客收服,吃惊之余大为震撼! 难道这就是天道规则,那遁去的一线生机?一物降一物? 活佛之前还担心,没了这些杀戮,若的杀伐之气就无法消除,算是白来一趟。 可如今却发现,已经消散很多了,是自然消散的,且没有沾染罪孽,虽依然带有血腥,却远远够不上因果的程度。 活佛松了口气,同时也郁闷了。 他是来救世的,现在世界不需要他救,那么下凡渡劫的目的就无法达成,回去后,必然重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仙神能随随便便下凡,凡间就乱套了。 因此活佛想要下凡,只能以渡劫的方式,渡劫成功回去就没事,要是没成功,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神魂重伤。 他轻轻闭上眼,念了一句佛号,准备坐化。 戚若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突然一挥手,把一道极为精纯的杀伐之气注入他的神魂当中。 活佛错愕睁眼,下一秒身体化作灵子消散天地间,神魂顿了顿,也消失了。 只那最后一眼的惊恐,让戚若忍不住笑了。 什么杀伐之气消散,在没开杀戒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消散呢。 他只是在炼化罢了,使之更精纯,也更容易操控! 他可是混沌初神,本就主杀,又怎么可能无法控制杀伐之气,只是厌烦那些仙神罢了,干脆让杀气外溢,绞杀一切靠近他的种族。 没想到那些仙神倒是能耐了,竟然敢算计他渡劫,真以为这样就能抹掉杀伐,让他成为听话的战神? 既然他们那么想要一个战神,就给他们好了! 那道杀伐之气进入活佛神魂,能彻底把他改造成那个世界的杀神,且这杀伐不是本身具有,他无法完全自控。 而杀得越多,杀伐之气越浓郁,没有消耗,只有增长! 如此,也算对得起他们对自己的算计了,同时,若也彻底脱离那个世界因果,成为六界之外,世界无法困住的存在。 若看向虚空,那寂静的,黑暗的,广阔无垠的宇宙,有什么呢,他可真好奇啊! 只一眼,仿若穿透层层叠叠的多重宇宙,看到一个神奇种族,他们在闪闪发光。 若微笑,那就是他的目标。 下一秒,他闭上了眼,重新睁开,眼底漩涡褪去,裹挟着那滴血红隐入神魂深处,静静悬浮着。 戚若睁开眼,莫名看了棚子一眼,走到外面,当即听到佛寺里传来子时的钟声。 同一时刻,所有人念起了《地藏经》,空灵飘渺的念经之声,伴随着一道又一道钟声,宣告他们的活佛功德圆满,坐化飞升! 敛了敛神色,戚若越过一个又一个不惧风雪,盘腿念经的和尚,走入暴风雪中,鲜红如血的披风在夜色中依旧灼然耀眼。 他是那雪色中唯一一抹红,是那风雪中披靡天下的神。 吐蕃打下来了,原本最难搞的佛教五宗在活佛坐化后,开启了长达九年的闭关念经。 他们要为活佛超度,期间不管凡尘俗事,亦不会过问吐蕃的政权更替。 那些虔诚的信徒,纷纷放下所有,跟着闭关或苦修,日复一日的朝圣。 小王子在王室出事当晚,住在平民街,因为他在王室中并不受欢迎,虽然松德赞普承认了他的身份,却并没有多做什么,因此他被排挤到只能住在平民住的地方。 也因此,他逃过一劫,成为松德赞普最后的血脉。 于是,他在剩下的王公大臣拥护下,戚若的默许下,继承了王位,成为新的赞普。 而新赞普需要获得大楚认可,因此任命了许多大楚派来的官员,渐渐改变吐蕃的政权格局,把政治和宗教彻底分割开来。 政治是政治,信仰是信仰,不能混为一谈。 如此,几十年后,等到新一辈长大,并彻底认同他们大楚人的身份,信仰佛教成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生存支柱。 高原上的雪下的比京城早,因此等戚若整顿军队回京,这里才下第一场雪,正好合了苏叶之前的预测,在雪下来的时候,他们凯旋而归! 苏叶亲自到城墙上迎接,百姓纷纷夹道欢迎,为他们再一次大胜的将军,大楚的战神,亦是男后! 戚若远远就看到城墙上那抹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身影,不由加快马速,迅速来到城墙下,脚踏马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飞上了城墙,一把拥苏叶入怀。 苏叶失笑,反手也抱着他。 周围所有人纷纷下跪,低头欢迎战神回归! 此后的岁月,战神都会在秋天出征,在雪落下之前回归,高句丽,东海岛国,中亚,西亚,西伯利亚,凡是苏叶想要的地盘,都在他的征伐下,一点点变成大楚地盘。 与此同时,南海和东海成了大楚的内海,海岛除了变成封地,就只能插上大楚的旗子! 一个庞大的,疆域辽阔的霸主自此诞生,它有着最广阔无垠的土地,有着全世界最多的人口,有最先进的科技,从探索海洋,到征服星辰大海! 这块土地上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勤劳,最勇敢,最智慧的种族! 无数国家想超越它,却永远被压在脚底下。 当你以为自己发展的足够好,科技足够发达,就会发现,那已经是对方淘汰的技术,人家的百姓已经用上了比他们军用还强悍的科技,那么军方? 那个永远神秘,新技术层出不穷的大楚军方,到底还隐藏着怎么样的黑科技? 未知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他们不了解大楚的实力,接触的永远是边缘科技,这就让他们产生了无限幻想,且每一种都让自己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对大楚称臣! 在大楚之外的世界,最受欢迎的无疑是那些幻想作品。 比如他们幻想大楚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可以在宇宙中建立空间站,在月球中探索,在火星中设立基地,甚至冲出银河系,太阳系,和外星接轨,和外星人共进午餐! 再比如,东方传说中的水晶宫是真实存在的,大楚已经掌握在海底建造宫殿的技术,曾经被国外的潜水艇舰员无意中瞥见过,为了掩藏,于是放出所谓的东海龙王传说。 再比如,大楚皇室应该是外星人后裔,那些人长寿且聪明绝顶,个顶个是天才,因此皇室血脉各个既年轻又天才,除了是天生的帝王之外,更是各个方面的顶尖人才。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外星人血脉,外星的科技远超地星,因此大楚的科技永远比他们超前,不是大楚人聪明,是他们有人泄题。 如此这般种种不靠谱的言论,听着就假的传说,偏偏外邦的媒体说的头头是道,那些民众也信的真真的。 甚至还几次番组织游行,要求大楚皇室公开和外星种族的联系方式。 大楚人:...... 就静静的看他们犯蠢! 他们的皇室是很厉害,基因强大到让人误以为是神之一族,年轻俊美,聪明非凡,永远超前的眼光和智慧总能带领全大楚人突破一个又一个难关,打破一次次科技壁垒。 但那可和外星人没什么关系,而是他们的楚辉帝和战神本就基因不凡,强强联合让皇室一脉,更加基因强大。 加上皇室还有专门的锻体术,虽也公布了第一层,让所有大楚人练习,强健体魄。 可谁都明白,他们本身的基因限制了他们这些普通人只能练第一层,不像天生强大的皇室成员,甚至可以练第层。 当然了,要是平民中有人天赋卓绝,能突破第一层巅峰壁垒,皇室也不会吝啬,会秘密教导他们第二层锻体术,这是许多大楚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毕竟林家,陈家等大家族都出现过好几位二层巅峰弟子,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定然是那些家族先祖本就追随楚耀帝,学过她的功法,打破基因壁垒,提升基因等级,然后一代代改良,才会和普通大楚人不同。 这也没办法,羡慕不来,人家是功臣之后,所幸现在的大楚,并不会对知识垄断,只要你层次够了,就可以获得上一阶层的知识,不需要付出代价,这是大楚皇室对整个大楚百姓的恩泽! 大楚在地星没有敌手,他们的科技一骑绝尘,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目标了。 星空如此辽阔,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值得他们探索。 人体更是奥秘无穷,解开生命的钥匙,让人类寿命越来越长,更是一代又一代科学家的夙愿。 楚耀帝曾经说过,拥有最强健的体魄,最长的寿命,然后去探索星辰大海吧! 这是她随意一句玩笑,说于某个宫廷晚宴,原只是和太女的一句调侃,却成了大楚人世世代代追逐的目标。 他们将此当成终极梦想,一代代前赴后继钻研着,直到,翱游宇宙的那天到来!:,,. 509 番外一英亲王子孙回楚考公记 大家好,…… 大家好, 我叫徒章,公章的章,我爹做梦都想能考上大楚的公务员, 拿到那一枚象征身份,能正式成为大楚公民的印章。 大楚是全世界最大的国家, 没有之一, 其地域之辽阔,实力之雄厚远超想象。 加上它强大的武力, 源源不断发展的技术, 把其他任何国家远远抛在身后。 谁也不知道大楚的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那是绝对机密,除非三代是大楚人,不然永远接触不到高精尖研发中心, 甚至连其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何况大楚还有钱, 他们已经实现普及义务教育,凡大楚公民, 要接受六年义务教育,三年侧重教育, 三年精英教育,所学知识远超其他国家精英。 所谓六年义务教育,是基础教育,让所有孩子对各学科有基础认识,虽然普及全民, 却是小班教学, 每个班级有三十人,负责的老师却有十名,几乎做到了一对三观察教学。 如此细致观察下来, 孩子擅长什么,喜欢什么,都会有记录。 义务教育毕业,家长可以根据老师们的批语,对孩子的学习能力和侧重方向有清晰的了解。 然后根据擅长和喜好自由搭配,选择合适的侧重教育。 三年侧重教育,让孩子在擅长方面发挥出强大的学习能力,同时也能让孩子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喜欢的是否擅长,要是不擅长,是要继续学下去,还是只当□□好? 如此他们会进入最后三年的精英教育,根据擅长或喜好分配一个老师,采取小规模六到七人精英教学。 等从这里毕业,不仅学到的知识更加精深,也被老师带着实习了一年,完全是一个有经验的毕业生,可以直接工作。 如此,他们将进行学业生涯最后的选择,是直接工作,还是参加招考。 凡政府财政和国企营收支撑的行业,都需要考试,考中了才能进去端铁饭碗,比如公务员和老师。 即便在精英教学时,他们已经实习了一年,依然要重新考,不能直接留下。 可两年的学习加一年实习,让他们对招考的范围和内容几乎了如指掌,实操也不成问题。 加上公务员招考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且还是精英教育下的千军万马! 不知道为什么,大楚人对于成为公务员,有着谜一样的热情,似乎所有人的第一梦想,都是成为公务员,然后当官去皇宫觐见女皇陛下。 他们又不需要大楚公民身份,生下来就是大楚人,有那么多选择,何必卷生卷死呢,也给他们这些外来人留个机会啊! 我爹,堂堂大楚原宗室,英亲王的后代子孙,在淡洋享亲王爵待遇,运气好的话,还有机会继承淡洋国王位。 他是这一任国王的亲侄子,国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一心想当海洋研究员,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特招进了大楚的天才少年班,一举成为我爹羡慕的对象。 至于女儿,她也不想继承王位,因为她嫁给了彭亭王子,两人在大楚留学时认识,直接相爱了,因为门当户对,婚事很顺利。 彭亭也只有他一个王位继承人,加上她母亲—女王陛下身体不好,一毕业就让他直接涉政了。 可无语的是,小王子大学学的是文学,一生偶像是大楚第一才女林黛玉。 在大学期间,就出版过一本《林黛玉作品研究论述》,讲述林黛玉的才华和思想,有多少受到楚耀帝的熏陶和引导。 这书一经出版,立刻风靡全世界,我家就收藏了好几本。 哈,这年头只要带上楚耀女帝,有哪本是不好卖的吗? 不过小王子确实有点本事,书中深刻剖析了楚耀帝的才华,俗称拍马屁,可耐不住大家喜欢啊,不仅大楚人喜欢,全世界各地的人也愿意研究分析这位光辉夺目的大帝! 她就像璀璨的明珠,屹立在历史长河中,和明月一样让人无法忽视,像太阳一样耀眼! 我姑姑正是因为看了小王子一部分书稿,才对他倾心的。 没错,我姑姑是个十级楚耀帝脑残粉,她原本是被当成淡洋女王培养的,只因为想让小王子有时间多写书,吹她的偶像耀帝,就直接跑彭亭去监国了,不是脑残是什么? 是的,小王子在一炮而红后,开始下一本书的写作,大概是关于楚耀帝对林玄玉的影响。 为了让他好好写书,姑姑直接接过原该是他工作,成为人家的摄政王妃,可真是......差点气死伯父。 然后伯父就想到了我爹,亲生的儿女不行,亲侄子也可以啊。 但我爹是个死脑筋,他就觉得淡洋不行,待在这小小的领土上,简直限制他的才华。 他非常羡慕爪哇和苏禄等地,明明离得这么近,人家却是正统的大楚人,而他们这些原本大楚宗室,却成了外人,呜呼哀哉。 我不止一次听爹抱怨英亲王,好好大楚宗室不做,非要跑到这南海来瞎折腾,害得他想重新拥有大楚户籍,难上加难。 好在我们属于藩属国,还可以参加大楚的招考,只要考中,就可以拿到大楚公民身份。 不像那些真正的外国人,不在大楚居住二十年以上,为大楚做出杰出贡献,别想成为大楚人。 针对他们,大楚有严格且复杂的审核机制,因此每年发出的外籍户口,不超过五百个。 听着好似很多,大多是在大楚待了几十年,所有资产都在大楚,子女在大楚长大,接受大楚教育,却没有公民身份的。 太难,太难了! 我爹在六岁那年,跟着伯父觐见过一次大楚女皇,见识了煌煌盛世的大楚,繁荣强大的帝国,就立志成为大楚人。 可惜他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或许是能力不够,学识有限才考不上? 总之,我爹一生参加了十一次大楚招考,前三次是公务员考试,无一例外,被狠狠碾压。 他痛定思痛,打算当一个老师,于是请人培训一年后,再次踏上招考之路,从精英教学老师,到义务教育老师,一路降级,最后也没考上。 我就是在这期间出生的,他有时候生气就会说我抢了他的好运气,才让他考不中。 但有一说一,就是学问差,就是学问差! 之后他又尝试过考医生,考警察,考消防员,甚至是学前陪玩员,没有一个考中的。 大楚人都忙,无论男女老少,因此他们的孩子出生后,可以免费送到学前机构,里面有老师,幼儿医生,营养师,以及陪玩员等一系列照顾孩子身心健康的工作人员。 其中陪玩员工资最低,也最好考,只要专业知识足够,加上体力好,有耐心,是很容易录取的。 毕竟孩子多,陪玩员是很累的,自然越多越好。 可就是这个,他也没考上,笔试过了,面试也过了,甚至还通过了家长会的考核,就差临门一脚,最后竟然栽在奶娃娃上。 我爹天生不招孩子待见,也就我能忍得了他了,哎,亲生的,还能扔咋地。 我爹的梦想彻底破灭,颓丧了好长时间,还是大伯看不下去,让大伯母想办法给我安排了一家学校。 大伯是海洋研究员,在第三年发现一种海洋生物,对生命基因工程有巨大作用,瞬间功劳拉满,不仅拥有大楚公民身份,还是高级别的研究员身份。 级别不是特权,但可以让大伯接触更精深的知识,更前沿的科技,甚至特招进入大楚最顶尖的研究院。 且大伯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大楚户口,享特殊贡献人员子女待遇。 虽然我不知道特殊在哪,堂兄和堂妹从小上的学校和我是一样的,可就是知道,他们的身体素质和脑力开发水平比我要高。 他们原先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比他们聪明多了,大伯也说过,我是个小天才,为了不埋没我,才让大伯母安排的。 大伯母是一家侧重学校的老师,有朋友在义务教育学校当老师,通过她的关系,我顺利入学。 从此,我爹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认为我是可以实现他梦想的人,对我的课业抓的很紧。 我家真的不缺钱,堂堂淡洋亲王拥有许多产业,淡洋凭借和大楚的关系,商业发展很好,有好几家尖端公司,在世界前一千行列。 别看一千听着多,可其实前五百都在大楚,另外大楚还有很多军工企业和国企不列入内,那才是超级庞然大物。 这排名是私企集团的排名,虽然我们淡洋的几家隶属于皇室,但也排在私企中。 其中一家公司,年利润在百亿左右,能给皇室成员每人分一亿,当然了,不可能这么分,大头还是要拿出去投资,钱生更多钱。 反正我爹从生下来就不缺钱,我也是,我们缺的是身份啊! 因此我爹从未想过去找工作,而是陪着我学习,就想让我成为大楚的公务员。 虽然都是招考,但落户的条件是不一样的,成为公务员的话,可以让直系血亲落户,父母,配偶和子女。 我爹就是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此他从小就让我立志考公务员。 说实话,有点难,尤其打算上精英教育的时候,国王生病,父亲不得不带着我回国,错失了内卷的机会。 大爷爷的病有点严重,必须尽快选出继承人,姑姑已经不可能了,她替代丈夫,彻底成了彭亭的实际管理者,姑父只有一个国王名号罢了。 他们也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我小表妹,这明显是未来的彭亭女王,也抢不过来。 最后还有大伯两个孩子,但他们天赋很好,越来越聪明,学的东西越来越深奥,有机会成为比大伯还厉害的科学家,他们的梦想是探索宇宙,哪里能放弃美好前景,来管理一个小国家和几家私企。 无可奈何之下,我爹最终成为淡洋国王,就很懵! 我也被迫成为下一任继承人,必须接受继承人教育,考大楚公务员的事,算是彻底没戏了。 可是三年后,我妈竟然再次怀孕,生下一个妹妹。 我爹就和我商量,要不继承人让妹妹当算了,我重新去考公务员? 我想了想,同意了。 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后悔,但从小见识了我爹为了那个公民身份汲汲营营,生怕以后我的孩子也这样,既然我有这个天分,那就试试吧,至少给我未来的孩子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果他/她想当大楚人,有他/她爹打下的基础,如果想当国主,回到淡洋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就像大伯,如果他愿意接手,国民都愿意支持他,而不是我爹,不是因为血缘远近,是他明显比我爹聪明嘛!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乘船重新踏上大楚国土,开始了三年的求学生涯。 第一年,我碰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他是晟郡王的子孙,也就是天竺国王的子孙。 和淡洋不一样,天竺国地盘非常大,在亚洲位列第二,这样的国家合该与大楚有一争之力。 但事实是,天竺对大楚永远称臣,皇室教育都放在大楚完成。 是的,晟郡王在大楚还保留宗室身份,他的子孙理所当然拥有大楚户籍,算是难得的双国籍。 这种国籍拥有的人不多,其中陈家,也就是楚耀帝的亲舅舅一脉拥有。 这属于退路,大楚永远是他们的后盾!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要是淡洋王室也这样,我爹就不会心心念念成为大楚公民了吧?我的童年也不会那么累!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出身相似,目标相同,还是挺聊得来的。 我们当了两年同学,在精英教育毕业的时候,我顺利考上了公务员,完成我爹的梦想。 然而但是,我爹是淡洋国王,永远不可能变成大楚公民。 哎,谁让先祖英亲王,比不上晟郡王呢! 番外二给平行红楼世界直播 且说贾元春省亲过后,想起大观园景致,自己幸过后,必定封锁,没什么趣味,不如叫姊妹们进去住着,一处说笑,一处写诗作赋,多好! 于是下了一道谕,贾政选了二月二十二日,让哥儿姐儿搬进去。 薛宝钗选了蘅芜苑,林黛玉住潇湘馆,贾迎春在缀锦楼,探春住秋爽斋,惜春住蓼风轩,李纨搬到稻香村,宝玉则是怡红院。 搬进来这日,众人游玩半响,把大观园都走了个遍,亭台楼阁,溪水垂柳,姹紫嫣红,处处是美景,与省亲那晚煞是不同,美丽极了。 一个没忍住,她们就玩上头了,最后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直嚷着再也走不动了,晚膳就摆在亭子里。 李纨不答应,“才二月,寒的很,要是冷着了可怎生是好?” 她住进来就是履行长嫂职责,照顾弟弟妹妹,要是刚进来就病了,可不得吃挂落。 尤其黛玉就是个美人灯,动不动就生病,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众人无法,长嫂都发话了,也只能被丫鬟搀扶着,艰难回到住处。 林黛玉累狠了,实在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口,就打发紫鹃等人下去。 不过躺在床上,她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半响,无可奈何爬起来,披上厚一点的外衣,举着灯笼来到书房,拿起纸笔,打算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下来,顺便作诗一首。 她拿起笔,沾了沾墨水,想到一句,正要下笔,只见面前的纸竟然发出白光,不刺目,却极为耀眼。 林黛玉吓了一跳,捂住狂跳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喊人,也没觉得恐惧。 只见那白光照亮整个书房,一闪过后竟然出现一个画面,像仙家手段。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观众朋友们,想来你们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没错,不知道从何时起,突然出现一本叫《红楼梦》的书,书里描写的是荣国府贾家的兴衰史,也是宝黛之间的爱情。说实话,这书就是瞎编的,我们从小读课文,都知道贾宝玉是大楚一代大儒,林黛玉更是千古第一女诗人,和易安居士齐名......” 林黛玉蓦地睁大眼,手不自觉捂住嘴,生怕太过吃惊,以至于惊醒外面守夜的紫鹃。 她全然没注意到,这光线这么耀眼,声音这么大,紫鹃要是能看见听见,一早就进来查看了。 黛玉全部心神被吸引,完全没顾得上思考。 她脑海里只转着一个念头,她,林黛玉,是和易安居士李清照齐名的千古第一女诗人! 这自然是她梦寐以求的,可她从未想过,竟真的实现了,多么不可思议啊! 她如何能和易安居士相比? 心砰砰砰砰直跳,林黛玉那双含情目中,不自觉带上一抹期待。 “没错,他们确实有亲戚关系,是姑表亲,也就是所谓的表哥表妹,可他们交集并不多,林黛玉待他,还没有姐妹们亲热呢。也不知道作者怎么想的,编排了这样的故事,起先林家是不答应的,因为书中对于林黛玉的身世描写极惨,和现实完全不符。” “我给你们简单说说,书中写林黛玉出身姑苏林家,是列侯之后,书香门第,这点上没有造假,原先林家先祖就是太祖打天下时的军师,被封为侯爷,传到林黛玉之父林如海身上,已经没了爵位,他是科举上位的,当年的探花郎,也是一表人才了。” “我们知道的历史,林家荣耀以极,只在皇室之下,和陈家,戚家齐名,是因为林如海和贾敏收养了年幼遇难的楚耀帝,也就是说,楚耀帝是在林家长大的,因此她登基后,才会封林玄玉郡王,封林黛玉为公主,也就是后来我们所熟知的长乐公主和第一女诗人。” “在这本书中,完全没有楚耀帝的影子,林家也没有第二个孩子,也就是说,林玄玉也不存在。然后林黛玉五岁丧母,两年后丧父,成了可怜的孤女,只能寄居在外祖家,也就是贾宝玉的家。” 林黛玉一怔,内心凄然,这不就是自己命运吗? 可为什么这纸中仙却说,她原本的命运不该如此,父母健在,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的玄玉在,以及父母养子楚耀帝? 她还没意识到,里面人形容楚耀帝,用的是女字旁的‘她’。 “林家欸,那可是皇室之下第一家族,林家人各个出息,是大楚顶尖人才,如此为大楚做出杰出贡献的家族,在书里直接被写死绝了。你们知道林家有多少后人吗?后人中又出现多少高官和科学家吗?” “可在书里,林家却绝嗣了,唯一血脉林黛玉也在十六岁时病重而死,还是那样悲惨的爱不得,宁别离的方式!这让一向洒脱的女诗人情何以堪?对了,书里的林黛玉自小身体不好,打会喝奶就吃药,直到死都是病美人,和现实也不符。且她还小心眼,爱计较,总是伤春悲秋,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才情!” “说到这一点,up主也不得不感叹,这本书的作者实在有才华,竟然以林黛玉的口吻,写了一首《葬花吟》,那叫一个唯美凄凉,切实符合大观园中林黛玉的心境,让人不得不叹服!我给大家念一念,你们就知道作者水平了。‘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惊艳吧?up主当时读到的时候,是真的惊艳了好久,内心只有一句话!你这有才,写什么不好?瞎编什么同人作品,还给里面的角色定下全员be结局,简直造孽!” 纸中画面小人说的痛心疾首,恨不得捶胸顿足,可黛玉却完全失神,嘴里喃喃,“......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她突然潸然泪下,这《红楼梦》作者写的就是她啊! 她时常有这种凄凉之感,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拿起纸笔,写一首这样的诗。 画面中人不知道自己的吐槽被书中林黛玉听见,痛心疾首抱怨,“这也就算了,作者在书中写了许多诗,就好像才华不要钱一样,姐姐妹妹们都爱写诗。up主给大家数了数,难以置信,光诗就有81首,词16首,赋1篇,歌3首,还有谚偈谣,赞文,诔文,灯谜诗,诗谜,曲谜,酒令,牙牌令,骈文......咱就是说,你写个同人,犯得上这么挥霍才华吗?有这本事,干嘛不正经写一本书?” “要知道,因为作者的胡编乱造,《红楼梦》一度被列为禁书,简直教会小孩子嘛。万一有那不懂事的,以为贾宝玉,林黛玉,贾元春,王熙凤等人,就是书中那样的,可真是离了大谱了。现在又为什么不禁了呢?是因为它的文学性实在太高了呀!” “才华不才华的,我们先放一边,就拿书中描绘的场景,活生生就是楚耀帝出生以前,大楚真实图景,找不到一丝不符合史实之处。看着这本书,你就仿佛穿越到那个时代,跟着书中主角,体验人生百态。除了真实,TM就是真实!” “在我们大楚博物馆中,保存许多当年大楚皇家和贵族用品,从中能窥探到当年生活场景,而红楼梦中描述,无一处错误,包括衣食住行,包括行为模式,思考方式。这是一个接受现代教育长大的人,很难想象到的,里面人情世故那叫一个错综复杂,精彩纷呈。” “作者能描述的分毫不差,可见是下了苦功夫去研究的,也有人说,或许作者曹雪芹就是那个时代的人,兴许他就是某个落魄贵族,小时候过着书里贾宝玉那样的生活,可是随着楚耀帝解放生产力,对犯错的勋贵重拳出击,作者家族落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此一个才华横溢的小伙,变得怨天尤人,于是写《红楼梦》一书,用来抹黑抨击楚耀帝和其选拔的女官们!” “这是有佐证的,书中对于男女观念很超前,但又没有脱离那个社会大框架,正好处于变革中的作者深受影响,于是在书里形成这般独特的性别观念,也说的过去。于是就有人考古,兴许曹雪芹只是一个化名,真实名字有可能是南安郡王的孙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南安郡王曾经是大楚的铁帽子王,世袭罔替的郡王爵,可后来因为犯错,被削了王爵,家产被抄。南安郡王妃就是书中贾母原型,有两个儿子,长子纨绔,次子爱读书,却没什么建树,和书中一模一样。另外,贾宝玉这个人物原型是有的,就是南安郡王的嫡孙,且南安郡王有一个女儿,嫁给读书人。只是史料中,并没有女儿女婿一家的记载,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个表小姐前来投靠。”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因此许多学者认为,作者就是南安郡王的孙子,因为不愤家族命运,愤怒写下这本书,意图抹黑。” “但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只要认真过整本书,就知道书中没有任何抹黑之语,把大家写的这么惨,更像是对比。现实中众人的成就,大家上学的时候都学过,贾宝玉是大儒,著有《六玄经》《素问》等书,林黛玉是女诗人,更是杰出的女政治家,做到了翰林院掌院,正二品高官。一生写诗一千多首,光经典的就有六十八首。我们从小到大,需要背诵的有四十多首,剩下的如果你精英教育学文,统统要求背诵。” “王熙凤是天下第一女商,更是做到了商务部部长的位置,她曾经主导过一场经济战,把某个想要暗中搞事,对付大楚的小国搞到破产。那案例即便你不是学经济的,也了如指掌。” “还有薛宝钗,贾元春,贾迎春,史湘云等人,哪个不是成就一番事业,以女子之身,位列大楚官员排行榜前两百名的人物。” “可在书中呢,她们的结局相当悲惨,贾宝玉在家族被抄后,出家当了和尚。薛宝钗用计嫁给贾宝玉,生下一个儿子后,贾宝玉直接抛妻弃子。而林黛玉喜欢贾宝玉,本来身体就不好,更是在他成亲当晚,直接死了。贾元春死在宫里,贾迎春嫁给中山狼,被活活家暴而死。人干事?up主最恨家暴的人了,无论男女都不该对另一半和孩子家暴。小可爱们,要是你们正在经历家暴,或者看到有人被家暴,不要犹豫,果断报警!对家暴,我们坚决保持零容忍的态度!切记!切记!” “好了,言归正传,重新说《红楼梦》啊,书里贾探春远嫁和亲,去了那所谓的茜香国,其实就是龙涎岛,早就被我们大楚打下来了,可在书里,南安郡王打了败仗,不舍得送自己女儿和亲,于是认贾探春为干亲,就这样她从此离开故国,成了和亲之人。学过历史的大家都知道,和亲是真的苦,哎,我们大楚何时需要送人和亲了,都是那些王室想要嫁入大楚,可惜,我们大楚皇室,从来不搞政治联姻,选的都是自己喜欢之人。” “上行下效,百姓也纷纷效仿,宁愿单身,也不将就!有一说一,up主就是这样的人,之前听到相亲就厌烦,我可是要找真爱的人,相亲哪里能有真爱,然而,up主真香了!相亲也是认识人的一种途径嘛,且都是亲戚朋友介绍的,和你处于同一阶层,思想能引起共鸣。当然了,up主也不是鼓励相亲,大家见仁见智哈。” “啊,我又走题了,说回来说回来,呃,我们说到哪儿了?哦,贾探春,她书中的命运说了,再提一句史湘云,她更惨,直接被卖,成了花船上的卖唱女。啊这,堂堂侯府小姐,落得这般下场,惨,太惨了!” 林黛玉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想到白天还一起玩闹的姐妹们,未来竟如此命运多舛,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且止都止不住。 她想冲出去,去看看宝玉,宝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还在不在,想知道她们是否安好! 然而她的身体似乎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只能看着纸中仙继续解说,难过的无法呼吸! “这就是对比,其实我个人觉得,反衬更符合一点,但既然专家们都说是对比,那就对比吧。咱就是普通学生,自然比不上专家们的见识。” “至于对比的目的,自然是让大家知道,如果没有楚耀帝,或许书中人物的命运,就是她们真实的命运,在那样一个封建王朝,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作者并不怨恨,相反,他在深深感激新社会,如果没有楚耀帝,世界不会发生剧变,如果不是她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兴许书中那个黑暗的结局,将成为现实!” “因此,专家学者们认为,这是一本弘扬新社会的著作,用一种假设猜想的方式,告诉大家生活在新社会,是多么美好啊!我们身为女子,如果还是旧社会,就只能被关在家里,不得自由,别说一展抱负了,连出门都不允许。” “书里描述,黛玉进荣国府,先坐船,后坐轿,直到进入二门,才从轿子里出来。初看只觉得这荣国府果然奢华享受,细细琢磨,可不就应了那句话,养在深闺人未识。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不让二门外的小厮见到林黛玉真容,以免出现什么闲言碎语。” “天哪,你能想象嘛,旧社会女子连见人都不可以,她们的一生极其可悲,小时候关在家里,有的甚至不允许见男性亲友,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关在阁楼上。出嫁后也只能待在夫家,对丈夫唯命是从,没有自己的思想。” “这也就算了,要是家族出了问题,她们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更没有生存技能,只能任人摆布,命运全掌握在别人手里。于是书中一个个的,下场凄凉。” “看了这本书后,我更加感谢楚耀帝了,是她改变了女子命运,改变了社会现状,让我们有机会读书识字,当官,当女工,当老师医生,参与到社会生产的方方面面!是她推动了社会进步,让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中,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学习好难,工作好累,周围人都好卷,真想回家种红薯。可在那个时代,女子连卷的机会都没有。” “呼,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大家,关于这本书的评价被彻底颠覆,虽然是同人创作,用的是历史名人,会让大家误会,但只要谨记,这是一本文学,就和《三国演义》一样,是演义,不要当真,看看就行了。且这本书艺术价值极高,越研究越让人心惊,作者的文化素养,对生活百态的洞悉,和对人心的揣摩,都到了绝无仅有的高度,才能以假想的方式,写出如此真实的高水平著作。” “正是研究透了这一点,官方最终决定放开,但大家都能注意到,在书的封面,以极为显眼的颜色,标注着名著二字,所谓名著,其实就是,是假的哈,最后再强调一遍,别搞错了!” 林黛玉怔怔,什么假的?她的人生和书中一模一样,相反,纸中仙说的,反倒更像是假的。 她又哭又笑,羡慕纸中仙嘴里的真实世界,眸中染上一抹溢彩,那个世界的林黛玉究竟是怎样的?光纸中仙说的那些,还不够还原一个人物的真实经历。 一时间,她又好奇又忐忑,生怕纸中仙说的是假的,又怕不是假的,内心滋味,难以言喻。 和她有相似经历的,还有怡红院,稻香村,蘅芜苑的众人...... “好的,今天就介绍到这里,从明天开始,我会正式解析书中内容,伴随角色命运,以及她们原型在历史上的真实经历,敬请期待哦,最后的最后,请给up主点个赞,让我更有动力更新,也祝各位宝子们,学习工作顺利,卷,统统给我卷起来,不能只我一个人累死累活!” 510 第五百一十章海岛宝藏1 “砰砰砰——…… “砰砰砰——”楼下传来急促又粗暴的敲门声, 来人相当不客气,似乎只要慢一步,就要直接闯进来了。 苏叶捂住急速跳动的心脏, 面色发白,嘴唇的青紫虽褪去一点,仍然难看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而她确实也头晕目眩, 原主有严重的心脏疾病,受不得刺激, 尤其是这种刚刚陷入睡眠, 立刻被人叫醒, 简直头疼欲裂。 人在放松入眠之时被吵醒,正常人都会不舒服,何况是原主这个本就身体不好的姑娘。 以往家里的仆人知道她身体不好,总是轻声细语,做任何事都轻手轻脚。 而原主因为身体原因, 一直住在乡下城堡里, 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搬来巴黎和父母同住的。 原主倒是欢喜, 没问为什么, 可苏叶却在原主的记忆中,发现了违和之处。 说来原主家族也算历史悠久,至今有六百多年, 传到这一代, 只剩下原主父亲凯斯奈尔侯爵, 和唯一的女儿克洛艾·凯斯奈尔。 原主母亲是一位英国贵族小姐,和父亲是政治联姻,感情一般,但秉承着合作共赢原则, 双方互利互惠,在外面或许有一两个情人,但都没有搞出私生子女,完美的贵族婚姻关系。 原主克洛艾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可惜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只能待在乡下城堡内休养。 如今的法国刚刚完成复辟,路易十八上台,成为法兰西新的国王,至于波拿巴皇帝陛下,则流亡到厄尔巴岛。 之前数年,各种革命和政变闹腾不休,巴黎作为重灾区,每天都处于沸腾状态,确实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可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原主的记忆里,凯斯奈尔侯爵是雅各宾派的积极分子,是拥护波拿巴的党徒之一,还获封为将军。 可目前的形式是,波拿巴败了,流亡厄尔巴岛,原主的父亲依然在巴黎这个政治中心,甚至还把原主这个唯一的女儿接过来了。 他没有受到清算! 这才是重点,苏叶竖起耳朵,倾听下面的对话。 大门已经被打开,原主的母亲下去了,正在接待那群不速之客。 起先是细碎的交谈声,听不太清,没办法原主的耳力就这样,她也没办法立刻完成改造,只能靠着断断续续的对话,猜测双方说了什么。 “......将军死了......自杀......圣雅克街......俱乐部......” 苏叶悚然而惊,那个俱乐部,原主在凯斯奈尔将军夫妇对话中听过,那是波拿巴党聚会之所,当时凯丽夫人劝说将军不要再去了,被不耐烦打断。 “我知道你一向支持那些所谓的旧贵族,但我的夫人,你要明白,革命是大势所趋,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那些腐朽的,落后的制度,就应该被推翻......”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已经败了,你难道想要被国王清算吗?”凯丽夫人显得很焦躁不安。 “哦,不,你错了,我们早有准备,你就放心当你的侯爵夫人和将军夫人,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凯斯奈尔将军的声音显得那么自信,自信到不可思议。 凯丽夫人半信半疑,可丈夫一向不会听她的,只能作罢。 原主是个单纯姑娘,听不出有什么问题,只以为父亲厉害,一切都能解决。 可苏叶瞬间发觉了不对劲,凯斯奈尔将军这么自信不会被清算,只能说明他早就向现任国王路易十八投诚。 可他话里,依然是那么坚信革命会成功,相信波拿巴即便遇到困难,依然会卷土重来。 在家人面前,他不会掩饰,尤其是当着凯丽夫人的面。 因为凯丽夫人即便不赞成,依然会维护他的利益,在外人面前,是极为识大体的贤内助。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所谓的投诚,是假的! 糟了! 苏叶不顾身体不适,心脏顿顿的疼,立刻起身,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楼下的说话声清晰传来,伴随着凯丽夫人痛苦压抑的哭声。 这声音任谁听了,都不免被感染,她是一个丧失丈夫的女子,是该痛哭的,本该痛哭的。 然而她只是一个劲的压抑,并断断续续为丈夫辩解,越发让人觉得悲痛,“丹德烈先生,我发誓,他绝不是那样的人......你明白吗?他为国王陛下效死......去俱乐部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不可能是波拿巴党,更不会自杀......他还那么年轻,早上离开家门之时,正意气风发......他和我说,国王派给他任务,所以请您转达给国王陛下,请一定要查清他的真正死因......” 苏叶闭了闭眼,看来凯丽夫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拖时间呢。 然而那位叫丹德烈的警察总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耐烦打断,“他死在圣雅克街,死之前去了波拿巴党的俱乐部,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怀疑了,夫人,我请您不要无理取闹,我是来调查真相的,真希望凯斯奈尔将军不要那么不智,不然我将会对你们采取行动,任何威胁王朝统治的不安分子,就将没有好下场。” 说完,他丝毫不理会凯丽夫人的哭诉,直接下令,“先生们,你们在一个疑似波拿巴党人的家里,请认真仔细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要是找到线索,就可以向国王陛下交差了,届时你们就立功了。” “是!”十几位警察齐齐应声。 凯丽的脸色有瞬间的苍白,眼中茫然无措,不过她反应也算迅速,利用手帕擦眼泪,顺便遮挡变色的脸,嘴唇颤抖,却依然开口道,“是是是,你们尽管检查,凯斯是清白的,我坚信这一点。” 苏叶轻舒一口气,凯丽夫人果然靠得住,再危险的局面,也没有惊慌失措。 趁着那群警察还没有上楼,她悄悄溜进凯斯奈尔将军的书房。 原主并不知道将军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但苏叶稍微推测一番,就圈定了大致范围。 首先他是个将军,不管这将军是怎么来的,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必定变得条理分明,不会像某些贵族那样,东西随意摆放。 其次,他和凯丽夫人并不亲密,两人甚少同房,因此卧房是凯丽夫人的天下,他极少涉足。 最后原主来巴黎这些天,见到最多的,就是大晚上父亲喝得醉醺醺回来,然后睡书房,第二天又从书房出来。 因此有重要东西,一定在书房无疑了。 下面传来乒乒乓乓翻找的声音,也有噔噔瞪上楼的声音,苏叶不为所动,快速打量书房布局。 分内外两间,外间有一面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其中以哲学居多。 凯斯奈尔将军大学学的是哲学,只是两年后退学,随即参军,在部队几年开始参加革命。 让她意外的是,书架上一本革命相关的书都没有,而哲学居然经常被翻阅。 也就是说,凯斯奈尔将军是喜欢哲学的,放弃大概真的是为了政治抱负。 书架对面是一个博物架,上面摆放着凯斯奈尔家族历代家主肖像,和原主记忆中,城堡里半人高雕塑不同,这些是一个人画的,看笔触,应该就是凯斯奈尔将军本人所画。 这可真有意思,将军表现出的,是对家族深深热爱,以及对家族荣光的自豪。 可他却参与了革命,打算推翻自己所处的贵族阶级,即便现在波拿巴败了,也没有改变其意志。 这是个相当矛盾的人! 除此之外,书房里没有多余装饰,只窗前的原木长桌,桌上的文件都和军队相关,正是他的职责范围,没有异常! 桌子下面有三个抽屉,都上锁了,这难不倒苏叶,从蓬松略显凌乱的头发上,取下一根发夹,掰开,伸进去轻轻一捅,咔嚓,锁应声而开。 打开,抽屉里有一些重要文件,都是军部秘密会议记录,最下面放了一把勃朗宁。 苏叶没动,重新锁上开第二个抽屉,这次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眼皮子跳了跳,毫不犹豫全部装入空间。 一整个抽屉的存单,什么面额的都有,从一百到一千,甚至十万的,且分布各个银行。 关键是,存单不止有法郎,还有英镑,美元,以及欧洲各个国家的。 这要被人发现,肯定会怀疑凯斯奈尔将军的目的,这样存最适合转移财产了。 毕竟你一下子取出几十万,会惹人注意,可分开取,且数额大小不一,没谁会去关注的。 另外,这些钱的来路也很可疑,虽然凯斯奈尔家族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不代表他们就有这么多钱了。 实际上,因为资产阶级的冲击,家族赖以生存的土地,带来的利润逐年下降,原主祖父又是个不事生产的人,且看不起新兴资本,守旧过日子,可不越过越差嘛。 而原主大伯倒是锐利进取,可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几次投资都失败,并因此与守旧的祖父发生争执,差点父子反目。 最后原主大伯因一次次失败,沉迷赌博,又败光了一部分家产,被祖父果断放弃,直接抓回去关押在城堡的阁楼上。 那里常年阴冷潮湿,没两年,伯父就去世了,继承人变成原主父亲。 凯斯奈尔将军比兄长小十岁,兄长出事时,他还在上中学,之后按部就班上大学,学政治,大三那年,祖父去世,他回家乡继承爵位,之后就参了军。 这些年,打仗闹革命,说凯斯奈尔将军没弄到钱,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没钱,他怎么有本事花十万英镑解决凯丽夫人家族的财务危机,然后把这位正统的英国伯爵之女娶回家?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为凯斯奈尔家族带来不利后果,于是他娶了一个英国贵族女子。 英法的关系,微妙的很,法国闹革命闹得这么凶,却没有波及英国,甚至被那边一直嘲笑看戏。 可等到拿破仑征服欧洲,他们又不干了,欧洲一统,对英国可是巨大的威胁。 为了国家安全,他们毫不犹豫参战了。 可要说英国人有多讨厌那位皇帝陛下,那还真未必,因此即便凯斯奈尔将军革命失败,凯丽夫人还能带着孩子逃回英国去。 在那里,她依然是受人尊敬的贵族,她的儿女也能借助家族身份,接受良好教育,过的很好。 所以那十万英镑,买的是未来的平安和庇护。 而凯丽家族当时欠款严重,银行天天上门催债,差一点就要把祖辈留下来的庄园抵押了,有了凯斯奈尔将军这笔钱,顺利度过难关。 因此两人的结合,是互利互惠,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事态变化会如此戏剧性。 凯斯奈尔将军在复辟之前,就被指派去投靠路易十六,为的是掏出消息,把守旧势力一网打击。 却不想转眼波拿巴败了,于是他就成了崛起的希望。 而国王路易十六眼里,凯斯奈尔将军是他流亡的时候接触自己,在复辟的过程中出了力的,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因此波拿巴倒台,他却好好的,依然在军部担任要职。 抽屉里这么多钱,绝不可能是凯斯奈尔将军一个人的,他就是再能抢,也不可能弄这么多,更何况这些存单,几乎是最近这半年的。 也就是说,复辟之后的事! 很有可能,这些都是那位皇帝陛下的资产,逃亡之前交给凯斯奈尔将军了,以他现在的身份,正好护着这些资产,不被其他拥护国王上位的旧贵族势力瓜分。 这些......绝对不能让那些警察看到。 把东西全部放入空间,然后打开第三个抽屉,里面的东西让她嘴角一抽,是一枚勋章,有关于六月革命的,和一副画像。 画上有五个人,最中间站的是波拿巴,左边是凯斯奈尔将军,右边是贝特朗大元帅,剩下两位也是皇帝陛下的心腹,不过已经死了。 看这站位就知道,凯斯奈尔将军在雅各宾派的地位有多高,也不知道路易十六为什么会认为他会背叛。 另外还有一些关于雅各宾派的内部资料,这些统统不能留,全部放入空间。 “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苏叶动作放轻,把抽屉锁上,轻手轻脚来到里面隔间。 这里放着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以及落地灯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酒架,上面零零散散摆放了十几种红酒,全都打开过。 床头柜上就有红酒杯,凯斯奈尔将军每晚都要喝上一杯,才能入眠。 观察的工夫,外面传来对话声,“这门是怎么回事?快打开,是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随后是凯丽夫人反驳的声音,“没有没有,这是凯斯的书房,他习惯性锁门,从不让我们进去,这没有钥匙,我也打不开啊。”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发出‘砰’的一声,竟直接用木仓把锁打坏了。 苏叶眼皮子一跳,快速打开衣柜,翻了翻,果然在木板后面找到开关,里面有一个保险箱,来不及多想,立刻和空间中相似的保险箱互换,然后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警察们冲进书房和隔间,立刻惊叫出声,“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苏叶面无血色,浑身抽搐,一看就是发病了。 当然了,顶多有三分是真的,其余皆是假装。 凯丽夫人听见动静,忙扒开人群冲进来,然后尖叫一声,“克洛,你没事吧?管家!管家!快去叫医生!小姐发病了。” 说完她冲上来抱着苏叶大哭,“克洛,你别吓妈妈,你快醒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锁着的书房,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年轻女人,而且还发病了。 可她明显极为痛苦,或许下一秒就没命了,让他们没办法立刻提出质问,只好暂时等着。 管家听到动静,立刻冲到苏叶房间,从床头柜上拿来一瓶药,灌入苏叶嘴里。 药喝下去后,过了半响,似乎起了作用,她的脸色恢复一点,嘴唇青紫逐渐褪去,看着似是缓过来了。 苏叶尝到嘴里的药味,只觉无语,这哪里是药,分明是牙鸟片,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年代这玩意儿泛滥,无论什么病都服用,就算没病,也会拿来当饮料喝。 可真正接触到,依然让人觉得窒息。 TM的,原主可是有严重的心脏病,喝这玩意儿不会越来越严重吗? 虽然确实有舒缓剂的作用,但也要看情况服用啊,这么一大瓶灌下去,她要真发病了,估计也就被送走了。 长舒一口气,苏叶也顾不得喝下这些药水,身体会不会有问题,还是目前的事最要紧。 丹德烈见她没事了,立刻眼神锐利,质问道,“你是凯斯奈尔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的是衣柜敞开露出的保险箱,目露猜疑,显然是怀疑苏叶打算销毁证据。 苏叶捂着胸口,气若游丝回答,“是的,我是克洛艾·凯斯奈尔,我的生日到了,父亲为我准备了生日礼物。但是父亲说,这是一份惊喜,需要我自己去探秘,找到属于我的惊喜宝藏。” 说着,指了指角落一张纸条,再次大喘气几口,引得凯丽夫人一阵紧张,忙不迭的叫管家再拿药来。 可别再让她喝了,苏叶立刻摇头表示不需要,那玩意儿是真的遭不住,继续有气无力道,“那是父亲写的。” 丹德烈先生上前,捡起那张纸条,上面有一段话: 在你最爱的时间,去摘一朵玫瑰花吧,我亲爱的女儿,然后送给你最爱的父亲,他将为你献上最珍贵的礼物,找到它,那是惊喜哦。 丹德烈不明所以,“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苏叶垂下眼,细声细气道,“最爱的时间是黄昏,我喜欢夕阳,妈妈你知道的。” “是是,”凯丽夫人连忙道,“克洛喜欢凯斯陪她看夕阳,但她的父亲太忙了,一直不能使她如愿,这太遗憾了,我亲爱的,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 可她并没有说,只一脸担忧的看向苏叶,生怕女儿又被刺激病了。 苏叶面色苍白,眼中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听到了,所以才发病的,父亲,呜呜呜,我的父亲......”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是如此不幸,还这么小,就失去了父亲,那个该死的杀人犯,一定要为你父亲偿命!”凯丽夫人抱着她痛哭起来。 “什么?妈妈,你说父亲是被人杀害的?”苏叶顿时惊讶抬起头,“不是自杀吗?” “当然不是,你父亲怎么可能自杀,他是国王最忠诚的骑士,身受器重,怎么可能自杀,一定是有人杀了他。我猜是那些波拿巴分子,你父亲下午去了俱乐部,肯定是去调查那些人,他定是查出了蛛丝马迹,然后被那些可恶的人灭口了。”凯丽夫人斩钉截铁道。 “那怎么办?妈妈,我们要如何为父亲报仇?他们太坏了,怎么能如此,如此恶毒.....”纯真的少女没接触过一丝黑暗,就连骂人的话,也只懂的用恶毒两个字。 周围的警察们心生不忍,这样美好的少女,没有健康的身体就罢了,还失去了能庇护她的父亲。 只希望她父亲是真的无辜,不然这母女二人肯定没了活路。 就连一向严肃的丹德烈先生,听到母女的痛哭,也软了神色,“好了,夫人小姐,现在还不到你们伤心的时候,要知道目前事情很麻烦,我需要你们配合,才能还原凯斯奈尔将军被杀的真相,只希望他是真的清白。” “是是是,”凯丽夫人忙扶着女儿坐到床沿,安抚般的道,“别哭了宝贝,你父亲还需要我们,先给他们说说具体情况。” 苏叶用手帕擦擦眼泪,点头,真诚道,“您问吧,先生,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希望您能找到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为他报仇。” “好的,小姐,”丹德烈满意点头,“所以你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你父亲留给你纸条,让你找生日礼物?” “是的,我吃过晚饭后,在房门口的地上发现这纸条,研究了一会儿,才知道地点在书房,于是就推门进来了。” “你是说,当时并没有上锁?”丹德烈挑眉,“夫人,你不是说书房一直锁着的吗?” “或许是专门为克洛打开的,您明白的,凯斯是个法国男人,虽然是个严肃的军人,在在浪漫方面,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他会精心给女儿准备礼物,然后设置好障碍,我的克洛总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到,然后惊喜会加倍。哦,他是如此贴心,上帝啊,您为何要让恶魔带走他?” 这事小时候确实发生过一次,苏叶也是基于此,才设计了这一出,果然凯丽夫人就给圆上了。 丹德烈耸耸肩,对于法国男人的浪漫不置可否,他也是法国人,却不觉得这种浪漫有什么必要,不解风情道,“所以你解开了这个谜题,找到书房来,正好没有上锁,于是进来了,那你为什么要锁上书房的门?” 苏叶睁大眼,无措道,“可解密不就要秘密进行吗?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就丧失了很多乐趣。” 说着,她还不确定的看向其他人,果然,其余警察都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丹德烈嘴角抽抽,“行吧,你继续,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哦,好的,我翻了书架上的书,什么都没有,另一边是画像,也什么都没有,书桌的抽屉上锁了,我没有钥匙,应该也不在那里。就来了房间,翻找一边,发现衣柜后面有东西,打开看到保险箱,正要仔细研究,就听到楼下的说话声,说......父亲自杀,心脏剧烈疼痛,倒在了地上。” 说着,她眼泪流了下来,可语气却感激道,“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及时进来,我就要死了,是你们救了我的命,真是太感谢了。” 这般真诚的话,叫警察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其实是冲着搜查来的,还采用了暴力手段。 不过也真的救了凯斯奈尔小姐一条命,不是吗? 这么想着,他们挺起胸膛,颇为得意和骄傲。 丹德烈没理这群见到美人就缺心眼的属下,继续询问道,“所以你并没有打开保险箱是吗?” “还没来得及,”苏叶摇摇头。 “那么密码,”丹德烈立刻道。 “781202,”苏叶道。 “为什么是这个?”丹德烈一边上前,一边输入密码,只听‘咔嚓’一声,密码锁被打开。 凯丽夫人抱着苏叶的手一阵紧张,面色骤然苍白,死死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苏叶好似完全没察觉一般,天真道,“因为纸条上说,要献给亲爱的父亲,这就是父亲的生日啊。” “原来如此,”丹德烈点点头,从里面拿出七八个盒子,示意警察们一一打开,全部都是首饰,有精致的钻石公主冠,有宝石项链,珍珠耳环...... 看着这些东西,凯丽夫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那些要命的东西。 丹德烈看了一眼,有点失望,没多说什么,示意盖好,重新放回去,然后对凯丽夫人道,“你知道抽屉的钥匙在哪儿吗?” 凯丽夫人摇摇头,“他一直带在身上。” “可尸体上并没有,”丹德烈不满道。 凯丽夫人和苏叶同时白了脸,一副听到‘尸体’二字,难以接受的模样。 “算了,”丹德烈顿了顿,也没有为难,示意手下人直接去搜,钥匙打不开的,暴力破开就是了。 凯丽夫人被一次次冲击得身体发软,可还是坚强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盯着看他们都搜查出什么,以便随时辩解。 苏叶没有动,凯丽夫人也没想过依靠她。 很快书房被翻了个遍,除了一些军部相关的重要文件,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抽屉也打开了,只除了一把违禁的勃朗宁。 但凯斯奈尔一个将军,有几把违禁品,简直不要太正常,要是没有才奇怪呢。 除此之外,房间里那些酒也是违禁品,还有地下一个储藏室,收藏了五十六把□□,来自欧洲各国,有几把甚至是皇室专用。 这些严格来说,也算是不合规矩的东西。 但还是那句话,凯斯奈尔一个大将军,有这些再正常不过。 丹德烈也没抓着不放,只要不是和雅各宾派相关,就不是这次搜查的重点,他不会本末倒置。 上上下下都搜了一圈,包括凯丽夫人的房间,苏叶房间,和下人房等,没找到任何物品。 丹德烈有一点点相信凯斯奈尔将军是真的清白了,当然,也不排除他原本是雅各宾派,只是在国王复辟后,见风使舵,立刻洗干净自己身上的泥点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算污点,因为国王陛下说过,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 至于具体是哪种,就要国王自己判断了。 在没有搜出罪证的情况下,将军的地位还是值得尊重的,死因也要调查清楚,因而丹德烈缓和了语气,询问道,“凯丽夫人,您确定将军真的没有自杀之心吗?” 凯丽夫人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感谢上帝,该死的凯斯奈尔还算谨慎,没在家里藏不该藏的东西。 没了后顾之忧,她立刻换上伤心难过的表情,“没有,早上他还踌躇满志,说要为国王效劳,怎么可能去自杀呢,丹德烈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的,”苏叶连忙帮腔,“早上父亲可高兴了。” “那他有没有见过什么人?”丹德烈继续询问。 “见人?”苏叶疑惑看向凯丽夫人,“妈妈,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吗?” “你忘了宝贝,我今天出去了,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她连声叫来管家,询问道,“莫德先生,告诉警察们,家里来客人了吗?” “是的,半上午的时候,一位先生悄悄出现,和将军会晤,可他们并没有交谈多久,之后那人就离开了,没多久将军也出门了,”管家回答道。 “那是个怎样的人,你认识吗?”丹德烈连忙道。 “第一次见,先生,”管家摇头,“但我可以为您描述,他大概五十一二岁,深褐色头发,黑眼睛,眉毛很重,蓄留胡子,身穿一件蓝色燕尾服,纽扣上别着一枚荣誉骑士团勋章。我知道就这么多了,先生。” 听到描述,凯丽夫人浑身一僵,还是苏叶佯装害怕,抱住她,才为她遮掩过去,没惹来怀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来家里做什么?太可怕了,”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凯丽夫人连忙遮掩。 女人嘛,一向胆小,知道可能是凶手的人来过家里,会害怕是正常的。 因此包括丹德烈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怀疑什么,“好的,这很有用,我会全力搜查这个人,希望他是凶手,如此一来就能破案了。” “拜托你了,”凯丽夫人连忙道,真诚感谢每一个人。 警探们终于离开,凯丽夫人仿若虚脱一般,瘫软在沙发里。 她是最正统的英国淑女,讲究礼仪和体面,从不会如此失礼,这次是真的吓到了,才如此失态。 为防管家送客回来看见,苏叶忙扶她上楼,和管家错身而过时,嘴里安慰道,“妈妈,您别伤心,我相信警察先生会找到凶手的,父亲一定能得到沉冤昭雪。” “我相信这一点,亲爱的,只是可怜了你,从此失去了父亲,”凯丽夫人反过来安慰道。 母女二人互相搀扶着上楼,背影凄凉极了,管家见了不由心酸,但也知道,此时不该被打扰。 离了管家视线,凯丽夫人立刻表情一变,面色严肃,压低声音道,“告诉我,克洛,你在书房都做了什么?” 她是不相信,一贯听话的女儿,会突然跑去父亲书房。 苏叶闭了闭眼,轻声道,“妈妈,我害怕,父亲是,是......妈妈,我们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 “不会的,不会的,”凯丽夫人瞬间心软,握住她的手一个劲儿安慰,“这事只有我们知道,没人知道的。” 苏叶好似被安慰到了,靠在她身上,虚弱道,“妈妈,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如此?” “他......也是无奈,”凯丽夫人不可能在女儿面前说她已过世父亲的坏话,人都死了,再诋毁只会显得自己人品低劣。 “那我们要如何是好?”苏叶做足了一个十五岁少女,依赖母亲的姿态。 凯丽夫人果然把那一丝丝不对劲抛开,开始主动积极想对策,“我们首先要把一切不利于我们的证据都消除,然后再来考虑下一步,告诉我,克洛,你发现了什么?” 苏叶点点头,一副全心信赖的模样,“其实,我昨天就收到纸条了,没忍住偷偷溜去父亲书房寻找,打开了保险箱,发现是许多产业,其中......就有那个俱乐部的产权证明。” “什么?”凯丽夫人错愕睁大眼,没想到那俱乐部居然在凯斯手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波拿巴派的产业都是? 苏叶点点头,“刚刚我被吵醒,听到下面交谈声,明白那产业绝对不能被发现,于是去了书房,换了一个保险箱。” 凯丽长舒一口气,“还是我的宝贝聪明,现在那东西在哪儿?” “在壁炉通道里,”因为身体不好,原主房间就有一个壁炉,上面的排烟通道还挺大,放一个保险箱绰绰有余。 至于原主有没有保险箱,这肯定是有的,原主一贵族少女,自然需要存放自己的珠宝首饰。 这次来巴黎,她带了整整七个箱子,其中就有装保险箱的,因此凯丽没怀疑什么。 至于里面的首饰,她认为是原主祖父留下的。 苏叶把凯丽拉进她的房间,当着她的面,手伸进壁炉通道,然后把保险箱弄下来,因为磨蹭,外面的铁皮蹭了一层灰,凯丽没怀疑,感叹道,“你可太机智了,还好有你在!” 苏叶微笑,还好她及时穿越,不然现在母女二人已经进监狱了。 511 第五百十一章海岛宝藏2 凯丽询问密码…… 凯丽询问密码, 苏叶早就根据凯斯奈尔将军的性格,猜到密码可能是他加入革命的那天。 凯丽面色变得严肃,一点点输入密码,只听‘咔嚓’一声, 保险箱被打开, 掉出来一大堆产权证明。 她面色微微发白, 开始一张张查看。 苏叶也在帮忙,不出所料, 这真的是波拿巴党的产业,其中有好几处, 都是众所周知的波拿巴党徒聚集地。 她抽出其中一份, 递给凯丽, 正是圣雅克街那家俱乐部的。 “该死的凯斯,”凯丽低低咒骂一声,随即身体一软,跌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不怪她如此,这些东西可真会要了命了,要是被搜出来,不说她们母女二人, 就是这些产业上涉及的所有人,都没了好下场。 那位好不容易复辟的国王,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看着产业的数量, 将有上万人遭到血腥清洗。 凯斯奈尔将军也太狂妄自信了些,居然这么明晃晃放在家里,他以为衣柜后面的保险箱很安全吗? 哦,或许他是觉得自己身份很重要, 国王需要依靠他,不会对他做什么? 可他怎么忘了,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叛徒! 苏叶垂眸看着这一大堆东西,突然询问道,“杀死父亲的是波拿巴党人,对吗?妈妈认识她?”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凯斯奈尔将军遭遇了锄奸行动,死在自己人手里,差点导致所有雅各宾派党人全军覆没。 凯丽全身一颤,看了苏叶一眼,咬了咬唇不说话。 “妈妈,他会不会盯上我们?”苏叶知道她不愿意告诉女儿,估计在她眼里,自己的女儿虽然有点小聪明,可依依旧是那个在乡下长大的单纯姑娘。 她不想女儿沾染上这些是是非非,尤其是肮脏的政治。 少女就该单纯无害,才能惹男人怜惜,凭借女儿这幅好相貌,以后回到英国,一定也能嫁给贵族,然后过上安稳的生活。 她此时已经对法国产生厌恶,看一看吧,这是个多么糟糕没有道德,又混乱无序的地方,简直让人一刻都无法忍受。 苏叶猜到她的想法,因此要逼一逼,让她认清现实,她们已经遇到大麻烦了,想要轻易脱身,怎么可能? 不说那个杀死原主父亲的人,是否是雅各宾派的狂热分子,又是否穷凶极恶,杀死了凯斯奈尔将军后,也不愿意放过他的妻女? 再说这堆东西,不好好处理,过后他们将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他们会以为母女二人贪了东西想逃走,那未来她们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另一方面,这些东西在明面上又见不得光,想处理掉都不行,送去那位皇帝陛下手里更不行了。 这可是凯斯奈尔将军亲自接下的任务,说不定还立了什么军令状,万一那位皇帝陛下以及他的追随者恼羞成怒,直接对母女二人灭口怎么办? 不要说那位心胸宽阔,做不出这种事。 可从面相看,那位贝特朗大元帅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觉察凯丽夫人甩麻烦一样的心态,绝不肯放过她。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打转,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苏叶有义务让她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于是佯装害怕道,“妈妈,父亲怎么敢把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万一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说着说着,她双手怀抱自己,低低啜泣起来,“丹德烈先生肯定会盯着我们,这些不能拿出来,也带不走,您说怎么办?” 凯丽夫人悚然而惊,突然发现自己沾染上大麻烦,眼前这些,绝对是送命符。 她也意识到,这些不能留在手里,肯定也带不走,因为她们母女的身份,在离开法国的时候,一定会被明里暗里搜查。 她捂着胸口,脸色比苏叶这个病人还难看,喃喃,“是啊,我们要怎么办啊!混蛋,该死的凯斯奈尔,你混蛋!” 眼见她陷入魔怔,脸色越来越吓人,苏叶忙过去抱住她,在她后背上一下一下安抚,“妈妈,告诉我吧,杀害父亲的凶手是谁,我们得有所对策,相信我,我们能办到的。” 凯丽夫人怔愣半响,直到听到敲门声,才神色慌张惊醒。 扣扣扣—— “小姐,您还好吗?管家让我送一些牛奶和面包过来,”一位年轻女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原主的贴身女仆埃米。 凯丽夫人一把抓住苏叶的手,示意她不能开门。 苏叶安抚的拍拍她,然后站起,弄乱头发,外套脱下搭在椅子上,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哆嗦一下,奄奄道,“不用了,埃米,我吃不下。” “可是小姐......”埃米想要再劝。 “太冷了,我回床上了,”说着就要关门。 “是否需要点燃壁炉?”埃米连忙道。 苏叶顿了顿,似乎在皱眉沉思,“算了,我会呼吸不畅,你把牛奶给我的吧,是热的吗?” “是,按照您的喜好,加了两勺糖,”埃米欣喜,立刻把托盘举在眼前。 苏叶从上面拿走牛奶和药水,然后关上了门,顺便反锁。 原主有心脏病,就害怕晚上发病,因此睡觉从不锁门,女仆都是睡在外间的。 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把人赶出去,一个人静静待在房间里哭,这是所谓的贵族体面。 贵族不应该情绪太过激动,凡事要从容淡定,保持镇定,少女更要淑女端庄,出现在人前时,必须温婉得体。 因此即便面对身边女仆,原主也一直不让人看到伤心流泪的一幕。 而刚刚她才得知敬爱的父亲去世,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如何肯让外人看见。 埃米了解她,因此没有丝毫怀疑,见她拿了药水,顿时放下心。 只要药水在身边,就算发病也不怕了。 凯丽夫人见苏叶把人打发了,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第一次正视这个自己唯一的女儿。 刚刚她的表现堪称从容,不露任何破绽。 自己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她迟疑道,“你?” 苏叶把牛奶和药水放在床头柜,跪坐在她面前,“妈妈,您总是觉得我还小,过度保护我,可您也该想想,我是凯斯奈尔家族继承人,不是普通少女,我接受了继承人教育,不会那么不堪。且我遗传了您的智慧,您当年在我这个年纪,是何等的聪明,为何您却一味认为我什么都不懂呢?” 人对自己都是有滤镜的,尤其是聪明人。 凯丽夫人作为家里的长女,从小接受严格英国贵族淑女教导,事事要求完美。 之后更是因为派西维尔家族遇到财务危机,作为家族精心培养的长女,决心用婚姻获取利益,甚至不惜算计了有钱的密友和自己前男友。 是的,她就是这么心机深沉,原本和一位公爵家的幼子相爱,几乎要谈婚论嫁。 可作为幼子,男友并没有继承多少财产,甚至连来自母亲那边的馈赠都没有。 因为他的母亲是父亲第三任妻子,一位有美貌有才华的歌唱家,当年在全欧洲扬名,却因早早嫁给公爵,没有多少积蓄。 他只能获得来自父亲为数不多的年金,但这位少年相貌英俊,为人热情大方,喜欢艺术,与之结婚,幸福安稳一生没问题。 没发现家族有问题前,凯丽夫人以同样热爱艺术的方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两人情投意合,私下互许终生。 可临到头来,凯丽却发现家族的困境,为了摆脱破产的命运,她悄悄促成密友—富商之女和公爵夫人的合作,强硬定下了公爵幼子的婚事。 那位公爵夫人明显是为儿子着想,密友是富商唯一继承人,成婚就能带来十万英镑的嫁妆,未来还可能继承父亲全部家产。 儿子只要娶了她,就什么都有了。 至于爱情?那能当饭吃吗?谁不知道派西维尔家族债台高筑,她儿子可不能填这个窟窿。 一对少年恋人被拆散,公爵幼子痛彻心扉,而凯丽则清清白白,宛如一朵受害的白莲。 ‘失去’爱情,于是她只能把自己卖给利益,嫁给出得起高价的凯斯奈尔侯爵。 知道这段爱情过往的人,哪一个不对凯丽充满了怜惜和同情?觉得她是心如死灰后迫不得已的选择。 估计就连公爵幼子和其妻也对凯丽充满歉意,一个因为‘背叛’了爱情,一个抱歉抢了好友的男友。 但她需要嫁给贵族来提高身份,同时为娘家生意保驾护航。 可毕竟是伤害好友,让她毅然决然选择离开英国,将近二十年不回来。 估计等到凯丽重新带着女儿踏上那片英伦土地,那两位内心善良的夫妇,会因为过往的经历和内疚,对她多有照拂。 原主偷看过凯丽夫人的日记,上面记述的内容,满满都是有情人被迫分开的伤心与绝望,以及忍着心痛,还要对前男友和好友的美好祝福。 即便在如此私密的日记里,依然装得好一副白莲,原主看完对自己的母亲充满怜惜。 可苏叶回忆起那段内容,却只想笑。 不得不说,年轻的凯丽夫人就很有手段,且她一直保持谨慎作风,从不得意忘形,就连在日记中,也不露出一丝一毫破绽。 或许未来哪一天,有需要的时候,这本日记就会不经意被某人看见,进而让她获得更多照拂和利益。 可谓十年磨一剑,从不放松任何细节啊。 但有一说一,遇到这样聪明有手段的队友,苏叶是松了口气的。 要是原主母亲是那种咋咋呼呼的妇人,除了惊叫和摆谱,什么都不懂,碰到目前局面,就是拖后腿,那她真的要头疼了。 当然了,人不可能不自傲的,尤其在自己明显比其他人聪明,能算计同龄人还不露痕迹的时候,只是有些人把得意放在面上,而有人却操着谦虚有礼的姿态隐藏自己。 可苏叶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凯丽夫人的真面目,利用她自傲这点做局,稍微引导一下,就让她相信,她的女儿生得和她一样聪明! 不,因为英法两国继承法的问题,原主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在政治素养方面会更敏锐,因此显得更聪明也说的过去。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凯丽夫人最在乎的是自己女儿,自然会去相信女儿本就优秀,而不是怀疑什么。 这是一个爱孩子的家长天然反应。 果然,凯丽夫人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聪明,看女儿更带上了一层滤镜,于是苏叶一切超出原主的表现就变得理所当然。 同时,她也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儿,“怪不得凯斯坚持把你送到城堡去,那里的人确实教了你很多东西。” 城堡是凯斯奈尔家族老宅,虽然已经没了长辈,可有从祖父母那辈留下来的老人。 比如管家就是当年老侯爵的管家,凯斯奈尔家族一切事务他都清楚。 女管家是曾经老夫人贴身女仆,说是女仆,学识比家庭教师还要丰富。 而原主虽然身体不好,但该学的一样不落,是个合格的贵族少女。 只不过所谓的继承人教育,是到了她十岁那年才开始的,之前还盼望着凯斯奈尔将军夫妇能生下男性继承人呢。 可最近五六年,局势越发动荡,老宅那边已经不期待了,才给原主安排上这些课程。 可学归学,其实并没有融会贯通,本质上还是单纯的天真少女。 要不是苏叶来了,这年轻的生命就要随着凯斯奈尔将军的死而消亡了。 苏叶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妈妈,告诉我是谁,我们一起想办法!” 凯丽夫人被说服,点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那人是努瓦蒂埃。” “奴瓦蒂埃?”苏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在脑海里翻阅记忆宫殿,锁定一个人,“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在马赛当代理检察官?” 凯丽仔细思索,“是,我记得,德·维尔福先生,听说和德·圣-梅朗侯爵关系很好,即将迎娶他的女儿为妻。” 这位侯爵先生可是忠实的保皇党,一手促成路易十八的回归,可以说是大功臣了! 马尔福娶他女儿,明显是守旧派,而他父亲却是众所周知的波拿巴党人。 当然,政治无关对错,也没有亲情可讲,父子二人分属两个阵营,实在太正常了。 聪明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他们父子做的实在不聪明,要不是那位国王陛下实在无人可用,是不会重用他的,就更不可能让圣梅朗侯爵拉拢他了。 从凯丽夫人这里得到证实,苏叶总算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应该就是名著《基督山伯爵》衍生小世界。 这是一本复仇爽文,水手唐泰斯被三个仇人陷害,含冤入狱十四年,在神父的帮助下,学会诸多技能,获得数不尽的财宝,最终借着裹尸袋逃脱升天。 之后他回到家乡,发现父亲迟迟等不到他回来,失望病死,未婚妻嫁给仇人。 从此该报恩报恩,该报仇报仇,算是特别快意恩仇的一本书。 同时这本书也揭示了复辟王朝统治下的司法黑暗,那些政治家颠倒黑白,掩盖真相的丑恶嘴脸叫人作呕。 可以说,这是最好读的名著了,故事精彩纷呈,读完让人爽快得淋漓尽致。 苏叶还记得这本书中,男主唐泰斯的三个仇人,分别是他所在帆船上的会计丹格拉尔,因为嫉妒他的好人缘,就唆使费尔南写匿名举报信。 举报唐泰斯是波拿巴党人,要秘密给党徒送信,策划阴谋。 而费尔南喜欢唐泰斯的未婚妻梅塞苔丝,为了抢夺喜欢的女子,不惜恶毒举报诬陷,让原本拥有大好前途和幸福生活的青年,陷入十四年的牢狱之灾。 最后是维尔福,他是收到举报信的检察官,可他因为唐泰斯的送信目标是自己亲生父亲,为了前途,骗取唐泰斯的信任后,毫不犹豫把他送到关押□□的伊夫堡监狱。 进了那里,从未有人出来过,进去就要一辈子被关押,除非死亡。 故事围绕这些人展开,不怪苏叶一时没想起来,实在故事开始前,凯斯奈尔将军就去世了,书里的意思,人是奴瓦蒂埃杀的。 剧情对上了,苏叶眼神一闪,这人害死凯斯奈尔将军,给她留了这么大麻烦,仇是必须要报的。 可最重要的是,是解决这堆麻烦。 凯丽夫人也没有为丈夫报仇的意思,毕竟她和丈夫的感情,互相利用居多。 现在奴瓦蒂埃的儿子得势,她不可能不顾危险去报仇。 且她认识奴瓦蒂埃的事不能曝光,不然众人就要怀疑她丈夫和雅各宾派的关系了。 她想劝一劝女儿,别为了报仇把自己陷进去,就见苏叶看着那堆东西陷入沉思。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道,深怕刺激到本就心脏不好的女儿。 苏叶看着那些产权证明,若有所思道,“父亲不可能那么不智,把这些要命的东西带回家,一定是有什么谋划。” 按照历史和书里的内容,那位皇帝陛下肯定不甘于失败,已经策划了一场行动,那么这些东西带回来就是有原因的。 凯丽惊讶张大嘴,“你的意思是?” “父亲突然接触波拿巴党人,要么是想把这些东西,送给可靠的人保管,要么处理掉,换取大笔金钱,支援那位行动!” 一场军事行动,需要战船,枪支弹药,粮食以及人,无论哪一项,都离不开钱。 这也说明了抽屉里那些支票,为何全部放在一起,估计等某个时刻,会全部装好送走吧。 凯丽夫人霍地站起来,“这......巴黎岂不是危险了?” 天哪,她已经受够了这一场场军事行动,每一次都是炮火轰鸣,巴黎,巴黎,还能经得住几次这么折腾? 她都奇怪,这样都不见杜伊勒里宫和卢浮宫倒塌,真就那么坚固? 苏叶表情奇怪,似笑非笑,“不,巴黎不会有事,有事的是我们,妈妈。” 这次行动虽然一开始势如破竹,最终却后继无力,没打到巴黎就失败了。 这也将是那位皇帝陛下最后一次挣扎,此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法国本土,病死在流亡之地。 可他死了,不代表一了百了,剩余的波拿巴党会愈加疯狂,他们会不顾一切处理反对派和背叛者。 是的,背叛者! 如果凯斯奈尔将军手上这些资产和钱没有送过去,毫无疑问会被打上背叛者的标签,届时失败的所有怨恨,将倾斜到她们母女身上! 他们不会去怪积极分子奴瓦蒂埃刺杀了凯斯奈尔将军,让他没机会把产业换成钱,然后投入到行动中,因为奴瓦蒂埃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才是革命同僚。 他们只会认为是凯丽母女贪墨了这笔钱,同时认定了凯斯奈尔将军背叛革命。 而凯斯奈尔将军明面上还打着背叛者的标签,钱没到位,就彻底做实了这个身份。 对于背叛者,疯狂刺杀是最好报复方式。 因此整个巴黎,没有人比她们母女更危险了,就连杜伊勒里宫的那位都比不了。 苏叶细细的把里面的因果和凯丽夫人讲清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气厥过去。 苏叶飞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来嗅盐,才让她没彻底晕倒。 凯丽夫人一把抓住苏叶的手,“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六神无主,再不敏锐的人,都该知道,革命失败的雅各宾党人会变成一群怎样的疯子,毫无理智可言! 而被疯子盯上会有多可怕?她完全不敢想象,只觉一切都玩了。 凯丽夫人忍不住抱住苏叶,痛哭出声,“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要被你那不靠谱的父亲害死了,早知道......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答应把你接来巴黎,这一切让我来承受就是了,何必连累我可怜的克洛。” 苏叶一愣,没想到凯丽夫人对女儿感情这么深。 原主记忆里,这位母亲一年就只来两次城堡看望她,时常也不会太长,最多待一个月。 且两人温情的时候不多,来了只考教原主课业,然后教导一些贵族少女必学的东西。 母女相处,显得极为客气有礼。 这是英国人的通病,尤其是标榜彬彬有礼的贵族。 苏叶忍不住笑了笑,她也差点被自己的判断误导了,这位凯丽夫人纵然心机深沉,看重利益,可也有在乎的东西。 结婚之前,看重自己的家族,可在生了原主后,女儿更重要一些。 估计她现在不想为娘家牺牲了,却可以为女儿筹谋牺牲。 苏叶不讨厌这样有心计的人,只要她不算计自己,也没有去害人,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因而她微笑道,“不,或许这就是父亲坚持在这个时候接我来巴黎的目的,或许他已经感知到了危险,因此提前把我接来,让我完成他必须完成的事,这样才能保住我们母女的性命。” 不管是不是的,先这么忽悠着,顺便再继续加强一下,她接受了继承人教育,因此变得聪明理智的概念,“父亲是相信我能觉察!” “可是你身体不好,”凯丽夫人皱眉,这些产业可是大麻烦,哪里是一个柔弱少女能处理好的。 “不是还有你吗?”苏叶继续忽悠,“想来父亲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如果他在,那万事大吉,他能处理好的。可要是他出事了,我和你,也能接替他处理完这些。” 凯丽夫人惊讶,“我?” 她从未想过,丈夫这么信任她吗? 苏叶垂下眼睑,“父亲或许防备您,却也相信您的能力。” 凯丽夫人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她和凯斯是互相合作,又互相防备的。 如果凯斯还在,是绝对不会让她碰这些东西,因为不相信她。 可凯斯死了,那么为了母女二人的性命,凯丽夫人肯定会尽心尽力。 “可真是好算计!”凯丽夫人说的咬牙切齿,要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在眼前,她说不定要扑上去咬死他,哦,他已经死了。 凯丽夫人一下子泄气,“你是对的,他就是这般卑鄙无耻之人。” 此时已经顾不得在女儿面前维护父亲形象了,只能头疼的看着这堆东西,“那我们可得想想办法,要怎么处理好?” “首先,分个类,”苏叶见她终于接受,心里一笑,“妈妈你消息灵通,一定知道哪些是属于雅各宾派的产业。” 凯丽夫人一愣,“不都是?” “当然不是,”苏叶仔细给她解释,“像圣雅克俱乐部这种众人所知的波拿巴党聚集地是一类,波拿巴先生的私人产业是一类,雅各宾派党徒的产业算一类,另外还有父亲自己的产业。” 俱乐部这种明显的产业当然不能动,拿出来就相当于明晃晃告诉众人,她们有问题。 因此这些得分开,然后想个办法,送到巴黎剩余的波拿巴党徒手里,比如那位奴瓦蒂埃先生? 苏叶眉眼沉了沉,杀人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报仇还不能让波拿巴党和旧党双方知晓,更不能让维尔福这个有可能知道自己父亲做了什么的人,怀疑到她们身上,就只能借刀杀人了。 这事不急,她可以好好谋划一下,得先知道那位奴瓦蒂埃先生藏在哪里。 而第二种,波拿巴的私人产业,一定是最隐晦的,估计连他信任的另外一位手下,贝特朗大元帅都不知道。 这部分产业的出手,可以放到明面上来,却又得秘密交到皇帝陛下手里。 这么说吧,万一皇帝陛下不想让手下知道自己有私产,以及换来的一大笔钱,那她们母女曝光出来,不是让那位生气? 要知道他虽然败了,失去皇位,难道还不允许给子女留下丰厚的财务继承吗? 而雅各宾派的产业,就是党派产业和党内众人捐赠的产业,这属于党派内公开透明的。 兴许路易十六那位皇帝陛下安插的眼线,已经把这些透露出去了,因此出售只能秘密进行。 当然,也可能没有,一切都是猜测。 可她们敢赌吗? 最后属于凯斯奈尔将军自己的产业也要分出来,因为这些或许是将军自己捐给党派活动的,但谁知道这些产业没受到国王的监视? 万一他知道,结果却发现产业最后下落不明,就完了。 因此这部分也必须明面上卖出去。 也就是说,四种不同的类型有不同的处理方法,且有的需可查,明面上清白,有的无迹可寻,查都查不到。 复杂吧?复杂就对了,不复杂苏叶肯定自己偷偷处理了,而不是和凯丽合作。 多一个人参与,就多一份危险。 可现在时间紧急,离那位皇帝陛下起事,估计不剩多少时间了,没时间给苏叶慢慢查这些产业的来历,只能靠凯丽夫人了。 希望她是真的精明,且在交际场上足够神通广大。 原主记忆里,有凯丽夫人消息灵通的表现,就不知道能灵通到什么程度? 凯丽夫人经过她细细解释,逐渐镇定下来,然后从一堆产权证明中寻找,放成两堆。 圣雅克俱乐部在其中一堆,这是波拿巴党公开的产业了。 另外一堆,苏叶看到其中有一份土地产权,记忆里是凯斯奈尔家族购置的田产。 老管家在给原主上课的时候,有提到过,说这份产业购买价格和其原本价值不成正比,是因为老侯爵想要秘密留下一下私产,不叫外人知道。 当然,这是遮羞的说法,其真实原因是,老侯爵年轻的时候,被仙人跳了。 他婚外情爱上一个姑娘,可那是专门骗年轻贵族的团伙。 老侯爵被骗了一大笔钱,不过那姑娘也踢到铁板,当时老侯爵的父亲势力庞大,没多久就把他们抓住了。 地产就是那姑娘及其团队赔给凯斯奈尔家族的,因为丢人,并没有宣扬出去,贵族面子最重要。 而这个隐秘消息,是女管家透露的,当初因为这件事,老夫人气得流产,失去一个孩子。 所以这堆是凯斯奈尔将军的产业无疑,凯丽作为凯斯奈尔将军的妻子,肯定对他手里的产业摸过底,因此才能这么熟练。 而剩下的就比较难分了,考验凯丽夫人的时候到了。 她左思右想,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这些分成五堆。 没错,还有一堆是她真的无法确定,不知道是雅各宾派的产业,还是波拿巴私人的。 怎么办呢?她看向苏叶,“私人财产本就隐秘,我能找出这些,是因为和缪尔夫人关系好,剩下的真无能为力。” 缪尔夫人是皇帝陛下的秘密情人之一,是的,之一。 这女人是众多情人中最低调的一个,要不是凯丽夫人眼明心亮,还真没发现她和波拿巴的关系。 当然说是情人,只不过是□□关系更利于信任罢了,她其实更趋向于女管家,帮那位管着一些产业。 那是连约瑟芬皇后都不知道的产业。 凯丽夫人当年意外察觉,就不着痕迹的与缪尔夫人交好,知道她每年的行程,也就大致猜到了那些产业所在地点。 同时,她也发现缪尔夫人有一个女儿,养在普罗旺斯的庄园里。 对于这些,凯丽夫人没告诉任何人,只要没亮出的底牌才有价值,她把这当成一个很好的后路。 没想到那位赫赫威名的皇帝陛下就这么败了,而缪尔夫人表面和他完全没关系,顺利脱身。 消息没用了,凯丽夫人也不会去故意破坏,所谓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她就当不知道了。 没想到之前留意的信息,在这里得到了运用。 可见做任何事,都不是无用的! 苏叶明白她的意思,把无法分清的那部分展开,稍微一思索,挑出其中三分,“这三个一定也属于皇帝私产。” 凯丽夫人一愣,若有所思,“没错,这其中普罗旺斯的产业就这一份,而这产业离缪尔夫人庄园近,定是陛下留下保护女儿的。” 苏叶点点头,指着另外一份道,“这产业的位置特殊,您想到了什么?” “约瑟芬皇后故居?”凯丽夫人惊讶。 这位皇后和皇帝陛下离婚后,曾在这不远处的城堡里居住一段时间,不过三个月就搬走了。 所以皇帝陛下这是在监视他的前皇后吗? “或许吧,也有可能是保护呢,”苏叶不置可否,政治斗争,谁说得清当年发生了什么? 反正明面上皇帝陛下不顾教会反对,坚决离婚,之后娶了奥利地公主,这其中有没有政治博弈,亦或者利益纠葛?那对约瑟芬采取任何措施都是合理的。 “那这最后一份是?”凯丽夫人询问道。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报道,波拿巴坚决认为自己是科西嘉岛人,而不是法国人?”是的,这位在法国搅风搅雨的皇帝陛下,一心想让科西嘉岛独立,从法国分裂出去。 凯丽夫人明悟,“所以他一定在科西嘉岛有自己的产业,那为何另外一份不是?” 苏叶看向那份位于阿雅克肖城的大庄园,直接道,“这应该是贝特朗大元帅的产业吧。” 毕竟这位元帅是波拿巴的狂热信徒,对他忠心耿耿,即便流亡也跟在身边。 而波拿巴出生的地方,就在庄园附近。 为了避险,也为了不惹人怀疑,波拿巴即便在曾经故居附近有产业,也不可能拿出来。 凯丽夫人理解点头,把庄园产权放在雅各宾派那堆中去。 至于剩下的,苏叶统统推过去,“不剩多少了,想来损失的这些,皇帝陛下不会在意。” 反正到时候他想的话,也可以从这部分资金中抽出来。 全部分完,接下来就该思考如何处理了? 512 第五百十二章海岛宝藏3 “丹德烈先生…… “丹德烈先生怀疑父亲是雅各宾派党人, 在没调查清楚前,肯定会派人监视,因此我们不能做多余动作, 让他们产生怀疑, 但时间不够, 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等他们调查清楚,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皇帝陛下那边, 等不了多久, 所以我们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完成交易。”苏叶道。 凯丽夫人闻言紧张起来,“要如何做?” “从明天开始, 妈妈你就装作病倒,您以前交往的夫人们会来看望吗?”苏叶询问。 凯丽夫人想了想, “得看什么病。”要是那些会传染的, 那群人肯定避之唯恐不及。 “心脏病, ”苏叶果断道。 心脏病会遗传, 概率极大,原主是远近闻名的病秧子,从小就生病,那她母亲受了刺激, 诱发心疾, 合情合理。 “妈妈,我最了解就是心脏病了, 知道如何瞒过医生,心脏病发时,前期会感觉胸痛、心慌、呼吸急促、头昏、焦虑等。随着病情加重, 伴随恶心、呕吐、咳嗽、虚弱等症状。” 苏叶把原主发病时的感觉告诉她,然后指着某处穴位道,“医生检查时,用力按住这里,会出现心跳剧烈加速,按这边会头晕呕吐。至于脸色发白和嘴唇青紫......” 她刚想说可以通过化妆手段,凯丽夫人就接口道,“这个容易。” 说着走到梳妆台前,给自己画了一个苍白的面容,然后用口红和一种颜色奇怪的粉混合,涂抹在嘴唇上,再用力擦去,留下的就是淡淡青紫色。 苏叶:...... 不得不说,不管哪个时代,女人对于化妆总能无师自通。 只不过,看着桌上那加了许多铅粉的化妆品不忍直视,这玩意儿用多了是真的要命啊! 原主因为身体虚弱,又常年不见外人,倒是甚少涂粉,不过也是,她脸色本就苍白无血色,哪还需要用粉,平时只用口红提亮气色就够了,倒没怎么被祸祸。 凯丽夫人就不行了,不化妆的话,脸上状态极差,不仅面皮变薄,出现黑斑,偶尔还有四肢麻木,头晕眼花的症状。 可这种情况几乎大部分贵夫人都有,完全不觉得是问题,估计觉得人老了就会如此吧。 苏叶叹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先用着吧,等到事情结束,她就把安全无害的化妆品弄出来。 看着认真审视妆容的凯丽夫人,她若有所思,或许能让她顶在前面,去开办化妆品工厂,有她的人脉在,想来不需要自己操心。 不一会儿,凯丽夫人就让自己的妆容变得极为自然,好像真犯病了一样。 她转向苏叶,“看,妈妈还有破绽吗?” 苏叶上下打量一圈,表示非常完美。 之后她们把那些产权证明全部收起来,依然放进保险箱里,重新放回壁炉内。 谁也不知道警察们会不会来第二次搜查,万一反应不急就麻烦了。 正好原主身体不好,受不了过大的烟味,加上今年巴黎的气候比较温暖,没有壁炉也不会冷得受不了。 两人整理好,凯丽夫人爬上床,和苏叶躺在一起,听她继续说计划。 “首先要排除对您对我们家有恶意的人,父亲的政敌您了解多少?”苏叶询问。 “基本都了解,亲爱的,这一点你父亲不会瞒着我,他需要我去周旋,”凯丽夫人自豪道。 “好,这些人您记得重点防范,不要让他们发现任何端倪,然后是和您关系特别好的,也不能叫她们知道,万一被发现,亲友就在盘查之列。在排除这些后,一群认识又不熟的人,才是我们的目标。” “至于人选,有几个要求,首先是女性,要那种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不敏锐的人。其次不能太蠢,太蠢的人受不住秘密,最好像您一样心里有成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第三,要有钱,没钱也买不了那些产业,且和家人感情不睦,有自己的私心。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苏叶顿了顿,眸中闪过一抹幽深,“我们得有她的把柄。”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瞒着自己家人,闷声发大财,然后努力守住秘密。 凯丽夫人听完,不自觉皱眉,“条件很苛刻。” “是,但我们不得不谨慎,”苏叶也知道,要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符合条件的女人,是真的很难很难。 首先女人拥有大笔财产的本就少,即便有,她们也不会偷偷置产,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能期盼于凯丽夫人的交际网够深了,随着路易十八复辟,整个法国的贵族都聚集巴黎,想来万里挑一,总能挑出一些的。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从明天开始,我就装病,趁着那些女人们来探病,探探她们的底。”凯丽夫人郑重道。 苏叶点头,“凶手一天没找到,丹德烈就一天不会结案,因此我们要尽快找出凶手。” “要如何找?”凯丽夫人皱眉,连那些警探都没办法的事,女儿能有什么办法? “从明天开始,我就以养病为借口,一直待在房间里,然后乔装去见一个人,妈妈你帮我打掩护,”苏叶道。 办这件事需要时间,而凯丽夫人对原主又看得紧,生怕她病了,很少让她独处,因此只能让凯丽夫人知道了。 “找谁?你别去,让管家去好了,”凯丽夫人顿时紧张起来。 苏叶摇摇头,“是凯斯奈尔家族暗中培养的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管家也不行,万一他被收买,我们就危险了。” 凯丽夫人也是贵族出身,自然知道大家族总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需要人处理。 只是,“你怎么会知道?”凯丽夫人疑惑,这些开始不可能告诉她吧? “有专门的联系方式,他们认信物,只要我拿着家族信物,就能号令他们,”苏叶道。 这事是真的,原主接受的继承人教育中,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这些人还有多少忠于凯斯奈尔家族就不好说了,尤其在凯斯奈尔将军死后,愿意听一个小姑娘命令吗? 而且,苏叶也怕凯斯奈尔将军把他们带入雅各宾派中,那样她们母女就摆不脱这个身份标签了。 与其相信他们,还不如自己重新建立一支队伍更可靠。 同时她的情报小分队也要建立起来,信息永远是最重要的,没有消息来源,和瞎子聋子无疑,因此她必须出门。 “可太危险了,”凯丽夫人知道,那群人都是手上沾血的,一个个相当不好惹,怕女儿面对他们弹压不了,反而出事,“出售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别管了,也别去找那些人。” “可是妈妈,换来的钱还需要运出去,我们的行李会被检查,只有他们能帮我们秘密运出去,”苏叶道。 凯丽夫人闻言,顿时闭嘴。 能卖出去已经是极大的能耐了,运她是真的没办法。 “可你......”她还是担心女儿。 “放心吧,我知道如何掌控他们,况且,父亲去了,我必须承担起家族责任,等到杀害父亲的凶手查清楚,我就要正式觐见国王陛下,授封为新任女侯爵,这是我必须面对的。” 凯丽夫人彻底无言,女儿背负这么大责任,确实不该再关在家里。 长舒一口气,她只觉心累,不由更埋怨丈夫,“那你小心一点,我记得你父亲有一把勃朗宁,是当年......那位赏赐给他的,他一直很宝贝,经常拿出来擦拭,从不舍得用。你带上,我知道你父亲教过你开木仓。” “我不仅会开,准头还很好,”苏叶道。 英国贵族女子这些年也开始流行狩猎活动了,凯丽夫人虽然觉得粗鲁,从不参与,但也没阻止原主学。 不过原主那体弱的样子,□□都端不起来,打一木仓,手臂发麻半天,又痛又难受,因此学的真不怎么样。 但凯丽夫人不知道啊,听苏叶这么说,放心了少许。 苏叶又教了她一些怎么挑选女客户的方法,以及怎么不着痕迹引导谈话,从中分辨需要的信息,就分别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啊!夫人!”一声尖叫打破将军府邸的平静,忙碌的仆人们被惊掉了手里的东西,纷纷朝楼上看去。 苏叶站在阁楼,把窗帘掀开一条缝,观察外面环境,果然看到好几个人正探头探脑向这里打量。 其中对面一间屋子里摆着望远镜,不过那望远镜非常老旧,能看的距离不长。 而将军府可是有后花园的,范围还挺大,因此那望远镜就只能看到这边窗户里有人走动,具体的不会太清晰。 而将军府前门临街,街道上有两个便衣警探守在街口,对面的咖啡店坐着一人正在看报纸。 另外一边一对夫妻似乎在遛狗,时不时从他们门前过,往里探望。 把这些都记在心里,苏叶立刻满脸焦急的往楼下跑。 她的房间在最上面,整层都是属于她,卧室,书房,钢琴房,绘画室,衣帽间等等,外加一间阁楼,被改造成玻璃暖房。 而凯丽夫人的主卧在二楼,苏叶到的时候,男女管家都到了,还有一群仆人站在门口,焦急的往里探望。 男主人已经去世,他们生怕女主人再出现什么意外,那他们的工作可未必保得住。 这时候能找到一份男仆女仆的工作,实在很不容易。 “小姐来了,”最外边的人发现她下楼的声音,连忙向其他人通报。 众人闻言,纷纷向后看来,然后分成两排,空出位置让苏叶过去。 苏叶顾不得他们,提着裙子就急切的往主卧跑,里面凯丽夫人躺在床上,脸色很差,浑身抽搐,呼吸困难。 女管家正焦急用手帕给她擦汗,女仆们也急得团团转。 “医生呢?快去叫医生,”苏叶连忙吩咐。 “已经派人去叫了,”站在门口的男管家连忙道。 苏叶扑到床边,突然啊了一声,连声催促,“埃米,埃米,你快进来看看妈妈,她是不是,是不是和我一样?” 一样什么?自然是发病了。 埃米闻言,连忙挤进来,观察凯丽夫人神色,狠狠点头,“是的,是的,小姐发病的时候就是如此。” 男管家反应快,立刻让人去拿原主的药,打算情况不对,就给凯丽夫人灌下去。 可没通过医生确诊,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苏叶知道凯丽夫人是装的,自然不会让她真喝药,也一脸为难等着。 好在这条街上就有私人诊所,医生虽然是年轻人,却是正规医学院毕业,听到有人生病,跑的飞快。 他见到病人,立刻拿出简陋听诊器,让女仆放在凯丽夫人胸口,然后拿出放大镜观察脸色和嘴唇,最后询问病发经过。 “刚刚我准备好热水和食物,等着夫人召唤,听到铃声就上来了,没想到夫人的房门关着,还以为听错了,正打算离开,就听到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连忙去叫管家拿钥匙开门,进来一看,就看到夫人发病了。” 医生闻言,又继续问,“以前有发过病吗?” “从来没有,夫人的身体一向健康。” “那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她吗?” “哦,我可怜的夫人,一定是因为将军去世了,她伤心之下才如此的。” 医生继续询问道,“这是心脏病,夫人的亲戚中有得这种病的吗?” “有有有,我家小姐也有心脏病,”那女仆连忙道。 医生敢肯定了,这必定是因为伤心诱发心疾。 “我这里只有这种治疗心疾的药,如果你们自己能买到神仙水,就在身边多备一点,感到不舒服就喝下,平时需要多休息,莫要太过劳累和难过......”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医生放下一瓶药就出去了,管家连忙送上诊费,一共十二法郎。 这年头看病是真的贵,工人一天的工资不过一到二法郎,看一次病,拿一次药,就耗去工人将近半月的工资。 且这还是普遍的药,像医生说的神仙水,至少需要七法郎一瓶,且一瓶只有一次的量。 生病了不可能只买一瓶药吧?至少需要七八瓶。 哦,对了,所谓的神仙水,就是苏叶之前喝的那种,加了牙鸟片,因为能治百病,所以叫神仙水。 是的,那玩意儿什么病都治,只要感觉疼痛,难受,就可以来上一瓶。 至于治不治得好,那是另外一回事,只要能减轻疼痛,就算治好了。 因此滥用的现象非常普遍,价格还不便宜。 原主不缺钱,因此家里备了整整一箱,至少五六十瓶。 男管家听医生的话,立刻把手里握着的递过来,苏叶亲自接了,借着身体遮挡。喂给凯丽夫人,其实是倒在一边的帕子上。 本来里面的药水也不多,加上纯棉的帕子吸水,顺手就扔到床底了。 凯丽夫人假装喝完药,慢慢缓过来,表情平静,也睁开了眼,见到如此多人在,不由皱眉,“都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工作!” “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匆匆离开。 女管家还想留下,被凯丽夫人打发了,“克洛陪我待一会儿,其他人都出去吧。” 闻言,所有人都离开,顺便带上了房门。 苏叶立刻捡起帕子,扔到壁炉里,任由烧成灰烬。 凯丽夫人长舒一口气,“等会儿我就让女管家写信把后面的应酬都推掉,相信很快整个巴黎都知道,我生病了。” 苏叶点头,“上午我陪着你,下午就假装身体不适,回房休息。” 两人商量完,门外传来敲门声,女管家带着几个贴身女仆,把她们的食物送来。 吃完,虽然身体‘虚弱’,但凯丽夫人依然强撑着处理了许多琐事。 等到用过午饭,就表示自己需要休息,让苏叶也回去。 这么一上午功夫,消息就像长了脚般,传遍了整个巴黎社交界。 所有人都对凯丽夫人表示同情,刚刚失去丈夫,自己又病倒了,还是那种治不好的心脏病,太可怜了。 “听说她女儿也是心脏病,果然是遗传,”有人惋惜道。 “是啊是啊,不过凯丽夫人对丈夫可真深情,竟生生难过病了。” “他们一向夫妻情深,从未听说过在外面有私生子女。” 是的,法国就是这么开放,只要没有私生子女,就是夫妻情深了,即便他们有不止一个情人,那也不过是玩玩罢了,就像喝酒打牌一样正常。 这里可比英国开放多了,法国人看不上英国的保守,英国人也看不上法国荤素不忌。 这边的标准就是这么奇葩,凯丽夫人生下原主后没多久,就迅速融入本地习俗。 不过原主并不知道凯斯奈尔夫妇的情人都有谁,他们都默认不告诉原主。 于是对丈夫‘深情’的凯丽夫人出名了,成为整个巴黎上流社会的谈资,比出现一位美貌绝伦,又才情出众的交际花,还要瞩目。 就连杜伊勒里宫的国王陛下都听到这则传闻,不由皱眉,“这是真的吗?凯斯奈尔夫人真的生病了,还是心疾?” “是的,千真万确,我们的人找医生确认过了,不会有错,”丹德烈汇报道。 “这不妙,很不妙,凯斯奈尔将军是我们的好伙伴,也是大功臣,他才刚死去,他的夫人就重病,怎会如此?”国王相当头痛,现在大家正等着享受胜利果实,一个大功臣就被刺杀了,他的妻子还出事了。 那些不安分的波拿巴党一定会趁机生事,说他们保护不了功臣,还想抢夺功臣家产,于是任由人害死功臣的家人。 “他的女儿就有心脏病,这或许是遗传?”丹德烈不确定的道,同时心里隐隐不安,不会是昨晚他们冲上门去,吓坏了那位夫人吧? 这很有可能,毕竟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都异常脆弱,动不动就晕倒。 “可外人不会相信是什么遗传,只会认为是我容不下人,”国王道。 要知道还有很大一批人,和凯斯奈尔将军一样,都是反叛投靠而来,要是他们担忧自己的安危,以至于重新加入雅各宾派就麻烦了。 “不会的,我们都知道陛下您的仁慈,”丹德烈安慰道。 可国王依然焦虑,流亡二十年的经历,让他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力,任何一丝威胁自己的统治都不能出现。 “爵士阁下,你必要加大搜索,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凶手的下落,我们要让外面那些人知道,凯斯奈尔将军是死在谁的手里,你明白吗?”国王脸色凝重,注视丹德烈的眼神严肃极了。 丹德烈立即敬礼,“是!” 说完,他正要出去,突然转身道,“您真的认为他是忠诚的吗?” “再忠实没有了,老伙计,就和你一样,”国王认真道。 丹德烈终于离开,撇开最后一丝怀疑,全力追查凶手。 巴黎的警察全部派出去,很快就找到一丝线索,死亡当天下午,有人在圣雅克街见到过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描述和凯斯奈尔府管家说的一模一样,就连纽扣上的徽章都一丝不差。 果然那人就是凶手无疑! 确定了这点,丹德烈加大搜索范围,誓要找到凶手,以解国王焦虑。 这边发生的事,苏叶并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国王竟然这么相信凯斯奈尔将军,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在用过午餐后,以需要休息为由,把人都赶出去,然后换了一身男装。 避过监视的人,她悄悄离开将军府,最先去的是警察局,总要先知道死因,才能进行下一步。 警察局里没多少人,全都派出去了,只留下几个看守的。 她很顺利就混进去了,找到警监办公室,悄悄溜进去。 里面很宽敞,东西却不多,只办公桌上堆着少许文件,其中一份就是关于凯斯奈尔将军死因的。 他是被人灌醉后引诱到街上,然后一刀毙命。 毫无疑问,喝酒的地点在圣雅克街俱乐部,同时与他喝酒的人,是他没怎么防备之人。 管家说奴瓦蒂埃来拜访时,两人没发生争吵,事后两人表情平静。 可不过一下午,奴瓦蒂埃就痛下杀手,事情很奇怪,不像是为了政治敌对,也不是锄奸。 且下手干脆利落,毫不犹豫,显然筹谋已久。 苏叶很怀疑,奴瓦蒂埃早就想杀了凯斯奈尔将军,当天来拜访,不过是引诱他去圣雅克街的借口罢了。 因为只要出现在那里,就可以拿波拿巴党锄奸行动遮掩真实目的。 看着报告上关于伤口的描述,长两寸,锋利且光滑,伤口很深,流血量大。 这样的伤口,一定会溅到凶手身上,那他肯定换装了,不然早就被警察发现。 报告上还有当时在俱乐部里的人一些口供,都说凯斯奈尔将军和许多人喝酒聊天,唯独没有一个身穿蓝色燕尾服的人。 也就是说,奴瓦蒂埃是在外面守株待兔,并没有进去。 报告上再没有别的了,苏叶又翻了翻,从抽屉里找出一份关于奴瓦蒂埃的调查资料。 看来安德烈除了是警察完,还兼任打击雅各宾派的任务,不然不会去调查奴瓦蒂埃。 和他的调查放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位那些出名的雅各宾派人物。 苏叶只扫一眼,记在心里就重新放回去。 资料里显示,奴瓦蒂埃在伦敦的房产有三处,她决定先去踩踩点。 不是认为奴瓦蒂埃还待在里面,而是从他生活过的痕迹,能推断出一部分习惯和思维,以便更好的找到落脚地。 同时也要调查清楚,奴瓦蒂埃杀害凯斯奈尔的真正目的。 这三处房产分别在不同方向,好在一晚上过去,她已经用基因修复液初步修补了心脏上那个漏洞,即便还比较脆弱,却不会因为剧烈运动会出现病发危机。 只是锻体暂时还不行,可她会不需要内力的轻功,加上神行符,不过十五分钟,就抵达其中一处房产。 这是一栋独立别墅,和周围人家用高大树木隔着,隐私非常好。 别墅院子长满了杂草,似乎半年没人打理,草木枯黄,一地的烂树叶,中间的路也被覆盖,显得萧条。 屋里没人,静悄悄的,门上了锁,是那种古老的铜制大锁。 左右看看没人,立刻开锁进去,玄关的鞋柜倒地,拦住去路。 从上面越过,进入客厅,宽阔可以容纳五百人的舞厅一片狼藉,地毯黑的看不清花纹,原木地板也被撬起,露出下面的石头地基,桌子椅子被推倒,墙上被刮花,原本应该有的摆设都被搜走了。 左右起居室也是如此,混乱一片,书籍被随意扔在地上,还有各种碎纸屑,门锁上有木仓的痕迹。 这是被人搜过了,因此才如此遍地狼藉,看灰尘就知道,有半年以上没人进来过。 可苏叶依然不放过,仔仔细细搜索一遍,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可一些书籍和资料还在,以及档案室里,各种维尔福家族证书,契约,文件没被带走,被随意扔在地上。 她一一查看过去,发现这个家族年限不长,却极擅钻营,资料都是近百年的。 不过第一代先祖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爱德华·蒂奇·维尔福,这让她想起十八世纪初法国处决的一位海盗头子。 那位海盗叫爱德华·蒂奇,而维尔福家这位先祖,是水手出生,据说因为打捞到一箱财宝,才变成有钱人的。 而他出生时间,差不多就在那位著名海盗被绞刑前后,如果说他是那位海盗的后人,是说得过去的。 当然,这都是猜测,没有实际证据,也是百年前的事了,和奴瓦蒂埃现在的行为应该没关系。 把有用的资料捡起来,放入空间就不管了,她继续去另外两处地址。 在第三处住所,发现这屋子昨晚有人来过,虽然房子依然积满了灰,里面空空荡荡,可厨房窗台的脚印做不得假。 只有半个,且是朝外的,估计进来的时候,那人注意了,可出去时忽略了这小小细节。 苏叶在厨房仔细搜索,发现炉灶有近期烧过的痕迹,不过并不是木炭或柴火,而是布料。 用木棍在灰尘里来回拨弄,发现了一小片黑色物质,拿起来闻了闻,并用手碾了碾,最终确认,这是皮革,且是那种防水性较好,材质比较硬的皮。 一般这种会用来制作皮鞋,能防水,又不容易变形。 如果奴瓦蒂埃回来过,估计是处理沾了血的衣服和皮靴吧。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但这点足够了。 顺着窗台脚印的方向,苏叶轻松跳到后院,没有打开破旧的院门,而是直接翻墙出去。 在门口仔细找了找,虽然脚印没找到,却发现了一截被折断的树枝。 奴瓦蒂埃并没有走大路离开,而是穿过低矮的灌木,进入后面的矮树林,然后进入公园。 公园里有一栋木屋,是给负责看守和清扫的人居住的,很明显,里面住着人,并不是奴瓦蒂埃本人。 他应该只是路过,可公园四通八达,有足足三个入口,他从哪个方向离开了呢? 最左边一条是不用经过木屋,不会引起里面守夜人注意。 中间一条只要算好时间,黑夜走一走没问题。 而最右边一条,就得从木屋的门口和窗户经过了,只要夜色不是太黑,外面一闪而过的黑影,很容易引起人的警觉。 最重要的是,守夜人养了一条狗,发觉有人经过就会吠叫,还会冲出来,相当警觉。 苏叶白天经过,它都如此,更何况是晚上呢。 里面原本正坐着休息的人,听到狗叫声,连忙走出来,见是一位尊贵的少爷,立刻虔诚行礼,“愿意为您效劳。” 苏叶倨傲的点点头,扔过去一枚银币,指着右边方向道,“那是通往,通往......” “路易斯安街,是的,少爷您说的没错,就是路易斯安街,”他谄媚笑道。 苏叶满意点头,然后大步流星离开。 不错,根据她的判断,奴瓦蒂埃一定走了右边这条路,因为木屋旁,栓狗的木桩附近,有一块不起眼的骨头,应该就是昨晚扔给狗的。 可这位守夜人很拮据,别说给狗骨头了,他自己都半个月没吃上肉。 奴瓦蒂埃利用骨头让狗不叫唤,自己从容进出。 出来前,苏叶从凯斯奈尔将军书房里找到整个巴黎的地形分布图,对路易斯安街有基本了解。 这里是比较混杂的小区,不过还算中档,是办事员,小职员,律师,医生等中产阶级居住的地方。 可同时,这里还有着许多单身女性居住,以及大小五六个女子群居的地方。 没错,这些单身女性和群居女性,都是服务于这里男性的,从洗衣做饭,收拾家务的女仆,到贴身服侍都有。 总归这群人有工资,大多是单身汉,少不得愿意花一笔钱满足自己私欲。 像这种混居的小区,巴黎还有不少,只是这里最出名也最大罢了,真有不少漂亮姑娘。 她们没有上流社会的交际花出名,也没有才情,漂亮是足够的,可选择的类型也多。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民居,不是那些场所,因此有些男人出来打野食,就可以住在姑娘屋里,享受最好的服务,还不担心被人发现。 毕竟谁也不允许你闯入别人家,对吧? 这也是刚刚那守夜人那么谄媚,不用说就主动开口的原因,大概是把苏叶也当成那种赏花之人了。 苏叶没在意,只在心里感慨,这奴瓦蒂埃确实聪明,隐藏在这种地方,无论是自己租一件屋子住,还是花点钱,进入某个姑娘房间,都非常容易隐秘行踪。 因为大家都是如此,没人会特意关注他的行为。 走到附近,迎面就见几位摩登女郎手挽着手,说说笑笑走来。 她们发型精致,容貌清纯中夹杂一丝风情,身上穿着长裙或套装,和那些参加工作的办公室女郎一模一样,任谁都看不出来,她们出来是揽客的。 苏叶笑着上前,一人塞了一枚银币,然后把刚刚路过花店,随手买的红玫瑰,别在红裙女郎耳后。 她娇笑上前,挽住苏叶的手,态度自然大方的和另外两人告辞,互相交流坦然极了,好似只是随男朋友离开罢了。 那两位女郎也笑着摆手,再次继续手挽手向前走。 没错,她们会在这条街道走来走去,目的是吸引路过男人注意,然后把人招进来。 可她们未必会接客,除非来人让她们心动,做的最多的,还是为人介绍客户,自己赚佣金。 谁让她们漂亮呢,适合当门面。 这份活想干好可也不容易,就拿旁边的女郎来说,一月天,还很寒冷,她却穿着单薄的红色裙子,手臂和大腿露在外面,胸口更是呼之欲出。 一天下来,即便是一直走动,依然能冻得人受不了。 苏叶指了指咖啡店,“我请小姐喝咖啡。” 女郎娇笑一声,“先生真是客气,”说着就把红唇凑过来,让她尝鲜。 苏叶轻轻制止她,轻笑道,“包你一天需要多少钱?” 女郎碧绿的眼眸柔成一汪清水,声音变得娇柔无比,“那要看先生想要什么服务。” “自然是最贵的,”苏叶道。 女郎美目中逐渐变得深情,一副感动莫名的神情,仿佛眼前人就是她信奉的上帝。 “两路易,先生,”她轻快道。 两路易就是四十八法郎,相当于一个工人一月工资。 “十倍!”苏叶道。 女郎立刻正经起来,“愿意为您效劳,您想知道什么?” 看,这些人就是这么聪明,知道皮肉不值钱,可消息值钱! 这也是奴瓦蒂埃最大失误,看不起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真以为她们不懂卖消息赚钱吗? 不,她们之间的消息才是最灵通的,哪个客户好说话,哪个客户难缠,总会互通有无。 而男人们的消息,也会通过她们,传到某些懂行的人耳中,比如苏叶。 513 第五百十三章海岛宝藏4 充满了海岛异…… 充满了海岛异域情调的咖啡店内, 音乐缓缓流淌,浓郁的咖啡香味和温暖如春的环境,让红衣女郎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她熟练叫来侍应生, 给自己点了一杯醇厚的黑巧咖啡,然后笑着询问苏叶, “先生想喝什么?” “海岛情调, ”苏叶打量一下环境, 笑着道。 所谓海岛情调,就是用椰奶, 牛乳和咖啡调和而成的一款饮品, 是所有年轻姑娘都喜欢的香甜口味, 椰奶完美掩盖了咖啡的苦味。 女郎有刹那的诧异,嘴唇轻启,吐气如兰,“我还以为男孩在美人面前, 都愿意展现自己的成熟呢。” “喝黑咖啡就是成熟吗?”苏叶失笑, 这想法未免太幼稚了。 无论酒, 咖啡,亦或者来这种场合,都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成熟,越是想证明, 就越不成熟。 “是我想岔了, ”红衣女郎微微垂眸,“小少爷想知道什么?” 苏叶拿出一张白纸,轻轻放到她面前,动作娴熟好似送出一张餐巾纸般简单。 女郎微微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素描, 陷入沉思。 这是之前苏叶根据丹德烈办公室内奴瓦蒂埃的画像,快速描摹出来的。 “这个人我有印象,”红衣女郎微微抬眸,打量了一下苏叶。 苏叶非常上道,直接掏出一小把金路易,足够三十枚。 “他是玛丽安的房东,亦是客人。玛丽安负责当他的管家女仆,而他把房间的二楼免费给玛丽安居住,唯一的要求是不得上三楼。” 红衣女郎眼中闪过喜悦,飞速把金币收入长筒靴中。 她今天的装扮,没有任何口袋,也没有拿手包,唯一可藏钱的地方,就是手套和靴子。 “那么,他也不介意玛丽安在二楼招待客人咯?”苏叶惊讶,没想到奴瓦蒂埃居然在这里还有房产。 “是,只要不告诉客人他的行踪就行,”红衣女郎点点头。 “那么,你觉得我会是玛丽安的客人吗?”苏叶微笑。 “当然,”红衣女郎娇笑起身,走到收银台,“再给我十二杯海岛情调,还是老规矩。” “好的,”侍应生立刻熟练下单,红衣女郎本打算给钱,苏叶直接付了,“怎么能让美人买单呢。” “你可真绅士,亲爱的,”红衣女郎立刻眉开眼笑。 “不不不,我是法国男人,和那些古板的英国佬可不一样,”苏叶晃了晃手指,表示自己很不满。 “噗,”女郎呲笑出声,“哦,你可真甜蜜。” 两人谈笑着一块离开咖啡店,往前走数步,来到一栋拐角不起眼的房子前。 这一片都是老房子,只有三层,外表被刷成灰蓝相间,显得很有格调,里面是略显沉闷的原木色,但却建得比较高大,每一层都比普通建筑要高,加上窗户大而多,光线很好。 站在67号前,红衣女郎敲响房门,很快一位打扮艳丽,真容被厚厚铅粉遮住的姑娘过来开门。 女郎送上两杯咖啡,“玛丽安,这是你要的咖啡。” 玛丽安看了眼苏叶,眼神亮了亮,再看咖啡外包装,立刻心领神会,“太好了,薇薇安,这正是我想要的,快进来吧。” 说着一把拉起苏叶,欢快得跑进房间,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 女郎笑着为他们带上门,重新回到咖啡店,今天的收入已经足够丰盛,她不用去吹冷风了,正好喝一杯热咖啡,享受一个美好的下午。 房间里的装饰很普通,碎花墙纸,棕红色地毯,胜在干净。 “快上来,”玛丽安也不管别的,直接拉着她上楼,走到一半时,楼上突然发出‘砰’的一声。 玛丽安脚步僵住,苏叶挑眉,“有其他客人?那我下次再拜访好了。” “不不不,”玛丽安连忙收起恐慌的表情,强笑道,“那是楼上的租客,喜欢清净,我尽量小点声,只要不打扰到他就可以。” 苏叶耸耸肩,“好吧,看来这位美丽的小姐遇到了困难。” 玛丽安脸上的血色刹那褪得干干净净,甚至吓得浑身颤抖。 苏叶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听说莱诺医生研制出一款西药,能有效治疗那方面疾病。” 玛丽安脸似青似白,咬牙‘咚’的一声跪下。 “起来,”苏叶轻轻把她扶起,“我们去你房间谈。” 玛丽安惊讶抬头看他,“您真的要去?” “走吧,”苏叶率先上楼,虽然这位姑娘的病具有传染,但需要身体亲密接触,因此她并不担心。 玛丽安停顿半响,终于下定决心,她想要活着,就需要钱救命。 而眼前这位尚且稚嫩的贵族少爷,是她唯一的客人了,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 要怪就怪她以前受欢迎的时候,不懂得未雨绸缪,把赚来的钱都花光了。 虽然不明白楼上的房东先生,在知道她得了那病后,为什么还不赶她走,但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最近那位突然变得暴躁易怒,或许就是前兆。 深呼吸,玛丽安跟上前面少年的脚步,进入自己位于二楼的起居室。 这里装扮的很温馨,浅色调壁纸,白色蕾丝窗纱,淡蓝色家具,以及桌上热烈绽放的小雏菊,看着就像乡下无忧无虑的乡绅之女。 苏叶再看一眼壁炉上仅有的几本爱情,和客厅正中央占据大部分空间的钢琴,以及上面几本卷边的琴谱,确定了,这位玛丽安小姐,以前是一位乡绅之女。 可她现在却沦落红尘,看病都没钱的程度。 苏叶不会去揭别人伤疤,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上下打量这位表现很失水准的小姐。 她压迫的视线叫玛丽安感觉无措,惴惴不安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起居室内陷入安静,紧张和恐慌的情绪让玛丽安额头冒汗,却不敢擦,局促站在那里。 苏叶没直接逼问,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存单,快速算了一笔账,“莱诺医生的药研究出来了不假,但现在还处于寻找投资阶段,且实验成本极高。从实验数据到量产,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而前期必然卖高价。” 顿了顿,她看了眼玛丽安绝望的眼神,继续道,“真正平价销售,还需要两年,等到仿制品出来,可你的身体,压根坚持不到四年后。” 说着,她快速抽出一张纸,写了一个药品改进实现量产的方法,“你可以拿着这个作为敲门砖,表示愿意成为第一个试验人。他会免费给你治疗,还会提供食宿,甚至未来五年都会把你带在身边,作为他成功的活广告。” “而这笔钱,是留给你的底气,等到他不需要你了,可以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去美洲,澳洲,随便哪里,到时你就是清清白白了。如果你聪明的话,在医生身边这段时间,学会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护士,等到安稳下来,也是一种不错的谋生手段。” 存单上是一百金路易,相当于法国工人五年工资,足够她当作底气和退路了。 玛丽安双眼迸发出灼热光芒,浑身激动不已,她明白,希望就在眼前。 即便那个敲门砖不好用,有一百金路易,也能获得莱诺医生的治疗。 她强制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手,嘴唇颤了颤,终于脱口而出,“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苏叶把奴瓦蒂埃的画像放在她眼前,“这人你认识吧?” 玛丽安看了一眼,抬眼看向天花板,犹豫了一瞬,狠狠点头。 “那么,这份警察署公布的嫌疑犯描述,你是否有印象?”苏叶拿出一份公告,是她顺手从警察署带出来的。 这公告被抄写了数份,贴出去一些,可大多在警察署和圣雅克街附近张贴,其他地方并没有。 “五十一二岁,深褐色头发,黑眼睛......”玛丽安越念心里越犯嘀咕,这人好像自己的房东...... 不等她细想,苏叶继续道,“你是否记得,房东先生有一件蓝色燕尾服?他常去圣雅克街吗?” 玛丽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他有一件,但从未见他穿过,但去哪里,请恕我不知情。” 苏叶苦恼的揉揉额头,表情担忧道,“他是个杀人犯,杀害了位高权重的凯斯奈尔将军,国王陛下亲自下令,必须把人找出来。可警察署那帮废物,只会在他曾经出现的朱希艾娜街附近寻找,这怎么可能找到。” 玛丽安有点不敢置信,小心翼翼问,“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德维尔先生虽然性格古怪,但是个善心人。” “不不不,这无关善良,而是政治!政治你懂吗?双方只有斗得你死我活才是政治,奴瓦蒂埃......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位杀人犯先生并不是杀人魔,他是为了他的君主,才会对一位将军痛下杀手的。因为这位将军背叛了那位皇帝陛下。” “什么?”玛丽安不敢置信瞪大眼,“您的意思是说,德维尔先生是波拿巴党人?” 苏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面上却好似说漏嘴般不自然,轻咳一声,“我和你一个女人说什么政治,说了你估计也听不懂,好了,你只告诉我,昨晚楼上那位先生是否出去过?” “不不不,好心的先生,请您告诉我,他真是波拿巴分子吗?”玛丽安激动道。 苏叶连忙示意她小声,“莫要被人听见。” 玛丽安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仇恨在一点点累积,最终烧红了眼,“他,真的是叛党?” 苏叶挑眉,上下打量她,“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保皇党,劝告你一句,你一个女人,不要妄想插手政治。”在你没有绝对实力之前。 玛丽安不为所动,死死拽紧双手,手掌掐出血来似乎都没有感觉,只双目赤红瞪向苏叶,“他,到底是不是叛党?” 苏叶顿了顿,“如果他是画像上的人,那么是的,这位叫奴瓦蒂埃·维尔福,是最出名的波拿巴党人,和那位贝特朗大元帅一样狂热,你如果翻到两年前的报纸,可以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宣言和到处游说的消息。” “我去杀了他!”玛丽安当即要转身冲出去。 “我劝你不要,”苏叶的声音沉沉传来,“他现在可是国王陛下点名要的人,要是死在你手里,那你也会被调查出来,最终上绞刑架。我想,以你的能力,无论如何都逃不脱法律的制裁。丹德烈先生,我说的是那位警察总监的能力,虽然不及我,却也不差。” 玛丽安脚步顿住,抓着门把的手死死不放。 “你是什么人?” “一名侦探,其余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苏叶老神在在道。 玛丽安霍得转身,死死盯着她,仿佛在分辨她是否在说谎。 苏叶不在意,撇了眼桌上的全家福,站在最中间的男人是保守的乡绅,也是旧秩序维护者。 旁边的夫人显然和丈夫一致,特意穿着路易十四时期的服装拍照,就是为了留住那个时代法国的荣光。 可事实上,那个守旧的波旁王朝早就不堪一击,时势造英雄,波拿巴正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英雄之一。 只是革命者,终究会成为时代的靶子,被利益受到损害的人生吞活剥。 可在这之前,裹挟着大势,他终究创造出一番伟业,只不过在这伟业的脚下,是累累白骨。 而玛丽安的父母,估计就是这大业下的牺牲品,因为想要维护既得利益,却最终被逼家破人亡。 果然,玛丽安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我原本是乡绅地主家的小姐,一家三口生活在布列塔尼,无忧无虑过了好些年。可在我七岁那年,波拿巴上位了,我家就再也没好日子了,家里一次次被骚扰,父母也三番五次被人羞辱,为了活命,我们不得不把祖传的土地卖掉,就连房产都没保住。” “之后离开家乡,在外面居无定所,那种□□如影随形,渐渐的父亲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母亲身体也不好。终于有一天,因为貌美,我被人盯上,那群恶魔想要强买我,父亲不肯,被他们活活打死。而母亲最终受不住,吃了安眠药,再也没醒来。” “我沦落为交际花,以前年轻漂亮,被一位大人物看重,从他嘴里我才得知,原来我家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波拿巴党害的,是有人想要我家的产业,于是一次次打压我的父亲,就连我们离开了都不放过!”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玛丽安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不是所有的波拿巴党人都如此,可以说大部分人其实有理想有抱负,当然,在党群里,害群之马少不了,”苏叶实事求是,“你如果恨,应该找当初害了你父母的人报仇,而不是同为波拿巴党徒的奴瓦蒂埃。” 玛丽安不听,只咬牙切齿问,“那他是好人吗?他有没有做不好的事?” 苏叶避开她的视线,突然道,“这房子原本属于谁?” 玛丽安不明所以,然后细细回想,“好似一位老妇人,她儿子死在战场,房子就到了他手里......” 她嘴角逐渐翘起一抹嘲讽,“看,这不就是证据,他们的战争害死了老人的儿子,而他还霸占老人房产。” “好吧,我承认你是对的,维尔福家族......并非善类,奴瓦蒂埃先生自己是波拿巴分子,他儿子却是保皇党,不久将迎娶国王心腹重臣圣梅朗侯爵的女儿,然后成为整个法国权势滔天的人物,他们都是合格的政治生物。但谁让这是国王陛下盯上的凶手呢,你不能动,动了就要付出代价!”苏叶耸肩,一派轻松道。 玛丽安嘲讽,“你们也只看重利益,何曾管别人死活。” “诶诶诶,别把我和那些人混为一谈,严格来说,我只是一名接受了委托的侦探,为我的委托人尽快解决烦心事罢了。”苏叶无所谓道。 “所以你的目的,只是找到他,然后呢?”玛丽安问。 “然后告诉安德烈先生,让他上门抓人,”苏叶道。 “这么简单?那你为何还不行动,你不是已经知道他就是奴瓦蒂埃了吗?”玛丽安质疑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只是找到了这人的线索,但杀人的证据还没有找到,这位先生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没证据可不能把人处决,会让人以为国王为清除异己而诬陷,损害清名。国王陛下和安德烈警监早已猜到是他,这不是苦于没有证据嘛!” “证据?证据!”玛丽安喃喃,“什么样的才算证据?如何拿到证据?” “这最有利的,就是看到他杀人过程的人证,要没有,物证也算,比如那件蓝色燕尾服,荣誉骑士团勋章之类的,如果上面有血迹,就是更充足的证据。最后如果找到凶器的话,我是说杀害凯斯奈尔将军的那把小刀,但这可能性不大,凶手杀人后肯定会快速处理掉凶器,除非那刀有特殊意义。” 苏叶循循善诱,不知不觉已经把玛丽安的思维彻底带偏,让她从一开始售卖消息的人,变成主动想要复仇的人。 没错,在看到那张全家福的瞬间,她就有此打算,之前给钱买消息的姿态,不过是为了迷惑她罢了,放松她的警惕心。 “好了,你就别想这些了,我已经盯上他,相信经过仔细调查,一定能找到他杀人的证据,到时候他会被送上绞刑架,也算给你报仇了。你若想帮忙,不如仔细回忆一下,他是否有那样的衣服,以及有随身携带小刀的习惯......” 玛丽安神情恍惚,完全不顾她说了什么,只怔愣站在那里,半响表情才有了变化,逐渐变得坚毅。“我可以帮你!” “什么?”苏叶故作惊愕,随即不相信道,“你能帮什么,提供消息就是最好的帮助了,你可不要做多余的事,要是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按照惯例,我明天会去打扫他的房间,我可以趁机翻一翻有没有你想要的证据,”玛丽安道。 苏叶闻言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这些钱是你的了。” 说完认真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发现了也别轻举妄动,以免奴瓦蒂埃对你痛下杀手,也别自作聪明写什么举报信,警察署指不定有他的人,除了安德烈先生,其他人都不值得信任。后天我会再来一趟,到时候发现了什么,告诉我就是。” 她一副生怕功劳被抢走的模样,让玛丽安眼神闪了闪,轻声应下。 见此,苏叶起身离开,背对玛丽安的嘴角微微翘起。 有玛丽安出面举报,就不会有人知道,奴瓦蒂埃出事,有凯斯奈尔家族手笔。 不过显然这女人并不太聪明,能想到的方法无非栽赃,把带血的蓝色燕尾服和凶器小刀放在奴瓦蒂埃的房里,自己再给丹德烈写举报信,如此警察们就可以搜出证据了。 但苏叶并不相信她的动手能力,因此提醒了时间,得在后天之前。 玛丽安最迟明晚会办好这件事,到时候她过来一趟,把玛丽安准备好的栽赃之物完善一下,不留下任何破绽。 相信为了不让奴瓦蒂埃觉察房间里多了东西,玛丽安一定会想办法拖住他,让他尽可能待在外面。 而苏叶正好趁这段时间,翻找一下线索,找出他杀害凯斯奈尔将军的真正原因。 玛丽安看着她下楼的背影,眼眸逐渐变的阴沉。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这个仇她得亲自报! 反正也命不久矣,不如拖着仇人去死,不就是举报信嘛,她会写! 离开67号房子,苏叶路过咖啡馆,见玻璃窗内,红衣女郎正在和几位漂亮女郎说话聊天,惬意极了,态度自然的挥手打招呼。 红衣女郎瞥见她,也满脸笑容,用口型道:先生,下次见! 下次啊,苏叶轻松地想,也未必没有下次,且先让她看看玛丽安的能力。 一下午跑了这么多地方,还费心费力找线索,苏叶早就累了,看着太阳渐渐西斜,招手叫来一辆马车,先回将军府。 在另外一条街道下车,然后用轻功回到房间,重新梳妆打扮,穿上华丽的女装,这才推开房门走出去,正好碰到前来喊人的埃米。 “小姐,夫人留下五位客人,请您晚上作陪。” 苏叶立刻明白,这是凯丽夫人选定了人,让她把关的意思,“好的,我知道了,你让管家好好准备,她们肯在妈妈生病的时候前来探望,我感激不尽,让管家务必准备最丰盛的食物。” “夫人已经交代过了,小姐,您不用操心,”埃米连忙道。 “我如何能不操心,父亲去世,妈妈又病了,我必须撑起这个家,”苏叶摇摇头,故作哀伤道,“对了,警察署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杀害父亲的凶手找到了吗?” 埃米摇头,“还没有。” 苏叶蹙眉,“那父亲的尸身是否也不能下葬?” “是的,管家说还需要一段时间,必要的话,会进行解剖。” “什么?解剖?那太残忍了,妈妈绝对听不得这个,”苏叶连连摇头。 “所以管家说,最好不要告诉夫人,她不能再犯病了,但又需要您拿个注意,”埃米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脸,生怕她也被刺激得发病。 苏叶按着额头,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虚弱的靠在墙上,“你让我想想,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嘛。” 说完,她就脚步急促离开了,动作之迅速,几乎是小跑,生怕慢一步就被埃米逼着做决定。 走到拐角,差点撞到人都没发现,依然魂不守舍模样。 “哦,天哪,凯斯奈尔小姐,发生了什么,你脸色怎会如此差?”差点被撞的夫人是留下来的客人之一桑切茨夫人。 她是位中等身材女士,喜欢用羽毛装饰自己的衣服和帽子,因此裙摆上是大片大片的绒毛,精致华丽的设计,绚烂的色彩,让她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最重要的是,这是位有钱寡妇,继承了王亡夫遗产,虽有子女,可钱财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是那种可以动用大笔资金购买产业的人,但苏叶并不看好她,一是这人太高调,喜欢八卦别人,更守不住秘密。 二是她对经营没有多少头脑,虽然容易脑子一热,被人撺掇消费,可过后这些产业出现问题,她兴许会把错推到凯丽夫人头上,然后一直恶意诋毁。 未来她们有可能回到法国的,这里毕竟是她即将继承爵位的地方,两三年总要回来一次,搞得和流亡在外似的就不好了。 因此凯丽夫人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好名声,不能被打破。 “哦,是关于父亲的事,”苏叶勉强笑笑。 “可怜的孩子,你是如此需要上帝垂怜,要是祂知道忠实的信徒正在遭受苦难,一定会怜悯的降下福祉,不叫祂可怜的子民如此痛苦,”桑切茨夫人以半咏叹调的方式,热切得注视着苏叶,眼中甚至出现泪水,好似特别感同身受。 苏叶嘴角抽抽,为这虚伪做作的姿态,也不知道凯丽夫人是如何忍受的,嘴里却道,“我只希望上帝能怜爱祂的子民,接引祂可怜被害的孩子上天堂。” “会的,凯斯奈尔将军是那么好的人,地狱可不容不下他,”桑切茨夫人满脸真诚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注意身体健康的话,苏叶终于找到机会告辞,先去见了凯丽夫人,听她先介绍一下五位客人的情况。 “桑切茨夫人我已经见到了,她的性格不合适,”苏叶道。 凯丽夫人点点头,果断切换下一个人选,“文森小姐,她是公爵唯一女儿,母亲给她留下大笔嫁妆,但这些钱还掌握在她父亲手里,只有结婚才能获得支配权。公爵阁下......是一位有私心的父亲,文森小姐是她最小的孩子,比兄长们小了十几岁。公爵继承人和公爵次子都不满母亲把所有嫁妆给妹妹,虽然没闹出什么消息,但惦记是肯定的。” “文森小姐今年十七,如果能在一两年内嫁出去,这笔资金还能到手,可拖一拖,公爵阁下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钱很多吗?”苏叶询问。 “估计有三十万法郎,”凯丽夫人想了想,给出一个天文数字。 “这么多?”苏叶意外,怪不得公爵继承人都觊觎了,这可是一笔庞大数目,“公爵的三个孩子,都是公爵夫人生的,没道理给女儿留这么多,而不给儿子留吧?” “不错,其实当年公爵两个儿子得到了来自外祖父的馈赠,当年一家庞大铁路公司的股份,每年至少几万法郎的收入。正是如此,公爵夫人才决定把嫁妆都留给女儿,只不过那家公司后来倒闭了,两个儿子都没获得好处,因此对妹妹能得到的钱财更加觊觎。” “直接是现金存在银行?没有置办产业吗?”苏叶不明白为什么不拿去做投资,就算投资工厂怕赔了,可购买田产房产或者债券,也比白白放在银行强吧。 “公爵并不是善于经营之道的人,”凯丽夫人隐晦提醒,要是擅长,当初也不会娶一个富商之女。 “那么,保守的公爵先生,会因为儿子们略显窘迫,而想要均分女儿的财产吗?”这年头男人都看重儿子,尤其是继承家业的长子。 要是公司股份还在,或许公爵也能当个大方,宠爱女儿的父亲,可公司破产了,儿子们只能继承他那部分产业,加起来都没女儿获得的多,难道还能不动心吗? “不只是均分,他甚至想要让女儿放弃财产,”凯丽夫人面露不屑,“当初文森小姐和莫雷尔伯爵次子相爱,差点谈婚论嫁,莫雷尔家族提到那笔嫁妆,文森公爵就找各种借口不同意这门婚事。” “那么我猜,当初公爵夫人去世前,是信任自己丈夫的,于是只让他托管,而没写下什么遗嘱,以及具有法律效力的证书。所以公爵打算等到自己去世,自己儿子就可以侵占这笔财产,而他是不知情的。” 这就是所谓的又当又立,文森公爵既想儿子得到钱,又不想坏了自己名声,于是干脆谁获得好处谁坏名声,而他还是清清白白,公正严明的好公爵,好父亲形象。 “是的,男人的虚伪,”凯丽夫人淡淡道。 “那么文森小姐的意思呢?”有道是人自救,人恒救之,得先看看这位小姐的态度,才决定要不要用她。 “文森小姐在等一个机会,小莫雷尔先生也一直在等她,”凯丽道。 低头想了想,苏叶突然笑道,“我听说莫雷尔家族和班尼特银行的其中一位股东有亲戚关系?” 凯丽夫人仔细回忆,不确定的道,“如果那也算的话。” 其实就是莫雷尔伯爵有个情人,是那位股东的侄女,说是亲戚,其实勉强,不过是想要通过这层关系,巴结上有权势的莫雷尔伯爵罢了。 “想来伯爵阁下当初提到那笔嫁妆,也是心动的,如果有机会,肯定想让其并入家族中,”三十万法郎呢,谁能不心动? “你的意思是,让这位伯爵动手,威逼文森公爵答应?”凯丽夫人不确定道,莫雷尔伯爵应该不会这么干,要是想这么做,早就行动了,何必等在现在? 何况两家的权势相当,他未必斗得过。 “不,只是由他出面罢了,如此等到事情爆发,所有的火力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如此我们就能隐藏住自己,”苏叶笑着道。 “请告诉我,要怎么做,亲爱的,”凯丽夫人顿时精神了。 “首先,莫雷尔先生得放出伊索银行倒闭的内部消息,且这消息必须让文森公爵相信,”文森小姐的嫁妆,就存在伊索银行,要是知道这家要倒闭,一定第一时间把钱提走。 “其次,由那位股东先生出面,说服文森公爵把钱存入班尼特银行,许上一定好处,或者暗示可以暗箱操作,等到以后公爵继承人取钱会给予方便之类的,他会答应的。双方约定好取钱的信物和口令,而不是哪个人取,公爵会以为这是给他行方便,定然欣然应允。” 毕竟他的小心思不想暴露,就不能光明正大说让儿子来取,约定文森小姐的话,他肯定不乐意,信物就是最方便做手脚的了。 之后钱被人取走,公爵继承人也怪不了银行,毕竟信物和口令对方都有,没道理不让取吧?银行是按规章办事的! “第三步是拿到信物,这个只能靠文森小姐自己,有银行股东提供的信物样子和口令,想来她找到会比较容易。” “而第四步就要让文森小姐明白,钱放在那家银行,属于她还是莫雷尔家就不好说了,但她直接取出来,也会惊动最大股东,因此最好信物和口令都交给别人。而这个别人按约定去取钱,银行不能不给,因为这是规定!到时只要想个办法把股东先生和莫雷尔伯爵支出去,再找人取出来就行。” “文森小姐不可能白白把钱给别人,所以她必须秘密购买产业,让产业都落户在自己名下,如此等到事发,莫雷尔伯爵发现,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还会让儿子尽快娶她进门。从此这些产业捏在她手里,再不是其他人能随意处置的了。” 凯丽夫人听完,眼神发亮,“全程都不需要我们参与,只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引导文森小姐就够了。” “不错,届时让凯斯奈尔家族暗地里的人出手好了,”苏叶点头,其实是打算亲自上,化妆易容后,谁又能认出她来? 不管是引导还是交易,乃至取钱,都很安全! 514 第五百十四章海岛宝藏5 文森小姐暂定…… 文森小姐暂定, 第三位是有钱的富太太杜邦夫人,夫家娘家都是有名的商人,且不是法国人, 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杜邦先生收留过流亡的路易十八, 好吃好喝招待了三年。 后因被人追杀,而匆忙离开, 但杜邦先生也送上大笔钱财, 供他在路上挥霍, 还利用家族的轮船公司扰乱追杀者视线,助路易十八顺利逃脱。 任何时候都不缺投机者, 这位杜邦先生出了名的热情好客,是‘真诚’的上帝信徒,谁有困难都会给予帮助。 当然了, 得是有身份地位的贵族,才有这等机会, 普通平民怎么可能被看在眼里,估计连接近他们家住宅都不被允许。 “杜邦夫妻是意大利人,他们想在法国买地置产?”苏叶大致猜到凯丽夫人的意思了。 现在路易十八上位, 正是他们进军法国的大好时机。 可有一说一,他们只是招待了路易十八几年, 就想从中捞到足够好处, 想都不要想。 虽说明面上路易十八是复辟王朝的领头羊,所有守旧派都要听从他的命令。 可实际上在复辟的过程中, 路易十八本人所起到的只有象征作用。 真正胜利的是守旧派,是老贵族,是原地主乡绅阶级。 他们为了原本的利益, 或攫取更多利益组合起来,推着路易十八这位代表了波旁王朝的门面往前走。 而所谓的亲信和倚重,不过是他们在党派中威望更高,国王陛下必须倚重罢了。 加上虽然都是旧党,可不代表利益就是一致的,在内部还有多个势力,关系错综复杂。 现在波拿巴还没死,还有余力反攻法国本土,所以内部虽然争权夺利,却也保持一致对外。 也因为这样复杂的局面,路易十八的权威还是有的,大家明面上都愿意让他当这个裁决人。 其次欧洲没人喜欢波拿巴,他们又没能力打到法国来,只能支持代表了旧王朝的路易十八国王复位,以此降低法国带给全欧洲的威胁。 任何其他人上位,都无法保证不会被雅各宾派的人渗透,最后再来一次革命。 因此目前表面看,路易十八是受人尊敬且有权势的。 前提是不能侵犯拥护他之人的利益,而现在杜邦先生的行为,就相当于跑来摘桃子,因此夫妻俩相当不受待见。 粗略的把目前守旧派分成三部分,以德·布拉卡公爵为首的老旧贵族,圣梅郎侯爵就是其中一员,他们代表了政治权利。 以马丁内茨大元帅为首的军队势力,凯斯奈尔将军是其下二把手,但因为凯斯奈尔将军直接‘叛变’向国王陛下效忠,获得更多信任,导致两人在军队平起平坐。 现在凯斯奈尔将军出事,接替他的将会是梅西将军,这人是布拉卡公爵的女婿,也就是说,如果他上位成功,军队将有一半势力落入老旧贵族手里,权势就失衡了。 无论国王,还是马丁内茨元帅都不愿意看到,这会让天平向一人倾斜,公爵成为法国实际掌权人,和英国摄政王差不多。 可摄政王是王位继承人,权力并未旁落,德·布拉卡公爵可不是。 法国以前也出现过类似情况,就是拿破仑掌握权利的那几年,后来他为推翻这个王朝作出杰出贡献。 因此路易十八深深恐惧历史会重演,因此非常重视凯斯奈尔将军之死,希望立刻找到凶手,惩处他,借此让原凯斯奈尔将军属下信服。 原先和凯斯奈尔将军不对付的马丁内茨元帅,此时也必须表现出对将军的死痛心疾首的态度,甚至要极力安抚凯斯奈尔家族的人,好收服他的手下,以免被梅西将军抢走更多权利。 这也是凯丽夫人一传出生病的消息,立刻有这么多人前来探望,主因是国王和大元帅的重视,其本质还是凯斯奈尔将军的余威,以及权力争夺。 不管怎么说,凯丽夫人这个贤内助是合格的,将军那些属下很多都与凯丽夫人认识,要是她当面哭诉受到不公平待遇,就是看在前上司的面上,他们也不会投靠欺负前上司遗孀之人。 再说凯斯奈尔家族还有继承人,会是以后的女侯爵,虽然不能过多参与政治,可人脉还在,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他们升迁的。 如此一来,凯斯奈尔家族的爵位其实很牢靠,只要不出意外,国王一定会授封。 可这不是出意外了嘛,凯斯奈尔将军压根不是守旧派,而是妥妥的波拿巴党。 所以苏叶和凯丽夫人才不得不格外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 可外人不知道啊,只以为她们地位稳固,国王和大元帅都非常重视,这不,想要在法国站稳脚跟,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的杜邦夫人就凑上来了。 明面上,碍于他们夫妻帮过国王,众人给国王面子,对他们客气相迎,许多场合都欢迎他们的到来。 实际上,这群人排外的厉害,只把杜邦夫妻当成可随意打发的陪衬。 谁让他们只是有钱的商人,而不是贵族,更不是政治家呢。 呵,商人,他们就是靠打倒中小资产阶级重新起家的,卑贱的下等人罢了。 在这些老贵族老势力眼里,商人不配和他们坐在一个餐桌上,毕竟是‘敌人’。 可想而知,杜邦夫妻看似受欢迎,其实处处坐冷板凳。 另外,在守旧派中还有第三方,那就是即将受封的新贵族们,他们在波旁王朝复辟的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提供金钱收买武器,传递消息等等。 有了他们的帮助,路易十八才能迅速聚拢这些原本四散逃离法国本土的贵族们,也才能和欧洲其他国家达成同盟关系,共同推翻波拿巴党的治理。 而这些人以大商人,国外商人为代表,以及一部分中产精英阶层。 杜邦夫妻想要的利益,就是他们手里将要到手的东西,自己人都不够分了,又怎可能便宜杜邦夫妻这个外来人? 想都不想要,他们甚至都不会因国王的面子,而让杜邦夫妻出现在自己的聚会上。 也就是说,在法国,杜邦夫妻是格格不入的,被上一阶层和本阶层的人共同排斥。 而最后剩下的就是那些地主乡绅了,他们多是各地长官,法官之类,有自己的小圈子,平等看不起法国以外的任何人,排外又团结。 除非你在法国拥有大片土地,以及一栋有历史的城堡建筑,才会受到欢迎。 杜邦夫妻有钱,想要购买地产融入本地,可惜的是,没人愿意卖给他们。 “他们买了就是要拿出来炫耀的,因此我不确定是否要把人列入名单中,”凯丽夫人不确定的道。 “那么你选择他们的原因是?”苏叶挑眉。 “有钱,杜邦先生是意大利最大造船厂的股东,拥有三家船舶公司,以及一座小码头的经营权,”顿了顿,她压低声音道,“传说老杜邦先生幸运获得过海盗宝藏,里面黄金宝石无数,加上投资眼光独到,钱多到数不清。如果达成合作,能吃下我们手中四分之一的产业。” “......确实有钱,”苏叶都不得不赞一句,选他一人,相当于少选四五人。 “他在意大利遇到什么事?”可越是如此,就越要慎重。 凯丽夫人一惊,“有何不妥?” “就像你说的,杜邦夫妻在意大利的产业利润很高,两国之间离得并不远,即便想来法国发展,也没必要投下这么大笔资金,除非他们在意大利待不下去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也是那些贵族们不给面子的原因之一吧。” 不然就是高价卖给杜邦夫妇产业又怎么样,他们如此急迫,翻两三倍购买都是有可能的。 有钱不争是傻子,守旧派又不是铁桶一块,总有人看重利益。 除非这个利益让他们胆战心惊,不值得冒险。 凯丽夫人沉思,“他们对外的说法是想要成为贵族,”意大利更传统,不可能让他们如愿。 可法国就不一样了,在这里几乎是爵位大派送,只要你有钱,舍得花钱,就可以购买到一个爵位。 但同时传承已久的老牌贵族,和因功受封的新贵族不在一个阶层,新贵和用钱购买的爵位又不在一个等级,差距明显,想要挤进上面的圈子,光靠钱是不够的,还要有权力和人脉关系。 杜邦夫妇的想法没错,他们本就帮过国王,加上有钱,在即将封爵的仪式上加塞一个名额,本该是有希望的。 既然现在不行,除了排外,还应该有另外一个理由。 “妈妈再仔细打听一下,看他们在意大利发生了什么,只有打听清楚,才能确定他们是否合适成为我们的交易对象,”苏叶道。 凯丽点头,表示自己会用心。 第四位昂利夫人是主动凑上来的,她丈夫是凯斯奈尔将军下属之一,这么迫不及待,是想要上位,成为下一个将军,即便不行,也要尽可能多掌握凯斯奈尔将军手里的势力。 昂利夫妇百般讨好凯丽夫人,希望她能帮忙从中斡旋,让凯斯奈尔将军其他手下服他。 为此这次来探病,不仅带了鲜花,还有各种贵重礼物,比如珍贵的南海珍珠项链,蓝宝石手链,以及繁复华丽的丝绸,都是从远东好不容易运来的。 “你父亲的产业如果卖给他,能高出市价百分之二十出售,”凯丽夫人期待道。 那些产业收益太高了,除了凯斯奈尔家族的祖产,剩下这些年凯斯奈尔将军捞到手的,都是油水很足,赚钱很多的产业,早就有人眼红了。 可有将军在,谁也不能打那些产业的主意。 可现在不一样,短时间内有国王和大元帅的看重,他们不敢做什么,时间一长估计就要蠢蠢欲动了。 与其留着搞事,不如趁人情还热乎,直接卖出去。 卖给这种有野心的属下,还能多赚点。 苏叶不由给凯丽夫人竖大拇指,很有商业头脑,只不过,“不能卖给他一个人,应该面面俱到。” 所有下属都需要照顾到,如果只让一人得利,其他人会认为凯斯奈尔将军更偏向这人,从而对将军的感情变淡,这对母女二人是不利的。 “可是许多人买不起产业,”凯丽夫人为难道。 “有钱的昂利夫妇,可以把价值最高的几项产业卖给他,提高一些价格也无妨,但妈妈你得确保能帮到他们,比如帮忙牵线搭桥,让他们靠向大元帅,这样即便昂利先生不能顺利坐上父亲的位置,也是他自己能力和资质不足,与你无关。而投靠大元帅后,他就能在父亲旧部中拉拢其他人,与新来的梅西将军打擂台。” 凯丽夫人眼前一亮,“而我也可以就此拉近和马丁内茨元帅的关系,一举两得。” 凯斯奈尔将军和马丁内茨元帅因为是政敌,互不来往,可未来显而易见,马丁内茨家族的权力会更盛,现在是最好缓和关系的时机。 为他介绍凯斯奈尔将军的下属,助力他掌握更多军权,就是大功一件! “是的,想来元帅送来的感谢,会让妈妈的交际网更庞大,”到了他们这种程度,谢礼自然不会是金钱那么简单,而是我介绍自己的人脉给你,你介绍人脉给我。 我们共同组成更大,更复杂的利益关系,最后达成荣辱与共,利益内部消化的美好结果。 “我会抽个时间,请来马丁内茨夫人和昂利夫人,”凯丽立刻在备忘录上记下。 “至于剩下的产业,买得起的原价出售,稍微差一点的可以降价,最后是那些资金不足,却是父亲心腹的人,不如给他们一点好处,直接把产业给他们,让他们十年内还清就是了。” 这些才是最值得拉拢的存在,他们对凯斯奈尔将军忠心,以后自然会听从凯斯奈尔家族的命令。 此时奉上产业,是让他们快速积累资本,以达到快速升职的目的。 要知道这个新复辟的王朝,没有钱贿赂收买上司,想要升职,是不可能的。 苏叶如此做,也是在暗中扶持自己人上位,如此等几年后,她也能在政治上掌握一定话语权。 当然了,苏叶不可能只靠他们,这些都是明面上放出来的,好让外人无法小瞧她这个女侯爵。 真正的势力还得放在暗地里,就连凯丽夫人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这样出售产业,其实并不亏本,因为高价卖出去的顶尖产业,已经足够让她们回本,只是不那么赚罢了。 但凯丽夫人还有一个忧虑,“我们留下那么多钱白白放着吗?英国的产业并不好购买。” 目前的英国好的产业都被大贵族霸占了,要么是祖传,要么已经被买走,能在市面上流通的,只是一些不功不过,带不来更大利益的产业,实在比不上凯斯奈尔将军抢到手的这些。 卖出去再买那些,就好比你把下蛋的鸡卖掉,去换一根肋骨,蠢透了。 “除了在伦敦购买一栋房产,以及环境优美的乡下置办庄园外,剩下的我们都不需要。妈妈,我们只有母女二人,太过高调会惹来觊觎。” 目前的英国掌权者,可是那位奢靡爱享受的摄政王,再有四五年,他会成为乔治四世。 与他父亲相比,这位摄政王阁下实在是个特别能花钱的人,同时政治方面并没有多少建树,把权利下放给亲信,导致的结果就是,有些人仗着他的势,让原本清明的政治蒙上一团阴影。 如果苏叶没记错的话,原主的外祖父,凯丽父亲派西维尔伯爵和威廉王子关系好,也就是后来的威廉四世。 只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后的事了,而威廉四世在位不过八年,就轮到侄女维多利亚女王上位了。 这位是乔治四世和威廉四世的弟弟—爱德华王子的女儿。 当然了,这都是之后的发展,按照现在的情况,本该乔治四世接替乔治三世,然后他亲生女儿夏洛特公主接替父亲的位置。 而派西维尔家族明显和王权一脉不甚亲近,因此凯丽夫人也觉得,在英国露富,父亲可能护不住自己。 但有一则消息苏叶没说,夏洛特公主将会在两年后过世,王位继承人变成的威廉四世。 可他真正掌权,是十几年后的事了,现在反而要低调,不然乔治四世那个愿意把权力放给属下,却不愿意同胞兄弟染指的性格,很有可能针对和威廉王子关系好的人。 凯丽夫人虽然一直待在法国,可那位摄政王的消息一点没落下,对于内幕也了解一些,明白苏叶的意思。 “你是对的,亲爱的,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们有三个选择,其一是选择英国国债,这个非常稳定,”未来可是维多利亚时代,她是第一个以‘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女王和印度女皇’名号称呼的英国女王。 她在位期间,是英国最强盛的日不落时期,殖民扩张加强,经济文化空前繁荣。 此时的国债更是节节攀升,身价暴涨十几倍,光是每年领到的利息年金,就一路从4.6%,涨到12%这个恐怖数字。 因此购买英国国债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且省时省力。 只不过这投资得长期持有,不能一有波动就买进卖出,而现在英国的形势,各行各业都在蓬勃发展,尤其殖民地一个个增加,做什么都投资都比购买国债挣钱。 比如去殖民地购买土地,能以极为低廉的价格,买到超乎想象大的土地,再用特别特别低的价格,购买奴隶开垦土地,弄成粮食基地和种植园,每年都能有几千上万英镑的收入,不比国债划算? 更有一夜暴富的买卖,那就是购买到矿产,无论是铁矿煤矿,或者其余金属矿,都能让人瞬间暴富。 更不用说宝石矿,金矿和银矿了,那简直是造神传说。 而苏叶恰好知道不只一个宝石矿,钻石矿,金银矿,煤铁之类的也知道不少。 如果凯斯奈尔将军还在,她会毫不犹豫选定一处金矿,然后坐等赚钱就是了。 可现在不一样,没了将军父亲这份权势,除非她自己的势力搭建起来,别的还是不要想了。 矿产不可能,除非和大势力合作开发,可人家有权有势,为什么非得和你合作? 想个办法直接抢过去,岂不能独吞? 只有拳头硬了,才能守住手里的好东西,不至于像小孩抱金,惹人觊觎。 种植园倒是可以考虑,尤其是英法两国控制的殖民地地区种植园,以凯斯奈尔家族的势力,在法国殖民地发展绰绰有余。 而派西维尔家族在这方面,也能庇护凯丽夫人母女,只不过借了别人的势,就要让渡一部分利益出去,即便凯丽夫人是亲女儿也一样。 派西维尔家族虽然已经偿还完债务,目前生活步入正轨,家族依然在贵族圈中享有一席之地,可仅论财富,是远远比不上最顶尖那一批的。 像摄政王每年光年金就有十一万英镑,可这远远不够他的花销,欠下大量外债。 而派西维尔家族的年收入只在两万到五万英镑之间,还要供养整个家族支出,自然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收益差距大,是因为一大部分属于田产,农产品的价格一向狂跌狂涨,极为不稳定。 出现自然灾害,大面积减产时,亦或者打仗期间,海外粮食运不回英伦本土,粮食价格就会飞速上涨,直接翻一翻都有可能。 可要是一切安好,价格就会降低。 派西维尔伯爵不善于投资,守着土地过活,自然只能收益忽上忽下。 这收益看着还可以,少的时候都有两万,真心不少了。 《傲慢与偏见》的故事中,达西家族的收益每年至少有一万英镑,就已经是顶顶有钱的家族了,宾利每年五千英镑也是有钱人。 这基于他们是乡绅地主阶级,并不是贵族,即便是拥有半个彭伯里的达西家也不是。 而派西维尔家族是妥妥的老牌贵族,每年的花销超过三四万英镑。 首先是交际,这是最费钱的,贵族之间交往,送出的礼物都是顶尖奢侈品,差一点的都拿不出手。 其次养马和马车是大头,贵族家庭至少需要三辆马车,男主人,女主人和孩子们,出门交际都需要马和马车。 然后在贵族圈中,一项奢侈的爱好必不可免,比如赛马,比如打猎,养马费钱,买□□更费钱。 派西维尔伯爵父子三人,每年花在这上面的消耗,超过七千英镑。 接着是女眷的衣服首饰消耗,每次出席宴会,讲究的都是从首饰到衣服,全部换新的,一天得换好几套,而社交季天天有宴会。 最后是孩子们,派西维尔家族的孩子统一在顶尖贵族学院上学,男孩在公学,一年学费两千英镑以上。 女孩在女子学院,一年一千五,加上生活成本,六七千又没了。 除此之外,还要养佣人,庄园上的,伦敦宅邸的,巴斯度假山庄的,以及其他度假地方的宅邸,少则二十几个仆人,多则上百。 如此一算,派西维尔家族的收入,几乎是年年光的程度,偶尔收益不行,还需要借外债。 在这种情况下,凯丽夫人置办产业,借了派西维尔家族的势,上交一半收益是必需的。 “我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妥,亲爱的,购买种植园的收益比国债高多了,是好几倍呢,就算给派西维尔家族一半,赚得也比国债多,”凯丽夫人认真道。 苏叶见她能接受,也不多劝,反正自己想赚钱,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计较这些。 “那么等我们安定下来,你可以找舅舅们帮忙,”她笑着回应。 凯丽夫人的哥哥和弟弟都在军部任职,和殖民地的关系比较深。 凯丽夫人欣喜的点头,同时开始盘算应该买那里的地好。 “我建议葡萄种植园和甘蔗种植园,亲爱的,”苏叶建议道,这两种植物选气候土壤,因此范围就缩小了。 “葡萄园我理解,凯斯奈尔家族有红酒酿造配方,可甘蔗?”凯丽夫人不解 凯斯奈尔家族有一个葡萄园,生产全法国最优质的葡萄,同时还拥有三个享誉国际的红酒品牌,最奢侈的洛菲每年只酿造一万瓶,封存十年和二十年。 时间一到,就会被取出,检查品质,只有最好的一千瓶作为顶级红酒销售出去。 剩下的如果品质好,则留着送人,品质差一点的统统制成酒精饮料,加入其他水果,糖,用秘方酿造,是另外一家饮料公司的王牌果汁。 是的,谁也不知道,这种味道奇特迷人的饮料,竟然是用顶级红酒制作的,所以卖的贵是有道理的。 这种红酒和饮料,是全欧洲顶级宴会的常客,只不过因为数量稀少,能拿出一两瓶,都已经很奢侈了。 而另外两个品牌,也是高价酒,一瓶需要几百上千法郎,真心不便宜。 光靠这个葡萄园,以及三个红酒品牌,凯斯奈尔家族每年净赚六万法郎。 这还是老侯爵不愿扩大生产的缘故,他认为只有老家那块土地,才能种出这种优质葡萄,其他地方都不行! 对这一点,他非常坚持,酿酒的秘方也牢牢抓在手里,不愿让任何人染指。 而现在,苏叶成为凯斯奈尔家族继承人,这秘方自然就是她的。 凯丽夫人以为她愿意拿出秘方,大肆生产红酒,所以购买葡萄园。 其实不是,苏叶手里有许多酿酒方子,凯斯奈尔家族那个确实有独到之处,作为奢侈品保持神秘就可以了。 主要那红酒的味道,苏叶自己也很喜欢,是这么多年喝过的红酒中,最着迷的口味。 以前她对酒精饮料这种东西,可有可无,能喝,但也不会着迷。 可自从昨晚她好奇,开了酒窖里珍藏的一瓶十年份的,就迷上了。 目前顶尖红酒品牌,已经有三个了,海外种植园,只要生产上等和中等品质的就够了,实现量产才是赚钱的大头。 这种顶级的需要精益求精,浪费许多葡萄,和酿酒原材料才能成功一小批,实在太浪费了。 上等的就够了,这是赚钱,不是艺术! 至于甘蔗,前期投入可能会大一点,还要建立制糖工厂,但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说欧洲本土的需求量,就是英伦三岛,都足以消化现阶段生产出的所有糖,不愁没有销路。 未来糖会成为大宗商品的重头戏,价格稳定增长,糖类债券更是和国债差不多保值。 尤其遇上天灾年,糖债价格会一路飙升,因产量减少,单价就会上涨,相同数量的糖债,收益更高。 弄了甘蔗种植园后,可以顺便购买几国糖类债券,收成好时,糖本身就赚钱,收成不好时,债卷可以弥补损失。 如此每年的收益都可以得到保证,而不是像其他作物那样,产量不好就要亏损。 听完苏叶分析,凯丽夫人恍然大悟,“那粮食可以如此操作吗?” “可以,只是其他债券不像糖这么赚钱,”粮食的价格远远比不上糖,且运输成本高,反应到债券市场,收益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其实只能保证不亏本,想多赚是不可能的。 比如派西维尔家族,农产品收益在两万到五万英镑,想要做到那种效果,就需要花掉每年一万英镑去购买大宗粮食债券。 选的好有亏有盈,但总体和收成相反,等到年底一盘算,差不多也就每年三万英镑左右的收益。 也就是说,起到一个调节效果,把丰收年调节到灾年。 这还得粮食债券选对,那么多种粮食,土豆,玉米,小麦,大豆,你能保证每次都选对吗? 派西维尔家的农场,也不只种一种粮食,而是大部分都种植,包括各式蔬菜,顺便养羊。 而糖就是糖,英国的糖,法国的糖,德国俄国没什么区别,且需求量巨大,年年稳定增长。 凯丽夫人若有所思,“让你外祖父购买糖债不就好了。” “只要他能忍住不受蛊惑,”一有风吹草动,就想着高价套现,或者低价抄底,很容易成为糖债市场的韭菜,派西维尔伯爵那种性格的人,还不如购买锁定十年的国债呢。 一旦买入,十年内不得动用,每年拿利息。 如果持续十年,每年投入一万英镑,那十年后,光利息就有每年五千英镑。 这数字很诱人吧,可为什么他们没有这么做呢? 是因为钱都消费了,剩下的也还了上一年的欠债,可谓是年年花光,一点结余都没有。 他们可不愿意为长期投资,而降低日常消费,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贵族中多的是人借债都要维持现有的体面,即便借得一年比一年多,债台高筑,也不肯节衣缩食。 “与其劝伯爵先生节俭,不如到时候把分给他们的收益转成国债,”如此派西维尔家族的消费水平没变,每年还有稳定投入的国债。 凯丽夫人想了想,“这虽然是好方法,可爱德华和凯文未必乐意。” 看,这就是矛盾点了,凯丽夫人在海外弄种植园,需要借两位舅舅的势,直接给钱,他们可以拿着这笔钱消费,或者想办法给自己谋取更高的位置。 而存成国债,虽然也在他们名下,却不能动用。 两位派西维尔先生,一位是海军上校,一位是后勤官,还有很大上升空间,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派西维尔家族已经负担了他们的生活费,孩子的教育费,剩下各自打点的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对他们来说,投资国债,不如投资自己来的有用。 “哦,好吧,派西维尔家族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他们都有美好前景,来说说第三种投资吧,有什么是比种植园还赚钱的?”凯丽夫人想了想,就抛开了,实在她也左右不了父亲和兄弟们的意愿。 她觉得积累家族财富比较重要,可男人们都认为,有了权力,财富自然手到擒来。 反正派西维尔兄弟出息,对她这个姐妹来说,也是一门保障,就不强求了。 “自然是开工厂,”苏叶从裙子内隐藏的口袋中,掏出一支口红,“这是我无聊时自己制作的,我觉得比市面上所有口红都好,如果我们能生产这个,肯定能赚很多钱。” 凯丽夫人顿时感兴趣的接过,先在手上试了试,那鲜艳的红色让她侧目,紧接着闻到一股诱人的玫瑰香,更是让她眼前一亮。 迫不及待在自己唇上试了试,化出的唇线饱满,色泽诱人,加上她虚弱的妆容,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美感。 “天哪,这太好用了,还可以随时补妆,亲爱的,你是怎么想到的,妈妈太喜欢了!”凯丽夫人双眼亮晶晶,握着口红的手舍不得放开。 “我那里还有粉红色,酒红色,橘红,紫红等十多种颜色,适合不同妆容,等下都让人送来给您。”苏叶笑笑。 “真的吗?妈妈太爱你了,宝贝,你竟如此优秀,”凯丽夫人瞬间抛开贵妇人的矜持,好话不要钱的说。 “您都如此喜爱,想来没有女人能拒绝这个,”苏叶道。 “是的,没有人!”凯丽夫人肯定点头,“开工厂的事交给我们忠实的朋友索恩斯吧,他是你父亲最好的助手,一直帮他打理产业,相信化妆品工厂也能办好!” 索恩斯是老宅男管家的儿子,几代人都是凯斯奈尔家族忠诚的仆人。 他本人跟着凯斯奈尔将军长大,关系亲厚,受过贵族精英培养,忠心和能力都不缺,非常可靠。 把他留在法国开办这个工厂,一点问题都没有。 另外凯斯奈尔家族还有其他忠实可靠的人才,可以在产业被售出后,抽回来,去为她们管理种植园等。 515 第五百十五章海岛宝藏6 “最后那位罗…… “最后那位罗曼小姐是什么情况?”关于化妆品厂的规划, 可以之后详谈,目前最重要的是把产业卖出去,苏叶问起了最后一位客人。 “哦, 她你不用在意,原先妈妈打算为你选一名陪伴,怕你会在这种场合不适应, 她是人选之一,既然我们马上要离开法国了, 就不再需要了, ”凯丽夫人不在意道,“放心吧, 妈妈会打发了她。” 所谓陪伴, 其实介于玩伴,闺蜜和侍女之间,属于陪衬照顾性质的。 王室公主身边总有几位这样的女伴, 一般都是从老牌贵族家族中选, 或者新贵国王想要拉拢势力的女儿妹妹之类的。 这些人跟在公主身边, 陪她一起接受皇室教育, 空闲了陪玩, 需要参加宴会也要陪在公主身边,顺便负责处理一些随从和侍女无法处理的事。 比如公主需要和某人交好,只会矜持的坐在那里,等待女伴就把人带来, 而不是主动上前搭话, 那不符合公主身份。 再比如公主要对外传出什么信号,都可以由这些女伴传达。 这既是政治需求,又低于政治的交际需要。 未来的维多利亚女王, 起初身边就围绕着七八位这样的女伴,很多她想下达的命令,都要通过女伴的口,和国王的私人秘书性质差不多,也能接触到权力。 有关系特别亲密的,甚至还能代为筛选公主未来的丈夫人选。 公主需要联姻时,会先让女伴去接触一下,看看是怎样的人,再决定是否接触。 因此女伴的权力有大有小,看公主的意愿,以及双方的角力,但女伴由始至终处在从属地位。 维多利亚女王就不喜欢这样的掣肘,她已经是女王了,那是独立于女性身份之外的存在,为何不能直接与大臣对话? 她不仅要直接面见大臣,还会在自己的起居室接待亲近大臣,就像男性国王一样。 当然了,更私密的卧室就不行了,那会留下诸多绯闻。 而这种从属女伴关系,在贵族圈虽然不流行,却从始至终都存在。 像在英国,年轻未婚女性单独出去,身边会跟着家庭教师,或者像长辈的女性。 而法国更自由开放些,人选变成同年龄的玩伴,不过正式找女伴的倒也不多。 因为未婚贵族女性大多没有政治需求,第一次接触政治,大概是联姻了。 这个时代无论东方西方,男人都喜欢温顺乖巧,听话懂事的女人,贵族对于女儿培养也只有两个方向。 要么像凯丽夫人这样,为了能给家族带来更多利益,进行一些交际能力上的培养,要么直接养成傻白甜,时间到了就去联姻。 因此她们不需要女伴,凯丽夫人会为苏叶物色,是因为苏叶已经是凯斯奈尔侯爵的继承人了。 未来需要她独自处理爵位和产业相关事务,免不了接触形形色色的男性,因此身边需要另外一名女性时时陪伴。 一来是避嫌,二也是显得体面,毕竟有些话,有些场合,只能相同地位的人来传达或参加,女仆是绝对不行的,会给人不尊重的感觉。 可同时凯丽夫人也不想为女儿找个长辈来,限制她的自由,因此尝试接触了罗曼小姐。 这位罗曼小姐出生名门,家族在法国传承两百多年,算是有底蕴的小贵族。 只是到了她这一代,已经落寞了,罗曼小姐父母皆过世,她大哥承袭了子爵爵位。 因罗曼小姐的母亲是继室,第一任妻子生的长子并不待见她和她姐姐。 罗曼小姐的姐姐比较幸运,在父亲还在世时,嫁给一位军官,生下一个儿子。 目前丈夫牺牲在战场上,有丈夫遗留的财产和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日子并不难过,只是没有靠山罢了。 等到儿子长大,接受教育方面会处处受限,毕竟罗曼子爵不会帮异母妹妹,而丈夫家族也只是普通乡绅,在这方面无法为他们母子提供帮助。 罗曼小姐与姐姐相差十岁,十四岁那年父亲去世,两年后母亲也去世了,她就被打包送到姐姐家。 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就是比以前艰难了很多。 另外她如果不为自己谋划的话,兴许就只能嫁给一个小乡绅,中产阶级或者商人了,那就意味着彻底从阶层跌落。 罗曼小姐不是认命的人,为人颇具野心,可惜的是,她才华能力首屈一指,唯独没有一副好面貌。 不是说不好看,只是普通长相罢了,仔细打扮一翻,也能有六七分的美貌值。 如果她有嫁妆,这样的容貌也会受到那些贵族少爷青睐的,毕竟很多人只有一个贵族身份,并不能继承多少财产。 可罗曼小姐除了母亲留下的五千法郎,一无所有。 五千法郎多吗?如果嫁给乡绅,绰绰有余。 毕竟多的是乡绅一整年的收入只有一千法郎,扣除各种开销,每年结余不足两百。 就这样,在乡下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各种物资不缺,妻女每年都能添置新衣服,儿子还能送去学校。 五千法郎对大多数乡绅之女来说,是相当体面的嫁妆,何况她还有子爵之女的贵族身份。 可罗曼小姐不想啊,离开巴黎这个繁华世界,嫁到乡下去,那日子还有什么趣味? 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每日围绕着丈夫儿女打转,空闲了和其他家庭主妇聊聊家常,说些八卦,说实话,对于年轻女孩儿而言,想想就窒息。 尤其罗曼小姐这种从小生活在富贵堆里,见识过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后,那样平淡的日子,实在不是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想要的。 而她的姐姐也不可能出钱,只为了让她嫁给一位没多少资产的贵族少年。 那对姐妹俩而言,都是不划算的买卖,毕竟军官留下的钱财有数,还有孩子要养呢。 可不利用婚姻,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她继续待在这个阶层,同时又能保障生活呢? 女伴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身为女伴,跟在另一位小姐身边的每一天,吃穿住都有人安排,偶尔还能获得不错的首饰。 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工资,可享受到的隐形福利是光凭自己能力,完全获取不到的。 比如苏叶身为侯爵继承人,凯斯奈尔将军之女,法国所有宴会她想去就去,国王举办的也一样。 而罗曼小姐虽然是贵族,却从未敢奢想过宫廷舞会,可跟着苏叶就能去。 再比如去剧场看表演,她自己去,只能和姐姐购买大厅的位置,价格贵还不容易订到。 而凯斯奈尔家族就有专属包厢,想去提前打声招呼就行,绝对是最佳观赏位置。 最最重要的是,跟在苏叶身边,她能接触到优秀男性的机会更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凭借能力才华,和苏叶带去的人脉,嫁给一个合适的男人。 因而在听说原主回巴黎后,就向凯丽夫人自荐了,希望能成为原主女伴。 凯丽夫人没有拒绝,是考虑到女儿身体,不适合过度劳累,而交际本就是体力活,除了累心,还累身体。 这年头参加宴会必须跳舞,最好场场不拉,才叫作受欢迎。 可原主的身体,是能经常参加宴会的吗? 交际方面可不就需要女伴帮忙斡旋嘛,凯丽夫人的考虑没错。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们即将离开法国,前往英国,那边可不需要苏叶常去交际,一年有大半时间住在乡下庄园里休养,女伴就没什么必要了,因此凯丽夫人打算打发她离开。 可苏叶听完,却觉得罗曼小姐是这个年代难得有事业心的女人,如果能力不差,好好培养,说不定能给凯丽夫人当一个助手。 就像她自己说的,贵族女性不好时常和产业打交道,有损名声。 可全权交给代理人,被人糊弄了怎么办? 如果罗曼小姐可培养,让她代替凯丽夫人出面,是个不错的选择。 凯丽夫人是正统的英国贵族女子,回英国后,也会用那一套标准要求自己。 苏叶虽然觉得遵不遵守无所谓,但也不会去干涉凯丽夫人的想法。 “我先见见吧,要是可行,妈妈,我们不是还要开化妆品工厂,需要有人帮你,”苏叶道。 凯丽夫人一愣,“就怕她不愿背井离乡。” “她会愿意的,只要我们给她一个机会,送她外甥去贵族中学,”苏叶觉得只要罗曼小姐不傻,就该知道这对她是有利的。 凯丽夫人立刻道,“哦,这个容易,路易斯公学的重建,我当年出了力,还是荣誉校董呢,只要给校长写一封信即可。” 看,这就是贵族们的实力,罗曼小姐两姐妹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不过就是凯丽夫人随手一封信罢了。 而这样的书信,她可以送出去百八十封,一点损失都不会有。 路易斯公学有将近三百年历史,出了不少出名人物,是许多贵族子弟上公学的选择之一,且只招收贵族。 十几年前,因为战火被摧毁过,在战争平息后,又迅速重建。 其中贵妇们打着慈善的名义,给公学捐了不少钱,目的不过是结一份善缘。 两人商量完,苏叶就离开了,回到房间消化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顺便让埃米把口红套装送过去。 文森小姐先观察一番,确定了立刻行动。 杜邦夫妇要先查清楚,再思考后续计划,他们是真的有钱,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苏叶不打算放过这个冤大头。 昂利夫妇不用管,直接交给凯丽夫人处理,她知道怎么做。 最后桑切茨夫人和罗曼小姐只是陪衬,不需要过多关注。 思量好,让人送来热水,先洗了个澡,然后换上更加华丽的晚礼服。 今晚凯丽夫人不出席,她身为主人,必须是全场的焦点。 晚上7点,苏叶见到了五位客人,桑切茨夫人最好认,在明亮的大厅,只有她一身色泽艳丽的蕾丝长裙,层层叠叠的裙摆显得极为宽大。 这个年代其实已经离奢华风过去了,但依然有人保持着旧日习惯,衣服越华丽越好。 不过好歹束胸裙撑没了,不然苏叶真的忍不了女装。 除她之外,文森小姐穿着浅绿色绸布长裙,外搭一件羊绒披风,知性又美艳。 昂利夫人容貌普通,家世和昂利先生旗鼓相当,当年也是门当户对。 随着昂利先生表现优秀,得到凯斯奈尔将军提拔,两家都实现了一定程度的阶级跃迁。 可昂利夫人不是那种聪明人,没办法自然而然融入,相反局促不安。 是凯丽夫人带着她,才打开局面的。 自此,昂利夫人很多行为都学着凯丽夫人,比如妆容打扮。 可凯丽夫人容貌娇美,当年能迷住公爵家少爷,本身气质和容貌就占了大头,相同的爱好更是让他着迷。 近二十年过去,凯丽夫人眼尾出现皱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更具有成熟女人的魅力。 昂利夫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比不上凯丽夫人,选择和她一样的打扮,无异于东施效颦。 只要有凯丽夫人在的场合,她只能成为陪衬。 这在以前没问题,昂利先生是凯斯奈尔将军下属,她身为下属夫人,给凯丽夫人做陪衬理所应当。 可此一时彼一时,凯斯奈尔将军死了,昂利先生也要更进一步,两人的主次关系就要变一变,不能再如此了。 细节决定成败,或许现在昂利夫人没有意识到,等以后她单独进入社交圈,别人还是处处拿她和凯丽夫人比,且认为她比不上,肯定会不高兴。 心理不平衡之下,两家的关系会受到影响,那她们卖产业拉拢的效果,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苏叶决定回去和凯丽夫人说一下,借着化妆品的由头,让她帮昂利夫人重新设计妆容和衣裙风格。 顺便的,也能借昂利夫人打出名声,原本不起眼的人,因为一套化妆品,瞬间变得容光泛发,容貌上升好几个度,难道不心动吗? 虽然现在连厂址都没有,但搞饥饿营销她可是专业的。 昂利夫人之后亮相越多,女人们会越急切,等到产品上市,再贵的价格也愿意花钱买。 她身旁是罗曼小姐,打扮得非常低调,全新的裙子不会失礼,可脖子上的项链,却彰显经济状况的不如意。 不是买不起更好的,至少她还有五千法郎,只是钱要花在刀刃上,凯斯奈尔家族这边不行,她得另想办法,能专门置办一身衣服,已经足够尊敬了。 对此,苏叶很满意,知道自己要什么,努力争取了,要是不如意,也为自己留足了后路。 如今这样的女性很少见,聪明的姑娘不少,理智谨慎的却真的稀缺。 可即便如此窘迫,她的穿着打扮依然得体,项链不贵却符合她的气质,衣服更是凸显了她的优点。 想来如果她接触了化妆品,能把自己打扮更好看。 这就是一块活招牌,罗曼小姐的五官普通,却没有明显瑕疵,可行性非常强,在上面化妆,许多风格都驾驭。 而化妆前后的对比,又会非常明显,普通不显眼,和瞬间艳光四射,相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苏叶瞬间决心把这人留下来,即便不是助手,也能是最好的广告。 视线转移到最后出场的杜邦夫人身上,苏叶差点被亮瞎眼。 杜邦夫人满身珠宝,头发上各种钻石发卡,脖子上带着硕大蓝宝石项链,周围镶嵌着无数小钻石,在满大厅烛光的映衬下,闪烁得像个珠宝架子。 除此之外,她手上带了两对镯子,衣服上还点缀着钻石和珍珠,就连鞋上也没放过,用珍珠堆砌出吉祥鸟,沾在鞋面。 其他人不自觉与杜邦夫人远点,觉得她实在太暴发户了。 难道没人教过她,这样搭配只会显得庸俗? 苏叶倒觉得还好,杜邦夫人不过是想要彰显实力罢了,虽然这样打扮会惹人发笑,可至少让众人知道了他们是真的有钱。 要真低调不显,人家会以为你真就是个穷腿子,别说笑话你了,直接不让进门都有可能。 有些人是不能低调的,低调只能被欺负,只有足够高调,才能免去许多麻烦。 低调说的好听,可当你实力不到的时候,或者别人不认可的时候,就是平庸,籍籍无名,直接淹没在人群里,还会被人欺辱。 杜邦夫人的选择没错,这不,其余四人虽然嫌弃,也没当面说什么。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低调需要资本,其余人只能使劲力气彰显自己。 受欢迎是一种资本,无论这个欢迎是不是金钱带来的,都比被人无视强。 看到杜邦夫人这身打扮,就连苏叶都不能无视过去,有钱,太有钱了! 要是把那些产业卖给他们夫妻,得多省事啊! 如此想着,苏叶面色如常,面面俱到招呼众人落座。 只要她想,总能做到让所有人如沐春风,即便话不多,依然引导她们说得兴趣盎然,从不让话题落空。 通过对话,苏叶基本掌握了这些人的性格以及思维模式,心里有数了。 晚餐结束,五位客人被送走,先去看了凯丽夫人,她正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一遍遍试用那些口红,整个人兴致勃勃,高兴极了,丝毫没想起来,她的丈夫死了只有两天。 苏叶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不深,可如此不在意,也实在叹为观止。 不说别的,就凯斯奈尔将军为凯丽夫人带来的权势和利益,她总该有点不舍吧? 凯丽夫人透过镜子,发现她打量的眼神,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如果他没给我们留下这么大麻烦,我是乐意为他流泪,并真诚祈祷他上天堂的。至于现在,呵,我不诅咒他下地狱就算好的了。” 苏叶没理论这个,只把自己来意说了。 凯丽夫人闻言,略微有点不高兴,虽然人走茶凉是常态,可她还还没走呢,就要推陪衬上位,取代自己的地位,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苏叶失笑,“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等到化妆品效果出来,你永远会是众人的焦点。” 凯丽夫人眼前一亮,“你说的对啊,我可得趁着产品还没发售,多设计几款妆容,让她们永远只能学我。” “不错,以后你就是流行!”苏叶肯定点头,不说凯丽夫人本就擅长打扮,即便不擅长,还有她教导呢。 凯丽夫人总算心气平了,开始心平气合讨论起正事来,“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你不必操心,你父亲那边?” “警察署的意思,再有两天依然找不到凶手,会对父亲尸身进行解剖,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苏叶道。 凯丽夫人眉头皱起,倒不是觉得丈夫尸身被解剖不好,而是,“这人这么狡猾,我们真能对付的了,克洛,你可不要冒险!” “不会,其实我们已经找到线索了,知道凶手藏在哪里,”苏叶道。 “真的吗?”凯丽夫人惊奇,“这么快?” “你知道的,警察署的反应和普通人差不多,”言外之意,能力不行! “但凯斯奈尔家族精心培养的人手可不是如此,他们发现父亲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在全力追查,人已经监视起来了,唯一的问题是,还未找到他是凶手的证据。” “那就好,不过克洛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自己去参与,让那些人找就是了。” “我明白,妈妈,”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苏叶回到自己房间。 这一整天过得格外漫长,原主身体本就弱,她难免感到疲惫。 再次叫了热水,往里面加了玫瑰精油,然后躺入浴缸里,让带有甜蜜气息的热水包裹自己,逐渐放松全身。 半个小时后,水渐渐冷了,她才从浴室出来,裹着柔软舒适的睡衣,躺进天鹅绒被窝里,瞬间陷入梦乡。 再次醒来,雨滴声敲打着阳台,带着潮湿钻入窗户,让整个房间的气温一降再降。 雨声伴着风声,让人感觉到冷,空气中都蕴含着丝丝凉意。 好在基因修复液已经起作用,不然早就感冒发烧了,昨晚太累,竟忘了关窗。 看了眼外面天色,昏沉沉的,因下雨缘故,分不清具体时间。 从被窝里抽出手,瞬间光滑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温度似乎又降低了,感觉将要下雪。 飞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怀表,一看竟然早上九点了,她这一觉至少睡了十个小时,怪不得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仆人的工作时间,一般是早上5点到8点,中午11点到下午3点,晚上5点后直到全部工作做完,其余是休息时间,可以回到自己房间,但不允许发出声音。 当然了,贴身男仆女仆除外,他们需要经常陪在主人身边,另外还有轮班的,不是所有人都去休息,万一主人有需要,立刻提供服务。 现在正好是休息时间,估计除了埃米和厨娘等着她召唤,其余人都去休息了。 穿了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苏叶起身关上窗户,然后拉开窗帘,外面雨打树叶的场景瞬间落入眼帘。 雨很大,击打在经过一个冬天本就失去活力的树叶上,没多久一地残叶。 这样的天气,可真适合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苏叶感叹道。 欣赏完雨景,她慢悠悠拉响铃声,片刻,埃米带着四位女仆进来,端着热水和食物,伺候苏叶洗漱用早餐。 吃完,她询问凯丽夫人的身体状态,得知一切都好,就打发人离开。 埃米看了眼窗外渐大的雨势,担忧道,“小姐,今天天气变冷,要不要点壁炉?” “不用,我坐会儿,等下去床上看书,你多点几支蜡烛,让光线明亮一点,再上一壶热茶,”苏叶交代道。 “是,”埃米训练有素,很快办好苏叶交代的一切,见她看着窗外发呆,没有停留,悄悄关上房门出去了。 等人走了,苏叶过去把门反锁,然后迅速钻入换衣间,给自己易容成中年男人模样,没有贴假胡子,大大方方好似是真容。 之后换了一件经典款绅士套装,戴上高礼帽和手杖,打开浴室的窗户,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手杖撑开,变成一把黑色雨伞,遮住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 这幅打扮,要是放在英国,就再正常不过了,和无数擦肩而过的行人一样。 可在法国街头,未免太古板无趣了些,一路行来,男士的衣服五花八门,有格子花纹的三件套,也有各种颜色的西装,还有带有传统服饰特色的绚烂套装。 苏叶注意到,匆匆走过的人群中,总有一两个人发现他的穿着后,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毫不在意,不疾不徐往前走,穿过几条街道,又路过几个小区,最终停在一条巷子入口。 这巷子进去是死路,对面已经封住了,里面是相对的六户人家,其中一户的院子还晾着衣服,好似忘了收,此时正在被雨水□□,一半已经脱离了木杆,和泥水混为一体,颇为狼狈。 这场景生活化极了,任谁都以为这就是普普通通的民居,女主人有点健忘的毛病罢了。 可事实上,那衣服估计晾了有一个月了,里面有人走动,却从未有人收衣,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叶上前敲门,大声提醒道,“先生,下雨了,该收衣了。” 里面动静停滞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吵闹着,好似没人听见。 苏叶笑笑,“警察署的丹德烈先生,让我通知大家,赌博是犯法的。” 这下彻底安静了,过了一会儿,房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瘦巴老头。 他眼神浑浊,眯起眼打量好久,才不情不愿道,“嘿,你这个英国佬,哪来的回哪去,法国不欢迎你。” “可事实上,我是法国政府亲自请来的,为了......”她稍稍扬了扬帽檐,“调查莫黑老大的死,我是个侦探!” 这装模作样的做派,该死的英国。 瘦巴老头很生气,恶狠狠瞪她一眼,“这里没有莫黑,我也不认识莫黑,滚滚滚!快点滚出去,恶心的英国男人,不然要你见识一下老木仓手的本领。” “哦,我被威胁了,”苏叶竖起双手,嬉皮笑脸道,“我会告诉警监先生,有些人不愿意给他面子,竟然阻挠办案,我怀疑这些人和波拿巴党有关系。涉及到党争,我这个小小的私家侦探,确实不好随便参与。” 瘦巴老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神狠厉,“你可不要胡说,小子!” “有吗?我的观察很敏锐,不会出错的,老先生您当年参加过革命吧,只不过受了重伤,不得不退居二线,让我想想,是十二年前七月发生在阿拉斯的那次武装冲突,你们消息提前泄露,被包围了。你拼着身中三枪,杀死了十几个对手,最终突破封锁防线,带着一部分人逃出来了。” “只不过你们各个身受重伤,还得连夜逃离,当天的雨可真大啊,就像今天这样,最适合搞事,也最适合杀人了,对不对?” 瘦巴老头面色阴沉,看苏叶的目光就像看死人一般。 苏叶毫不在意,伸手点了点,“门后一个,窗户后四个,二楼还有两个,我说,你们现在活得可真像阴沟里的老鼠,每天战战兢兢,见不得光,一有风吹草动,就只能可怜兮兮的用木仓威慑,可你们敢开木仓吗?不知道你们后不后悔,当年遇到那位的属下?要是错过了,或许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某人的倒台,彻底失去依仗,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 “你!该!死!”瘦巴老头清晰的明白一件事,无论对面这男人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该让他活着离开,不然这一屋子人,就要彻底万劫不复了! “不不不,我不是来找死的,我只是一名侦探,受人委托调查一起案子,对于什么政治啊革命啊,丝毫不感兴趣。”说着,她笑了一下,恶意满满,“至于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和他伟大的事业,哦,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呵,英国人!”瘦巴老头不屑的想,英国人果然是守旧的顽固派,明白什么是革命的意义吗? 他们只会恐惧于陛下造出的威势,被吓得瑟瑟发抖。 等着,陛下早晚有一天会回来,重新占领巴黎,带领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苏叶恍然大悟,“可光明的未来,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她狠狠的往屋里众人心口扎刀子,“就你们这东躲西藏,却时常被警察署围剿的状态,是能等来复起的那天,还是等到后,有你们的一席之地?你们不是早就被放弃了吗?” 你们不是早就被放弃了吗?! 振聋发聩! 这句话犹如重锤,狠狠敲击在他们心上,把一直以来的掩饰和伪装全部揭开,露出里面残酷的真相。 没错,即便当年他们杀出来了,也被皇帝陛下的属下救了,可毫无疑问的,他们或多或少都带了一点残疾,即便完好无损,也没有受到上面重视。 他们一直响应号召,不顾生死,立誓推翻腐朽统治,最后却被亲密战友背叛,被信仰的人放弃。 可要说皇帝陛下有错吗? 没有啊,他们行动失败,造成恶劣影响,让许多城市提前防范革命者,更甚至直接围剿,造成的损失无法计量。 如此陛下还派人拯救他们,治好他们,发放了一笔安置费,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是的,皇帝陛下仁至义尽,可他们确确实实活的艰难,尤其皇帝被逼走后,他们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不知哪一天就会成为警察署那群人的功绩。 苏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好几把木仓已经上膛,对准自己,只差动一动手指,就能直接把她洞穿,却丝毫不慌,甚至还把雨伞转了好几个圈,任由雨水在周围划出环形滴落,俏皮极了。 “你看,你们恼羞成怒的样子,实在太不礼貌了,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何必动怒,难道我不揭穿,你们就过的好吗?” 瘦巴老头实在不想听她说扎心窝的话,恶狠狠道,“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说着就要下令,命众人开枪,被苏叶抢先一步,“真是的,我抱着善意而来,你们就不能虚心一点接受?别人的建议还是要接纳的,不然呢,混成这个鬼样子,就说明你们当中没有聪明人,那就该明白,蠢货要学会听话,而不是无能狂怒。” 这话......可真是不客气,几乎相当于指着鼻子骂娘了。 瘦巴老头咬牙切齿,“很好!很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我为你们提供一个完美的法子,从此你们有权有势,吃香喝辣,不需要东躲西藏,警察署那群人也不敢来招惹,甚至有时候还要巴结你们,怎么办?” “撒谎......” “而你们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帮我找到凶手罢了,很简单的交易,你们付出的少,得到的却多。我这人很少这么好心,如果是在英国,又何必这么麻烦呢,谁让这是我在法国的第一件案子,总归要认真一点。”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 “虽然和蠢货交易,让我倍感不适,但算了,人不能太傲慢,蠢货也有蠢货的用处。” “你......去死!” “啊嘞,这就生气了?果然蠢到连控制情绪都不会。” “砰砰砰——” 516 第五百十六章海岛宝藏7 苏叶反应迅速…… 苏叶反应迅速, 手腕一转,黑伞在身前转了一圈,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子弹打在伞骨上, 仿佛接触到钢板,溅起数道火光,转瞬被雨水淹没。 众人一阵错愕,想不明白这黑伞原何如此厉害。 苏叶不给他们机会, 飞踹而出, 直接把房门踢倒,砸在瘦巴老头身上。 屋内众人回神,纷纷举木仓想要反击, 可不等他们瞄准, 苏叶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啊!啊啊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传来,每一声都代表着一只胳膊被折断,手上拿着的木仓自然落地。 不到五分钟,全场再没有完整的人了, 包括那些想从楼上偷袭的。 他们想要继续用木仓射击, 也要看苏叶给不给机会。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 快到不可思议, 人肉眼完全看不清, 好似一道残影, 更不用说瞄准了, 为防伤害到同伴, 只能放弃射击,冲下来帮忙。 可惜也不过送人头罢了,来人速度实在太恐怖,他们连边都摸不着, 就已经全军覆没。 最后所有人挂着软哒哒一条胳膊,一边干嚎,一边恐惧的看向她。 苏叶大马金刀坐在上首,面前是一堆过时已久的木仓,“啧啧,连武器都是淘汰的,和你们的人一样,真是没用啊。” 说完,她随意把雨伞搁置在椅子边,缓缓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木仓,巴掌大小,银制外壳还雕刻花纹,看着好似小孩子的玩具。 “砰——”随着一声木仓响,左边石墙直接被洞穿,留下一个能看到外面的洞口。 这可是最坚硬的石头,这一代都是老房子,当年用了硬石来建房,百年依旧坚固如初。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敢住在这里,就是想着凭借房子的坚硬程度,即便被包围了,也可以反抗一二,甚至与外面的人对峙。 他们在下面挖了地道,只要能拖延,就可以带着大部分人撤离。 可这人手里精致小巧的玩意儿,直接把石墙洞穿了,威力何等惊人! 而他们的木仓呢?众人看向堆在地上那些破铜烂铁,不由苦笑,连对方的伞都打不穿,实在叫人丧气极了。 他们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没了,颓然站在那里,满脸的绝望和茫然。 瘦巴老头被门板一砸,身上好几处筋骨受伤,要不是反应快,指不定就砸到脑袋。 好容易艰难的从包裹着铁皮的实木门下钻出来,见到的就是一群人被缴械投降,毫无抵抗之力,不由心生悲哀。 如今武器已经进化到如此程度了吗? 不不不,虽然他们自己没有,但也见过那些士兵和警察手里的的武器,绝没有这么大威力。 所以这人是特别的,不管是他的武器,还是身手,都厉害到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瘦巴老头深吸口气,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该和人硬碰硬,这群兄弟不能白白没了性命。 “说你们蠢,怎么现在还健忘上了呢,”苏叶嗤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一名侦探,前来调查一桩案子。” “......我们不是□□,和那些人一点接触都没有!”瘦巴老头无可奈何,有气无力道,“您也知道我们的处境,本就生活不易,哪里还敢和他们接触。” “啧啧,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苏叶轻嗤,手缓缓抬起,“难道你们以为我的木仓法不准,还是我不敢杀人?” 瘦巴老头眼皮子一颤,语气尽量平静,“我说的是真的,这位先生......” “嗯嗯嗯,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苏叶摇头叹息,下一秒,“砰——” 这次是真的开木仓,子弹直接打中老头的大拇指,从指甲盖中间穿过去,射入后面的墙壁中。 “啊!”瘦巴老头痛呼一声,只觉钻心般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指甲中间出现空洞,可周边一圈却完好无损,这比直接拔了还要痛彻心扉! 他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右手抓着左手,浑身抽搐不止。 “下一个,食指!”苏叶笑吟吟宣告,轻柔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的吟唱,是恶魔在收割生命。 “不,不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冲上来,挡在瘦巴男人面前,“求您放了他,我什么都说......” “安格斯!”瘦巴老头低声警告,显然还不死心。 “哦,被挡住了,没关系,我的木仓法一向很准,说射食指,绝不会射中指,”说着,她手里的木仓前后左右上下移动,“找到了,就是这个位置,等下子弹会穿过你的肾脏,然后洞穿他食指。可惜了,食指比拇指小,不能留下一个环,不够完美。” 她啧啧两声,正要动手。 “我说!你不要伤害他,”瘦巴老人终于坚持不住了,自身上的疼痛,可以忍耐。 可男人是他的亲侄子,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缘亲人,不能出事! “所以你们这群金鱼不仅脑容量不行,还不明白强者为尊的道理,总要吃一番苦头,才知道人蠢就要听话,真是的,浪费我时间。” 苏叶嘀嘀咕咕抱怨,说出的话格外气人,不过好歹手上的武器收起来了。 瘦巴老头松了口气,艰难站起,疼痛让他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都浑身冒汗,眼神略显涣散,声音也有点飘忽。 “杀死莫黑的,是西区的亚摩斯,他......曾经是我们的一员,后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就加入了西区地下势力,跟着当时的老大。他有能力,又有野心,通过干掉老大,自己成为那一片的老大。” “所以这些破铜烂铁,都是他施舍给你们的,”苏叶点头。 瘦巴老头露出一个苦笑,“是,他虽然离开了,却也为我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除了把你们赶出他的地盘,”苏叶总结。 瘦巴老头一噎,苏叶说的是实话,他没法反驳,心里不由更加悲哀,颇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苏叶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他,“继续,他为什么杀莫黑,要说是为了抢地盘和势力,那现在快一个月过去了,早该行动了。可目前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莫黑的势力顺利被他弟弟接手。而这人也没想过为哥哥报仇,想来其中有隐情。” 瘦巴老头抬眸看她,眼神里都是惊疑不定,“您调查过?” “我这不正在调查吗?”苏叶漫不经心道。 瘦巴老头仔细观察她神色,没发现任何不妥,不由苦笑,或许自己真的是蠢货吧,活了五十多年,却完全看不透一个小辈。 “我所知也不多,不过大家都在猜,是莫黑的弟弟与亚摩斯勾结,具体真相并不清楚,”这些隐秘消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苏叶猜到了,敲了敲椅背,心里有了主意。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理了理衣服,拿起放在一边的雨伞,彬彬有礼的扬了扬帽子,“来个人带我去找亚摩斯,告辞!” 说着,她果真往外走,竟一个条件都没提。 众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等等,”走到门口时,瘦巴老头突然出声,“你说能让我们摆脱目前的困境?” 苏叶转身,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交易你不是不感兴趣?所以我武力让你屈服了呀,现在再谈,不觉晚了吗?” “不晚,”瘦巴老头声音沉沉,“只要你能说到做到,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你无非是因为今天说出那些话,怕被小心眼的亚摩斯报复,就再难逃脱了。既如此,离开巴黎好了,到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不就没事了,”苏叶诚心建议道。 “不,我们绝不离开,这是我们的家,凭什么我们离开?”瘦巴老头闻言,激烈异常。 苏叶左右看看,明白似的点点头,“这是你家老宅啊,那难怪舍不得,可惜了,这栋房子在你们家族传承百年了吧,现在竟然成了外人资产。” 是的,这条小巷六栋房子虽然都没人居住,但肯定有产权证的,就是不知道那个把房子弄到手的家伙,为什么不接管这里,任由房子荒废着。 瘦巴老头面色灰败,眼底都是哀伤,“是我信错了人,当初以为他是好人,想着革命危险,要是被抓兴许产业会被抢走,于是把产权证交给他,结果......” “他跑了,你找不到人,”苏叶点点头,表示十二分的同情,“真蠢啊,至今还没找到当初泄密的叛徒吧?” 瘦巴老头呆滞,“你,您知道什么?” “呵,真是有够没脑子的,”苏叶摇摇头,撑开伞打算走了。 “告诉我!”瘦巴老头立刻扑过来,她一旋身,把雨水全部甩到他脸上,浇了个透心凉。 老头瞬间清醒,知道不拿出足够筹码,不可能从对方嘴里获知任何信息。 没有犹豫,干脆利落下跪,大声道,“我,阿奇尔·古德·罗塞尔,向您效忠,从此唯命是从,马首是瞻,吾将信奉上帝一样虔诚信奉您!从今往后,您就是我阿奇尔·罗塞尔唯一信仰!” 他身后的安格斯也跟着发誓,紧接着是其他人,纷纷跪下来表决心。 此时他们对男人的能力心悦诚服,只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背叛了他们,等报仇后,一定会成为他忠实的下属! 苏叶站在雨中,雨水滴滴答答打在伞面,发出清脆悦耳的音符,却不足以掩盖那群效忠之人的声音。 通过雨幕,她望见那些人的脸,确实一个个满脸认真加愤恨。 效忠他们是认真的,想要知道背叛者也是认真的,对于那个背叛了他们的人,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必须把人揪出来以泄心头之恨,以及这么多年累积的郁气。 “行吧,姑且相信你们,”苏叶语气轻快,“其实很好推理,不是吗?你们当初能冲出来,是本身勇武,也有皇帝手下救援及时的缘故,可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为何会这么及时?且他们的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当时全法国各地都在秘密筹谋,只要行动,就一举摧毁腐朽的波旁王朝。每个地方都在发生的事,为何别处没有皇帝派去的救援,你们那里却有?你们就从未怀疑过?” “你是说......陛下?”阿奇尔连连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莫要......” 想到后面的话不动听,他默默闭上嘴。 苏叶翻了个白眼,“动动脑子吧,蠢货,他们会出现,就只有一个原因,是有人在事情还未发生前,就已经提前向另外一座城市的波拿巴陛下请求救援,不然不会那么及时!” “这......”阿奇尔目瞪口呆,怎么都不敢相信会是这样,“难道是有人发现了背叛者的行为,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掩耳盗铃!”苏叶嗤笑,“这不过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任何团体,都免不了争权夺利之人,想来你们当中也不缺,且这人离权利中心,仅一步之遥。他不甘心自己只是个普通成员,想要干掉领导者上位,可这位领导者备受其他人爱戴,他是抢不了的。” “于是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让领导者失误,这样自己就能上位了。那什么样的失误,能让他以死谢罪呢,自然是泄密了。他给当地治安官写了一份告密信,揭发此次行动,才惹来大规模围剿。” “想来在那之前,那位治安官从未把你们放在心上,只是闹得凶了,才象征性的让警察过来追捕?” 虽然是疑问句,可苏叶的语气很肯定。 阿奇尔闻言,仔细回忆当年的事,“不错,我们所在那个城市的治安官,是个懒惰成性的家伙,几乎不干事,可因为有后台撑腰,在当地任职十几年。在他的带领下,政府从上到下都只是混日子,即便上面有人下令清扫我们,他们也都是意思意思做个样子。” “傲慢的贵族,可从不会觉得你们这些‘低贱’的商人和工人能革命成功,因此从不放在眼里,可那天的告密信揭示了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行动,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一旦成功,他可能性命不保,再懒散的人,为了自己小命和权势着想,自然先下手为强了。” “而揭发之人,要的不是害死你们,而是自己掌权。所以他不会事先离开,要与你们共存亡,这样才能获取信任,等到领导者被治罪,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接替其领导位置了。可这件事太危险,他未必能活着离开,于是提前给波拿巴的手下写求救信,请求派兵支援。” “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治安官懒归懒,却极为在意自己的小命,生怕慢了自己就要没命了。我记得,在他之前,有一位治安官因为冤枉了一位革命者,被直接打死?” “不,不是那样的,”阿奇尔连忙解释,“那人不是革命者,其实是那位治安官看上了他美丽的妻子,于是安上革命者的罪名,最后还跑去监狱炫耀,被那人抓到机会活活勒死了。那些肮脏的官员为了掩饰太平,竟然说他是在和革命者英勇搏斗时,受重伤而死,还什么‘法国的英雄’,呸!” 安格斯最怨恨的就是这种人,当年他姐姐就是被这种人糟蹋了,玩够了还把他卖给地下□□,做皮肉生意,简直可恶! 等他找到时,人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恨透了这些在地方上一手遮天的治安官,他们简直是社会毒瘤,统统该死! “看,那位懒先生怕自己步上后尘,当即下令围剿,行动之迅速,大概是他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次吧。举报之人错估这一点,救援人员来晚了,于是你们牺牲了上千人,才突围成功,差一点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当年那人并没有离开,”阿奇尔浑身发颤,亏他还一直在离开的人中找,并因此杀害了三名临阵脱逃之人。 是啊,有人背叛,而他们事前逃跑,可不就可疑满满嘛。 结果......阿奇尔桀桀怪笑起来,自觉荒唐极了,自己这一生可真是没脑子,差劲极了。 “那他也逃出来了吗?”和叔叔怀疑人生不同,安格斯没那么多心思,直截了当问。 “我想是的,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小心保存自己,你们只要想想,身边有没有出工不出力的人。另外,追名逐利的本性怎么都不会改变。那一战损失惨重,还差点害了其他地方的革命者,皇帝陛下不治你们的罪就已经很仁慈了,自是不可能重新启用。那他的愿望岂不是要落空? ” “这怎么可以,所以等安稳下来,他立刻自谋出路,才不愿意和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待在一起。” 众人恍然大悟,“是亚摩斯!” “是了是了,他当年一直想和我争夺话语权,我当时觉得他年轻不懂事,一次次原谅,没想到欲壑难填,人的本性竟如此肮脏不堪,为了所谓的权力,就可以害死那么多人。” “或许是心虚,他摆脱你们后,也不敢太过分,还提供了几次小帮助,让你们不会对他生出怨言,从而察觉之前的事。但也不敢一直让你们待在眼前碍事,于是把人赶出自己的地盘。”苏叶总结。 这些都是通过与他们对话一步步推导出来,至于证据,那是没有的。 而她其实也不需要提供什么证据,亚摩斯是黑老大,能爬上这个位置,还不知道用多少白骨堆砌起来的。 对于这种人,何必讲究因当因法? “哦,对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六栋房子的产权证应该在亚摩斯手里,他那样的人,会白白放着巴黎城中这六栋房子不去动心?” 如今这个年月,巴黎城中一栋好房子,至少五六万法郎,这里虽然离杜伊勒里宫和政府办事厅比较远,却离布索斯购物大街比较近,交通也便利,是非常不错的地方了。 这里六栋房产,价值超过四十万法郎,亚摩斯舍得不去占有? 他只要想办法找到背叛阿奇尔,带走产权证书的人,就可以占为己有了。 阿奇尔神情恍惚,觉得一切都格外不真实,原有认知全部被打破,世界观在重组。 其他人也是如此,不敢置信之余,涌上心头的是愤怒与怨恨,那种负面情绪在年复一年的艰难求生中,被一次次压下又升起来,周而复始,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 他们恨的双目通红,怒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和亚摩斯干架。 最后还是阿奇尔最先反应过来,和苏叶道谢后,语气沉沉询问,“我的主人,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乐意为您效劳!” 苏叶歪头打量他,见他竟真的控制住脾气,除了拇指上一滴滴鲜血往下淌,昭示着不平静的内心,其余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拇指是不流血的,现在被他使劲按压,借疼痛来警醒自己:不可冲动!不可犯蠢!要计划周全,才能报仇的同时,保下这些同伴! “不错,总算有点领导者的样子了,”苏叶露出一抹微笑,“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要求了,那就去统治地下世界吧。” “什么?”阿奇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统一地下世界? “武器,药品,粮食,以及源源不断赚钱的产业,我都可以为你们提供,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消灭整个巴黎的地下势力,成为唯一,懂吗?” 唯一是不可能的,第一还能实现下,可目标嘛,就要说大点。 苏叶挑眉,解释了一句,“哦,想来,和你们这样,被复辟的王朝打压追杀的雅各宾派还有不少,那些有资产的或许不敢乱来,只会逃出国去,可剩下的,连离开的资本都没有。吸收进来,就能壮大你们的实力,现在连人员也解决了,还有问题吗?” “我......”阿奇尔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或许做不到。” “武器和刚刚的手木仓威力一样大,”苏叶漫不经心道,同时抛过去一个药瓶,“药都是这个效果的。” 阿奇尔看了看她,一咬牙,倒在自己受伤的拇指上,立刻止住了不停往下流的鲜血。 效果如此显著的药品,让他们不由瞪大眼,“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拿出这种法国军部都未必有的好东西,绝对不是一名所谓的私家侦探。 “物资有限,你们可要保管好,这是给你们保命的,用完我不会再给,所以你们必须在物资用完之前,把事办成。” 说完,她转身离开,雨声中传来一句话,“贝勒加德街34号B座,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人影瞬间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要不是倒塌的木门,他们会以为刚刚经历的一切,就是一场梦,毕竟外面的泥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这真是人能做到的吗? 从小巷离开,苏叶快速行动,用轻功赶到贝勒加德街,直接进入34号B座的大门。 因为雨下的大,又冷,这个时间段,大街上几乎没人。 她一路走来,也没发现监视这栋房子的人,应该是房子早就没人居住,那些人不想浪费人力,继续监督这栋隶属于雅各宾派的房产。 没错,这就是雅各宾派明面上的产业之一。 这种早就曝光的产业,是不可能卖出去的,怎么处理,苏叶想了好几种方法,最后还是决定采用这一种。 选一支混得最惨,却具有一定实力的革命派,先武力收服,然后支持他们成为地下最大的□□势力,由他们来接手产业,即便他们光明正大出现占有,警察署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个时代的法国警察,和□□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加上能力实在不行,轻易不会招惹这群地下亡命徒。 所以苏叶刚才是故意激怒他们,逼他们出手,好顺势把人凑服。 足够的武力威慑,加上后面为他们找到背叛者的施恩,顺利收服了他们。 至于他们能不能做到统一地下势力,她也不是那么在乎,成功了,就给这些人约法三章,像人口买卖,du品生意绝对不能做,剩下的像开赌场,走私也就懒得管了。 其实前两者也禁不了,现在大环境把牙鸟片当药品使,剩下所谓du品,还未必比得过这个。 她只是不准自己手下干杀人越货,伤天害地的买卖罢了。 除此之外,其他赚钱的生意如走私,那是不管,这玩意儿是真的赚钱。 另外,还有关于红灯区的买卖,这个也禁止不了,许多姑娘是真的走投无路,只有通过这一行才能活下去。 她只要求不准强迫,尽可能的保护手底下姑娘安全,让她们做生意归做生意,绝不能被客人迫害。 把三条原则直接写在墙上,然后进入地下室。 这一片的排水系统做的非常好,下这么大的雨都没有积水,地下室里一片干燥。 苏叶先拿出一箱子武器,和这个时代的木仓外表相似,内力威力却高出一截,射程也更远。 然后是两箱药瓶,止血和消炎的,一般外伤有这两种,就可以撑到找医生。 接着是十袋粮食,一袋一百斤,足够他们吃上半个月,半个月还没成功抢到一部分地盘,那也没有支持的必要了。 最后把保险箱拿出来,从中把所有属于雅各宾派明面上的产业挑出来,放在箱子上。 没错,保险箱她是随身带着的,不可能真的放在房间壁炉里,万一出现意外就麻烦了。 比如往年天气潮湿时,埃米会趁原主在书房上课,点燃壁炉去去湿气。 等原主回到房间,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因此没有任何异议。 要是今天也如此,埃米就会发现,烟灰排不出去,肯定找人来检查壁炉烟囱。 她总不可能直接吩咐埃米不要做吧,能拦得了这一次,下一次呢? 或者丹德烈先生来个突击检查,也容易露馅。 藏东西最好的地方,就是她的空间,绝不会被人发现,还能随时取用。要真出事,凯丽夫人问起来,找借口忽悠过去,总比被发现强。 这也方便了她现在布局,不用再跑一趟,就能把所有东西放好。 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遗漏,她走回一楼,顺便关上地下室大门,然后去屋顶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阿奇尔和安格斯果然出现,还带了另外两人,四人走到门口左右张望,见没人翻墙进入院子。 屋门是虚掩着的,不需要钥匙,推开就能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客厅,镂空的设计,让一楼二楼相通,房顶非常高。 然后是整面墙的三条原则,四人看完都没有异议,他们原本是热血的革命者,也厌恶那些罪恶,即便以后会成为其中一员,也不可能彻底抛弃底线。 因此,把这话记在心里就是了。 阿奇尔上前,在墙上的字迹处一抹,手指沾上墨水,略微一沉思立刻道,“卡尼尔先生刚走,你们四处找一下,看东西放在哪里?” 虽然苏叶没通报名字,但墙上留了落款:卡尼尔! 这就是苏叶在这个世界弄的第一个马甲了,一个叫做卡尼尔的英国传统古板绅士。 唔,估计现在阿奇尔等人已经不相信她是英国人了吧? 苏叶微笑,听到下面的吸气声,以及伴随而来的急促呼吸。 想来他们是见到了那些产业,然后怀疑他也是雅各宾派的人,不然怎么会有那些产业产权? 英国也有雅各宾派,但英国人不可能拿到法国人的产业,所以他一定是法国人。 可那长相和作派,却又和英国佬一模一样! 安格斯不确定的道,“所以我们并没有叛国,投靠一个英国人?” “我想是的,墙上的法语用语是南方那边的习惯,英国人学习法语,只会选择巴黎口音,绝不会学那边方言,”其中一人道。 “那也不一定,或许他正好有亲戚是那边的人呢?或者他的老师是那边的口音,不能就这么简单判断,”另一人反驳。 最后他们拿不定注意,纷纷看向阿奇尔。 沉默片刻,阿奇尔坚定道,“不管他是谁,我都已经向他效忠了,就绝不会背叛。等清除掉亚摩斯那个败类,我会努力成为地下王者,然后按照他的要求,为他掌控地下,为他赚钱。” 安格斯一向听从叔叔的,闻言立刻道,“我赞成,何况他能如此为底层人民着想,不允许人口买卖,就说明他有良知,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会是那些虚伪的英国佬。” 好家伙,就凭这句话,证据摆在眼前都不敢相信的两人,竟真的信了。 他们到底是有多看不上英国人啊? 苏叶听见他们的交谈,简直哭笑不得。 那她故意在书写时,露出法国南部痕迹,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人只相信自己固有的观念,且不管这观念有多离谱,他们都深信不疑,叫人无言以对。 算了,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给她办事就是,她也懒得管英法两国人民之间的恩恩怨怨。 下面四人轻点完物资,欣喜之余开始商量,是要直接搬走,还是留一部分? 这些东西也不多,两辆马车就够了,趁着下雨也不打眼。 “可这房子都已经是我们的了,搬不搬也没关系吧?等我们杀了亚摩斯,收服他的势力,直接住到这里来都是可以的,现在还不如拿着重要东西先走,粮食放着也无事。” “马车停在门口终究打眼,不如我们一人一个箱子,直接拿走来得方便。” 商量完之后,四人最终还是决定先放弃粮食,把武器,药品和产权证拿走。 石头房子那里还有一点吃的,实在不行,晚上过来搬一袋子就是了。 确定他们会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苏叶不做停留,运起轻功,飞快回到将军府。 收拾好后,拿起一本书,就着明亮的烛光,一页页翻过去。 半小时后,埃米前来敲门,听到喊进的声音,才推门进来,“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在房间吃,还是?” 苏叶点头,“就在房间吧。” 闻言,埃米走到床边,摇动铃铛,不一会儿,四名侍女端着食物鱼贯而出。 原主虽然身体不好,却吃的油腻,这是凯斯奈尔家族的习惯,一脉相承的喜欢肉食。 头一道是冷菜,火腿奶酪味浓郁醇厚,需要用涩口的红葡萄酒压一压。 天气这么冷,苏叶不喜欢吃冷的,可贵族家庭异常讲究,即便她在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菜也得按顺序一道道上。 原主在这方面可不会打马虎眼,因此她略微用叉沾了沾,就示意端走。 第二道为汤,浓浓的肉汤里不仅有牛肉,还有鹌鹑和野鸭,搅得细碎,分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总是味道很浓郁。 再次喝口红酒,看到今天的主菜,鱼排,牛肉和海鲜,看了一眼,把鱼排吃完,牛肉切了一小块。 第四道是蔬菜沙拉,这么冷的天,竟然还吃沙拉,真不愧是法国人。 苏叶没有动,埃米立刻端走,原主也经常不吃蔬菜,不是因为冷热,而是只喜欢肉类。 最后是甜品,这个没有异议,在甜品方面,法国绝对走在前列,不会像英国人一个劲儿加糖,甜味有重有轻,厨师会按照要求做。 原主本身喜欢轻糖的,这也符合苏叶口味,加上今天的甜品是热的,她全部吃完。 完成繁琐的一餐,花一个多小时,苏叶看了看时间,打算休息两个小时再出门。 今天下大雨,府邸没有客人,就不知道这种天气,玛丽安有没有办法把奴瓦蒂埃支走,不行她就要亲身上阵了。 517 第五百十七章海岛宝藏8 打了一个哈欠…… 打了一个哈欠, 苏叶把盖在身上的羊绒毯往上拉了拉,在温暖的包裹下, 陷入两个小时的午休。 期间埃米悄悄过来看一眼,见她盖得严实,又悄悄退了出去。 睡饱后,苏叶裹上开司米披肩,先去凯丽夫人的房间打声招呼,然后交代埃米把画板和颜料送过来,她要画画, 期间不要打扰。 埃米立刻带两名侍女去隔壁画室,把她要的东西拿过来, 摆放在窗前。 苏叶当即上手, 调配了几种不常用的颜色,直接在画纸上涂抹。 埃米见她这么认真,快手快脚整理好, 示意另外两人和她一起离开, 并顺手带上了门。 瞥了一眼房门, 苏叶手上动作陡然加快, 没有章法的这里涂抹一下,那里涂抹一下。 几分钟后又换成另外一种颜色,没有规则的在上面描绘着, 仿佛小孩在随意玩着颜料。 在没结果之前, 看着就是泄愤似的涂鸦,不成任何画面。 期间从未使用两次同一颜色, 随着时间推移,换的颜色越来越多,画纸上的空白越来越少, 渐渐呈现一副清晰的画面,正是眼前窗外的风景。 天空阴沉沉的,雨水接连不断冲刷着这座城市,相信不久之后,不管是建筑,还是树木,都会被冲洗干净,就连空气也变得更加清晰自然。 和伦敦一样,这个年代的巴黎浪漫之余,处处是难闻的气味,包括不限于下水道散发的恶臭,马粪清理不及时的难堪,以及随手乱扔的垃圾。 这一切都会在一场极致的大雨过后,被冲进下水道,然后随着冲进河流里。 一场大雨,能让巴黎保持三天的干净,但也仅有三天。 说实话,这个时代大城市是真的不适合居住,人越多产生的生活垃圾越多,不及时清理都会变成严重的社会问题。 甚至还可能因此引起疫病,欧洲几次大疫病,大半原因是不讲卫生造成的。 好在这个时代已经有意识了,政府也有意维持巴黎的清洁,只不过路易十八的上位仓促,对于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没有过多关注。 反正巴黎的雨多,靠自然的伟力也能解决那些困扰,何必浪费本就不多的钱财在这种小事上? 如此一来,塞纳河就遭殃了,下水道几乎都是通往这条河。 一旦排泄的速度慢点,积压的垃圾就会聚集在地下道,难免味道不好。 也幸亏巴黎常年气温在20°以下,即便最热的时候,也不会超过25°,加上年降水量充足,才让这座城市暂时还能保持干净。 可之后的几十年,随着工业革命越来越发达,工人越来越多,巴黎,伦敦这种汇聚了众多外来人口的大型城市,产生的生活垃圾,将是一个难以估量的数字。 到时光凭下雨,不足以解决这些恶臭问题。 怪不得逃离城市,去乡下或者海边居住会成为流行,贵族除了圣诞和社交季,一般很少待在大城市,实在环境太不友好了。 苏叶手里动作不停,脑子里却在天马行空,飞快完成画作,看了眼成品,还算满意。 只用半个小时赶制出来的作品,自然不能和精心打磨的相比,却也比原主水平高多了,风格也越发沉郁。 原主就是一个天真的少女,生活顺遂,无忧无虑,几乎没多少烦忧。 可现在她失去了父亲,还是被人杀害的,心情变得低落可以理解,要是依然开朗明媚,才奇怪呢。 只不过她这幅画上的郁气过于明显,看了会让人心情沉闷,要是有故事的人,几乎就要落泪了。 接连不断的雨幕中,本就凋零的树叶被冲得七零八落,其中一片飘在空中,连成线的雨水砸得它失去平衡,可又在风的伟力下,没有彻底落入污泥当中,只成了残叶。 它就仿佛在世间身不由己的所有人,被一股巨力推动,远离原本熟悉的世界,不得不独自面对天地。眼前是一连串的打击,誓将它打落尘埃。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巨大的社会变革裹挟着每一个人,让他们无所适从又不得不坚强面对。 偏打击和恶意无处不在,很容易就成为炮灰,越是虚弱,越被欺压。 画完,苏叶再没看一眼,去衣帽间换上少年贵族的衣服,用同样的方式离开房间。 这次没有去其他地方,直奔路易斯安街,以她的速度,十五分钟就到了。 因为下大雨,街上没有行人,咖啡店倒是没关门,可里面的顾客了了。 苏叶避过这些人,径直走到玛丽安的房子前,在对面角落观察一会儿,确定里面没人。 走到房子侧面,这里的窗户位于浴室,昨天她已经看清楚室内格局,比较传统的老式玻璃窗,从外面很容易打开。 不需要攀爬,借助轻功,一个跃步到了三楼窗户口,用细细的铁丝伸进去,固定好后一拉,立刻打开了窗户开关。 掀开窗帘,往里面瞧一眼,略显逼仄的卫浴间没有人。 轻巧翻进去,快速取下脚上防水鞋套,并把地上唯一一枚脚印擦干净,然后打开卫浴间的门,走到外面的起居室。 这栋房子原本建筑面积是比较大的,一层楼可以隔出一个大起居室,两个卧室,一个卫浴间,一个厕所和一个厨房。 可因为房间里堆满了东西,显得杂乱不堪,其中最显眼的,是摆在最中央的海洋模型。 这是根据世界地图制作而成,不过比较简陋,只有大的陆地,那些海上比较熟悉的岛屿也有,可更多的就没了。 苏叶注意到,一面巴掌大小的法兰西旗子,插在某个海岛群上面。 看位置,应该离厄尔巴岛有不远,难道是那位皇帝陛下计划统治的岛屿? 岛屿可没有陆地好,再怎么发展,资源也有限,且这些群岛还不在交通要道上。 模型上没有显示,苏叶知道,这群岛附近还挺危险的,暗礁遍布,加上深海漩涡,靠近的船只很容易陷入其中,触礁的概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因此如果不是特殊需要,没有船愿意靠近这一带,当然了,科考船例外。 这年头总有那么一群不怕死,喜欢冒险的家伙,会自己想办法弄船去探索世界各地,越是危险无人烟的地方,越喜欢去。 尤其,柯西群岛在走私贩子眼中,是个不错的避风港。 这么说吧,如果运气不好,遭遇到他们的天敌海关,要是缉私人员多的话,最好不要与之交火,选择遁入柯西群岛,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里的危险程度,让缉私船不敢深入。 这样一片地方,除非皇帝陛下想把此地打造成走私者的天堂,否则是不可能选择这里的。 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掉价的事,因此这个地点,一定有其他因素。 把地点暂时记在心里,苏叶继续观察,除了这个显眼的存在,房间里报纸,缺了页的书本,以及写过没写过的白纸到处都是。 且书大多数是关于贵族历史和世界地理地形地貌的,报纸上被圈了的内容,是说某某家族已经落寞,最后一位继承人也消失了。 苏叶随意拿起一本摊开的书籍,找到目录位置,被撕走的那一页,讲的是海岛海洋气候。 下一本是关于海岛探索,下下一本是海岛冒险日记。 想到被标注的柯西群岛,苏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奴瓦蒂埃似乎在寻找一份宝藏。 至于这宝藏来源,应该是某个传承久远的大家族,给后代留下的。 搜索一圈,把奴瓦蒂埃所有看过的报纸内容和书籍内容整合起来,她获得一个线索。 奴瓦蒂埃在找寻一个姓氏为伊拔密芬的家族,其家族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三百多年。 当时这个家族在底比斯具有重要地位,是底比斯政治家和军事家伊巴密浓达的得力手下。 他们在伊巴密浓达的带领下,反抗斯巴达的统治,最终打败斯巴达,成立底比斯联邦,一跃成为一等强国。 伊拔密芬家族在底比斯权利滔天,即便后来底比斯灭国,依然是古希腊的重要家族。 及至古罗马时期,更是掌握了一座大城池的话语权,后来向古罗马投降,转身成为古罗马高官。 这个家族延续近两千年,虽几度分崩离析,却在历史上时有出现,只不过随着语言习俗的改变,和地理上的迁徙,姓氏也逐渐改变。 最近的一段历史,是一百多年前,西西里岛发生一场疫情,更名为奥米斯的伊拔密芬家族后裔不幸染上,一家七人只剩下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色诺芬当时在法国留学,学习绘画和艺术,因此躲过那场波及整个西西里岛的大瘟疫。 后来这位少年回去继承家族,可失去的亲人让他无法释怀,人逐渐消瘦忧郁。 终于在二十岁那年,因染上风寒,没得到及时救治,而失去年轻的生命。 在这五六年中,色诺芬完成了十七幅关于海岛风景的画作。 那些景色没人见过,有人说正是西西里岛的风景,只不过做了艺术加工,也有人说是西西里岛附近的岛屿,色诺芬经常独自驾船出去,一去就是两三个月。 回来后,就会沉浸似画画,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这也让他的健康变得越发糟糕。 他的画作看似与现实很像,却几乎在现实中找不到相似的岛屿。 他的艺术造诣,加上里面富于的深沉情感,让这位天才画家少年在去世后彻底出名了。 大家沉迷于找到他画作上那些岛屿,可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海上出现海市蜃楼,其中的场景就是一座岛屿,众人兴奋发现,这和色诺芬的画作像了八成,顿时纷纷激动起来,因为那幅画上有一种奇特的贝类,其余地方从未见过。 贝类的花纹好似星空,仔细观察甚至能觉察星象的变化轨迹。 画上这种星空贝有十三个,每一个花纹都不一样。 有神秘学家研究证明,这种贝类是真实存在过的,在耶稣诞生之前,古希腊有一个神秘的撕拉哈种族,他们善于研究天文,精通预言,每每出现都在警示有大灾难发生。 也因此被误认为是灾害携带体,从一开始被人敬畏,渐渐变成人人喊打的存在。 后来撕拉哈族受到迫害,他们的族地遭到袭击,族人死伤大半,剩下的都逃了,再也没出现过。 从族地里,众人找到诸多财富之余,还有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那些星空贝壳就是其一。 撕拉哈族人把七个按七芒星摆放在一块石头雕刻的平台上,上面密密麻麻是外人看不懂的符文。 有好奇之人带回去研究数年,终于发现了这星空贝的秘密,就是预言。 那些石台都是摆在特定位置,在特殊时间才能触发,可以看到贝壳上面的星星会发出亮光,把这些闪过的光点连成线,组成独特神秘图案。 通过解析这些图案,翻译出对应的意思,就能预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大事。 只是当初围攻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有这种带图案符号的东西。 后来再去找,那里已经成为废墟,把有可能的地方翻了个遍,什么符号都没有。 众人猜测,可能是有撕拉哈族人悄悄回来,带走了那些东西,或者干脆毁掉了。 总之,没有对应的图案说明,想要研究出含义是很难的。 那位神秘学家也是偶然的情况,才在家里废弃的老宅地基下,发现一块奇怪的石雕板,上面有一些稀奇古怪,又没什么规律的图案,觉得好奇,才会去研究的。 花了数年时间,才在只言片语中,找到零星线索。 好像那是一种关于星空贝的预言,可到了这个时代,星空贝早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之后无论他怎么找线索,一丝踪迹也无,只能把这一点点发现记在心里。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在色诺芬的画作上,看到星空贝的存在。 当时他激动极了,当即从阿尔卑斯山脚下,去到西西里岛,却发现少年早已死去,画作经过好些人的手,才最终被他看见。 遗憾之余,就想去少年居住过的地方参观一下,兴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可到了之后,大失所望,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栋空荡荡的房子,因许久没人维护,早就破旧不堪。 好容易找到以前在里面工作过的仆人,得知色诺芬在去世前,把家族收藏都捐给了当地博物馆,剩下许多无用的资料都烧了,另外还给了他们一笔钱解散所有仆人。 最后他的后事是由当地神父,也是他的忘年交波谱神父筹办的。 那栋房子和里面的家具都送给神父,当做安置孤儿的地方。 后来发生一些事,神父不得不带着孤儿们离开岛屿,前往另外一个地方生活,那些用旧了,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就被送给了邻居。 之后神父再没回来过,因此神秘学家才会见到空荡荡又破旧不堪的房子。 他之后去了博物馆看那些奥米斯家族的收藏和记录,发现这个家族是真的历史悠久,而且起起落落一直是比较显赫富贵的家族,不由感慨,坚持了两千年的家族,就这样消亡,实在让人唏嘘。 可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盲点。 这家族传承这么多年,不可能只这些具有历史研究价值的收藏吧? 虽然这些很多,一整个博物馆都放不下,每次展览只能摆出四分之一,足见历史底蕴。 可这些有的是石雕木雕,并不值钱,当然了,如果排除历史底蕴和研究价值的话,其本身并不是价值昂贵的材料。 那些真正值钱的东西呢,比如黄金宝石? 奥米斯家族历代积累的家产,不可能只有这些吧? 这个发现让神秘学家怦然心动,想想吧,一个传承了两千年,显赫无数辈的家族,所具有的财富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那数目可以让富有的国王目眩神迷,让任何人都不得不疯狂垂涎的程度。 神秘学家迫不及待走访了色诺芬所有仆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线索,他时常独自出海,每次出去,都带着一箱箱东西。 虽然仆人强调,那是食物和水,以及必要的生活物资,毕竟色诺芬将出海好几个月,不带够物资怎么行? 可神秘学家不怎么相信,认为他一定是通过这种方法,把家族财产转移出去,藏到一个秘密地点。 想到那些海岛画作,或许那就是线索。 现在离色诺芬死亡,已经二十年过去了,想要重新集齐那十七副海岛画并不容易,且也不知道哪幅画上的海岛有真正的财宝。 那些画上的岛好似都不是真的,最后神秘学家想去拜访一下波谱神父,希望能从他口里得到一些线索。 可惜,波谱神父远走北美,并在当地感染疾病去世,而他的遗物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本以为线索会断在这里,海市蜃楼出现了,水手们把亲眼所见的场景一描述,和色诺芬画作上的岛屿有七八成相似。 海市蜃楼是一种光的折射和反射现象,是地球上物体折射和反射的光投射的虚影。 也就是说,画面里的内容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在眼前罢了。 神秘学家顿时兴奋了,开始大肆宣扬星空贝的预言传说,并在报纸上发表了许多真真假假的文章。 他的目的是想号召大家去找寻这座岛,明面上是为了有神秘作用的贝壳,实际是想找到那神秘消失的奥米斯家族宝藏。 当时欧洲兴起一股博物热,凡神秘的,稀有的,独特的物品,无论是自然产物,还是人为创造,都会受到热捧。 涌现出许多人收藏购买,甚至一掷千金。 十几年前曾出现一种蝴蝶,是从未见过的样式,来自神秘的亚马逊雨林。 那蝴蝶通体呈淡蓝色,不似普通蝴蝶翅膀,更像是蜻蜓的翅膀,是透明的两对,泛着一层浅浅的蓝,主体更是晶莹透亮,仿佛上好的蓝色宝石。 这蝴蝶被做成标本,辗转带到佛罗伦萨,参与一场前所未有的昆虫标本展览。 超高的颜值,以及独一无二的外形,让这只蝴蝶标本成为全场焦点,最后被拍出六万七千法郎的高价。 因为足够惊艳,也足够高价,全欧洲掀起了一股蝴蝶热,众人热衷于追逐各种蝴蝶,尤其是那些独特稀少的。 也有人不顾危险,深入热带雨林,想找到独一无二的蝴蝶,借此发一笔大财。 这股狂热由蝴蝶蔓延至全部昆虫,然后是各种生物,其中海洋产物更是一个大类。 海螺,贝类,海星,珊瑚,珍珠等,都是追逐的目标,数量越稀少的品种,价格越昂贵。 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星空贝,一度让人以为是色诺芬的假想,被传出有可能是真的后,那些收藏癖立刻疯狂了。 他们要么表示只要有人发现,愿意出高价收购,要么直接组织船,去海上找到星空贝岛屿。 在他们的推动下,以及神秘学家的鼓吹下,掀起一股出海热,誓要找到那座神秘岛屿。 这事闹了两年,无数艘船出海,一无所获,在两艘船于海上触礁,以及遭遇暴风雨后,终于降温,谁也没找到那传说中的星空贝岛屿。 神秘学家叫查理曼,后来怎么样了,无人得知。 反正百年过去,那所谓的星空贝岛从未出现过,查理曼也没了消息。 现在奴瓦蒂埃搜寻他们的线索,难道是打那批宝藏的主意? 总不可能是为了预言贝吧? 他把相关消息都撕掉了,苏叶只能通过一些零碎的消息推测到这些,具体的还得看奴瓦蒂埃藏起来的线索内容。 她不再耽搁,轻手轻脚的翻找起来,房间里的东西又多又杂。 但在她有目的寻找的情况下,很快把整个房间搜查完,没找到有用线索。 去到隔壁卧室,里面倒是干净整洁许多,不是说奴瓦蒂埃就时常收拾了,而是里面的东西很少,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就是床头一幅画像了。 那画像是波拿巴,他直接挂在这里,也不怕出事。 苏叶打开衣柜,只扫了一眼立刻关上,然后移动画像,果然在后面发现一个暗格。 把掩饰的木板卸下来,露出小小的正方形空间,里面放着一把木仓,一把带血的小刀,一件蓝色燕尾服。 很明显,这就是玛丽安放进来嫁祸用的了,不得不说,她到真是个聪明姑娘,居然找到这处暗格藏东西。 如此等警察们找上门,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找到证据,就再也不会怀疑奴瓦蒂埃是凶手的真实性。 只不过......苏叶眉头一皱,觉得玛丽安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轻手把东西拿出来,查看暗格内的灰尘分布,虽然被玛丽安放东西破坏了一些,但她敢肯定,里面原先应该放着一本笔记本,以及一些金币。 玛丽安把这些东西拿走了,只希望她不要因为自己的贪心而倒霉。 苏叶把痕迹抹掉,然后把蓝色燕尾服展开,从空间里拿出新鲜血液,是今早厨师杀鸡她悄悄存的。 这年代可分辨不了人血和鸡血的区别,除非他们想到去找化学家化验,或者有福尔摩斯这样的人出现。 但显然,法国警察可没有这么细心周到,鸡血就够用了。 按照凯斯奈尔将军被杀出血的情况,在衣服上点血迹,再揉搓一下,做出遮掩的假象。 紧接着把衣服折叠好,把上面画蛇添足的荣誉骑士团勋章拿下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奴瓦蒂埃怎么可能把它放在和沾血的地方一起呢,肯定是清洗好,存放在宝贵的地方,比如保险箱中。 房间里没有保险箱,却有珍贵的首饰盒,是装有维尔福家族传承首饰的。 苏叶拿去洗浴间,洗干净后放进去,摆在一堆珠宝正中间。 紧接着是那把刀,估计玛丽安并不知道奴瓦蒂埃的小刀是什么样式,随意买了一把,还是水果刀。 苏叶把水果刀拿走,并不打算重新放一把,她确信那把刀具有重要意义,肯定被奴瓦蒂埃随身携带,抓到后搜身就能找到,这把是多此一举。 最后那把木仓,苏叶取走两枚子弹,然后就不管了。 把暗格关上,再去检查另外一间房,里面空荡荡只有一张床,上面有使用的痕迹,可现在连被子都没有。 房间地上积了一层灰,许久没人进去,也没人打扫,直接关上了门。 厨房苏叶也去看了眼,里面存放了一些干面包和法棍,以及几瓶开过的酱,有番茄酱,草莓酱和苹果酱,另外一些奶酪。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酒瓶子,红酒,啤酒,高浓度酒,应有尽有,喝过的没喝的堆积在一起。 只一眼,她就确定这里不会藏什么东西,于是打算离开,反正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楼下似乎传来脚步声,被雨水掩盖,听不真确,一沉重一轻浅,让她知道这是一男一女,其中女的是玛丽安。 她走路习惯垫着脚尖,这是基于她学过芭蕾,习惯于前脚着地,后脚跟轻轻放下。 因为下雨,地面上都是积水,她这种习惯就更明显了。 苏叶扫视一眼整个房间,没遗留痕迹。没去查看,径直走到卫浴间,打开窗户翻了出去,用铁丝重新关上,然后轻轻巧巧落地,同时撑开黑伞,遮挡大雨。 她停顿片刻,就自然的用黑伞遮住容貌往外走去。 路过房子门口时,奴瓦蒂埃和玛丽安已经进门,正交谈着什么,没注意到外面行人。 缓缓离开路易斯安街,苏叶打算先去博物馆,把当年的报纸找出来,兴许能发现那些画作的线索。 她现在对奥米斯家族宝藏也非常感兴趣,这是在其他小世界没发生过的。 皇家博物馆前身是查理五世的私人博物馆,位于巴黎东南塞纳河边,现在成为公共博物馆,因为历史悠久,保存文献无数,其中报纸是全世界最全的。 进去后,扫视一眼,找到一位装扮得体的工作人员,向人家出示了警察署证件。 哦,这是从丹德烈办公室顺出来的,不是他的,是利用他放在办公室里的印章和证书临时制作的。 这习惯还是跟夏洛克学的,他总是喜欢收藏雷斯垂德警探的证件,这会让他在询问某些人时,或者进入某些场合能到便利。 现在苏叶也是,那人一见这证件,立刻收起不耐烦表情,礼貌微笑道,“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 “我需要查找一些过期报纸,时间在1682年到1721年之间,”还有十几年前的,但苏叶没说,目标太明显。 “哦,那太多了,您要知道,当年报纸业就已经很发达了,我们博物馆收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报纸,每周每月都有,那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是,我知道具体日期,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懂吗?”苏叶警告道。 奴瓦蒂埃那些报纸上的内容被剪掉了,上面的日期还在,前后推导一番,大致范围就圈出来了。 之所以说个横跨四十年的时间,是不想让人猜到她的真实目的。 “好吧,您随我来,”工作人员无可奈何,不得不配合,“那些都存放在仓库里,很久没人进去过了,里面都是灰尘,希望您不要嫌弃。” “你们难道不打扫吗?”苏叶略带责难道。 “哦,天哪,您该知道我们博物馆有多少东西,又有多少个存放东西的仓库,每个都打扫,那将会被累死。馆长是个顶顶吝啬的人,从不舍得多聘请一些人,真是的......” 一路上,他都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终于在苏叶抛过去一个银币后闭嘴了。 馆内仓库确实很多,可专门存放报纸的,就那一个房间,里面摆满着一列列木架,架子上有具体的时间,还有国籍。 工作人员指着其中两列,“您要的都在这里,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苏叶摇头,“你去忙吧,我自己找就行,对了,如果找到,可以买回去吗?” “原则上不行,”苏叶只轻轻抬了抬眼皮,他立刻改口,“但先生希望的话,我相信馆长会通融的。” 苏叶扔过去五枚银币,“够了吗?” “当然,”工作人员立刻眉开眼笑,“这里每份报纸一般都会存五份,三份作为必备,剩下的两份可以自行处理。” 苏叶点头,打发他离开,就快速翻阅起来。 报纸被摆放整整齐齐,非常有条理,虽然上面的灰尘让人吃不消,但没动过就不会出错。 很快就挑出好几张,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立刻根据时间点,往前后搜寻。 她速度快,几乎扫一眼就大致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加上精通各国语言,找寻没有障碍。 一小时后,苏叶离开博物馆,带着四十五份报纸,以及几本关于柯西群岛的书籍。 回到将军府,时间还早,她没急着出现,在房间里磨蹭了半个小时,才拉铃吩咐女仆收拾画板等物,至于画作,就摆在画室。 因为没外人,加上凯丽夫人在房间里待了两天,是适合出来一下。 晚饭是两人一起吃的,凯丽夫人说到明日会过来拜访的人。 “福列夫人来自意大利,是当地有名的贵族,威望高,势力雄厚。福列夫人和丈夫感情一般,生下继承人后,就常年待在娘家,杜邦夫妇的事,她的家族应该能打听到一些内幕。” “福列夫人是个怎样的人?”苏叶把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嚼完才开口问道。 “一个高傲不好说话的女人,自以为血统高贵,看不起普通贵族,”凯丽夫人明显对她感官不好。 “那她喜欢什么?”苏叶继续询问。 凯丽夫人仔细想了想,“她看重体面,喜好华服首饰,可最近他的丈夫遇到财务危机,不能给她母子提供优渥的生活,才不得不从意大利过来。” “那她是需要钱?”苏叶挑眉。 “我猜不是,大概率是想和丈夫离婚,”凯丽夫人不确定道,“这是我的判断,并不准确,她的家族是那种传统的基督徒,绝对不允许离婚,或许是我想错了吧。” “不,妈妈,我相信您的判断,所以您为什么这么认为?”苏叶鼓励道,在婚姻和感情的问题上,女人有天生的第六感,凯丽夫人更是敏感之人,应该不会察觉错。 得到女儿鼓励,凯丽夫人自信了些,认真分析道,“她高傲看不起法国人,唯有传自古罗马的贵族姓氏,才能让她高看一眼。可我们都知道,那些所谓的高贵姓氏,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有几个是真的?可偏偏她就信以为真,在结婚前,就遇到这样一位情人。” “可惜的是,他们的相爱并不受祝福,她的家族看不上空有姓氏和名头的男人,就连爵位都是可有可无的勋爵称号,于是把她嫁给了福列子爵。” “两人成婚后,感情不睦,生下继承人就火速分开,福列夫人只偶尔来法国,但她在意大利的消息,也会传到法国来,她一直和情人没断过。现在福列家族遭遇危机,她的情人却发财了,是的,发了战争财,起先倒卖武器,借着操纵法国债券,是个十足的投机分子。但这样的人太多了,没什么好谴责的。” “福列夫人可过不了破产的生活,她肯定想离婚,好和情人在一起。”说着说着,凯丽夫人肯定起来。 她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如果凯斯奈尔将军不是死了,而是破产了,她肯定会离婚。 苏叶略微一沉思,“说服她丈夫同意离婚很简单,只要她的情人愿意为福列先生还清债务。” “咳—”凯丽夫人差点被酒水呛到,好容易才压下去,惊讶提问,“这怎么可能?” “自然......是有可能的!”苏叶微笑。 518 第五百十八章海岛宝藏9 “没人会和利…… “没人会和利益过不去, 尤其处于绝望时,抓住一块浮木就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福列先生面临即将破产, 就此落入社会底层的危机中。 对从小锦衣玉食的贵族而言, 失去身份和财富, 他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福列先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杀, 要么想方设法还债。 可这世上从来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善心,也不会有人好心的去救一个身处悬崖边缘的人。 他们只会冷眼旁观,亦或者指指点点,有些小人甚至还会上去踹一脚, 直接把人踢下悬崖。 不为别的,满足内心恶意罢了。 当然, 不是说世界上没有好人, 只是目前的巴黎遇不到而已。 而苏叶决定当这个好人, 助这人一臂之力, 当然了,报酬也不过是福列夫人帮一个小小的忙罢了。 凯丽夫人一头雾水,“我知道,福列先生会接受的,只要那位......情人先生能帮忙, 离婚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他也不是虔诚的教徒。可情人先生凭什么?” “凭他想要一个出身想疯了,”苏叶笑道, “埃米利乌斯,妈妈,您猜欧洲还存在这个姓氏吗?早就不存在了, 要么早已消失,要么演变成其他姓氏,古罗马已经消亡,就连古拉丁文都几经变换,怎么还会有这么古老的姓氏呢。” 埃米利乌斯是古罗马帝国中最显赫的六大氏族之一,可没落了就是没落了,最终也只会消失于历史长河中。 凯丽夫人想起自己学过的古拉丁语,“确实,现在已经没人使用古拉丁语了,演变后的各国文字,已经不是当年的读法了,姓氏自然也会改变。” “偏那人用埃米利乌斯当姓氏,不是坚持传统,只是想要借势罢了,”当一个平民出身,想要往上爬,却被人看不起时,总得炫耀点什么。 想来这位埃米利乌斯先生,以前没权势没地位还没钱,大概懂一点历史,于是给自己安上一个所谓贵族姓氏。 正常人听到,都会怀疑是骗子。 可偏偏有人相信,福列夫人一生无忧无虑,家族有权势还富有,对她的教育是嫁入尊贵的家族,传承古老悠久的血脉。 于是她脑子一抽,就真的被光有名头的埃米利乌斯骗了。 可他一无所有的本质,注定了福列夫人的父母不可能和女儿一样不清醒,于是拆散了两人。 正是情浓之时,原本或许没有多深刻的爱情,只是被‘古老’姓氏迷惑的福列夫人,立刻生出了朱丽叶之感。 这年头,有谁不爱《罗密欧与朱丽叶》呢? 所有少女都向往绝美爱情,即便它是悲剧,但他们相爱啊! 即便两人的结局是死亡,但他们相爱啊,至死不渝的那种! 但凡十五六岁少女,就没有人能逃脱浪漫唯美爱情的魔咒,只不过大部分人遇不见处处和心意的爱人,而剩下一部分接受过教育后,尚存理智。 剩下的......剩下的已经私奔了,尝到了绝美爱情带来的苦果。 福列夫人以为她遇到了爱情,而父母棒打鸳鸯的时机,又那么恰巧,让她陷入自己是女主角‘朱丽叶’的自我感动中。 有时候爱情,不是你爱某个人,而是爱恋爱着的自己。 福列夫人就是如此,彻底陷入自己是悲剧女主角的痴梦中,为自己逝去爱情自怨自艾,自此再也没走出来。 其实,埃米利乌斯真的那么好吗? 不可能的,一个没有权势和财富的少年,即便他容貌俊美堪比维纳斯,即便他语言优美有莎士比亚的才华,即便他处处贴心周到,让福列夫人一直处于幻梦中。 可只要两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福列夫人总会从那场美梦中清醒过来。 她本质上还是爱自己,爱华服,爱地位,爱珠宝,等到发现埃米利乌斯带不来这些,任凭爱情如此美好,都会化为泡沫。 可这不是她父母没给机会嘛,在她自认为最深情的时候,把她嫁给了福列先生。 福列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呢,容貌普通,自高自大,从来看不起女人,对家里的妻子不体贴,甚至公然把情人养在妻子居所旁边。 这几乎成了上流社会公认的笑话,福列夫人住所附近,有三栋房子里面养了五六个女人,都是福列先生的情人。 福列夫人于他而言,只是生下合格继承人的工具罢了,真正的热情全部奉献给了情人。 如此糟糕的婚后生活,让福列夫人对自己所谓爱情的痴迷越陷越深,给情人添加一层层光环滤镜,最终成了永远割舍不下的白月光。 终于,生下继承人后,她迫不及待回到意大利,去找情人宣泄这段婚姻带来的苦闷。 而埃米利乌斯也找准机会,把人哄得心花怒放,愿意为他花钱。 他拼命想要往上爬,有了钱之后,凭借心计和一点点运气,还真成功了,迅速积累起巨大财富。 这个时候,他本该放弃福列夫人,娶一位落魄贵族之女,自此他的儿女就能改变门庭,成为贵族之后,也算挤进上流圈子。 可埃米利乌斯高明就高明在,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表现得对福列夫人一心一意,即便她已经结婚,成为她身边见不得光的情人也在所不惜。 为此,他甚至能在福列夫人的娘家——卢索家族自由出入。 一来他有钱了,自然和之前不一样,是受到优待的,二来他成为女儿的丈夫,和成为女儿的情人,也完全不一样。 卢索家族希望女儿联姻有权势之人,却不会连情人都去管,只要她丈夫不在乎,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如此,埃米利乌斯算是在意大利的上流社会中出名了,许多人至今认为他对福列夫人深情,而为之羡慕不已。 可以说,好名声被他妥妥拿捏了。 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了,要么福列夫人离婚,他和福列夫人结婚,在卢索家族的帮助下,获得贵族头衔和爵位。 在这一点上,以卢索家族在意大利的地位,是可以操作成功的。 要么福列夫人出事,他装作伤心欲绝,借此骗取另一位贵族之女的同情,对他产生爱意。 届时,也能完成他的计划。 不过这人似乎还有点良心,并没有对福列夫人做什么,不然按照他发财的时间,福列夫人早该出事了。 这也是苏叶决定帮一帮福列夫人,而不觉得亏心的原因。 既然两个男人都是在利用她,一个利用她生孩子,还吝啬给出一点点关心,甚至破产了,不能提供她优渥的生活。 另一个也利用她,但深爱福列夫人的人设已经立起来了,只要卢索家族不倒,他就永远要对福列夫人好,且深情不悔。 那么,生活在清醒的痛苦里,和生活在虚假的美好里,哪一个好呢? 有人会觉得,自然清醒好,没人愿意被骗。 可如果这人愿意骗你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 埃米利乌斯是个有野心,也有毅力之人,可以坚持十几年,且还守着底线,没有对福列夫人下手,那未来也很有可能保持住。 最重要的是,他有钱啊,能提供福列夫人,和她儿子一切生活所需,甚至是奢侈享受。 对了,福列夫人的嫁妆也被福列先生败光了,如果不离婚改嫁,就只能靠着娘家接济了。 因此离婚于她而言,是利大于弊。 至于埃米利乌斯先生,他完全可以出钱,让福列先生出卖婚姻。 而福列先生为了面子,对外只会说,他是和妻子感情不睦,才出此下策。 至于他接受了埃米利乌斯的资助,只是因为他们有亲戚关系,至于妻子和他的暧昧关系,当年也是阴差阳错,他只是善于成全。 如此蒙上一块遮羞布,大家的面子都过得去。 而埃米利乌斯也就真成了贵族血脉,毕竟福列子爵是贵族这件事毋庸置疑,他的亲戚就不可能是平民。 如此,卢索家族再运作一番,他在意大利获得一个爵位,当真是轻轻松松。 至于虔诚的基督徒卢索家族,愿不愿意女儿离婚,又愿不愿意帮卢索? 哈,福列先生都要倒了,他会影响到女儿和外孙的,及时止损的道理没人不明白。 或许明面上卢索家族会非常激烈的反对,最后在福列夫人的以死相逼下,甚至效仿朱丽叶殉情的情况下,他们会非常‘心痛’地表示,还是女儿的性命比较重要。 凯丽夫人听完,一言难尽。 虽然也觉得,事情真会这样发展,可再一次直面贵族的虚伪,依然觉得面上发烫。 尤其面对她‘单纯’的女儿时,凯丽夫人觉得不太好,仿佛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是如此的毫无下限。 苏叶不会戳破她这点小心思,只道,“您不用出面,只需要给明天的来客讲一则趣闻罢了,有心人自然会领会。” 凯丽夫人心照不宣道,“我明白,亲爱的,要是成功,福列夫人就欠下我一个大人情,到时请求她帮一点小忙,想来不会被拒绝。” 直接说是不行的,凯丽夫人对外的形象,一向是善良大方,对丈夫深情厚谊,怎么可能给人出主意离婚呢。 只能不着痕迹引导,让福列夫人以为是自己领悟的,而不是有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明天妈妈也可以和朋友们分享一下化妆品的效果,想来明日的下午茶一定很热闹,”苏叶笑着道。 “哦,亲爱的,你不参加吗?你应该见见那些夫人小姐的,明天来的客人,都在巴黎有一定影响力,”凯丽夫人连忙道。 “她们有妈妈招待就够了,明天是抓捕奴瓦蒂埃的日子,我想过去看看,以免出现意外,”苏叶道。 “什么?这么快?”凯丽夫人惊呼,昨天才说要找线索,今天就找好了吗? “是的,有一位善良的小姐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她是奴瓦蒂埃的房客,对房东很熟悉,帮助我们找到了证据,感谢上帝,我们终于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告慰父亲在天之灵。”苏叶瞥见走进餐厅的莫德管家,一脸虔诚道。 “真的吗?小姐,杀害将军的凶手找到了?”莫德疾步上前,激动询问道。 “是的,这是......下面人传来的消息,”她故作掩饰,没有透露到底是谁。 莫德管家若有所思,随即点头表示理解,“他们是将军忠心的下属,小姐您可要好好奖励一番。” “我当然会的,我忠诚的伙伴一定会受到妥善对待,”苏叶理所当然点头,“哦,对了,你托盘上是谁送来的,信,还是邀请函?” “是信,夫人,小姐,这是警察署丹德烈先生的简信,由一位年轻小伙子送来,那人送到就跑着离开了,应该有急事。”莫德管家连忙道。 “快拿来给我看看,”凯丽夫人闻言,想到苏叶刚刚的话,心里一动。 莫德管家连忙走到她身边,躬身把托盘放低。 凯丽夫人用餐巾擦了擦嘴,立刻用旁边备着的拆信刀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几眼,立刻惊呼,“天哪,天哪,凶手果然抓到了,感谢上帝,感谢丹德烈先生,他实在太勇武了。” “信里说了什么,妈妈?消息确定吗?”苏叶也急切咽下嘴里的食物,连声追问道。 “千真万确,我太激动了,不行,我得缓一缓,莫德,老伙计,你快给我们可怜的克洛念一念,让她知道凶手已伏诛,这样她也能不那么难过。” 凯丽夫人一脸激动,双手颤抖不已。 “是,”莫德管家也很高兴,忙上前接过,大声朗读起来。 听到动静的仆人们,纷纷走到餐厅门口,一起倾听这个绝好的消息。 “尊敬的未来女侯爵,敬爱的凯斯奈尔夫人: 请容许在下郑重的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杀害将军的凶手已被我们抓到,将军可以瞑目了。在此,我们得感谢玛丽安小姐,是她发现了警察署贴出的告示,并向我们匿名举报了她的房东,而据我们证实,这位房东先生正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凶残的波拿巴党人奴瓦蒂埃。 他敢当众杀人,还是为帝国作为贡献的将军阁下,已引起国王陛下震怒。国王表示,将会在一周后的上午十一点,对匪徒举行绞刑,届时邀请凯斯奈尔夫人和小姐前往观看。 另,兴许你们也发现了问题,信是匿名举报的,而我们却知道写信人是玛丽安小姐,是因为奴瓦蒂埃被抓后,指认玛丽安小姐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是其中一位波拿巴党的情人,所以他才会让对方住在自己屋子里。 对此,我们深感疑惑,这位小姐做着不体面的工作,生活困顿,容貌也不够娇美,让人很难相信,她曾经做过那样的事。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如果是真的,作为可恶的波拿巴党人,她必将受到制裁。 如果是假的,那么她勇敢举报的行为,应该受到嘉奖,这是对善良者的报答,尊贵的夫人小姐,你们认为呢。 你们最忠实的朋友:丹德烈留!”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餐厅外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凯丽夫人也表现的十分高兴,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感性道,“凯斯,你听到了吗?大仇得报,你可以安心上天堂了,我相信,万能的神一定会告诉你这则好消息。” “夫人,将军的遗体还在警察署,我们是不是得尽快运回来?”莫德管家连忙道。 “不,他是被意外杀害,我怕他身上带有怨气,会影响他进入天堂,”凯丽夫人立刻拒绝,“请安排好灵车,送他去圣百花大教堂,请主教为他举行送别仪式。” “您考虑周到,我这就去安排,”莫德管家没听出凯丽夫人的不乐意,只以为她是真的为将军着想,欣然同意。 他走到门边,叫了几位小伙子共同离开,剩下的仆人也回去厨房,在苏叶两人没吃完前,他们不会再出现打扰主人用餐。 等餐厅清净了,凯丽夫人再次拿起那封信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位玛丽安小姐,是你安排的吗?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上面可是说了,奴瓦蒂埃反咬一口,说玛丽安也是波拿巴党。 要是玛丽安受不住刑罚,把克洛攀扯出来就不好了,诬陷可是重罪。 是的,她已经相通,这么快找到证据显然不现实,而且凶手有这么蠢吗?事后竟然不毁尸灭迹,还把证据藏在家里,肯定是女儿找人伪造的。 “放心吧,我没有亲自接触她,这位告密者小姐并不知道我是谁,另外,她也不是为了钱财而告密,是为了复仇。”苏叶把玛丽安的身世说了说,“她这样的,怎么可能是波拿巴党,只要那些警探们愿意调查,就该知道这话有多么荒谬。” “好吧,但愿那位小姐聪明点,丹德烈先生能帮到他,”凯丽夫人见碍不着女儿,放下了心。 “我可不会坐以待毙,这位小姐帮了我们,我自然会报答她的恩情,”苏叶道。 凯丽夫人想了想,“你是对的,那我写一封回信,表示对告密者的感谢,还有请丹德烈先生认真调查,不要让无辜之人蒙冤。” “我想,这是丹德烈先生来信的目的,他相信玛丽安小姐,”却不想承担后果,于是让凯斯奈尔家族来施压,而他迫不得已仔细调查才能下决定。 至于凯斯奈尔家族,人家是为了报恩,可不是徇私。 “哦,他信里写的相貌普通,可实际并不是这么回事吧,”凯丽夫人闻到奸情的味道。 苏叶耸肩,这两人是不可能的,不说玛丽安有那种疾病,治好了以她的身份,也成不了丹德烈勋爵的妻子。 用晚餐,凯丽夫人立刻去写回信,让人送到丹德烈府上去。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还在警察署,要么在家,要么参加聚会。 安排完,她重新提到之前的话题,“克洛,那你明天还有事吗?” “我也没想到玛丽安小姐会这么急切,”还好她下午过去了一趟,要是等到晚上就来不及了,“明天我得去吩咐人,调查玛丽安小姐的清白,靠丹德烈先生,她可要在牢里受苦了。”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凯丽夫人理解的点点头。 两人聊完就各自分开了,第二天苏叶照样找了借口留在房间,然后换上另外一番打扮。 这次是律师打扮的青年,拿着黑色公文包,穿着板正的西装,头上戴着发套,脸上的黑眼镜让他显得极为严肃,薄唇更是给人刻薄不讲人情的错觉。 经过昨天的大雨,今天的巴黎依然阴沉,乌云遮盖了能给人带来温暖的阳光,寒意一个劲儿往衣服里面钻。 穿着单薄的青年,脚步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被精心丈量过一般。 顶着寒风,他发套丝毫不乱,用了许多发胶固定,似乎远远就能闻到古龙水的味道。 穿着军装依然冷的瑟瑟发抖的典狱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最讨厌这些律师了。 他们进入监狱从来不需要证明,更不用给他们这些辛辛苦苦看守犯人的典狱好处费,甚至还会向上面告状,说他们偷懒。 一个个古板的像老旧的棺材板,实在碍眼极了。 可偏偏,该死的不能得罪,只能提前打开铁门上的小门,略带抱怨道,“哦,先生,这么冷的天,您还要工作啊,真是辛苦了。” 苏叶板正好走到他面前,对此类奉承的话,不发一言,从公文包里拿出律师证,并严肃道,“我接受委托,成为玛丽安小姐的律师,前来询问她被抓的原因。” “哦哦,好的,容许我查阅一下记录,”典狱厌极了这番做派,却不得不端着笑脸,回去查记录。 “不用了,她是昨晚九点被抓,十点一分扭送到这间监狱,因是嫌疑犯,并未确罪,因此住在女子单独监房。”苏叶淡淡道。 典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直接拿起另一本记录,翻到最后,“找到了,在女子十七号监房。” 苏叶略一点头,就直接进去了。 典狱见此,小小声呸了一口,恶狠狠关上铁门。 里面是一个小广场,周围围了一圈铁皮,铁皮上有左右两个铁皮门,苏叶轻车熟路来到关押女子的那边,敲了两下后,暂停一会儿,又敲了一下。 很快,铁皮门被打开,两个典狱站在门内打量她。 苏叶亮出律师资格证明,“我来见我的委托人,十七号监房的玛丽安小姐。” 两人闻言,对着里面呵斥一声,都闪开点,等那些女犯人都远离门口,这才打开里面那道铁栅栏门。 苏叶闪身进去,见里面除了六位典狱,还有三十几位女犯人,其中年轻女人占了一多半。 她们都曾经是交际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关在这里,有人是真犯了罪,比如偷盗客人财物,也有人是被冤枉的,被坑害了。 苏叶目不斜视穿过那些目光幽幽,看人非常渗人的女犯人们,进入牢房里。 即便她们之前是被冤枉的,可进入这里后,还能活下来,就没一个手上干净的。 监狱里强者为尊,为了抢一块黑面包,他们甚至可以动手杀人。 而每个进来的犯人,都要用鲜血来彰显自己的实力,不然早就被欺负死了。 女犯们也一样,因此能站在这里放风的,都不是易于之辈。 苏叶没那么多善心,救助这些人,外面可怜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进去第一间是典狱休息的地方,她敲了敲门,说明来意。 典狱没有多言,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带她走入长长幽暗的走廊,左右都是牢房,越往西面越黑,也越潮湿,地上甚至已经积水,头顶也有水珠嘀嗒落下,在这悠长的走廊里,发出诡异的声响,仿佛血在一滴滴往下淌。 两人在十七号牢房门口站定,典狱中开门示意她进去,“你们只有半个小时,之后必须离开。” 说完,他直接上锁,转身走了。 苏叶打量牢房,只有一张石床,房间狭小,唯一的亮光来自左上角小小的天窗。 可那窗户有缝隙,昨天下大雨,雨水从缝隙钻进来,把地面淹了一半,要不是有了洞口在排水,已经没下脚地了。 玛丽安双手抱腿,缩在角落地,听到声音也没有动静,一动不动好似雕塑。 苏叶上前,拂开她遮挡在面前的头发,看到红通通的脸。 发烧了? 她推了推,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烧迷糊了。 握住玛丽安的手,把了一下脉,是受寒引发的高热,加上本就携带病毒,身体素质差,从昨晚就开始烧了。 从空间里拿出一粒退烧药,再加一点点灵泉水,强行给玛丽安灌下去。 不一会儿,药性发挥了作用,玛丽安迷迷糊糊醒来,见面前有人,顿时吓了一跳,直往后躲,但她本就靠在墙角,哪里躲得过去,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背部和墙壁狠狠撞击。 “我是卡尼尔侦探请来的律师,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被抓?”苏叶语气板正道。 听到侦探一词,玛丽安顿时激动了,连声道,“快救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帮侦探的忙,所以才......” 怕她说出栽赃陷害的话,苏叶立刻阻止,“我自然是来帮你的,请保持情绪稳定,你如此激动,对案情一点好处都没有。首先说说,你为何要写举报信?是因为你的私人仇怨吗?” 玛丽安眼神一闪,听懂了她的暗示,当即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是叛党,要知道那些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的父亲母亲,都被他们害死了,既然知道,当然要举报了!” 苏叶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请继续,你看到奴瓦蒂埃穿着带血的蓝色燕尾服回家,所以看到告示后,就决定举报了?” “不,不是的,是过了两天,我去警察署那条街,看到告示,才知道他杀了人,且是叛党,立刻写了举报信,”玛丽安看了铁门外,什么都看不到,心里七上八下的。 “警察们在奴瓦蒂埃的房子里,找到证据,加上你这个证人,已经罪证确凿,奴瓦蒂埃也无法不承认,于是他攀咬上你,说你也是叛党,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胡说!我怎么可能加入叛党,他们害死了我的父母!”玛丽苏竭力反驳。 “可他拿出了证据,是一张照片,你和一位叛党成员亲密无间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你们应该是情人关系,”苏叶从笔记本中抽出一张素描,正是照片上的画面。 玛丽安瞪大眼,当即想要反驳。 苏叶连眨三下眼,玛丽安话锋一转,“我知道他说的是谁,波利·盖特,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确实是个叛党,可我接近他是为了调查真相,我想知道到底是谁针对我父母,抢走我们家的祖产不说,还要迫使我们一次次逃离。” “当时没人可以帮我,就只有他垂涎我的美貌,为了报仇,我什么都忍了,最终知道了真相,我父母的死,都是叛党做的,于是我离开了他,去找害我父母之人报仇。” 苏叶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那你的仇人是谁,你杀了他?” “不!”玛丽安情绪激动,“他不是我杀的,是自己喝多了酒,晚上不看路,栽倒进河里。我没有杀人,我是无辜的。” “你不可能什么都没做,”苏叶示意她收一收,这么说太假了,仇人就在眼前,你说自己什么都没做,那凭什么去举报只是有同样身份的奴瓦蒂埃呢,你的仇恨不过如此! 玛丽安听懂了,立刻沮丧道,“他,他想呼救,我怕惹来人以为是我推的,就用石头砸他,想让他沉下去。” “你果真杀人了,”苏叶叹息。 “不,我没有,我都砸偏了,那天很黑,我看不太清,只听到石头落水的声音,并没有砸到人的痛呼声,他是自己喝醉忘了怎么游泳,才沉下去的。”玛丽安立刻辩解。 “好吧,这件事我去考证,那么对于波利·盖特,你又如何行事的?”苏叶继续询问。 “我什么都没做,他帮我找到真相,我不会恩将仇报,”玛丽安道。 “可他死了,在你离开三个月后,这你怎么解释?”苏叶询问。 “不可能是我干的,我当时在跟踪仇人,哪有心思管他,”玛丽安反驳道。 “好的,今天就到这里,我会核实真假,”苏叶合上笔记本,转身敲了敲铁门,表示自己要出去了。 铁门被打开,典狱赫然站在外面,一直在偷听。 “请带我去找典狱长,我已经找到足够证明玛丽安小姐无辜的线索,还请你们好好照顾她,她发烧了,需要一些药品。”苏叶道。 典狱一愣,忙点头,“好的好的。” 从监狱出来,苏叶直奔警察署,表示要见丹德烈先生。 律师的身份给他带来便利,很快就见到了颇有官威的丹德烈先生。 “这位律师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丹德烈不喜欢和律师打交道,这就是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人,总是从他手里劫走犯人,把明明有罪的人运作成无罪,毫无道德! 偏偏律师的收入高得吓人,是他们警察的数倍,实在可恨。 他甚至不想问来人名字,毫不委婉,直接询问目的。 “关于玛丽安小姐的罪行,我找到了线索,”苏叶道。 丹德烈立刻坐直身体,眼中不其然露出期待,“请直言不讳,您发现了什么线索?” “首先,玛丽安小姐的父母是叛党害死的,她被抢夺家产,从乡绅家的小姐,沦落为风尘女,也是那些叛党的功劳,她不可能加入他们。” “是的,这点很充分,可这并不能说服法官和陪审团。” “其次,玛丽安小姐的其他罪名也不成立,波利·盖特死的时候,她在另外一座城市跟踪仇人,而仇人的死,她有责任,但上帝也不会要求一位柔弱的姑娘去救她的仇人,因此这罪行并不成立。” “最后,你们采取奴瓦蒂埃的证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一名杀人犯,被人举报,肯定会报复举报他的人,这就是纯粹的报复,想来丹德烈先生能看清这一点?” “可我们并没有提起举报人是玛丽安小姐,事实上,在奴瓦蒂埃说出来前,我们也不知道举报人是谁,还是奴瓦蒂埃说,知道他身份的,有且只有一人,就是玛丽安小姐,因为对方也是党派的人,所以才知道的。” “这句话有漏洞,巴黎许多人都知道奴瓦蒂埃的身份,只是以玛丽安小姐的身份,不认识奴瓦蒂埃的相貌罢了,她认识的是化名德威福的房东先生。是在看到告示后,知道自己的房东,就是大名鼎鼎的奴瓦蒂埃,才决定举报。” “我想你是对的,”丹德烈先生一想,好似真是这么回事,奴瓦蒂埃刚藏身那里,肯定是附近的人都不认识奴瓦蒂埃,而玛丽安小姐是意外发现的。 如此就说得通了,“他绝对是在报复玛丽安小姐的举报。” “那么,请给我一张特赦令吧,玛丽安小姐并无罪过,甚至还有功,我想,她应该获得一部分奖赏?” 丹德烈被她说服了,立刻开了一张特赦令。 不过苏叶并没有直接去监狱接人,而是打算先去一趟路易斯安街,趁着两个主人都不在,把奴瓦蒂埃被拿走的笔记本找出来。 上面应该是宝藏的线索! 奴瓦蒂埃亲眼看见警察们从暗格里找到所谓的证据,却不见笔记本,肯定怀疑是玛丽安干的。 他反正已经被发现,无论是波拿巴党人的身份,还是杀人犯身份,都不可能逃脱。 可他还有儿子,那宝藏必须留给儿子,于是直接举报玛丽安,让她也被抓,这样就没机会处理那本笔记本了。 之后他会和儿子德·维尔福取得联系,让他去取那本笔记本。 而苏叶打算在维尔福之前,把笔记本取走,顺便留下一本假的。 宝藏,她要了! 519. 第五百十九章海岛宝藏10 玛丽安的房…… 玛丽安的房间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区别是多了一个方便外出的皮箱。 苏叶扫视一眼全场,从架子上把皮箱拿取下来,上面的小锁对她没有任何效果,直接就打开了。 里面有衣服,钱,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以及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黑色的封皮是用羊皮纸制作的,包裹好就能防水。 打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半个本子,还夹着各种剪裁下来的报纸与书籍片断内容,侧边放着一只羽毛笔,下面吊着一小瓶墨水,看着和个吊坠似的,里面墨水不多,但足够一次书写。 随意翻了几页,苏叶发现自己猜错了,这不是奴瓦蒂埃的笔记本,而是神秘学家查理曼的。 前面的内容大部分是他探索各种神秘传说,神秘线索的笔记,描述也神乎其神,像古老的占星术,炼金术等等。 有些已经被证实是假的,只不过是被编出来忽悠人的,而有的至今还是未解之谜。 后面就全是关于奥米斯家族宝藏的内容,其中关于星空贝的事最多,查理曼在老家发现的那块石雕上的符号也记录在上面。 另外就是经过十几年的探索,星空贝岛的地址圈定了范围,就在柯西群岛。 可具体的,凭借百年前的航海技术,想要安全通过柯西群岛外围的危险地带,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通过了,也很难出得来,困死在那片海域。 也是百年来航海技术飞速发展,海船从木质结构变成钢铁为主要材料,不那么容易沉船,才有机会进去看看。 可现在依旧只有走私船敢去,危险性依然很高。 怪不得奴瓦蒂埃这么肯定在柯西群岛呢,一直在找相关线索。 可惜,柯西群岛有大小岛屿三千多个,且只有有限的十几个被人所熟知,剩下的就连去过的走私者都不认识,也不敢随意去陌生的岛屿。 因为柯西群岛内围虽然不如外围危险,可岛上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生物? 之前探索那十几个岛屿时就有不少人发生意外,一艘走私船甚至全军覆没。 刚开始传的神乎其神,说他们是遇到了鬼岛,人一进去就会看见鬼影,后来会越来越严重,陷入幻觉和恐慌当中不可自拔。 而且麻烦的是,鬼影还会跟着进入船舱,导致那艘船上所有人都疯了,直接开船撞击岩石,船体四分五裂后仍然不清醒。 直到全体落入海水中,才清醒了一瞬,可是没有用,下一秒他们就被深海恶魔鱼吞吃了。 因为这个恐怖事件,柯西群岛一度成为禁区,后来有一位专门研究孢子的生物学家对传闻产生好奇,专门花重金聘请当时最厉害的走私者,开船带他去那里。 经过认真仔细研究,生物学家确定,整座岛都生长着一种叫做‘米多’的孢子,这种孢子体积非常小,随风飘得到处都是,一旦人体内吸入这种孢子,就会产生神经错乱。 不一定是看到恶鬼,如果你脑海里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兴许就能看到伊甸园。 它根据人的情绪产生不同幻觉,当年那艘船的水手因为第一次上岛,本就对神秘的岛屿抱有戒心和恐惧,因此看到的才会是他幻想出来的恐怖场景。 而其他船员看到他发疯的样子,嘴里还一个劲儿喊着‘有鬼有鬼’,自然就更恐惧了。 那孢子的繁衍速度极快,不需要受粉过程,平均七到十天就会繁衍一次,每次会繁衍出十几到几十的孢子粒,周而复始。 因此那座岛屿几乎遍布这种孢子,地上,空气中全部都是,吸一口气就能吸进去千八百个。 同时它也能通过呼气把体内的孢子吹出来,进而影响到船上和他接触过的其他人。 如此怪不得整艘船全军覆没了。 其实那种孢子有天敌,就是盐水,因此落入海水中,那些孢子就会失去活性,进而被排出体外。 可那些孢子是附近一种海鱼的主食,当那些携带孢子的人体落入水中,可不就被它们误会了嘛。 加上那些海鱼牙齿尖利,咬破人类皮肤吞吃身体里的孢子,就造成吃人的错觉。 只能说,大自然无奇不有,探索世界的步伐处处艰险,伴随着的是流血和牺牲。 经过那位生物学家的研究,如此已经有了对付那种孢子的方法,就是用盐水把自己全身浸泡一遍,再往体内灌入一千毫升的盐水,持续三到五天,基本就能清干净了。 虽然研究明白了,但柯西群岛的危险深入人心,剩下的岛屿,没人敢去探索了。 走私者只需要一个暂时安全的避风港,完全没必要吃力不讨好的去探索其他岛屿,而剩下的军船和商船,那里又不是必经之地,没有藏着海盗,也没有什么资源,何必去冒险呢。 因此这么多年,也就探索了十几座岛屿而已,剩下什么情况,根本没任何线索。 神秘学家查理曼怀疑,当年色诺芬一次次出海,就是去探索这些岛屿的。 只他不是合格的航海员,而是画家,于是把自己探索到的岛屿,都用画笔画下来,而不是绘制成海图。 那十七幅画应该是岛屿真实的样子,只是等他研究的时候,许多画早已消失无踪,即便他高价悬赏,也只得到三幅罢了,实在遗憾。 笔记本上有几个关于画作去向的零星线索,可都模糊的紧,现在距离查理曼的时代,又过去几十年,这些线索约等于无。 继续往后翻,就是另外一个人的字迹了,没有落款,不知道具体是何人,但肯定不是奴瓦蒂埃。 字迹主人好似意外得到这本笔记本,对上面的内容大为好奇,估计也是个有钱有闲的人,于是组织了人去探索柯西群岛。 可这位不仅不懂海航,还是个脑子不怎么聪明,被人忽悠瘸了的大傻子。 他聘请的代理人是个大聪明,对所谓财宝不屑一顾,认为都是骗人的。 他的目的是骗主人的钱,而不是冒险去探索什么神秘岛屿,于是找了一群和他一样,只想舒服赚钱,不想碰到危险的船长和船员们。 他们商议过后,决定带主人去另外一座群岛—托斯卡纳群岛,位于利古里亚海和第勒尼安海之间,包括厄尔巴岛和基督山岛在内的十二座岛屿组成。 因为靠近意大利,加上也有走私者,不少岛屿都是原始状态。 他们每次都从不同的方位登陆岛屿,给笔迹主人一种自己每次上的都是不同岛屿的错觉。 花了整整六年时间,花去几十万法郎,他就在这些岛屿中来回打转,自然不会有任何收获。 代理人和船长水手们,通过这种方式骗吃骗喝骗工资,顺便升级船。 六年后,笔迹主人终于不耐烦了,找到其他乐趣,不再探索什么岛屿,笔记本就此尘封。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笔记本到了下一任主人手里。 这人没留下线索,只在其中一个空白页写下:找到它! 后面就是奴瓦蒂埃的笔迹了,他很认真的收集各种柯西群岛海岛消息,记录在上面。 包括外围暗礁的地点,那片海域的气候,风向,洋流,适合行船的季节等等。 还有去过柯西群岛的几条走私船和联络信息,后面还有一个计划,奴瓦蒂埃本打算在接下来的行动之前,去探索一次柯西群岛,时间定在去年圣诞之前,但被阻止了。 到这里,整本笔记的内容就结束了,不过苏叶注意到,有一页被撕掉了。 当即拿出空间里的铅笔,在下面的白纸上涂抹,很快字迹显现出来:破坏我计划,他该死! 苏叶眉毛一挑,这个‘他’不会就是凯斯奈尔将军吧? 很有可能! 她大致推测一下,这笔记本经过两个主人后,到了波拿巴手里,他看过后,想要得到这批宝藏,可当时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跑路,于是委托给两个信任的手下凯斯奈尔将军和奴瓦蒂埃全权负责。 凯斯奈尔将军作为卧底一般的存在,又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不能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 因此负责的只有奴瓦蒂埃一人,他是明面上的雅各宾派,但也一直隐藏的很好,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 在整个巴黎,可谓是狡兔三窟了,因此负责调查此事。 经过研究,他发现一些线索,可同时,也意识到,原本坚不可摧,所向睥睨的皇帝陛下,也有失败的一天。 他对这次的反攻信心不足,对陛下更是生了二心。 想独吞这笔财宝,于是在行动前打着探索的名义,前去柯西群岛,其实就是不想参与。 等到行动结束,要是皇帝陛下重新统治这片土地,他就携带找到的宝藏归来,献给陛下,绝对是大功一件。 如果没有成功,那他将会带着宝藏离开,去别的大陆重新开始。 凯斯奈尔将军不知道是否觉察了他的小心思,总之破坏了他的计划。 这让奴瓦蒂埃非常不高兴,正好他是明面上的叛徒,就借着他出入圣雅克街俱乐部的时机杀了他,借口锄奸。 只要他不被抓,波拿巴那边就不会认为是他杀的,只以为是其他不明真相的波拿巴党人干的。 毕竟他是知道凯斯奈尔将军身份的,而他在皇帝陛下面前,一向表现得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被怀疑。 原著中,他也确实没有暴露,还在波拿巴暂时掌权时,利用自己的身份,保住了身为保守党的儿子。 等到波拿巴失败,他的儿子又成了他的保护伞,甚至还步步高升。 父子两打了一个完美的配合,一个冤枉男主唐泰斯,并把不利于自己和父亲的消息,转化成对国王陛下的效忠,进而获得信任。 一个在波拿巴面前表现忠心耿耿,以至于他的儿子没被清算,还能保有原本的法官位置。 只是现在出现意外而已,多了苏叶这个变数,让一切都改变了。 原著里提到国王对凯斯奈尔将军的信任,也就是说,丹德烈并没有找到那些要命的文件,凯丽夫人巧妙的拦住了丹德烈先生的搜查,或者衣柜后的保险箱并没有被找到。 可原主死了,凯丽夫人大概没办法处理这些烂摊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波拿巴临时掌权之际,把东西交上去,然后回到英国生活。 在英国,她要非常低调,不然等路易十八第二次复辟,对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期间没有人在乎凯斯奈尔将军的死亡真相,丹德烈先生也只找到疑似凶手的线索,却抓不到真凶。 现在奴瓦蒂埃被抓,他的身份是确定的,而他杀凯斯奈尔将军是事实,因此即便他说凯斯奈尔将军是假意背叛,国王陛下也不会相信。 即便有疑虑,将军都死了,国王就得把这人立为表率,以便安抚他手下的军队,以及那些投靠他的势力。 所以奴瓦蒂埃不会把目标放在对付凯斯奈尔家族上,他也不可能背叛波拿巴,他儿子还在呢,即便皇帝流亡到海外,依然有大批的追随者。 他要是敢背叛,等待德·维尔福的下场,就是真正的锄奸行动了。 既然不能用背叛的方式保命,那他就要为儿子考虑。 那笔庞大的宝藏,他肯定想留给自己,所以苏叶猜的不错的话,他一定制造了一本假的,用来迷惑皇帝陛下。 而这本是真是假,就值得深思了。 苏叶有七成的把握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没必要陷害玛丽安入狱,就让玛丽安带着笔记本到处跑好了。 他给波拿巴党传递一个消息,就说笔记本在玛丽安手上,最后这本一定会落到皇帝陛下手里。 而现在偏偏他这么做了,就说明他是不想玛丽安把东西带走的,真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也不排除奴瓦蒂埃故布疑阵,目的是让波拿巴党相信,他是忠心于陛下的,想办法拖住玛丽安,就是不想让她把东西带走。 毕竟意外无处不在,谁也不确定会不会来个万一。 两点都说得通,苏叶合上笔记本,陷入沉思,从笔记本的材质和里面写的内容,她无法分析出真假。 毕竟没见过,而奴瓦蒂埃既然想蒙骗那位精明的皇帝,就不可能露出破绽。 必定得是一模一样,而笔记上的内容,也需得九分真一分假,否则被发现,维尔福家族将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至于最后皇帝陛下没找到宝藏,会不会迁怒? 这宝藏的真假本身就不确定,一切都是查理曼的猜测,笔记上的推测有条有理,很尽心在查找线索了,最后即便不是真的,也怪不了奴瓦蒂埃不是? 只要不是欺骗和背叛,那位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这么想着,苏叶仔细打量了下箱子和整个房间的布局,视线突然定格在一个相框上。 玛丽安原本的旧物很少,全都是她当乡绅小姐时和父母在一起时的美好回忆,因此必定妥善保管,无论去哪都会带在身边。 而那个一家人在一起的相片,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她细心的用布抱起来。 所以这是必定会带走的物品之一! 苏叶眉眼一动,立刻蹲下把布展开,露出里面擦拭得非常干净的相框,翻到背面,打开暗扣,从里面把照片拿出来,随即一愣,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微微皱眉沉思,手自然的摸上背面的木板,心神一动,这木板比一般的要厚,不是因为涂漆防水的缘故,是漆层本身就厚。 她当即从空间里拿出小巧锋利的手术刀,在漆上面轻滑一下,顿时出现卷边。 沿着边轻轻移动,很快就把整块漆剥下来,露出里面折叠起来的画纸。 她微微扬眉,把画纸拿出来,展开一看,顿时屏住呼吸。 这是......《星空贝海岛画》? 深蓝的星空下,是泛着点点星光的沙滩,远处是浩瀚星海,几十颗尤为耀眼的星子悬挂其上,和海滩上的亮色相互映衬。 一时竟不知是天上的星星更亮,还是海滩上的光点更美。 不,应该是海洋里的星河更加璀璨夺目,那充满神秘的海水与天相接,分不清哪处是海洋,哪处又是星空。 可在岸边,明显是海洋更美,星星点点蕴含其中,比星空更耀眼,比月色更光辉。 这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美丽场景,充满了幻想般的色彩,怪不得一开始没人相信色诺芬的画作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艺术加工后,到底有几分真实,很难说的。 没人认为色诺芬这样画不对,只会觉得他画的太好了,太美了,这幅画具有极高的艺术修养,绝对值得收藏。 随手从空间里拿出放大镜,对着沙滩上的光点,果然看到贝壳,那些光点就是贝壳上的星空图发出的。 把每个贝壳都看了一遍,她陡然意识到什么,用放大镜在天空中寻找,果然找到与之相对的图案。 也就是说,贝壳上的星空图,正对着天空中某个星空区域。 至于海岸边那比星星还亮眼的光点,是一个又一个贝壳堆积在其中,才产生那样震撼的效果。 苏叶沉思,这贝壳上是不是有什么能反射光线的材料,其实在白天也可以,只是太阳光太亮,完全遮掩了其效果。 可到了晚上,有月光照射,却又不够耀眼,导致这些反射光肉眼可见。 如果是,那这些贝壳应该是深海贝,只有深海生物才需要进化出自己产生光源,或者反射光源。 如此的话,那贝壳上岸一定有时效性,不可能一年四季待在海岸线,应该到了某个季节,需要进行某项活动了,才会成群结队出现。 比如繁衍,深海危险是毋庸置疑的,那么星空贝来到海岸边繁衍,至少能减少百分之七十的危险性。 再比如特定时期的洋流,会带来别处海域的食物,可能只有这个时间段才有,所以它们才会出现。 那色诺芬能看到这幅画面,倒是运气不差。 也对,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怎么可能独自在柯西群岛探索那么久都没遇到危险。 这幅画其实已经透露很多信息了,包括从星空到洋流,到岛上植物的分布,可以发现很多线索。 仔细研究一下,苏叶大致能锁定星空贝岛的坐标,可不具体,那里岛屿众多,总不能一个个探索吧? 看一眼时间,苏叶果断利用系统,“帮我复制一副差不多的,只修改几处小地方。” ——叮,请问修改哪里? 苏叶略一思索,“就把星空贝上的光点改了吧,随意打乱,不要和夜空中的星图相同。天空中星星的位置也修改一下,把那几颗比较亮的,稍微换一换位置。” 她怀疑这些星空图练连起来何以组成海域图,当然了,只是怀疑,是不是真的,还需要好好研究。 就算色诺芬没这个意思,只是随手画的,她也不吃亏。 “另外,把右下角那块礁石旁边赤血珊瑚改成普通红珊瑚的样式,”那珊瑚其实肉眼看是黑色的,毕竟夜色下,赤血会被看成是黑色。 加上这珊瑚丛明显已经死去,被冲上了岸,红到发黑也说的过去。 但苏叶知道不是,色诺芬用了一种特殊颜料,肉眼可见的是黑色,可稀释一百倍后,就会变成赤红色。 这种颜料极其少见,也没画家特意会使用,要不是苏叶在绘画上浸淫几辈子,还真不一定能看出这种黑色颜料的玄机。 所以色诺芬这是知道,这种珊瑚其实是赤红色的,估计白天的颜色会不一样。 现在画的是黑夜,肉眼难以辨认红色,于是他用上了这种特殊颜料。 对海洋珊瑚了解比较深的人会知道,这种珊瑚一般出现在水深110米到360米处,且数目稀少。 要是在柯西群岛海底发现这种珊瑚,说不定就能定位星空贝岛的位置。 她改成普通珊瑚样式,也是误导人的一种方式。 系统很快打印出一幅一模一样的画作,就连老旧程度,纸张的材质都相同。 除了苏叶要求的那两点,几乎没有不同的地方。 “——叮,扣除一千星币。” 苏叶完全不在意这点钱,满意的看着那幅画,折叠好重新放进相框里,再用一样的漆器材料在上面涂一层。 她不知道奴瓦蒂埃是如何做到让漆器形成保护层,却又不沾上画纸的。 但她有自己的方法,很快就弄好了,再用火稍微烤一烤,很快就和原本一模一样了。 把相框重新装回去,再次呼叫系统,“给我制作一本相同的笔记本,前面内容一样,只是修改几点内容。” 秉持着九真一假的原则,她让系统重新制作了一本放进箱子里。 原本她自己有造假一本,只是没想到这笔记本里的内容这么丰富。 苏叶有七成把握这本是真的,怕之后维尔福得到后,会先拿去监狱给奴瓦蒂埃看,要是露馅就不好了。 维尔福有这个势力,在父亲处决前,去见他最后一面。 涉及到巨额宝藏,性格谨慎的人,怎么都会去确认一下。 除非他深深恐惧于父亲叛党的身份,不敢与之有任何交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苏叶并不认识维尔福,通过书里简短的描写,并不能准确判断一个人的性格。 且巨大财富的冲击下,性格突变也是正常的。 就像男主唐泰斯,在面对基督山宝藏的时候,不也患得患失,性情与前后表现大相径庭。 因此为了以防万一,空间里那本她自己做的,区别很大的就不拿出来了。 临时造假一本又很耗时间,她现在可是争分夺秒,能用星币决定的事,何必自己动手。 把真画和真笔记本放入空间,她开始复原箱子,放回原位,把自己来过的痕迹清扫干净,确保就连玛丽安这个主人,都不可能觉察有人来过。 然后立刻拿着特赦令,去监狱把玛丽安领出来。 玛丽安是被典狱扶着出来的,发烧了一夜,即便吃了苏叶的退烧药,以及典狱长带来的药和食物,依然浑身无力。 加上本就携带病毒,让她的体力和免疫力都经受考验,小小的感冒很容易发展成高烧,而高烧的症状比普通人都严重。 要不是苏叶及时用药,那药的效果又惊人,她此时已经发展成肺炎了。 玛丽安原本满心忐忑,以为自己真要不见天日了,就此病死在监狱中,此时能出来,满心欢喜,见到马车上的苏叶,更是恨不得落泪。 苏叶推开车门,示意人先上去,然后和典狱寒暄了几句,扔过去几枚金币,“感谢你们的照顾,我们下次再见。” 典狱顿时眼前一亮,竟热烈期盼起来,最好天天见。 他还是第一次见律师有这么大方的,或许这位小姐给的佣金很高昂吧。 坐回马车上,苏叶敲了敲车顶,示意可以出发了。 玛丽安抱住自己,热泪盈眶,一个劲儿感谢,“谢谢,太谢谢您了。” 苏叶秉持着律师人设,没有任何安慰,只拿出一封信,“这是卡尼尔侦探让我交给你的。” 玛丽安一愣,“侦探先生?” “他的工作已经完成,奴瓦蒂埃伏法,自然没时间浪费在巴黎,”苏叶冷淡道。 “哦哦,”玛丽安垂下失落的眼神,摸索了一下那个信封。 上面用神采飞扬字体写着‘玛丽安,收’,和她印象里的侦探性情一样。 轻轻拆开,露出一封简单的信,没有问候,没有关怀,只有简单一句恭喜,剩下的全都是告诫。 “哦,玛丽安,看到这封信代表你已经出狱了,我从不怀疑这一点,律师先生是我专门请的,在诉讼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所以,恭喜你出狱,没有被自己的贪心害死。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请你务必记住,这将关系到你的性命。 我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不省心的姑娘,竟然用那种方法把奴瓦蒂埃送入狱,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也没必要指责你行为欠妥,我只是个侦探,不是法官。辨别证据真伪,不是我要做的,找出证据,送他去见法官,才是我的责任。 你的行为会让正直的法官厌恶,却会让一个不那么正直的侦探高兴,所以我愿意帮你第二次。 所以,这次可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了,蠢到无可救药的姑娘! 你从奴瓦蒂埃那里拿走的笔记本,是你此次被冤枉的源头,别否认,我是打听清楚后,才知道奴瓦蒂埃非要拖着你的原因,你现在否认也无用,只会显得愚蠢又贪心。 哦,对了,你可真有眼光,一拿就拿了奴瓦蒂埃最值钱的东西,是的,那笔记本比那些珠宝都值钱,简直价值连城。 这是一份关于宝藏的记录,一笔庞大的宝藏! 哈,你是不是又贪心了? 那么,当我告诉你笔记真正的主人是谁后,希望你能抑制住那份不该存在的贪念,我只会帮你这一次,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 那是属于波拿巴陛下的,奴瓦蒂埃忠实效忠的主人! 所以很快就会有人从你手里拿走那份东西,不要试探反抗,那会要了你本就少短的可怜的小命。 但你也不能让他们得到太轻易,懂吗?他们会以为是假的,对你严刑逼供。 我确定,你撑不下一回合,即便撑下去了,他们也不会放你离开,因为你已经获知宝藏存在的秘密,唯恐你泄露消息,自然要杀人灭口。 所以你现在及其危险,那么,你还想留下那份笔记吗? 好的,我知道你不想了,那么听我的话,记住接下来所有的行动,一点差错都不可以有。 等下律师先生会送你回到公寓,你对他说,你需要借他的马车一用。 那马车是律师先生专属,他身边的马车夫忠实可靠,不会轻易泄露你的行踪,这能为你争取时间。 对于这样小小的要求,律师不会拒绝,毕竟我支付了他高额报酬,送佛送到西,他会乐意效劳。 之后你立刻上楼,收拾东西不得超过五分钟,带着钱财和你的重要物品下楼,坐上马车前往里昂火车站,中途路过维尔街,你会在咖啡店门口看到一辆黑色马车,车夫带着红格子帽子。 不要打招呼,不要说话,坐上去!他会带着你继续往前走,到达里昂火车站后,去旁边卖贝壳的商店,老板会交给你一封信,里面是一张纸币和一张车票。 拿到后,去候车厅找一位红衣服的姑娘,她的头发也是红的,和她交换车票,顺便把你的行李和她交换。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去贝西火车站,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在终点站下车。 火车站附近,有一家叫班尼特的旅店,房间23号已经为你开好了,你的行礼就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船票,以及一个全新的身份,从此你就自由了。 你可以去找医生,治疗你的疾病,不用担心他们会追着你不放。 记住了吗?记住了就烧掉吧! 侦探,留。” 玛丽安看完,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叶能感觉到她看信时的心情剧烈起伏,时而呼吸急促,时而颓然,时而紧握双拳,时而放松,最后浑身紧绷,紧张极了。 她不发一言,拿出火柴盒,点燃一根火柴递到她面前。 玛丽安怔怔的,不自觉捏紧那封信,面上带着不愿意。 苏叶什么都没说,任火柴燃灭,扔到车窗外,又点燃一根。 玛丽安不自觉远离火光,似乎会被灼烧到一般。 最终在第六根火柴点燃后,她深吸一口气,颤巍巍把信纸放在火柴上,看着火苗瞬间窜得老高,吞没了那封信。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没说话,直到马车停在路易斯安街,玛丽安按计划行事,低着头请求借她的马车。 苏叶没说什么,下车对车夫交代,“你今天听候玛丽安小姐的吩咐。” 马车夫立刻点头表示了解,苏叶则礼貌告辞,缓缓走出路易斯安街。 玛丽安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松了口气,快速冲回楼上,走到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口,想到奴瓦蒂埃收藏的那些珠宝,有些心动,最终还是叹气一声,没有上去。 她已经因为贪心,差点让自己没命,实在不该再继续贪心下去。 回到自己房间,里面和她被捕的时候一样,不作迟疑,拿出箱子打开检查一番,发现钱和笔记本都在,松了一口气,然后飞速下楼。 苏叶站在角落,看着马车远离,心里把计划从头到尾过一遍,只要玛丽安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拖延的一点时间,能让玛丽安顺利坐上火车,这能保证旅行期间她的安全。 至于那位红衣姑娘,则会带着玛丽安的行李箱,去吸引维尔福或者波拿巴党人的注意。 中途,他们会想办法拿走行李箱里的笔记本和相框,红衣姑娘在途中会发现,进而告诉列车员。 收了好处的列车员会配合行事,检查车上顾客行礼。 维尔福或者波拿巴党人为了转移目标,会把相框扔在车厢中某个地方,提前带着笔记本和里面的画下车。 最终相框会被找到,顺利回到玛丽安的手中,至于假笔记本和假画,自然被带走了。 如此一来,不仅玛丽安本人是安全的,就连她最重要的相框也能回到自己手里。 那相框里面藏的画,是奴瓦蒂埃放进去的,玛丽安不可能知道。 毕竟她非常宝贝那张全家福,轻易不会打开。 等维尔福和波拿巴党人确定相框里的秘密是完好的,就会知道玛丽安所知有限,光看过笔记本里的内容,也只能当成趣闻罢了。 毕竟她不是苏叶,不可能从那些似是而非的信息中,推测出宝藏有可能真实存在。 如此,玛丽安算是彻底安全了。 而苏叶这边,也可以通过是谁拿走了笔记本和画,来确定空间里那份是真是假,一举两得!:,m..,. 520 第五百二十章海岛宝藏11 消息很快传…… 消息很快传来, 德·维尔福先生亲自取走假笔记本和假画。 “我确信那是维尔福先生不错,虽然做了一点伪装,却无法逃脱我的眼睛, ”一位穿着普通,打扮简单, 没什么特点的男士站在苏叶面前。 理查德, 凯斯奈尔家族培养的人, 苏叶在决定派谁去接应玛丽安时, 突然想到一个试探这群人的好方法。 让他也派人去盯梢维尔福, 看他接下来的行动, 再决定是否收为己用。 “那位玛丽安小姐是无辜的吗?”苏叶一脸凝重和悲伤。 “是的,她也是革命的受害者,”理查德怜悯道。 苏叶凝视她, “你在怜悯她?” “我......只是觉得她与小姐同病相怜,”理查德连忙道。 苏叶意外他竟然不知道凯斯奈尔将军的立场, 垂眸想了想,继续试探道, “与立场无关, 只是我们不幸遇到坏人罢了。” “哦,不,小姐, 您还是太天真了, 我敢说奴瓦蒂埃绝对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对将军痛下杀手,将军本人非常和善,从不树敌,即便是政敌马丁内茨元帅,在政见之外, 也愿意说一说他的好话。”理查德先生解释道。 苏叶嘴角抽抽,这真是一位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会说出的话吗? 她怀疑道,“为何这么说?” “将军出事后,我第一个怀疑马丁内茨元帅,请恕我擅作主张,亲自去马丁内茨府调查,然后听到他与妻子的谈话,他亲口说凯斯奈尔将军是个可敬的对手,性格和善,能力不俗,最主要的是品行高洁。虽然我们政见不合,但他遭遇这种灾难,我亦感觉遗憾。” 苏叶笑了,意味不明道,“马丁内茨元帅真是个品德高尚之人。”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理查德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连忙道,“虽然以前凯斯奈尔家族和元帅不和,但现在将军出事,为了家族未来好,是时候修复和马丁内茨元帅的关系了。” “哦,那是妈妈负责的事,您知道的,她一向擅长这个,也有自己的判断,”苏叶漫不经心道。 “可您才是侯爵继承人啊,人脉,财产,爵位,您才是这一切的主人,”理查德急切道。 “放心吧,这些都是我的,毋庸置疑,”苏叶不接话,继续打太极,“对了,杀害父亲的真凶已经找到,我和母亲没什么遗憾了,打算等父亲葬礼结束,就去英国休养。她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而我也不愿意待在这个令人悲伤的地方,理查德先生,您有什么打算?” 理查德神情一顿,眼中显露出焦虑,“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身边用不到您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贵族小姐,即便继承爵位,也用不上您这样的大才,索恩斯老管家曾经提到您,说您如果不为父亲效劳的话,将一飞冲天,但您是那么的忠诚与守信,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背离父亲,我对此深以为然。” 现在提起这话,可真是讽刺,怪不得将军不敢把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诉他,原来他早就背叛了。 还好自己没有图省事,直接按照原主记忆起用这些人。 理查德脸皮子一抽,手不自觉握紧,有瞬间的心虚,可随机又想到,凯斯奈尔家族培养了他又怎么样,却也限制了他的发展。 他原本足够优秀,比将军本人还优秀,凭什么对方是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将军,而他只能是隐藏在深沟里的老鼠。 这不公平!是的,不公平!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些贵族的可恶,他们牢牢占据上层阶级,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跃升,任凭你多优秀,只要不是贵族出身,就不配和他们平起平坐! 他理解那位皇帝陛下,却没想过成为那样的人。 因为他想往上爬,让自己成为贵族,然后统治压迫其他人,而不是放弃那种压迫,让阶级平等。 哈,邪恶的商人凭什么获得平等地位?他们不择手段,攫取财富的嘴脸让人作呕。 理查德是这个时代造就的产物,在古老传统贵族家族长大,却是地位最低的男仆,受到提携培养,学识丰富,能力超群,让他生出勃勃野心。 他会站在贵族的角度,去鄙视看不起那些中小阶级和商人,也会站在仆人的角度,愤恨凯斯奈尔家族对他的压迫。 可与此同时,等他掌权,他压迫别人的手段只会更狠辣绝情。 苏叶眼神变得幽暗,这种人要么直接打死,一劳永逸。要么祸水东引,让他迫害的对象换个人,比如那位马丁内茨元帅。 原本她就打算让凯丽夫人与之交好,现在只不过又多了一个理由罢了。 理查德对凯斯奈尔家族太熟悉了,且手下还有一批人,那些人的忠心无法确定,不知道是忠于凯斯奈尔家族,还是已经被理查德收复。 她也没那么多时间一一辨认,既如此,就全部清出去吧。 正好,凯斯奈尔家族现在是她的了,以前那种古老的,守旧的习惯,也该改一改了。 “这......小姐如果愿意的话,请为我写一封推荐信,我想进入军部学习,在这个将军待过的地方效劳,”理查德抑制住满心的激动,真诚恳求道。 “我想,您可以得到想要的,”苏叶看他,微笑道,“祝您前程似锦。” 她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纸笔,开始书写一封正式的推荐信,并在信的末尾,盖上凯斯奈尔家族的徽章,一朵剑锋上的鸢尾花。 理查德接过,快速扫过信的内容,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惊喜,“这真是太好了,太感谢您的慷慨了。” “不,这是您应得的,”苏叶笑的毫无阴霾,同时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对了,几天后奴瓦蒂埃将会被处决,你确信他的儿子维尔福不是叛党吗?” 理查德一愣,“他被选为圣·梅郎侯爵的女婿,是公认的保皇党。” “是吗?难道他就没有试图营救自己的父亲?他们可是亲父子!”苏叶一副天真担忧的模样。 “您想多了,即便是亲父子,也是政敌关系,他们父子可是形同水火,怎么可能冒着被打为同党的风险,去营救自己的政敌呢,即便是亲父子,也不可能,”理查德斩钉截铁道。 “那他又为何偷偷摸摸去拿玛丽安盗走的东西,那会不会是两人里应外合的证据?”苏叶徐徐善诱,“听说维尔福是马赛的代理检察官,不应该轻易离开,那对他的政治生涯不利,还有,一个检察官竟然亲自去偷东西,你不觉得其中有蹊跷吗?” 理查德此时也觉察不妥,但又不想节外生枝,毕竟推荐信他已经拿到了,就再不愿为凯斯奈尔家族效劳了,于是极力劝说,“或许是为了家产吧,玛丽安那个女人可耻的偷走了奴瓦蒂埃的财产,他想追回情有可原。是的,我确信,那笔记本和家产有关,我听到藏宝之类的话。” “家产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苏叶轻轻感叹道。 理查德灵光一闪,突然道,“他们可不是父子相承,奴瓦蒂埃的行为,深深伤害了凯斯奈尔家族,他应该给予赔偿才对,而维尔福先生,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不应该染指他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是的,他应该懂得避嫌。不然谁也不知道他从父亲手里继承了什么,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和元帅好好说说,让他禀告给国王陛下,把奴瓦蒂埃的家产赔付给凯斯奈尔家族,以作赔偿!” 苏叶摇头叹息,“我并不想要什么钱财,你是了解的,凯斯奈尔家族不缺钱,我只是不想杀害父亲的凶手逍遥法外。维尔福是奴瓦蒂埃的亲儿子,让人很难相信他的清白呢。” 理查德有点微微不耐,他可不想为了凯斯奈尔家族得罪圣·梅斯侯爵,真把维尔福搞下去了,之后的仕途必定遭到侯爵的打压。 但在这个当口,他必须表现出对凯斯奈尔家族十二分的耐心和忠诚来,才能确保手底下那些死脑筋听从他的话。 他们该死的被凯斯奈尔洗脑彻底,一心为这个腐朽的,只剩下两个没用女人的家族效忠。 要不是他还需要用到他们,早就把人一脚踢开了。 忍了忍,理查德保证道,“小姐放心,维尔福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清白无疑,我相信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吧,”苏叶顿了顿,接受这个说话。 理查德带着推荐信,马不停蹄的拜访了马丁内茨元帅。 看完信,元帅还有疑虑,“你确定那位小姐没有怀疑你?” 理查德大笑,“那只是个养在乡下的娇小姐,什么都不懂,所有的认知都是索恩斯老管家教的,而索恩斯一向认为我是忠诚的骑士,这点毋庸置疑。” “好吧,老伙计,我将会遵守凯斯奈尔家族的意愿,推荐你进入军部,欢迎你,我的新下属。”元帅也觉得一个贵族少女罢了,应该看不出什么。 理查德立刻激动立正行礼,“谢谢元帅扶持。” “你有办法收服凯斯奈尔那些属下吗?你应该和他们接触过,”元帅说起了正事。 “眼下正有一个好机会,能让您名正言顺接管他们,”理查德立刻出谋划策道。 “什么机会?”元帅感兴趣道,这人是凯斯奈尔手下投效而来,应该真有办法吧? “凯斯奈尔小姐怀疑德·维尔福先生和其父一样,也是个叛党,我听她话里的意思,想要让维尔福和父亲一样的下场,或许她是担心被报复吧。” “维尔福?”元帅深深皱眉,“你要知道,我和国王关系紧张,此时最好不能得罪圣·梅斯侯爵,他一向和国王关系好,要是故意在国王面前诬陷于我,那巴黎将会有大麻烦的。” “自然,维尔福先生的忠诚,我们有目共睹,所以我告诉贵族小姐,她不应该怀疑一位大公无私的检察官。他不仅和父亲是政敌,更是不会要他任何东西,两人已经水火不容啦。” “是这么回事,我马上书信一封,告诉侯爵,我们是相信维尔福先生忠诚的,至于奴瓦蒂埃的遗产,将作为赔偿交给凯斯奈尔家族,国王会赞成此项决议的。” 收到信的圣·梅朗侯爵生怕自己看好的女婿被打为叛党,进而连累自己,立刻告知他一切,并打算劝说他放弃这份烫手山芋般的财产。 原以为会很难说服,毕竟那不仅是奴瓦蒂埃个人财产,也是维尔福家族祖传的。 可即将获得一笔庞大宝藏的维尔福,一点也不在意那点钱。 在他看来,父亲留下来的明面上财产,只会影响他的仕途,且还不足笔记本上记录的千分之一。 只要他能找到那批宝藏,就真正发财了,以后他会是最富有的人。 所以毫不犹豫答应了,没有丝毫不舍。 圣·梅朗侯爵很欣慰,觉得维尔福是做大事的人,不在意一些小利,自己没有看错人。 由他亲自执笔,写了一封呈给国王陛下的信,表明维尔福的清白与决心。 国王陛下收到信,非常高兴,当场宣布将会在奴瓦蒂埃行刑的当天,为新任女侯爵加冕,同时奴瓦蒂埃的家产作为赔偿,同时交给她。 得到这个消息,凯丽夫人很惊喜,“会有多少钱?” 苏叶想了想,“估计不会太多,四栋位于巴黎的房产,一百万法郎加上一些珠宝和钻石。” 凯丽夫人撇撇嘴,“这么少?” 要知道凯斯奈尔将军的私产算下来,超过七百万法郎,这还没加上凯斯奈尔家族产业呢。 “我确信,他已经提早转移了一半给维尔福先生,剩下的都支持那位皇帝陛下了,”原先的维尔福家族是有钱的,只不过地位比较低。 想要提升政治资本,就要拿钱去换,父子俩能有现在的高度,花销一定惊人,剩下这些也正常。 “哈,他父亲害死了你父亲,他倒是理所当然享受起高官厚禄了,”凯丽夫人对维尔福很不满,“他的那些钱也该赔给你的。” 苏叶笑笑,“已经够了,再多其他人该心动了。” 路易十八穷的要死,之所以没动这笔钱,不过是千金买马骨,想让人看到效忠他的好处。 可要是钱足够多,吞下然后分给亲信们,也是收买人的一种方式,自己还能拿大头。 一百万法郎不多不少,分开每个人只能拿点零头,还要落下不好的名声,不值得冒险,所幸大方一点。 “好吧,那些也交由我处理吗?”凯丽夫人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苏叶摇摇头,“东西到不了我们手里,但国王会补给我们法国债券。”毕竟是波拿巴党负责人之一的产业,兴许能在里面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呢,肯定不会给他们母女实物,而是以别的方式补偿。 “什么?”凯丽夫人惊呼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们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太可笑了,法国债券又不是英国债券,甚至比不上意大利,德国等,随时随地有崩盘的风险。 那就相当于一堆废纸,这不是欺负人嘛! “纳尔戈银行的即付凭劵还是值得信赖的,”苏叶微笑道。 纳尔戈兄弟银行是一家跨国银行,在欧洲开设了六家银行,英国和北美也有,因其具备流通性而备受推崇。 没错,只要是这家银行开具的即付凭劵,可以在这八家银行的任何一家兑换。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拿到一百多万的法郎债券,去到伦敦后,可以英镑的形式取回来。 兑换比例和当天的汇率一致,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便利的,深受跨国商人喜爱。 其实这个时期的兑换比率,差不多就是一英镑等于一金路易,也就是24法郎。 当然了,偶有波动,会出现一英镑等于25法郎的情况。 一百万法郎,相当于四万多点英镑,并不是个庞大的数目,兑换不会有问题。 “好,那我们等到伦敦再处理也是一样的,省了不少事,”凯丽夫人总算满意一些。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处决奴瓦蒂埃的日子到了,许多人聚集在巴士底广场,来看处决现场。 苏叶和凯丽夫人也到了,被请去离国王最近的一个包厢观刑。 国王本人并没有到,但他的弟弟德-阿图瓦侯爵代替他来了,并亲自来包厢拜访,慰问可怜的死者家属。 “尊敬的女侯爵和夫人,你们今天将会看到大快人心的一幕,此必然能告慰凯斯奈尔将军,”德-阿图瓦侯爵真诚道。 凯丽夫人故作惊喜,把手伸过去,任由他做吻手礼,“没想到能见到侯爵阁下,请代我感谢国王陛下,是他的坚持,丹德烈勋爵的努力,才让凶手伏法,我代表凯斯奈尔家族,万分感谢!” “不必客气,将军是陛下忠心的臣子,如今遭遇不测,陛下必为他张目。” 两人又寒暄了好一会儿,才说起正事,“今天晚上的宫廷宴会,一是庆祝打败叛徒,为胜利欢呼,二也将为有功之人授勋,陛下特意把女侯爵的受封仪式放在今晚,是对凯斯奈尔家族的重视。” “我明白,感谢国王厚爱,”凯丽夫人优雅行礼,表示接受这种好意。 苏叶在一边沉默行礼,苍白脆弱的脸色,让人一眼就看出,她身体不太好。 对此,德-阿图瓦侯爵既高兴又叹息,身体不好就代表凯斯奈尔家族即将离开权利中心,叹息也是为一个忠诚的家族即将离开而遗憾。 凯丽夫人要变卖亡夫产业,带着女儿回英国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 虽然许多人遗憾,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凯丽夫人确实聪明,把亡夫的产业低价卖给丈夫曾经的下属,那不管那些人是否有了二心,对于曾经上司的遗孀,都得照拂一二,不然就是忘恩负义。 想着这些,德-阿图瓦侯爵也没有离开,而是留下陪他们看完了行刑全程,目的是为彰显王室恩典。 没看那些包厢里的人,都探头探望往这边张望嘛! 有了这番表态,苏叶和凯丽夫人之后的行事可以稍微放开一点,不再束手束脚,不然她必然懒得来。 这年头的行刑相当血腥,抓住头发把人提起来,然后用大斧头全力一击,直至整个脑袋落地,血流一地。 结束之后,凯丽夫人面色惨白,明显被吓到了。 苏叶礼貌的和德-阿图瓦侯爵告辞,扶着凯丽夫人上马车。 回到将军府,罗曼小姐已经就位,正在和几位裁缝以及珠宝商商量苏叶和凯丽夫人今晚的穿戴。 这是她作为女伴正式干的第一件事,虽然琐碎,也能体现她的价值。 罗曼小姐很认真,对于每件礼服都有严格要求,对珠宝商们带来的各种首饰,也是精挑细选。 两小时后,终于选出六套满意的搭配,让人请苏叶和凯丽夫人下来,询问她们是否满意。 不得不说,罗曼小姐的眼光很不错,搭配非常亮眼,衣裙在烛光下流光溢彩,绝对能成为今晚的焦点。 就是吧,太华丽了,各种繁复的蕾丝花边,用贝壳和珍珠装饰的花纹,让每一条裙子有六七斤重。 加上那沉甸甸的宝石项链,以及缀满了钻石的公主冠,今晚这身行头,不得超过十斤啊! 看出苏叶的拒绝,凯丽夫人连忙道,“亲爱的,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但今晚是你今生最重要的场合,不容有失,所以你能坚持的吧?” 这可比结婚还重要,结了还能离,虽然比较困难,要丧偶的话,结两次也是有可能的。 但授勋,今生唯有这一次。 “好吧,”苏叶无可奈何答应了,选了纯白那一套,试过之后,连着另外两套都留下了。 穿不穿是一回事,但罗曼小姐都选中了,作为有钱的贵族,就该全部留下。 凯丽夫人满意,除了罗曼小姐选中的那三套,又自己选中好几套,顺便把珠宝商带来的首饰,留下一半。 她是预备回到英国后使用的,在流行方面,法国一向走在英国前面。 凯丽夫人的眼光也随之变得更加时尚,不愿屈就英国现在的律政风审美。 她也询问了苏叶,得知她并不喜欢,也没有勉强。 同时,凯丽夫人还选了一条价格适中的礼服,送给罗曼小姐,作为她今晚陪苏叶出席的衣服。 罗曼小姐脸上具是欢喜,这是她拥有的最贵一件礼服,价值整整四千法郎,虽然远远比不上苏叶母女的,却已经足够体面,至少进入宫廷舞会,不会被认为是简单的跟班。 剩下的时间就是梳洗打扮,一直到晚上七点,她们才乘马车出发。 等进入杜伊勒里宫舞会大厅,大部分客人已经到了,只有为数不多的重量级嘉宾还未出现。 苏叶三人一进来,立刻迎来众人打量,每个人都热情的打招呼,一边说着安慰同情的话,一边又恭喜她继承升任女侯爵。 苏叶跟在凯丽夫人身边,微笑以对,苍白的面容,纤细的肢体,华丽的装扮,以及轻巧的脚步,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毫无争议的贵族,是最最高贵的贵族血统。 这个时代流行苍白瘦弱美,不要说女人,就连男人也追求白的毫无血色,身材纤细,动不动就晕倒那种美。 因为这能和工人明显区分开来,工人整天脏兮兮的,身材健硕,脚步沉重,与他们相反,就是贵族,不用工作,有人服侍的贵族有资格身体无力,有资格白到发光。 说实话,这种美苏叶欣赏不来,她也喜欢白皙的皮肤,但不能是那种苍白和惨白,最好是健康如玉般温润的白。 白得像吸血鬼那种,只会让她想到病态等一些不美好的形容词。 寒暄一阵,很国王陛下带着几位重臣和亲信出现了,所有人停下交谈,倾听国王演讲。 接着是繁琐的授勋仪式,苏叶排在第三位,在她前面有一位公爵一位侯爵,一个是在此次复辟过程中立了大功,得以晋封,一个在波拿巴时期被打倒,剥夺了爵位继承,此时从支持波拿巴的亲戚手里,抢回了家族爵位。 而苏叶属于第三种,正常的父死女继。 她缓步上前,走上高台,微微屈膝行礼,任由国王把她头上的公主冠取下,换上另外一顶象征爵位的头冠。 紧接着是佩戴家族徽章,由几种特殊金属打造的黄金宝剑和鸢尾花,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恭喜你,我的女侯爵!”国王路易十八高声宣布。 “祝贺波旁王朝!祝贺女侯爵!”众人举起举杯欢呼。 苏叶对众人微微一礼,泰然自然下台,更是引得阵阵欢呼。 凯丽夫人激动上前,一把抱住她,“你太出色了,亲爱的,今晚你的表现最佳!” 就连那些大男人授勋时,都激动不已,脸色涨红,唯有她的女儿,是全场最镇定,最自持的,不愧为凯斯奈尔家族继承人! 苏叶微微一笑,回抱她,同时提醒道,“妈妈,我们的计划开始了。” “哦哦,”凯丽夫人立刻收敛表情,带着昂利夫人,以及其他将军下属夫人,去见马丁内茨夫人。 能来这种场合的,只有区区四人罢了,剩下的地位不够,五人相谈甚欢,仿若一见如故。 马丁内茨夫人见到昂利夫人的妆容,惊为天人,大加赞赏,说了许多好话。 昂利夫人激动的脸都红了,立刻恭维回去,并帮着宣传,都是凯丽夫人提供的化妆品功劳。 凯丽夫人再一次成为焦点,被人围着询问化妆品的玄机。 而另外一边,昂利先生也顺势走到马丁内茨元帅身边,借此说道,“马丁内茨夫人高贵体贴,昂利夫人有幸与她结识,实在荣幸。” 马丁内茨元帅自然接下好意,顺势交谈起来,两人越聊越投机,昂利先生又叫来其他将军下属,几方算是打了一个照面。 宴会结束第二天,昂利夫妇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过来拜访,出口便是,“我们已经筹备好足够的资金,请问什么时候交易呢?” 这是对昨晚达成的效果满意,迫不及待要进行下一步接触了。 这些天,凯斯奈尔家族的律师已经准备好一切,合同随时能签。 凯丽夫人闻言,也想尽快确定这件事,于是让人请来律师。 整整三位律师,以及两位公证人,在他们的见证下,昂利夫妇买走了凯斯奈尔将军名下最值钱的产业,总价值四百七十万法郎。 原本这些只值四百来万,可昂利夫妇为了让凯丽夫人满意,更认真帮他们和马丁内茨元帅拉近关系,多付出了七十万。 之后其他几位下属陆陆续续上门,买走了剩下产业,留下两百六十万国库劵。 因为是优惠处理,少了将近五十万,但和昂利夫妇的一中和,倒也没亏本。 这边签完字,剩下的只要交给律师处理就行,不需要她们再操心。 凯丽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半响才从沙发上起身,把那些国库劵推到苏叶面前,“这些都是你的,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苏叶一愣,“父亲没留下遗嘱,按照法律,其中一半是您的。” 凯丽夫人摇头,“我有奴瓦蒂埃赔付的那一百多万就够了,作为我的养老钱,对了,我要求你每年支付我五十万年金,就像你父亲还在世时一样,你接受吗?” “当然,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开化妆品厂的吗?”苏叶疑惑,凯丽夫人现在分得这么清楚,是有别的想法吗? “是有一件事,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亲爱的,”凯丽夫人顿了顿,面上露出一抹羞窘,“你不介意我重新结婚,对吗?” 苏叶张大嘴,“您是......还想当公爵夫人?” 凯丽夫人的前男友,那位公爵家幼子似乎被幸运女神眷顾,年轻时有一个有钱的富家小姐为他奢侈生活托底,等到妻子去世,遗产都由两个女儿继承,他又继承了过世兄长的爵位。 凯丽夫人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倒也没隐瞒自己的意图,“我之前很意外得知,弗雷尔的兄长不能生,所以公爵爵位必定落到他或者他的子女头上。那可是诺森伯兰公爵,谁不心动?” 是啊,谁不心动! 以凯丽夫人当年派西维尔伯爵之女的身份,是不配嫁给诺森伯兰公爵的,但她当初相爱的又不是公爵继承人,而是公爵幼子。 在有继承人的情况下,幼子没有任何权利,甚至没有财产。 诺森伯兰家族规矩深严,所有家产只能由长子继承,不得分割,其余孩子只能得到母亲的嫁妆,或者父亲省下来的年金。 可弗雷尔·诺森伯兰的父亲花钱如流水,留给儿子的不超过两万英镑,都不够一年的花销。 因此凯丽·派西维尔与他相爱,没人觉得是高攀,谁也不知道,凯丽还有那层算计在。 而现在,诺森伯兰的兄长去世,他继承公爵爵位,且富商妻子已经离世。 两人又只有女儿,英国的法律是限定继承,诺森伯兰公爵之位正好在限定继承范围内。 凯丽夫人如果和他结婚,生下男性继承人,还真有可能夺得那个公爵爵位。 因此她才想着财物和女儿分开,自己拿应得的那份,作为凯斯奈尔将军遗孀,获得他的赔偿金,以及作为女侯爵的母亲,获得一′年金,不是应该的吗? “至于化妆品工厂,法国这边的我不参与,到英国后,我们五五分,你出方子和技术,我出人脉以及管理,如何?”凯丽夫人觉得,等自己当了公爵夫人,是不会缺人手的。 而弗雷尔的性子,说好听点是艺术家,不好听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让他经营产业,那是做梦。 作为他的妻子,凯丽夫人能轻易掌握诺森伯兰家族一切。 借着这份势力,什么工厂经营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拿五成并不亏心,毕竟她需要费心经营。 “好吧,如您所愿,”苏叶摊手,这位可真是人间清醒。 对了,凯丽夫人今年才三十二岁,十七岁嫁给凯斯奈尔,十八岁剩下原主,之后一直保养得宜,身体健康,有的是时间生下她想要的爵位继承人。 作为半途来的女儿,苏叶还能怎么办,支持呗! 凯丽夫人眼中闪过喜悦,激动上前拥抱她,“你太贴心了,亲爱的,感谢你愿意理解妈妈。” 苏叶笑笑,“我无所谓,只是妈妈,你什么时候和诺森伯兰公爵联系上的?” “昨天,我收到了他的慰问信,信中我能感受到他的热情,思考一夜才做出这个决定,”凯丽夫人想到从小到大立志成为王妃或者公爵夫人的愿望,决定拼一把。 “好吧,我猜,那位公爵先生在来法国的路上?”不然凯丽夫人也不必现在就把真相告诉她,这可真不是个好时机。 凯斯奈尔将军还没有下葬,一堆麻烦还未处理完,母亲就要另结新欢了,要是原主,非得郁闷死。 “是,他表示来巴黎有公务,将会参加三日后你父亲的追悼会......”凯丽夫人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即将成型的现任参加前任葬礼什么的,确实有点羞耻。 苏叶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表示欢迎,不过她必定强调一件事,“关于父亲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葬礼结束,我会打发他先离开,等我们处理完去英国再续前缘好了,”凯丽夫人也严肃起来。 如此苏叶也没异议了,把国库劵全部拢到一起,打算之后就去买了国债,如果操作得当,等她离开法国,翻个几倍不成问题。 “哦,对了,你希望我和诺森伯兰公爵的女儿们怎么相处?”苏叶转身调侃了一句,其实是变相提醒,不要忘了搞定前妻生的两个女儿。 “闺蜜怎么样?”凯丽夫人微笑以对,“我和劳拉就是闺蜜,相信你和她的女儿们也能相处愉快的。我可不会亏待了两位娇小姐,该给她们的年金一分不少,哦,对了,关于我在化妆品厂的股份,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让出一部分。” 苏叶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实在不能小瞧了这个时代的贵妇,她们想要达成目标时,手段那叫一个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 那两位诺森伯兰小姐或许不缺这点钱,但这是一个合作的信号。 我们是一国的,只要我生下继承人,你们就永远是公爵家的小姐。 总比爵位给了外人,你们变成公爵旁系强吧? 利益联盟,永远比打感情牌更有用! 521 第五百二十一章海岛宝藏12 在诺森伯…… 在诺森伯兰公爵抵达巴黎之前, 一则劲爆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城,就连各大报纸都在争相报道,一时间整个巴黎都沸腾起来。 伊索银行要倒闭了! 伊索银行那可是整个法国最大的一家银行, 资本雄厚,背后还有国库作保证, 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呢。 凯丽夫人一开始也以为是假的,毕竟她知道苏叶的计划, 让人先放出银行要倒闭的假消息, 逼文森公爵把钱取出来, 存入班尼特银行。 可听到大家都在议论,伊索银行的门口更是挤满了等着取钱的人,不由得不信了, 连忙找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伊索银行换了一位行长, 新行长上任才半年, 是前任行长的侄子, 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和叔叔的老成持重不同,他有着自己的想法, 不满叔叔稳扎稳打的作风, 喜欢冒险和投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说英国即将派人来商议关税问题。 如果商议成功,那么未来两国之间的贸易会越发频繁,同时一些不允许进出口的贸易也能通融。 这件事可能会对走私造成沉重打击,但于政府而言,却是双赢。 由此,英法两国的国债一定会增值, 而且是大涨特涨。 新行长不顾下面人反对,一意孤行,调动了大笔资金购买国债,以至于之前三个月国债都从一百七十二点,涨到了一百九十点。 有投机者看到这势头,也连忙跟上,顺利把国债推到两百点大关。 这本是好事,如果这时新行长慢慢出手,凭他手里庞大的资金,上涨的二十八点已经够他赚的盆满钵满了。 可他对自己的判断满意极了,不仅没有收手,甚至还调用了银行储备金,继续大量购买国债。 可就在这当口,英国那边传来消息,英王乔治三世头风发作,不得不搬到温莎城堡中休养,权力全部下放给长子威尔士亲王,即摄政王。 这位对于英法取消部分关税的提议并不感冒,一是他认为关税是重要的税收来源,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还是对法国这个他看作英国最大劲敌的国家。 二来提出英法贸易友好协议的大臣,是属于乔治三世的亲信,与他素来有嫌隙。 于是在英王彻底放权后,他原打算把此项提议束之高阁。 但这件事已经和法国路易十八这边通了气,此时说不谈了,相当于得罪人。 两国邦交不是这么随便的,出尔反尔损害的是国家威信,加上路易十八实在想要促进这件事,好获得商人们的支持,以此站稳脚跟。 一旦和谈顺利,部分商品关税取消,那商人将省下一大笔钱,自然愿意拥护现在的国王,而不是怀念波拿巴还在时,给商人们带来的荣光。 因此,秉持着友好原则,路易十八亲自给威尔士亲王写去一封诚挚问候的信。 信里提到当年他流亡英国时,受到热切友好的照顾,并认真感激威尔士亲王一番。 随信送过去的,还有罗浮宫中十几件价值昂贵的艺术品,那可都是法国的珍藏,谈不上国宝,却也是稀世珍宝。 他算是摸对了脾气,威尔士亲王就喜欢这些艺术品,可以说,他痴迷这些东西,尤其与建筑相关。 为此,英国议会期间,他投了赞成票,加上首相也认可此项决议对英国是有利的。 就目前而言,虽然法国政权不稳定,但发展依然在欧洲各国中遥遥领先,英国的好日子还在后面,现在尚且没资格号称‘日不落帝国’,至少还需要几十年的努力和发展。 因此这个消息传到法国来,可不就被认为板上钉钉嘛。 所有人都认为,经此一遭,法国国债一定会大涨,甚至还有人跨国去英国购买英债。 就连凯丽夫人都让苏叶好好保管变卖凯斯奈尔将军私产获得的债券,然而当天下午,苏叶直接变装把债券全部兑换成金路易,然后转入纳尔戈兄弟银行,并要求以存款的形式。 现在存钱还没那么多限制,加上她又是大额存单,因此完全可以商谈。 苏叶直接要求,存单上填写的是三十一万两千金路易,到时取现时,也必须以金路易的方式兑现。 这可是金币,即便法国财务一团糟,法郎价值一降再降,冲着金子的价值,别的国家也会收,大不了融了重新打造本国货币好了,又不会亏损。 苏叶推测的不错,这次商谈不可能这么顺利,果然,临到出发,英国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原本商谈的人选定位财务次官和一位外交人员,其余是随行人员。 可临到出发时,财务大臣因和首相不和,双方闹出矛盾,摄政王偏向自己选出来的首相,打压财务大臣。 一气之下,财务大臣辞职不干,原本首相就是托利党,现在辉格党派的财务大臣又出问题,他们自然不能放任损失进一步扩大,于是想办法让托利党的财务次官也下台了。 现在英国一下少了两位重要的财务部大臣,其他人纷纷眼红,想把这个重要位置抢过去。 方法有两种,一是找靠山,要么在自己的党派中获得话语权,让其他人推自己上去。 这是毋庸置疑的,辉格党和托利党这时都积极起来,那是分秒必争,寸步不让。 可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在摄政王手里,也就是说,两党比较着推出摄政王都满意的人选,然后各凭本事。 与此同时,其他比如改革党,保守党,自由党等也想掺和一脚,大好的机会,怎么能不争一把呢。 于是整个伦敦的焦点,都在这件事上,没人把关税商谈放在心上。 反正本也不是重要的战略目标,等我们自己吵完了再说,商谈急什么,有的是时间。 可涉及党争,哪里是那么容易出结果的,加上摄政王本身就不是个勤政的人,他只听从自己亲信说的话,比如现任首相,托利党的利物浦伯爵。 但这不代表他就倾向于托利党了,不过是利物浦伯爵是托利党人罢了。 此次几党选出来的人,都不是他讨厌的,那就各凭本事,谁能讨得他欢心再说。 这件事就这样僵持住了,几党人使尽浑身解数,整个伦敦热闹极了,还没到社交季,就已经有了热火朝天的架势。 而在此期间,那些势力比较小的党派,想要另辟蹊径,这就是第二种方法了,立功! 只要功劳到位,再想办法讨好一下摄政王阁下,想来机会也是好的。 恰好,眼前就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和法国的关税商谈,如果能给英国争取来更大的利益,岂不是大功一件。 于是他们暗搓搓,想要派自己人前去商谈。 而这件事,再次成为争论的焦点,你脑子反应快,别人也不傻不是? 谁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事情再一次僵住了,首相眼见这样不行,党争太耽误事了,再这么争吵下去,许多事都要被耽搁下来。 今天你扯我后腿,明天我拦着你干活,那问题可就大了。 于是他亲自说服托利党的人,其实只要有他在,只要他是摄政王亲信之人,托利党的权利就差不了,既如此,何妨让一步? 托利党人被他说服,同意财务部大臣依然从辉格党出,但次官还得是托利党人。 如此权利划分和之前一样,只是人选变了而已。 新选上来的财务大臣虽然是辉格党,但和首相的关系并不算太糟糕,两人是能合作的,因此首相亲自到摄政王面前说项了。 而在此期间,摄政王其实也有点被他们闹烦了,他本就不喜政治,要不然也不会下放诸多权利给首相,不过为了掌握住实权,选的首相是他亲近信任之人。 在其他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他就躲在白金汉宫里欣赏法国送来的艺术品,为了不让人打扰自己的兴致,都不召见那些大臣了。 但一个人待着,难免寂寞,于是他宣了几个地位高,不参与政治的艺术家们,陪他一起玩。 诺森伯兰公爵就是其中之一,他从小就是往艺术方面培养的,本人也有才华有灵性,之前弄了一套东方风格石雕,因设计新颖,兼具东方的柔美和西方的热烈,大受欢迎。 就连摄政王也慕名前去参观过,觉得非常符合他打算在海滨城市建造度假别墅的风格。 诺森伯兰公爵毫不犹豫全送给了他,对他的欣赏犹如找到知音般高兴,大手一挥表示,愿意设计更多的雕塑作品。 比如东方古国的园林中,就有假山假石的装饰,据说那些假石中还可以流出水来,氤氲着雾气,仿若人间仙境。 他一直想研究明白,东方的匠人是怎么做出来的,把水抽到假山上倒是容易,西方也有喷泉,可雾气是怎么来的,总不能一直在旁边烧火吧? 摄政王听了他的想法,大感兴趣,于是时常召他去宫中,两人相谈甚欢。 这段时间,诺森伯兰公爵是少有能见到摄政王面的人之一,只因为他从不谈政治,也不懂政治。 两人只谈艺术,也只关注艺术。 如此纯粹的公爵,可不就是摄政王最欣赏的伙伴嘛! 聊天之余,公爵提到凡尔赛宫和卢浮宫的设计精妙绝伦,艺术气息浓郁,他打算再去感受一下。 其实是收到凯斯奈尔将军去世的消息,想去巴黎安慰安慰心上人。 但他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去,在他心里,凯丽夫人一直是那个骄傲矜持的英伦淑女,看重操守和德行,决不允许自己的名声有染。 对方刚刚死去丈夫,他立刻凑上去,被外人知晓,会以为他们早有私情,届时凯丽夫人名声就坏了。 因此他还找了个借口,是去参观建筑的,之所以告诉摄政王,是想和这个玩得还不错的小伙伴说一声:最近别找我,出门学习去了哈! 摄政王闻言,倒也没拦着,就是觉得不高兴而已,好不容易有一个谈得来的好伙伴就要离开了。 恰好,就出访的人员名单,几位大臣又来烦他了,让他尽快做决定。 于是他心里一动,干脆让诺森伯兰公爵去好了。 诺森伯兰家族势力庞大,原本就在上议院就占有一席之地,加上他父兄都是托利党的领军人员,也就是说,如果他兄长还在,未来有可能成为首相的。 现在弗雷尔·诺森伯兰继承公爵爵位,虽然从政坛退下来了,可在参议院依然有一席之地,甚至话语权还挺重。 只不过这个人对于政治一窍不通,兄长去世前,让他能不发言就不发言,非要表态时,听从托利党党魁的意见,跟着表态就行,可千万莫要自作主张。 所以他成了托利党的编外人员,分量不低,却不参事,于是也不得罪人,但该有的权利和政治地位不缺。 加上本就是英国稀少的公爵之一,身份地位足够尊贵,由他亲自担任主谈判官,比派一位财务次官来更有牌面。 可问题是,公爵阁下挺出名的,从年轻时候开始,就给人不靠谱的印象。 一是因为容貌,他长相俊美,兼具艺术家的忧郁气质,放在人群里,妥妥弱质纤纤美少年一枚。 二是他当年被逼娶富家小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落下一个印象,这位公爵家次子无能,只能靠妻子的嫁妆养活。 加上他确实挺败家的,搞艺术就没有便宜的,本人也不事生产,创作的那些艺术品,有灵性,可在他活着时,几乎没有价值。 他能活的这么滋润,是真的靠了过世的妻子,每年给他三万英镑的年金作为花销,可这也不够他造的,几乎只能用半年,剩下半年就到处转悠,去别人家欣赏艺术品了。 这第三嘛,还是发生在他刚继承公爵爵位之时,因为顺势继承了家族的产业,手头钱财陡然变多,于是他被哄着做了投资,整整二十五万英镑被人骗走,差点没把妻子气死。 后来公爵夫人勒令他什么都不用管,每年再给涨两万英镑,你就尽情去玩艺术吧,剩下的就交给她来。 公爵称心如意了,果真把所有事交给妻子。 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后,公爵夫人感染上肺结核,体质原因,很快就过世了。 去世前,不放心丈夫,把自己所有财产都留给两个女儿当嫁妆,至于诺森伯兰家族产业,则安排一个精明能干的代理人打理,要求只有一个。 听话,不要插手你不懂的东西! 公爵照做了,反正他也不喜欢,有人管着何乐而不为呢。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诺森伯兰公爵的‘无能’和‘不靠谱’是出了名的。 所以人都知道,这就是一点都不懂俗物的漂亮花瓶,让他和谈,那英国还能沾到一点便宜吗? 可偏偏,那位精明的首相竟然同意了,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所以法国这边所有人都怀疑,英国就没想着和谈成功,人家就是来走个过场,不至于让两国之间直接闹得面上都不好看。 这消息一出,原本连连上涨的法国国债,顿时大跌,由最高点两百六十一,瞬间跌回之前的水平。 这也就算了,不知道是谁放出消息,说伊索银行要倒闭了。 大家结合之前伊索银行大肆购买法债的行为,再算算在此次大跌中,伊索银行究竟亏损了多少,顿时警觉起来。 不会连所有的储备金都亏掉了吧? 这可大大不妙,立刻有人跑去伊索银行,要求立刻把自己的钱取出来。 也有人通过伊索银行购买债券,此时也要求银行必须兑现,亏就亏点,也好过之后亏得更多。 这下,原本就算是假消息,此时也要变成真的了。 新行长为了榨取更多利润,不仅自己调集全部资产去买法债,甚至还帮自己银行的客户购买,目的是为赚佣金,顺便买的人越多,上涨的点越大,他也能赚更多。 而银行与客人的合同,是客人无论什么时候兑换成现金,都不得阻拦,按照当日的债券价格付。 因为佣金抽成百分之十,特别高的数目,保障这方面,就更加要做的精心,如果违约,将偿还十倍。 能怎么办呢,伊索银行自然只能收购客人手上的法债,如此一来,债券越来越多,原本就稀少的资金直接告罄。 外面那些听到风声,跑来取钱的普通人,一分都拿不出来,只能在银行门口闹事。 如此,假的也变成真的,伊索银行要倒闭了! 凯丽打听清楚后,顿时脸色一白,匆匆回家找到苏叶,“快,我找好关系,让伊索银行把你的钱先兑换出来,虽然会损失一些,但总比什么都没了强。” 人生于她而言,可真是大喜大悲,前天还在为再次有机会做公爵夫人而窃喜,今天就埋怨弗雷尔来的不是时候,害得她女儿损失一大笔财产。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当着公爵的面说,反而会更柔情蜜意,哄得对方娶她。 等到她像前公爵夫人那样,掌握了诺森伯兰家族的资产,定能把女儿损失的这部分补足,总不能叫她女儿吃亏吧? 说到底,还是弗雷尔这个未来继父的错,补偿继女损失是应该的。 苏叶得知她的想法,哭笑不得,也只能感叹,凯丽夫人是个好妈妈。 “您放心吧,妈妈,我已经把那些债券兑换成金路易,存入纳尔戈兄弟银行。” “真的吗?那你可有损失?”凯丽夫人惊喜的睁大眼。 “没有,还赚了些,”苏叶笑道,她是在听完凯丽夫人说诺森伯兰公爵要来公干时,觉察事情不对,立刻去办了这件事。 也就是说,事情没爆发前,已经把法债兑现了。 凯丽夫人长舒一口气,“哦,亲爱的,你实在太机智了,还好没听妈妈的。你父亲说的没错,妈妈在投资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 “妈妈你太谦虚了,要不是你带来公爵要来法国的消息,我也不会觉察事情不对,”苏叶摇头笑道。 凯丽夫人面上一黑,颇为羞恼道,“我得承认,他的能力和你父亲比差远了,但他......” “好掌控,是吗?”苏叶明白。 其实凯丽夫人骨子里颇有掌控欲,只是更看重权势地位,而这个时代对女子不友好,想要掌握权势,就要通过男人。 凯斯奈尔将军与凯丽夫人更多是合作关系,可不会让她染指自己手中的权利,因此凯丽夫人一直表现的柔顺且配合,以此获取更大的话语权。 而她之所以从年轻时,就选择弗雷尔·诺森伯兰,还不是这个人太好掌控了。 只要顺着他的意思,任由他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偶尔在他的作品中提出几点建设性意见,再充当充当缪斯女神,就是再好相处不过的一个人。 凯丽夫人为了能嫁给他,可是苦修了艺术通史,并努力学习音乐,绘画,艺术欣赏等。 顺便把世界各地古老的,偏门的,甚至犄角旮旯的艺术形式也都了解一番,为的就是当自己水平跟不上时,用广博的见识来转移弗雷尔的注意力。 而她确实成功了,成为弗雷尔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初恋,缪斯女神。 至于先公爵夫人,她是家里唯一继承人,从小往经商上面培养,对于艺术品,只看重其价值,自然谈不到一起去。 因此公爵更对凯丽夫人念念不忘,这不,一听到这边丈夫死了,立刻迫不及待跑来了。 凯丽夫人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还是大方承认了。 苏叶微笑,“妈妈高兴就好,”没什么不好的,物质条件有保障的情况下,和单纯的人一起生活,不会那么心累。 凯丽夫人闻言,顿时抛开那一丝的不自在,非常高兴女儿能理解自己,这些话,就是她亲生母亲或者姐妹,也是不敢说的,没想到女儿居然赞同。 不过,她瞬间夸了脸,“我的即付凭劵还没有兑换,这下亏大了。” 苏叶摇摇头,“这不是一码事,法债和国库劵是分开的。无论法债跌幅,和国库劵都不相干。” “那太好了,”凯丽夫人还真不懂这些,“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文森公爵那边的消息我也打听了,已经找关系把妻子的嫁妆取出来了,班尼特银行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真难为她那么着急担忧之时,还记得这件事,苏叶好笑的摇摇头,“早就安排好了,班尼特银行一位新办事员,是其股东马丁的亲戚,为了取得业绩站稳脚跟,已经在接触文森公爵了。不过公爵在犹豫,生怕班尼特银行也牵扯进法债中。” 凯丽夫人安下心,“那我们是不是要进行下一步了?” “是的,让人在文森小姐耳边敲边鼓,钱在别人手里,自己永远做不了主,不如置办产业,放在自己名下,”苏叶点头,是时候了,之前凯丽夫人和她交往时,就有意无意说过这种话,她看文森小姐若有所思的,应该是有想法。 现在就让她知道,谁是她能寻求帮助的人,不是文森家族,也不是托雷尔家族,更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 他们只会向着其他人,而不是她,文森公爵向着儿子,未婚夫托雷尔先生得听父亲的,唯有外人,具备专业知识和高尚品行的人,才是信任的对象。 “你觉得罗曼小姐如何,之前看她和文森小姐相处还不错,”凯丽夫人道。 “可以,但不能你主动说,得是她自己领悟到,然后去讨好文森小姐,”苏叶和凯丽夫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下午,罗曼小姐抵达将军府邸,直接被带去起居室隔壁的小房间,因为门没关,她能清晰的看到里面场景。 凯丽夫人和苏叶两人坐在最中间的长沙发上,周围围着一群代理人兼律师。 明白这是有正事,她不敢打扰,静静听着。 渐渐地听明白了,原来这些代理人,都是凯斯奈尔家族名下产业的管理人和经营人,现在苏叶承袭了女侯爵,要把这些产业一一落在自己名下。 那些律师是专门负责过户,以及对之前账目进行审查的。 如果发现问题,代理人会被撤职,情节严重的,还会要求赔偿。 罗曼小姐不明白,这些原本就在凯斯奈尔家族名下,克洛艾小姐是家族继承人,财产自然属于她啊,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可听着听着,她渐渐明悟,克洛艾小姐是女人,早晚会嫁人。 之后他的丈夫,兴许会接管这些产业管理,作为管理人,如果财产在家族名下,他用家族徽章,就可以把产业卖出去。 要是克洛艾小姐不聪明的话,最后可能落得一无所有,只剩下一个名不副实的女侯爵名头。 可产业落在克洛艾·凯斯奈尔名下,必须她本人亲自签字,产业才能交易出去。 作为管理人的丈夫即便把产业收益都拿走了,那也只是一点钱罢了,产业还在,就能源源不断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罗曼小姐若有所思,想到新认识的朋友文森小姐的窘境,明明有大笔嫁妆,却因为掌握在父亲手里,最后只能连婚事都被拖延下来,顿时觉得凯丽夫人母女是真的精明。 她想着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文森小姐,把这件事说一说。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多交好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克洛艾小姐身边女伴的位置,可也没那么稳当呢。 这一等就整整等了两个小时,索性凯斯奈尔家族也不拘着她,任由她参观图书室和储物室,里面的书籍和收藏品,足够她慢慢欣赏了。 晚饭之前,那些人终于离开,罗曼小姐见母女两心情很好,连忙笑着恭维,“夫人和小姐聪明有远近,跟在你们身边,我学到很多东西。” 凯丽夫人慈爱的拍拍她的手,“这都是惯用的手段罢了,你母亲去世的早,没教过这些,现在多学一点不是坏事。” 罗曼小姐眼前一亮,连忙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诀窍吗?” 凯丽夫人倒也乐意教导,“这首先呢,代理人和律师不能是互相认识,互相推荐的,他们要是合作,想蒙骗你非常容易。因此,一定要自己聘请律师,且要找靠谱,职业道德高的人来。像莱菲律师事务所,虽然名气大,但人多眼杂,要是去请他们,很容易传的很多人知道。产业转移这种事,越低调越好,低调的请了律师,让他们去调查代理人,也才能得到实情,真正做到放心。” 罗曼小姐连连点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那您请的律师是?” “一位是名气大的罗伯先生,经验丰富,口碑和名声都不错。一位是新锐律师,有手段,佣金高没关系,能力强就是最好的。一位是个新人,新进入这行,热忱有冲劲,不容易被收买。还有一位裴瑞特律师最低调,做事非常靠谱,对于客户的任何资料,绝不透露出一分一毫。” 划重点,裴瑞特律师懂得保守秘密,适合文森小姐。 罗曼小姐暗暗记在心里,打算回去琢磨一番,然后复述给文森小姐。 “这其二呢,产业一定要记在自己名下,定时派人去查账,可以是信任的管家,也可以临时聘请一位律师处理。这样他们就不敢糊弄你了,手里有钱了,要么买成国债吃利息,要么继续置办产业,但不能让人知道,只表现出钱都花掉了。女子在世,得有自己的私房钱,丈夫不知道的,如此才有主动权,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罗曼小姐连连点头,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学到了。 “购买产业也是一门学问,如何让自己不会被坑,如何确保产业是挣钱的,而不是亏钱的,甚至还要自己倒贴,这个学问就大了,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我只教你一点,稳健投资,不要盲目扩张,购买房产,田产,以及国债,其他风险产业不要碰,容易赔死。” “当然了,房产,田产和国债这些也都是有学问的,比如房产,乡下的不能买,建造超过三十年以上的不能买,主城区之外的最好也不要,不容易出手。比较理想的,是靠近政治中心,商圈,以及临近广场等等,房子内的设施最好接近现在流行的装修风格,装有卫浴设施等。田产就更不用说了,麻烦着呢,以后我慢慢教你。” 罗曼小姐眼珠子一转,“听起来好复杂,有没有简单的方法?” “这自然是有的,找一个有资源值得信赖的律师,他能找到你想要的产业,顺便还能帮你把价格谈下来,有此人在,除了付出高一点的佣金,什么心都不用操,一切都可以为你办妥,”凯丽夫人理解般点点头,年轻小姐嘛,这些对她们来说都太难了。 罗曼小姐眼前一亮,“那巴黎有这样靠谱的律师吗?” 凯丽夫人故作沉思,“罗伯先生和裴瑞特律师都不错,好了,现在你也用不到这些人,等以后有需要的话,我再给你介绍。” 说的多了,就刻意了,点到为止即可。 罗曼小姐也识趣,没再追问。 等人走了,凯丽夫人询问苏叶,“那位裴瑞特律师什么来历?真能守口如瓶吗?” “您放心吧,他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品行都一流,不会出问题的。”苏叶笑道。 当然不会出问题了,这是她伪装的身份之一,一位来自英国,在法国上大学,严于律己又能力不俗的新律师。 这样的身份,等到了英国还能继续用。 经过这些天,凯丽夫人已经渐渐形成女儿很靠谱的想法,闻言放下所有担心。 “想来文森小姐那里,很快就能达成合作,不过她的资金比较少,才三十万法郎,也买不了多少,我明天还是去参加宴会,多找一些目标吧,”凯丽夫人道。 “倒不急,再等等,”苏叶放下茶杯道。 凯丽夫人一脸莫名,“等什么?” “等一些人破产,我们好浑水摸鱼,”现在不少人被套进法债里,损失一大笔钱,虽不至于倾家荡产,可要弥补这笔亏空,就需要变卖一些产业。 到时候雅各宾派的产业混迹其中,并不显眼,反正明面上那些,已经交给罗塞尔那帮人了。 “可卖产业的人多了,价格不会下降吗?”凯丽夫人疑惑道。 苏叶惊奇看她,“又不是我们的钱,亏一点就亏一点好了,与我们不相干。”要真按原价全部售出去,岂不是显得她们母女太能耐了,估计凯斯奈尔将军都做不到。 要是那位皇帝陛下觉得她们有本事,打算招揽就麻烦了。 凯丽夫人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没错,”她最近被不能让自己吃亏的想法影响到了,那位皇帝吃不吃亏,和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们两个女人,也没男人的能耐不是?能完成亡夫未完成的工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波拿巴还能怪他们不成? “那福特夫人那边,我催一催进度,免得我们这边刚查清楚,杜邦夫妇已经置办好家业了,”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卖得人多了,只要他们提一提价,自然有人愿意卖给他们。 “那就麻烦您了,”正好,她现在没时间,法债一降再降,此时不抄底更待何时? 相信,经过这一遭,就不是翻几倍的问题了。 唔,她得想一想,从哪里弄来更多资金,开银行可比别的赚钱容易多了。 老牌的伊索银行就很不错,适合她! 522 第五百二十二章海岛宝藏13 葬礼当天…… 葬礼当天, 墓地来了很多人,几乎大半个巴黎王公大臣都到场了,关键时刻, 国王路易十六也来了,虽然只稍稍待了待,发表了一番追悼,足以彰显凯斯奈尔将军的地位。 随着葬礼的举行, 诺森伯兰公爵匆匆赶到。站在人群后, 担忧的看着‘消瘦’的凯丽夫人, 向来参加葬礼的宾客答谢。 等终于轮到他时, 眼底的深情再也遮掩不住,凯丽变了很多,可依旧美丽迷人。 不,是更迷人了, 黑色的衣服衬得她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身姿让人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安慰, 欲掉不掉的眼泪更显得整个人既柔弱又坚强, 仿佛花园里那被雨水打湿却依然□□的红玫瑰。 如此可怜, 又如此令人着迷。 她的容貌本就不俗, 精心化了一个裸妆, 不着痕迹又格外动人,就仿佛盛开的迷迭香,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魅力。 偏偏这女人穿着黑色丧服,戴着黑色头纱, 显得格外禁欲又撩人。 苏叶刻意把自己装扮的柔弱,苍白,沉默, 跟在她身边,反衬得她更加夺目。 场上不止一位男性在暗搓搓打量凯丽夫人,就连德-阿图瓦侯爵眼中都露出痴迷。 只可惜,他来晚了,凯丽夫人今天这番心机装扮,为的是钓诺森伯兰公爵这条大鱼。 虽然德-阿图瓦侯爵的地位不低,但凯丽夫人可不会轻易换人,在她眼里,公爵本人是最好掌控,也最能实现她目标的,其他路边的花花草草,不足以动摇她的意志。 因此面对其他男人,她是一副凛然,哀痛,深爱去世丈夫的可怜女子,眼中含泪却倔强的坚持全场,只为给身边年轻的女儿做支撑。 等到诺森伯兰公爵上前,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碧蓝的双眸中,仿佛有无限话语要诉说,却又克制着一言不发。 公爵非常心疼,忍不住伸手想要抱抱她,可接触到凯丽夫人拒绝的眼神,终是忍住了,握住她的手背,在手套上轻轻落下一吻,“我很遗憾,任何人都不希望这种事发生,还请节哀顺变。” “哦,是的,我可怜的凯斯,他只能去到上帝的怀抱,生人何必庸扰,”凯丽夫人忙用手帕擦拭眼泪,语无伦次道。 公爵更心疼了,克制的看了苏叶一眼,只得道别安慰。 他刚离开,凯丽夫人一低头,楚楚可怜却暗含勾引的表情立刻消失,又恢复之前伤心严肃的模样,面对下一位宾客。 由于来客过多,直到三个小时后,才结束这场葬礼,感谢神父后,苏叶搀扶着凯丽夫人往外走。 她低声询问苏叶身体如何,担心女儿会撑不住。 苏叶也没告诉她自己心疾已经好了,只道没事,眼尖的看见躲在不远处树木后的公爵阁下,提醒了一句。 凯丽夫人立刻换了表情,左右张望一看,什么都没看见后,神情失落。 这表情正好冲着公爵的方向,让他差点不管不顾冲过来,顾虑到这边人员不少,只能按下脚步。 一行人走到墓地外,上了各自的马车,凯丽夫人又把头探出来,看向墓地方向,半响,失望的缩回去,示意马车夫出发。 她这幅作态,看在别人眼里,只以为凯丽夫人是舍不得丈夫,可公爵却知道,那失望是为了自己。 知道凯丽夫人的感情和自己一样,他雀跃不已,恨不得立刻骑马跟上去,充当心上人的骑士,抚慰她受伤的心。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苏叶,只觉叹为观止,凯丽夫人的手段果然不一般。 然而还有更不一般的,从第二天开始,公爵就时常上门,有时打着同为英国人的旗号来拜访,有时跟着其他人上门慰问,总之,他成了凯斯奈尔府邸最频繁的客人。 外面渐渐传出风声,说一些风言风语,凯丽夫人一听,顿时明白机会来了。 找了一个时机,邀请公爵先生单独谈话。 公爵欣然应允,满心欢喜的跟着她进入后花园。 凯丽夫人面露忧虑,一脸的为难,“弗雷尔,最近的传闻相信你也听到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不舍,嘴里却说着似是而非的拒绝。 诺森伯兰公爵的脸色大变,忧郁的看向她,“凯丽,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障碍了,你还要拒绝我吗?” “不,我......对不起,”凯丽夫人眼中蓄满泪水,却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掌,坚强的不掉下来。 眼前的场景,仿佛十几年前的场景再现。 当时也是如此,他被逼着娶伊莎贝拉·吉拉尔,痛苦的和对方分手,凯丽就是这样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中饱满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当时他想,只要对方质问一句,他就反悔这门婚事,和凯丽私奔。 然而凯丽说的是,对不起! 之后,她就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凯斯奈尔,其实凯丽有更多选择的,伦敦不是没有有钱人愿意偿还派西维尔家族的债务,只因为凯斯奈尔是法国人。 是的,凯丽夫人要远离英国,彻底离开他,这样两个人就不会痛苦了。 明白她的心意,却更加伤心。 没想到十几年后,凯丽依然要拒绝他,他们没有障碍了,不是吗? “你在担心什么?”他的蓝眸中伤心又动情,凝视着凯丽的眼神倔强而真挚,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对不起,我不能让克洛艾以为,失去父亲后,就连母亲也要失去了,”凯丽夫人痛哭出声,“我可怜的克洛艾,她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要是我也要抛弃她,那就太可怜了。原谅我,弗雷尔,原谅我,我是一个母亲,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既然做了母亲,还奢望爱情,上帝也不会允许祂的子民如此贪得无厌。” 诺森伯兰公爵表情空白,随即狂喜,连忙抱住她道,“我就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你一样,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上帝待我们如此不公,这一刻我却诚心感激祂,让我们有机会再次重逢。” “不不不,我不行的,不可以......”凯丽夫人连连摇头拒绝,却没把人推开,眼泪连连往下掉。 “你的顾虑都不是问题,亲爱的,我会像亲生父亲一样对待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克洛艾不会失去母亲,相反,她还会获得一个好父亲,相信我,凯丽,这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公爵连连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可要是我的克洛接受不了呢?”凯丽夫人迟疑开口,“她身体不好,凯斯去世差点诱发她的心疾,让她跟着她可怜的父亲离开,我怕我们的事刺激到她......” 公爵也皱眉,“她的身体很不好吗?没有找医生治疗吗?” “有的,但医生也没办法,只说好好养着就不会有问题,只是......”说着说着,凯丽夫人还是觉得不妥,“要不还是算了吧,不光我有克洛艾,你也有两个女儿。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失去了亲生母亲,父亲要另娶,一定更难过。” 公爵忙摇摇头,“你别担心这个,她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我不会让她们成为你的困扰。” 树丛后的长木椅上,苏叶原本在看书,听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了。 好家伙,这要不是知道凯丽夫人的品性和目的,要真遇上一个恶毒点的,那两个可怜的姑娘,就真要成为灰姑娘了。 父亲一心想着娶继母,完全不管她们死活啊。 这就是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的现实版。 好在凯丽夫人目标明确,看不上两个小姑娘母亲留下的嫁妆,要的是公爵夫人的头衔和爵位,不然那两人在凯丽夫人的手段下,真就得有苦说不出了。 凯丽夫人似乎被说服了,沉思一会儿,才迟疑道,“那你给我时间,我缓缓把我们的事告诉克洛艾,行吗?” 公爵连忙点头,“应该的,那我......” “这段时间就不要过来了,公事结束后,你先回英国,等我这边处理完凯斯奈尔家族的事务,也会回到英国去,这期间,还是不要刺激克洛了,她正因为父亲的事伤心呢,”凯丽夫人道。 公爵神情恹恹,却也只能答应,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等人终于不见,凯丽夫人眼中流露出笑意,非常满意这些天达成的效果。 如今,公爵再一次对她情根深种,现在不是立刻确定下来的好时机,再等等,她不急。 苏叶见人走了,也不用再藏了,无奈起身,“妈妈,你不用拿我做借口吧?” “哦,亲爱的,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有事出去了,”凯丽夫人惊讶,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 拿女儿当借口吊男人什么的,女儿不在还好,现在被听到了,确实有点羞窘。 她脸上染上一抹羞红,讨好的对苏叶笑笑,“我们的事比较重要,他天天来,实在很影响事情进展。” “好吧,”苏叶也不是真的怪她,转移话题,“我确实要出去,需要您打掩护。” “没问题,我一定不让人去打扰你,”凯丽夫人立刻保证道。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苏叶回到房间,立刻换装,然后溜出去。 她和文森小姐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在一家挪威人开的甜品店。 苏叶准时到达,观察全场后,毫不迟疑走到角落一张桌子前,“小姐您好,受邀请来,我是裴瑞特律师。” 文森小姐立刻站起,神情担忧中带着迟疑,还有一丝急切,“律师先生您好,关于我的委托......” “来信已收到,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为了培养信任感,我先做个自我介绍,”苏叶坐下,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系列的证书,“我在巴黎的大学学习法律,这是结业证书,这是从业资格,从事律师行业一年,经验比不上老牌律师,但我的能力毋庸置疑,仅半年就开具了独立事务所。目前成员只我一人,有三个助理,您放心,我们是正规机构,还有什么疑问吗?” 文森小姐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这么直接,迟疑的拿起那些证书和奖章,以及委托人写的感谢信看了看,心里的警惕稍稍放下一些,“委托人都需要写感谢信吗?” “那到不必,我目前经验少,为了让客户放心,才让前客户帮忙写感谢信,为此,我愿意降低一点酬劳,当然了,要是委托人不方便透露身份,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我的费用并不低,这点请文森小姐周知。” 苏叶喝了一口咖啡,认真道。 “这个我知道,”文森小姐连忙点头,看到那些感谢信上的署名,都是巴黎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知名的教授,新老贵族,也有政府官员和同行,想来这人必定值得信赖。 她的疑虑又去了几分,剩下的就只有,“产业到了我名下,一定不会被人弄走,对吗?” “除非你亲自签字,”苏叶肯定点头。 “那就好,拜托您了,”文森小姐长长舒了口气,期待起来。 苏叶把属于波拿巴私产的其中两份拿出来,“这是我筛选过,最适合你的,位于斯特拉斯堡郊区蒙特利小镇的庄园,价值二十四万法郎,每年收益两万法郎。那边目前种植鲜花和葡萄,如果好好经营的话,有机会把收益提高,十年就能回本,是相当划算的产业。另外庄园还附赠一栋三层小洋楼,您和家人可以在那里度假,气候宜人,鲜花着锦,美不胜收。” 资料里有照片,花田中央一栋乡间别墅,微风轻轻吹过,仿佛能感受到香甜的气息。 文森小姐一见就心动了,“这里只种着郁金香吗?” “也有玫瑰,不过不多,只有别墅后面一小丛,是原主人的一些小爱好,”苏叶道。 “那这些花和葡萄卖给谁呢?有人收的吧?”文森小姐询问到。 “有的,附近有一个酒庄,会收购葡萄酿酒,至于花则卖给斯特拉斯堡的花商,庄园上有管事,对这些很熟悉,你不必担心。如果你想换上自己人的话,可以多付管事两个月的薪金,他会很乐意交接这些渠道的,”苏叶提点道。 文森小姐深吸口气,“这是不错的产业,还有吗?” “这是一栋位于巴黎的三层住宅,附近都是中产,价值六万法郎,购买下来后,可以租出去,一年至少五千法郎的租金,十二年能回本,之后就是净赚了。” “可是我听说租房子要提供服务,”比如打扫卫生,负责维修损坏的家具等等。 “有租赁公司,您可以和租赁公司签约,把整栋房子连出租和维修委托他们,每年付两千法郎的佣金。如此虽然赚的少,却非常省事,等把房子回收,你会发现它完好如初。” 文森小姐最终接受了她的提议,把这两处产业买下。 苏叶早已准备好协议,只待她签名,即可生效。 文森小姐郑重的在协议上签好字,然后把从父亲那里偷来的信物交给她,“拜托你了。” “那么,合作愉快,”苏叶把东西放回自己包里,打算起身离开。 “等等,”文森小姐开口阻止她。 “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苏叶笑着询问。 文森小姐迟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等会儿我会去办好过户手续,明天产权证书就能邮寄到您手里,一切就都结束了,”其实过户没这么简单,只是苏叶肯定文森小姐会拿下这两处产业,已经提前登记好了。 文森小姐没想到她效率如此惊人,长长舒了口气,“确实有一桩事,需要律师先生帮助,你能陪我去见几个人吗?” 苏叶挑眉,“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何事了,那么小姐请跟我来,我们需要去事务所拿一些文件。” 文森小姐惊讶看她,出于信任,跟着去了事务所。 事务所在李塔街办公楼的三层,三个小小的房间,一个是三名助理的办公室,一个是用来存放资料,一个是苏叶独立办公室。 苏叶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下,从保险箱里拿出七八份文件,重新走出去,“走吧。” 文森小姐看着走廊上人来人往的样子,惊呆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都是独立创业的人临时租赁的办公场所,最里面那几间,是一家小报的编辑部,他们在此收稿,然后送到西边的厂房去印刷。左边是一位骨科医生的诊所,右边是一家雇佣介绍所。专门为人介绍佣人,如果有意愿找女仆或男仆的话,可以找他们,信誉值得肯定。他们介绍的人,都会经过事先调查,品行没问题才行。当然了,如果是找管家级别的,那最好不要找他们,没有那个资源......” 一路行来,这栋办公楼里什么人都有,但基本都是中产,所有人忙忙碌碌,却显得彬彬有礼,见女士过来,都报以善意的目光。 文森小姐还见到一位穿职业套装的中年女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气势昂然,“她是?” “安妮莎·杜莎,”苏叶轻声介绍。 “是她?”文森小姐惊讶的张大嘴。 安妮莎·杜莎,一个上流社会女性都不陌生的名字,只因为这人是整个巴黎的时尚潮流。 她的眼光超群,总会让裁缝根据她的想法,设计出最前沿最漂亮的衣服,然后卖给那些追求潮流的贵妇小姐们,每一次都能引起跟风。 可以说,流行从她开始!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不缺钱才对,为何要屈就这小小的办公楼? 苏叶笑笑,解释道,“杜莎女士是个可敬的母亲,她有三个孩子,都送去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就读,每年至少五万法郎,她所赚的钱都用来支付学费了,其他花销能省则省。” “她......没有丈夫吗?”文森小姐迟疑询问。 “杜莎女士曾经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给她丈夫后才发现,那人是个烂赌鬼,不仅赌输了所有家产,还欠下巨额债务。她的嫁妆都被拿来还债了,可那个男人还完债就跑了,再没出现过。有人说,看到他带着情人出现在去海外的船上。” “杜莎女士心灰意冷,却发现自己怀孕了,还是三胞胎,在娘家的帮助下,生下孩子,不愿意再接受资助,就想办法自己挣钱。” “真可怜,”文森小姐感叹道。 “不,是可敬,她是个坚强又智慧的女人,既养大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好母亲,又找到了自己的事业,是个独立女性!”苏叶道。 在这个对女性不公的时代,她都能走出自己的路来,是不需要别人同情的,敬佩就够了。 文森小姐若有所思,“我说错了,她确实是了不起的女人。” 这栋办公楼短短的经历,让文森小姐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在她心里种上了一颗种子,静待未来发芽的日子。 之后他们叫了马车,去一处只招待女性的俱乐部。 法国比英国开放一些,有男性俱乐部,自然也有女性的沙龙,其目的是相同的,都是交际,只是里面聊的话题不同罢了。 这个俱乐部是几个贵族小姐开办的,成员只有八人,但各个身份尊贵,出身和文森小姐不差多少。 进入大厅,两人立刻被一位女管家拦住,她严厉的看了文森小姐一眼,“这里不允许出现男性,你是知道的。” “哦当然,女士,但请告诉莉娜和伯莎,这位律师先生是她们点名要请的,”文森小姐连忙道。 女管家皱眉,严肃道,“那请偏厅等候,不要走动,也不要故意做出不合时宜的行为,先生。” 这语气显然把苏叶当成登徒子了,文森小姐怕她不高兴,连忙解释,“还请裴瑞特先生不要介意,管家夫人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苏叶微微欠身,走到旁边的偏厅内,里面小小的,只有几张沙发,和中间的茶几。 女管家见她老实,示意文森小姐去叫人,自己则站在门口,盯着苏叶。 文森小姐抱歉的笑笑,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喊人了。 十分钟后,一群穿着华丽的贵族小姐出现在偏厅,她们有的美丽,有的普通,身材或高或矮,但无一例外,都是有钱的主。 是的,有钱! 这也是苏叶愿意跟来的目的,预感到今天的商谈会非常顺利。 小姐们打量律师相貌,然后无一不失望,实在太普通了,似乎和文森小姐描述的不符。 她们纷纷看向为首的莉娜小姐和伯莎小姐,两人一个严肃高傲,一个艳丽张扬,是这群人的领头羊。 莉娜小姐拿着眼熟的文件扬了扬,“我很高兴你没有在里面做手脚,律师,不然我会让你在巴黎待不下去。” 苏叶微微屈身,不卑不亢道,“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为何让文森购买斯特拉斯堡的庄园,那里离巴黎太远了,她不可能时时看顾着。是因为你拿不出巴黎附近的好产业吗?” “没有贵族亲自管理产业,尤其是尊贵的小姐们,您们只要找好代理人和律师,其他的不用自己操心,每年等着收钱就好了。”苏叶平淡道,“至于巴黎内外的产业,我手上不多,也不少,只是文森小姐的钱有限,买了回本是个大问题,那不符合文森小姐的利益。” “哦?我倒要看看,你手上能有什么好资源?你说的最好能让我们满意,不然我可不会客气,”伯莎小姐锐利的看她,眼含警告。 “这是凡尔赛镇的柯夫曼城堡,距离凡尔赛宫不过两个小时车程,占地面积六十三法亩,有六百个房间,家具,壁画,挂毯,吊灯一应俱全,都是按照凡尔赛宫的风格设计的,可以说是缩小版的凡尔赛宫。” 苏叶拿出价值最高昂,也最难出手的一处房产,放在众人面前。 她们齐齐面色大变,不敢置信道,“柯夫曼城堡竟然要卖?是真的吗?这不是一直在柯夫曼家族手里吗?” 柯夫曼家族是当年法国国王路易十三最宠幸的大臣,随着凡尔赛宫的建立,这座小一半的城堡也随之拔地而起,成为当地又一座地标性建筑。 二十六年前,随着路易十六的倒台,凡尔赛宫被洗劫一空,柯夫曼城堡也遭到破坏,里面的物品全部被抢走,随着柯夫曼家族的陨落,这座城堡也逐渐沦为废墟。 可就在十年前,这座恢弘的城堡被人修缮,听说里面已经焕然一新,但从未开放过。 因此大家纷纷猜测,一定是柯夫曼家族后人发财了,把城堡修缮好,却因为当时局势,不敢入住。 “早在十六年前,这栋城堡就被出售了,辗转六人手中,最后被现任主人收入囊中。他花了大力气去还原当年城堡辉煌时期的风采,无论壁画,装饰,还是里面的家具摆设,都和之前一样,可谓是大费苦心。为此,他花掉了整整一百六十万法郎,加上购买这座城堡的钱,没有四百万法郎,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出手的。当然,对于购买城堡的人,他也有要求,不允许改变里面的格局,最好保持原样,因此那些装饰必须一起购买。” “是谁?”莉娜小姐吃惊不已,“何人如此大费周折?” “请恕我无法告知,拥有这栋房产的人身份不一般,不便透露姓名。他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用来挽救眼前的危机,却不想让人知道,以免群狼闻到血腥味,然后对他虎视眈眈,他只想平稳度过此次危机,才忍痛割让这栋房产。” 莉娜和伯莎对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一个名字,弗朗索瓦·伊索。 伊索银行的新行长,确实,伊索家族富裕好几代,还是老牌银行的创始人,当然有实力购买这栋号称‘小凡尔赛宫’的城堡。 最近伊索银行遇到的危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大笔资金注入,银行就要倒闭了,怪不得他如此着急。 这么想着,伯莎小姐心动了,她有钱,说她是全法国最有钱的女人都没问题,四百万法郎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她绝对拿得出来。 最主要的是,购买这样一座具有文化底蕴的城堡,父母兄弟绝对不会生气,反而会认为买得值。 说不定到时,他们还会多给她一些股份,好抵消购买这座城堡花掉的钱。 莉娜接收到伯莎的意思,立刻拿起那些资料仔细翻看,“你的手续是齐全的吗?可不要出问题,要是事后有麻烦,我们可不会让你安稳待在法国。” “关于这一点,您可以绝对相信我的工作能力,房产主人就是因为信任我,所以才全权交由我处理。请看,只要在这份协议上签字,房产就属于它的新主人了。之后的手续,我会全权办妥,不需要客户操心,签字后,客人就可以去接手属于自己的城堡了。” 莉娜认认真真看完,就几个不太理解的条款,一一向苏叶质问。 苏叶看得出来,她精研过法律,对法律条文的熟悉程度,并不比任何律师差。 这让她想到了一个家族,托克威尔家族,一个世世代代都在律政系统的家族,一共出了六位大法官,三十七位法官,以及无数律师。 据说托克威尔家族有位小姐,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看来就是眼前这位莉娜小姐了。 她确实很有能力,估计并不比兄弟们差,但这些学识在苏叶面前,还差了点。 苏叶亲自拟定的合同,怎么会有问题呢,一丝漏洞都不会有,就连甲方签字也是真的,和那位皇帝陛下的字迹一模一样。 之后要是被揭露,这份合同也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就连波拿巴本人来了,也找不出破绽,只能承认其真实性。 莉娜小姐被她一一驳倒,再找不出任何漏洞,郑重的对伯莎小姐点点头。 伯莎深呼吸,再深呼吸,怎么也忍不住了,语气激动道,“我要买下它,立刻,马上!” 要不是父母拦着不让,她都想把凡尔赛宫买下来,那栋奇迹般的宫殿即便现在沦为废墟,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可想而知当年是何等风采。 走进它,仿佛置身梦幻的宫廷盛宴,她就是里面唯一的女王,是那栋宫殿的主人。 可惜,父母说什么都不答应,说那栋宫殿即便是废墟,也具有非凡的政治意义,不让她能打主意的。 那现在她买下小凡尔赛宫也是一样的,幻想的公主梦依旧能上演。 等城堡到手,她会立刻安排一场盛大的舞会,邀请全巴黎的人去参加,然后在万众瞩目中出场,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众人追捧的对象。 想到那画面,伯莎小姐几乎不能呼吸,迫不及待签下自己的名字。 苏叶微笑,“恭喜您,小姐,您已经拥有全世界最伟大的建筑之一,你是它唯一的主人。” “哦,是的,我已经是它的主人了,我要叫它‘伯莎城堡’!”伯爵小姐激动道。 “当然,我会帮你办好改名之事,从此它就以伯莎命名!”苏叶承诺。 “哦,太浪漫了,”其他小姐也纷纷激动起来,“伯莎,你可要邀请我们去参观。” “我想住在里面,一定很浪漫......” “还要开舞会......” “当然,这些都会有!”伯莎大手一挥,把所有人的愿望都安排上。 激动了好一会儿,莉娜最先镇定下来,“我承认你的优秀,裴瑞特先生,请告诉我,你手里还有其他产业吗?” “当然,莉娜小姐,我认为这个非常适合您,”苏叶拿出一份位于图卡兹的工厂,“这是棉纺纱工厂,专门制作姑娘裙装的,我注意到小姐的裙子有许多机敏的小设计,想必是您亲自设计的,您很有这方面的才华。” 莉娜眼神闪了闪,看了眼腰身那朵绒花,这确实是她亲自设计的。 如此做,让她略显呆板的身材,多出几分曲线美,显得婀娜多姿。 她的容貌只能说普通,但气质方面相当独特,加上个性强硬,家世不凡,聪明而有学识,才成为这群人的领头羊。 但身为律政世家,托克威尔家族要说多富有,那还真没有。 她虽然是唯一的女儿,嫁妆不菲,但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拿走置办风险很大的棉纺纱工厂。 然苏叶似乎没看出她的窘迫,又拿出一份,“另外这是一家成衣工厂,和上面这家正好形成产业链,巴黎很多成衣铺都是裁缝手工制作,那太慢了,制衣的机器已经生产出来,完全可以大规模生产,只要设计漂亮,价格底于成衣铺,就能引起全法国女郎追捧。” “刚刚来的路上,文森小姐见过杜莎夫人,如果你们能请动她帮忙,或者让她也成为合伙人之一,为你们的工厂设计新衣,想来一定能大赚特赚。” 原本这两个工厂是波拿巴党用来生产军服的,对外只说是女性服装,为的是掩人耳目。 但其实,厂房和工人都很庞大,没有两百万法郎,拿不下任何一间工厂。 莉娜小姐自然没有这么多钱,不由打退堂鼓。 苏叶笑笑,“各位小姐都不缺钱,但开办工厂是有风险的,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全压在这里,可以合伙投资,分担风险,剩下的钱置办其他产业也是可以的。” 莉娜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对啊,自己没钱置办一家工厂,那拉其他人入伙就没问题了。 “我同意,”最不缺钱的伯莎小姐立刻道,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心动。 最后的最后,苏叶把剩下的产业也搭配卖给了她们,共卖出一千一百万法郎。 啧啧,真有钱!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最危险的雅各宾派产业处理掉,然后她就有钱收购伊索银行了。 借鸡生蛋,才显资本家本色啊! 523 第五百二十三章海岛宝藏14 花钱以最…… 花钱以最快的速度办好莉娜小姐等人的产业交接登记, 最近这么做的人相当多,因此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不过苏叶还是留了线索,万一有人觉察那些产业原本属于波拿巴,会根据这条线索追查到葡萄牙的利比斯勋爵身上。 这位勋爵确实和波拿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 这位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海上遇难了, 至今无人知晓, 只以为仍然在旅途当中。 那么当这人伪装身份,前来帮助波拿巴陛下处理产业问题, 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莉娜小姐等人购买了这些产业, 会不会有问题? 那自然是没有的,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交易都是公平的,而且除了交易,他们也从未接触过。 加上这群小姐的家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托克威尔家族更是在律政系统有着举重轻重的地位, 没有证据,任何法官都不敢冤枉她们。 处理好这些事, 苏叶换成卡尼尔侦探的打扮, 出现在石头建筑里。 此时这里已经变了模样,原本无人的地方变得人声鼎沸,每栋房子里都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喝酒的, 赌博的, 跳舞的, 打情骂俏的,和任何一所地下酒吧没区别。 不过不同的事,进入后, 能感觉到每扇门后,窗户后,都有人盯着。 苏叶没在意,走到原本那栋房子前,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已经收了,显然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做伪装了。 上前用手杖轻敲三下以示礼貌,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人齐刷刷看过来,目光锐利充满警惕,有的人已经抚摸上手木仓的保险栓,有人则侧身用旁边的物体做掩体。 位于最里面,柜台后的安格斯立刻站起来,“先生,您怎么来了?” 苏叶在众人瞩目下,慢悠悠走到吧台前,“一杯威士忌,阿奇尔呢?” “叔叔在楼上,您请!”说着打开柜台门,直接推开一面酒柜,露出后面的楼梯。 其他人见此,知道不是敌人,纷纷松了口气,继续玩闹起来,该喝酒喝酒,该打牌打牌。 也有人好奇,跑来打听这位很有派头的先生是什么人? 安格斯知道越遮掩就越容易引起人好奇心,于是半真半假道,“一位英国佬。” “咦~”所有人都嫌弃的发出声,如果说最讨厌英国人的两种人,那一定是法国的革命者和法国的地下□□。 “一个很厉害的侦探,你们不要惹,他在英国可是端了不少□□,”安格斯警告道。 “这样啊,”询问的人眼珠子一转,“那他出现是为了?” “自然是找叔叔合作,”安格斯表情漫不经心,似乎只是简单合作罢了。 像这种侦探和底下势力的合作,不要太多,在法国也很常见,因此那人一听,只觉没趣,当即喝酒去了。 这边,苏叶径直上楼,二楼也有人,不过不像下面的人聚在一起玩闹,而是静静休息,这些都是阿奇尔原本人马。 他们看到苏叶,立刻坐直身子,一人上前,恭敬引她去三楼,敲响了阿奇尔的房门。 里面传来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和初见的有气无力,毫无精气神完全不一般。 显然这段时间门,他过的也精彩,甚至能看到年轻时闹革命的激情了。 见来人是苏叶,立刻恭敬站起,“主人!” 苏叶摆摆手,在长沙发上落座,打量了一眼简陋的环境,立刻收回视线,询问这段时间门发生的事情经过。 阿奇尔一点没耍滑头,老老实实把他们做的事说出来。 在获得消息,拿到武器的当晚,好几个人就潜伏去西区,摸清楚亚摩斯的行动轨迹,然后在一个夜晚,突击了他和情人所在的房子。 当时亚摩斯身边有十几个人守着,可由于长时间门没出现意外,这些人都聚集在楼下,一个个抽烟打牌,没有任何警惕心,被人摸进来开木仓才反应过来。 可已经太迟了,不过几分钟,全部丧生在威力巨大的武器下,楼上正和情人玩乐的亚摩斯,一听声音不对,裹了一件睡衣,就想从窗户上翻出去。 可在这之前,外面安格斯已经埋伏好了,人一露面,直接一发子弹把人送去地狱。 解决了这里,他们从亚摩斯的情人嘴里,逼问出他心腹的情况,然后连夜突袭了心腹们所在的地下赌场,把那些人都杀了,剩下的收为己用。 收服过程中,遇到一点意外,其中有莫黑弟弟那边的线人,把消息传出去。 以至于这边刚修整好,就面临突袭,所幸苏叶提供的木仓火力充足,直接反杀了一大半的人。 目前的情况是,莫黑的地盘加上亚摩斯的地盘都成了阿奇尔等人的,可莫黑弟弟当时缩在后面,发觉事情不对直接逃了,现在仍带着一群心腹不知藏在哪里。 “我怀疑他们已经离开巴黎,不只他原本的属下没任何线索,就连其他地下势力都没传出风声,因此......”阿奇尔道。 苏叶敲了敲桌子,陷入沉思,“把莫黑弟弟的消息都说出来,不要漏掉任何一点细节。” “好,”阿奇尔连忙把各方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莫黑原本是马耳他水手,在船上干的还不错,那艘船船主是老实的生意人,从未出错。 可某次他们刚驶入港口,就不由分说被海关扣下了,原来有人举报他们私运违禁品。 缉私队在船上水手房间门的床板下查抄出来违禁品,罪证确凿,辩无可辩。所有人都很意外,船长立刻把责任推到他们这群水手身上,毕竟在他们房间门找到的。 水手们大喊冤枉,并请求船主帮助他们。 船主原本是相信他们的,找律师帮忙调查,却发现水手们家里多了一笔不明来源的钱,每个人至少六七百金路易。 水手的工资,要攒十几年,才能攒到这么多。 这彻底坐实了他们私运违禁品的证据,最后船主花了一笔钱,免去了他们的死罪,但活罪难逃,水手们被判十到十二年。 这可真是漫长的日子,水手们在牢里受到许多苛待,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团结在一起,顺便让自己凶狠起来。 莫黑就是他们的领头狼,带领他们打败监狱里其他犯人,成了里面的老大。 出狱后,他们一心想报仇,于是找到当年的船长,发现他早已离职,并开了一家船务公司,把船主的生意都抢了过来。 莫黑等人直接绑架了他,用残忍的手段逼供,最终得知真相。 原来当年走私的是船长本人,为了安全,才偷偷藏入水手们的房间门,没想到恰好能借此冤枉他们。 至于当年写举报信的,他也查出来了,是原本船上大副斯图塔。 现在斯图塔已经被他用相同的方式送入监狱,一辈子出不来了。 莫黑等人残忍的杀死了船长一家,包括他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 如此残忍血腥的手段,震惊整座城市,警察局出动大量警察,想要逮捕他们,然而一点线索都没有。 莫黑等人已经提前离开,来到巴黎进入□□,并通过血腥手段,成为一片地区的老大。 至于他的弟弟,当年他入狱后,家里就没了收入来源,瘫痪的父亲和瘦弱的母亲相继饿死,尸体是邻居帮忙下葬的。 唯一的亲人弟弟一直在流浪,后来在港口被找到,在那里当力工。 莫黑把弟弟带回来,仔细栽培,非常看重,没想到这个弟弟是白眼狼,联合亚摩斯害死了哥哥,自己上位当老大。 “之后呢,他还做了什么?”苏叶询问。 “倒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人打听各个□□老大的消息,看着野心勃勃,哦,对了,他还阻止了一场手下和亚摩斯手下的火拼,把胡麻街那块地盘让了出去。”阿奇尔仔细回忆,把莫黑弟弟的一举一动,但凡他知道的都说了。 苏叶蓦地停下敲打桌子的声音,眸中亮的出奇,“既然找不到,不妨派人盯着警察局。” “您的意思是?”阿奇尔错愕,“卧底?!” “你不觉得奇怪吗?莫黑等人闹出那么大案子,怎么可能到巴黎来就没任何消息了。我不信警察在□□当中没有安插人手,莫黑的行动并不隐秘,自然第一时间门被巴黎警方知道。当时他们才刚刚加入,□□不会为了没有贡献的人,与警察对着干,扔出去给警察们增加业绩,然后双方继续友好协作,才是这些人最常用的手段。” “可偏偏警察视而不见,就仿佛不知道一般,而莫黑等人上位之路实在太顺畅了,短短几年就干掉了好几个黑老大,自己成为一方大势力,是那些人太蠢,还是他有靠山?” “很明显,他肯定和警察署达成某些合作,而那些黑老大们,惹到警察署的老爷们了,这才有了地下势力大换血。可警察署也不会相信莫黑,即便有他们杀人的证据,于是,在莫黑找弟弟的时候,他的弟弟就出现了。” “你只要查查,近几年莫黑是不是太嚣张了,做了什么事,惹到警察署的底线,才让莫黑弟弟上位,直接取代他。” “我明白了,”阿奇尔抹了把脸,被苏叶推测的真相狠狠震惊了一把,没想到警察系统都这么黑,“那我要怎么做,找到莫黑弟弟后,狙击了他?” 苏叶翻了个白眼,“然后警察署和其他黑老大合作,灭了你们?” 阿奇尔闭嘴,“那您的意思是?” “和他合作,只要要求不过分,就答应下来,”其实无非是要钱,顺便定时定量给他们送功劳罢了。 钱是小事,功劳也简单,巴黎这么多地下势力,清理完了,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罪恶发生,总归不会让他们闲着,顺便也能肃清肃清巴黎的风气,让底层百姓有喘息的空间门。 “我明白了,”阿奇尔眼前一亮,突然找到了新目标。 原先让他成为□□老大,他是满心不乐意的,要不是为了兄弟们迫不得已,他不可能干这种丧良心的事。 现在听到苏叶的吩咐,他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掌控地下势力,也不是非要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控制这里减少罪恶,也算好事一件。 见他明白了,苏叶也不多话,留下一个不记名账户,“以后每年的收益,往里面打一半,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了。” “是,”阿奇尔连忙保证,一定会照做。 商量完这件事,苏叶还从他这里获得一份雅各宾派名单,从上千个人中,选了一位早已死去的人,去政府部门资料档案库中,把原本的死亡档案,换成了还存活。 再利用这个身份,在李塔街办公楼三楼租了两间门超大办公室。 两间门是打通的,外面那间门给工作人员,里面那间门则装修成三间门大办公室,一间门会客室,一间门会议室。 这里原本属于一家房产经济公司,主营房产买卖和租赁,由于公司老板不讲究,做生意不择手段,欺诈客户,在同行的挤兑下,生意越来越少,就连房租钱都付不起了。 苏叶赶在房产经济公司被扫地出门的当天,过来签合同,正好看到乱糟糟的一幕。 公司老板罗塞尔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指挥员工拦在门口,不允许人进去搬东西。 办公室已经租给苏叶了,大楼管理人可不敢耽搁,要强闯进去把里面东西搬空。 这不,双方就打了起来,里面桌子倒了一地,文件纸张到处都是。 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幕,苏叶的脸色顿时很难看,大吼一声,“这办公室我不租了!” “别别别,”大楼经理连忙上来解释,“穆勒先生您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在今天内搬走。” “这怎么搬?”苏叶不悦指着里面嚣张的罗塞尔等人,“我可不想公司刚开起来,就被人一直找麻烦,经理,这是你的工作失误,我会找我的律师来谈,是解除合同,还是赔偿损失,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经理脸色都变了,恶狠狠瞪罗塞尔一眼,连忙跟上苏叶脚步。 来到楼下,他殷勤的为苏叶拉开车厢门,并保证道,“我一定会办好此事,还请穆勒先生放心,为赔偿您的损失,我愿意免费提供一批办公桌椅。” 苏叶什么都没说,关上车门,示意直接离开。 这个时间门点,街道马车往来频繁,只能溜溜达达往前走,在第二个路口,突然一个人窜出来,马车夫紧急喊停双匹马,然后心有余悸看着差点被马蹄踩踏的陌生人,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赶着下地狱啊!” 那人理也不理,来到苏叶窗前,敲了敲窗户。 苏叶瞥一眼,敲车顶示意继续出发,不想这人竟然无赖的跳上马车,抢走马车夫的车鞭,动作无赖至极。 马车夫还被他粗鲁的推下去,整个人都是懵的。 “先生,去哪儿?”他高声道,整个街道都听见了。 苏叶懒得理他,径直下车,穿过马路往对面去。 那人立刻跳下来,跟在苏叶后面,亦步亦趋。 两人走到无人的小巷,苏叶猛然回头,手里的权杖已经挥了出去。 他忙用手去挡,可哪里是苏叶的对手,只觉一股剧痛袭来,全身一软,双膝一弯,直直跪在苏叶面前,面色铁青。 苏叶冷笑一声,扭动一下手杖,从里面抽出两把剑来,把其中一把扔到他面前,“来吧,决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式下了决斗书,决斗某一方死了,不能说对方谋杀,技不如人罢了。 那人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这位的对手,就凭那怪物一般的力气,都可以直接把他双手打残了,连忙大声道,“我认输,先生,我绝不是您的对手,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为您效劳。” “我并不需要没礼貌的家伙为我服务,那只会降低我的格调,”苏叶随意甩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把剑尖对准他的眼睛,“起来,战斗!” 那人相当没骨气,直接趴伏在地,甚至还想要亲吻苏叶的靴子。 她嫌弃的后退几步,见这人打算无赖到底,眼神一厉,直接拿剑横刺过去。 他反应迅速,立刻翻身躲过这一击,本想逃跑,可第二击已近在眼前,他无奈只能侧身,把心口位置敞开在苏叶面前。 不过苏叶倒也没直接把人刺死的意思,脚尖一挑,另外一把剑也落入手上,改刺为鞭打,转瞬间门就在他身上抽出数十道血痕,力量控制刚好,每一道都不伤筋骨,却疼痛难忍。 他倒是好定力,居然一声不吭,甚至单膝下跪,任由她责打。 收回剑时,他的衣服已破破烂烂,透过缝隙,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血痕叠加在一起,触目惊心。 “你是刚刚那位罗塞尔的侄子?”苏叶抽出手帕,仔细擦拭剑身,淡声道。 “是,”小罗塞尔先生连忙回复,“罗塞尔房产经济公司是我父亲一手创办的,已有二十年历史,信誉一向良好。三年前,父亲突然病逝,我在外游学,没能及时接到消息。等我回来,公司已经成了叔叔的产业,我母亲和妹妹被赶出来,身无分文,差点饿死在街头。” “我安顿好她们,本想抢回公司,却发现叔叔借用公司名义,签下巨额债务,如果抢回来,我就必须为他还债了,我不愿,就等到了现在。” “你找的目的是什么?”苏叶冷眼看他。 “还有一个月,就到了还债的最后期限,如果拿不出来,公司就面临破产清算,另外叔叔所有资产也会拿来还债。我担心他狗急跳墙,直接跑路,因此还请穆勒先生宽限一个月,让公司继续在办公室内办公,我会支付这个月的租金,不,两个月!” “他如果想跑,有办公室也会跑,”苏叶道。 “不,我让人给他画了一个大饼,一位贵族老爷将出售一座庄园,只要他能办妥此事,就会获得一大笔佣金,够还上那笔欠款的四分之一了。如此追债人就会放宽时限,让他之后慢慢还。等下个月,又有好几个大单子等着,不愁赚不到钱。” “这位贵族老爷讲究体面,要是知道连办公地点都没有,绝不会找这样的公司合作?” “是的,但叔叔手里没钱,已经租不起体面的办公室了。” “很好,你的计划很周全,”苏叶冷笑道,“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的业务即将展开,我需要一个体面的办公室,而那两间门是迄今我见过价格最合理,也是最大的两间门,只要稍微装修,就能派上用场。” “敢问......您的公司是?”小罗塞尔先生迟疑道。 “哦,我们是同行,我手里收集了一批最近急等着出手的产业,客户们催得急,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买家。要是新买家因为办公室问题,对我缺乏信任,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小罗赛尔先生陡然想到最近法债暴跌的事,很多人被套牢在里面,急需资金解绑。 “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小罗塞尔先生道。 “哦?”苏叶挑眉,一副你且说说,听不听在我的模样。 “外面那间门给我的员工用,里面独立办公室是您的,您甚至可以对外说,外面那些都是您的员工,如此想来您的面子会更足,”小罗塞尔先生自信道,“我依然会付两个月的房租,这笔买卖您不亏。” “哦,你不知道罗塞尔房产经济公司的名声有多差吗?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和你们共享名头?”苏叶呵呵冷笑。 “这没关系,我们可以把公司的名称换了,反正我这边也不是真的有客户上门,只要稳住我叔叔就行。” “不行!”苏叶斩钉截铁拒绝,“我可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耽误做大生意。” “那不如,您的资源交给我帮你出手,佣金全部算您的,我一分不收!”小罗塞尔脑子一转,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 这既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把叔叔拖在此地,让他还完债再被踢出去,又可以提前接触到一些客户,把公司业务重新做起来。 苏叶原本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上下打量他,“我已经找到一位出手阔绰的购买人,只剩下谈判了。” “我去谈!”小罗塞尔眼见有希望,立刻道。 苏叶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利弊,半响过后,才慢腾腾道,“给你三天时间门,要是你能说服德·布拉卡先生购买位于杜伊勒里宫不远处的一栋豪宅,我就答应你,那两间门办公室都交给你使用。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打着我的名义去,不然显示不出你的能耐。另外,我的客户可不愿意出面,你不要随意对布拉卡先生透露什么。” “我明白!”小罗塞尔先生眼前一亮,连忙承诺道。 这位德·布拉卡先生可是掌玺大臣,有权有地位,在王宫附近购买豪宅,可不正好符合他的身份? 眼前这位穆勒先生果然有手段,他不由更认真了几分,“只是我身份有限,接触不到这位权臣。” 苏叶瞄他一眼,递过去一张邀请函,“明晚7点,杜依俱乐部。” 说完,这次她不再停留,直接离开。 回到将军府邸,凯丽夫人正满脸兴奋等着她,见她回来,立刻拉着上楼,“好消息,福列先生已经答应离婚,并打算在两天后的欢迎舞会上,介绍远方亲戚埃米利乌斯先生给大众认识。福列夫人非常高兴,已经让人发信号,打听杜邦夫妻的事,最迟明晚就能得到消息。” 此时的信号是通过光线传递的,在两地之间门每隔一段距离,建立一个信号塔,有什么需要消息传递时,就用信号塔上的灯光向对面展示,如此循环往复,能在极短的时间门内,把信号传到相应的地方去。 这方法原本是专门为政府和金融贸易快速传递消息建立的,但总有一些人可以以公谋私,因此福列夫人传递消息这么快,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好的,我知道了,欢迎舞会您会去吗?”欢迎的自然是诺森伯兰公爵一行人。 “当然,无论外界传言如何,我都该大大方方的,”凯丽夫人自信一笑,“况且我也该让弗雷尔多一点信心,让他明白,即使我再怎么掩饰,想见他的心,和他一样热切。” 只要她出现在宴会上,即便不和诺森伯兰公爵说话跳舞,只要偶尔看过去,就足够对方脑补一切了,并为此欣喜万分。 “好吧,那么我需要您为我办一件事,亲爱的,”苏叶笑道。 “我的荣幸,”凯丽夫人道,“无论什么事,我都乐意为您达成。” “罗塞尔房产经济公司要破产了,小罗塞尔先生想力挽狂澜,收集了许多产业,不只有房产,还有其他优质产业。因为情况危急,他说服了客户降价处理,这个优惠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苏叶眨眨眼。 凯丽夫人心领神会,“可惜了,要不是我想回到英国去,也愿意购买一些,转手出去就是大赚一笔。” “是的,是的,谁让小罗塞尔先生时运不济,正好遇到法债危机,让许多老爷们只能降价抛售产业,他只能把价格压得更低,才能在这个节骨眼占有一席之地。” “哦,可怜的小罗塞尔,他到底是怎么把公司经营成步步危机的?” “这是一个叔叔抢夺侄儿家产,还把嫂子和侄女赶出家门的故事。”苏叶把小罗塞尔情况说了。 “惨,实在太惨了!”凯丽夫人感性的擦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想来这些有钱的老爷夫人们,一定乐意照顾可怜的年轻人。” “我想也是,”苏叶耸耸肩。 “那么......”凯丽夫人压低声音,“雅各宾派的那些产业,要借着他的手卖出去吗?安全吗?” “放心吧,他只以为那些产业是法债里损失惨重的老爷们的,他也没时间门去调查,而他身家清白,没任何雅各宾派的痕迹。至于和他接洽的穆勒先生,此人本就不存在,没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苏叶解释道。 “那可太好了,”凯丽神情一松,“他这边能消耗一部分,杜邦夫妻也能购买一部分,最后就只剩下一点点了。” “是的,不剩下多少了,”苏叶肯定道。 凯斯奈尔将军的私产卖掉了,波拿巴的私产也卖掉了,雅各宾派明面上的产业交给了阿奇尔等人打理,雅各宾派没曝光的产业再消耗三分之二,剩下确实不多了。 “那我们是否要提前收拾东西,”凯丽夫人表情雀跃,想到能尽快摆脱麻烦,回去英国,心情顿时比外面的骄阳还明媚。 “恐怕不行,妈妈,我们得等诺森伯兰公爵回去后再出发,”苏叶摇头拒绝。 “那岂不是要等上一两个月?”商谈哪是那么容易就谈好的,最少最少也需要一个月。 “因为我还想趁机多赚一笔,好去英国后多置办一些资产,”原本她们母女的靠山只有派西维尔家族,这个家族虽然有些地位,但没钱。 在他们面前露富,无疑是不明智的,很容易惹来觊觎。 利益容易腐蚀人心,让亲情变得面目全非。 当你的钱只有一点点时,对方不吝惜当一个好父亲好兄长,当你的钱多到让人眼红的程度,那什么亲情也不好使。 不是苏叶非要恶意揣测派西维尔家族,而是从凯丽夫人的言谈中,也能看出,她的父兄虽然不完全利益至上,但也重视家族和个人利益。 对于已经出嫁的女儿妹妹,有感情,但不多。 对方可怜时,庇护一二没问题,可要是对方能带来巨大利益,算计起来也不会手软。 因此她原本不打算露富的,就把大量的资金,投资法国或海外产业,英国势力范围内的,有就行了。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凯丽夫人即将成为诺森伯兰公爵夫人,不说诺森伯兰家族势力,就是他和摄政王的友好关系,也能庇佑住苏叶母女,让人只敢羡慕,而不敢随意打注意。 所以她完全可以放开一点,正好她知道一个至今还没有被发现的银矿,开采出来,能带来每年两三百万法郎的收益。 购买下这里以及开发的钱,以凯斯奈尔将军私产换来的七百多万法郎还不够,加上她还想拿下伊索银行,自然得趁着这段时间门,狠赚一笔! “要怎么赚?”凯丽夫人迟疑,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吧? 苏叶微微一笑,“我听说自从来到巴黎,公爵先生就一直流连在卢浮宫和各大博物馆?” “是的,他几乎没出现在谈判桌上,”除了第一天作为代表,和路易十八会面,几乎就不见人影,这态度,也不像想谈成功的样子啊。 “现在法债已经跌破原本水平线了,此时入仓购买,能以比较低的价格拿到。之后只要诺森伯兰公爵老老实实去谈判,表现认真的样子......” “法债就会涨上去,卖掉能赚一大笔,”凯丽夫人豁然开朗。 而让诺森伯兰公爵去谈判,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不错,我已经在陆续购买法债了,为确保不大量购入,导致价格上涨,每天购入的数量有限,等到雅各宾派的那些产业也售卖出去,就可一举购入。” “你要用那笔钱?这不好吧?”凯丽夫人惊叫。 “没事的妈妈,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况且只要我们做的隐蔽,钱生钱的事又不会披露,皇帝陛下就更不会知道了。” “可法债很危险,我怕出现意外,”凯丽夫人在法国这么多年,早就见识了法债的起起伏伏,每一次都能让一批人破产,可许多人依然乐此不疲。 “我还有后续计划,您不用担心,”知道凯丽夫人没信心,苏叶忙出声安慰,她的计划当然没这么简单,只是不好和凯丽夫人讲明罢了。 其实光凭公爵表现出认真,不足以让人对这次谈判产生信心,毕竟公爵的不靠谱深入人心。 可要是英国有消息传来,首相非常看好此次合作,尽全力促成呢? 这件事说好操作也好操作,说难也难。 不过是首相的一次公开演讲,一则权威报纸的报道,以及一封严肃的政府公函。 可难就难在这里,利物浦伯爵是个谨慎的人,关于各项政治决策,没到确定的时候,是不会向公众披露的。 因此要他公开发表支持,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苏叶已经想到办法,一周后,首相会在牛津大学的校庆上,发表公开讲话。 届时安排一位学生,以不赞同的态度,质问首相为何要商谈,取消关税,万一法国借此做一些违法,且不符合英国利益的事怎么办? 只要言辞激烈,处于首相地位的利物浦伯爵就必须出言安抚,说一些商谈的好处,以此淡化矛盾。 他的立场未必是坚决支持,但有人坚决反对时,处于平衡需要,他只能拉到模棱两口的中间门位置。 这样就够了,轮到媒体上场时,把其他话都删掉,着重强调首相说的好处,如此报道出来,不就是首相大力支持吗? 这放在英国,不会有任何问题,有人正面报道,就一定有人反面报道。 可只要正面的消息传到法国来,反面的没有,不就变成首相立场坚定吗? 最后是一张催促公爵认真办事的公函,足以让所有人迷惑,首相真的很认真在促成此事! 届时,公爵再表现出态度来,法债如何会不涨? 只不过这种操纵舆论的手段,她不好让凯丽夫人知道而已。 “好吧,你是如此大胆,和你父亲颇为相似,”凯丽夫人无奈,丈夫她管不到,女儿又舍不得管,只能听之任之了。 反正还有她兜底呢,实在不行,弗雷尔总该帮帮他未来的继女吧? 果然,熊孩子的出现,都是因为熊家长惯得! 524 第五百二十四章海岛宝藏15 第二天傍…… 第二天傍晚, 福列夫人果然按时把打听到的消息传过来了。 杜邦家族在讲究血统的意大利只能算暴发户,从他的祖父开始发迹,由一条小渔船变成船主,算是成功的商人。 杜邦先生的父亲继承了这条商船, 有惊无险的干了二十年, 积攒了一点家底。 在某次暴风雨后, 船只竟意外拐进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区域, 幸运在船渗水前,遇到一座孤岛。 老杜邦先生带着船员在孤岛上修整, 一边修理船只, 一边探索那座并不大的岛, 竟意外发现一个溶洞,里面藏了整整六个箱子的黄金和珠宝。 这下子老杜邦先生彻底发了,除了分一些给船员们,剩下都归他所有。 杜邦家族一跃成为顶级富贵家族,之后老杜邦先生又凭借着不凡的眼光, 盘下一个落魄的小码头,把它修建成专门运输货物的码头。 两年后, 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座山脉里, 发现了大量铁矿石,随后附近建立起了工厂,以及形成一个小规模的工业镇。 如此杜邦码头就成为了最适合出货的交通枢纽, 赚得盆满钵满。 后老杜邦先生又投资了工厂, 成为当地势力之一。 可以说, 那一亩三分地上,杜邦家族的威望是比较高的。 随着这样发展下去,以后杜邦家族会慢慢发展壮大, 最后站稳脚跟。 可杜邦先生不是他父亲,没有父亲的投资眼光就算了,还眼高手低,一心参与政治,想要获取爵位。 按照他的想法,杜邦家族已足够有钱,欠缺的是权力和地位,于是他汲汲营营,以金钱开道,想挤进上流贵族的圈层。 这本也没什么错,社会现状就是如此,没钱时追求金钱,有钱了需要权力和脸面。 可杜邦先生太急切了,眼光也不怎么好,他支持的势力接二连三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以至于钱财耗损不少,却无任何进展,反而落得成为笑柄。 之后杜邦先生颓废了一段时间,就在此时,碰到流亡在外的路易十八,热情真挚的招待了他。 在杜邦先生看来,在意大利不行,法国一定可以,毕竟法国的爵位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实在不是稀罕玩意儿。 而现在他可是对法国王子有救命之恩,照顾之义,等未来去法国运作一番,一定行的吧? 这次他终于高明了一回,帮助的路易十八果然复辟成为法国国王,于是杜邦先生嘚瑟的不行,以为爵位直接手到擒来。 这做派让那些把他当笑话看的意大利贵族们,决定出手教训一番,免得这种人真的和自己平起平坐,那就太恶心人了。 起先不过是警告和无视,顺便给法国这边相熟的人传递一些消息,可随着杜邦先生上蹿下跳,有人就算计杜邦夫妇的独子,在酒吧与意大利的艾诺威赛家主弟弟起了冲突,把人打成重伤。 艾诺威赛家族不是贵族,在意大利却没多少人愿意招惹,只因为他们是黑手党。 此时的黑手党还没有后面那么猖獗,但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上,必须遵守他们的规矩是事实。 现任家主是刚上位不久,年仅二十七岁的塞恩·艾诺威赛,此人别看年轻,心黑手狠,一上位就把之前掌权的亲叔叔废了,并把叔叔家的堂弟堂妹驱逐出境,顺便把叔叔的势力血洗一遍。 其他想趁机占便宜的家族,也被他狠狠教训,敢伸手的直接剁爪子,顺便打上门去,没捞到足够好处,是不可能罢手的。 按理来说,杜邦家族招惹了这样的硬茬子,不死也要脱层皮,可谁让塞恩·艾诺威赛与弟弟关系不好呢,早就想除去这个狼子野心,与自己争夺家主之位的弟弟。 小杜邦先生此举,算是帮了他、但事情不能这么算的,杜邦家族伤了艾诺威赛家族的人,相当于伤了黑手党世家的脸面,就算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也要让杜邦家族得到教训。 因此塞恩·艾诺威赛是不可能放过杜邦家族的,之所以还没动手,别有目的。 塞恩想拿杜邦家族立威,看有谁来帮他,就把帮忙的人连根拔起,如此才能震慑宵小。 一个杜邦家族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展现肌肉。 杜邦先生从小在意大利长大,对黑手党家族的作风了解不多,却也不是全然无知。 因此他们不敢在意大利待着了,自己夫妻跑来法国想办法,看能不能在路易十八的庇佑下获得爵位,然后置办一份家产,安安稳稳过日子,至于意大利的产业,则全部送给塞恩以作赔偿。 另外他们独子明面上被他们自己藏起来了,可据卢索家族的消息,早就被塞恩控制起来了。 法国这边,路易十八虽然对杜邦夫妇有好感,毕竟人家当初着实给了他一段悠闲的好日子,但受封爵位这事,不是他一人能做主的,其他贵族们对杜邦先生的排斥,他也不是感受不到。 法国这些贵族虽然不怕艾诺威赛家族,毕竟人家只在意大利活动,但也没必要和心黑手狠的黑手党家族作对不是? 看完这些信息,凯丽夫人表情严肃,认真道,“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还是换个人选吧。” 然而苏叶看过后,只觉眼前一亮,剩下的产业,有人接手了! 她微微一笑,“妈妈,你不用担心,我让人去和艾诺威赛先生谈一笔交易,相信他不会把主动上门的生意推掉。” 凯丽夫人大惊,“不行,与那种人打交道太危险了。” 苏叶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妈妈,我不会出面,一切交由合适的人去做。而且东西卖给他们,才真的难查出来源呢。” 毕竟谁没事去调查□□的产业,就是他们自己,也不会管东西来自哪里,只要能赚钱就行。 而塞恩一个意大利人,就更不会在乎法国闹的轰轰烈烈的雅各宾派了,政治关他们屁事。 “你不准离开我身边,”凯丽夫人是真的怕她乱来,万一在外面出事怎么办。 苏叶眨眨眼,表情无辜道,“我怎么会离开妈妈。” 然而这话说完的第二天,苏叶就要出发前往蒙彼利埃,凯斯奈尔家族驻地。 蒙彼利埃位于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冬季温暖湿润,夏季炎热干燥,全年阳光充足,是非常适合休闲度假的地方。 但苏叶此去并不是度假,而是作为女侯爵,正式接见庄园的佃农,以及巡视家族产业。 这是必要的过程,虽说已经通过资料了解,但也要让那些人知道,以后他们要效忠的对象是谁! 原本凯丽夫人是想跟着她去的,可巴黎这边走不开,一边要物色新客户人选,一边还要吊着诺森伯兰公爵,她着实有点忙。 凯丽夫人拉着苏叶的手,再三强调,“你绝对不能乱跑,早去早回,路上也要注意身体。” “放心吧,妈妈,”苏叶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那件事已经安排好了,您无需太过操心。” 当然,这也只是安抚之语,实际在行程的第二天,苏叶就脱离大部队,带着这些天另外收服的一队人马赶往佛罗伦萨。 马车里坐着的,是薇薇安,就是当日带路的那位红裙女郎。 在考察过后,苏叶发现她模仿能力极强,且为人胆大心细,擅长交际,只是深陷泥潭,不得不以出卖消息和□□谋生。 苏叶帮她偿还了高额欠债,顺势把她那一帮小姐妹也收入囊中,每天专门花费一个小时,给她们做培训。 现在她们虽没完全出师,但足以慢慢把情报网建立起来。 她们的情报来源于两部分,一是巴黎所有红色产业女郎,她们就像网中心的点,一条条线蔓延出去,很快就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另外一个来源则是那些女仆们,一些男仆也在其中,让这张大网能深入社会各个阶层,男人女人身边都仿佛有着一双注视的眼睛。 除此之外,苏叶对她们的训练还包括了化妆易容,谈判技巧,甚至经营手段。 情报网费钱是毋庸置疑的,虽然苏叶养得起,但也不想年年花销一大笔,就为了养这些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教会她们赚钱的本事,然后把获知来的信息转化成金钱利益,再投入到钱生钱当中去。 前期花销她出,后面就要靠产业收益了。 如果赚得多,这些钱还可以用来资助那些失去价值后,落魄潦倒的姑娘们。 像玛丽安,要不是遇到苏叶,可能就要病死在哪个街头了。 而这样的姑娘尤其多,年轻时还可以凭借美貌吃一碗饭,等到年老色衰,就彻底沦为社会最底层,苟延残喘,甚至活活饿死病死,而无人知晓。 现在苏叶成立这个情报网,在她们年轻的时候,可以靠提供情报多为自己积攒一点资本,等到走入绝境,也有人提供片瓦安身养老,最后帮忙收尸。 说实话,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她们大部分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苏叶如此,也算做慈善了。 得知她的计划,薇薇安等人非常感动,从未有人为她们未来考虑过,就连她们自己,也从不去想以后的事,毕竟那是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光明,只要一思考,除了绝望,还剩什么? 可现在,苏叶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只要肯努力,就能为自己挣一个光明的未来,安稳的晚年,甚至还能帮到无数姐妹,既如此,凭什么不努力? 苏叶洗脑的功底毋庸置疑,很快这群人就争着抢着学习,即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浑身都疼,依然坚持学习苏叶教给她们的一切。 她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其中薇薇安是学得最好的那个。 苏叶让她装扮成自己的模样,在之后一段时间内,代替她去老宅处理那些事。 薇薇安学得很好,一些细微的差异,在容貌一模一样的情况下,完全不惹人怀疑,只当她是父亲去世后,发生一点点改变而已。 至于苏叶这边,则是另外一队人马,是曾经凯斯奈尔的亲卫。 这些人和理查德等人可不一样,是从凯斯奈尔将军参军后,一点点选拔培养起来的。 他们都是跟着将军上过战场的,有的早已退役,被将军养在庄园里,有的之前还在军中服役,是听到苏叶召唤后,才选择退役离开军营的。 说实话,苏叶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忠诚,竟然毫不犹豫抛弃前途,选择过来帮助她。 苏叶试探过,发现这些人中,有一半知道将军的身份,另外一边虽然事先不知情,知道后也没丝毫动容。 他们效忠的对象是凯斯奈尔将军,无论他立场如何,都一心一意追随,如此忠诚,又如此奋不顾身。 再想想理查德之流,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 确定了他们的忠心,苏叶也不伪装了,坦诚她最近做的事,并告知后续计划。 “我可以毫不犹豫告诉你们,跟着我,你们以后未必会大富大贵,但绝对保证衣食无忧,”苏叶认真许诺,“如果相信我的话,就趁现在价格低,去购买法债吧,你们会因此获益的。” 随后苏叶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发现这些人果然或多或少都出手了。 有人性格大胆,直接拿出所有积蓄购买,有人本心谨慎,也拿出一半。 有些家里负担大,拿不出更多的钱,把除了家里花销之外,能拿的都拿出来了。 而有的本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身上没钱,找人借也要购买。 苏叶满意,这相当于他们愿意把全副身家都压在她身上,除了信任之外,还有忠心听话。 如此,苏叶也不对他们藏私,教了锻体术,即便身有残疾之人,练了之后身手也会比大部分人灵活。 加上他们本就是军人,以后更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强军。 苏叶给他们取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名字:护卫队! 让大部分人在巴黎郊外的庄园里训练并原地待命,她只选了四五人跟着,随后快马加鞭赶往佛罗伦萨。 作为欧洲艺术中心,佛罗伦萨的氛围从一开始就与其他地方不同,处处皆风景,美不胜收。 可惜一行六人不是来旅游的,穿过整座城市,直接往东北方向而去,菲埃索莱山脚下有一座占地面积庞大的庄园,其中心位置是一栋古堡,周围零散的建筑有七八栋,把古堡拱卫在中间。 这古堡历史悠久,原属于中世纪一位伯爵,后来落到艾诺威赛其中一位家主手里,就成了艾诺威赛家族驻地。 六人骑着快马,顺着道路来到一扇高大的铁闸门前。 门内有一栋休息用的小房子,听到动静里面的人立刻端着□□冲出来,齐刷刷举起,大喝道,“什么人?来干什么?” 苏叶手一扬,六匹马同时停下,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介绍信和挑战书!” 说着,信件犹如被风卷起的羽毛,旋转着飞入铁栅栏门内,落入其中一人手里。 那些人面面相觑,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距离,好似不敢相信。 双方相距甚远,一封轻飘飘的信,如何能飞过来? 难道里面装了铁片不成? 可那轻飘飘的触感也不像了,加上信封上有卢索家族的徽章,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派一个人把信送进去,其他人还端着木仓对准苏叶。 信送到了,战帖也下了,苏叶也不多作停留,直接掉转马头,带着一群人迅疾如风跑远了。 等到塞恩·艾诺威赛看完信和战帖,跑来早已没了踪影。 他微微皱眉,“你们看清楚了,那人是什么人?” “没见过,是标准的佛罗伦萨口音,可外貌像法国人,”一位看门人连忙道。 塞恩看了眼手里信函,陷入沉思。 信中其实也没写什么,只道: 来找你的先生需要与你做一笔公平公正的交易,为求公平,他打算与您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如果您输了,那么就以公平的原则与他做买卖。如果他输了,将免费把货品送给您,我相信那些东西会使您满意! 落款是卢索家族的徽章。 这是以卢索家族名义送过来的,自然不会是随意能打发的人,塞恩也需郑重以待。 另外战书内容也极其简单,于第二天下午一点,在五十法里外的科莫利河岸边决斗。 手下人见他不说话,小心询问道,“您是否要去?” “去!当然去,艾诺威赛不惧任何战斗!”塞恩眼神一凛,就让他见识见识那个家伙的本事,竟然敢把战帖下到艾诺威赛的老宅来! 苏叶丝毫不担心他不会来,带着人先去佛罗伦萨城内的派司酒店,订了最好的三间套房,自己选一间,直接进去休息,其余两间留给随行的人。 第二天上午,她改变装束,去酒馆打听有关塞恩的消息,竟然听到一桩有趣的绯闻。 据说十年前的塞恩·艾诺威赛还是个英俊开朗的小伙子,虽然出生在艾诺威赛这样的家族,却被父亲保护的很好,从未接触阴暗面。 或许他的父亲是想长子成为正常人,而塞恩也如愿成长为活泼迷人的样子,佛罗伦萨城内许多年轻姑娘都喜欢他。 其中一位热情奔放,美艳动人的希腊女郎,获得这位小伙子青睐。 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相爱了,他们会在傍晚游船,在夕阳的余晖下,两个长相格外受上帝偏宠的少男少女,就仿佛一道漂亮的风景线,引得所有人驻足欣赏。 少年会热情的和大家打招呼,少女则在船上翩翩起舞,最后两人在落日余晖中亲吻,影子倒映在金灿灿的水面,美不胜收。 这幅画面,至今仍是佛罗伦萨民众心里抹不去的风景,更是一些创作者灵感的源泉。 其中在那条河中段的桥上,就有少男少女亲吻的雕塑,艺术馆中更有两人拥抱的画像。 他们是上帝都祝福的金童玉女,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某天夜里,艾诺威赛家族发生剧变,老家主被弟弟谋杀在家里,家主之位被夺走。 少年遭遇家族自己人追杀,整个人都是懵的,要不是希腊女郎反应迅速,带着他东躲西藏,人早就没了。 可个人的力量怎么敌得过家族势力,没多久他们就被发现踪迹。 为保护爱人,希腊女郎义无反顾跑出去把人引走,自己则被射杀,跌入那条美丽的河中,那条他们游玩亲吻的定情河。 而塞恩也没好到哪里去,没多久就被找到,被带回家族,关入地牢,受尽各种折磨。 之所以没被杀死,是因为他的堂妹,叔叔的亲女儿喜欢他,想要嫁给他,这才保住他一条命。 但塞恩抵死不从,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答应娶堂妹。 两年后,塞恩弟弟找到机会,带人把他救出来。 可弟弟也不是为了帮他,而是利用,在叔叔的打压下,弟弟几乎到了绝境,没办法之下才想办法把哥哥救出来,想着家族中仍有一些人愿意效忠塞恩这个原本的继承人。 他想等哥哥打败叔叔,然后渔翁得利。 可塞恩哪里看不出弟弟的狼子野心,自然不打算成全,把叔叔弄残后,直接削弱了弟弟的实力,一手掌控了家族。 在这十年间,塞恩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变成如今阴狠毒辣的模样,改变不可谓不大。 但他即便做了家主,依然不愿意结婚,不愿意和其他任何女郎接触,当年逼迫他的堂妹,已经被他嫁给一个又丑又穷的男人。 所有人都认为,塞恩·艾诺威赛还惦记着当年的希腊女郎,并为他们的爱情唏嘘不已。 因着这个传闻在,民众对这个黑手党家族,感官可比其他家族好多了,就连某些贵族,也愿意把塞恩·艾诺威赛奉为座上宾。 苏叶也去欣赏了一下画作和雕塑,果然唯美好看,少男少女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创作者也是大师,把情感完全传达出来。 看完之后,就连苏叶也想知道,当年那份真挚的感情还在吗? 虽是这么想,她也没打算主动探究别人隐私,这次是来谈生意的,其他都不重要。 下午,苏叶带人准时抵达莫利河岸边,等了片刻,塞恩带着几十人浩浩荡荡过来,见对面只有六人,不免意外。 他还以为是仇人想借决斗的名义对他不利,可眼前这位英俊的青年,并不是他熟悉的敌人,对方更没带多少人。 难道他猜错了? 塞恩微微皱眉,示意其他人停下,自己驾马几步上前,抽出腰间配剑,缓缓举起,“时间到,决斗开始!” 苏叶露出一抹微笑,“爽快!” 说完,毫不犹豫夹动马腹,驱使马匹向前快跑,手里的细剑瞬间击出,与错身而过的塞恩两剑相击,泛起阵阵火花。 此次只是试探,并没用多少力道,却足以叫塞恩心惊。 来者不善! 然苏叶只是自然的调转马头,追上塞恩的马,横剑一扫,击中就能立刻把人摔下马去。 速度太快,人马配合天衣无缝,塞恩无法及时回转应对,直接卧倒在马背,躲过这一击,同时手里的剑高高抬起,拦截苏叶竖砍下来的剑身。 苏叶手用力,压下去足足五寸,剑身触及塞恩鼻尖,巨大的力气压得他仿若身下的马都承认不住,要软倒在地,不利的动作更是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没办法,他只能一夹马肚,想通过快速移动方式,让自己脱离苏叶的武力压制,唯恐双剑交错的瞬间,苏叶的剑会顺势刺中他,马稍微一远离,他立刻偏移身体,让自己吊挂在马的左侧,只留一条腿留在马背使力,让自己不至于掉下马。 而苏叶的速度更快,几乎瞬间刺中马背,从脊骨部位,直插进去,巨大的力道让细剑整根没入。 马的嘶鸣声顿时响彻云霄,伴随而来的是马的发狂,在沙地上疯狂跳动,本就一只腿挂在马背上的塞恩顿时陷入极度危险当中,被马甩来甩去,只能紧紧抓住缰绳,为免自己被甩下来,被马蹄践踏而死。 “不好!”艾诺威赛家族的人眼见情况危急,立刻打马过来营救。 可那发狂的马本就是群马之首,加之疼痛发狂使力气增长,疯狂踢动马蹄,把所有靠近的马都踹翻,要不是它自己也害怕别人靠近,早把他们连人带马都踩死了。 苏叶眯了眯眼,眼见塞恩头即将着地,眼神涣散,快坚持不住了,大喝一声,“都散开!” 艾诺威赛家族的人略微迟疑,趁着这功夫,苏叶驾马飞快越过众人,风驰电掣般来到疯马身边,身子一歪,手一捞,握住剑柄狠狠抽了出来。 随即两马错身而过,疯马在后面动作狠狠一滞,双后腿瞬间无力,瘫软在地,前腿虽然还有用,可完全跑不了了。 没错,这匹马从刺中的部位往后,全部没有知觉了,俗称残废。 塞恩趁机放手,跌落在地后,立刻往外翻转,滚了好几个圈,脱离马蹄范围,才大口大口喘气,盯着天空的眼睛逐渐回神。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活过来了! 艾诺威赛家族的人忙去把人扶起,看着苏叶的目光颇为复杂。 他们从未想过,有人能瞬间把细剑插入马背,还是正中脊骨的位置,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更没想到,他会上前帮忙,救下他们艾诺威赛家族的家主! 看来两家真不是仇人关系,那他目的为何? “此次决斗,我输了,”塞恩深呼吸几下,刚喘匀就直接宣布道,“这是一次公平公正的决斗,我塞恩·艾诺威赛认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绝对遵守诺言。” 苏叶下马,把缰绳扔给蒙恩,用手帕细细擦拭剑身上的血迹,往前走几步,示意塞恩也到中间来。 塞恩示意其他人后退,自己独自上前,面上表情镇定自若,丝毫不担心苏叶会提出什么他无法完成的要求。 “小弗拉霍斯先生需要一份产业吗?” 塞恩脸色大变,盯着苏叶的眼神充满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烧成灰烬。 “一份与艾诺威赛家族没有任何联系的产业,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他获得一个勋爵头衔,”苏叶笑眯眯,丝毫不顾及对面之人仇恨与审视的眼神。 塞恩拼命压抑涌现出来的怒气和火气,压低声音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呀,我是意外发现的啦,上帝保佑,我不过早起去看日出,就见到山脚下感人至深的一幕。一家三口在一起嬉戏,天空下都是幸福的味道。” 是的,这次还真就是苏叶幸运属性点满,大早上睡不着,想着塞提涅亚诺山的传说,据说幸运的话,在山上看日出,能看到太阳神的虚影。 这当然是假的,但毫无疑问,这座山上的日出确实美不胜收,霞光满天。 正好这些天在马上颠簸身子就僵了,舒展一下四肢也不错,于是运转轻功往东面跑,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塞提涅亚诺山。 却不想,在山顶恰好看到另外一边山脚,竟然有一座美丽的庄园,而庄园外的空地上,一家三口在快乐玩耍。 男人是典型的拉丁人种,虽面容阴郁,却俊美无比,笑起来更仿若天使。 女人是美艳绝伦的希腊女郎,金发黑眸,五官深邃,美得仿若油画。 然而最吸引人的,还是两人的孩子,结合了父母的优点,棕发蓝眸,完美精致的五官仿佛圣母旁边的圣童。 这样天神恩赐般的长相,阳光下更是美好的仿若进入伊甸园,一瞬间吸引苏叶注意力。 太阳神虚影没看到,人间角色倒是看了个全。 苏叶都不免赞叹,“你们可真受上帝眷顾,一家人长相都如此优秀。” 然而塞恩却满脸阴沉,“如果上帝肯保佑他们,就不会让你看见。” “你把他们藏在那里,确实是不错的注意,”苏叶摇摇头,“塞提涅亚诺山高大险峻,另一边更是悬崖峭壁,很难从那边下去,我是因为天生眼力好,角度又正好合适,才看到那一幕,其他人不会像我一样,觉察你的小秘密的。” “你又如何确定,他姓弗拉霍斯?”塞恩不信事情如此简单。 苏叶挑眉,“难道你不知道?你和弗拉霍斯小姐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不仅能听到你们凄美的爱情故事,还能看到你们的雕塑和画像。我想,你既然把他们母子藏在那样隐蔽的地方,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们母子,那自然不会冠以艾诺威赛的姓氏。” 塞恩表情一窒,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简单,同时心里也信了几分,面上不由带上庆幸。 然而苏叶一句话,打破他所有侥幸,“望远镜能完美解决视力不足的问题,而隐藏在山坳里的美丽山庄,更容易引起人的探究欲,好奇心重的冒失鬼从来不少,以前没遇到,那是你们侥幸。” 塞恩脸一僵,眼中露出一抹焦虑。 “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当一滴水汇入汪洋中,就没人能找出来,你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苏叶嘲笑道。 事情的真相,或许和传闻完全不一样。 塞恩·艾诺威赛从一开始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和希腊女郎相爱只是意外,但这不足以让他放弃继承家族。 于是他算计了叔叔和弟弟登上家主之位,至于喜欢的姑娘,早就被他想办法藏起来。 外面的谣言仅仅是放出来的烟雾弹,只是或许身处高位久了,难免懈怠,竟然把人藏在离家族据点不远的地方,还是深山里。 难道他就没想过,妻子和孩子也需要社交吗? 塞恩垂下眼,不让对面人看见他眼中的愧疚和懊恼,“我的孩子,不应该重复我的生活,他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塞恩从小到大,过着非人般的日子,死亡和杀戮如影随形,他六岁就会杀人,十岁已经能完成家族任务。 所谓的阳光开朗,不过是表面伪装罢了,实际上,他内心阴暗,身上更是伤痕累累。 爱上弗拉霍斯小姐是意外,可那个意外让他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仿佛溺水时遇到浮木,死都不肯放手。 于是设计了一切,让自己的敌人统统消失,同时把心爱的女人藏起来。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孩子也像自己一样,从小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他希望他的孩子是个真正的王子,可身为艾诺威赛家族继承人,永远不可能拥有阳光。 所以他只能姓弗拉霍斯,这样才能摆脱这该死的命运。 “哦,是的,所以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苏叶微笑起来,“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名法国的代理商,手里有一些非常棒的产业,只不过它们的原主人让人烦心,当然,这是对法国人而言,可对一个其他国家来的贵族,不过是小麻烦罢了。尤其这个购买产业的人,还只是一名顶着勋爵爵位的几岁孩子,就更不会有人觉得有问题了。” “雅各宾派!”塞恩咬了咬牙。 “你是希望小弗拉霍斯先生的新身份是西班牙人,还是奥地利人,英国人有点麻烦,但只要你出得起价,一切都不是问题。” 看她做生意多实诚,不仅帮人解决身份问题,还有得选呢。 所以......不花两倍的价格,对得起我这份诚心实意吗? “当然,”苏叶歪了歪头,“如果你愿意给我支付一笔贷款的话,我还能给他们母子在银行存上一大笔钱,每年都能领取高额年金,你觉得法债怎么样?或者你喜欢英债?” 唔,掏空艾诺威赛家底,为她收购银行的事业添砖加瓦,她果然是天才! 525 第五百二十五章海岛宝藏16 艾诺威赛…… 艾诺威赛家族, 相比其他守旧的黑手党世家更灵活,也更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 就比如别的家族至今还在靠收保护费,赌场,卖场过日子, 而艾诺威赛家族已经跨入新的领域, 比如矿场和银行业。 其中托斯卡纳区有六个矿场, 铁矿三个, 煤矿两个,还有一个铜矿, 都在艾诺威赛家族保护经营下。 其中只有两个矿场属于艾诺威赛家族, 剩下的都是别人发现, 并购买下来的。 这个家族以‘友好合理’的价格,承包了矿场一百年的经营开采权,几乎没有多少矿场能坚持开采一百年,也就是说,这矿场的开采完全属于他们的了。 现在最值钱的就是能源, 煤铁更是工业的血液,只要发现, 就相当于拥有一座金矿, 谁肯把这样下金蛋的母鸡让给其他人。 可在黑手党的威势下,除了那些上流社会的贵族老爷们,谁又敢和他们作对, 不怕家族人员无声无息消失吗? 可要说他们黑吧, 又还算有底线, 没有明抢,只是压着拥有者的底线签约罢了。 比如一座煤矿每年能带来一百万法郎的收益,他们愿意给拥有者百分之二十, 也就是二十万法郎。 远低于自己开采能获得的收益,却也足够叫这家人拥有最上等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他们成为黑手党的‘合伙人’,在意大利这片土地上,只要不过分嚣张,就不用担心会受到迫害。 艾诺威赛家族通过这种方法,拥有了四座价值非凡的矿场开采权,随后又‘好运’的发现了两座无主矿脉。 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每年至少一千万法郎的收益,就连国王都没他们能赚钱。 当然了,这些人也能花钱,养打手,培养忠心手下,购买武器,贿赂官员和掌权的贵族们,哪个不需要花钱? 另外塞恩成为家主后,看到金融业赚钱,尤其银行生意,只要讲信誉,几乎是无本的买卖,金钱源源不断流入自己口袋。 与其他守旧家族喜欢把钱换成金币,然后藏进金库里,塞恩更加适应社会的变化,一连成立三家银行。 意大利北部,中部,南部都有分行,让他家银行的存单能在整个意大利流通,实在大大方便了商人们。 为了稳定银行生意,塞恩把大部分金钱投入其中,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侵吞了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就连别的黑手党成员,也愿意把钱存入他们银行当中,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三家银行的金库里,有着数不尽的金子,完全不用担心钱存放在里面,会有取不出的烦恼。 加上商人存钱,转存转取的收费比其他银行都低,追求利益的商人自然大胆和他们做生意了。 因而三家银行发展很好,蒸蒸日上,即便现在赚钱的速度比不上矿场,却是持续稳定的买卖。 为此,艾诺威赛家族其他人都认可塞恩的能力,认为他和其父一样,能带领艾诺威赛家族走向辉煌。 可塞恩却对他们深深防备,以银行业需要商人和民众信任为由,没有让任何家族成员插手,管理人员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心腹。 也就是说,如果塞恩动手脚,抽调走三家银行所有现金,艾诺威赛家族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也是苏叶确信,她的方法会让塞恩动心的原因。 这些钱,由她带去法国一个月,之后完璧归赵,钱一分不少还回来。 而弗拉霍斯母子,可神不知鬼不觉从中获得一大笔利息。 考虑到爱妻和爱子未来的生活,如果拥有那些产业,再有一大笔钱存在银行,或者购买国债收年金,生活并不比国王差,最终点头同意了。 不过,“必须有我的人跟着,全程照管这笔钱!”塞恩目光炯炯盯着她,生怕她带着这笔钱逃之夭夭。 黑手党的势力虽然雄厚,可主要集中在意大利,其他国家他们可以派人去追查,但未必能轻易找到人。 而这是一笔庞大的数目,大到超过一亿法郎! “当然,我不接手这笔钱,买入卖出的每一步操作,都由你的人完成,唯一的要求,全权听我安排!”正好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在幕后操纵法债暴跌暴涨的人,是个法国人。 一位来自意大利的黑手党,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那就说得通了。 法国那边损失惨重的贵族们,在查到恶意抄底和收购的人是黑手党,也不会继续查下去。 就更不会知道,幕后还隐藏了一个她。 “那么,塞恩·艾诺威赛愿意为您效劳!”塞恩双眼微眯,盯着眼前成竹有胸的年轻人,就让他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本事? 转过头,他当即吩咐心腹,务必看好那笔钱,不要让穆勒及其属下接触到钱,一切调度得经他的手亲自完成。 当然,吩咐还是要听的,让买入卖出法债也不能犹豫,耽误了事,休要怪他无情! 属下当即认真保证,一定严格执行命令。 在经过两天的细节谈判后,苏叶拿着两千多万的存单,带着一对漂亮的母子,以及十几个保镖离开。 那两千多万是塞恩为母子二人购买产业所需,一半是产业真正的价值,一半自然是苏叶报酬的溢价了。 钱财来源是塞恩的私产,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至于贷款,五天内塞恩会通过各种方式,让其投入到法国巴黎,成为苏叶可随时调用,但不能取出的即付凭劵。 离开佛拉伦萨后,他们先去了一趟雅典,作为希腊女郎,弗拉霍斯小姐对雅典具有特殊感情。 如果说愿意成为哪里的贵族,必须是希腊的。 对此,苏叶表示没问题。 到雅典后,在卫城的伊瑞克提翁神庙附近找了一间高档酒店入住,直接包下整栋酒店,不允许其他人入住。 霸道的作风,顿时引起整个雅典关注,到底是谁,居然如此嚣张? 世界上从来都不会有秘密,于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包下整座酒店的,是一对身份尊贵,极其有钱的母子。 他们的马车装饰着晚上能发光的夜明珠,衣服上全是宝石和钻石,就那么随意镶嵌着。 哪些哪怕掉了一颗,也会让人极其心痛的存在,只是他们衣服上极为不起眼的点缀罢了。 到底是谁,竟能如此奢华无度? “你打听到了吗?我倒是有些消息,让我来告诉你吧,据说他们姓弗拉霍斯,多完美一个姓氏啊!” “弗拉霍斯?我不记得哪个家族如此富有啊?” “你忘了,巴伐利亚的前总督,当初可是富可敌国!” “哦是的是的,我竟忘了如此重要的事,你瞧瞧我这脑子,确实如此。” “可那位总督二十年前就死了,没听说还有妻子和孩子啊。” “不不不,有一个女儿,当年战争爆发之前,他就将自己妻女送走了,当时巴伐利亚被攻破,敌军进入总督府,竟然没找到一枚金币,只有一些笨重的家具和装饰,这明显不正常,肯定是那对母女带走了。想想吧,弗拉霍斯家族几代人都是巴伐利亚总督,累积的财富惊人,那对母女完全不缺钱。” “可和酒店里那对母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总督夫人找到了丈夫的私生子?” “不不不,那对母子很年轻,母亲只有二十几岁,所以是总督的女儿,高贵的血统!” “我也打听到一些内幕,总督战败后,母女两就躲藏起来了,不敢露面,但我们都知道,总督虽然牺牲了,却是一个英雄,因此事态平息,皇帝恢复了总督的名誉。但弗拉霍斯母女不愿意回到这个伤心地,毕竟新的总督被任命,弗拉霍斯家族再也不是巴伐利亚的掌权人了。她们只能远离,在大洋彼岸的不列颠岛上生活。” “哦,丑陋的政治,怎么就不能让英雄拥有荣光呢,”有人感叹道。 “时代早已过去了,先生,”另一人也随之叹息,“但我们都得承认那对母女高贵的身份,她们是当之无愧的总督夫人和公主,是英雄的家人,愿上帝保佑她们!” “那么现在呢,为何他们又回来了?”有人好奇继续打听。 “听说可怜的总督夫人病故,想要回到家乡下葬,陪伴在丈夫身边,女儿女婿自然要妥善办好这件事。” “哦,嫁人了,真可惜,这可是位富有又高贵的公主。” “嫁给了一位英国子爵,夫妻恩爱幸福,还生育一子。” “那为何只有母子俩入住,子爵先生呢?” “带着总督夫人的遗体即将到了,马上到了,你们都知道的,海船不愿意运载遗体,因此他们需要灵车,总得费一点事。” “确实不容易。” 这样的消息传得满大街都是,而弗拉霍斯母子躲在酒店里不出现,终于在两天后的下午,灵车停放在酒店门口。 老板非常不满,停放了这种晦气玩意儿,他的酒店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早知道,早知道......好吧,早知道他也愿意接下这笔生意,毕竟苏叶给的太多了,是他半年的收入。 大不了等人走了,用大蒜水把整个酒店都清洗一遍,那花费不了多少钱。 心里嘀嘀咕咕,面对带着灵车出现的艾诺威子爵却是笑容满面,好似最热情的店主,欢迎最尊贵的客人。 苏叶没理他,顶着与塞恩七分相似的脸,进入二楼,敲响了弗拉霍斯母子的门。 弗拉霍斯小姐的侍女前来开门,见到眼前人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老爷!” 可随即意识到不对,这不是老爷,只是相似罢了。 苏叶抬了抬帽檐,以穆勒的声音回答到,“是我,我有事和弗拉霍斯小姐商谈,请问方便吗?” “方便,我现在无事,请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如清晨欢快的鸟鸣,如夏日潺潺的流水,更似冬日暖风般和煦。 侍女退到一边,请苏叶进去。 “休息的好吗,夫人?”苏叶脱下帽子,微微点头行礼。 “非常好,先生,感谢您的照顾,”弗拉霍斯小姐脸上的红晕说明了一切,她本就是健康的女人,之前也从未受过苦,又如何会不好呢。 “那再好不过,”苏叶微笑,“现在由我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一定会让您感觉更好的,只希望不要情绪激动的跳起来。” “哦,当然,想来您找到了我的身世,能干的先生,”弗拉霍斯小姐双眼一亮。 她也希望能和儿子光明正大出行,而不是永远生活在深山老林里。 但她深爱着丈夫,也知道丈夫爱她,离不开她。 可丈夫的出身无法改变,他天生带着那样的使命,两人都不愿意孩子重蹈覆辙,只能一直躲藏着。 如今这位先生给她带来全新的希望,她和小阿杰尔将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同时,她的丈夫也能以其他身份出现在母子身边,多完美的方案啊! 她都迫不及待了,“希望一切顺利。” “很顺利,夫人,”苏叶微笑,“我找到你的父母了,他们高贵又富有,父亲是巴伐利亚前总督弗拉霍斯先生,母亲是奥地利贵族之女。” 巴伐利亚一直由奥斯曼帝国统治,奥斯曼帝国采用阿尔巴尼亚族省督来统治希腊,用希腊官僚统治罗马尼亚人和斯拉夫人。 而弗拉霍斯总督就是奥斯曼帝国委派的,在巴伐利亚相当于土皇帝一般,因此他的女儿甚至能称一句公主。 不过现在奥斯曼帝国的统治也走到了末路,从二十几年前,希腊就秘密建立了组织友谊社,以此反抗奥斯曼帝国的统治。 弗拉霍斯总督就是死在一次反抗行动中,只不过他拼死镇压了那次叛乱,平息后奥斯曼帝国重新掌握巴伐利亚,委派了新的总督。 因此弗拉霍斯总督在众人口里,仍然是英雄,至少目前是的。 这种称赞还会持续好几年,六年后,希腊会爆发反侵略的独立战争,等到希腊独立,第一任总统被刺杀,国内陷入混乱,新的君王上位,这位先总督是英雄还是失败者就不好说了,只能看新国王的心意。 但就目前而言,这个身份相当好用! “哦,天哪,那么外面的灵车是?”弗拉霍斯小姐也没想到,苏叶居然给她弄了这么高贵的身份,实在是奇迹! “总督夫人的,当年那件事过后,原本忠心的下属叛变,带着总督的财产逃跑,还把总督夫人母女卖给奴隶主。总督夫人生的美貌,被一位路过的富商相中带回去,此后就在他的庇护下生活。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祸事带走了她的新丈夫和女儿,独留下她一人艰难存活。我的人找到她时,人已经病入膏肓,只要她愿意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会为报仇的,并且把她们母女运回来和弗拉霍斯总督合葬。” “所以那棺材里是两具尸骨?”弗拉霍斯小姐脸色白了白,紧张道。 “您不用害怕,生老病死是自然常态,人都要面临这一遭的,不是吗?”苏叶安慰道。 “哦,是的,我太紧张了,”弗拉霍斯小姐抚了抚胸口,平复一下恐慌的心情。 “那么,是什么样儿的祸事?”她好奇问道。 “一个纨绔子弟看中美貌少女,追求不成把人劫走,继父看见阻止,被推下楼折断了脖子,少女不堪受辱,跳河自尽了。”苏叶冷声道。 “天哪,这件事我要告诉塞恩,定会为可怜的一家三口报仇的,”弗拉霍斯小姐满脸同情。 苏叶微笑,“不用,他和他的帮凶,已经去为所犯的罪孽赎罪了。” 既然答应了,她当然会把事情办好,不需要用到塞恩·艾诺威赛。 见此,弗拉霍斯小姐只好道,“他们罪有应得,您是对的,先生。” 苏叶点头,把一堆证明身份的东西推给她,“从现在起,你就是艾丽莎·弗拉霍斯公主了。葬礼结束后,你将会在雅典置办一座庄园,作为时常回来悼念父母的居所。” “那塞恩?”弗拉霍斯小姐眼中闪过欣喜。 “这是另外一份,来自英国的艾诺威子爵,从小和父母离开英伦本土,去遥远的北美,赚到一笔不菲的金钱后,遇到心爱的妻子,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艾诺威子爵原先家族落魄了,家产都变卖了,现在有钱了,就想把祖产都买回来,实在不行,也要在不列颠置办一份产业。” 艾诺威子爵并不存在,是苏叶派人在苏格兰的旧档案馆伪造了这么一个身份,不细查的话,是不可能发现的。 当然,现在还不能用这个身份出现在英国,要先置办产业,等十来年后,以产业主人身份出现,打入上层圈子后,不经意说到祖上荣光,谁又会去计较真假呢? 要是不去英国,在法国或者其他地方生活,英国有产业,自然就是真正的子爵。 “太感谢您了,穆勒先生,”弗拉霍斯小姐,不,现在是艾诺威子爵夫人,激动得一遍遍看那些内容。 “剩下置办产业的任务,由你亲自完成,相信艾诺威赛先生为你安排好了人手,”苏叶道。 “是的,我明白怎么做,”艾诺威子爵夫人连连点头。 苏叶离开后,就去处理葬礼相关事宜,等到结束,艾诺威子爵夫人这边也办妥了。 他们再次出发,回到巴黎安顿好母子俩,然后由小罗塞尔先生出面,把产业的手续办妥过户到母子俩名下。 办完这些,薇薇安也回来了,苏叶与她交换回身份,回到将军府。 “克洛艾,你终于回来了,”凯丽夫人见到她,心情好的不得了,“你听说了吗?巴黎来了一对身份高贵的母子,她们即将进入社交圈,听说母亲非常貌美。” “妈妈说的是艾诺威子爵夫人和弗拉霍斯勋爵对吗?”苏叶微笑。 “是的,你认识他们?”凯丽夫人惊奇。 苏叶眨眨眼,“他们出手大方,买下我们手里许多产业。” “是这样吗?”凯丽夫人惊讶,“那这个总督之女的身份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子爵身份是假的,她的丈夫是艾诺威赛家主,她出身好,际遇可不怎么好,父亲死后被背叛,抢走所有钱财,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意外遇到塞恩家主,相爱结婚。但您也知道那个家族是做什么的,没有母亲愿意让孩子生活在黑暗里,她又是那样的出身,自带高贵血统。于是我派去的人稍稍运转了一番,恢复了她的身份和名誉,顺便帮塞恩先生伪造了一个子爵身份,让他随时能出现在妻子和孩子身边。” “好吧,看在他们大方购买产业的份上,我或许可以帮她融入上流社会,”凯丽夫人皱了皱眉,决定还是做一回好人好事。 “您不用勉强,妈妈,谁也不知道是我们把产业卖给了他,而且以她的出身和财富,没人会去为难她的。” “你说的对,”凯丽夫人想了想,觉得苏叶说的有道理,“那么杜邦夫妇的事呢,艾诺威赛家主松口了吗?” “当然,他只要求码头赔偿给他,剩下的产业可以不要,另外小杜邦先生已经回到父母身边,相信他会说服父母,找小罗赛尔先生购买产业的。” 果然,一天后,苏叶见到了激动的小罗塞尔,“您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先生,教教我吧,您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实力雄厚的买家?我简直不敢相信,您知道那些产业我出手了多少吗?整整三分之二,就只剩下一小部分了。” 苏叶翻了翻剩下产业清单,不由挑眉,小罗塞尔把最贵最值钱的一部分都卖出去了,剩下的产业不好不坏,关键价格便宜,出手会更容易。 “那么,找这个名单上的人,把剩下的产业卖给他们,我相信你已经取得掌玺大臣的好感,成为这些人的座上宾不成问题吧?” 名单上是凯丽夫人这段时间天天参加宴会筛选出来的,苏叶剔除了一些人,剩下的还有六人。 另外,她又添加了七八个名字,都是巴黎最拿得出手的妈妈桑。 没错,这些人虽然干的是被人诟病的行当,可也是真的赚钱。 尤其这八人手里都有红极一时的王牌,轻轻松松就有每年几万的收入,攒一攒,怎么也有二三十万了。 钱存着就是浪费,不如购买产业,让钱生钱,总比让她们继续购买姑娘,培养成交际花强吧。 小罗塞尔先生虽然聪明,可毕竟没有接触过这些人,只以为她们是社会底层,表面光鲜,其实背地里所有人都瞧不起,“她们真的有钱?” “比你有钱,”苏叶笑笑,“好了,你不用怀疑我的话,按照我的要求去办,如果成功,我可以给罗塞尔房产经纪公司注资,你明白我的意思。” 等到罗塞尔先生破产,公司资产拿去还债,除了一个名头,和一批员工外,什么都不会生。 她看得出来,小罗塞尔手上没多少钱,想把公司重新开起来,并正常运转,除了人脉外,还需要金钱。 他能力不错,脸皮够厚,也不心慈手软,适合在商场打拼,苏叶投资他不亏。 小罗塞尔双眼一亮,满脸激动,“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苏叶满意挥手让他去忙,同时交代凯丽夫人不用找了,剩下的小罗塞尔已经有了目标群体,想来能全部卖出去。 凯丽夫人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把全部心思放在钓诺森伯兰公爵这条大鱼上了。 而苏叶则忙着另外一件事,凯斯奈尔家族的存款,凯斯奈尔将军私产卖的七百多万和波拿巴私产卖的一千多万,统统存入纳尔戈兄弟银行,化作可随时支取的存款。 至于雅各宾派产业卖出的两千六百万,在两天内,全部购买法债,然后下令艾诺威赛属下安托万分批购入法债。 苏叶入手时,法债已经跌到一百点了,等她买完,涨到了一百二十点。 有人欣喜,连忙出手所有法债,能回本一点是一点,也有人觉得有机可趁,决定再等等,说不定还能多涨点呢。 果然,随着安托万陆续购买,法债真的在一点点往上涨,从一百二十,变成了一百五十点,到了第四天,市面上已经买不到法债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可以观望观望,说不定能涨回之前的水平,甚至更高,毕竟这几天涨得太猛了。 安托万急匆匆跑到罗塞尔经纪公司找苏叶,咬牙切齿道,“先生,我们找了许多人,没人愿意出售手里债券,即便出售,也开价两百点,他们可真敢想!” “不着急,拥有大量债券的人还没有出手,”苏叶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泰然自若道。 之前市面上都是散户,真正的大头在银行和资本家手里,比如她看中的伊索银行,还有班尼特银行和纳尔戈兄弟银行都参与其中。 另外,几个顶级富豪和贵族,也都大量拥有,他们手里的才是大头。 “那您的意思是?”安托万可不敢像她这么悠闲,大笔资金在手里,他每天都睡不好觉,就怕出现差错,自己被主子直接嘠了,连家人都要受牵连。 “佛朗索瓦·伊索最近在和纳尔戈银行接触,他一直在尝试谈判贷款,如果纳尔戈先生答应他,愿意提供帮助,那伊索银行就可以度过此次危机,”苏叶道。 因为苏叶和安托安的购买,法债点数在上涨,之前一直不顺利的谈判,兴许会迎来转机。 “我们要破坏谈判吗?”只要伊索银行拿不到钱,就只能宣布破产了,届时以银行的名义购买的法债,必定重新投入市场,他们就可以购买了。 “不,我们要促成这次谈判,”苏叶微笑,只有一家银行放出的债券怎么够? 只有两家都遭遇危机,纷纷出手,其他人见他们都不看好,尤其是极富盛名的纳尔戈兄弟,他们可一向是谨慎的代名词,也可以说是许多人投资的风向标。 如果就连他都在售卖法债,其他人再心疼,也只能跟风卖掉,因为实在没信心了。 安托万不懂,安托万大为震撼,“那?” “你出去高调宣扬,要购买法债,价格高点无所谓,只要有人肯卖,两百点,两百五十点都没问题。如果有人问起原因,闭紧嘴巴就行。” 当然了,估计也没人敢问到黑手党面前。 安托万满脸疑惑离开了,心里愁得不行,但还是老老实实听从命令,只要有人肯出手,他就买。 如此一来,到第三天,所有人都不愿意出手了,因为他们想到了奇货可居。 可到底怎么一个奇货可居法,所有人都在暗暗打听。 就在这时,一则小道消息在小规模流传,渐渐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消息。 原来伊索银行的佛朗索瓦行长竟然在向纳尔戈兄弟银行贷款,只为了解决眼前信任危机。 明明银行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佛朗索瓦行长依然不肯卖出法债。 当初他是在一百七十点的时候购入,现在有人出价两百点,甚至两百五十点,都不肯出手,这说明什么? 法债的点数还可以涨得更高,此时出手,即便赚了,也是亏本,所以佛朗索瓦才咬紧牙关,死都不肯卖,宁可借钱。 这让所有人的心都沸腾了,难道佛朗索瓦行长有什么内部消息? 也不是不可能,伊索银行一向是法国老牌银行,身后有国库当靠山,还被委任印刷货币。 想到这点,所有人都坚定了信心,法债还会再涨,至于什么原因涨,那不重要! 反正无论安托万怎么开高价,都没人肯卖手里的债券了。 之前卖了的,也万分后悔,可他们不敢和黑手党叫板,除了深深懊悔,什么都做不了。 与此同时,随着法债有价无市,纳尔戈兄弟银行的股东们,看到了有机可乘。 他们极力劝说行长,也就是纳尔戈家族的老二科雷·纳尔戈。 原先他们是反对的,伊索银行已经走入绝境,法债价格一降再降,伊索银行的资产急剧缩水,生怕以后还不上。 可随着法债价格高涨,股东们看到了希望,眼前仿佛已经有了伊索银行一飞冲天,赚得盆满钵满的场景,不由眼热不已。 “先生们,法债已经两百五十点了,想想吧,佛朗索瓦那个小子囤积了那么多法债,全部卖出去,将赚多少钱啊,至少一千万法郎!我们已经不用担心他还不上欠债了,那为何不贷款给他,共同发财呢?”一位股东激动道。 科雷·纳尔戈打断他的话,“但这件事并不确定,目前涨这么高,是有人高价收购,可万一市场上法债多了,价格再跌回去怎么办?” “这您何必担心,要我说,科雷,你就是太谨慎了,有我们帮助伊索银行,佛朗索瓦不再需要售卖法债,它又如何会跌?早知道,我们也该多购买一些,像佛朗索瓦一样,那可是一大笔钱,兴许有了这钱,我们都可以在北美开一家分行了。” 科雷皱皱眉,“可我们甚至不知道,意大利的黑手党为何要参与这件事,难道是想进入法国吗?” “可这不关我们什么事,”股东不以为意道,“我们只是商人,商人何必去管政府的事,我们的天职是赚钱!” “可你应该明白,社会动荡,对赚钱是极其不利的,打仗就没人愿意把钱存入银行,而是换成金条金币取出去藏着。” “哦,你可真会杞人忧天,”股东嗤笑,“那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能造成什么风波,要是那位能折腾的皇帝陛下回来了,我们才需要操心呢。” “可这件事,未必没有那位的影子,”纳尔戈总觉得这件事蒙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深浅。 “怎么可能,那位还在厄尔巴岛窝着呢,估计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吧,”股东真觉得纳尔戈瞻前顾后的性格不行,赚不了大钱,可对方才是拍板的人,只能极力劝说道,“我们帮助的是伊索银行,不是黑手党,更不是波拿巴,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是的,伊索银行根深蒂固,无论是那位皇帝在位,还是当今国王陛下,都愿意依仗他们,政治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其他股东也被大把赚钱刺激得眼红,纷纷出声劝说。 纳尔戈被一群人围着,最后也只能妥协,“那么投票决定吧,是否要给伊索银行贷款?” 会议室内所有人齐刷刷举手,除了科雷·纳尔戈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少数服从多数。 “那么,我们现在讨论一下,给伊索银行贷款多少?目前法国分行现有储备金五百万法郎,紧急调动,还能从伦敦银行中调入三百万左右。” “怎么会这么少?”有股东疑惑,“我们不是一直储备一千万现金的吗?” “对啊,至少也有两千万才对,”其他股东也不解的看向纳尔戈。 纳尔戈无语,“难道你们忘了,之前和谈消息传出,我们就拿出了一部分储备金购买英债和法债,留存的本就不多,这还是近来有人存入大笔资金,才会有目前的规模,不然只剩下三百万了。” 股东们这才想起,他们也跟风买了一些法债,只是数目远不能和伊索银行比。 加上英债更稳定,因此他们的大头花在英债上,谁能想到法债能如此赚钱呢。 “那就八百万吧,虽然佛朗索瓦要求两千万,我们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做。” “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都不留,万一有人来取大额存款,我们就将面临相同的困境,”纳尔戈不赞成道。 普通存款有平时流动小金库,大概在两百万左右,而储备金只有流动资金不够的情况下才会动用,也是银行保障安全的手段。 可惜此时众股东已经上头,正在商讨怎么把利息提高,趁机多捞一点是一点,危机感早就抛之脑后。 而这,正中苏叶算计! 526 第五百二十六章海岛宝藏17 在纳尔戈…… 在纳尔戈兄弟银行股东们的推动下, 双方很快签订合同,佛朗索瓦以伊索银行的名义,向纳尔戈银行贷款八百万法郎, 利息按6%计算。 八百万的年利是四十八万, 也就是说, 每月需支付两万四千法郎的利息。 这个数额相当高了, 但由于纳尔戈银行拿出的全部是现金,除了他们之外, 谁也无法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大笔现金, 这个数目就说得过去了。 纳尔戈银行行动迅速,第二天就有整整十辆押运车送到伊索银行门口,一箱箱金币和银币被抬出来,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门口守着的人, 一个个眼睛都瞪大了,然后是疯狂的往里面挤进, 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退后!快退后!不准往前挤!”押运员们立刻站出来, 把民众们往后推搡,生怕有人趁乱抢钱。 可那些早已等得心焦的人哪里愿意,一个个像不要命般,非要看个究竟。 押运员们忍无可忍,对着天空砰砰放出好几木仓,顿时,场面一静! 银行经理立刻站出来高声大喊, “我们伊索银行的信誉值得所有人信赖, 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金币银币应有尽有,无论你们想取钱还是兑换, 都不成问题!现在排好队,一个个进入银行,我们的职员已经准备就绪,立刻就能工作!谁要是不听话,想要往前闯,就以图谋抢劫为由,直接射杀!” 这番话说的疾言厉色,顿时吓住了所有人,再看看那些押运员们,一个个面色严肃,手握木仓对准他们,一旦异动,立马开木仓射击,顿时不敢动了。 见他们老实了,经理这才满意点头,“很好,我也知道大家的急切,往这边排队,一个个进去。” 众人忙按照他的指示,走另一扇门进入银行大厅,里面已经摆开十张桌子,每张后面都有职员在等着,旁边还站着一位手拿长木仓的健壮男人威慑。 进来的民众见桌子上摆着金银铜币,不由眼前一亮,忙快走几步,把自己的存单递过去。 职员接过,仔细检查后,确认无误后登记,拿出记录本让他签字,盖章,手续办完,把对等的数目给他。 钱真的到手了,那人还有点不敢置信,把金币放在嘴里喜滋滋咬了一口,脸上俱是欢喜。 原以为伊索银行要倒了,自己的钱要不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以后他绝对不把钱存什么劳什子银行,一点都不保险! 他退到一边,一遍又一遍检查,然后听到银行职员对后面那位道,“一共取钱六百金路易,利息是七千两百六十法郎,你数数,有没有问题。” “没有,就是这个数,”后面人道。 “等等,”他立刻扑过去,“为何我没有利息?” 刚刚他只顾着把自己的钱取走,都忘了利息这回事了,现在被两人对话提醒,立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银行职员不悦,“先生,按照银行规定,存款满一年才能有利息,您仅仅存了八个月,还有四个月,自然只能取走本金,当初您存钱的时候,业务员应该和你说明过。” 那人焦急道,“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刚刚已经再三询问您了,是否确定要现在取走,您一再肯定!” “我不是怕你们找借口不肯给嘛,”那人嘟囔。 “我已经做到提醒义务,也是按照规定办事的,先生可不要在这里闹事,耽误大家的时间,”职员暗含警告的话一出,他身后的人立刻把木仓对准那人。 “你!”他不服,觉得银行就是在欺负人,却被其他等着取钱的人打断了,“你不要闹了,银行就是这样规定的,你自己要取出来,怪得了谁,要是再等等,满一年不就能拿到利息了。” “就是就是,快别待在这里,耽误大家时间。” 那人见自己惹了众怒,一时间不敢再说话了,只能灰溜溜离开。 这件事也给其他存钱不满一年的人提了一个醒,如果现在取出来,本该到手的利息就打水漂了。 可不取吧,又担心伊索银行真的倒了,自己的钱就没了,一时间纠结万分。 可能是这些天的焦虑,让所有人都担忧自己钱的安危,没人离开,只那犹豫不决的,想和后面人换位置,自己好再想想,多想想。 但也有一大半毫不犹豫,直接取钱,整个大厅呈现两极分化,一部分人犹犹豫豫,一部分人忙着数钱。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银行关门。 经理出面,“今天下班时间到,需要取钱的,明天请早,银行8点开门。” 兴许是一整天的现金兑换,给了在场的人一点信心,让他们相信那十辆车的金币银币都是真的,今天取不到,明天也一样,倒也没闹事,老老实实离开。 苏叶坐在伊索银行对面的面包店内,看着这场景,断言道,“明天取钱的人会少一大半。” “佛朗索瓦的计策成功了?”安托万询问道。 为什么这么高调运送十辆车的金币银币,难道不怕出意外吗? 不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们有实力兑换,不用担心钱存在银行的安全问题。 那么那些想要得到利息的人,就会好好考虑,现在取出来是否划算了。 如果苏叶算的不错的话,就今天兑换的这些,都不超过三十万法郎。 “你找人放出消息,就说只有第一辆车的金币银币是真的,后面的都是装样子,”苏叶戴上帽子,抓起手杖走人。 安托万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到处去传播流言,酒馆,赌场,歌舞厅,凡是人群聚集地,都在流传这则消息。 这让原本想打退堂鼓的民众们,不由心焦起来。 所以昨天都是表演出来的,伊索银行并没有这么多现金? 可现在银行关门,他们想探听清楚,都没办法,只能焦急等待清晨到来,内心焦躁不安。 一大早,佛朗索瓦在家中吃早餐,喝了一口香醇浓厚的咖啡,表情惬意无比。 这些天为了说服纳尔戈银行的各个股东,可忙坏了他,好不容易事情解决,可不得好好放松一下。 然而下一秒,管家匆匆进来,告诉他一个不好消息,“昨晚有小道消息流传,说那些押运车上的金币银币是假的,箱子里装的其实是石头,只有第一辆才是真的。今天一大早,又一大群人聚集在银行门口,等着取钱呢。” 佛朗索瓦眼神一凛,“是有人在针对我,去查查是谁? 他有另外打算,虽然向纳尔戈借了八百万,但并不想把钱都兑换出去,而是留下至少六百万,继续购买法债。 倒不是托大,而是有王宫的消息渠道,国王很希望和谈能成功,无论如何都要促成此事,已经计划再次向英国威尔士亲王送一批礼物。 且国王还打算邀请诺森伯兰公爵来挑选,明着是做参考,暗中也有贿赂的意思。 如果他有看好的东西,相信当天晚上一定会出现在公爵的住处。 英国那边的反应,本就可有可无,好处给到位,不会反对的。 因此佛朗索瓦确信,法债一定会涨,且是大涨! 他能借此一举成为最耀眼瞩目的银行家,金融家,赚得盆满钵满! 为此,他不惜顶住所有压力,无论那些股东们怎么劝说,都不肯把法债卖出去,宁愿借钱也不肯。 那些胆小如鼠的人怎么会明白他的谋划和雄心壮志,他佛朗索瓦,一定会带领伊索银行成为全世界最大的银行,把其他银行统统踩在脚下! 可偏偏,计划的好好的,有人跑出来搅局,让他的计划出现波折。 佛朗索瓦眼神一厉,不管是谁,都休想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会不会是班尼特银行?”管家猜测道。 佛朗索瓦思考一瞬,突然道,“之前银行出现问题,放出风声的人是谁,查到了吗?” 原本购买法债是银行内部的事,只有少数几个股东和银行高层知道,不知为何,在法债暴跌的同时,直接被披露出来,导致他之前的被动。 “我找人探听过文森公爵的口风,他是在打牌时,从一位牌友嘴里听到的,而那人我调查过,和莫雷尔伯爵关系不错。” “莫雷尔伯爵?”佛朗索瓦眉头微微一凝,“我没得罪他吧?” “莫雷尔伯爵有个情妇,亲戚是班尼特银行的股东马丁,”管家道。 “所以他是在帮班尼特银行对付我?”佛朗索瓦嗤笑,“就凭他?狂妄!” “他们自然不是少爷您的对手,可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也很烦人,还给少爷添了不少麻烦,”管家道。 “那算什么麻烦,”佛朗索瓦不以为意,“你让人在银行中间摆一个铁笼,把金币银币全部摆放在里面,我就不信了,看到那些,外面那些无知的愚民们,还会担心钱不够的问题。” “可会不会引来觊觎啊,就怕有人受不了金钱刺激,直接跑来抢劫,”管家担忧道。 “这有什么,给丹德烈勋爵下一道帖子,拜托他派警察们守在银行里,届时一定重谢。另外,之前不是和那个理查德认识了嘛,他还有点能耐,让他派人在街道两边守着,有人敢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佛朗索瓦阴狠道。 “他原先是凯斯奈尔将军的人,可信吗?”管家询问道。 “凯斯奈尔已经死了,整个家族只剩下两个女人,有什么用?”佛朗索瓦嗤笑,“他想往上爬,少不了金钱开路,以后有的是机会求到我身上,这是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一定会认真办好的。” “说起来,凯斯奈尔家族的侯爵是世袭,比大多数受封或者买来的都高贵,”管家暗示道。 “那又如何?以后是金钱的天下,爵位,不过是老掉牙的东西,如果我想要,轻易就可以得到,”佛朗索瓦认为,现在的凯斯奈尔一点联姻的价值都没有,除了剩下一点财产,完全失去权力。 而财产,想到即将到来的法债暴涨,他缺什么都不可能缺钱,以后就连公主都娶得,一个区区女侯爵,配不上他! 见主人打定主意,管家也不多劝,“那我立刻去安排。” “等等,”佛朗索瓦想了想,“背后的小虫子总是蹦跶,也确实烦人,况且得罪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管家明白,说的是莫雷尔伯爵和班尼特银行,“要如何做?” “莫雷尔是不是在班尼特银行有一笔存款?”佛朗索瓦嘴角含笑,阴狠毒辣在眼底一闪而过。 “是,据说有三四十万法郎,班尼特银行为了讨好他,给出的利息是百分之七,”管家道。 “呵,比我贷款的额度都高,”佛朗索瓦冷笑,“既然敢得罪我,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让人放出消息,班尼特银行存取业务有猫腻,会偷偷查看客人存放的物品,以及收钱开后门,让存款和物品的主人取不回自己的东西。” 管家也露出一抹微笑,“这可是个大问题,信任危机,任凭哪一家银行都不能轻易躲过。” “敢做就要有承担的勇气,让那些苦主都知道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不是他们不小心,而是银行把不该泄露的消息泄露了,还进行违规操作。作为大善人,我可以资助他们,把班尼特银行告上法庭。” “如此一来,班尼特自身难保,兴许就此倒闭,我们还可以把它吞下,”管家兴奋道。 “没那么简单,班尼特银行背后有人,到时候不过开除一些员工,道歉赔偿了事,法院那边,你看着吧,最后一定会因为证据不足,而宣告暂时休庭,等到重新开庭,原告就该撤诉了。”佛朗索瓦摇摇头,他可没报那么大的希望。 “便宜他们了,”管家恨恨道。 “叫他们大出血一笔就是了,正好,他们之前也购买了不少法债,这次为了赔偿,一定会出售,我们可以趁机多屯点。”佛朗索瓦还是分得清轻重的,给班尼特银行找麻烦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可能低价收购法债。 管家闻言,也按捺下心思,立刻出去安排。 到了下午,伊索银行的大厅,被空出一大块空地,七八个工人运来钢筋,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铸了一个钢筋的铁笼,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最中央一张桌子。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一个个手拿木仓的人把民众隔开,职员们抬着箱子出来,把金币银币一排排放在桌子上,高高摞起,实属奇观。 金灿灿银闪闪,顿时照亮整个大厅,也闪瞎众人的眼。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币银币,多到口水直流,恨不得扑上去抢了就走。 可惜职员们摆完,就用几把大铁锁,把铁门关起来,而铁笼更是镶嵌进一楼的地板和二楼的天花板中,轻易挪不动。 等到拿木仓的人离开,有人忍不住扑到铁笼子前,伸手去捞,可与桌子的距离相差甚远,什么都捞不到,只能止不住地流口水。 看着他们快馋哭了的模样,经理非常满意,大声道,“大家已经看到了,我们不缺金币银币,想要兑换的,立刻过来领取,快点!” 可那些金银太耀眼,没人舍得离开,最后还是经理示意,那些木仓齐刷刷对准他们,才把人驱散开。 展示的效果是显著的,原本还在犹豫的人,已经决定不取钱了。 伊索银行这明显财力雄厚,哪里是要倒闭的样子,钱还是在银行吃利息比较香。 于是到了第二天,取钱的人少了一大半,甚至还有人又过来存钱。 如此,这场不大不小的危机算是过去了,只要没人继续搞事的话。 而原本搞事的苏叶,得知消息,也带着安托万溜溜达达过来看热闹,见到那金碧辉煌的一幕,不由好笑,“你可见过如此夺目的场景?” “见过,”只看了一眼,安托万就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 他是艾诺威赛家族的人,更是塞恩心腹,随他进过艾诺威赛家族库房,更进过银行的保险库,更多的金银都看过,这些不算啥,只是看起来多罢了,其实都没有两百万法郎。 他更在意的是整个银行的布局,中间是中空的大厅,上面二楼站了一排拿木仓的人,用木仓指着这里,看似防护严密。 可其实只要动作迅速,就能很快解除他们的武器。 这个铁笼也简易的可以,只要用工具,就可以把桌上金银都取走。 最后,如果不想惊扰到楼上房间内守着的警察和外面监视的士兵,可以晚上打洞,直接偷走。 “你可不要乱来,这里不是意大利,”苏叶淡淡警告道。 安托万垂下眼睛,表示臣服,“是。”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不再思考有的没的,而是继续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继续放出流言吗?” “等!” “等?”安托万不明白。 “除了做出高价收购法债的假象外,什么都不用做,”苏叶不解释,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没多久新的新闻占据了报纸的头版头条,题目骇人听闻:银行是强盗同伙,班尼特黑幕帮人抢夺家产! 这篇报道用整面篇幅详细描述了班尼特银行是怎么暗箱操作,帮人暗夺家产,把人家财产转移的,手段之隐蔽,让人触目惊心,深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道。 文章内还列举了三个例子,某某夫人在班尼特银行存入十万法郎,按照约定,这笔钱只能她亲自取。 可银行开具给她的,是不具名存单,只要拿到存单,就可以把钱取出来。 于是她的钱被儿子取走,她竟然一点不知情。 银行狡辩说,当初的协议中,还有一条补充条款,那就是夫人行动不便时,可有人代劳。 但这个代劳,需要夫人的亲笔签名。 夫人敢确定,她从未签过自己的大名,可钱却被取走了。 现在这笔钱被她的赌徒儿子全花没了,而她需要钱治病,却身无分文,只能把班尼特银行告上法庭,理由是违规操作。 除了她之外,有人是存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的物品被别人拿走,有人原本有大笔利息,可等取钱的时候才发现当初签得是免利息的条款,也就是钱放在里面十年,一分利息都没有。 这些年客户取走的,不是利息,而是本金! 撰稿人文笔极佳,把三个例子的主人公刻画的凄惨无比,看一眼都深感同情的程度。 在文章末尾,还用极为煽动的语言,诉说对班尼特银行的不信任,害怕这样的命运重复在自己身上,因此无论是钱还是物品,都不应该放在班尼特银行,相比之下,还是遭遇危机,都能迅速解决,拥有雄厚资本的伊索银行值得信赖。 这波拉踩,苏叶给满分,多好的危机公关啊,不仅解决了伊索银行之前危机带来的影响,还能从对家手里抢走客户。 当然了,或许这并不是佛朗索瓦的本意,但他利用舆论打击报复班尼特银行的目的达到了。 顿时,伊索银行门口原本人声鼎沸的场景,换成了班尼特银行。 而缺钱和信任危机,对银行而言,是完全两个不同量级的麻烦,前者如果是炮弹,后者就是核弹了。 班尼特银行一时间焦头烂额,一面要澄清流言,一面还要应付法院发来的传票。 可报纸上说的信誓旦旦,岂是他们想解释,就能解释得清的? 银行门口已经挤满了取钱取东西的人,比之之前伊索银行门口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极容易发生踩踏事件,这不,在班尼特经理出来,打算说一些安抚的话语时,就被愤怒焦虑的民众推到了,身上被踩至重伤。 好不容易被保镖们拯救出来,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紧急开木仓鸣警,以强力手段把人群分开,把经理送去医院。 可民众也因为这个警告更愤怒了,这让他们想到报纸上,苦主是如何被逼着认下苦果的,无可奈何的伤心画面,明晃晃登在报纸上。 现在班尼特银行的人,又要对他们开木仓,不就是心虚,想暴力解决吗? 顿时民众们愤怒了,不管不顾冲击银行大门,想要冲进去把自己的钱和东西抢回来。 这下连木仓都不好使了,越动手民众越愤怒,更把他们看成黑暗的强权。 班尼特银行的股东们焦头烂额,行长更是焦虑不已,大声拍打桌子,“都说说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让那些贱民把东西取走了,”其中一位股东焦虑道。 “那怎么行,岂不是做实了我们有黑幕的事实,”另一人反驳道。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开这个口子,现在好了,我们的麻烦大了,以后还有谁敢信任我们班尼特银行?我看啊,不如大家把钱分一分,各自散伙得了。” “不行,你以为这是申请破产就可以没事的吗?别忘了,法国已经确立了金融行业管理条例,其中有关于恶意占据客户财物的条款相当严厉,处理不好,我们都要入狱。你就算能躲到别国去,难道以后一辈子不露面吗?法国是整个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上了法国的失信名单,你以为在别国就有什么好日子过?难道想躲躲藏藏一辈子?” 这番话疾言厉色,却也是实话。 众股东再不敢说放弃的话,一个个面色凝重,犹疑着不敢看行长的脸。 马丁作为第二大股东,几乎全部身家都投入在银行里,自然不愿意银行就此倒闭,就算能分钱,现存的那些每个人又能分多少? 大头其实还是放出去的贷款,可银行因为信任危机进入破产流程,他们完全可以说,自己是被骗签下的贷款协议,然后耍赖不还。 而他们这些股东,自身难保,东躲西藏之下,哪有精力追回欠款,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他不由想到昨晚在酒馆听到的对话,认为那方面确实可行,不妨一试。 于是他开口道,“事情不是没有转机,只要诸位齐心合力。” 行长闻言,双眼期待看过来,“马丁,说说你的想法。” “首先,把银行门打开,那些人无论取钱还是取物,都满足他们......” “不行,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剩了,”立刻有人提出反对。 “闭嘴!”行长厉声喝止,“银行保住了,你们还是日进斗金的股东,要是银行出了问题,就凭你们那些股份,能分到多少钱?十万?二十万?够你们用几年的!” 众人:...... 马丁扫视全场,很满意行长的威吓起到效果,继续道,“然后我们尽快找到那所谓的受害人,买通他们,重新在报纸上发表言论,他们都是被对家收买,来打击班尼特银行,其实压根没有这回事。” “要是他们不肯呢?”有股东迟疑道,其实他们心里有数,那些受害者是真的,他们内心的愤怒,哪里是轻易能消解的。 “所以这次我们势必要大出血,原价赔偿或者提高一点赔偿,”咬咬牙,马丁道。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行长道。 “你们别忘了,如果下面那些刁民,一直取钱的话,我们金库里的钱压根不够,这一项也是大支出,”一位股东严肃道。 “所以我们得尽快解决受害人,直接买通他们,至于那些原本拿到好处的人,等事情过后,叫他们吐出来就是了。事情解决的越快,我们的损失就越少!” “可银行金库里的现金不够了,”行长深深皱起眉头,就下面那架势,不出三天,他们银行的储备金就要被掏空。 “找伊索银行借!”马丁斩钉截铁道。 “它有钱吗?”行长讶然。 “自然有,弗朗索瓦想了个法子,把他从纳尔戈银行贷款来的金币银币统统放在中央大厅,让民众亲眼所见,大部分人都相信伊索银行是有钱的,资产雄厚,取钱的人一下子就少了很多,所以他们肯定还剩下很多,至少超过六百万法郎。” “那我们也向佛朗索瓦贷款?”有股东迟疑发问。 “恐怕他的野心不会允许我们自救,”趁你病要你命还差不多,行长对佛朗索瓦的人品不抱希望。 “我知道他故意这么做,是为了留下更多的钱囤积法债,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法债卖了,而我们手里正好有,他肯定会买的。”马丁道。 “可是法债会继续涨,现在卖太亏了,”有股东舍不得。 马丁翻了一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是赚钱重要,还是挽救银行危机重要?反正我们是低价买入的,现在卖出去,也是赚了。” “那我们就投票表决,赞同的举手,”听到楼下大门口的吵闹声,行长也知道不会有更好的法子了,果断做出决定。 股东们纷纷举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舍,但目前确实是保住银行最重要。 “八票通过,我将会和马丁一起,去找佛朗索瓦商量出售法债的事,尽量争取最高价格,剩下的人都去找那所谓的‘受害人’,关系到银行的生死存亡,还请诸位上心!”行长吩咐道。 “我们一定上心,”其他人纷纷点头。 会议结束,他们一刻不多待,走隐秘的后门离开,然后各自忙去了。 伊索银行行长办公室,佛朗索瓦正一脸自得听取经理报告,“我们现在还有六百二十万法郎,今天只有三十万被取走,可又有人存入十六万,因此差额只有十四万。” “很好,看来此次事件已经过去了,”佛朗索瓦很满意,如此大一场危机,就被他轻而易举解决了,如何能不骄傲呢,“班尼特银行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疯了,他们竟然敢开木仓,刺激到民众,现在估计已经冲进银行大门了吧,”经理微笑道。 “哈哈哈好,”想到自己计谋得逞,佛朗索瓦更高兴了,整个人兴奋不已。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秘书的敲门声,“行长,班尼特银行行长伯纳德先生和股东马丁先生求见。” 佛朗索瓦神情惊讶,“他们难道没被堵在班尼特,来这里干什么?” “估计是来求救的,现在谁不知道我们银行有钱,”经理笑着道。 “不见不见,就让他们多着急几天,”佛朗索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摆手拒绝。 “可伯纳德行长说,要是您不见他,就把法债卖给黑手党,虽不知道那些意大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他们现在已经死到临头,顾不得这么多了。与其便宜意大利人,不如和行长您做这笔交易,”秘书连忙道。 佛朗索瓦神情一凝,随即嗤笑道,“他倒是精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您的意思呢?”秘书询问。 “见见吧,”佛朗索瓦也知道,班尼特银行火烧眉毛了,伯纳德确实等不了。 果然,伯纳德行长一进来,直接了当道,“目前市面上法债已经炒到两百五十点了,可我急需用钱,所以降价卖给你,两百四十。” “不行,那只是虚价,真正的成交价不可能这么高,一百五十点。”佛朗索瓦立刻反驳道。 “要不是黑手党那些人从意大利调金银过来需要时间,而你这里有现成的,我也不可能直接来找你,人家有诚意多了,两百三十点。” “他们运来的也是里拉,而不是金路易,民众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一百六十点。” “都是金子,我不要银币和铜币,金子是可以按重量算的,两百二十点,不能再少了。” “这样吧,我吃点亏,一百八十点,你也不要争,答应大厅里那些钱,立马可以装箱运到你的银行去。”佛朗索瓦自信道。 “不,两百点,不然我几乎没赚钱,”伯纳德行长也不是吃素的,咬紧了这个数目不松口。 佛朗索瓦认为他比较急,还可以压一压,于是摊手道,“你的法债是在一百七十点,乃至更低的价格购入的,我给出一百八十点,你肯定能赚,想清楚,现在是赚钱重要,还是挽救银行危机比较重要?” 伯纳德行长站起来就走,“少了两百点我不卖,正好那些黑手党人有武力值,我相信达成交易后,他们愿意过来帮我震一震场子。有他们在,班尼特门口肯定没人敢闹事,等得到意大利那边调钱。” “好吧好吧,我的伙计,你怎么如此焦躁呢,就按照你说的,两百点,不过我要求全部购入,”佛朗索瓦站起来,阻止他的离开。 “你有那么多钱?”班尼特银行购入的法债,可不止六百万,按照两百点算,至少需要一千多万。 “剩下的我向你贷款如何,利息和纳尔戈银行一样,6%!”佛朗索瓦道,“如果你答应,我立刻安排人运送金银币去班尼特,兴许你也能和我一样,只需花掉两百万法郎,就解决了这次危机。” 伯纳德行长嘴角一抽,既为佛朗索瓦的无耻行为,也为他不靠谱的言论。 班尼特银行遇到的危机,是伊索银行没钱谣言能比的吗? 那个有钱就解决了,而他们...... 算了,虽然对方趁火打劫,但现在班尼特确实需要,得在事情曝光钱,暂时给那些民众一点信心,别真的闯进银行内抢劫,到时就真的完了。 “我答应!” 看到那些从纳尔戈银行运出来的金币银币,没多少减损的,又从伊索银行转移到班尼特银行,安托万不禁为苏叶的神机妙算深感敬服。 “您如何猜到伯纳德行长宁愿降低价格卖给佛朗索瓦,也不愿意高价卖给我?” 苏叶挑眉,嗤笑,“难道你不知道,黑手党的信誉堪忧吗?” 安托万一愣,“所以他怀疑是我动手害的班尼特银行?” “那些手段,不是你们惯用的吗?”苏叶失笑。 “您既然知道他怀疑我们,还叫我派人去提醒那个马丁?”安托万气愤道,深感自己就是个大冤种,人家怀疑他,他还巴巴去提醒人。 “哦,这也是计划的一环,”苏叶轻飘飘道。 527 第五百二十七章海岛宝藏18 看到那些…… 看到那些金币银币进入巴尼特银行, 民众果然稍稍安心,但这不足以让他们燃起对银行的信任,只是安静下来, 不再闹腾罢了。 但这已经弥足珍贵, 银行经理连忙大声宣布, “无论你们想兑换什么,取走什么, 只要你是财物的主人,手续齐全,银行都会大开方便之门。那报纸上的言论, 绝对是无稽之谈, 我们定会尽快查明真相,还请大家相信。” “我不管,我一定要取出我的钱,”立刻有人在下面大声道。 “我明白空口无凭, 所以大家想取钱取物尽管排好队吧, 绝不拖延,但还请关注几天后的报道, 真相一向会洗刷大家对班尼特银行的认知, 只希望届时你们不会后悔自己作出的决定。” “绝不后悔,即便提前取出来,让我损失一大笔利息, 也不可能后悔!”立刻有人反驳道。 经理还想说什么,被伯纳德行长制止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唯一让他们不闹的方式,就是大开金库, 任由他们把自己的东西取走。 经理抿抿唇,心在滴血,要知道这一闹,银行今年的业务不仅没有增长,反而损失惨重,他的奖金也彻底泡汤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还是得尽力解决这件事,不然就不是损失一笔,而是彻底失业了。 “来吧,大家排好队,一个个进入银行,不要推搡,也不要拥挤,你们的意愿都会得到实现。” 而这次,民众的决心比伊索银行的那批要坚定的多,没有人犹豫,实在那所谓的暗箱操作,太骇人了。 即便到了此刻,银行同意让他们兑换,心里依旧忐忑,除非自己的钱和物品真实到手,不然就会一直七上八下的。 不过好在看到了希望,没人再闹事,而是焦虑的排着队。 伯纳德行长和马丁站在楼上默默观察这一切,见□□已经过去,不由松了口气,“只希望控诉者那边,能顺利解决。” “但愿吧,你还有什么建议吗?”伯纳德行长揉了揉眼睛,疲惫道。 “我......”马丁正想说自己也可以拜托人寻找,他的人脉还是不错的,就见一位接待员匆匆上楼,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先生,托雷尔伯爵的信。” 马丁浑身一僵,头上阴云密布。 下一秒,又一封书信送达,来自文森公爵府。 马丁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如果解决不到位,他将面临两个有权有势的贵族打压。 伯纳德行长见他面色陡然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有了不好的预感,“又发生了什么?或者马丁,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不,没有,”马丁连忙摇头。 “现在是隐瞒的时候吗?”伯纳德行长低吼一声,严厉道,“你要知道,班尼特已经经不起任何风雨了,何况是那些有权有势的贵族,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 不然怎么办?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足以让现在的巴尼特银行万劫不复。 马丁明白,马丁怎么会不明白呢,只要那两位随意一句:是的,班尼特银行的业务存在很多违规行为,那就真的洗不白了。 其实民众存在银行的钱,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头还是来自上流社会的贵族,富商和中产阶级。 下面的异动,目前只有部分资产阶级和民众在参与,其他人没动是都知道班尼特银行背后有人,这点丑闻只要处理及时,是能被解决的。 可要是地位不凡的文森公爵和托雷尔伯爵同时发声,那些人肯定也坐不住了。 以他们存款数目之大,银行只有破产一途,压根支付不起。 马丁神情恐慌,眼中焦虑和担忧一览无余,颤巍巍开口把之前关于文森小姐的嫁妆转移计划都说了。 伯纳德行长狠狠闭眼,“你......怎会如此愚蠢?” 可现在骂人又有什么用,他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现在那笔钱呢?”他眉眼冷肃道。 “被取走了,”马丁沮丧道,“趁着我外出,一位律师用信物和口令把东西取走了,为了保密,这件事只有我和业务员杰米知道,那人故意找了其他业务员,避开了杰米。” “不是文森小姐?”伯纳德讶异。 “他自称是文森小姐的代理律师,并且我查到,文森小姐名下多了一座庄园,和一栋位于巴黎的房产,至于那笔钱,则被转移到罗马的博古奇银行,” 这家银行属于境外,又不是他们常合作的银行,想要继续追查是不可能的,线索就此断了。 伯纳德倒是长舒口气,“所以那笔钱到了文森小姐手里,替换成了合适的产业,并没有被其他人取走。” 这就好,原本这钱就是文森小姐的,文森公爵和托雷尔伯爵想要谋夺,本来就不占理,如果宣扬出去,于他们的名声也不利。 两位可都是贵族院议员,要传出违背律法,私夺女儿/未来儿媳财产的名声,对他们的政治生涯也是一个打击。 “我确信,那两处产业估值在三十万法郎左右,”马丁点头。 “那么,你就大胆去见两人,把真相说了,同时明明白白告诉他们,班尼特银行是不可能做出那种行径......” “可......” “要知道两位贵族老爷是正直的人,想来此举是为测试班尼特银行的可信度。” “他们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马丁神情僵硬,仿佛已经看到那两人对付自己的雷霆手段。 “为表示歉意,我们愿意送上一个百分百赚钱的消息,”伯纳德冷哼,“只要他们抓住机会,多少钱赚不到,又何必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呢。” “什么生意?”马丁脑子迷糊。 “自然是法债了,佛朗索瓦那个家伙,那么看重法债,一定是知道内幕消息,法债定会大涨,要知道他这可是赔上伊索银行所有资金狂赌,真出问题,伊索银行就彻底完了,他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 “既如此,那您为何答应把剩下的法债以贷款的方式卖给他,我们应该留下一点的,也能弥补损失,”马丁闻言,顿时心中不满。 “他可是知道我们的秘密,要是不卖给他,你猜他会不会对外说丑闻是真的,借此抢走我们所有客户?”伯纳德行长也是逼不得已,底牌被对家掌握,还能谈就是好事,如果佛朗索瓦一心一意吞并班尼特银行,那才叫麻烦呢。 “好吧,你是对的,”马丁恍然大悟,“那么,我去赴公爵和伯爵阁下的约了。” “态度强硬一点,这件事他们也有错,”伯纳德行长不想马丁因为心虚,而被拿捏了。 在他的指导下,马丁以半威胁半赔罪的方式,把法债即将上涨的秘密说了,安抚住两位贵族。 与此同时,其他股东们也找到‘揭发者’,双倍赔偿他们的损失,要求他们向报社说明,一切都是误会,班尼特银行并没有违规操作,是客户这边被贪婪者钻了空子,才造成这种现象。 当这篇全是澄清之语的报道发表在报纸上,已经是三天后了,民众已经从班尼特银行领走了一千多万法郎。 这篇报道暂缓了这种速度,可大众还是半信半疑。 第二天,班尼特银行在报纸上郑重声明,会完善银行制度,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并把商量好的新规章制度附在下面,请各界人士讨论,是否还存有漏洞。 第三天,果真有逻辑能力出众,思维敏捷的经济学教授,指出存取流程中的不合理性,以及可能有的风险。 班尼特银行虚心接纳,再次登报公布了新的规章,把教授考虑到的问题一一解决。 如此一来一回,给民众树立一个印象,班尼特银行有在认真解决这件事,并给出了足够好的方案了,想来在这些规章下,没人能谋夺他人财务,对班尼特银行的信任终于回转一些。 至此,班尼特银行的危机算是解决了一半,剩下的需要长期严谨的作风,才能消除其影响。 而这几天取走的钱,已经彻底耗空了班尼特银行的库存,业务也惨不忍睹,甚至不到半月前的一半,他们必须想办法把客户拉回来。 其中一个方法,就是提高存款利率,比其他几家银行都要高,才能让心有芥蒂的民众们,重新把钱存进来。 可如此一来,他们的压力就大了,需要一笔资金,不然年底一盘账,就会发现亏空严重。 “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解决方案,”伯纳德行长沉声道。 “您有什么主意,我们听您的就是,”股东们也知道,这次亏大了,如果不及时堵上漏洞,很有可能后面愈演愈烈,最后银行还是要倒闭。 “昨天我接见了一位穆勒先生,此人为银行家,来自罗马的博古奇银行,想要投资班尼特,”伯纳德行长想到昨天那位俊美的年轻人,一开口就是五百万,不由心中叹息。 这个数目,把握精准,正好是他们目前亏空的额度,只要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把之后的业务经营起来,这件事造成的损失,也有机会弥补。 “条件是什么?”有股东迫不及待问。 “他要6%的股份,”行长道。 “什么?不可以!”当即有人尖声拒绝。 要知道班尼特银行可是大行,6%股份至少价值七百万,想要他们降价出售,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伯纳德行长敲了敲桌面,“你们不答应也没关系,班尼特银行是我的心血,我也不愿意答应,只要我们想办法弄来五百万法郎的巨款,这件事就可以作罢。对了,那位先生说,只等三天,三天后他就要购买法债了,那个也很赚,他的钱不可能白白放着浪费。” 股东们面面相觑,觉得为难极了,那可是整整五百万,他们到哪儿去弄来? 可低价出售股份......很是不甘心。 伯纳德行长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也不催促,反正之前已经亏损了一大笔,沉没成本在这里,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班尼特银行的,毕竟危机都解除了。 能真的找来投资最好,就怕其他人趁火打劫的姿势更狠,至少那位穆勒先生开价还没有太离谱。 苏叶这边,以穆勒的身份去见了伯纳德行长一面,就知道这件事稳了。 当时行长先生表现愤怒,但都屈于表面,对善于伪装的她而言,伯纳德只有一开始的愤怒是真的,之后就是装的。 这说明苏叶开出的价格合理,至少对刚刚经历一场信任危机的班尼特银行而言,这个价格恰好合适。 而巴尼特银行是真的缺钱,她这笔巨款绝对能解燃眉之急,因此行长虽然表现愤怒,心中却一直在衡量利弊得失。 他在苏叶面前没有秘密,而苏叶也认为,抽出五百万法郎购买班尼特银行的股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首先,经过之前的事,班尼特银行再不敢违规操作,至少十年内老老实实的。 其次,那套规则是她制定的,只要运行起来,除非行长亲自动手脚,不然即便是股东和经理,也不能在不瞒过监察的情况下,操作一些黑幕。 是的,班尼特银行的规章修改是她推动的,那个在报纸上指出漏洞的教授也是她。 她以前开过银行,对里面的弯弯绕绕驾轻就熟,而这套规则,和后世银行通行的是一样的,只是简化版。 简化版不一定不好,流程简单明晰明了,更不容易做手脚和出错。 既然知道班尼特银行以后会老老实实经营,加上它目前的体量,未来发展一定不错,当个小股东不亏。 不过这只是插曲,苏叶没放在心上,主要心神还是在法债的运作上面。 这天,她进入纳尔戈银行,表示要把存进去的七百多万法郎全部取出来。 “什么?全部?”接待的经理大吃一惊。 “是的,我需要用到这笔钱,”苏叶微笑。 “尊敬的女侯爵,冒昧问一句,您要钱做什么?不不不,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是怕您被骗了,毕竟这可是一大笔钱!”经理心里慌乱,面上强壮镇定道。 近半个月过去,纳尔戈银行掏空的存金补充了一些,比如多了不少从班尼特银行转来的业务,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还是巨大的压力。 苏叶皱眉不满道,“这是我的私事,先生。” “是是是,是我逾矩了,您稍等,这样大的业务需要请示行长,”经理知道得罪不起这些贵族,连忙道。 苏叶略一颔首,“我赶时间,尽快。” 经理没办法,只能小跑着上楼,来到行长办公室,敲了几声迫不及待推门进去。 科雷·纳尔戈相当不满,“先生,你的礼仪呢?” “大事不好了,行长,女侯爵来取钱了,她要把七百多万全取走,”经理顾不上被责备,焦急道。 科雷皱眉,“凯斯奈尔?” “是的,就是她,我们的库存压根不够,如果她全部取走,金库里就再没现金了,”经理一脸苦涩。 科雷心下也觉不好,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好几圈,“去请她上来,不,我亲自下去接待,你让人准备好果盘和甜点,我需要和这位任性的小姐好好谈一谈。” 说完,他理了理衣服,快步往楼下走,在进入招待室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女侯爵阁下,您的到来让纳尔戈蓬荜生辉,我听说你要取走所有的钱,是真的吗?” “不错,赶快帮我办理业务,我急需,”苏叶点头认可。 “我不明白,您当初不是想转到英国,我们纳尔戈银行就有此项业务,完全不必您取出来这么麻烦,”科雷连忙道,“是否哪里做的不到位,让我们丧失了您的欢心?” “这到没有,我就是发现伊索银行和班尼特银行接连出事,觉得不保险。” “这一点您绝对放心,我们是再稳妥不过的银行,绝不会出现那种问题......” “正好我忠诚的属下开办工厂,需要一大笔钱,那就直接取出来,去购买场地和原材料吧。” “是什么样的工厂,需要这么大一笔钱?”科雷抓住漏洞,立刻道,“或许小姐您生在富贵窝里,不明白七百多万是一笔多大的数字,一家工厂哪里用得上这么多,有一两百万足以!” “不,我这是全新的行业,化妆品你知道吗?”苏叶摇头,表示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化妆品?”这个科雷还真不知道,“是铅粉,口脂一类的吗?那也不用......” “那个太低级了,”苏叶打断他,“我生产的化妆品是高级货,里面使用的是天然植物提取物,而且需要缤纷的颜色和香味,女子化妆怎么能只有单调的那几种呢,因此,我需要一个足够大的植物园,种植上百上千亩的鲜花和染色植物。这笔投资是少不了的,因此这笔钱我必须取出来。” “那也不必取,您完全可以用即付凭劵交易,”科雷连忙道,那样也不过是凭劵换到别人手上,现金还在他们银行。 “你这么推三阻四,难道也像之前的伊索银行和班尼特银行一样,缺钱吗?”苏叶美目看过去,状似天真说出让科雷十足心虚的话。 他神情一凛,明白内库空虚的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不然麻烦就大了,连忙道,“我是为小姐着想,怕您被人蒙骗,损失了这一大笔资金,这个所谓化妆品工厂,未必靠谱......” “那也没关系,我还有凯斯奈尔家族的家产,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的,而是为我自己生产好用的化妆品罢了,”苏叶漫不经心道。 科雷一噎,深深觉得女人就是无理取闹,无法沟通的生物,尤其是年少什么都不懂的小姐。 那可是七百多万,这幅何不食肉糜的做派,实在叫人恼火,“凯丽夫人......” “哦,母亲,她迫不及待看到好的化妆品被生产出来,你快帮我把现金兑换出来吧,”苏叶不客气道,脸上已满是不耐烦。 科雷无法,只能答应,不过还是想要拖一拖,“现在时间不早了,那笔钱太大,我们需要时间清点,您看缓两天行不行,两天后一大早,我绝对让押运车运送到凯斯奈尔府上去。” 苏叶想了想,确实如此,“那好吧,我就多等两天。” 说完,她直接告辞,施施然离开了纳尔戈银行。 她走后,科雷愁眉不展,库房里那点钱,不能全部给女侯爵,不然业务就无法展开了。 可现在他们也不能另外去筹钱,这会暴露内库不丰的事实,到时候发生伊索银行一样的事就遭了,他们可没有一个纳尔戈兜底。 经理也愁眉不展,“现在巴黎的几家银行都不可能帮我们。” 实力最雄厚的三家牵扯进去了,剩下两家是外资开办的,一家是英国人,一家是美国人,和他们都没什么业务往来。 且他们一向对巴黎老牌的三家银行虎视眈眈,之前伊索和巴尼特出事,他们就没少出手抢夺客户,是不可能帮他们的。 从伦敦调配过来又来不及,也容易暴露给敌人知道。 “实在不行,就卖了法债,”科雷咬牙,目前法债的价格还可以,成交价可以在两百点以上,卖了也不亏,至少能回一波血。 “那......要用什么理由?”经理也觉得可惜,但女侯爵这边催的紧,不卖不行啊! “需要理由吗?不看好罢了,”科雷不觉得这需要他亲自出面解释,想了想道,“这件事交由你处理,我会去郊外的庄园躲两天,等押运的时候再回来。” “是,我明白,会对外透露出您不看好的意思,”经理立刻道。 两人商量完细节,纳尔戈直接离开了,躲进庄园里,让人找不到他的踪迹。 下午,市面上有人抛售法债,且数额不小,众人好奇,纷纷打听,结果听说是纳尔戈银行的操作。 这就奇了,为何他们会选择这种时候抛售?难道不等价格再涨一涨吗? 看目前的态势,很有希望的。 于是有人借着关系好,想要找科雷·纳尔戈,然后竟然无一人知道他在哪里,于是问到经理面前。 经理只是高深莫测笑笑,“纳尔戈先生的决定,我无权质疑。” 一点口风都不露,可高调抛售法债的行动,却毫不迟疑。 一开始欣喜抢购到法债的人,见到他这幅做派,立刻担心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迟疑了。 经理见仅仅一下午,就凑够了两百万法郎,心里松了口气,打算明天再来一波,那样库存就还有三四百万,足以应付眼前危机。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公信报》上竟然刊登了这样一则报道: ‘据悉,威尔士亲王一批艺术品在运送过程中意外被毁,从里面发现价值低廉的石材,与某人声称用最上等的材料不符。 摄政王阁下知道后非常生气,对于偷奸耍滑的敬献者不满,大发雷霆,并严令其回国解释清楚。 那批艺术品正是诺森伯兰公爵的杰作,他也因此获得摄政王的青睐,出现如此差错,让我们怀疑他是否还能代表英国政府进行洽谈。 期望得到英国白厅的正式公函回复。’ 这消息可真是石破天惊,把许多人都震傻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摄政王阁下喜爱艺术品,为此特别青睐才华横溢的艺术创作者,诺森伯兰公爵就是幸运者之一。 不然以他纨绔的做派,真不可能出现在谈判的名单上。 但所有人也都差不多清楚,那位摄政王阁下有多任性,惹到他那是当场就翻脸的,丝毫不顾及所谓体面或政治的艺术。 英国前任首相原本做的非常好,只因为和他政见不合,就被他不经过议会,直接罢免,换上现在这位。 首相都可以说撤就撤,何况区区一个关税谈判的代表。 没有人怀疑这则报道的真实性,有那心情急躁的,立刻跑去诺森伯兰公爵居所,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他们注定要扑空了,公爵不在! 是的,他已经离开了! 晴天霹雳,那和谈还能进行下去吗? “请问公爵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走的?”来人焦急询问道,他可是购买了不少法债,要是事情是真的,他就要亏本了。 仆人道,“昨晚,公爵收到一封信,脸色大变,什么都没交代,收拾了一个箱子就匆匆离开,连衣服都没带多少。去哪我不知道,只听他交代贴身男仆购买船票。” 那还用说嘛,肯定是回英国的船票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法债的点数狂跌,上午还是两百二十点,到了下午已经降低到两百点。 第二天更甚,得知消息的人增多,纷纷抛售手里的法债。 安托万蠢蠢欲动,打算出手,毕竟现在已经降低到一百五十点了,啧啧,这可真是低谷价了。 然而苏叶制止了他,“不着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与此同时,纳尔戈抛售法债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不就是提前得到消息了嘛。 想到纳尔戈在伦敦还有一家银行,他的兄弟亲自在那里坐镇,提前得知消息太正常了。 哎,早知道他们就该谨慎点,看见纳尔戈的动作,立刻跟上,毕竟那可是‘最谨慎的纳尔戈兄弟’。 现在可好,法债价格一泻千里,不赚钱不说,还要赔上不少。 所有人都在埋怨自己不够机灵,同时也在心里抱怨英国人的不靠谱。 瞧瞧他们都派了什么货色过来,竟然是因为几件艺术品上位的阿谀奉承之人。 还有那位摄政王,因为什么艺术品损坏,把两国邦交之事都不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果然,英国人太讨厌了! 而在伊索银行,股东们埋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佛朗索瓦了。 “当初就劝你,不要冒险!不要冒险!你偏要一意孤行,现在可好,法债已经跌破临界值了,你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钱吗?” “再这么下去,伊索银行就要破产了,佛朗索瓦,你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们还不知道吧,他还自作主张,又从班尼特银行贷款了不少法债,我们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还欠班尼特银行和纳尔戈银行巨款,加起来足有一千多万。” “什么?!你就是这样任性妄为的?早知道就不推举你上位,你叔叔比你有能耐多了。” 所有人聚集在佛朗索瓦的办公室,对着他喋喋不休抱怨着,怒骂着,甚至愤怒的砸桌子。 “够了!”佛朗索瓦也惊异事态的变化,但他不能让这些家伙看出来,不然就要被愤怒的股东们打死了。 他一脸成竹在胸道,“这只是短期波动,法债很快就会涨上去,你们不要人云亦云。” “涨上去?怎么涨?诺森伯兰已经跑了,我们都知道英国人的尿性,在这见鬼的艺术品损坏事件没解决之前,他们对于和谈只会能拖则拖。” 重点不在于艺术品,而是党派之争,不愿意让和谈的功劳落到别人身上。 之前发生的争吵会再次上演,要是激烈点,甚至不了了之。 只因为这件事可有可无,摄政王和首相都不怎么在意,各党派要吵就吵吧。 所谓政治的艺术,就是妥协,在重要的事情上强力推行,像这种小事,就成为妥协的对象,被拿出来作为各党派战斗的目标。 人与人之间的妥协,事与事之间的妥协,莫过于此。 所以,这件事真有可能黄了,除非诺森伯兰公爵能解决这件事,安全回来,如果他还愿意继续回来和谈的话。 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股东们不敢想,伊索银行也拖不起,每天他们都在损失一大笔钱,压根等不到公爵回归的那天。 所以,“你必须把法债买掉,现在,立刻!”股东们命令道。 可佛朗索瓦不甘心,要是现在卖掉,伊索银行的资产将直接缩水一半,从此再不是法国最大最古老的银行了。 更甚至他们手上的货币印刷权也会被剥夺,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而对他本人来而言,意味着一败涂地,从此无法在金融行业立足。 他极力摆出自信的表情,“我认为还可以再等等,国王陛下已经在行动,他从卢浮宫调了一批珍贵的艺术品,即将运往伦敦大英博物馆做展览,相信其中某些,会让摄政王阁下满意的。他因艺术品而产生的怒气,也会因为更高价值,更完美的艺术品而消散,你们要相信国王陛下的决心。” 股东们已经听烦了这套说辞,同时也担心展览就是展览,卢浮宫的东西可都是宝贝,路易十八真舍得送出去? “我不管,要是银行因为你倒闭,我就把你送上法庭,”其中一位股东蛮横道。 “你必须听从我们的命令,把法债卖了,挽救银行目前遇到的危机,”另一人唱红脸,互相配合想要说服他。 可佛朗索瓦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只能固执己见,才有可能翻盘,否则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因此他坚定拒绝,“不可能!法债一分就不会卖,你们想都不要想!” 这幅样子,让人恨不得打死他。 而股东们也真的动手了,一时间整个办公室传来兵兵乓乓的打斗声,还是秘书带着警卫冲进去,才把这些人分开。 可佛朗索瓦的脸上和身上都被中伤,青紫一片。 当然,他也没放过这些人,因为年轻,擅长剑术,把这些脑满肥肠,大腹便便的股东们,揍得不轻,即便他只有一人。 这下好了,伊索银行的董事从上到下都挂了彩,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生出大大的嫌隙。 股东们恨透了佛朗索瓦,佛朗索瓦也对他们毫不客气,被拉开后,互相依旧怒目而视,要不是有外人在,肯定满口脏话。 一小时后,苏叶出现在其中一位股东家里,他是被抬着回来的,正躺在床上哎哎叫唤。 一是为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哪里受过这种罪,“该死的佛朗索瓦,我一定要他好看!” 二是为了银行即将倒闭,他的钱将化成泡沫消失,如何能不心痛? 他都快心痛死了,感觉上帝就在眼前,他即将走入极乐世界,也有可能看到了恶魔,毕竟全身哪哪都疼,只有地狱才会如此绝望。 苏叶来的正是时候,“哦,先生,我为你遭遇的一切,深感痛心,你是如此的不幸,马上就要破产了,沦落为最底层的穷人,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啊!” “你是来奚落我的吗?”股东一脸绝望,挣扎着把手头的酒杯砸过来,“滚!快滚啊!我不需要你来看笑话。” “不不不,我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我是来拯救你的,”苏叶摇摇手指,居高临下道。 “救我?你打算如何救?带去我地狱吗?你是死神?现在也只有死神愿意接济我,因为他想要我的灵魂!”股东痛苦哀嚎。 “死神?你以为你已经死了吗?那就......太不幸了,我只会救活人,可不会搭理死神的猎物,”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等等!你说你能救我,求求了,告诉我吧,你打算如何救我?”嘴上很硬,可惜心中依然心存侥幸。 “那自然是,买下你手里的股份了!”苏叶转身,嫣然一笑。 以最低价! 528 第五百二十八章海岛宝藏19 股东闻言…… 股东闻言, 立马顾不得身上疼不疼这种小事了,激动的爬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叶上下打量, 见他行动自如, 可见佛朗索瓦还是留了手的, “你手上有多少股份?” 见有戏,股东立刻摆出商人的精明, “我有13%的股份,按照伊索银行现有的规模,起码价值一亿法郎, 我可以把股份全卖给你, 只要给我一千万法郎就行。” 苏叶呵呵两声,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要是不满意, 我们可以再谈谈, ”股东连忙道。 苏叶停住脚步,回身道, “一百万法郎, 不行就算了。” 股东脸色大变,“不行,价格太低了, 至少八百万!” “那就算了吧,”苏叶摆摆手, 直接离开了股东的家,竟毫不留恋。 股东拖着疼痛的身体,扑到窗台上, 见她竟真的走了,一时间又有点后悔。 伊索银行眼见就要破产了,他卖了还能换点钱,不卖就什么都不剩了。 可这人分明是趁火打劫,一百万就想要他13%的股份,呸,还不如直接当废纸烧了呢。 可真的见苏叶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心里又止不住后悔,连声吩咐仆人,“快去看看,他去哪儿了。” 其中一位仆人忙出门,小跑着追上前面的马车,感谢路上行人车马多,倒真被他看到了。 回去和自家主人回禀,“那位先生去了安德烈先生家中。” 股东脸色一变,心里止不住懊恼,安德烈可是掌握了11%的股份,只比他少一点点。 万一那家伙并不清楚佛朗索瓦的骚操作,买股份只是为了赌一把,买了安德烈手上的股份就不买了怎么办? “这这这......”他在心里急着团团转,“你快拿上我的邀请函,去安德烈府上,就说我有急事找那位先生相商,请他务必来一趟。” 要不是身上疼痛难忍,他都想自己亲自去了,说什么都要在安德烈之前,把那已经没用的股份卖给那人,低价就低价,总比直接破产强。 不,说不定连破产都不如,他没忘了佛朗索瓦还借了一千多万的外债,即便破产了,这些钱还是要赔偿的,肯定少不了他们这些股东承担一部分。 想到这个,股东就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同时心里责怪自己,刚刚怎么猪油蒙了心,哎哎哎,贪心了啊! 这边,苏叶进入安德烈的府中,一模一样的场景上演。 不过这位安德烈先生没有那么贪婪,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提出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11%的股份,我只要四百万法郎。要知道即便伊索银行破产清算,剩余资产按股分,也能有三百多万。何况先生还打算赌一个可能性,不是吗?” 苏叶微笑,“我只出两百万,多的一分没有,伊索银行欠纳尔戈银行和班尼特银行的一千多万,是压死它的最后一根稻草,真破产了,为了这笔欠债,股东们什么都分不到,还要倒贴一部分。我确实打算买一个可能,但两百万是极限,你不愿意就算了。” 安德烈先生眉头一凝,虽然猜到这位可能得知一些消息,没想到他连这种内幕都知道,看来果真不简单。 不过两百万实在超出预期,他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刚要说话,就被仆人的敲门声打断了。 “老爷,安格鲁先生家的仆人求见,说是有邀请函送给这位穆勒先生。” 安德烈脸色一变,立刻道,“让他在外面等着,我和穆勒先生在谈重要事。” 苏叶挑眉,“无妨,安德烈先生可以好好考虑一番,我先去见见安格鲁先生。” “不用,就两百万,我们直接签合同吧,我让人叫律师来,”安德烈知道,以安格鲁那性格急躁,冲动鲁莽的性子,知道穆勒先生和他商谈过,一定会想也不想就把股份卖掉,好占得先机。 因为他也是如此,生怕眼前的青年只打算买一点玩玩,赌一个可能性。 毕竟自从金融业发展起来,这样喜欢抄底的人,多不胜数。 但像伊索银行这样明显出大问题的产业,敢接手的人真心不多,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千万不能犹豫,错过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 苏叶故作矜持,沉吟一会儿,弄得安德烈心里七上八下的,恨不得按头答应。 终于,她勉为其难道,“行吧。” 一颗心终于落定,安德烈迫不及待让仆人把自己的律师请来,和苏叶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 合同到手,苏叶立刻拿出纳尔戈银行的即付凭劵,五十万法郎一张,总共四张。 对于这家银行,安德烈是信任的,毫不犹豫收下了。 这边结束,苏叶刚离开安德烈宅,就被守在外面的安格鲁仆人拦住,刚刚他一直被拦在门外,焦急不已,这会儿连忙把邀请函奉上。 苏叶看了一眼,“那走吧,希望你主人想通了。” 她重新回到安格鲁宅,这次这位股东先生热情多了,穿戴整齐,就连律师都请来了。 见苏叶到了,迫不及待道,“我答应了,先生,一百万就一百万,全部卖给您。” 苏叶微笑颔首,“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那我们签合同吧。” 闻言,安格鲁放下焦躁的心,律师看过合同,表示没有问题,他可以签字。 可拿起笔,他又犹豫起来,嘴里嘟囔着,“一百万真是太少了。” 苏叶闻言点头,“确实不多,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刚从安格鲁先生手里购买了一些,作为一次尝试,其实也够了。” 说完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既如此,那我们后会无期。” “别别别,”安格鲁闻言,立马急切的在合同上签字,然后眼巴巴看着苏叶。 这次轮到苏叶拿乔了,“安格鲁先生,您是否考虑清楚了?我不是强买强卖的人,如果您不愿意......” “不不不,我很愿意,这笔买卖是我自愿的,律师先生可以作证。”安格鲁连忙道。 苏叶看了律师一眼,“行吧。” 她从公文包里拿出印章,在两份合同上盖了章,算是合同正式成立,随后又拿出两张即付凭劵,完成这次交易。 安格鲁拿着那两张证券,一时间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终于不用被伊索银行拖垮,悲的是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最后只落得这一点点钱,哎。 可苏叶一点也不同情他,作为伊索银行的股东,这些年他赚得可谓盘满钵满,身家一点都不薄,不过是不愿意和伊索银行共存亡罢了。 既然没有付出的决心,那被她捡漏不是正常的吗? 从安格鲁家中出来,她没再去拜访其他股东,而是等着他们上门。 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然后迫不及待上门把股份卖给她,以免被连累了。 果然,下午就有人直接拜访,就连招呼都没打。 不过既然是来送好处的,苏叶也不介意招待他。 这位叫伊万斯的股东手里的股份比较少,只有3%,却要价一百万法郎。 苏叶什么都没说,请他在偏厅喝茶,表示自己有点事急需处理,稍后再来。 其实她哪里是有事,直接把人晾在一边罢了。 半小时后,就在伊万斯开始不耐烦时,突然听到旁边客厅的对话,“夏尔先生到。” 他心下一惊,夏尔是另外一位股东,拥有6%的股份。 他急切的想出去,可走到门边,又顿住脚步,打算听一听对方都谈了什么,自己好改变策略。 要是夏尔能拿到更高的价格,那他兴许能多要点。 这位夏尔先生显然更为明白当下局势,知道按照伊索银行目前的状况,他休想卖出高价,于是要了一个还算合理的数字,“6%的股份,一百二十万。” 其实按照安德烈的价格算,这一百二十万不算高,但苏叶手里已经掌握了24%的股份,不急需了,因此直接砍对半砍,“我只出六十万,想来你明白,我现在不缺股份了,吃下再多也没有意义,反而会让我亏本更多。” 夏尔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咬咬牙,“八十万,不能再少了,我有一笔款项,必须立刻支付,少于八十万,我就要支付不起了。” 苏叶故作沉思,半响才勉为其难答应,“好吧,虽然我的委托人不缺钱,但像这种多付出二十万法郎的买卖,她是会不高兴的,您千万不要说出去,免得她以为我和您有什么交情。” “自然,那就感谢穆勒先生了,”夏尔松了口气,好歹自己购买原料的钱能还上了。 哎,原以为银行股份是赚钱大头,投资纺织工厂只是小打小闹罢了,没想到转眼伊索银行就出了问题,他得及时抽身,免得被拖累死。 看来得把精力放在工厂上,要自己当家作主,他再不愿意碰到像佛朗索瓦这样不靠谱的经营者了。 两人签完合同,夏尔就迫不及待拿着即付凭劵走了。 苏叶装模作样整理合同,伊万斯急切出来了,“穆勒先生,我决定了,股份五十万卖给您。” “三十万,”苏叶毫不犹豫道。 伊万斯面上一阵扭曲,声音急躁,“四十万,不能再少了,我......” “三十万,”苏叶连头都没抬,“我的委托人已经收购了想要的份额,不可能花更多的代价购买,所以......” “三十万就三十万,”伊万斯说这话时,心都在滴血,可他有什么办法呢,最大的三个股东都已经卖掉手里的股份,说明伊索银行彻底没救了,他难道还要等死? 最终也只能不甘不愿的把手里3%的股份卖给苏叶。 至此,苏叶花了四百一十万,收购了33%的股份。 原以为下午还有股东继续上门,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佛朗索瓦。 苏叶意外,“行长先生大驾光临,可真是让鄙公司蓬荜生辉。” 佛朗索瓦面色阴沉,死死盯着他,“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苏叶皱眉,“算计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呵呵,先让伊索银行遭遇危机,逼我不得不向纳尔戈银行求援,紧接着让法债暴跌,那些蠢货对我丧失信心,以为购买了大量法债的伊索银行没救了,迫不及待低价把股份卖给你,果真是好算计!”他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苏叶的肉。 “伊索先生可不要冤枉我,”苏叶面露不愉,“我不过是执行委托人的命令罢了,哪有这般能耐,能做到这些。” “你的委托人,那位凯斯奈尔夫人吗?”佛朗索瓦恶狠狠道。 “不是,”苏叶摇头否认。 “你休想骗我,那些即付凭劵是纳尔戈银行开给女侯爵的,除了她还能有谁?”佛朗索瓦眼神冷厉,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苏叶无语,“我的委托人是女侯爵阁下。” 佛朗索瓦一噎,“那不是一回事?” 岂料眼前的青年摇摇头,“不一样,这些股份落到女侯爵名下,以后也只会传给她的继承人,至于凯丽夫人,虽是母女,却不代表能共享所有财富。这和部分夫妻财产是分开的一样。” 佛朗索瓦却懒得听这番解释,反正人家是亲母女,在谁名下不都一样? 他只想知道一件事,“诺森伯兰公爵离开,是不是和凯丽夫人有关?” 是的,他其实不关心那些股东是否被算计了,把股份卖了,又不关他的事。 真正关系到他的,是法债是否会一直跌下去? 诺森伯兰公爵的消失,从英国发来的不好消息,以及科雷·纳尔戈的态度,让他心下惴惴不安,再没之前掌握了内幕的从容,变得心焦不已。 可他又不能让外人看出来,不然还不知道那些股东们会搞出什么无法挽回的操作,只能强撑着。 但在破产和欠下巨债的压力下,他实在无法安抚自己,打听到有人收购伊索银行的股份,迫不及待找上门来。 他认为,这位穆勒先生一定有什么内幕消息,不然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收购股份,不怕赔个彻底吗? 苏叶沉吟一瞬,半真半假道,“诺森伯兰公爵的事我真不知道,至于收购股份,是我的委托人从诺森伯兰公爵嘴里打听到,这次谈判,他们是抱着成功的态度来的。” “既如此,那公爵为何说消失就消失?”佛朗索瓦稍稍放松了些,连忙追问。 “他本来就是吉祥物啊,谈判并不归他管,来法国的目的,也只是参观建筑,只他毕竟是英国为数不多的公爵,也是英国摄政王看重的人,当一个明面上的领头人也是对法国的尊重。虽然他离开了,但谈判一直在进行,没有停止过,不是吗?”苏叶摊手。 “穆勒先生,你能保证你说的这番话是真的吗?”佛朗索瓦目光灼灼,恨不得洞穿她的内心。 “这只是我从委托人那里听到的,她也是知道这个消息,才想着趁机收购一些法债,但法债太不稳定了,她怕出意外,正好听到有人要出售伊索银行的股份,觉得这是更保险的投资,因此才委托我办理的。”苏叶拐着弯道。 “那位女侯爵可真是心思玲珑,科雷·纳尔戈被逼着卖出法债,不会也是她故意为之吧?”佛朗索瓦嘲讽道。 苏叶面上茫然,心里却在笑,从一开始就是她算计的啊,可我凭什么告诉你,只装作不清楚,“这一点我并不了解。” “呵,可真懂得装傻,倒是我小瞧了她,”没想到一个养在乡下的少女,竟然有这般深沉的心计。 苏叶保持完美微笑,“凯斯奈尔小姐确实了不得。” “那你最好回去告诉她,适可而止,伊索的股份她收集得够多了,再贪心就不好了,”佛朗索瓦阴恻恻道。 苏叶懂,不就是佛朗索瓦手上的股份也只有32%嘛,生怕苏叶超过他,然后抢走他的管理权利。 佛朗索瓦的股份传承至其父,伊索家族除了他之外,还有佛朗索瓦的叔叔拥有14%,姑姑掌握3%的股份。 姓伊索的占据了49%的股份,所以这家银行才叫伊索银行。 可苏叶如果一直收购下去,搞不好能超过伊索家族,占据51%的股份,到时候银行是谁的,就真不好说了。 对于这个警告,苏叶没放在心上,继续等人上门。 然而到了第二天,只有两人上门,卖给她总共4%的股份,之后就再没人了。 苏叶明白,看来是被佛朗索瓦截胡了,让人去打听,果然,剩下的股份都被贝尔特先生买走了。 这位贝尔特是其中一位股东,股份并不多,但他是佛朗索瓦的姑父,他亲姑姑的丈夫。 佛朗索瓦幼年丧父,母亲没多久改嫁,远赴美国,他是跟着亲姑姑长大的,因此贝尔特先生购买股份,一定是被他劝说的。 这一点苏叶在说那番话时已经料到了,不过她也没打算管理一家银行,而佛朗索瓦的能力和人脉都不错,除了为人有点自大外,是个合格的管理人。 加上这次给的教训足够,苏叶见他身上不可一世毛病已经消失不见,想来以后不会再犯不管不顾的错误。 既如此,就让佛朗索瓦认为自己占据大头,然后兢兢业业为她打工吧。 38%的股份,已经不少,以后伊索银行每年三分之一的收益都是她的。 按照之前伊索银行的收益,每年七百到一千万的总收益,她能分到三四百万。 也就是说,一年多就能完全回本,这个买卖做得实在太值了。 何况等到法债大涨,伊索银行将进账一大笔,至少两千万法郎。 也就是说,都不用年底,月底她就能把六七百万赚回来! 一个多月,百分之两百的收益,换了任何人都要嫉妒到眼红,更何况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往后每年都有几百万的分红,比挖掘了一座矿脉都不差,再贪心就不好了。 剩下的钱,她可以去购买法债,现在法债价格已经跌至一百二十点。 安托万快要按捺不住了,要不是苏叶之前一系列操作让他心生敬佩,他估计早就出手了,见价格已经这么低了,不由再次冲到苏叶面前,“穆勒先生,我......” “可以购买了,”苏叶淡淡打断他,“就从明天开始吧。” “今天就可以的......”安托万立刻道。 “明天看看会不会降到一百点以下,如果有,全部买空!” “那要是没有呢?”安托万追问道。 “也全部买空,”苏叶起身,盯着他的眼睛道,“不要犹豫,你手里的钱一分不留,即便价格涨上去了,也要全买!” “是!”安托万连忙保证道。 等人离开,苏叶立刻把剩下的三千多万归拢到一起,走入证券市场。 此时蒙恩早就带着一队人等着,见到她立刻迎上来,“我们已经找好了证券经理,开好了户头。” “嗯,分开行动,钱花完为止,”苏叶当然要让自己先买了,毕竟这些钱是属于她自己的,而安托安那边,还要付利息。 蒙恩等人已经熟悉了流程,也不多话,各自拿走五百万,当即挤进交易市场。 苏叶看了眼大楼的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分,距离交易结束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交易大厅人来人往,有人西装革履,志得意满,有人满脸绝望,颓废无力,有人镇定自若,也有人焦躁不安,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苏叶安静站在角落,观察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铃声响彻整个大厅,宣布交易结束。 所有人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大铃铛,然后表情各异收回视线。 苏叶抬步往外走,在拐角处的咖啡厅,等待蒙恩等人出来。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过来了,一个个满头大汗,神情恍惚,竟仿佛经历六月天。 “如何了?”苏叶喝了一口咖啡,淡声问。 “买到了,先生,钱全部花完,”蒙恩连忙道。 “我们也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苏叶打开箱子,让他们证券都放进去,核算数量,一分不差,“今天辛苦你们了,每人奖励一千法郎。” 她掏出一大袋金币递过去,“好好休息,之后还需要你们帮忙。” 说完,她提着箱子直接离开,回到凯斯奈尔府邸后,直接把箱子放进空间。 第二天,安托万按照她的吩咐,果然大肆收购法债。 与此同时,她出现在纳尔戈银行,找到科雷·纳尔戈,“我的证券交易出去了,不需要取现金,特来通知一声。” 纳尔戈先是一懵,联系到这两天发生的事,立刻明白此举的用意,不由面色大变,“你是故意的?” 故意逼他卖法债,好让外界认为,他科雷不看好,引得其他人纷纷抛售,而她则趁机抄底。 苏叶微笑,“纳尔戈银行回收了不少现金吧,此时购买法债,岂不是大赚一笔?” 没错,她一点不担心纳尔戈明白她的用意后会不满,毕竟纳尔戈是在法债价格两百点时卖出去,换到的钱又在低价一百二十点时购入,绝对是赚了。 没错,法债点数并没有降到一百二十点以下,因为她昨天大笔买入,几乎买走交易市场四分之三的法债,剩下并不多,因此价格没有再涨。 得到她的提醒,纳尔戈只能憋屈的说声谢谢,虽然他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不需要这位女侯爵的提醒。 但人家这么做了,就代表了不是真的想坑你,作为生意人,自然要笑脸相迎,并表示以后有机会合作。 是的,像凯斯奈尔女侯爵这样的精明又有钱的人,能合作当然比树敌强。 苏叶也微笑表示,“会有机会的。” 从纳尔戈银行离开,苏叶一直关注法债,随着安托万,纳尔戈,以及几位投机分子下场,点数没有降低,反而在一点点往上涨,一百二十三点,一百二十七点,一百三十点。 虽然每天抛售的数量在增加,可每到闭市前,就有人把所有法债一扫而空。 因此虽然价格没涨多少,但全都交易出去了,大多数人为卖出法债而欢喜,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猫腻。 直到三天后,已经上涨到一百五十点,疯狂抛售的趋势才停下来,因为民众发现一直在涨,或许会涨得更多也不一定,所以没卖的人打算再等等,兴许会越来越高呢? 一时间市面上的法债消耗一空,再也买不到了。 安托万急匆匆找过来,“穆勒先生,我已经购买了八千万法郎的法债,还剩下两千万,可现在已经没人愿意出售了。” “你这些天守在交易市场,应该打听过谁手上还有吧?”苏叶看着手上的信,淡声询问。 “是,只是他们不卖,我们也买不了,”安托万郁闷道,“都怪纳尔戈,文森公爵,托雷尔伯爵等人,要不是他们和我抢,我早就买完了。” “那些人不交易,无非是觉得点数还能再涨一涨,你可以直接从他们手里买,无论是两百点,还是两百五十点,只要开价,你就拿下,”苏叶道。 “嗯?可这样我们岂不是亏了,现在才一百五十点,”安托安觉得这样也太亏了,他们黑手党从不做亏本生意。 “你只有两天时间,”苏叶扬了扬手里的书信,“后天公爵就要回到巴黎,这次回来,他是带着使命来的。” 这封信是凯丽夫人写来的。 没错,之前诺森伯兰公爵急匆匆离开,是凯丽夫人搞的鬼。 因为苏叶需要诺森伯兰公爵离开一段时间,好配合她此次计划,于是凯丽夫人给公爵写了一封离别信。 ‘亲爱的佛雷尔,我很抱歉,也很难过,我之前以为我们的结合再没有阻碍,于是放任了对你的感情。可没想到,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竟然会那样伤害我可怜的孩子。 那天,和你跳完舞后,我心潮澎湃,想起了我们的过去,那样美好的回忆,我一直珍藏着。 那天晚上,实在忍不住,就把当年的日记拿出来翻看,一边看一边回忆你微笑的样子,深情的样子,记忆是那样深刻,我又是那样动情,以至于没注意到,我可怜的女儿因为睡不着,悄悄来到我的房间寻求安慰。 她原想得到母亲的安慰,然而我的表现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原来在她伤心于父亲离世之际,她依赖的母亲早已变心,正全心全意沉浸在重获爱情的喜悦中。 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我可怜的克洛艾,无法接受这一切,为此气到发病。 亲爱的,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克洛艾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我无法不顾及她的性命,非要和你在一起。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请忘记这本不该重燃的爱火,我要陪着我可怜的女儿回到蒙彼利埃,我要让她安心,妈妈会一辈子陪着她。 永别了,我唯一的爱! 凯丽留!’ 公爵在舞会上和凯丽夫人跳舞,互诉衷肠,整个人陷入幸福当中,已经在幻想婚后的美好生活。 不想,刚回到家,就迎来晴天霹雳。 看到那封信,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当即收拾行李,吩咐购买船票,他要追上凯丽夫人,绝对不允许好不容易续上的前缘就这么断了。 当年,他已经尝过一次放弃爱情的锥心之痛,决不能忍受再来一次。 他忘记了来巴黎的使命,也顾不上世人的闲言碎语,一心一意只想着追回爱情。 好在他还记得凯丽夫人的嘱托,暂时不要公布两人的关系,因此并没有透露他的去向,只吩咐人买船票。 但那不是回英国的,而是蒙彼利埃,那个地中海城市走陆路和水路都可以抵达,但毫无疑问水路会更快一些,他一刻都不想等,只想尽快追上去。 然而凯丽夫人没打算让他追到,毕竟女儿不在身边,追到了要怎么解释? 因此凯丽夫人拐道去了别的城市,在此停留了几天,等蒙彼利埃那边的信送到,说是诺森伯兰公爵拜访,她才‘连忙’赶过去。 情人见面,双双眼红,凯丽夫人迫不及待扑进公爵怀里,“对不起,亲爱的,我没想到你会追过来,我还以为,还以为......我们又会像当年那样......” “我实在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凯丽,求求你不要对我如此残忍,你怎么能再次推开我,让我陷入万劫不复当中,”公爵一脸伤心委屈,好几天没睡好让他的容貌憔悴了不少,再不复之前的神采奕奕,容光泛发。 凯丽夫人心疼极了,抚摸着爱人的脸,心痛道,“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看着你如此,我有多心痛!” “你不也一样,”公爵也满脸心疼道,“凯丽,你憔悴了很多,脸色都苍白了。” “我......思念你,所以睡不着。” “每每想到要再一次失去你,我晚上夜不能寐,凯丽,我是如此爱你,你真的要如此狠心,斩断我们的一切吗?”公爵眼中尽是哀求,手死死抓住凯丽的肩膀不放,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推开自己,再次消失不见。 凯丽夫人突然开始流泪,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砸到公爵心里,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也不想的,我也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所以回蒙彼利埃前,我带着克洛艾去了图卢兹。” “图卢兹?”公爵疑惑。 凯丽夫人深吸口气,用手帕擦擦眼泪,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克洛艾有一个从小关系要好的朋友,叫丽莎·克雷蒂安。克雷蒂安家族当年是凯斯奈尔的邻居,可丽莎的父亲不争气,喜欢上赌博,把家当都输掉了。克洛艾一直很喜欢这个朋友,把人接到家里,和她接受同样的家庭教育,可以说,她们彼此信任。” “后来,丽莎的父亲去世,欠下巨债,她母亲为了还债,不得不嫁给一位富商。可这位富商对丽莎极好,比亲生父亲还好,关爱她,给她买漂亮的衣服首饰,送她去最好的学校。即使后来母亲生下继父亲生孩子,也从未改变过。丽莎很喜欢她的继父,并衷心的当做亲生父亲来崇敬。” “所以我带克洛艾去图卢兹,是为了告诉她,有了继父不代表被母亲抛下,相反,她会重新获得父爱。” 公爵眼前一亮,“凯丽你放心,我一定把克洛艾当成亲生孩子,她喜欢的一切我都会给她。哦对了,诺森伯兰家族有一串祖传的红宝石项链,最为尊贵耀眼,她带上一定很漂亮。还有,克洛艾喜欢钢琴,诺森伯兰家族收集了克劳斯大师的钢琴,她会喜欢的。” 凯丽夫人不由露出笑容,“我一直知道,你会是个好父亲,但这些并不需要,克洛艾并不在意这些外物,她只是过分在意我这个妈妈。” “我明白,我们在一起,会让她有妈妈被抢走的错觉,我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弥补她,首饰和钢琴不喜欢,那她喜欢什么?”公爵急切的想要讨好未来继女。 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我已经拜托丽莎开导她,相信她很快会想通,你先别急。如果真的想弥补她,我知道你具有非凡的艺术天赋,不如亲自为她设计一个,让她看到你的真心?” 公爵眼前一亮,“是的,我怎么忘了,我一定设计出一款叫她满意的作品。” 公爵先生就这么被凯丽夫人轻松糊弄住了,就连凯丽夫人把‘女儿’留在图卢兹的事都忘了追究。 并且他还打算在凯斯奈尔老宅住下,直到作品出来,讨好完继女再说。 可英国的一封来信,打断了他的计划,不得不回到巴黎。 而他一旦按照信里要求,认真对待和谈,届时法债会直线上涨,安托万就是想买都没机会了。 所以这两天是他最后的期限! 529. 第五百二十九章海岛宝藏20 安托万神…… 安托万神情严肃起来,“我明白了,一定办好这件事。” 他立刻带人去找那些拥有法债的人,用‘温和’的口吻,说服他们同意卖出手里的法债。 索性他们也知道给人一个满意的价格,而不是强取豪夺。 谈判过后,那两千万法郎也花出去了,换来远少于之前的法债。 安托万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两百五十点值不值,毕竟法债从来没有这么值钱过。 两日后,诺森伯兰公爵回到巴黎,第一时间带着摄政王阁下寄来的信,拜访了路易十八国王。 信上有对凡尔赛宫的欣赏,可惜现在那座伟大的宫殿变成废墟,不过他认为建造这座宫殿的资料和设计图应该还存在,希望能借来一观。 如果不行的话,让诺森伯兰公爵欣赏一番也是可以的,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且与摄政王品味相投,兴许参观过后,会有惊为天人的灵感呢。 路易十八国王此时只担心威尔士亲王没有要求,有要求就太好了,立马让人把当初建造凡尔赛宫能找到的全部资料,都整理出来。 当然,面上他只道,“整理需要时间,我本人并不介意送给摄政王阁下一观,那么你们什么时候需要呢?” 诺森伯兰公爵很欣喜,“尽快!”他也特别想看到这些资料,并不全是为了摄政王的任务。 “尽快是多久?公爵阁下,我并不放心把资料交给其他人,只有您这样非凡的艺术家,才知道它具备的价值,于其他人而言,只是一些废纸罢了。所以我希望由您亲自携带,并送到摄政王手上。”路易十八笑道。 “当然,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所擅长的,”诺森伯兰公爵立刻道,丝毫没觉察出国王陛下话里的陷阱。 “那么,我们都认为越快越好,是吗?”路易十八循循善诱。 “不错,摄政王阁下想尽快看到,所以才写信催促,我认为,最好不超过一周,”诺森伯兰公爵点头。 “那和谈能在一周内结束吗?您作为主谈判人,是不能轻易离开的,玩忽职守,这可不是好品质,”路易十八语气激动起来,“这可是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大事,也是颜面问题,您不会如此疏忽吧?” 诺森伯兰公爵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好像,似乎,他确实不该在和谈的时候离开。 “那......我让他们尽快完成谈判,最好在一周结束?”他迟疑道。 “我会吩咐人配合的,绝不会耽误摄政王阁下的委托,”路易十八道。 公爵点点头,真诚感谢道,“您是个守信的人,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两人商谈结束,回到下榻房子的公爵连忙吩咐人,给凯斯奈尔府邸送来一封抱歉信。 最近一段时间他就要忙起来了,没时间陪伴凯丽夫人,说好的设计礼物,也不得不延后。 凯丽夫人给了回信,表示理解,“我明白你的不得已,也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不叫我烦忧。克洛艾那里,我会在你离开巴黎后,再细细开导,我们母女打开心扉探讨一番,有关于母亲的身份是否能与爱情兼容。我的克洛艾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从小就体谅她母亲的不容易,想来这一次,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亦能取得她的谅解。相信我,佛雷尔,在你坚守的同时,我和你一样努力着,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公爵收到信,感动极了,恨不得冲到凯丽夫人面前,抱住她,亲吻她,宣泄满腔的爱意。 可惜,他现在无法做到这一点,只能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谈判中。 生平第一次,他出现在谈判的办公大厅,以足够强硬的姿态,不容置喙地决心宣布道,“先生们,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这次和谈是有益的,是两国人民都愿意看到的,它有利于加强英伦岛和欧洲大陆的联系,没人能否认它具有的价值。摄政王阁下已全权委托于我,以最快的速度推动这次和谈进展,法国的国王陛下也乐见其成,为此召见我进行友好会晤。想来在座各位,也乐于看到事情尽快有一个结论,那么,就让我们以一周为限,我希望下周一能顺利签约......” 所有人,无论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都惊讶了,一周,认真的吗? 他们之前半个月,也不过谈了基础框架,真正的细节还未开始呢,怎么都需要一个月时间吧? 毕竟那些细节,才是两国之间利益拉扯的关键,互相设陷阱,避开并攻击也全部掩藏在细节中。 可诺森伯兰公爵都发话了,路易十六国王也派了人来表示,配合英国人进度,加快速度!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公爵本人真的出现在和谈上,认认真真,从未缺席,表现的态度之积极,让人咋舌。 一开始法国民众还不敢相信,不是说英国并不看好这次和谈吗? 难道他们是想现在做做样子,等时间一到,就以条款细节没商量好,拒绝在谈判书上签字? 这......很有可能啊,英国人一向如此喜欢装模作样,越不想要成功,越是表现积极,不是吗? 因此,公爵出现在和谈上两天,法债点数不仅没有增加,反而降低了一些,虽然幅度不明显,但确实是往下走。 某些大聪明自以为看清了真相,迫不及待抛售手里的法债。 而这会儿该收的人已经收够了,剩下还有点闲钱的,也都不打算把钱都浪费在起伏不定的法债上。 因此即便抛售的人不多,也造成点数降低的现象。 于是那些大聪明越发认为自己是对的,到处宣扬自己的理论。 然而第天,他们就被啪啪打脸了。 《箴言报》上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 ‘据英国记者调查发现,那批出现问题的艺术品,不是出自诺森伯兰公爵之手,英国威尔士亲王对他非常满意,从未犹疑过。 此次前来巴黎,公爵阁下带着两个任务,其一是推动部分关税的取消和减免,为两国之间的商贸开通桥梁。作为谈判的代表,公爵阁下认真负责,且有信心在未来一周内结束所有谈判,双方友好签订合约。 其一是为学习专研艺术而来,众所周知,诺森伯兰公爵是个了不得的艺术家,其艺术造诣深受摄政王阁下欣赏。因此他此次前来,也是抱有学习的目。 国王已经决定把当年凡尔赛宫建造的设计图,借阅给公爵和摄政王阁下,在艺术方面,法国历来是世界的中心,维也纳也比不上,而巴黎是法国的中心。 我们为有这样灿烂而美好的艺术文化骄傲,并热烈期盼和谈顺利。’ 无独有偶,在另外一份具有权威性的《明信报》上,也发表了这样一则消息: ‘英国首相利物浦伯爵日前在牛津大学发表公开演讲,期间论述了国家邦交的重要性,言谈间提到法国和英国这次会谈,持有积极态度。 在被学生提问,减免关税是否违背国家利益时,首相表示,利益是多方面的,不能单一从税收而论,牵扯到方方面面,尤其是国际局势对商贸环境稳定,具有极大的促进意义。 首相的真知灼见让我们叹服,由此,我们也能了解他的立场,热切期盼和谈顺利,和之前谬传的英国不在意完全不一致。 此种误传,皆因消息滞后所致,今后我们一定加强消息的收集,不发生某报的错误。’ 他们是懂拉踩的,两报道一出,相当于给和谈定了性,成功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因为《箴言报》是杜伊勒里宫其中一间小办公室印发的报纸,专门为王室发言服务。 也就是说,这是路易十六国王授意发表的,而《明信报》更是公开批评《公信报》不行! 两报口吻一致,由不得人不信,于是从当天开始,法债骤然攀升,从一百七十点,直接上涨到两百点。 第四天交易结束,已经上涨到两百五十点。 第五天,百点,一个惊人的数字! 所有都疯了,不顾一切购买法债,即便借钱或者抵押资产,也要疯狂买入法债。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和谈顺利,就会引来一波大涨。 现在就已经百点了,那之后是不是会涨到四百,五百? 这是很有可能的,也是所有人热切期盼的。 然而第六天,这种趋势猛然一停,直接下跌至两百五十,因为一个震撼的消息,提前被泄露。 诺森伯兰公爵在去谈判大厅的路上,遭遇刺杀! 有人不愿意和谈顺利,或者说不愿意法债点数上涨! 上涨不仅意味着购买法债的人赚钱了,也意味着法国国库要充盈起来了。 这么高的点数,他们只要多放出一些债券,就可以瞬间收拢一大笔钱,届时购买装备武器,还怕厄尔巴岛的拿破仑吗? 有人怕这种后果,想要不顾一切阻止这件事,于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了这位代表和平的诺森伯兰公爵。 这件事,伤害了英国人民的心,实在叫人痛心。 国王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怪在波拿巴党人身上,宣布大肆搜捕,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民众们也纷纷焦急起来,公爵怎么样了?和谈还能顺利进行吗? 第二天的报纸很好的安抚了众人,诺森伯兰公爵没有大碍,在一位英勇先生的帮助下,顺利躲过此劫。 而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拥有着高贵品格,和爱国情怀,值得所有人尊敬! 为此国王陛下决定颁发一枚骑士勋章给他,表彰他的功绩。 安格斯看到那没简陋的徽章,只觉无语至极,同时心里冒出大大的疑问,他这么做是对的吗? 安格斯找到叔叔,“按照我们的立场,不是该帮助那位波拿巴党人刺杀成功?为何要救人?” 毕竟他们现在虽然混成了□□,但确确实实是曾经的革命者,没道理去破坏同僚的行动。 “我的好侄儿,你别忘了,这是主人的吩咐,我们必须尊令,”阿奇尔道。 “可我仿佛背叛了信仰,”安格斯一脸沮丧,内心全是挣扎,“如果皇帝陛下想要重新起事,因为我们的缘故,导致路易十八获得精良武器而失败,那我们就成了罪人。” 阿奇尔心中也不好受,但他们已经宣誓效忠了,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 何况那人神出鬼没,手段莫测,且是个英国人,派他们保护英国公爵也正当。 毕竟这次和谈,对两国人而言,是有好处的,兴许......卡尼尔先生是个爱国的侦探? “叔叔,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安格斯迷茫道。 其实他们不应该投靠一个英国人,即使对方帮助他们立足,也不该背叛国家和人民。 阿奇尔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人活在世上,总有一些难以抉择的时候。 “叩叩,”就在这时响起敲门声,安格斯起身开门。 门外是西装件套,高礼帽,手杖一应俱全的绅士,全身庄重的行头,都可以去参加宫廷舞会了,出现在这里,着实蓬荜生辉。 可安格斯和阿奇尔心中已经蒙上阴影,见到他只觉难以面对。 “哦,我知道你们想着什么,今天来就是给你们解惑的,”苏叶微笑,自在的把礼帽和手杖交给安格斯,自己在唯一的长沙发上坐下。 那两人站在他的面前,神情满是复杂。 “一杯威士忌,谢谢,”虽然这么说,可苏叶丝毫没有喝一口的打算,酒杯拿在手里,摇来晃去,荡起一圈圈涟漪,就仿佛那两人不安定的心。 “这首先呢,刺杀诺森伯兰公爵的人,不是波拿巴党。” 安格斯和阿奇尔齐齐震惊,“可报纸上说......” “报纸上说的,都是路易十八想让人知道的,而真相是,凶手来自某个老牌贵族,他不愿意和谈成功,因为一旦成功,国王手里的权柄将会增加,王权和议会的权利此消彼长,此前,路易十八被他们拥护上位,相当于一个吉祥物,权力都掌握在贵族院手里。可谁又甘心当一个傀儡呢,因此国王策划了和英国的邦交,想借此获得威望。” “而他确实成功了,不仅威望提高,还为国库揽了大笔的财,更是获得一部分商人的支持,如此权力自然大了。贵族院的老爷们可不愿意到手的权利让渡出去,因此计划破坏此事。” “那个凶手,不过明面上参加过革命而已,可那个热血的年代,又有几个年轻人没跟着示威游行过呢?他现在已经是贵族的走狗了,因此安格斯先生阻止了这件事,相当于阻止了一次波拿巴陛下被抹黑。你们的信仰和我的命令,并不冲突,这也不是那位骄傲的皇帝陛下,会有的行为,你们如此想,实在看轻了那位。” “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是波拿巴党人干的,”安格斯道,这黑锅不照样在波拿巴身上。 “哦,所有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苏叶微笑,“你们要是想帮自己的皇帝陛下澄清,那么就自己去好了。” 安格斯和阿奇尔面面相觑,“要不我们找出凶手,然后澄清真相。” 苏叶敲了敲桌子,“我不管你们做什么,前提是,不要耽误我的事。” 两人连忙点头保证,苏叶没说信不信,只道,“这次的勋章可要接好了,它有利于你们和警察署打好关系。” 有了这枚勋章,安格斯就算是过了明路的人,只要不过分,警察署那边都愿意合作。 “是,”阿奇尔也想通里面的好处,连忙道,“对了,莫黑弟弟已经打听清楚了,确实是警察署的卧底,且是副监长,位高权重。” “厄德·弗兰克?”苏叶挑眉。 “没错,就是他,”阿奇尔点头,他们也是跟踪了好些人,才最终确定是他。 这人在□□和在警察署完全是两个模样,之前满脸的络腮胡,头发是红色的,身材比较臃肿。 可在警察署,头发浓黑,没胡子,整个人显得很精瘦。 “哦,善于伪装的警察先生,”苏叶知道这个人,颇具传奇色彩的警探。 弗兰克出身警察世家,可之前拿破仑上位,他的家族遭了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下台,惨死的也不少,就像受了诅咒一般。 弗兰克身为家族不起眼的次子,并没有和父兄那样进入警察系统,大学毕业后,叛逆成了一名侦探,日常处理贵族们的情人问题,或者帮助找寻猫猫狗狗。 赚钱是真的赚钱,也确实上不了台面。 这样的他,越发不受家族待见,得不到一丁点资源,甚至偶尔还要面临来自家族的打压,让他接不到有用的案子。 弗兰克先生是个倔强的人,不让我接案子,那我就改名换姓和你们作对。 于是消失一段时间后,他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并且换了名字。 一出现就爆出警察署有人监守自盗,把属于受害者的财务偷偷私藏,引起群情激愤。 随后连续十年和警察署作对,抢他们的案子,保释他们认为的罪犯。 有一次,他无意中破坏警察署的抓捕计划,导致一位穷凶极恶的凶手逃脱。 弗兰克愧疚之下,决定亲自把人抓捕归案,然而那人手段狠辣,两年间一次次从他手里逃脱,还刺伤了他。 不过好在最后他还是成功了,那凶手被他一木仓爆头,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毕竟是自家人,弗兰克家族把他塑造成人民英雄,大书特书。 可惜这位英雄不配合,伤好后直接玩消失,再不愿回到那个看重利益的家族。 后来拿破仑上位,弗兰克家族遭到沉重打击,他作为唯一的希望,被寄予厚望,在亲情的牵扯下,最终进入警察署。 而他的能力,经过这二十几年的锻炼,成为警察署不可多得的能干警官。 他今年四十,有机会成为最年轻的监长,然而路易十八重新上位,直接任命了身边亲信丹德烈勋爵为监长,他不得不退居二线。 苏叶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期间,还卧底□□,真不知道是警察署派到□□的卧底,还是他想借此掌握□□,好为己所用。 毕竟以他莫黑弟弟的身份,能让莫黑手下帮他办任何事。 “这人身份并不清白,在波拿巴掌权时期上位,极容易打入波拿巴党,你们和他交往,可以注意一点,留下交往的证据。” 牵扯越深才越安全,如此这边出了问题,那边就可以把弗兰克的事捅上去,就不信他不怕! 阿奇尔理解的点点头,“那他想让我们办的事?” 苏叶敲了敲桌面,“如果是帮他往上爬这种小事,你们不必支会我,自便就是。但与虎谋皮,不能掉以轻心,最好他周围有你们的眼线,明里暗里都要有。” 说了几种往警察署安插暗线的方法,苏叶就没再管了。 回到家中,凯丽夫人也刚刚回来,她去了诺森伯兰公爵住处,安慰那个并没有受伤,心灵却受到暴击的艺术家公爵。 可能他前半生,都没有遇到这么惊险刺激的事,这次叫他吓坏了。 “如何?他还坚持要参加和谈吗?”苏叶询问道。 凯丽夫人嗔怪她一眼,“你就一点不担心他的安全吗?妈妈想要当公爵夫人,还要仰仗他。” 苏叶微笑,“我知道他不会有事,我不仅安排了安格斯去救,还派了蒙恩暗中保护,要是安格斯因为意外没有出手,蒙恩也会让他安全无虞的。” “蒙恩?”凯丽夫人思索,“是你父亲身边的副官?” “是的,他当年救过父亲,因此受伤,不得不退伍,父亲把他养在庄园里,得知我需要人帮助后,就带着庄园他训练好的护卫队过来了,”苏叶解释道。 “哦,我记得那个大胡子,身手确实好,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你在外面跑了,”凯丽夫人操心完女儿身边的人,想到情人的遭难,连忙道,“你事先就知道佛雷尔会遇到刺杀?” “收到了消息,”这就是有情报网的好处了,即便现在还比较简陋,却已经帮她提前得知这种大消息。 “是谁?”凯丽夫人惊怒,一想到有人要破坏她成为公爵夫人,就生气不已。 “您想要报复吗?”苏叶微笑。 凯丽夫人果断点头。 “德·布拉卡公爵。” 凯丽夫人呆滞,“是他?” 难以置信,公爵阁下不是路易十八国王的忠实拥护吗? “他掌握了绝对的政治主动权,女婿即将掌握一部分兵权,权势达到巅峰,怎么会愿意国王分权呢,”因此他明面上是忠心耿耿的保皇党,是国王面前最信任的人,背后依然做着各种小动作,两人之间的博弈从未停止。 凯丽夫人丧气,“看来只能算了,”目前的法国,德·布拉卡公爵是最不能惹的人之一。 “可以给他找点麻烦,”苏叶失笑,报复一个人倒也不需要正面杠。 “什么方法?”凯丽夫人眼前一亮,期待的看向女儿。 “之前听你说过,梅西将军在外面有个情人,生育两子一女?”苏叶询问。 “是有这回事,但贵族之间的联姻只注重利益,无论外面情人有多受宠,都不会妨碍到梅西夫人的利益,所以这不构成威胁。”凯丽夫人不认为从绯闻方面,能打击到德·布拉卡公爵的势力。 “不,宴会上我见到了梅西夫人的孩子,亚历山大·梅西,这位可不像是梅西将军亲生的,”苏叶微笑道。 “什么?”凯丽夫人惊诧,“到底怎么回事?” “您对各家的族谱熟悉,请问德·布拉卡家族有红发的吗?”苏叶道。 “这绝对没有,德·布拉卡家族讲究血统,只与金发家族联姻,”德·布拉卡家族是老牌贵族,讲究一大堆,比王室都不遑多让。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持血统的纯正性,他们坚持法兰克人的传统,金发碧眼和黑发碧眼是显著特征,如果家族中出现其他头发颜色,或者眼睛颜色,中世纪是直接处理了,现在嘛,估计就是排除在家族权利外。 而梅西家族也是黑发种族,偶尔有其他颜色,比如棕色,但绝没有出现过红发的血统。 也就是说,红发的亚历山大·梅西,不可能是梅西夫人和梅西将军能生出的孩子。 可苏叶在宴会上见到的亚历山大·梅西,和梅西夫人相似的显性特征,容貌上也有五分相似,亲生的无疑。 所以只可能是梅西夫人和情人生的孩子,然后安在梅西将军名下。 介于梅西夫人和梅西将军只育有一子,没有其他孩子,所以他们的联姻没有血缘作纽带,是相当薄弱的。 只要梅西将军知道这件事,就不可能不对德·布拉卡公爵和梅西夫人心存芥蒂。 届时,德·布拉卡公爵只能保持政治上的优势,在军队丧失了话语权。 “你确定吗?”凯丽夫人双眼瞪得大大的,“你说的遗传学,我从未听说过。” “妈妈,你看我们,我的头发是金色的,遗传至您,还有我的耳朵,和您的一模一样。而我的五官,鼻子和嘴唇像父亲,只是脸型更加小巧精致,眼睛的颜色和祖母一模一样,这就是遗传。只要认真观察,总能在孩子身上,找到长辈的影子。” 凯丽夫人捧着她的脸,仔细观看,“是的,没错,我的克洛艾生的极美,比我出色多了,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相似之处。对了,我一家都是金发,只有我的姐妹是褐发。” “那我想,您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其中一人是褐发,”苏叶道。 “是的,是的,我外祖母就是褐发,”凯丽夫人连连点头,“我可以把这遗传学宣传出去,只要梅西将军怀疑,就能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瓦解他们的联盟,”也算是给诺森伯兰公爵报仇了,生生斩断他一只有力臂膀呢。 “那太慢了,遗传学现在并不是公认的学科,也没有出名的医生为此担保,”苏叶摇摇头,“其实让梅西将军知道很简单,只要找出梅西夫人那位红发情人,不就一目了然吗?” “可我从未听说过梅西夫人养情人,”这位夫人可谓是最正经的贵妇人,很少出席不正经的社交,名声也极好,出现的场合几乎都是慈善会,救济会之类的。 她还品位高雅,喜欢歌剧,是歌剧院的常客,巴黎大部分剧院,都有她的专属包厢,每周至少有四天的夜晚在此度过。 “梅西将军愿意和同一个女人生育两子一女,最大的已经十六岁,最小的才只有岁,这说明这个情人是他的心头好。两人的感情肯定好过他和梅西夫人,那么,作为一个妻子,丈夫永远不在身边,她果真是虔诚的基督徒,对上帝和婚姻忠诚?” 对上帝忠诚代表了她放弃世俗的欲望,一心追求修女的生活。 对婚姻忠诚是自身具有极高修养,不愿意与世俗妥协,不屑出轨这种行为。 可她是吗? 把私生子弄成婚生子养,想来梅西夫人也虔诚不到哪里去,愿意不哭不闹,低调做人,只能说明她隐藏的秘密够大够多,不想要人过多关注罢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凯丽夫人双眼发亮,“她和孩子的父亲依然保持关系,此人就在她身边。” “歌剧院,”苏叶提醒道,“再热爱歌剧的人,也不可能做到一周去四次,且大部分时候都单独一人。” 或许有人是真的狂热追求艺术,可大部分人去看歌剧,只为了社交,尤其上流社会这些贵族。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去查,”凯丽夫人神采奕奕,特别地容光泛发。 果然人类遇到八卦,就没有不兴奋的。 苏叶放下茶杯,“那么妈妈,你还没告诉我,公爵先生还愿意去谈判大厅吗?” “哦,你太小看公爵了,他虽然性格天真,却不是懦弱之人,”凯丽夫人回过神,连忙道。 “好的,我明白了,”苏叶点头,上楼去了。 半刻钟后,一张纸条被递了出来,由埃米送到一位男仆手里,然后火速出现在某家报社。 报社的工作几乎全天无休,白天编辑和记者上班,跑新闻,撰稿,晚上印刷工人上班,加班加点完成今天的印刷任务,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新鲜出炉,墨迹还没干的报纸,就会送到各个报亭和报童手中。 纸条送到时,报社已经完成排版,准备开始印刷。 然而负责监管印刷的副主编,见到那纸条上写的内容,顿时浑身一激灵,立刻大声要求停止印刷。 他坐在桌边,快速而准确的写了一篇快报,并要求道,“把这个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我要用大标题。” 负责排版的编辑闻言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完成了工作,难道又要加班? 然而副主编不容置疑的态度,叫他即便心生不满,也不得不上前接过纸条,看了眼上面的内容,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也跟着激动起来。 能不激动嘛,他之前跟风买了法债,还是在高额两百五十点时购买的。 因为诺森伯兰公爵遇刺,今天关市前,已经降低到两百点。 他找了借口从报社离开,冲去交易大厅,想把法债卖掉,可惜等着出售的人太多,没轮到他,就已经到了关市的时间。 他以为自己完了,几百金路易打了水漂,没想到峰回路转,竟还有转机。 “感谢万能的上帝,感谢公爵,”他在心里默念,同时认认真真重新排版,务必加大加粗,让这则快报成为明天最热门的新闻。 其实新闻内容很简单,不过是‘诺森伯兰公爵带伤上阵,坚持完成和谈。’ 这消息一发出去,明天的法债必定大涨,迟一秒都是他们这些拥有法债的人的损失。 因此排版编辑像打了鸡血一般,完全不觉疲累,恨不得报纸立马印刷出来,进入千家万户。 果然,第二天大街小巷就能听到报童的叫喊声,“卖报!卖报!英国公爵坚持和谈,保证和谈顺利进行!卖报啦!” 许多人纷纷拥到报童面前,掏钱购买今天的报纸,在最显眼的位置看到这则消息,迫不及待跑向交易大厅。 是的,眼见法债立马上涨,他们必须赶在所有人面前购买,才能以昨天关市的两百点低价买到,晚了肯定涨起来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全部拥挤到交易大厅,堵的水泄不通。 前面排到队的人,心情激动,双手颤抖交易着,后面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悬挂的交易点数在一点点增加。 两百一十点,两百二十,四十,八十,砰,百点! 难以置信,才不过一上午而已,就已经百点了! 等到今天结束,是不是要涨到四百点?恐怖如斯! 交易的挂钟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一点到四点,结束后,工作人员抬着一摞摞金币银币,乃至汇票,存单离开。 他们需要去后台核算,登记,顺便吃饭休息。 今天上午是他们工作以来,最忙碌的一天,就连水都没时间喝一口,实在外面那些人太疯狂了。 也不怪他们行为过激,毕竟每时每刻都在上涨的点数,让人不心情激动都不行。 哪怕是现在,工作人员都休息了,他们依然守在大厅里,队伍丝毫不乱,没有一个人离开去吃东西。 苏叶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低声对蒙恩道,“准备好了吗?” “是,确定从下午开始抛售吗?我认为今天至少能涨到四百点,明天再抛售,还能大赚一笔。”蒙恩看了看隐藏人群中的兄弟们,不舍道。 “不必贪心,明天就是和谈签约的日子,迎来最后一波大涨后,就会掉下来,此时的点数已经虚高了,即便和谈成功,也带不来这么高的点数,”现在纯粹是被之前快速的涨跌幅度刺激到了,才叫这些人这么疯狂。 等和谈结束,会直接落回原点,或者之前的水平两百点。 “我们手上的债券太多,抛售需要时间,必须赶在其他人抛售前抛完,”尤其是在佛朗索瓦之前,伊索银行拥有的额度,比她和安托万加起来都多。 一旦他开始行动,必定断崖式下滑,届时就来不及了! “明白,安托万那边?”蒙恩立刻点头。 “两点通知他,”安托万有自己的出售方法呢,用不着她操心,反正他肯定会在今晚之前清仓的。:,,. 530 第五百三十章海岛宝藏21 紧张的战役…… 紧张的战役在一点钟打响, 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整个交易大厅立刻动了起来,整个场面仿佛装上了高速旋转的发动机, 一时间每个人都兴奋激动忙碌起来。 这次出售债券, 苏叶打算一下午搞定,因此蒙恩找了四十个人过来排队,插在这群情绪激昂的人中一点也不起眼。 一点一十分,两个排队靠前的人交易完毕, 说实话,在大家都在买入法债的时候,居然有人出手, 工作人员还挺诧异的。 不过他们已经忙到没时间询问, 快速处理完, 立刻投入下一位客户的业务中。 两人拿到交易所出具的专门凭单,凭借这个,可以去任何一家银行领取相对应的金路易。 苏叶接过,见上面一张是一百万法郎,一张是一百二十五万法郎, 点头再次交给他们一些法债,继续排队去。 两人走后, 没多久又过来人,他们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这时法债的点数已经上涨到百一十点, 兑换出的凭单自然数目更大。 时间一点点过去, 法债的点数越来越高,苏叶手里的凭单越来越多,债券在快速减少。 两点时, 已经百十点了。 蒙恩挤过来,把他手上刚刚兑换的凭单全数交给苏叶,“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安托万了。” 苏叶点头,把最后所有的法债都交给他,“去吧。” 这次等待的时间有点长,第二批排在了后面,前面交易的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 大概两点半,安托万带着人过来,看着长长的队伍一时皱眉一时高兴,“现在排队已经来不及了,估计等交易结束,我们都到不了前排。” “无妨,之前让你准备的计划可以派上用场了,”苏叶微笑。 安托万神色一喜,“我马上去安排。” “客气点,”苏叶交代道,“有些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明白,”安托万郑重点头,做这事,他可太熟了,怎么会得罪人呢,那些人只有高高兴兴,客客气气的份。 他露出一个微笑,看了眼热闹的交易大厅,然后带着自己人悄无声息离开。 蒙恩见到这一幕,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担心,可见苏叶站在角落,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放下心来。 算了,他们主人虽然是位小姐,可比她父亲还能干,不声不响就搞了这么一件大事,思路周全,思维缜密,想来不会有事。 到了点钟,交易大厅的人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就连队伍都排出交易所外好长。 其实后面一大半都等不到交易了,只是不甘心罢了。 苏叶看了眼悬挂的点数,大大的百六十点,换了谁都忍不住心动。 早上买,下午买,直接净赚四分之一,何况谈判到明天才结束,届时还能再暴涨一波,妥妥一夜暴富的机会,谁遇到能不疯狂呢。 只是上天从来不会掉馅饼,有的只是陷阱,今天大厅里这些人,不知道多少人会变得身无分文,甚至负债累累。 但这都不关苏叶的事,贪婪是人性中最难遏制的缺点之一,无数人栽在上面,又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不说别人,她自己还不是贪财,对财富永无止境的渴望。 瞄了眼空间的发展,苏叶笑笑,养成一个小世界,可太不容易了。 点四十五分,点数已经上涨到百九十点,只差一线就到四百了。 而最后一人也交易完成,拿着一大叠凭单,递到苏叶面前。 只扫了一眼,苏叶就知道,所有数目都是对的,这些人非常老实。 她示意交给蒙恩,“这些是给你们的奖励,怎么分,每个人分多少,由蒙恩你自己决定!” 她拍拍蒙恩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这个热闹了一下午的交易大厅。 蒙恩不由睁大眼,目瞪口呆道,“可是......”这里可是整整两百万法郎! 然而苏叶已经走远,他捧着那堆凭单不知所措,脑子一片空白。 周围人听见了,也不由大声吸气。 今天发生的一切,叫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大男人都激动不已,实在实在太刺激了。 当初购买法债,也是他们分散买的,买时大部分不超过两百点,现在卖出去全都超过了百点。 也就是说,就这么几天工夫,他们主人已经把资产翻倍了,且不是一两百万的翻倍,而是好几千万的巨额数目。 这可真是......太太刺激了! 然而这钱并不是自己的,也就激动一下罢了,不过他们倒也放心了,哪怕将军死了,他们也不用担心生计问题,大小姐可是生财有道了,不缺养他们这些护卫的钱。 跟着这样拥有雄厚资本的主子,他们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没想到主子不仅有钱,还格外大方! 一群大汉看着蒙恩手里的凭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实在......太TM刺激了! “老大,我们......是不是也要发财了?”有人喃喃道。 蒙恩回过神来,看着周围有人好奇看过来,立刻道,“走,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这钱该怎么分。” “好好好,”众人闻言,连忙护着他一起往外走,高兴的忘乎所以。 索性周围人都和他们差不多,也不显得特别了。 回到住处,这是一栋位于将军府不远的四层砖石建筑,兴建于十年前,被凯斯奈尔将军买下后,改造成能容纳四五十人的宿舍。 当然了,这只是临时居所,是他们在巴黎办事时的落脚点之一。 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住在郊外的庄园里,这次苏叶有事让他们办,才把人全部叫来。 到了住处,蒙恩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凭单放在桌上,数了数,没错,就是两百万。 他轻咳一声,看着激动的众人道,“这都是大小姐的恩德,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候大小姐吩咐,不可忘恩负义,跟着大小姐,以后的前程只会越来越好,看这次就知道,大小姐是最大方的主子,我们也要付出全部忠诚!” “是!”众人齐齐高喊,情绪激动极了。 “好了,现在来说说这笔钱要怎么分,按照我的意思,就平分,正好我们这里有四十人,每人五万,你们有什么意见?”蒙恩道。 “没意见,”众人连忙道,笑话,这能有什么意见。 按理来说,蒙恩是他们的老大,应该拿大头才是,而大小姐的吩咐他们也听到了。 大小姐让蒙恩做主,他提出平分,其实是照顾兄弟们。 说起来,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帮着交易而已,之前大小姐已经给了一大袋金路易,现在还奖励整整两百万,简直赚大发了。 人家充当打手,辛辛苦苦一年都未必能赚到一万法郎,他们排个队就有了,简直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既然如此,那等取出来,就直接分了吧,”蒙恩笑着道。 “老大,这么多钱,你打算干什么?”其中一个叫亨利的小弟问道。 “是啊是啊,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大笔钱,”就算因伤退役,政府发了抚恤金,也没有这么多,不过一万法郎而已,这还是凯斯奈尔将军帮忙争取的,不然会更少。 他花掉大部分养好伤,剩下的交给年迈的父母,要不是有将军收留,还真就穷困潦倒了。 将军对他们不错,给出的薪水是市面上最高的一档,可他要养家,花销不少,攒了这么久,也没超过五千法郎。 哦,对了,之前大小姐让他们买法债,他也跟风买了些,不多,加上本金正好九千法郎,还不到大小姐给的零头。 没钱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着攒钱,有钱了却又觉得心慌,不知道该如何花。 蒙恩诧异看他一眼,“你不是有个喜欢的姑娘,现在有钱了,可以去向她告白,然后娶她为妻。” 亨利的眼睛亮了亮,“她想要有一所自己的房子,我的钱正好够,老大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在巴黎买一栋房子?” 蒙恩想了想,直接道出自己的打算,“我听大小姐提过,城郊的奥诺庄园,她打算改建成花卉园,专门种植鲜花,一来在巴黎开一家鲜花店,二也给索恩斯筹备的化妆品厂供货。你们都知道那块土地有多大,整整一个山头,要是全部种植花卉,需要的人手可不少。我想丽莎也帮大小姐工作,在庄园里伺候鲜花也不错,另外庄园北边那块石头地,种植不了什么东西,我打算向大小姐买下来,建造房子,如此离庄园近,我们夫妻也不用分开。” 蒙恩在退伍后不久,就和青梅竹马的爱人丽莎结婚了,现在还没有孩子。 丽莎以前是一名女仆,跟着蒙恩到奥诺庄园后,依然干着女仆的活。 只是奥诺庄园本就是凯斯奈尔将军用来收拢他们这些战损亲兵的,从来没去住过,也没好好规划过,只开发了一些田埂,种植粮食和蔬菜,够他们自给自足。 另外将军还会给他们发薪水,要求只是操练,偶尔来巴黎帮将军处理一些隐秘的任务。 可以说,他们这一帮人,都是将军一直养着的,虽不是吃白饭,但确实贡献不大。 现在大小姐对庄园有规划,也给了他们更好的前程,按照大小姐的说法,最信任就是他们,只要他们肯学,大小姐会好好培养。 或许以后他们做不到索恩斯那样的程度,也能成为她旗下产业的中层管理。 即便对管理一窍不通,那跟在她身边,帮她办事,钱财也是少不了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以后定要到处跑,大小姐那些产业,需要人定期去查看,而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 丈夫不在,家里的父母,妻子,孩子会过的艰难些,所以他想着把家安在奥诺庄园里,让妻子也在庄园领一份工,这样有庄园的庇护,谁也欺负不了他们。 当然这件事他还没和大小姐提过,之前是因为钱财不够,买不下看好的那块地,就没好意思说。 现在大小姐奖励五万法郎,加上他之前赚的,怎么也够了,正好亨利询问,他就说了出来。 亨利眼前一亮,“那我是否可以和老大做邻居?莉娜也可以进入庄园工作吗?” “还有我......” “我也想......” 众人纷纷对这个提议心动,奥诺庄园离巴黎不远,骑马一个小时就到了,这点距离就是每天一个来回都不成问题。 在那里建房,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建造一所大房子,再弄一个大院子,可比巴黎这种临街的屋子舒服多了,至少活动空间很大。 而且他们这些人能住在一起,又能和家人团聚,再好没有了。 蒙恩被他们说的心动,“那个,我去和大小姐商量一下。” 众人连连点头,催促他快去。 蒙恩无法,知道他们着急知道答案,起身出门,来到将军府时,苏叶正和凯丽夫人说这次的收获。 “我用四百多万法郎,购买了伊索银行的股份,剩下五百多万都购买了法债,包括您交给我的那一百多万。因为买的早,当时点数低,只有一百四十点,在百五十点的高价卖出,共赚一千五百万,五百万给您。” “什么?这么多?”凯丽夫人大吃一惊,连忙拒绝,“我只出了一百多万,且这次倍都不到,哪能要你五百万。” 苏叶笑笑,“这本就是属于凯斯奈尔家族的钱,我拿了大头,给您五百万也是应该的。” 这笔钱是凯斯奈尔将军的私产,死亡赔偿,和凯斯奈尔家族的存款,本该她们母女平分。 她已经利用这笔钱,拿到了伊索银行38%的股份,巴尼特银行6%的股份,还有一千万,给凯丽夫人的五百万也只是小头。 闻言,凯丽夫人也没再推辞,有了这笔钱,她在英国可直接横着走了,有几个失去丈夫的寡妇,能有20万英镑的遗产? 带着这笔钱嫁给诺森伯兰公爵,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了,这叫强强联合。 “好吧,这只能说明我女儿能干,转眼就能把钱翻个好几倍,”凯丽夫人骄傲道。 苏叶笑笑,继续道,“然后是波拿巴私产和雅各宾派的钱,加起来千来万,差不多赚了一点五倍,也就是四千五百万左右。” 凯丽夫人倒抽一口冷气,深深怀疑自己的耳朵,就这么轻松的赚了四千多万? 她偷偷掐了一下,生怕自己在做梦,感受到痛觉,这才恍恍惚惚道,“那这笔钱,你......怎么打算的?” “千万分批取出来,我再添五百万,就当补上剩余产业的钱了,然后想办法运去给那位,”苏叶道。 那些明面上的产业,被交给阿奇尔等人,可现在他们好歹算她的人,自然不能霸占雅各宾派的产业,这些钱一给,也算两清了,是光明正大买来的。 “也好,只是运这么多钱出去,应该不容易,”因为之前凯斯奈尔将军被刺杀,随后又有诺森伯兰公爵出事,巴黎查得很严。 虽然以她们的身份,查不到她们身上,可千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全换成金路易的话,数额就太大了。 “您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苏叶示意她放心。 凯丽夫人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嘱咐她万事小心,就不再说多余的话,拿着给她的五百万支票,高高兴兴上楼了。 苏叶见她这么兴奋,忍不住失笑,这才哪到哪。 要知道,除了这些,她还坑了塞恩·艾诺威赛一千万,此次到手两千百万左右。 而安托安那边,还有整整一亿的法债等着结算呢。 不过这些都不用告诉凯丽夫人了,免得吓坏她。 就在这时,蒙恩上门了,说明兄弟们的诉求。 苏叶笑笑,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设计图,“不仅是这座庄园,附近两个山头,索恩斯已经谈下来了,只等交付。这一片将会打造成工业园区,从鲜花原材料,到化妆品生产一条龙,至少容纳一万多名工人。因此这一片,将建设一个小型城镇,房子会跟着厂房统一建设,你们要是想要的话,到时可以提前预订一套。” 蒙恩听得双眼发光,“我们自然要定,多谢大小姐。” 既然是一个小型城镇,那镇上配套设施都会有,比如诊所,学校,公共交通点等,大小姐可真是大手笔。 不过想到大小姐刚到手的巨额收益,一切又合理了,有这么多钱,什么建不成? “大小姐是想要掌握选区吗?”蒙恩想了想,压低声音道。 苏叶挑眉,“你为何会如此想?” 她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如此蒙恩就明白了,立刻表忠心道,“我一定为大小姐守好此地,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大小姐的地位。” 苏叶不置可否,前世她忙碌了一辈子,也确实赚到了超过想象的财富,那可不止是一个国家的财富,戚若几乎横扫了整个大陆板块,惊人的财富让她的空间直接扩大了百倍。 现在空间的被动收益,是之前的两百倍,虽然离形成一个小世界还遥遥无期,但怎么说呢,政治她玩了一辈子,想休息了。 这辈子,她只打算搞点事,赚点钱,剩下的时间就好好享受生活了。 毕竟她又不是赚钱机器,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狠,有时候停下来,是为了走得更远。 因此对于选区这种事,她并不是太在意。 凯斯奈尔家族在蒙彼利埃已经掌握了一个选区,相当具有话语权,再掌握一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凯斯奈尔家族在当地是大地主,几乎一半的土地姓凯斯奈尔,土地上的佃农,部分手工艺人,自然是听从凯斯奈尔家族的吩咐,让他们选谁就选谁。 随着工业革命的进程,这种情况并没有改变多少,因为虽然佃户少了,可凯斯奈尔家族也开办了不少工厂,网罗不少工人。 凯斯奈尔家族能施加影响的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巴黎这边,她只打算老老实实做生意,不打算参与政治。 当然了,蒙恩这么想,她也不会阻止,这是为她增加砝码的好事,何必拒绝呢。 “这个你可以和索恩斯商量,你们一个负责生产,一个负责管理,我很放心,当然,你不能把所有心思放在上面,我随时需要用到你,找几个合适的人看着就行,”苏叶吩咐道。 “明白!”索恩严肃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记。 把人送走,苏叶就上楼休息了,等到晚上去和安托万对账。 安托万这边,趁着交易大厅的热闹,带着两名下属混进了所长的办公室。 四点钟的关市钟声敲响过后,所长回到办公室,想着拿了公章就下去查账,推开门就见个黑衣大汉,吓了一跳,嘴一张正要喊人,就见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你们想做什么?” 安托万和善笑笑,可惜他凶神恶煞惯了,笑起来非但不温和,反而让人骨子里发寒。 所长仿佛看到了死神降临,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莫慌,我只是找你谈谈心,”安托万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所长想转身离开,可面对那两把明显对准他要害的木仓,什么动作都不敢有,乖乖在椅子上坐下。 “啪——”关门声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越发惊惧,“我我我......有话好好说......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别这么害怕,我们又不做什么,”安托万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力道不轻不重,却叫所长越发瑟缩害怕。 “你看你这人,我只是来交朋友的,秉持着友好互助原则,来帮你而已。” 所长即便害怕,还没失去理智,闻言诧异道,“帮我什么?” “你不知道?”安托万故作惊讶,“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家里的消息?” 所长脸色大变,这会儿比之前更难看了,质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安托万不悦皱眉,“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是帮你,也好让你帮帮我,其余可什么都没做。” “那......”所长正要询问,门外传来敲门声,吓得他又一个激灵。 安托万却丝毫不在意,“出去看看,说不定是来找你的。” 所长不明所以,走到门口回头一看,安托万已经安然坐回办公椅,另外两人也把木仓收起来了。 他心下越发犹疑,难道他们就不怕他跑了? 安托万还真不怕,好整以暇的等待接下来的惊喜。 可对所长来说,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儿子,他吓得面色一白,门都不敢打开,生怕身后的黑手党对自己孩子做点什么。 他用眼神示意儿子离开,同时嘴里却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不是逃学了?” 儿子一直在剑桥上学,圣诞过后刚刚去英国没多久,怎么又回来了,还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怎么叫他不担忧。 “爸爸,我出了一点意外,被人救了,答应帮他一个忙,”儿子一脸为难。 “什么意外?”所长心一紧,忙上下打量儿子,见他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然而这个心明显放早了,只听儿子道,“我们进去谈。” “不行!”他连忙打断,这种时候,怎么能放儿子进入那个狼窝,他得赶紧把儿子打发了。 “爸爸,我有急事和您说......” “那也不行!你先回去,等我这边工作结束,我们再聊,”所长坚决道。 “可是父亲......”儿子还想再挣扎一下,那些人真的得罪不起,越快解决越好。 所长说什么都不肯,打算直接关门,只在这时,安托万慢悠悠来了一句,“请小盖兰先生进来吧。” 父子俩同时一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惧。 “请进来谈吧,你们父子需要叙叙旧,”安托万再次出声道。 这次哪怕所长再不愿意,也只能把门打开,任由儿子跟着走进来。 小盖兰先生只有二十一二岁,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和父亲长的有几分相似,不过年轻的脸上,却没有父亲那老于世故的皱纹,眼神清澈,神态也平和的多。 他先是认真和安托万打招呼,然后真诚道谢,“感谢安托万先生之前救我。” “不客气,我也是有所求,”安托万直接道,“现在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发生了何事,安托万先生怎么救了你,你有没有受伤?”所长连忙询问道。 小盖兰先生摇摇头,“我是遇到了无妄之灾,陷入一桩杀人案。” “杀人案?”所长吃惊。 “是的,那天晚上做实验晚了,离开学校时已经十一二点了,回住处的路上,我被人敲晕,丢到一个小巷子里。清晨,我被尖叫声惊醒,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不远处有人死了,他是被人杀死的,凶器是一把木仓。而当时那把木仓恰好出现在我手里,警察过来,把我当成杀人凶手,抓入监牢。” “我给自己申诉,并请了律师,可律师告诉我,情况对我很不利,受害者是我一个实验室的学长,我们曾经起过一些嫌隙,他还抢走我一项实验成果。也就是说,我有杀害他的动机,又相当于抓了个现行。” “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所长神情紧张起来。 “律师想了很多办法,都找不到我不是凶手的证据,凶手实在太狡猾,把所有线索都清除了,而我是唯一能找出和学长有过节的人,又出现在案发现场,手里还有木仓,除了我还能有谁?” “就在我绝望准备给您和妈妈写诀别信时,安托万先生出现了,帮我找到凶手,挽救了我一条命,”说到这里,小盖兰先生对安托万感激的笑笑。 所长有所怀疑,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安托万。 小盖兰先生了解自己的父亲,连忙道,“事情查清楚了,杀害学长的人,其实是学校另外一位学生。他们住在同一间宿舍,相处并不好,学长时常欺负他,有一次还故意毁了他的论文,因而怀恨在心,趁着夜深人静,偷偷跟着学长到外面把人杀死。” “嫁祸给我其实是意外,他杀人后清理了现场,正打算离开,却不想遇到我,生怕警察调查起来,我会把看到他的事说出来,于是直接把我打晕,然后嫁祸给我。其实我并没有注意到他,也不认识她,毕竟不是一个系的。” “那安托万先生是如何帮你的?”所长疑惑道,既然凶手清理得这么干净,没道理能被安托万找到。 “简单,我只是花钱把所有和受害者有过节的人找出来,然后把他们绑到一个密闭空间,告诉他们,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其他人才能得救。剑桥的学生可都是高材生,为了活命,他们各凭本事,果真把凶手找出来了。”安托万微笑。 这种方法,是他们惯用指认叛徒的手段之一,把所有嫌疑人关在一起,总有一个是真的,找不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所长无语,“万一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凶手呢?” “那就造一个,”安托万漫不经心道,“总归要死人,弄个自杀谢罪好了,这样小盖兰先生不就清白了。” 他是黑手党,又不是警察,难道还真讲究什么证据啊? 所长神情一僵,忙笑着感谢,“多亏您救了我的孩子,请问您想要我帮忙做什么?” 安托万满意一笑,“不客气,只是一件小事,办好了我们两清,哦,不,你赢得了艾诺威赛家族的友谊,以后有需要,可以前来求教。” 说着,他把一直放在脚边的箱子拿起来,打开,里面是满满的法债,“这些,都给我兑换成现金。” 所长闻言松了口气,“只有这事?” “只有这事,”安托万敲敲桌子,“想来所长不为难?” “不为难,”所长连忙道,像这种交易结束后,还来秘密交易的人,安托万也不是第一个,那些大势力贵族,也不止一次走后门了。 他仅看了一眼,立刻道,“我需要核算一下。” 安托万摆出请的手势,任由所长把法债一张张拿出来,整理成一捆后进行计算。 小盖兰先生帮助父亲核算,最后的结果叫两人吃惊,“两亿两千七百万法郎!” “怎么?你们交易所兑换不了?”安托万挑眉。 “不不不,能兑换,马上就能兑换,”眼见木仓口对上了自己和儿子的脑袋,所长连忙道,“今天的业务量大,职员们核算需要时间,最后才会交给我,您看?” “等他们核算完,你亲自办理,”安托万状似好说话道,只是另外两人手里的木仓压根没放下。 所长擦了一把冷汗,心中哀叹,面上却装作镇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六点时,门外终于传来敲门声,“所长,我们核算完了,准确无误,没有错漏。” “好,我立刻过去,”所长连忙站起来,小心翼翼开门,不等外面人看清,立刻窜出去关好门,“走吧。” 两人来到楼下,对着账本清算资金数目,准确无误方可在上前签字盖章。 做完这一切,行长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你们可以下班了,这些我亲自送到金库去。” “那所长,我来帮您,”副所长连忙道。 “不用,”所长拒绝,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该下班下班,这些事有我。” 副所长心领神会,连忙催促职员们下班走人,他则是最后一个,离开前还关上了大门。 不过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等在不远处的拐角,想看看所长接待的是什么人,可以的话,他还想凑上去巴结巴结呢。 等看到黑手党一帮人出来,吓得什么心思都没了,连忙离开,同时对所长更恭敬了,再不敢暗搓搓想上位。 毕竟所长都能和黑手党打交道了,要是对他不满,可直接让他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还没人知道是所长干的。 这边所长可不知道副所长的小九九,看了眼账本,发现今天法债的交易额超过亿,想到关市后依然供不应求,买下黑手党手里的那些,应该不成问题。 他也是从小职员做起的,对流程都很熟,很快就办好一切,拿着一大叠凭单回到办公室,“都在这里了,请在这些地方签字。” 安托万数了数,非常满意,爽快的在一大叠交易单上签字。 做完这一切,他好心情的对父子两人笑笑,又吓了他们一跳,“你们这个朋友,我交了,以后有事找我。” 说完,他带着凭单离开,先回了一趟自己住处,不意外在那里看到家主塞恩·艾诺威赛,“老爷,全都兑换好了。” 看着那巨大的数额,塞恩也是震惊的,没想到那个神秘的,查不到任何来历的穆勒先生,竟然如此厉害。 短短不过半月,就赚来双倍,这样的人才,要是能收拢到麾下就好了。 见家主神情变幻,安托万理解道,“要不,我们不分了,晾那小子也不敢做什么。” 塞恩神色一变,严厉道,“有些人绝对不能得罪!钱能买到世上所有一切,和上帝无异,而他却能掌握钱,这种人,你就是自己去死,也得给我恭敬着。” “是!”安托万吓了一跳,忙低头答应。 “把一亿给他送过去,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按照两人的预定,如果收益没超过一亿,就按10%给弗拉霍斯母子算利息,超过的话,超过部分全部给他们。 现在是两亿两千七百多万,那两千七百多万自然是弗拉霍斯母子的。 说起来,塞恩用半个月时间,给妻子和孩子赚了两千多万,也该知足了,就是和苏叶的收益没法比,她还是空手套白狼,简直血赚! 531. 第五百三十一章海岛宝藏22 苏叶计算…… 苏叶计算了下这段时间赚到的钱,总数为一亿八千万,给凯丽夫人五百万,塞恩等人两百万,剩下一亿七千三百万。 这些钱兑换成星币其实并不多,因此她打算全部拿来投资。 但这个可以等之后再安排,法国马上就要乱起来了,除巴黎郊外的化妆品工厂正在建设外,其他都等局势稳定后再规划。 奥诺园区预计投资三千万法郎,初期生产十一种基础款化妆品,覆盖洗护,护理和化妆等,按整套卖,一开始就是高端奢侈品,并在三年内覆盖整个法国市场。 之后从法国辐射整个欧洲,也只是时间问题,前期投入大,也利于第一时间占领市场,等出现仿品,奥诺品牌早就闻名遐迩,深入消费者心目中,占据所有高端市场,并时时推陈出新,实现个性化和定制化服务。 届时,在美妆市场,奥诺就是唯一的龙头企业,说垄断算不上,可其他人只能在底下喝汤,休想超过它的体量。 无论哪个年代,爱美都是天性,而化妆品的钱,和珠宝首饰一样好赚。 从原材料开始投资,到技术开发,三千万法郎是远远不够,但谁让前期有苏叶的资料打底呢,品种多达上万,功能也五花八门,十年内研发都不会遇到瓶颈。 刨除高额的研发费用,之后就是营销费用了,这个如今不需要投入太多,因为民众的消息渠道除了报纸,只剩下口口相传。 而花钱在报纸上打广告的费用是比较少的,即便在全欧洲每一份报纸上都宣传一波,花销也不会超过五百万。 虽然对别人而言,五百万已经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数字,用来打广告实在浪费,可对苏叶来说,不过是支出中比较小的一项,因而前期三千万绰绰有余了。 一年后,化妆品工厂就会开始盈利,两年回本,之后除了扩大生产,投入研发,以及持续性打广告,就再没有更大的支出了。 收益完全能覆盖支出,不需要她再额外投入,这就是前期做独门生意,甚至是垄断生意的好处,只要告诉大家,我们有这种产品就行,压根不需要和别人比较产品的好坏。 把这些钱和计划书拿给索恩斯,剩下的她就不用管了。 索恩斯的能力,足以把摊子支起来。 真正需要她操心的,是如何把属于波拿巴等人的钱运出去。 其实把一堆银行凭证送过去是最简单的,之后他们需要花钱购买物资,自己去银行取好了。 可凭证就是证明,每一张都有编号,支付给谁,上面都有签名。 要是波拿巴党人花用的时候泄露消息,完全可以追本溯源。 即便苏叶把属于黑手党的那部分凭证给出去,也能追究到穆勒身上不是? 最后和穆勒接触过的人,都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苏叶可是知道,在百日政权结束以后,波旁王朝第一次复辟,对疑似拿破仑分子大肆屠杀,其手段之血腥,只要有一点相关,就会被无情杀害。 这不仅是政治清算,也是对之前激进的雅各宾派狠辣手段的报复。 苏叶行动时已经再三伪装和扫尾了,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就怕拿破仑那边行动过于着急,露出痕迹,然后揪出文森小姐等人。 政治上动不了手,可有些不讲究的暴徒,是会当街杀人的。 所以像凭证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给出去。 真正没有痕迹的,其实是铸造好,在市面上流通的金币。 而三千五百万法郎,兑换成金币,至少1.7顿,这么重如何运出去,就是一个大难题。 当然,苏叶有空间,想运输自然简单,可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要给留够波拿巴查询的途径。 苏叶很清楚,像波拿巴那样的人,即便钱到手了,也会怀疑调查一下,如果是凭空出现的,找不到任何路线,肯定会产生怀疑。 然后就是派人观察监视苏叶母女,毕竟这样能耐,连他都查不出来,如何能不上心呢? 所以苏叶要造一个有迹可循出来。 次日,她打扮成卡尼尔侦探,来到阿奇尔酒馆,“先生,我想你已经和弗兰克先生很熟悉了。” “是的,”阿奇尔连忙道,“目前合作愉快。” “很好,那么我需要走私一批文物,从巴黎到马赛这一路的关卡,想来弗兰克先生愿意为你打点好,”苏叶道。 阿奇尔惊讶,“文物?您做走私买卖吗?” “不不不,我只是一时兴起,搜集了一些在战争中被摧毁的文物,而现在我即将离开法国,自然要运回我的家乡去。” 在之前的动乱中,巴黎许多文物都被人偷偷藏起来,然后陆续卖出去。 像凡尔赛宫的所有陈设,都被人抢光了,只要细心搜集,可以在各个地下市场找到。 可买归买,要运出去还是比较麻烦的,像铁路,几乎每停靠一站,都会有人检查上面的货物,如果发现违禁品,人家会毫不犹豫查收。 即使没有违禁品,要是打点不到位的话,也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扣押。 文物自然属于违禁品,且被查出后,不仅要被扣押,还会要求交五倍罚金。 当然,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既然形成了这样的利益链,自然就有破解的方法。 比如警察署的签条,拿着这个,每站都不必检查,相当于通行证。 而一张签条不只是交钱那么简单,还得有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阿奇尔想了想,“我认为签条没问题,这对弗兰克先生而言,只是小事。” 顿了顿,他又道,“可我不明白,为何是马赛?” 其实从法国回英国,最近的港口应该是加来港和敦刻尔克港,而不是远在另一边的地中海。 马赛是地中海港口,要去英国,还要经过直布罗陀海峡,绕道大西洋,路线何止远了一点点。 苏叶微笑,“我在热那亚订了一艘帆船,准备绕地中海航行一圈,再回到英国。” 阿奇尔明白了,热那亚在地中海沿岸造船质量最高,卡尼尔先生有自己的帆船就说得通了,私人船是不需要被检查的,靠岸只需要一张通行证即可。 如此文物放在上面,就足够安全了。 “好的,我会安排好,请问时间是?” 苏叶盘算了一下,“三天后吧,为了安全,我把文物藏在雕塑里,你们搬运的时候,尽可能做到小心。” “如此就万无一失了,”阿奇尔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喇喇把东西放在箱子里,就不会有问题。 这边商量完,苏叶立刻去地下市场,购买了一批粗苯的大件文物,这些东西不像小件好出手,大部分都不够精致,运输相当麻烦,因而价格也不贵,不过花费一百万法郎,就有三十多件。 随后她去了郊外的石雕工厂,找到负责人,“我预定的雕塑准备好了吗?” 负责人热情欢迎这位有钱的客户,满脸笑容,即便客户要求奇奇怪怪,依然面不改色,“全部好了,只等装箱,放在一号仓库,您去检查一番。” 苏叶点头,随他往仓库去。 库房门是开着的,最前面摆放着四十几个两米高的雕塑,有圣母玛利亚,断臂维纳斯,耶稣等。 从外表看,是可以树立在广场中央,作为地标建筑的,可实际这玩意儿是中空的。 没错,在雕塑的里面,她要求空出很大的空间,便于把东西存放在里面。 负责人猜测,他要求做这玩意儿,是为了走私。 但生意人嘛,只管做生意,其他的与他何干? 何况这位客人给的价格是普通雕塑的两倍,有钱不赚是傻子。 苏叶每个细细观察一遍,发现从外表看,一丝缝隙没有,只有按住某个按钮,雕塑才从中间一分为一,东西放进去后,合上又是一个完整的雕塑。 “你们的手艺非常好,这是尾款,”苏叶表示很满意,“现在请把他们装箱,运到这间仓库去。” “没问题,”负责人立刻招呼工人,把这些看似笨重,其实比较轻的雕塑装入两米的箱子中,为了不损坏,还垫了许多干草。 花了两个小时,雕塑运送到苏叶事先定下的仓库,把人打发走,然后她亲自往雕塑里面装入文物。 之前购买时,她已经在心里计算好了面积和重量,正好放入这些雕塑中,且总重量加起来2吨。 那么多金币,差不多是1.7吨,加上雕塑和箱子的重量,刚来2吨。 做完这一切,她才去通知阿奇尔,可以开始行动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 苏叶回到家中,与凯丽夫人商量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会以巡查产业为由,一路往马赛去,然后坐上我们自己的帆船,游历地中海沿岸,最后船会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大西洋,回英国。” “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时间?”凯丽夫人有点犹豫。 “您是担心诺森伯兰公爵等不了这么久吗?”苏叶挑眉。 “不,五月初是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的生辰,格兰瑟姆庄园将举办盛大的舞会,我想亲爱的,这会是你我进入伦敦社交界最好的场合,”凯丽夫人是计划在这场许多大人物都会到场的舞会中,一举成名,获得众人关注。 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维奥莱特·克劳利是凯丽夫人的姨妈,按她自己说,派西维尔伯爵夫人和这个姐姐关系一般。 主要年轻的时候,与派西维尔伯爵有婚约关系的,是年长她六岁的维奥莱特,可是当初年轻的老伯爵夫人,也是风流过的,打算跟着情人私奔。 他们甚至跑出去几天了,家族为了脸面,对外宣称长女得了见不得人的病,被送去乡下休养。 可当时婚约已定,两家正需要联姻来维持合作关系,逼不得已,就把人选换成了只有十五岁,还没正式进入社交的一妹曼拉。 这可把曼拉气坏了,她都还没享受到在舞会上,和不同年轻英俊绅士共舞调情的机会,就要被迫嫁给大自己十岁,不英俊,为人严肃,看着就极不好相处的前未来姐夫。 出嫁后,曼拉日子过得不能说不好,就是少了年轻女子的自由,日子很沉闷。 派西维尔伯爵是正统的绅士,对妻子有要求,她必须是个高贵的,符合标准礼仪的,拿得出手的伯爵夫人,加上很快怀孕,扼杀了年轻女孩子的活力。 而维奥莱特呢,在私奔几天后,幡然悔悟,回到家中,被送去乡下‘养病’半年,之后顺利嫁给格兰瑟姆老伯爵,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 可能是因为私奔的事,给了她很大的心理压力,从此她非常看重名誉,严格要求自己,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规范,过的比曼拉还像贵夫人模版。 最后,两姐妹异曲同工,日子都富足而无聊,偶尔烦闷,整天不是围绕着丈夫,就是儿子。 且因为之前的事,两姐妹一直在暗暗较劲,比丈夫,比家产,比孩子。 在丈夫方面没什么可比性,都是伯爵,又都是那个年代沉闷无聊的贵族,可家产就不一样了。 曼拉嫁到派西维尔家族的前一十年,都是富有的,直到凯丽夫人出生长大,派西维尔伯爵因投资失败,才导致家族经济状况堪忧。 而克劳利家族呢,格兰瑟姆老伯爵不善于经营,家族一直在下滑,经济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到两人儿子成年时,已经一贫如洗了。 最后不得不为儿子娶一位美国富商的女儿,用对方的嫁妆来维持庄园运转,后在罗伯特·克劳利,新任格兰瑟姆伯爵的辛苦打理下,才起死回生,有了如今的规模。 可以说,在年轻时,老格兰瑟姆伯爵夫人,是没有妹妹日子宽裕的。 曼拉想买什么买什么,珠宝首饰年年添加,而维奥莱特常年佩戴那几样首饰。 另外,因为维奥莱特的逃婚行为,让两人父亲非常生气,把她身为长女应得的最大一份嫁妆,都给了次女曼拉。 最后维奥莱特是以比较少的嫁妆数目,嫁给格兰瑟姆老伯爵的。 在这个基础上,曼拉渐渐消气,不再对姐姐处处看不惯。 尤其维奥莱特心里也清楚,自己之前的行为对不起妹妹,因而把愧疚和歉意投注到妹妹孩子们身上。 她对派西维尔兄弟和凯丽夫人都很好,节日和生日不忘准备贵重礼物。 这也是维奥莱特首饰很少的原因,从丈夫手里领到的零花钱本就不多,还都攒起来送礼了。 按理来说,过去一十多年了,姐妹两人也该和好了。 可就在即将破冰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派西维尔家族遇到财务危机,派西维尔伯爵投资失败,欠下巨债。 当时曼拉和女儿凯丽一样,都期盼她能嫁给公爵次子,可因为钱财原因,不得不远嫁法国的凯斯奈尔。 虽然凯斯奈尔也是个侯爵,家族地位在法国不低,但曼拉在丈夫的影响下,也不喜欢法国人,要不是为了钱,法国人都别想进他们家大门。 当时,曼拉找姐姐求助,希望维奥莱特能说服儿子罗伯特帮一帮她这个姨妈。 维奥莱特也想和妹妹破冰,竭力劝说儿子,可即便这些年格兰瑟姆庄园发展还不错,罗伯特也做了一些投资,十五万英镑也不是小数目。 想当初伯爵夫人珂拉·克劳利嫁过来,也不过带了一十万英镑,就盘活了整个格兰瑟姆庄园。 现在派西维尔家族需要十五万英镑,他又哪里拿的出来,顶多能空出两万英镑。 而这件事,也成了曼拉心里又一个心结,自己当年因为姐姐的原因,只能嫁给不爱的人,而女儿又不能如愿嫁给爱情,叫她期盼已久的心再次破碎。 人都说父母完不成的梦想,往往会寄托到孩子身上。 曼拉就是如此,她把一切少女时代被扼杀的梦想,都倾注在女儿凯丽身上。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这让她仿佛再一次梦碎。 虽然知道不应该怪姐姐,要怪也只能怪丈夫投资不谨慎,可道理是道理,人心是人心。 她既责怪丈夫,也觉姐姐对不起她,要不是当年姐姐逃婚,不会有她现在的意难平,更不会有凯丽为家族牺牲。 因而两姐妹的关系,再一次冷淡下来。 十五六年过去,派西维尔家族和克劳利家族接触很少,加上凯丽夫人嫁来法国,联系就更少了。 苏叶实在想不到,凯丽夫人竟然会想通过格兰瑟姆庄园舞会进入社交界。 “诺森伯兰家族驻地距离格兰瑟姆庄园不远,罗伯特举办舞会的话,一定会给佛雷尔发邀请函。”凯丽夫人解释道。 苏叶略一思索,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提前见一见诺森伯兰两姐妹?” 诺森伯兰公爵和伊莎贝拉·吉拉尔有两个女儿,长女卢西亚·诺森伯兰今年十三,还未到进入社交季的年龄,次女玛蒂尔达只有十岁。 两人一直养在诺森伯兰庄园,接受家庭教师教导,很少离开庄园。 介于两家勉强算邻居,又是那周围最大的两个贵族地主,两家有来往实属平常。 凯丽夫人住在格兰瑟姆庄园,确实比较容易接触到那姐妹两。 “是的,我得确保她们对你没威胁,亲爱的,”凯丽夫人扬眉一笑。 苏叶一怔,随即失笑,“您多虑了,没人能对我产生威胁,何况,诺森伯兰公爵是你未来的丈夫,于我而言只是继父,我只需要借势,并不需要占用诺森伯兰家族资源。” 凯丽夫人不明白,“亲爱的,你不想要嫁给王子吗?” 苏叶挑眉,“诺森伯兰家族有与王室联姻的传统?” “是的,且这一次与其他任何情况都不一样,摄政王阁下只有一位公主,夏洛特公主至今没有孩子,王位选择扑朔迷离。而她的堂兄弟们,已经到了足够成婚的年龄。汉诺威公爵,肯特和斯特拉公爵,恩斯特王子,奥古斯塔斯王子,阿道弗斯王子等都有后代。” 这些公爵王子都是现任国王乔治三世的儿子,国王和王后感情极好,共生育15个子女。 其中长子是摄政王乔治四世,生有一女夏洛克公主。 不过公主成亲至今,还未生育,因此如果是她继位的话,有可能王位传给她的堂兄弟们。 而汉诺威公爵是乔治四世的继承人威廉四世,夏洛克公主会在两年后过世,没机会继承王位,因此只能传给弟弟。 两人中间还有一个弗雷德里克王子,会在威廉四世继位前三年去世,并且没有子女。 威廉四世现在有孩子,十三岁的爱德华王子,和八岁的伊丽莎白公主。 但他们都活不过成年,先天的遗传疾病,这个时代治不好,没等父亲继位就已经离世,因此之后的继承人是弟弟肯特和斯特拉公爵,也就是爱德华王子的女儿维多利亚女王。 现在维多利亚公主还没有出生,但肯特和斯特拉公爵是有孩子的,十一岁的乔治王子和十一岁的阿尔雷德王子。 再往后,恩斯特王子等人都有后代,且年龄都在十岁左右。 英国王室有与欧洲王室联姻的传统,因此这些王子公主,嫁娶都是和其他国家王室。 可他们的孩子,尤其是没有继承权的王子们,就可以和本国贵族联姻了。 诺森伯兰家族两位小姐比较幸运,正好和这一批王子们年龄相仿,以诺森伯兰公爵的地位,把两个女儿都嫁给王子,实在轻而易举。 如果嫁妆再丰厚一点,甚至还可以嫁给排名靠前的几位王子,有机会在未来争一争继承权。 但苏叶只想说,您实在想太多了。 汉诺威公爵,未来的威廉四世两个孩子都没保下来,不仅如此,这一批王子中,好几个都在成年前夭折。 最后王位落到维多利亚公主身上,不是因为她年龄靠前,仅仅是因为她是爱德华王子,也就是肯特和斯特拉公爵的唯一女儿,在上面三位伯父都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她顺位第一。 维多利亚公主是幸运的,她父亲三个兄长的孩子都在能继位前死亡了,而她父亲的孩子也只剩下她一人,才有幸得到这个位置。 其实,她父亲下面,她的那些叔叔们,都有成年孩子,而且王子不少,就因为按照父辈顺利,她父亲在前,所以叔叔的孩子们都没有机会了。 凯丽夫人此时打的主意,无非是夏洛克公主继位后,顺位继承人不会是叔叔那辈,而是她的堂兄弟们。 至于谁是第一顺位,就看到时的竞争了,这个竞争是几个方面的,除了年龄排序外,最重要的是血脉,信仰的教会,以及顺应当时的局势等等。 王子们背后有支持,上位的可能性是有的,只要干掉排在自己前面的兄弟们就行。 然而凯丽夫人注定要失望了,夏洛特公主只有两年寿命,且现任摄政王待机时间还有十五年,之后轮到威廉四世有七年。 也就是说,一十一年后,除非汉诺威公爵和肯特和斯特拉公爵的儿子能坚持到那时候,而诺森伯兰公爵的两个女儿,又正好嫁得是他们的儿子,才有机会抢走属于维多利亚女王的王位。 可嫁给他们,守寡的概率更大,苏叶也没好心到,帮她们留住王子的性命。 至于让她趁机捡漏,在王位还在摄政王一脉时,提前嫁给其中一位王子。 算了吧,她做什么不好,非得去掺和这些王室的是是非非? 女皇都当过的人,实在看不上一个大不列颠王位,难道要她获得英国权柄,然后去殖民全世界吗? 呸,她有再多的功德,也舍不得这样消耗。 之前在红楼世界当女皇,她可没有殖民,而是把想要的地方纳入大楚版图,剩下的当成附属国。 那些土地上的人民,在大楚的庇护和带领下,生活过的不知比之前好多少。 苏叶唯一剥削的是那些贵族,压在人民头上的人,因此造成的伤亡虽然多,也多不过她拯救的百姓。 可以说,她当时就是一言堂,说要让百姓过好日子,就能让他们不再受到残酷剥削。 而英国呢,女王确实有那么点权力,可真正的大权,是掌握在议会手里的。 这里的文化,就是一种强盗掠夺文化,从上到下只看重利益,从来不在乎殖民地人民的生死,甚至把他们当成奴隶贩卖到世界各地。 英女王虽然号称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女王,其本质上,她只是英格兰女王,代表的也是贵族,新型资产阶级的利益,甚至都不是英格兰民众的保护神。 看看英格兰土地上有多少童工就知道了,难道他们不是英女王的子民吗? 可结果呢,他们和奴隶一样惨。 苏叶是多想不开,要去改造这样一个世界? 哦,你说其实不用,当上英国王后就可以掌握权力,然后掠夺财富了。 那是做梦,英国政府给王室的年金是有数的,且对王室有诸多限制,很多生意贵族能偷偷干,王室不许。 他们就是被架起来的傀儡,真不如普通贵族生活恣意。 “我想,我已经是女侯爵了,地位尊崇,钱多到花不完,剩余的人生,难道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苏叶微笑道。 王室一大堆规矩,还有多项遗传病,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要嫁入王室,然后生一群病孩子。 凯丽夫人一愣,随即压低声音道,“在结婚前,可不能闹出找情人的丑闻。” 这个世道规矩就是这么奇怪,未婚少女不允许有绯闻,就是和男子多相处一会儿,都会被说闲话,有碍名声。 可婚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养情人,甚至和人比较谁的情人更英俊更体贴,难道婚姻是揭开封印的魔咒吗? 苏叶失笑,“您想太多了,我要么不结婚,结婚也只会找喜欢的人。婚后也绝不会找情人,如果我的丈夫敢背叛我,呵呵。” 好吧,首先她能看上的男人,人品一定要过硬,要真看走眼了,丈夫在婚后出轨,她不介意让这人悄无声息消失。 凯丽夫人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我的女儿,这么纯洁的吗?追求一生一世的爱情? 她不由微微皱眉,“亲爱的,我恐怕你会失望,没有男人能满足你如此高要求的标准。” 能被你喜欢上,婚后还一心一意,这世界真有这样的男人? “无妨,没有的话,一个人也很潇洒,”苏叶不以为意,她已经获得好几份足够珍贵的爱情,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就? “好吧,我只能祝福我的孩子得偿所愿,”虽然凯丽夫人不看好,但也不想打击女儿的自信心,“既然你没有意愿嫁入英国王室,那我想,诺森伯兰家两位小姐就不是你的威胁,我会好好培养她们。 “实际上,”苏叶慢吞吞道,“论权势,不如一些老牌贵族和政治世家,比如韦尔斯利家族。” 威廉顿公爵就出自韦尔斯利家族,这位铁公爵是英国陆军将领,掌管军队集权很多年,还两次出任首相,在这期间,韦尔斯利家族的权势达到巅峰。 他的长子阿瑟·理查德·韦尔斯利是第一任威灵顿公爵,次子查尔斯·韦尔斯利一路做到了少将,曾担任维多利亚的近卫军。 而恰好,这两人的年龄和诺森伯兰小姐们差不多,正是结亲的好人选。 “除此之外,还有丘吉尔家族,拉姆家族,迪斯雷利家族,索尔兹伯里家族,”这些无一例外,都在后面几十年近百年间,坐到首相位置的家族。 与其联姻那些王室,最后成为被限制,只有名头好听的王室成员,不如和这些家族联姻,能获取的权势更大。 当然了,表面看,当然是王室更荣耀,也能彰显诺森伯兰家族的地位。 可面子和里子的问题,苏叶建议选里子。 如果凯丽夫人之后生出继承人的话,这位继承人长大,恰好是维多利亚时代,届时进入政坛,如果有一个首相家族出身的姐夫,地位自然不用说。 凯丽夫人闻言,也陷入沉思,一方面,她从少女时代就向往能嫁给王子,她出生时,乔治国王在位,生下一大堆王子,让她产生了少女幻想。 可惜这些王子都要娶别国公主,是不可能和本国贵族联姻的,为此她只能放低目标,选了公爵的儿子,最后也因为债务问题错过,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现在她有机会把女儿和未来继女嫁给她梦想中的王子,但女儿不愿意,她也舍不得勉强,继女也是女儿嘛,只要她好好教导,用心调教,相信在她们心里,自己这个继母不会比亲母差。 也是因此,她才想提前接触那两个女孩,在她们没产生对未来继母的敌意前,就获得她们的喜欢,甚至让她们以为,这个继母是自己选的,而不是父亲找来的。 对如何算计两个未成年小姑娘,凯丽夫人手到擒来。 可现在女儿告诉她,王室只是面上光,实际给诺森伯兰家族带不来利益。 是的,除非她的继女成为王后,且是获得国王青睐的王后,不然确实不能给家族带来多少利益。 如果她没生下诺森伯兰公爵的继承人,那有两个成为王子妃的继女,还是足够荣耀的,够她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标杆。 可有了继承人,当然要为继承人铺路,而不是一些表面的荣耀。 凯丽夫人一时陷入两难,甚至在心里暗暗责怪诺森伯兰公爵和伊莎贝拉这对夫妻,怎么不多生出几个女儿呢,这样她就不用选择,而是王室和权臣家族都嫁女儿进去。 “好吧,这确实是个需要仔细衡量的问题,”凯丽夫人道,“不过也不着急,她们出嫁还要几年,如果我能在几年内剩下佛雷尔的继承人,就不用再纠结了。” “我想你明白,女孩儿的恋爱目标,是可以引导的?强制命令可不好,”苏叶虽然觉得算计姑娘们的婚事不好,但凯丽夫人也不是想把她们往火坑里推,而是想让她们攀高枝,然后反哺家族罢了。 说实话,这种婚姻在上流社会太常见了,凯丽夫人自己不就是如此。 只不过她还保有慈母心,不愿勉强亲生女儿罢了。 对于她打从心底的维护,苏叶也乐于帮一帮她,让那两个姑娘心甘情愿,甚至对凯丽夫人感恩戴德的嫁入被选中的家族。 怎么说呢,这个时候的女性,从小就封闭,像诺森伯兰家族两位姑娘,哪里见过什么外男,能接触的男性极其有限。 她们对未来丈夫的幻想,都是从周围人听来的,或者偷看一些爱情。 这样单纯的姑娘是很好引导的,让她们知道哪些人是她们应该追求并向往的优质丈夫人选,等到遇上,不可避免产生好感。 凯丽夫人再出面,帮助她们完成嫁给‘心上人’的梦想,结果就很理想了。 凯丽夫人不就是如此,曼拉夫人把自己少女时期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梦想,倾注在女儿身上,以至于她从小梦想嫁给王子,退而求其次是公爵之子。 而这个时代,所有女孩,都受母亲和周围人影响,不受影响的才是另类,结局未必有多好。 苏叶是个例,有能力为自己的任何行为买单,这个时代的其他女人们可没有。 因此凯丽夫人的行为,属实算不上恶毒,甚至还是备受赞誉的好继母行为。 帮助继女嫁给有权势的,富贵滔天的,又是她们喜欢,且与她们相配的青年才俊,如何不算慈母? 难道真让她们追求所谓的自由爱情,嫁给一个穷小子?那才是害了她们! “我明白,”凯丽夫人露出笑容,“那么我想,我们是可以在五月前抵达英国的。” “如您所愿!”不过是把出游计划缩短罢了,完全没问题。:,m..,. 532 第五百三十二章海岛宝藏23 和谈圆满…… 和谈圆满完成, 在诺森伯兰公爵的催促下,路易十六国王有意退让下,快速达成互相谦让的条款, 并没有出现你争我夺的现象。 场面一度很和谐,最后就二十一种类产品,三百件商品达成取消或减免关税的互利条件。 这是很优厚的, 其中粮食, 糖类, 酒水等,都是交易量大且贸易频繁的商品,每年的关税都是一个可观的数目。 谈判书签订后, 这部分关税至少减少了四分之三, 不过在另一方面,提高了关税收取比例,弥补了这部分的缺失。 比如原本一些被列为违禁品的商品,目前也能进出口了,比如哈瓦那雪茄,赫瓦斯白葡萄酒, 雷斯曼红葡萄酒等。 尤其最后那个雷斯曼红葡萄酒,是属于凯斯奈尔产业中, 最出名一个葡萄酒品牌, 每年只生产一千瓶。 这倒不是凯斯奈尔葡萄园生产能力有限,而是这个品类的红葡萄酒是王室专供, 当初就是为了王室专门研发的, 每年只出产一千瓶。 因为产品特殊,价格也相当昂贵,已经被炒到一万法郎一瓶还供不应求的程度。 随着法国成为时尚中心, 这种神秘的,只供给王室的葡萄酒,在世界各地都成为最昂贵的红酒之一,价格也越来越离谱。 可当年王室和凯斯奈尔家族的约定,就是生产的所有酒归皇室所有,哪怕市面上价格卖的再贵,也不允许私下出售。 因此这个品牌的红葡萄酒虽然是凯斯奈尔产业的招牌之一,却不是赚钱的行业,甚至可以说,是亏本的存在。 为了保持品控,种植酿造这种酒的葡萄面积并不比其他种植园小,可每年只生产一千多瓶,除了供给王室,其余送给亲友,剩下的只能被浪费掉。 不知道是诺森伯兰公爵和路易十八说了什么,国王陛下竟然派人来和苏叶重新签订契约。 契约中表示,除了每年特供的一千瓶外,他们还可以额外生产四千瓶出售,但其中必须有一千瓶是供给英王室的。 而且这部分交易的关税格外高,达到了惊人的50%。 也就是说,一瓶红酒原本的价格是一万法郎的话,加上关税,就必须定价两万法郎,因为法国这边出口和英国那边进口都需要缴纳五千法郎的关税。 当然了,苏叶也不亏,要知道目前雷斯曼红葡萄酒在英国已经炒到两千英镑的高价,不仅因为它口感绝佳且独特,也因为稀缺性。 开了这个允许售卖的口子后,欧洲多的是有钱的王室和贵族,谁不想要盛行了两百多年,口感独一无二,又专供王室的红葡萄酒呢。 很明显,这次诺森伯兰公爵帮了一个大忙。 苏叶很怀疑是凯丽夫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然而凯丽夫人否认了,“我只不过在庄园里请他喝了这种酒,据他说,摄政王阁下也痴迷这种酒的香味。” “如果我不是亲口尝过,会以为它是什么无上美味,”苏叶失笑。 “亲爱的,那是你还没有体会到酒精的美妙,当一个人的味蕾被无数美酒腐蚀过,他的感官会变得迟钝,对红酒中细腻的口感和散发出来醇香失去欣赏能力,只剩下酒精带来的刺激,那与喝杜松子酒有什么区别?而雷斯曼有一种魔力,失去味蕾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独一无二的美妙滋味”凯丽夫人陶醉道。 “您太夸张了,”苏叶无语,难道是什么魔法产品吗,连失去味蕾的人都能品尝。 凯丽夫人摇摇头,“你舌尖太敏感了,细腻的味道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因此你是不会明白这种差别的。” 苏叶瞠目结舌,所以她的感官太敏锐,也是一种错了? “好吧好吧,既然您如此说,那我想雷斯曼可以再提一提价了,三万法郎怎么样?” “那我们还不是只能赚一万法郎一瓶,”凯丽夫人嘟囔道,其中一万五千是关税,五千是留给其他人的利润,所以制定这个售卖价格有什么意义? “意义大概就是,我们每年给王室提供一千瓶,以前看售价总数是一千万法郎,现在是三千万了。”苏叶笑道。 “哦,好吧好吧,我们给王室作出的贡献可真大,”凯丽夫人嘀咕道。 可实际上,凯斯奈尔家族付出的,不过是一个种植园的收益白白浪费掉,以及酿酒工人的工资罢了,加起来不超过十万法郎。 可因为这批特供酒,让凯斯奈尔家族从来都是王室亲信中第一第二梯队,政治地位一直都很稳。 可以说,当年凯斯奈尔家主发明了这种红葡萄酒,并果断献上去,相当有远见,真真确确为凯斯奈尔家族的发展,铺了一条平坦大道。 现在,这些好处轮到她来继承,虽然政治资本用不上,可钱却是实实在在到手了。 “帮我谢谢诺森伯兰公爵,要不是他坚持,这笔大进项也不可能达成,”苏叶道。 “哦,亲爱的,他或许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他让人惊叹的‘好友’,”凯丽夫人知道,在这件事上,诺森伯兰公爵绝没有帮她们的意思。 “能和那位成为‘好友’,公爵阁下的本事超群,”苏叶笑道。 “你说得对,我该好好夸赞他一翻,对了,明晚的庆功宴,你要出席吗?”和谈顺利完成,自然要举办一次盛大的庆功宴,这次宴会将放在杜伊勒里宫。 “您忘了,我还在图卢兹,”苏叶摊手。 “好吧,我会记得收拾好我亲爱女儿的东西,然后去图卢兹接你的,”凯丽夫人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道。 苏叶疑惑,“所以妈妈的意思是?” 凯丽夫人轻咳一声,“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佛雷尔坚持送我到图卢兹。” 她也只是在言谈中,随意提了一句,没想到诺森伯兰公爵就上心了,得知她打算在回英国前,带着女儿先‘巡视’一遍凯斯奈尔家族产业,免得出了问题。可能要到五月初才抵达英国,坚持要送她一段路,哪怕两人的方向南辕北辙。 “所以这时候他又不着急了,”苏叶挑眉,“好吧,好吧,我会安排好的,在图卢兹将会有一位‘女侯爵’等您,之后你们按计划去马赛,我会开着船来接您的。” “你要提前离开吗?”凯丽夫人一惊,顿时坐直身子。 “是的,金路易已经准备好了,运送时我得随时看顾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送到马赛后,将会有人开着我们自己的船,送到厄尔巴岛,之后原路返回来接您。”苏叶解释道。 凯丽夫人不由皱眉,“你亲自去送?不行,这太危险了!” 厄尔巴岛,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住了一群亡命之徒的地方,怎么舍得女儿去冒险。 “您放心,我会等在马赛,等我们的新船试航回来,”苏叶没打算说实话,她确实是准备亲自去的。 凯丽夫人松了口气,同时上下打量男装打扮的女儿,“你这化妆技术确实惊人,如果不是看到你变装的过程,我也无法认出你是我的女儿。不过一切还得小心谨慎,且不可大意,你在体力上确实比不过那些男人。” “我会带着人,不会落单的,”说服了凯丽夫人,苏叶立刻离开,先去了一趟罗塞尔房产经纪公司,给他们注资一百万法郎,获得43%的股份。 然后去仓库看着阿奇尔等人把雕塑装车,运送到火车站。 这个时空,火车刚刚发明出来五年,铁路线非常少,巴黎只有固定的五条线路,且都是运送货物的。 现在的货车只一个火车头带动一截长车厢,苏叶的雕塑正好装满一个车厢。 也就是说,这趟车算是被她包下了,价格不便宜,包括通行证,共花费她三千六百法郎,比其中某些文物还贵。 另外因蒸汽技术还没有改进,耗煤量巨大,所产生的热能只有不到四分之一被使用,其余都消耗了,导致目前的火车走一段就必须停下来装煤炭。 因此现在的火车站,其实并不是停靠站,而是充能站。 如此,从巴黎到马赛,一共需要四天时间,其实骑马也只需要这么多时间。 唯一的好处是运送比较重的物品节省人力畜力,不然用马拉,需要不止十匹马。 火车车厢里的空间已经装满,只剩下一块小小的空位,留给看货的人歇脚,其余人只能和火车工人一起,在车头剩余空间暂时休息。 因此押运货物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阿奇尔不敢怠慢,不仅亲自来了,带的还都是亲信,倒是把侄子留在酒馆里看家,免得出去几天,地下其他势力趁机闹事。 “呜呜呜,哒哒哒——”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火车出发了,缓缓开出车站。 苏叶向后走了几步,免得烟灰掉落到身上,同时看着速度并不快的火车一顿一顿往前跑。 怪不得需要这么多人看押货物,就这速度,小偷强盗随意跑几步,就能扒着跳上火车,进入车厢偷走里面的货物。 看来他们带着木仓,不仅有必要,甚至是保护自己的手段。这个时代强盗横行,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苏叶微微眯了眯眼,转身离开车站,外面蒙恩带着十七个人早已等候在此,他们身后是一批批烈马。 “小姐,这些都是专门选出来,当过水手的,亨利和吉森擅长开船,布鲁恩和阿里纳斯水性好,贝方斯是马耳他人,从小跟着父亲跑船,对地中海一带非常熟悉。” “好,那就走吧,”苏叶率先上马,二话不说打马离开,不会转瞬,就奔出好几里。 蒙恩一愣,连忙招呼人跟上,一群人以极快的速度往马赛赶。 苏叶算好了时间和速度,一整天的奔跑,除了中途停下来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剩下时间都在匀速前进,正好赶在太阳落山,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停在一家旅店前。 这家旅店设备齐全,服务周到,房间干净,食物也经过专业厨师烹饪,不会比巴黎任何一家旅店差。 当然价格也相当美丽,和巴黎的高档酒店一样可观,一晚上需要花费六十法郎。 苏叶毫不犹豫,要了十八间最好的房间,以及最好的马料。 店主非常有眼色的给他们安排了面向院子的房间,且在同一层楼,这层楼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房间装修非常雅致,既没有高档酒店那种华丽奢侈感,也没有乡下建筑的庸俗,是那种清晰自然的氛围,让人一进入就感觉放松。 侍应生很快送来食物和热水,苏叶吃饱喝足,美美沐浴一番,直接上床休息。 约莫早上七点,第一缕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唤醒了沉浸在美梦中的旅客。 苏叶用过早餐,收拾好,下楼就看到蒙恩等人早已准备好,牵着马等她出来,马背上是旅店准备好的干粮和水。 苏叶点点头,上马继续他们的行程。 之后三天都是如此,白天赶路,晚上在旅店休息,既不疲劳,又恰好赶在火车预定的时间,到达马赛的火车站。 说是火车站,其实只是靠近码头一处简陋的停靠台,唯一的好处是,这里离港口不远,而港口附近就有库房。 苏叶留下两人等候火车到来,很明显,火车并没有按预计的时间抵达,晚点了。 蒙恩带着剩余十五人,赶去热那亚,把他们预定好的帆船开过来。 等待的时间,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苏叶派两人去打听消息,比如港口停靠船只的数量,休息时间等等。 他们这毕竟是‘走私’,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一艘全新的帆船,在这个不算大的港口,注定会引来关注,所以得选好时间。 另外苏叶不确定火车那边遇到什么事,又会在哪天抵达,因此需要租赁仓库。 骑马去热那亚需要两天时间,把帆船开过来需要一天时间,要是期间出现变数,比如帆船要的急,加上苏叶提了额外改造要求,对方还没弄完,那就需要再等等。 其实苏叶的要求也简单,加装一些这个时代的技术能做出来,且还未被发明的设备,让船行速度更快,也更加平稳。 另外房间的装修也有要求,不能像普通船只那样随便简陋,毕竟是她打算用来航行地中海一圈的,自然越舒适越好。 好在她早在穿越的第二天,就已经让人去热那亚订购船只了,并且花了一倍的钱买下一个比利时人订购的船,这段时间用来改造绰绰有余。 等待并不会让苏叶感到心焦,毕竟阿奇尔押送的那批货物,真的是文物,真正的金币还在她空间里,要等雕塑搬运上船,她才会真正换成金币。 因此那边即便出现问题,货物被抢劫了,或者雕塑意外被打碎,露出里面的东西,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走私罪罢了。 这对阿奇尔这样的地下□□,都不能算作罪,基操罢了。 花钱定下离码头最近的仓库半月使用权后,穿过麻田街,在梅朗林荫道入口的位置,找了一家旅店入住。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派一人去火车站继续等着,她则在这座小城闲逛。 现在的马赛港并不大,还不是后世法国最大的商业港口,但因为临靠地中海,已经开发了几百年,因此处处是历史的痕迹。 梅朗林荫道尤其明显,房子都是上了年头的建筑,两排小楼整齐排列,中间只留狭窄的石板路。 每栋房子五层高,附赠一个阁楼,楼顶除阁楼以外的空地,影影绰绰能看见晒满了衣服。 因为楼道逼仄,导致光线昏暗,加上楼与楼之间牵扯无数根绳子,也都挂着衣服和各种不知名用途的布,把本就稀少的阳光挡得一干二净。 可在这昏暗幽长的街道中,有一抹无法掩盖的亮色,那就是在左边一栋房子的阁楼,从上往下生长着枝蔓缠绕的铁线莲和早 旱金莲。 它们从阁楼的窗户蔓延出来,爬满整面墙,且上面开放着红色,金色,白色等好几种颜色的花,鲜艳夺目,热烈张扬。 这可是二月初,法国的天气还很冷,即便马赛靠近地中海,气候温暖湿润,也不代表鲜花能这么绽放。 瞧瞧路边那树叶凋零,光秃秃还没发出新芽的高大树木们,就知道今年冬天气候较往年更加寒冷一些。 因而那整面墙的绿叶红花,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吸人眼球。 苏叶知道有些人天生擅长种植,在别人手里种不活的植物,到他们手中就能轻而易举存活。 且还能让各种植物违反季节生长,甚至不惧严寒。 恰好奥诺庄园需要精通花卉种植的人,把世界各地的鲜花种出来,以便加入到化妆品的研发当中。 苏叶饶有兴趣上前,走进那栋房子,踏着昏暗的楼道往上,在接近四楼时,听见一道高高低低,似乎在念咏叹调一般的声音,“哦,老唐泰斯,不要怪我过于苛责,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你该还我钱了,记得吗,当初说好了,你找我借五法郎,要还给我五法郎加十苏,我想你不会反悔吧?” “不不不......我不敢反悔的......也不会反悔的......我知道我们说好了,但是,但是......”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听得人心里不由担忧着急。 “不要但是了,我们说好的,绝不容许你反悔,”前一个男人高声道,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逼迫。 “请等等吧,我儿子很快就回来了,他已经是大副了,只要回来就有钱了,”老人哀求道。 “我可不管这个,谁知道他是真的因故延迟了,还是出事了,要知道大海存在诸多风险,不是每一艘船,每一个船员都能安全回来,”年轻男人不满道。 “请不要这样说,我的爱德蒙一定会安全回来,到时......”老人明显生气了,打断的声音带着急切。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快把欠债拿出来,我们就两清了。”年轻男人哼了一声,催促还钱。 老人无奈,只能颤巍巍从屋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钱袋,明显是水手们惯用的,却已经洗得发白看不出颜色。 老人佝偻着身子,手颤抖的往里面伸,掏出一些银币和铜钱。 “哎呀,你这也太慢了,我可没时间和你耗着,”年轻男人一把抢过钱袋,把里面的钱全部倒出来,数了数,“不足五法郎,老唐泰斯,你是打定主意赖账吗?” 他的眼神极为过分,戳痛了可怜老人贫瘠的自尊心,让他不由瑟缩,“没,没有。” “既然没有,就把你之前购买的那颗银质纽扣拿来抵债吧,不要否认,我可是亲眼所见,”年轻男人高声道,似乎这样就显得自己理直气壮一般。 老人无奈,浑浊的双眼中尽是不舍,“可那是我送给爱德蒙的新婚礼物......” “哦,得了吧,他要娶卡塔朗村最美丽的姑娘,已经足够高兴了,哪还需要什么礼物,你该明白,现在是你还债的时候,不要再拖延了,快拿出来吧。” 老人眼中几乎闪现出泪花,颤巍巍解开扣子,从里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解开,露出里面一枚精致的银色纽扣。 那纽扣虽然是银质的,却雕刻极为精美,在阳光下一定熠熠生辉。 这是一位贫瘠的父亲,能给即将新婚的儿子最好的礼物,估计老唐泰斯为了寻找这枚礼物,花费了许多精力。 年轻男人一把抢走,“就是这个,我知道它价值十八苏,多出一苏就留给你购买面包吧,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占人便宜,绝对守信,所以你们父子之前才会找我借钱。” 说完,他得意洋洋扔下欠条,转身下楼。 和苏叶撞了个面对面,立刻赔上笑脸,“哦,先生,你是来找裁缝卡德鲁斯的吗?我就是,您需要什么样的衣服,我都可以做出来,我的手艺是整个马赛最好的。” “那枚纽扣不错,一法郎,”苏叶指着他手里的银色纽扣道。 一法郎等于二十苏,而一苏只能买三个小圆面包,黑面粉做的,婴儿拳头那么大。 这家伙明知道老人手里没钱,还逼着对方还钱,要是老人儿子晚回来几天,岂不是要饿死? 不过老唐泰斯和卡德鲁斯的名字都很熟悉,不正是《基督山伯爵》书中,男主的父亲和邻居嘛。 书里开头是一八一五年二月二十四日,法老号因为船长勒克莱尔病逝,不得不延迟半月到港。 现在是二月五日,也就是说,男主爱德蒙·唐泰斯还有十九天才能回来。 那老唐泰斯在只有一苏的情况下要怎么活下去?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这人可真是有够狠心的! 卡德鲁斯闻言,双眼亮了亮,见苏叶一副格调打扮,明白这位是不缺钱的主,立刻狮子大开口,“这枚纽扣价值整整两法郎,先生。” 苏叶懒得和他计较,抛过去两枚银币,拿过纽扣径直上楼,扣响阁楼的门。 卡德鲁斯手忙脚乱接过两法郎,眼里冒着精光,同时好奇往楼上张望,这样一位打扮得体,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人,来找唐泰斯做什么? 难道是爱德蒙·唐泰斯出事了,他是律师,或者是莫雷尔船主派他来通知可怜的老唐泰斯? 他扒着栏杆,想探听一些叫他会心情愉悦的消息。 苏叶背对他,用手杖敲了敲木制扶手,声音不高不低,“卡德鲁斯先生,不该看的不要看。” 卡德鲁斯吓了一跳,背上窜起无边寒意,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吓得连忙下楼,回到自己房间。 这边,愁苦的老人听到敲门声,以为卡德鲁斯又回来了,不想理会,可他怯懦惯了,停顿了一会儿,还是颤巍巍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阁楼门。 通过缝隙,苏叶见到这阁楼很小,只有一个壁炉,一张衣柜,一张桌子,两张单人木板床,一个烧水壶,以及一个小锅。 好在窗户很大,阳光照射进来,并不显得逼仄,反而亮堂堂的,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尤其窗边两个盆栽,种植的鲜花藤蔓爬上窗棂,往外自由绽放,给这不大的空间,填上了绚烂的色彩。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没有灰尘,窗台的座椅上,放着两捆扎好的铁线莲和旱金莲,错落有致的花束,非常漂亮。 看来这就是老唐泰斯打算谋生的手段,把这个时节极为稀少的花束卖出去,换取微薄的薪水,好度过接下来一段艰难的日子。 “先生,您是?”老唐泰斯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考究的陌生年轻人,不由惊讶,像这样英俊好看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他忘了自己儿子也是一位英俊的青年,只不过身为水手的他,晒成了古铜色,皮肤也显得粗糙,哪像这位,那脸白的好似能发光,更是娇嫩的像婴儿皮肤。 老唐泰斯从没见过这样好看仿若完美杰作的男人,心里产生一个念头。 这位肯定是王宫里出走的王子,或者哪个大贵族的孩子,不然何以如此高贵典雅? 苏叶抬了抬帽子,以示礼貌,并没有介绍自己,只是道,“我在外面见到的绽放的鲜花,好奇之下,冒昧打扰。” “不不不,没事的,先生请进吧,这是我自己种的,我年轻的时候,在一座庄园里当花匠,学了一些手艺。后来庄园主破产,把庄园卖给了一个商人,他要拿来养羊,不需要种花,就解雇了我们......” 老唐泰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尊贵的人相处,闻言立马把所有都交代了。 苏叶笑得更温和,“您知道的,现在天气冷,几乎见不到多少绿色,更何况是鲜花,意外撞见我非常惊喜,冒昧请问你这些花卖吗?” 老唐泰斯双眼一亮,“真的吗?您要买?买多少?我这里有扎好的两束,只要四苏。” 他都计算好了,外面那些鲜花,可以扎差不多十束鲜花,卖两苏一束,就是二十苏,正好一法郎,可以买六十个小圆面包,一天吃两个,或者一个半,可以坚持三四十天,那时爱德蒙应该就回来了。 苏叶笑笑,“那是春天花束的价格,现在还没有到春天,我敢说,现在拿出去卖,两法郎一束都是有人买的。” “不不不,那价格太高了,”老唐泰斯连连摇头,这只是铁线莲和旱金莲,并不是那些名贵花卉一年能开九个月,且非常容易种植,换作别的季节,是没人买的,也就是现在气候还没有回暖,只有这一种鲜花,他才敢试试拿出去卖。 “那就按照一法郎的价格吧,外面那些鲜花我全要了,”苏叶放下十法郎,拿起放在窗边的工具,把窗外肆意生长的鲜花勾进来,全部采摘,也不用老唐泰斯扎成花束,用一根绳子固定,直接一大把抓在手里。 告辞前,他抽出一张名片,上面是索恩斯的名字,以及奥诺庄园的地址,“这个庄园正在招有本事的花匠,您能在天气这么寒冷的情况下,让花束绽放,想来手艺高超,尽可以去试一试。他们给的薪水还不错,每周10到12法郎,如果本领高的话,可以拿到20法郎。” 这个工资不低了,现在巴黎工人大概的薪水是一到两法郎一天,一周也就是十法郎左右。 可这个价格是给到重体力劳动的工人,像煤炭工人之类的。 花匠虽然也有一些体力活,可大多时候比较清闲,如果是技术工的话,薪水会更高,还不用自己做事,指导其他花匠干就行了。 所谓的技术工,就是像老唐泰斯这种,能在不开花的季节,让鲜花绽放,或者种出稀有花种,又或者原本在巴黎郊外种不活的花,被他种植出来了。 说实话,老唐泰斯是心动的,要是自己也能拿到和工人一样的工资,就不用拖累儿子了。 可想到要远离儿子,他又不愿意,脸上尽是为难纠结。 苏叶也不去劝,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去,没到那一刻,强求不来。 拿着花束告辞离开,老唐泰斯等门关上,这才激动的把银币都从壁炉上薅下来,放到桌上一枚枚数着,果真是十法郎! 然而拿走最后一枚,他突然愣住了,看着那熟悉的花纹,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没错,那正是他找了许多商店,才终于买下的银质纽扣。 老人忙起身,走到窗台向下张望,本打算张口,就见那人已走到梅朗林荫道街口,拐弯消失不见了,不由怔了怔,转身看到桌子上那枚闪闪发光的纽扣,脸上不由露出真心笑容。 捧着一大束花,苏叶成了街道上最亮眼的存在,经过一些打量的人群,在旅店门口被人拦下,“先生,请问您的花卖吗?我可以出钱的,一百法郎如何?” 能住在这家酒店,一般来说都不缺钱,这两位女郎身上衣着精致,首饰昂贵,就更不是缺区区一百法郎的人了。 苏叶微微一笑,从中抽出最艳丽的两朵,插在她们的发间,“不卖,但鲜花堪配美人!” 说完,她错身而过,进入旅店大堂,又见到几位夫人小姐,也都送上一朵鲜艳的花,包括那个被保姆抱在怀里,只有三岁的女娃娃。 可爱的女童抓住红色鲜花,双眼亮晶晶的,奶声奶气道,“谢谢哥哥。” 苏叶微笑摆手,在旅店前台插了一束,剩下的全部带进房间,用来装饰冬日的客房正好。 在旅店休息两天,终于等来火车抵达的消息,苏叶赶到码头,见阿奇尔等人浑身狼狈,脸上还出现伤痕,微微皱眉,“你们遇到强盗了?” “是的,两次,第一次是七八人,以偷窃为主,被我们用木仓威逼跳下了火车,不过我们觉察时,有点晚了,他们撬开了其中一个木箱,索性雕塑没有任何问题。第二波人更多,也更有经验,直接把铁路的一段弄错位了,列车员不得不停下,让火工们下去修缮。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冲出来,想要把我们制服。好在他们只有两把木仓,经过一番搏斗,我们胜利了,没有让他们把货物抢走。” “有人受伤吗?”苏叶关心道。 “有,两个火工被打断双腿,我们一个手下中了木仓,被就近运到当地小镇的医馆治疗,我已经付了三个人的医药费,还给了他们一笔钱,先生放心。” 苏叶进入车厢,检查那些被损坏的箱子,好在只是箱子出问题,里面的雕塑没露出破绽,只有些原本是白色的,蹭到一些灰尘,看着不甚美观。 应该是他们想要运走时,触碰到了。 “送入仓库吧,你们的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苏叶道。 “好的,”阿奇尔立刻点头,带着人离开。 苏叶这边,把所有雕塑查看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才锁上仓库门,带人离开。 在她身后,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注意到这一幕,不由贪婪的望向仓库方向。 533 第五百三十三章海岛宝藏24 回到旅店…… 回到旅店, 苏叶带两人去餐厅用膳,颇具地中海特色的海鲜大餐,让人胃口大开。 忙碌一天的热米雷和朱尔忍不住多吃了点,同时佐餐酒也多喝了些, 不一会儿, 两人就变得迷糊起来, 明显带上了醉意。 苏叶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 没有提醒,只一边吃东西, 一边观察餐厅的环境。 作为靠近码头的旅店, 鲍德温并不比其他两家更豪华,价格也偏贵,但它有过人的特色, 就是这间占据整个一楼大厅的餐厅。 里面有专业的厨师,据说曾供职于某世袭大贵族, 学到了常人难以接触的本领。 且本人非常有天赋, 开创了不少以海鲜为食材的菜式, 是整个马赛都出名了的。 不少厨师竞相模仿他的菜色,却无一例外折戟沉沙, 只因他做出的海鲜口感鲜甜细腻, 保持原汁原味的同时, 还有各种奇妙搭配。 哦,对了,厨师本人已经是主厨, 每天只做两桌,因此需要提前预订。 之前两天,苏叶和两名手下吃的都是其他厨师制作的, 味道也不错,但绝没有这么丰富鲜美的口感。 可事实上,她今天也没有预订,只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打算吃完上楼休息。 在美食和美酒的抚慰下,忙碌了三天的热米雷和朱尔忍不住放松,或许是货物入库,让他们以为事情顺利,就没多做防备? 而这种状态大概是有人想看到的,苏叶也就没提醒,想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餐厅很大,慕名而来的客人很多,半数以上的餐桌都坐满了。 不过上餐的速度很快,五六十名侍应生能照顾到每一张餐桌的客人。 和餐厅相隔一扇门的后厨,光厨师就有三十几名,包括主厨,副主厨,十名厨师,二十名厨师助理,另外还有专门洗菜的,切菜的,洗碗的等等。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餐厅大小和人员配置,苏叶心里有数,大概是老板想在其他地方再开一家这样的餐厅,因此多出一半的人手暂时放在这里培训。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苏叶在某些侍应生的手上和脖子上看到不同寻常的痕迹。 那不是一双服务人员的手,更大可能是盗匪,走私犯,或者地下势力。 说什么都行,总之,在马赛这一亩三分地,也被划分成成一个个势力范围,他们通过收保护费,走私货物,抢劫船只,绑架勒索富户达到营收目的。 没有固定的划分,哪个赚钱就做哪个。 当然,他们也是有规矩的,只要老老实实交了保护费,或者找本地有名望的,乃至地头蛇打声招呼,也能保障安全。 总之就是混乱中有序,违法乱纪时顺便讲讲道义。 旅店里有他们的人卧底其实很常见,毕竟这是最好最快了解‘肥羊’的途径,任谁也不会放弃这么便捷的条件。 只苏叶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何盯上自己,还是以先示好的方式? 之前两天,她都有按规矩办事,租了码头附近的仓库,相当于交了保护费,而且是大半个月,谁都知道,货物不可能在码头停留大半个月之久,剩下的是额外给他们的赏金。 如此,前面两天双方相安无事,可今天货物一到,他们立刻开始整活了。 苏叶眯了眯眼,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红酒,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负责她这桌的侍应生走过来,微笑询问道,“先生,晚餐还合您口味吗?这是我们主厨亲自准备的。” 苏叶挑眉,“我好像没有提前预约过?” “是的,这是感谢您之前送的花,让我们旅店添加光彩,同时我们也想问问,那些花束您从何得来,我们想购买一批,装点客房。”侍应生谦恭道。 “就在后面的梅朗林荫道,拐弯就能看到了,我不觉得你们会视而不见?”苏叶冷静道。 “哦,老唐泰斯先生,”侍应生意味深长道,“他有个不错的儿子,热情开朗,为人忠诚。” “所以呢?” “听说可怜的老人已经揭不开锅了,多亏了您的慷慨大方,您真是个善心人。” “善心?这是你们盯上我的目的?” 这可真是莫名其妙,苏叶很肯定,那位老唐泰斯和侍应生背后的势力没关系,听他语气对老唐泰斯的儿子也没什么恶感,所以扯这些是为了说明什么? “善良的人总是更容易得到上帝眷顾,为了回报您这份善心,我们特意准备了消息......” “一千法郎?”苏叶打断他,直接询问价格。 “不,免费!”侍应生微微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信。 免费的东西往往最贵,可苏叶不惧这些,直接打开。 ‘卡尼尔先生亲启: 有人获悉了23号仓库中雕塑的秘密,并对此深感兴趣,想要趁今晚夜黑风高进行不义行为。想来聪明的先生明白,有些人不该过分得罪,借助警方之力处理此事,只会让事态恶化。 如先生愿意相信在下,愿提供绵薄之力,在仓库外围布置适当人手,保护那批货物安全。此消息是偶然得知,如不及时作出合理应对,定然再次作案,在下就难以及时奉告了。’ 写的很好,话语软硬兼施,既表明了自己和对方所属不是同一阵营,也强调了如果你不出钱找我保护,那下次就该轮到我动手了。 苏叶没有生气,只笑道,“倒是个合算的买卖,所以你们开价多少呢?” 侍应生很满意,压低声音轻声道,“五万法郎而已。” 苏叶忍不住轻笑出声,“我那批雕塑不过价值十几万法郎,从购买到运输,再到出手,最后也只不过赚五万法郎,现在你们要全部拿走?” “先生在和我们开玩笑吗?那雕塑里可是装着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如果仅仅是雕塑,重量就不对了。”侍应生低声威胁道。 “也对,你们就是做这一行的,哪里不知道里面的门道,行吧,看着那些玩意儿是我心头好的份上,我可以付这笔钱,但你们要确保绝对安全,如果出问题?” “十倍赔偿!”侍应生自信道。 “赔偿?”苏叶故作惊讶,“我敢找你们要赔偿吗?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点您大可放心,我们巴佳尔是有信誉的!”侍应生一脸自信,在马赛这一亩三分地,还没人敢不给他们巴佳尔的面子。 “很好,”苏叶低低笑了,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写了一张五万法郎的支票给他,在他准备接时,收了回来,“我想你们应该有收据之类的。” 侍应生低头看了她一眼,立刻进去后厨,很快端着镶金的银盘出来。 苏叶揭开上面的盖子,看到一张盖有奇怪图案的纸条,上面字迹像小孩子一样歪歪扭扭,可‘巴佳尔’的标志格外清晰。 留下支票,拿走纸条,她起身离开,热米雷和朱尔立刻跟上。 回到房间,两人先去浴室用冷水让自己快速清醒,然后神色凝重道,“看来我们被盯上了,要如何做?” “什么都不用做,钱都交了,你们安心去睡即可,”苏叶淡淡道。 “可是,这些人未必讲信用,黑吃黑也不是没可能,”很大概率他们黑吃黑了,还要把货物主人也干掉,免得被追究其罪过。 “无妨,即便他们打算动手,也不会是今晚。” 今晚已经有一批人看上那些货了,他们要是自己动手,势必落入下风,还不如趁那些人动手时,用雷霆手段震慑住所有人。 之后巴佳尔再想吃掉苏叶这个‘被保护人’,就轻而易举了,其他势力不会来犯。 想来之前打听老唐泰斯,是想知道他和唐泰斯父子的关系。 别看老唐泰斯穷困潦倒,可在马赛住了几十年,加上他儿子在当地望族莫雷尔先生的船上当大副,还是有些关系渠道的。 苏叶故意透露,自己和唐泰斯家没关系,目的当然是......想让他们动手了! 因此热米雷和朱尔这两个还算警觉的前军人,就不要在这里碍事了,乖乖去休息吧。 两人见苏叶有了主意,不再多言,回到自己房间。 晚上九点,夜色完全笼罩这座海边小城,一片寂静黑暗中,就连灯塔上的启明灯都显得黯淡无光。 苏叶行走在黑暗里,仿若白天一般闲庭信步,穿过两条幽深的街道,再穿过一片热闹的酒馆,出现在一栋高大建筑前。 这是海关缉□□,是比大部分政府部门都富裕的地方,就连守门的亭子,都显得更加高大宽敞。 此时亭内并没有人,但有半瓶没喝完的酒,把举报信和十金路易一并放在桌上,那信是她亲自写的,不过用的是印刷体,就仿佛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 顺手拉动铃声,在寂静的夜晚清晰传出很远,然后快速钻入旁边小巷,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 铃声把里面的人惊醒,纷纷跑出来,走到门口发现大门没开,亭子里没人,桌上有一份举报信和钱。 他们相视一眼,把钱瓜分了,举报信拆开,都露出惊异的目光。 “怎么办?” “当然要去,要是查到就是大功劳了。” “是的,我们必须要快,赶在那群人得到消息之前。” 这年头,估计行动最迅速,最不愿意徇私的人,就是缉□□了。 虽然他们也收受贿赂,但缉拿到的货物会更值钱,东西到手,没有等价交换,是拿不回那些东西的。 要是商人因此放弃,他们也不吃亏,把仓库里的货物一卖,照样赚的盆满钵满。 因此他们总是最积极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会立刻全体出动。 而苏叶举报信里写的,有两个势力在抢夺这批货物,意味着绝对值钱,怎可能不心动呢。 果然,不过十几分钟,一批穿着警服的人就冲了出来,手拿长筒木仓。 这里本就离23号仓库不远,苏叶跟在他们身后,没一会儿就抵达港口,正好看到两伙人缠斗在一起。 毫无疑问,是巴佳尔和另外一个不知名势力。 缉私队毫不犹豫开木仓,直接以火力压制,瞬间中伤他们一半的人。 其他人想拿木仓反击,可惜太晚了,缉私队的武器可不是吃素的,比军队用的还好,是连发子弹,且每人配备两把。 毫不间隙连发之下,那边除了几人躲藏在障碍物后面,剩下的全部倒下。 接下来轮到那几人反击了,几发子弹打过来,缉私队倒下几人。 原本跟在后面,拿着大大钢铁挡板的成员上前,挡住一波波子弹攻击,然后稳步向前推进。 剩余那几人见事态不妙,立刻想要逃跑。 苏叶隐在暗处,打出几枚石子,正中他们腿窝,直接摔倒,酸软让他们无法起身,很快被缉私队发现捕捉。 一场硝烟不过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缉私队取得了巨大战果,不仅抓获了两个地下势力的主力,顺便还缴获了一批货物。 苏叶眼见他们把23号仓库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抬回缉私队,微微一笑,转身回到旅店。 两个小时后,旅店一楼传来响动,被吵醒的顾客不满下楼查看,却发现十来人被抓走,关进焊有铁栅栏的马车车厢。 其中不仅有他们面熟的侍应生,还有一位耳熟能详的人物,那位出名的主厨约瑟夫。 客人们不由纷纷惊呼,原来每天为他们做菜的,竟然是一名强盗。 据说这位主厨在强盗团体的地位还不低,属于主要团伙之一。 其中一位敏锐的顾客道,“据说约瑟夫曾经是德·纽曼子爵家的厨师,我记得十几年前,纽曼庄园闯入匪徒,一家六口包括佣人全部被灭口,庄园也被烧了,会不会就是他做的?” 骇人听闻! 众人想到这个可能性,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立刻有人自诩身份,向缉私队的队长反应。 队长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义正辞严道,“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定叫真相大白!” 这可是惊天大新闻,客人们彻底清醒了,围在一起讨论着这个话题,同时声讨旅店老板,竟然让这么多贼寇混入其中,完全是对客人安全不负责任,必须赔偿。 老板没办法,只能承诺,所有住宿免费,可这不足以平息客人怒火。 直到第二天上午,他们还聚集在餐厅讨论这件事。 苏叶拿着一份报纸,坐在角落,一边看一边听着众人商谈,要老板怎么赔偿。 老板连连苦笑,一个劲儿道歉,表现谦卑极了。 可苏叶却注意到,他脖子上被内衬遮住的地方,显露出‘巴佳尔’的标志。 啧,看来这就是贼窝啊,不过这老板藏得可真够深的,就连主厨等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不然昨晚就爆出来了。 也好,‘巴佳尔’还欠她五十万,怎么能这么轻易赖过去呢。 苏叶微微一笑,把报纸翻过一页,在角落看到一则很奇怪的寻人启事。 ‘寻找一名穿粉色裙子的十一岁小姑娘,叫索菲亚,来自佛罗伦萨的马赛尔街,找到后请联系布列塔尼,地址是:克拉图斯37号红蔷薇建筑。’ 首先,找人不描述外貌,只有穿着和年岁,这怎么可能找到? 正常的寻人启事,应该是某某颜色的头发和眼睛,五官长相,什么民族说什么语言,失踪时几岁。 其次,上面无论人名和地名都很奇怪,索菲亚是地名,位于索菲亚盆地南部,目前属于奥斯曼帝国。 马赛尔是人名,且苏叶确定,佛罗伦萨没有马赛尔街,之前去时已经把所有街道名称都记下了。 布列塔尼又是个地名,在法国西部,这里人员复杂,有一部分高卢人,还有一部分威尔士和英格兰人,混居之后形成布列塔尼人。 克拉图斯是一个人名,并经常指代一人,公元前罗马抒情诗人,以爱情诗闻名,对后世抒情诗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 最后红蔷薇建筑,在这个世界的欧洲尤其是法国,指代一座特别出名的建筑——马尔迈松城堡。 这则寻人启事中,该是人名的地方,用的是地名,该是地名却用人名指代,处处透着诡异。 这是一封宣告,来自厄尔巴岛的皇帝陛下。 十一岁的小姑娘是波拿巴建立的法兰西第一帝国,正好共计十一年,寻找意味着他要继续起义,把这个资本主义国家重新建立起来。 索菲亚代表起义军,目前这里正爆发起义反抗,要推翻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建立新的政权。 这是在召唤起义革命! 马赛尔街,应该是让他们联系一个名称为马赛尔的人,具体指代应该是他们之间联络的暗语。 不过布列塔尼,苏叶倒是猜出了什么意思。 法国历史上有一位被称为布列塔尼之鹰的民族英雄叫贝特朗·杜·盖克兰,恰好和贝特朗大元帅同名。 最后可图拉斯是罗马人,波拿巴一向立志于扩张法国,把它打造成罗马帝国那样庞大强盛的国家。 而红蔷薇建筑指代的马尔迈松城堡是波拿巴和约瑟芬皇后居住过的城堡。 所以这则寻人启事在有心人看来,是非常明显的宣言。 当然,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其中一定还暗藏了其他暗语,比如联络方式,比如约定起义时间等等。 如果苏叶花时间解读,倒也不是不能解出来,虽然她少了关键解码本。 可这完全没必要,她只要知道,这是一个能联络到波拿巴的方法就是了。 她放下报纸,先去《马塞报》,要求刊登一篇新的寻人启事,就在这则寻人启事相同位置,内容如下: ‘吝啬的阿巴贡意外身亡,留下一万银币成为一家人的负担,他们无法抉择这笔钱的去处,儿子借了高利贷,希望利用它还钱,女儿想用它让自己脱离婚姻的牢笼。最后由年轻的妻子决定,这笔钱该回到原主人手里,现寻找银币的主人布列塔尼先生,必将物归原主。’ 这所谓的寻人启事,更像是一则故事,而不是什么找人线索。 阿巴贡是《吝啬鬼》的主人公,其吝啬程度让人发指。 明明有家财万贯,为了不花一文钱,要儿子娶有钱的寡妇,要女儿嫁给年过半百的老男人,自己还妄图不花钱娶年轻漂亮的姑娘,最后逼得儿子借高利贷,女儿婚姻痛苦。 这故事是法国著名戏剧大师莫里哀的作品,几乎每年都要在巴黎各大剧院上演一遍,不会有人不知道这部作品,只要有心人,立刻明白寻人启事的含义。 无非是凯斯奈尔将军死了,那么保管的钱将回到原主人手里,仅此而已。 报社的人见到这么奇怪的寻人启事,并没有什么疑问,反正这年头报纸上打的奇奇怪怪的广告多了去了。 甚至有些明显不实的言论,明晃晃刊登在上面。 比如某地出现吸血鬼,牛头人,三头犬等等灵异现象,描述的惟妙惟肖,仿佛真有其事。 除了个别报纸要求真实性和准确性,大部分报纸都是捕风捉影,有钱赚就行,尤其是某些小报,为了赚钱,各种扭曲事实,胡乱编造。 在他们的笔下,看见过飞的猪,会跑的瘸腿人,尸体变异,美人鱼横空出世,简直离谱到家。 但偏偏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小报,售出的数量最多,赚钱也最多。 而《马塞报》介于正规报纸和小报之前,他们会报道一些正常的新闻,并不会为博眼球而故意编造,或许是编者笔力不够? 也会收钱刊登各种各样的奇怪信息,不仅有广告,还有某些无聊人士的无聊杰作。 比如一位先生就曾花钱在报纸上刊登招婚广告,要求新娘不是红头发,黄头发,黑头发,要求会说法语,不能说英语。要求在法国南部某城市居住十年以上。 应聘者无数,全都是白头发,并在那座城市待了一辈子的老奶奶们。 最后这位先生有没有在其中选择一位妻子不得而知,但这种无聊的事常有发生,苏叶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登完报,她回到旅店,迎面撞上缉私队的人,“卡尼尔先生?” “是的,请问您是?”苏叶故作不知。 “我是海关办事人员,这是给您的回函,介于你走私货物被查抄,请去一趟海关总局,”来人非常有礼貌道。 苏叶面色微微一变,神情凝重,“我明白了,请让我先回房拿一些东西。” 来人非常好说话,笑着表示她三天内缴纳罚款即可,否则那些货物将全部收缴处理。 苏叶礼貌送人离开,回到房间。 热米雷和朱尔立刻跟进来,低声回禀道,“先生,已经打听清楚了,昨晚有人送举报信,缉私队根据上面内容抓住巴佳尔和另外一个势力,并缴获我们的货物,另外昨晚旅店被抓走的那些人,也是信里列出的名单。” “知道是谁写的举报信吗?”苏叶平静询问。 “应该是巴佳尔另外一个头目,昨晚找我们收保护费的,就是主厨约瑟夫,他是其中一个头目,据说他还有一个对手,被称为‘胡赛’,具体是谁打听不到。” “既然打听不到,就不要招惹了,”苏叶已经猜到是谁了,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 之前几天,她没见到真人,所以名单上没有他,正好,他们都是一个组织的,约瑟夫坑了他的钱,胡赛赔偿也是应有之义,对吧? “那我们要去把货物弄回来吗?”朱尔道,“我认识一个人,就在缉私队供职,赎金可以少交一些。” “不着急,”苏叶摆摆手,“还有哪里比缉私队的库房更安全的?” 此时,她要做的是先把赎金赚回来,命热米雷把约瑟夫主厨写的那张纸条,放进旅店老板办公室。 下午,老板匆匆忙忙出去,两小时后,提着一个箱子回来,放到指定的位置。 等人离开,伪装了身份的热米雷上前取走,去银行换成存单,恰好是五十万法郎。 这一路上的花费和赎金就全齐了! 朱尔不解,“那老板为何如此听话?” 那当然是怕身份被揭穿啊,毕竟他肯定不想进监狱和约瑟夫作伴。 一天后,苏叶收到消息,帆船已经到了,就在港口不远处,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没有靠港,打算等天黑后再说。 她满意用完晚膳,这才不疾不徐叫来朱尔,“去找你那位朋友吧,我们要今晚把货物赎走。” 朱尔会意,当即出门,半小时后带回来一位高壮的青年巴尔。 巴尔曾经当过兵,身手矫健,目光锐利,见到苏叶第一面,先是机警扫视一圈,然后脸上满是狡猾笑容,“先生您好,朱尔已经和我说了,不过那批货已经登记造册,想要......” 苏叶会意,送上一袋金币。 巴尔掂了掂,露出满意微笑,带着他们进入缉私队仓库,这里并没有多少看守人。 看来缉私队的威名让宵小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仓库都不需要多人看守。 巴尔朝他们示意一下,扔过去几枚金币,然后拿出钥匙,推开仓库大门。 里面很大,并没有整理过,显得杂乱无章,不过雕塑是放在最外围,一眼就能看到。 就是吧,箱子被全部撬开,雕塑也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文物。 有些被人捞出来看过,并随意扔在箱子里,难免磕了碰了。 苏叶嘴角抽抽,虽然知道这些专门人员,不可能发现不了雕塑里的秘密,可对文物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大概是好吧,毕竟他们不在意这些文物代表的含义,就意味着也不会在意苏叶是不是走私这些,交了钱就能把东西取走。 巴尔随意看一眼,取出账本,装模作样念道,“二月七日,缴获雕塑四十个,罚金五万法郎。” 苏叶会意,取出一大袋金币和一张五万法郎的支票。 金币当然交的是走私文物的钱,可缉私队不会记录,记下的只有雕塑,毕竟真的查出走私文物,哪里能被赎回去? “不错,”巴尔满意,让苏叶签字画押。 看在她爽快交钱的份上,巴尔还透露一个消息,“今天下午,有巴黎来的人悄悄检查这批货物。” 苏叶知道,是厄德·弗兰克派人来了。 这位警察署副总监先生精明狡诈,即便和阿奇尔合作,也不可能让自己处于下风,必定会想方设法抓住阿奇尔等人把柄。 介于阿奇尔曾经雅各宾派党人身份,他会怀疑这批货物有问题也正常。 而苏叶特意送到缉私队走一趟,就是为了在‘明面上’过一道手续,留下档案,走私的确实是文物。 整整三千五百万金币取出来,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等之后波拿巴党人拿出金币购买物资,路易十八派人一查,就会知道,金币是从巴黎各大银行光明正大流出来的。 取钱的人相貌不一,拿的都是没有任何标志的即付凭劵。 这也就算了,提前没觉察,钱都取走了,再来追究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但那么大一笔钱,到底如何运走的,总不可能也无迹可寻吧? 那么走私线就不得不查,而苏叶的文物走的虽然是这条隐秘线,结果却意外在缉私队留下‘证据’,确实是文物。 其实签字时苏叶就发现了,那是叠在一起的两张纸,上面写的是赎走雕塑,其实下面应该是承认走私文物的认罪书。 这是缉私队惯用伎俩了,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就会说,其实缉私队已经查出走私物,甚至让罪犯签字画押,只是走私犯实在太猖獗,竟然直接把人劫走,把东西抢走。 他们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制造一些混乱假象,就可以掩盖自己中饱私囊,名为缉私,实则强盗行径的罪过。 正是因为这样,苏叶才特意算计让货物在缉□□留下证据,之后无论怎么查,她走私的都是文物,而不是金币。 这样就没人怀疑她了。 所谓的缉私队仓库安全,为的也是让厄德·弗兰克的人检查方便,好为她作证罢了。 现在查也查完了,证据也留好了,自然该运走,继续‘走私’的假象了。 缉私队收了钱,果然很尽职尽责,帮忙把雕塑合上,箱子盖好,运到马车上去。 半小时后,马车队浩浩荡荡来到港口,取名‘波西号’的新帆船已经靠岸,蒙恩带着十五人下船,帮忙搬运。 经过半晚上的忙碌,在天空破晓之前,波西号启程,取道里那不勒斯,靠近厄尔巴岛。 花费三天时间,停靠在费拉约港。 停靠当晚,苏叶让蒙恩等人在船上等着,自己一人上岸,在港口见到一位身着军装的五十多岁男人,面容刚毅,神情坚定,手上还拿着一份《马赛报》 “你就是阿巴贡?”他说这话时,嘴角不自觉抽动,实在这代号太让人无语了。 苏叶微笑,“鄙人卡尼尔,是一名侦探,很高兴见到布列塔尼先生” “侦探?英国人?”贝特朗大元帅说这话时,露出奇怪表情,怎么也没想到,送货人竟然是一个英国侦探。 “是,日前我接到凯斯奈尔将军的委托,声称自己即将被谋杀,请我帮忙调查真凶,并代为处理一些他妻女不好处理的产业,为此,付给我一笔丰厚的报酬。作为一名侦探,我认为拒绝就太失礼了,因此答应下来。” 贝特朗大元帅表情更诡异了,“他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不错,我想,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对死亡危险感知是很敏锐的,”苏叶道。 贝特朗大元帅不由点头,他就身具这样的预感,好几次都躲过致命的危险。 只让他意外的是,凯斯奈尔知道危险即将降临,却不躲不避,真的任由自己被谋害了。 他突然怀疑,凯斯奈尔是真的死了吗?还是假死脱身? “不用怀疑,凯斯奈尔将军被命中心脏,尸体在警察署待了三天,又在教堂存放两天,才最终下葬,是真的死了,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见证了他的死亡,”苏叶道。 “那好吧,既然他委托于您,想来你一定有过人之处,”贝特朗元帅接受这个说法。 “是的,我已经把他委托的产业,全部换成金币,给你们运来了,数目只有凯斯奈尔将军,我和皇帝陛下知道......”言下之意,让我见见那位著名的历史人物吧。 贝特朗死死盯着他好一会儿,见他不闪不避,淡定自若,才转身带路。 两人来到一处沙滩,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影,时而痛哭流涕,时而哈哈大笑,一会儿用石子疯狂砸海水,似乎想打水漂儿,可颤抖的手用不出巧劲儿了,只听到咕咚咕咚声,却不见一个飘出水花,于是神情变得极为阴沉,疯狂喊叫。 贝塔朗元帅远远看了一眼,神情中露出悲伤与痛苦,示意守卫去把那人带回去。 苏叶见到这一幕,不由好笑,皇帝陛下装疯卖傻的本事属实了得,不知情的人见到这一幕,真会以为他已经疯了。 贝塔朗把他带到一栋海边别墅的会客室,等候十五分钟,精神奕奕,神态正常的波拿巴阁下就出现了。 他表情自然,丝毫没有被人看见窘态的扭捏,甚至好心情的打趣道,“你似乎并不意外。” “阁下,扮演也是侦探必备技能之一,”苏叶淡然道。 “好吧,我很意外凯斯奈尔会信任一个英国人,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波拿巴目光迥然,看人的眼神深邃无比,好似要把人洞穿。 苏叶一派落落大方,“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您还是看看账本吧,金路易不会欺骗您。” 说着把一本薄薄的账本放在桌上,波拿巴接过翻了翻,瞳孔一缩,“三千五百万?” 他预估过那些产业的总价值,在三千万左右,卖得急,又打上雅各宾派的标签,可能两千五百万都没有,这人果然有能耐,竟卖出这样的高价! 这位侦探先生,很值得招揽啊! 波拿巴阁下眼神闪了闪,做了一个决定。 534 第五百三十四章海岛宝藏25 “卡尼尔…… “卡尼尔先生, 我很意外看到这个数目,还以为两千五百万顶天了,”波拿巴试探道。 “哦,那是因为我找对了购买客户, ”苏叶不打算多作解释, 反正她现在是个英国人, 没义务对法国曾经的皇帝保持顺从,不是吗? 放下茶杯,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那么, 请派人去把我带来的货品搬运下来吧,我想厄尔巴岛在您的掌控中,应该能悄无声息, 不被人发觉吧?” “这个不着急,”波拿巴放下茶杯,笑道,“很久没见到聪明能干的年轻人了,我们可以聊聊,你知道的,厄尔巴岛实在太无趣了,我已经脱离主流社会太久。” “我想您没这个时间闲聊,”苏叶意味深长道。 她既然能通过报纸联系上贝特朗大元帅,让他事先安排好费拉约港,不让人觉察他们的到来,并亲自迎接,就代表她已经部分程度破解了那则寻人启事的信息,也知道波拿巴的起义正紧张筹备中。 “你难道对此竟漠不关心?”波拿巴疑惑, “你对革命怎么看?” “我从不参与政治,对历史进程也漠不关心,”苏叶淡淡道,“作为一名侦探,我愿与所有罪犯作斗争,除此之外,非我意愿。” “可你却愿意为了凯斯奈尔将军冒险,不是吗?”波拿巴目光炯炯,深觉他目的或许不单纯。 苏叶飒然一笑,“凯斯奈尔小姐甚美,没人忍心看到那样一位脆弱美丽的小姐,牺牲在肮脏的政治中。” 波拿巴一愣,随即了然,“年轻鲜活的生命,总喜欢追求爱情这颗甜美的果实,是的,那是一种热烈的感情,让人不自觉着迷,沉迷其中。” 说着,他脸上还露出追忆和惘思,然而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逝,随即精明再次占据大脑,只见他不动声色下套,“那位新任的女侯爵身份可不一般,还有着那样一位野心勃勃的母亲,仅凭一名不见经传的侦探身份,我想你这份爱慕注定沉入深渊。” 虽然他被困在厄尔巴岛,可对巴黎发生的事却了如指掌。 凯斯奈尔将军的死让他意外,这是他信赖的下属,没想到会死在同为属臣的奴瓦蒂埃手上。 哎,那老家伙总是那么暴躁,当初就因埃皮奈勋爵不愿意屈服,而提出决斗,把人杀死。 现在可好,又对凯斯奈尔进行谋杀,不仅折损他手下一员大将,自己也被处决。 想到这点,他不由更加想收服眼前的年轻人,奴瓦蒂埃的本事,他是了解的。 可这人却能轻易把隐匿行踪的奴瓦蒂埃找出来,并短时间内找出证据和真相,能力不容小觑,怪不得凯斯奈尔深感不好时,会委托于他,而不是让自己那些忠心的下属帮忙。 可惜,他似乎没有投效的意思,一再拒绝。 波拿巴决定再尝试一次,正好在知道凯斯奈尔出事后,他就命人暗中保护其妻女,以免忠心可靠的下属死后,家属也难以保存,那他就对不起凯斯奈尔将军的付出了。 原打算等凯斯奈尔将军的秘密暴露,就派人暗中接走那对母女,等到他重新入主杜伊勒里宫,会让凯斯奈尔小姐得到她应有的爵位。 没想到凯斯奈尔提前觉察危机,找了这位有能力的侦探,并顺利保下那对母女的爵位和风光地位。 他的安排倒显得无足轻重了,不过在暗中保护期间,也发现了一些事,比如凯丽夫人野心勃勃,对于丈夫的去世并不伤心,一心想勾搭上英国来的诺森伯兰公爵,成为公爵夫人。 而凯斯奈尔小姐,只是在母亲掌控下,病弱的小姐罢了,不满母亲的作为,却无法反抗,还被母亲利用,送到图卢兹的好友家中休养,为的不过是让她无法破坏自己计划,顺便借此和公爵调情。 这样野心勃勃又掌控欲强的女人,是不会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不入流的侦探,即便卡尼尔先生确实能力超群,却绝比不过一个公爵爵位来得重要。 或许,她还有更大的野心,让自己女儿成为英国王妃,乃至王后? 不得不说,波拿巴是能看透人心的,对于凯丽夫人这样的女人,不说百分百了解,绝对能猜到八成。 如果苏叶没穿越过来,可能事情就会按照他预估的发展。 在凯斯奈尔将军卧底身份曝光后,母女二人不得不逃亡,等到波拿巴重新掌权,拿回凯斯奈尔家族的爵位和家产,她会迫不及待带着女儿回英国,并以最快的速度嫁给诺森伯兰公爵。 因为在此期间,她会体会到权势地位的重要性,也深深了解到丈夫的地位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资本。 自此,她会下定决心,让一切为自己女儿嫁入高门铺路,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她。 一个亲近母亲,身体病弱,真正的十四岁贵族少女,是不会反抗母亲给她的安排的。 可这一切在苏叶穿越后,自然就不同了。 凯丽夫人仅仅受到一点惊吓,就被苏叶一系列的手段折服。 她见识到了女儿强大的实力和本事,安排任何事都井井有条,不需要她过分筹谋,只要跟着女儿的节奏走,也不用担心金钱问题,女儿赚钱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凯斯奈尔家族在丈夫去世后,不仅没有落魄,反而暗中更加强盛了。 她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想嫁给诺森伯兰公爵,不过是完成少女时期的梦想,不再是野心勃勃为了权势。 于是她能从容应对一切,并对女儿的任何选择都不加以干涉,信任有加。 如今的凯丽夫人,称得上宽容平和,淡定自若,不急功近利,不心机外露。 波拿巴只是基于凯丽夫人接近诺森伯兰公爵的行为而作出判断,实在有失偏颇。 可苏叶没必要和他解释这些,只淡笑道,“我想阁下误会了,漂亮的女士都值得呵护,我欣赏每一朵漂亮的花,尤其娇弱的更加惹人怜爱,但这不代表鲜花都要养在自己的花园里。” “哦,绅士的英国人,”波拿巴嘴角微微抿起,显然对装模作样的英国人有意见。 “行吧,看来我无法招揽一位意志坚定的侦探,”他叹息的站起来,略一点头,“再次感谢您提供的帮助,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拿这枚骑士团勋章找我,伟大的狮子家族,愿回报一切友善。” 苏叶也跟着站起,微笑接过那枚具有特殊意义的勋章,同时也在心里赞叹,这就是法兰西的皇帝,即便身处低谷,风度依旧,上位者的宽容大气,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争取过后,见她不为所动,果断放手,气度不凡! “祝您一切顺利,”苏叶俯身行礼,并奉上诚挚的祝福,虽然知道之后的起义只有百日荣光,但如火如荼的革命军,就仿佛燎原的星星之火,焚烧掉那个腐朽的王朝,给整个欧洲带来生机和活力,谁能否认这位的杰出贡献呢? 他注定是历史上卓尔不群的人物,独一无二的法兰西皇帝! 从别墅出来,苏叶表情平静,手里摩挲着那枚勋章,觉得摆放在自己空间,作为收藏品也很不错。 贝特朗大元帅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两人行走在黑暗里,仿佛暗夜的精灵,悄悄进行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路来到码头,贝特朗大元帅安排的人已经到了,正沉默等在码头。 苏叶率先上船,命令蒙恩带着所有人回避。 蒙恩清点人数,全部带入底仓,并关好底仓门,以上好的钢铁打造,这里密闭性非常好,听不到上面任何动静。 苏叶如此做,不是怕他们知道接头人是波拿巴,毕竟都来了厄尔巴岛,哪里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雕塑里的东西不是文物,是金币罢了。 毕竟热米雷和朱尔亲眼所见,文物藏在雕塑里上船,结果现在变成金币,难免不会好奇。 现在就让他们都以为,苏叶送的就是一批文物,或许他们会以为这是什么障眼法,苏叶刚刚出去,应该是送一些易于携带的文件之类的。 看着所有人进入底仓,苏叶顺手加了一把锁,确保任何意外他们都出不来,这才来到货舱,把所有雕塑里的文物都换成了金币。 之后走到船头,招呼贝特朗大元帅带人过来,把那些箱子都搬走。 所有人小心翼翼,即便搬运沉重的箱子,都没发出一丝响动,仿若鬼魅,轻巧无声。 不过半个小时,四十个箱子全部搬完,贝特朗大元帅最后下船,临走前,交给苏叶一份文件,“这是陛下奖励凯斯奈尔将军和抚恤其妻女的,请代为转达。” 顿了顿,他又解释了一句,“这是一栋位于英国汉普郡的庄园,原属于埃文斯爵士。只是在爵士去世后,没了继承人,荒废了十几年。爵士曾是陛下的绘画老师,两人关系亲厚。爵士去世前,委托陛下寻找家族继承人,如果找不到,这栋庄园留给陛下。因为事务繁忙,陛下从未去英国接手这座庄园,因此没人知道,它和陛下有关系。” 话说到这里就明白了,波拿巴也知道凯丽夫人母女此时不宜和他有任何牵扯,给的报酬和抚恤金是一座明面上与他毫不相干的庄园。 既如此,苏叶也就不客气了,为了解决他们那些产业,她可也辛苦了好长时间,功劳苦劳都有了,给点奖励是应该的。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请问埃文斯爵士的继承人?” “已经无人了,陛下派人找寻数年,埃文斯家族的近亲和远亲全部投入上帝怀抱,”贝特朗大元帅道。 “我会转交给凯斯奈尔夫人和女侯爵,”苏叶坦然接下,并送人离开。 等到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船上看不到任何痕迹,只余挂在天空的星星点点,转身打开底仓的大锁,招呼蒙恩等人出来,“我们该返航了。” 蒙恩等人什么都没问,快速行动起来,扬帆起航。 苏叶则回到自己房间,点燃烛台上所有蜡烛,顿时照亮整个房间。 把资料摊开在桌面,仔细研究。 埃文斯庄园位于汉普郡的斯塔威小镇,环境优美,历史悠久,至今有两百多年历史。 庄园面积占地两英亩,风格是都铎王朝时期的典范,充满了厚重的历史感,大概像凯丽夫人这种追求贵族体面的会喜欢,毕竟贵族都以家族历史悠久为荣。 可苏叶却觉得这样的房子住着并不舒服,首先太过厚重会觉得压抑,其次缺乏单独的浴室,淋浴间和阳台之类的。 然后是厨房,英国传统的厨房,做饭非常不方便,虽然不需要苏叶动手,可有些菜式需要新式厨具。 最后就是房间,苏叶喜欢的是那种卧室,起居室,卫浴间一体的房间,如果还能加个衣帽间和小书房就更好了。 因此入住这样的房子,需要大改造才行。 不过这座庄园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与唐顿庄园同在汉普郡,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但坐马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克劳利家族在汉普郡经营几百年,其名望完全可以庇护母女二人,让她们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厚重的石头材质建筑,主体结构非常牢固,冬暖夏凉,加上汉普郡特有的气候,不管哪个季节都非常舒服,加上窗户开的比较大,里面光线充足,因此并不需要推倒重建,只要好好修缮,做一番改造,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并多设置几个阳台,就会非常舒服。 英国的房子很少有阳台,这点苏叶很不满,她就喜欢在阳台上看书。 唔,可以找一个好的建筑师,让其在原有基础上,加设阳台的承重。 除此之外,环境方面苏叶非常满意,庄园有两个宽阔的花园,前花园还有一大片草地。 而后花园则对着湖,湖水清澈,形成天然屏障。 除了主体建筑外,庄园还包含了120英亩的土地,其中有农场,草场和牧场,这些年因为波拿巴疏于照顾,草场和牧场疏于打理,野草野蛮生长,也没养什么动物,相当于荒废的状态。 至于农场,被承包给了当地教会,由牧师出面打理,租赁给佃农,租金则用来支持教会慈善事业。 等到苏叶接手,直接拿回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她得额外给教会一些捐赠。 这是欧洲基本都有的习俗,当地的地主乡绅,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交给教会,用于布施,出钱的多少,全凭本人心意,一般不会少于当地约定俗成的数目。 如果好好打量这120英亩土地的话,赚到的钱肯定比布施的钱多,但怎么处理,是之后的事。 她并不打算在上面耗费太多精力,一切看凯丽夫人喜欢。 如果她也不愿意打理,就开发十英亩地,自给自足就够了。 真正叫她欢心的,是屋子后面那个湖,不仅环境优美,还能养一些天鹅,届时肯定很漂亮。 资料看完,总体来说这个庄园虽然废弃了十几年,修缮重新规划需要时间,却也是一份相当不错的产业。 至少对于苏叶两人来说,是非常适合的居所。 她原本的打算也不过是在伦敦购买一栋房产,然后在离伦敦一段距离的郡购买庄园。 波拿巴这份馈赠,正和她意。 三天后,波西号抵达马赛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驶入港口。 码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皆为这全新的大帆船好奇,猜测它是哪家船务公司新购置的。 “看呀,它可真漂亮,船身优美,速度也快。” “我猜它是热那亚打造的,他们的手艺最好。” “不知道船上带了哪些货物,我猜有土耳其地毯,马加拉的红葡萄酒,还有东方的茶叶和瓷器。” “这你就猜错了,看它的吃水就知道,这艘船应该没装什么货物,不然就是很轻的货物,像丝绸之类的。” “哦,它是第一次航行吧,还顺利吗?” 同样的话,被领港问到蒙恩面前。 蒙恩哈哈大笑,“是的,我们刚刚就是去试航了,效果很棒,不是吗?我敢说,这是全世界技术最好的帆船,不仅在地中海航行,我们还能驾驶它去大西洋。” “哦,那里可不平静,风雨交加的天气时常发生,”领港道。 “我们的船是最好的!”蒙恩宣布道,同时指挥船员们下锚收帆。 他的动作熟练极了,好似一个真正的船长,正指挥者能干的水手们。 等到船靠岸,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艘船的名号,它叫‘波西号’! 有人好奇询问,这样独具一格的新船,是商船,还是有别的用途? “商船?不不不,这是我们凯斯奈尔家族的私船,”蒙恩大声反驳道,“尊贵的凯斯奈尔夫人和女侯爵将乘坐它环地中海旅行。” 众人皆哗然,在港口生活一辈子的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用途的船,还从未见过有人购买帆船,只是为了旅行。 旅行的话,不是有专门的商船吗? 那些装修豪华的船只,就像移动的海上堡垒,既舒适又方便,还能顺便社交,为何要单独购买? “这当然是家族实力的体现,”有人解读道,“凯斯奈尔女侯爵可是国王亲自授封的爵位,听说已经传承好几百年了,是蒙彼利埃最大的贵族。如此尊贵的夫人小姐,自然使用都是最好的。” 这大概就是差距吧,商人买船精打细算,为了获取更大利益,而贵族,只不过用来游玩罢了。 在蒙恩高调的接受众人瞩目之时,苏叶早已悄悄上岸,去了约定好的旅店,全马赛最高档的利比斯酒店。 在大堂处,她询问了侍应生,得知凯丽夫人和‘女侯爵’已经到了,正在楼上房间休息。 苏叶立刻上楼,趁着走廊没人,敲响了‘女侯爵’的房门。 很快,房门被打开,露出熟悉的脸,和原主一模一样的脸。 薇薇安见到苏叶,眼前一亮,连忙让她进来,一边倒茶,一边给她讲述这些天发生的事。 其实泛善可陈,在凯丽夫人到达图卢兹前,薇薇安提前化妆成她的模样,去拜访了图卢兹的丽莎·克雷蒂安。 丽莎对她的到来既惊讶又欣喜,得知是为即将离开法国,特来告别的,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虽然你们分开好几年,丽莎小姐对您的情意不变,她还特意为您准备了离别礼物,”薇薇安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串珍珠项链,一对珍珠耳环,一枚珍珠发夹,和一个珍珠胸针,用的都是珍贵的粉色珍珠,不仅个头大,而且色彩饱满,是极为难得珍贵的品种。 见苏叶微微惊讶,薇薇安解释道,“丽莎小姐的继父经营海贸生意,主要就是珍珠。其父非常疼爱她,每每最好的一批都会留下一些,给她做首饰。丽莎小姐选择了最漂亮的送给您。” “她最近如何,过的好吗?”虽然没见过,但苏叶有原主的记忆,对温柔善良的丽莎感官不错。 “她过的很快活,父母疼爱,学业顺利,身体健康,没有什么不好的,”薇薇安道。 “那就好,”苏叶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计划着游历途中,可以购买一些礼物寄去给她。 “之后凯丽夫人找来,我就和她一起出发,在几个城市稍微停留,凯丽夫人查看了那些产业收益,因大部分都是老索恩斯先生在打理,一切井井有条,没出任何差错,之后就到了这里。” “好的,我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情报网要继续,不要因为我不在就懈怠。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给奥诺庄园送信,索恩斯会帮你们解决。” “是,我明白。” “另外,如果培养出合适的人手,就让她来伦敦,那里的情报网也是我需要的。” 交代完,苏叶让薇薇安换上不起眼的衣服,离开旅店。 她自己则换上女装,去敲凯丽夫人的房门,见到女儿,凯丽夫人眼中一喜,随即神情自然道,“哦,克洛,你身体还好吗?” “我没问题的,妈妈,休息一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您这是在做什么?”苏叶笑道。 凯丽夫人的房间是一个套房,中间是大大的起居室,此时站满了人,同时也摆放着无数成衣和首饰。 凯丽夫人一人坐着,指挥罗曼小姐把她看上的衣服取出来展示,满意就放到一边。 此次出行,身为女伴的罗曼小姐也安排好了家里的事,跟着她们去英国,此时正帮着凯丽夫人选衣服和首饰,在全场转悠,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和裁缝沟通尺寸问题,一会儿仔细检查选出来的鞋子是否柔软合脚。 “哦,亲爱的,之前为了方便巡查,我并没有带太多衣服,包括你的,仅仅十个箱子,实在太少了。之后我们要住在船上,会更加不方便购物的,所以必须在上船前备齐,”凯丽夫人解释道。 “妈妈,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已经聘请了专业的厨师和裁缝随我们出行,只要带够衣料,您随时可以做新衣服。” “真的吗?我太开心了,亲爱的,你还是如此贴心,”凯丽夫人激动起来。 罗曼小姐闻言,暂时停下来,询问道,“那这些?” “继续,”苏叶笑道,“女人的衣橱,总是缺少一件衣服,不是吗?” 凯丽夫人闻言,点头表示认可,“罗曼小姐,你的眼光极好,请发挥你的才能,尽情为我们母女挑选吧,哦,对了,你也为自己选几身,我们可是要航行到五月,得有适合的衣服。” 说完,她拉住苏叶的手,眼神期盼道,“我听说马赛有不少店铺售卖布料,都是从世界各地运来的,不如我们去挑一挑?” “没问题,”苏叶让埃米去叫来随从,随他们去逛一逛马赛城。 这个古老的城市虽然没有巴黎大,却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漫步街头,能感受到海风阵阵袭来,不显得湿冷,反倒有一种温暖和煦。 苏叶和凯丽夫人手挽手,走进一家家店铺,看到好看的布料就买,也不管材质和价格。 反正不管什么样的布料,总能找到合适的用途,不适合做衣服的,可以用来做装饰,乃至床单,窗帘,桌布等等。 凯丽夫人买的很尽兴,只要是喜欢的,就一批批买,仅仅一下午时间,就花费了两万法郎。 这还是第一天,之后的三天,凯丽夫人知道苏叶愿意为她买单,更是放开了手脚,从吃的用的玩的,到家具摆设,艺术品收藏,书本古籍,画作装饰等等,喜欢就买,全部让人送到船上。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这是在进货呢,可实际都是为了让自己住得更舒服罢了。 三天后,帆船上一切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 蒙恩在三天内搞定一切,招聘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和一批水手。 然后厨师,裁缝,侍应生,乃至医生都有。 沃克医生年约五十,经验丰富,性格温和,为人博学多才。 蒙恩招聘的时候,原本定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好友杰克医生。 可在临出发前,杰克医生家里临时出现变故,不得不留下,于是推荐了正好游历到马赛的沃克医生。 正好,沃克医生对环地中海旅行非常感兴趣,听闻他们的计划后,就兴致勃勃跟了来。 沃克医生还是很靠谱的,上船前带着蒙恩进行大采购,确保出现任何状况,都有药可以救治。 除了人员齐备以外,船上还准备了大量丰富的物资,加上一个手艺精湛的厨师,确保他们无论想吃什么,都能做出来。 到此,波西号除了在海上有点不稳外,其余和陆地一模一样,甚至还更舒适。 被人热议的波西号再次扬帆起航,消失在地平线,却给码头留下了许多谈资。 这让第二天驾驶法老号返航的爱德蒙·唐泰斯都不由产生好奇,到底是怎样一艘船,让众人如此津津乐道? 但好奇只是一瞬,很快他的念头就打消了,现在他脑海里最急切的,是去见见年迈的父亲,和未婚妻梅塞苔丝。 晚了半个月回来,他尤其担心父亲的身份,更忧虑家里的欠债,卡德鲁斯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要是他非要爸爸还钱怎么办? 不过想到善良的莫雷尔先生,他那份焦虑的心稍稍缓解。 离开之前他已经交代过了,如果爸爸出现意外,可以向可敬的莫雷尔先生求助,船主先生一定会帮忙的。 爱德蒙镇定地指挥船只靠港,抛锚,下帆,等到所有程度走完,正好碰到焦急的莫雷尔先生,向他说明晚归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可敬的船长因病去世了。 之后他迫不及待询问自己的爸爸,得知莫雷尔先生这里并没有接到求助,放心和担忧两种相反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好不容易做好他这个大副应该做的一切,就迫不及待向船主先生告别了。 莫雷尔体谅他的心情,虽然对丹格拉尔所说的信件好奇,但也没把人留下,而是给这个心急如焚的年轻人一个长假,让他回去陪伴父亲,和漂亮的未婚妻举办婚礼。 爱德蒙高兴欢呼,感谢莫雷尔先生的慷慨,连小船都懒得乘,迫不及待跳下水,自个儿游回去。 然而他不知道,这一去,给了小人可乘之机,所有的幸福化为乌有,磨难真正开始。 船上的生活安静惬意,只要不晕船,海风和海鸟就是最美的风景,点缀这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 苏叶和凯丽夫人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上面撑着遮阳伞,挡掉一半阳光,手边是厨师特调的饮料,以及不远处,厨师正用刚刚打上来新鲜海鱼烹饪食物。 闻着食物的香气,沃克医生手拿一本医学典籍走出来,“哦,凯斯奈尔小姐,这些书您是从哪里找来的,我从未看过这些典籍,简直太有用了。” “有用就好,”苏叶笑笑没解释,当然是空间收藏了。 她特意选了一八一五年之前出版的书籍,装饰船上的图书室,共放有一千多本书,什么类型都有。 “罗曼小姐如何了?她的晕船还是无法缓解吗?”苏叶关心询问道。 罗曼小姐就是那种容易晕船的体质,上船不过半小时,就大吐特吐,那架势仿佛要把胃给吐出来,着实吓人。 沃克身为医生,为病人缓解痛苦,是本职工作,因此一直守在罗曼小姐隔壁房间,以备不时之需。 “用药之后好多了,适应一两天,她这种症状很快就会缓解,”沃克医生道。 果然,两天后,罗曼小姐再没之前的症状,早上醒来精神奕奕,甚至胃口大开,吃下双人份早餐,依然觉得不满足,要不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份。 如此不节制的罗曼小姐,还是头一遭,可见晕船让她痛苦不堪,几乎没吸收什么营养,以至于身体极度渴求食物。 船上人员简单,早饭过后,在甲板上散步,然后休息,看书,玩牌,或者一些其他娱乐项目,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船行驶了几天,驶入蒙特卡洛港口,这里是摩纳哥南端。 摩纳哥环境优美,更有中世纪的街道和皇宫,加上热带植物园,温泉浴场,一直是度假休闲的好地方。 蒙特卡洛海洋温泉浴场兼具了地中海风情和东方智慧,加上摩纳哥人特有的精神,塑造出独特文化,短暂的旅行,就能让人彻底爱上这里。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欧洲最古老也最出名的大型赌场,是凯丽夫人这种不爱好赌博的人,都听说的程度。 没想到温和博学的沃克医生,竟然沉迷此道,下船后直奔蒙特卡洛大赌场,待在里面三天没出来,直到把身上所有金币都花光。 苏叶该庆幸,只给他提前支付了三分之一的薪水,不然剩下的也不保了。 而凯丽夫人更喜欢巴黎剧场,歌剧院,和三角广场的奢侈品店。 苏叶喜欢这里的自然环境,气候温度适宜,丰富的动植物园,以及浴场温泉是真的让人全身心放松。 在摩纳哥待了一星期,欣赏完意大利著名男高音在此的演出,才回到船上,重新出发。 这一次似乎没有之前的顺利,在第二天傍晚,他们遇到强海风,以及难以招架的暴风雨,不得不偏离航线,在海风的助推下,快速靠近博梅格岛,暂时停泊。 一夜风雨过去,第二天晴空万里,可经验丰富的船长却表示,真正的灾难正在酝酿。 他们不仅不能发船,还必须在巨风来临前,找到一个避风口,不然船会抓不住锚,在这种时候被吹到海面上,就真的危险了。 自然是船长的建议最重要,紧急发船,沿着博梅格岛航行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安全位置。 几人上岛,准备找山洞暂时避险,却不想发现几个矿洞,人凿的痕迹非常明显。 蒙恩猜测,“这里难道以前有什么矿脉?” “这座岛太小了,即便有矿脉,开发也是浪费时间,”还比不上外面最小型的矿,除非是黄金矿,或者宝石矿,不然就是纯浪费钱,采到的矿石,还抵不上花费。 “可只是一般矿的话,没必要开凿好几个洞,”蒙恩疑惑道,“看这痕迹,至少有几十上百年了,兴许有别的用途也不一定,先去告诉大小姐吧。” 苏叶得知这小岛竟然有人为开凿的洞,也来了兴趣,打算探险一番。 535. 第五百三十五章海岛宝藏26 苏叶换上…… 苏叶换上简便的男装,带着必备工具,和蒙恩等人上岛探险。 那几个洞确实是人凿出来的,痕迹与自然形成的自然不同,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近百年的历史,让洞口被灰尘和苔藓覆盖,不仔细观察,看不出人为痕迹。 不过蒙恩等人是职业军人,也曾在阿尔及利亚驻扎过,探险经验还是有的。 他们把表面的东西挖开,显露出里面金属留下的坑坑洼洼,与风雨侵蚀出来的明显不一样。 “我们一共发现七个洞,这里三个,岛的背面还有四个,看情况是同一时间的杰作,”蒙恩道。 苏叶点点头,固定好身上的绳子,“那就下去看看吧。” 随意选了一个洞口,直接下到洞底,沿着开凿的痕迹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其他人眼前。 蒙恩连忙带人也爬下来,手握木仓跟上,就见到苏叶停在一处石壁前。 “您在看什么?”他左右张望,没发现特殊之处,好奇询问道。 苏叶没有回答,抽出匕首,在面前整块的花岗岩中间处刮了刮,一阵牙酸的声音传来,一小块一小块的石头落下,露出里面褐黄色斑点,把提灯凑近,能看出闪烁着油脂的光泽。 “这是?”蒙恩凑过来看了看,“是宝石吗?” “不算,这叫独居石,如果透明亮泽,倒算得上稀有宝石,可这里的杂质很明显,色泽也不明亮。不过独居石是沙金的伴生矿之一,因此这里可能出现过金子。” 说完,苏叶径直往里面走,其他人闻言,都激动了一下,然后纷纷跟上。 越往里光线越暗,空气中带着腐蚀潮湿的味道,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好在这洞是通风的,残留下来的气味很淡,并不算太难以接受。 苏叶暗暗警惕,总觉得这种奇怪味道让人不安。 他们手里的提灯,能照见前面五米范围,在走了一段缓坡之后,向下变成了石阶,阶梯的跨度很大,石阶又窄,很容易踩空。 几人小心往下,走完几个拐弯幅度很大的石阶,来到一处空地,面前是四个洞口,有大有小。 大的能容纳两个人同时进去,小的只能爬行通过。 仔细观察了下,苏叶指挥他们每人选择一处进去,“做好记号,如果有分叉口,全部选择最左边。” 蒙恩等人立刻按照要求前去探查,半小时后,最先回来的是最右边的亨利,“我这边没有分叉路,我感觉一直在往中间的位置拐,最后完全没路了,中间有一段变得狭窄,只能半蹲着进去,对了,我看到有浅黄色物体,在墙壁里,不知道是不是独居石。” 苏叶点头,把他所说的信息记录下来,又过了几分钟,吉森也回来了,情况和亨利差不多,也是走到最后没路了,其中也发现有褐黄色物体。 之后等待的时间有点长,过去将近半小时,布鲁恩回来了,他报告了两个情况,走过一段后,遇到了岔路口,按照要求,选择了走左边。 之后又是接连三个岔路口,都选择左边,最后竟然和最左边的蒙恩相遇了。 而蒙恩那边一直是单线,只不过那单线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他感觉仿佛一直在绕圈,就好像从这里打了一个洞,并沿着山壁表层在绕弯,并不是往里面开凿。 发现这情况后,蒙恩继续往前探索,让布鲁恩做好记号原路返回,去探寻其他岔路口。 他速度快,其中没有停留,很快就把最后一个岔路口的三个洞探索完毕,情况基本和亨利两人一致,都是没路了。 于是他折返探索第二个岔路口中间的山洞,走过一段幽深的路,竟发现了地下水,尝了一口,是淡水,也就是说,那是一小段地下河,并不是海水灌进来造成的。 有水的地方,就能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仔细观察后,果然发现了石头堆砌的灶台,和可用作休息的背风平台。 另外那地下河往一个方向流,由于太过深邃,他没有下去探索过,不知道通往哪里。 在不探索地下河流向的情况下,基本已经没路了。 布鲁恩检查过,那里不像是人为开凿的,而是自然形成,或许是开矿的人挖穿后发现了这样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就把这里作为据点。 从那处出来,布鲁恩继续探索,剩下的岔路都没什么收获,依旧是无路可走,其中一处还坍塌了,不确定前面是石壁,还是原本有路,只不过被巨石阻挡了。 “大小姐,我发现了这个,看着像蛇蜕,”布鲁恩那处一截褐色干燥带有纹路的表皮。 苏叶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是青环海蛇,有剧毒,多产自温带地区,印度尤其多,没想到在这地中海的小岛上竟然发现了。 很明显,这是人为带来的,并不是原产自这里。 这块蛇蜕有点风化了,但时间并不算太长,差不多五六年时间,也就是说,现在岛上应该有一批这样的蛇才对。 这里至少几十年没有踏足了,如果有人带着蛇来到这里,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蛇的寿命并不长,不过十几年,因此这蛇蜕是生育的后代。 青环蛇是多胎生,即便原本只有一雄一雌两只,这么多年下来,也可以发展成一窝了。 要是不小心踏入它们领地,就危险了! 苏叶立刻吩咐,“布鲁恩,亨利,你们带上这个药包,立刻去把蒙恩叫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蒙恩回来了,他满头大汗,脸上全是惊惧之色,边走还边回头,似乎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亨利和吉森立刻端起木仓,盯着他背后,生怕有东西窜出来。 蒙恩见到这架势,摆摆手,喘着粗气道,“没事,我只是看到蛇窝,吓到了,好在探索时比较小心,没有惊动它们。” 之后蒙恩讲了他探险的经过,和布鲁恩分开后,他继续沿着山洞前行,越往前走越奇怪,还出现了空响,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回声,那种奇怪的气味更浓重了,刺激的人头脑发晕。 蒙恩感觉自己听到蛇吐信子的嘶嘶声,可在风声的作用下,听不真确,还以为头晕产生了幻觉。 不过这也足够他警觉,当年驻守阿尔及利亚时,他们就在当地的蛇上吃了大亏,很多士兵睡着觉,就被蛇咬了,无知无觉死了。 这给军队带来了沉重的阴影,后来还是找了当地的养蛇人,弄到他们祛蛇的药粉,才敢安心睡觉。 那种药粉非常实用,能驱除大部分蛇蝎蜈蚣,可药粉必须用当地的草药配出来,回到法国后就再也没有了。 蒙恩心里提高了警惕,更加小心探索,然后就在石壁上,发现了零星的洞,洞口狭长,有的像婴儿手臂那样粗,有的只有拇指大小。 这让他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放轻了脚步声小心翼翼往前走,然后发现石壁的裂缝越来越多,那样的小洞也越来越多。 直到他走到出口处,听到了奔腾的水流声,到这里,小洞已经密密麻麻了。 那如果是蛇窟,一定是有着成千上万条蛇的蛇窟,好在他运气着实不错,一条都没看见。 往前几步,终于走出洞口,看到的景象让他整个人头皮发麻,背脊生寒。 这是一处峭壁,对面也是峭壁,下面是一条暗河,把两峭壁隔开,水流速度很快,几乎相当于倾泻而出的程度。 就仿佛上流有巨力推着水往下流,人一旦跌入,顷刻就会被冲走,连稳定身形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真正叫他吓得形神俱灭的,是对面石壁那密密麻麻的小洞,以及从洞口探出或大或小的蛇头。 无数的嘶嘶声,穿透流水声,传递过来,让他差点全身瘫软,从身到心发麻,感受到无边的恐惧,要不是意志坚定,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了。 那数目几乎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要是那些蛇倾巢而出,势必会把这座岛的每一处土地占满。 而最叫人惊恐的,是他认出了这种蛇的品类,是来自印度的青环海蛇,且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海蛇竟然变异了,不仅可以在海底存活,还能在石壁里打洞。 是的,打洞,不然两处石壁的蛇洞是怎么来的?不可能是天然形成,那些诡异的爬行痕迹,必定是蛇弄出来的。 深吸口气,蒙恩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些,“我检查过,在靠近河的位置,石壁是比较松软的砂石结构,因此可以打洞,越往这边,石壁的材质越硬,逐渐变成花岗岩这种蛇奈何不了的石材,因此这边几乎没有蛇出没的痕迹。” 苏叶思索了下,“既然蛇洞这边也有,却没有蛇出没,全在对岸,应该是它们的习性,让它们在这个季节全部跑到对岸去,你是否有感觉到气温的变化?” 蒙恩想了想,忽视蛇群带来的不适感,仔细回忆,“有,越往里会感觉温度越高,我以为是错觉,石壁挡住了外面的寒意造成的,现在看,对面应该是有温泉之类散发着热意的东西。” “蛇一般来说会冬眠,尤其是生长在印度比较热地区的青环海蛇,来到不适应气候的地中海,冬眠时间会变长,现在是二月,它们没有冬眠,就连幼蛇都没有。要么是什么东西促进了它们的变异,像独居石就有放射性物质,可放射性较弱,石壁里残余的这些,不足以叫那些蛇改变习性。要么是那边温度比较高,让蛇不需要冬眠,而且一到冬季,就全爬到对岸去。之所以这边一条都没有,是那汹涌的河流,让它们无法在这个季节下水,估计怕被冲走。” 还有一个猜测苏叶没有说,那就是即便温度再高,蛇要变异改变习性,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不过短短几十不到百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另外,太多了! 虽然几十年能蛇能生出很多蛇蛋,可密密麻麻到这种程度,依旧太多了,除非有什么东西,改造了它们的生育能力,才造成如此显著的效果。 苏叶微微垂眸,想到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可能,特殊能量! 是的,每一种特殊能量都具有独特作用,或许这里就存在一种可以促进物种变异升级的特殊能量。 当然也可能不是,或许就是一些放射性物质,和特殊能量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发现异常,她怎么能不去探一探的,要真是,就又要发一笔巨财了。 “除了蛇之外,你还发现别的了吗?”苏叶询问道。 “有一个一人高的洞口,因为相距很远,加上环境昏暗,看不清是人为还是天然形成的,”蒙恩道。 苏叶点头,表示了解,略微一沉思,吩咐道,“这岛上太危险,要是一个不注意引动那些蛇,麻烦就大了,我们先会船上吧。” 为了安全,还是待在船上最为合适。 蒙恩点点头,心有余悸道,“还好我们事先探查了,不然贸然在这里休息,就太危险了。” 原路返回,回到船上把情况和船长等人一说,他们惊讶不已。 博梅格岛其实距离马赛并不远,离那不勒斯也不过三天航行时间,离科西嘉岛就更近了,但因为这只是很小很小的岛,一眼能望到头,上面除了一些怪石,并没有多少值得说道的地方。 加上离这里半天距离的另一处,有三个比较大的海岛,要不是怕暴风雨在半天内席卷而来,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停留,而是那三座岛屿。 虽然都是海岛,可那三座岛都有人烟和基础设施,无论暴风雨持续几天,都可以暂时在岛上停留休整,不用担心物资不够。 不像这里,光秃秃什么都有。 加上就算走私者要交易,也不会选择这里,毕竟还是比较偏离航行的,别处有更好的选择。 这就像海上一处没用的斑点,被许多船只无视掉,即便从旁边绕行而过,也不过多关注一分。 没想到就是在这么近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处神异的蛇窟。 “上帝啊,感谢您庇护子民,让水手们不至于和蛇窟相遇,”船长杜鲁斯是虔诚的信徒,遇到任何事,都喜欢呼唤他敬爱的上帝。 “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蒙恩道。 “医务室有驱蛇药,”沃克医生连忙道,既然是旅游,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遇到蛇类危险生物的概率也有,因此他准备充分。 反正苏叶给了蒙恩一大笔钱,就算把药店买空,也不过花去一小部分,所以沃克医生各种药品都准备齐全。 “不行,暴风雨即将来临,不管什么驱蛇药,都会被冲刷走,我们总不能在里面都洒满吧,”要是那些蛇爬满船身和甲板怎么办? 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苏叶连忙安慰,“大家不用担心,我探索过岛的地形,那条暗河把岛一分为二,只除了最上面的石壁连接在一起,唯一能通过的就是那条暗河了,可水势让它们无法游到这边,因此暂时还是安全的,等暴风雨一停,我们立刻离开。” 是的,等蒙恩讲解完,苏叶就花星币让系统扫描了整座岛屿,刻录地形图。 虽然花销不菲,却收获满满,值得她顶着密集恐惧症去探索一番。 蒙恩等人闻言,还以为她是趁着众人不在的那半个小时,探索了岛上环境。 其实那半小时,苏叶不过是研究那些矿产,发现确实是个沙金矿,只是产量极其有限,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线索。 比如这些挖矿人并不专业,虽然用到了百年前比较先进的挖矿器械,其手法极其生疏。 有些地方残留了一些矿石的碎渣,有些又多挖了,白挖了,并没有经过专业的探查。 综合各种线索,苏叶肯定在此挖矿的人,很可能是一伙海盗,因为除了不专业之外,苏叶还看到了一些早已模糊,但专属于海盗做记号的符号。 虽然这也有可能是曾经有海盗到过这里,留下一些记号,但结合布鲁恩发现的石灶和休息的平台,是他们挖矿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如果是专业的挖矿团队,他们会有经验的准备好一切所需物资,哪里需要用到石灶这种原始的生火做饭方式。 海盗的话就说得通了,他们通常在海上漂泊,在各个未开化的海岛停留次数比较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在无人的海岛暂停,因此习惯于就地取材生火做饭。 当一伙海盗来到这座小岛,并意外发现了石壁里出现沙金,肯定不愿放过这意外之财,安排一部分人前去购买挖矿器材,剩下的人留下就说得通了。 只不知道那蛇是他们带来的,还是有另外一伙人。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系统已经探查到,里面有她需要的宝物,那无论如何,都该闯一闯。 安抚好众人,苏叶率先回去和凯丽夫人交代一下情况,让她尽量待在房间,不要出来。 其他人做着准备,既然要在船上抵抗暴风雨,为了晃动不要太过剧烈,以至于翻船,他们需要把船往里再拉一段距离,直接搁浅在海滩上。 另外还需要用粗大的绳子,把船身固定住,光靠锚点是不够的,得两边绷直紧紧拉住。 索性这些物资他们都不缺,准备的非常充足,又都是最好最结实的。 沃克医生也没闲着,不管有用没用,在船上洒了许多驱蛇粉,除了船身和甲板,走廊和窗户口都有,细致周到,不留一丝缝隙。 驱蛇粉的味道有点古怪,凯丽夫人闻到立刻皱眉,考虑到安全问题,没有说什么,只能在房间喷洒一些香水,企图盖过去。 她自己不觉得,但苏叶鼻子灵,只感觉更奇怪了。 就这样,到下午三四点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暗下来,厚重的云层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海风从远处飘来,遮挡了光线。 海鸥不再出现,似乎已经觉察出危险,提前返巢,水下的鱼群也窜入更深的海底。 天空越来越暗,海风也越来越大,吹得船只东摇西摆,要不是固定船只的绳索结实,估计此时已经左□□倒了。 人在这样的船上摇摇晃晃站不稳,所幸厨师提前准备了晚膳,他们吃完都回到自己的舱房,把门关上,人坐在椅子上,或者躺在床上,仿佛身在摇篮。 所有门窗关闭,只留几处缝隙,探出望远镜观察外面情形。 啪嗒,啪嗒—— 随着一颗颗巨大的雨珠砸在船身和甲板上,巨大的雷霆轰隆而至,随后是一条条银色闪电,照亮整个海域,周围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闪电覆盖。 还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闪电群,以及在雨后方才抵达的闪电。 通常都在下雨前,闪电先至,然后是雷霆,在肆意过后,或者通知过后,大雨才会接踵而至。 可今天显然是个意外,暴风雨和闪电雷霆几乎同时抵达,不分先后。 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天地变色,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心有余悸,同时在心里感慨,还好聘请的是杜鲁斯这种有着丰富经验的船长,风向一改,立刻警觉不对,带着他们来到这处海岛避祸。 要是换了哪个性格稍微犹豫的人,觉得那三处有人烟的海岛更好,兴许他们就要交代在地中海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谁让船上乘客是一位贵族呢,而贵族通常无法忍受不舒适的环境,会更倾向于去到那三座岛。 作为服务于贵族的船长,得学会知情识趣,而杜鲁斯曾经有过此等经验,并做的很好,服务到位,让那位贵族赞不绝口。 这也是蒙恩聘请他的原因之一,希望让苏叶和凯丽夫人有个完美的旅行。 而杜鲁斯的性格除了周到之外,果断是他最大的优点,值得称颂,也因此避免了此行的危机。 不枉费蒙恩花费两倍的价格请到他出手,苏叶默默决定,从今往后,杜鲁斯将永远是这艘船的船长,直到他退休为止。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大方了,能开出最高水平的薪水来。 如此好的船长,值得最高的礼遇。 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苏叶一边倾听外面的风雨声,一边翻看系统扫描出来的地形图。 这座山的路线并不复杂,如果把他们刚刚走过的山洞称之为南面,那么北面就是那群蛇所在地。 与南边大部分是花岗岩不同,北边基本都是砂石结构的,甚至很多地方是礁石形成的,空洞很多。 这也就意味着,随时随地能碰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青环海蛇,可谓步步杀机。 在山体最中间的位置,有一处极大的空洞,下面是一处地热,那里的温度尤其高,在扫描图中显示赤红色,但和火山岩洞不一样,是比岩浆还要高的高温。 因为温度出人意料的高,导致扫描仪都无法准确捕捉信息,是图中无法确定具体情况,出现空白的地方。 这也是苏叶确定里面有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只以宝物代称。 要不是出现这样的意外,她早就确定里面宝物为何了。 不过系统都探测不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稀缺资源,即便不是特殊能量,价格也不会低吧? 除了这处空白外,地图上还显示了许多山洞,有的连接在一起,有的是纯粹的死路,但扫描出来的结果显示,除了一些余留没挖走的沙金和独居石,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那些地方不用探查,直奔最中间的空白处即可。 在地图上,苏叶标注了最短距离,然后让系统显示青环海蛇所处的位置,刚刚之所以隐去,是因为整片地图都被海蛇所代表的绿点覆盖,其密密麻麻的程度,遮挡了所有内容。 没错,北面的整座石壁,都仿佛被青环海蛇蛀空了,到处都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估计恨不得立刻把船开走,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座半岩石半蛇组成的山,苏叶看了都不免头皮发麻。 她怏怏的看着这些绿点,扶额,“系统啊,你有没有什么隔空取物的办法?” 她实在不想进入这么恐怖的地方,太叫人痛苦了。 ——叮,请宿主自力更生! “系统啊,要不我们放弃吧,有些星币也不是非赚不可,对不对?”苏叶声音痛苦道。 ——叮,请宿主自行决定! 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让人火大。 要是我自己能决定,还找你商量做什么,不就是下不了决心嘛。 经过几个世界,她可是暗喜自己的好运气,似乎每个世界,都有价值高昂的特殊能量或者特殊道具,这个世界应该也不例外。 但大部分只有一处,要是多了,小世界就该产生不知名变异了。 毕竟一种能量在世界法则的压制下,还可以被小范围控制住,要是多了,能量和能量的互相对抗下,估计连法则都要受到影响。 苏叶穿越这么长时间,除了发现历史走向有一些偏移,在时间线上出现错位外,并没有其他奇怪事态发生。 这些小变化是正常的,毕竟每个位面都不尽相同,要是相同,就不会分化出新世界和新位面了,只有差异才会造成新位面诞生。 而特殊能量相抗,造成的就不是差异了,而是无法预知的诡异走向。 比如正经的科技发展位面,出现了魔法等另一种力量法则体系,于是世界变得奇奇怪怪,甚至形成表里世界。 苏叶敢肯定,这个世界绝对没有!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蛇窟是本世界最特殊的存在,那不去一趟,岂非太可惜了。 有宝物而不入,不是她的本性啊! 但蛇窟......好吧,苏叶历经这么多世界,也有无法接受的东西,如果只是几条,甚至几百条,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给自己加上一个防护罩也就是了。 可整个山体都是,意味着她只要进入,前后左右,头上脚下全都是,谁又能经受这般恐怖的场景,想一想都难受的程度。 苏叶起身,用热毛巾擦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有气无力道,“有没有什么祛蛇神器?” 是的,光能量罩不够,即便那些蛇奈何不了她,也不想所见全部都是蛇,太让人头皮发麻了有没有? 必须全部驱走,让她所经过的每一处,不留一条! ——叮,是否购买祛蛇低频音乐? 苏叶眼前一亮,“还真有啊,效果如何,多少星币?” ——叮,蛇能侦测地面最轻微的震动,通过低频震颤,能让整座山体微微震动,把它们驱赶到某一处,效果显著,利用的是蛇群对自然灾害的感知能力,因此不会有任何一条蛇留下来,价值六万星币! “等等,”苏叶发现了盲点,“要震颤整座山体,岂不是意味着改变本就不稳固的结构?” 要知道北面整座石壁都被青环海蛇蛀空了,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整座山坍塌。 而低频声波震颤,绝对是摧毁山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叮,计算显示,震颤过后仍能保持六个小时的稳定,之后会出现坍塌倒闭,沉入海底。 还真是啊...... “那么那些蛇呢,都是海蛇,能否在海底幸存?”苏叶询问道。 ——叮,建议宿主清剿变异青环海蛇,因未知能量改造过,未来变异方向无法预测,可能对小世界造成无法预估的危险。 “它们生命力很顽强吗?”苏叶有点意外,发生大地震都可以躲过去? ——叮,经过智能演示,震颤发生后,青环海蛇感知到危险,会跳入暗河,被冲刷进大海,存活率在0.1%到0.2%之间,只要存活,就能孵化出蛇群,适应或者占据一片海域。其蛇毒因为特殊能量,能毒倒一切海洋生物以及陆地生物,无药可解。 “等等,不是说万物相生相克,产生这样的海蛇,应该就有能解蛇毒的解药吧?”规则向来如此。 ——叮,因促进变异能量未知,无法推演出是否产生相克物品。 也就是信息不足,不知道有没有呗。 那确实比较麻烦,就这种蛇强大的生育能力和毒性,要是没有克制之法确实不应该继续放任。 万一它们真的抓住那0.1%的可能,存活下来,那对整个世界的生物,都将是沉重的打击,届时,这个世界变成大蛇窟都有可能。 想想那结果,简直不寒而栗。 苏叶思考了一瞬,下定决心,“系统啊,这可是未知演化,你们不回收吗?直接消灭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好歹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变异,直接就灭了吗? ——叮! 这次叮完,系统居然久久无声,要不是能看到系统面板上显示的信号正常,她还以为出现难得的系统断联呢。 直到十五分钟后,系统终于出声。 ——叮叮叮,已上报零度生物演化研究院,特殊能量研究院,零度政府特殊物种办公室,零度全位面物种特殊网络,确定无相关研究报告,可收藏,可研究,请宿主自行上传,所兑换贡献点,延后发放。 延后发放苏叶理解,总要研究后才能确定贡献有多大。 只不过为何是贡献点,而不是星币?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问了。 ——叮,原则上,交易系统不允许物种买卖,有违空间规则法,位面发展条例,世界物种能量守恒...... 一长串的名字看得苏叶眼花缭乱,但总归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有生命的物体不允许交易。 苏叶突然想到,以前确实没发生过售卖存活生物的情况,她弄到有生命迹象的东西全部在空间,而不是卖给系统。 “那好吧,贡献点有什么用?”这玩意儿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叮,可用于兑换零度特殊且稀少的材料。 苏叶呼吸一窒,在零度能被称为特殊稀少的材料,就是那些可遇不可求,能让小世界原地晋级的材料啊! 那玩意儿...... 就是再给苏叶几十辈子,都攒不到那么多星际币购买,几乎是天文数字。 “快快快,给我看看最便宜的稀有材料需要多少贡献点?”苏叶第一次急不可耐,和她第一次发现特殊能量时一样激动。 ——叮,一百六十万贡献点! 苏叶神情一呆,“把那些蛇交上去,大概能有多少贡献点?” ——叮,情况未知,预估范围在两点到六点之间。 “哦,还挺多哈,”苏叶不冷不淡回了一句,心头的火热被完全浇灭,之前的激动荡然无存,回归无波无澜的状态。 她表情平静问了一句,“有人获得过这么多特殊能量吗?最高获得有多少?” ——叮,据统计,零度历史上有将近六亿人获得过贡献点,大多为科学家,宇宙探险者,宇宙开发队,以及星际战争中牺牲的军士。其中获得十万贡献点的人数在五千万左右,获得百万贡献点的人数在一万人左右。零度历史上获得最高贡献点的是临河阁下,为一千六百万! 临河阁下! 那是发现并用生命探索了零度的先驱啊啊啊! 说一句他是零度所有公民的老祖宗也不为过! 苏叶两眼无神,“那什么,系统你有没有先进的捕蛇仪器?不需要我完全不用碰触的那种。” 贡献什么贡献,贡献点和她这种小穷逼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大人物该考虑的事。 她......还是老老实实在小世界混吃等死吧,——叮,特殊光波捕蛇诱导器,价值两百星币。 “这么便宜?”苏叶一下子坐直身子,难以想象,怎么会这么便宜,“难道有什么缺陷?” ——叮,蛇类视力有限,能看清的范围极小,光波捕捉必须蛇类看见才会受影响。” “也就是说,必须先找到蛇,扔到它们面前去,才会成功是吧?” ——叮,是的。 “那简单啊,购买一个低频震颤,把它们都赶到一处,然后购买一个机器人,带着诱导器去把青环海蛇全收了。”苏叶道。 ——叮,已购买,花费六万零三百星币。 多出的一百星币,是检测机器人,能有效扫描出所有青环海蛇,不漏掉任何一只。 把机器人启动,推开窗户,任由它飞进雨幕中,苏叶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用和蛇打交道就好,只不知道宝物到底是啥,希望对得起她花掉的十万多星币,哦,还有四万花在扫描上呢!:,m..,. 536 第五百三十六章海岛宝藏27 检测机器…… 检测机器人自带扫描成像功能, 如果苏叶想看的话,可以通过系统面板查看,可她丝毫没有这个意愿。 光想象就已经叫人受不了了, 要真的看到, 还不得犯密集恐惧症啊! 为了不让脑海里出现那些画面,恶心到自己, 苏叶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雨幕上。 “系统, 天气异常是否和岛上的未知能量有关?” ——叮, 无法探查其能量类型, 无法确定关联性! 好的,系统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但这样她就无法问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太小瞧她了,苏叶道,“统计一下近两百年这片海域气候变化, 尤其天气异常的爆发频率。” 这次的时间比较久, 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网络技术, 相关海洋气候记录,地中海周边国家会进行统计, 相关单位,比如信号塔, 港口, 老牌船务公司等也会有自己的记录, 但大部分都是纸质内容、系统是可以通过派遣纳米机器人潜入那些存放卷宗的地方,对各种资料进行扫描, 但总归需要一定时间。 另外,系统还可以根据周围的环境,气候温度, 海洋生物变化,一草一木,甚至是石头的侵蚀程度,往前或者往后演化,以此探查过去和预知未来。 当然了,这只能对自然环境起作用,有了人类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存在,准确率将大大降低。 谁让人类是善于创造惊喜和作死的种族呢,人性之复杂,心思之多变,零度最强大,能演算宇宙进化的超星计算器都不一定预估准确。 因而人类是宇宙中的异类和惊喜,有人类存在和没有人类存在的宇宙完全是两个概念。 当然,宇宙中还有其他智慧种族,且数量多如繁星,他们也可以被归类于人类。 毕竟按照语言习惯,零度通常也把他们称呼为XX人,可能他们连人的特征都没有,比如某个全海域星球,智慧种族是一种神奇的水母,和狭义上的人是不一样的。 但在零度的记载上,称呼他们是β系B面X3452位面中星系宇宙水母星人。 书面叙述非常长,这是简化版的,也就是说,他们也会被称为XX星人,或者某某人,看习惯叫法,有按照星球位面的,也有按照物种的,但总归会带上一个人字。 而人在这里指代智慧生物,并不一定是一个脑袋,双手双脚直立行走的狭义上的人。 位面中也存在那种没有智慧生命,从诞生到消亡都按自然演化的宇宙。 那种是作为模版存在的,因为没有智慧生物的参与,或者智慧生物完全按照自然而活,从不去想着改造和探索宇宙,最后的进化过程大差不差,相似度非常高,也鲜少有分裂出其他位面的可能性。 而有智慧生物,尤其是人类的宇宙,就复杂了,变化千奇百怪,且极为容易产生多位面宇宙。 当然,这些个因为一个想法和念头的改变,或者选择方向的改变而衍生出的小位面,是极为容易消散的,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只有得到宇宙物质和认可的位面,才会慢慢稳固下来,成为一个由虚幻脱实的位面。 总而言之,人类的不确定性,让零度从来不会去预测人类未来,因为只要一个小小的改变,就能使计算完全失效。 但在对自然环境的演化计算,零度技术已经进化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系统虽然只是一个联络系统,可这些基础功能还是有的。 只不过嘛,——叮,扫描完成,需要支付六千七百星币点击,请问是否支付? 苏叶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支付。” 很快,十万多字的报告就呈现在眼前,数据,图标,专有名词,看得人眼花缭乱。 “请给我一份一千字的解析报告,”谁耐烦去看这玩意儿啊。 好在这点小要求,系统没有要求收费,千字报告瞬间形成,以图表的方式展现,语言也变成通用语,简单易懂。 苏叶很快就看完了,简单说,就是百年前博梅格岛被一块陨石砸中,经过快速下坠时产生的热气流燃烧,那陨石掉落到岛上时,已经变得极小,但也把博梅格岛一分为二,且形成一边高一边低矮的地形。 那条暗河和峭壁就是这么来的,且那次坠落也让整座岛上的石壁出现许多裂缝,南面这边好些,北面简直密密麻麻都是。 后来虽然裂缝被砂石灰尘填满,可随着青环海蛇的繁衍,把那些地方又顶开了。 另外,也是这次事故,让海盗们发现石壁里的沙金,在岛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挖了矿洞,并留下了蛇。 那块陨石大概就是特殊能量来源,在那之前,岛周围的气候一切正常,可之后百年,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不明显,但有许多不符合常理之处。 对于这个时代的水手们而言,大海本来就充满了未知和风险,在海洋学,海洋气象学还没有形成的年代,哪些是正常的都不确定。 何况海上气候本来就变幻莫测,因此他们并没有觉察出这种诡异的变化。 可苏叶不一样,不说她曾经到过地中海,对博梅格岛一带不说多熟悉,却知道绝对没有这种周围被闪电密密麻麻覆盖的天气。 加上青环海蛇多到不正常,自然就发现了差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块天外陨石是造成一切的源头,取走后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已经产生的差异也会在位面规则下,渐渐变成合理的存在。 半小时后,机器人回来了,被直接回收。 ——叮,变异青环海蛇已上传,宿主还有五个小时可以探索博梅格岛,五小时后,北面一半岛屿将会坍塌,坠入海底。 “明白,购买高级防辐射能量罩,”既然能让青环海蛇变异,一定存在辐射,苏叶需要近距离接触,当然得做好防护。 高级防辐射能量罩是那种穿戴好,能在宇宙中自由行走百年的好东西,价格虽然贵,却能保证隔绝一切能量射线。 另外这种能量罩可以回收,卖出的价格可能会比买入时还要贵,是因为使用的时候,它能自动检测收集新的能量数据。 如果你在宇宙探险时使用它,收集到新的,原本没有的能量形态,能帮助能量罩生产公司多认识一种新能量,升级防护范围。 所以,运气好的话,不仅不用花钱,还能赚钱。 很快一个半透明的手环出现在苏叶眼前,预设好使用范围,让其覆盖周身,一道道由各颜色交织的光线瞬间在她周围成型,并形成一个透明的,触摸不到的光线膜。 再把光线隐去,就变得无声无息,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 防护好自身,苏叶打开窗户,直接运起轻功,脚点海面,几个纵跃落到岛上。 时间过去这么久,心脏上的问题早就修补好了,而她也把锻体术第一层练到了巅峰。 这个位面可以修炼出一点内力,但不多,可配合不需要内力支撑的轻功,已足够她把速度提到和鬼魅一样的程度。 水上漂自然不再话下,不过片刻功夫,她就踩着石与石的距离,来到北边岛屿。 这边有四个矿洞,路线已经规划好,从最大的进去,走中间路线,然后绕道右边,再经过四个岔路口,就能到达中间空白位置。 能量罩不仅隔绝射线,还能防雨防尘防气味,因此苏叶踩在地上,不仅干干净净,还没留下任何痕迹,周围气息一直是清新好闻的,并没有蛇群带来的那种怪味。 进入矿洞,拿出手电筒,让其亮度调低,顺便缩成线,照射的范围更远也更窄。 明知道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蛇洞,她何必看了遭罪呢。 有明确线路图,没遇上任何障碍,不过十五分钟,她就已经来到了地图上显示的空白位置。 然而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住了她。 难以想象!其场景之壮观神异,世所罕见。 首先,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圆柱体巨大深渊,看横切面是被柱体从上往下直直砸下来的,石壁表面很光滑,仿佛镜子一般,用手电筒照一照,甚至还能有反光的效果。 然而这不是最神奇的,真正奇怪的点在于,深渊下沸腾着的,是绿色的岩浆。 是的,绿色!岩浆! 那粘稠程度,和岩浆一模一样,可它是绿色的。 由于能量罩隔绝了所有能量,她不确定这种诡异的绿色,带来的是什么效果。 “系统,能检测到吗?”苏叶询问道。 ——叮,物质未知,能量未知,恒温50℃,具有异种辐射作用,不建议触碰。 苏叶一下子抓住问题的关键,“恒温50℃?和绝对零度的恒温一样吗?” ——叮,区别很大,但恒温体是宇宙最重要的材料之一,可收集。 那是当然,宇宙中什么都容易发生变异,极易受环境影响,能保证状态不变的东西,都是绝佳的好材料,比如恒温,恒态,或者时间凝固等。 苏叶的空间里,就有保持恒态的材料,价格贵到离谱。 “异种辐射的意思是?”她继续询问。 ——叮,对部分生物有用,需经过测试。 苏叶懂了,同时也明白这功能的好用程度,如果是无差别辐射,那使用起来就比较麻烦,需要做好各种防护,且会担心泄露后的危害。 可如果它只对某些生物有用,就是一种特定材料了,很好用。 比如你想要培养一批变异蛇,用上它很快就能成功,要是对人类不起作用的话,就可以随便用了。 “系统,检测一下能量罩是否能防范?” ——叮,检查完毕,可以! 苏叶放心了,既如此,她直接购买零度特产的一种绳索,帮着自己直接跳下去。 不是她不想买飞下去的物品,可这些都会失效,原因不明。 这绿色岩浆应该还有其他作用,不可能只是检查出的两种特征。 既然能量罩能防护,她就直接下去了,落在岩浆表面,试探性的用手触碰,能感受到像水一样的触感,防护罩并没有发出警告,就说明没有危险。 “系统,这样可以收集吧?” ——叮,收集中...... 那些绿色岩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苏叶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滑,大概滑了五六米距离,终于到底了,落在一块奇怪的物质上,非金非石非木,形状也很奇异,像人类的心脏。 “系统,这是?”苏叶震惊的瞪大眼,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星球之心吗?” 所谓星球之心,是一种传说级别的存在,几乎没人见过。 据说,拥有星球之心的星球,能产生生命。 可零度探索了许多有生命的星球,都没有找到所谓的星球之心。 零度孩童必读的童话书中,就有一篇是关于星球之心的传说,这个故事不知道是谁创造的,反正一代代零度人,都是读着它成长起来。 据说星球之心是一个星球的心脏,蕴含源源不断的生机,是希望之心,是物种,乃至宇宙的起源,更是生命之源,这是神的领域! 零度所有人都是凡人,所以他们无法发现星球之心! 可眼前这算什么?! “我以为......”苏叶咽了咽口水,“那只是传说!” ——叮叮叮,叮叮叮...... 系统叮完就没有下文,可见它也是极度震惊的,CPU都□□趴下了。 苏叶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把星球之心放入空间当中,是不是能让她的空间,瞬间演化成一个成熟的小世界? 那她......不就成神了? 疯狂心动中! 苏叶的手忍不住伸向那个传说中的物体...... ——叮,零一阁下要与您通话,是否接通? “啊?”苏叶手僵住,遗憾的收回来,意识到系统说了什么后,不由神情一窒。 零一诶! 如果说零度是一个大型网游,那零一就是这网游的中央处理器,也可以称之为星网主神,或者主脑之类的。 它是零度唯一一个不是人类的智慧生命! 没错,它是生命,有传言说零度其实就是它的本体,在零度它无所不知,无处不在。 且零度那样完善的制度,也是由它负责运行的,和宇宙规则类似的存在。 可以把它看成规则的化身,但是是有生命和智慧的化身。 这也是......传说生物啊! 苏叶第一次觉得,运气太好也是一种苦恼,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见到零一的一天,好奇妙!好惊悚! 可作为零度公民,谁又不想见到传说中的零一呢。 苏叶揉了揉脸,迫不及待同意了。 眼前的场景陡然一变,原本吊在半空中的她,出现在一处巨大又似乎极为渺小的空间。 她不确定,她的感官已经被模糊掉了,只能看到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 那眸子深处是宇宙演变,是沧海桑田,是物种起源,更是时间长河,深奥得让人无法想象。 但苏叶知道,零一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这只是她对零一具现化的幻想。 每个人见到的零一都是不同的,你看到的,只是你以为的,如此而已? 那双眸子在苏叶的注视下,眨了眨,“哦,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形象,为何只有眼睛,没有其他五官?” “我想象不出来,”苏叶老实道。 那眸子又眨了眨,“哦,你还只是个孩子,见识有限,等下次再见,兴许我就能更具体了。” 苏叶无言,能有幸见一次零一大佬,就已经是她运气爆棚了,哪还敢期盼下一次? 那眸子好似完全不在意,眨了两下后,就消失了,空间重归寂静。 下一秒,她身边突然出现无数人,数不清,似乎超过上万人。 看穿着和等级,有零度管理人员,俗称政府,有科学家研究院,有军队,有探险家...... 苏叶只认识一位,穿越司的司长,一个年轻俊美的过分,其实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别怀疑,他就是人类,绝对的零度公民。 但据说从穿越司成立以来,他就已经是司长了,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穿越司因为他而存在! 苏叶对他唯一的了解,姓卫,好看!是她生平仅见最好看,但万万不敢肖想的人。 所有人看到那星球之心,全都冲过去研究,只有卫司长瞄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对上苏叶偷瞄的眼神。 他表情很淡,不是面无表情,只是情绪很少而已,仿佛传说中的星球之心,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般物品而已。 他的声音也很轻浅,虽然好听到让人酥麻的程度,却无任何起伏,比系统的电子音还要平静,“交换?六百万贡献点?” 苏叶:...... 震惊加大无语,这个还能交换的吗? “你发现的,自然就是你的,”卫司长淡淡道。 “那我能把它放入自己的空间吗?”苏叶小心翼翼试探道。 那上万人齐齐看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可理喻般。 然而没想到,卫司长竟然点头,语气平淡道,“可以。” 所有人又齐齐看向他,有人着急,有人出声阻止,有人恨不得破口大骂,甚至自行组成人墙,避免苏叶靠近,真的放入她自己的空间。 这玩意儿独一份,当然得拿来研究了,怎么能这么白白浪费? 实在是,实在是......没有丝毫贡献精神! 他们焦急的想劝说,可卫司长丝毫不在意,“我穿越司的规矩向来如此,谁找到就是谁的,买卖秉持自愿公平原则。” 有点帅!不,是非常帅! 苏叶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或许进入了一家了不得的公司,顶头上司维护人的姿态真TM帅! 眼见那道虚影即将消失,苏叶急忙道,“我换!” 是的,她打算换,不是因为什么怀璧其罪,既然穿越司的司长都承诺了,她不想换就可以不换,就代表任何人不能威胁到她。 穿越司在零度就是这么牛,既和政府紧密联系,又独立运营,是最大的强权之一啦。 穿越司司长说出的话,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而他维护程序和规则,既然规则说苏叶可以不换,那就能不换! 可苏叶还是决定换了,穿越这么多世,她或许在别的地方没有成长,可心性方面,早已脱胎换骨。 她依旧自私,却也愿意贡献,星球之心这种独一无二的存在,在她手上只有一个作用,促进空间演化成小世界,可这个其他东西也能办到,不过慢一点罢了。 可在零度,星球之心却能被研究出无限可能。 因此,她不愿昧下这个有可能促进零度发展的好东西。 当然,她也没那么无私,大司长都说要用贡献点换了,她还要无偿献上去,那不是傻嘛! 嘿嘿,那可是整整六百万贡献点,两小时前才得知贡献点的存在,立刻就拥有了一大笔,这是什么人间幸运儿啊! 她苏叶,赚翻了有没有! 卫司长意外看了她一眼,随即拨过来六百万贡献点,消失前留下一句话,“参加完考核,你可任副司长。” 苏叶神情一僵,高兴瞬间消失一大半,副司长是什么鬼啊,谁愿意当什么副司长,即便有永恒的寿命都不行! 事情是这样的,穿越司的规矩规定的可死了,普通员工就算了,要成为管理人员,要求就有一万多条,达成才能参加考核的前提。 而副司长的考核,呵呵呵,穿越一万个位面做任务,没有记忆,没有金手指,帮助虚幻位面脱虚成实,难度爆表,操作也异常困难,动不动就失败。 说是一万个位面,其实是要成功一万个,真正穿越还不知道多少个呢。 所谓的副司长,不是管理人员,分明就是免费劳动力嘛! 这和苏叶穿的这种小位面还不一样,这是已经变实的位面,任务简单,还可随时联系系统,本身自带金手指和记忆。 如果这是小学生模式,考核就是地狱级难度,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尝试成为副司长啊。 哦,对了,卫司长一直是脱虚换实的主力,一人顶十个副司长。 而目前,穿越司发展万年只有六个副司长,也就是说,大半工作是他一个人干的! 就......岁月静好,果然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啊。 穿越司对零度的贡献,一半在卫司长,一半才是其他人! 他们这么多人,包括那些穿越大佬们,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卫司长。 如此神级人物,和她苏叶有半毛钱关系啊! 她绝对绝对不会去挑战高难度,绝对不要成为什么副司长! 虚无空间中,那上万人跟着卫司长一起消失,苏叶长长舒了口气,然后迫不及待退出来。 下面那颗星球之心已经消失不见,露出黑色深坑。 “系统,检测一下,那下面的黑土有没有特殊作用啊,”苏叶觉得,被星球之心的生机之力浸染这么久,也该有点变异吧? ——叮,可进化成息壤。 好东西! “可进化的意思是,缺乏什么必要条件吗?” ——叮,规则限制。 懂了,意思就是在这个世界被限制了,在别的世界可以。 苏叶立刻扔下去好几个机器人,让它们收集黑土,存入空间,正好她空间有一部分被改造成仙神位面的环境。 之后她左右查看,是否还有其他好东西,发现右边石壁上,竟然出现一个洞。 之前被生机之力掩盖,这洞竟然没查探出来。 微微用力,把自己荡过去,跳入洞中,发现这里也是人为开凿的,只有一条路,径直往前走,很快就到底了。 里面有一个石门,稍微一用力,就推开了。 顿时刺目的金光闪现,刺激得她眼睛一酸,流出两行泪来。 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眼前不大的空间,有一座堆成小山的金银珠宝! 其中金子最多,不仅有金块金币金沙,还有没煅烧融化过的岩金,除此之外,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缤纷宝石,玛瑙,象牙,珍珠,珊瑚等。 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 更关键的是,或许是受外面生机之力的影响,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流光溢彩,比普通金子和宝石更亮眼。 堆在左边角落的古董器物中,有一个青铜鼎,仿佛刚刚打造出来,浑身泛着青色流光,不似凡物,不知道作为炼丹炉成不成? 很明显,这里原本是海盗们藏宝之地,只不过他们意外没了,这里又被涌出来的绿色岩浆覆盖,不显露于人前。 现在全部便宜苏叶了,可真是......惊喜,虽价值远远比不上贡献点,但也是一笔意外之财啊! “对了,系统,它们被生机之力冲刷,怎么也该有点不一样吧?”苏叶道。 ——叮,可以两到三倍的价格售卖。 这次系统回应很迅速,几乎立刻就有了答案。 苏叶推测,“卖给那些人研究?” 她敢肯定,那一万多人中,只有少数人才能从卫司长手里获得研究资格,参与其中,大部分人连边都摸不到。 虽然他们在苏叶眼里,个顶个是大佬,可在卫司长面前,级别完全不够。 ——叮,售价正在提高,已翻五倍,请问是否出售? 看来是了,苏叶很高兴,“有代表性的古董留下,十分之一宝石留下,其余的都交易。” 古董就留给这个小世界的人,兴许会有什么意外的变化呢。 毕竟星球之心在这里找到,说明有缘,能留下这些物品,也算是结缘了。 至于宝石,当然是因为漂亮啊! 这些宝石可比她之前收藏的那些更加光彩夺目,留着欣赏也是好的,何况还带有生机之力。 “对了系统,那绿色岩浆没有卖吧?”苏叶记得她可没有授权交易,只是让系统回收罢了。 ——叮,没有交易,请问是否售卖? “当然不卖!”这可是好东西,她得留着,兴许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了,这可是由生机之力形成的岩浆。 想了想,她询问道,“把它限制在时间禁锢法则中,是否能抑制生机之力外溢?” 苏叶暂时不想让空间产生生命,谁知道那么多那么浓厚的生机,最终会给空间带来什么变化,还是等零度研究出结果再说吧。 ——叮,原则上可行! 那就这么办了,苏叶果断花钱购买一个大型时间禁锢法阵,设置在空间中,然后把那些生机岩浆全部导入。 做完这一切,她又让系统扫描了一遍,没有任何残留,这才心满意足回到船上。 星球之心的消失,似乎影响到这一带的气候变化,原本肆虐的闪电逐渐变得微弱,雷声却更频繁了,阵阵轰鸣掩盖了一切。 在大雨声中,苏叶悄无声息回到房间,高级能量罩回收,因为检查到生机能量,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能量,让回收价格直接比售价翻了十倍。 好家伙,这一次苏叶简直赚麻了! 躺在床上,她兴奋的有点睡不着,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脱离零度中产水平,直接往顶级精英阶层冲了。 唔,她现在即便不穿越,也能过的很好很好,就凭那些贡献点,就已经能让空间上升好几个维度了。 但不穿越她能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意识到,人一旦轻易得到梦想中的财富,就会失去内心的平衡。 闭眼,睡觉!做人不能太飘着,还是务实点好。 之前规划的道路没有出错,她就一路往前好了。 强迫自己进入睡眠,让那种激动的心情在睡梦中被消化掉,明早起来,她还是那个有目标的苏叶! 然而...... “轰隆!”震耳欲聋的声音,把所有人惊醒,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震颤。 “地震!海啸!”嘶吼般的声音,传遍整艘船的每一个角落,在震动之下,狠狠刺激每个人的心。 海上最危险的情况,莫过于地震带来的海啸,那是能淹没一切的存在,可能连博梅格岛都将不复存在。 苏叶猛地惊醒,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揉了揉疲惫的额角,打开门出去,“莫慌,我看外面很平静,就连大雨和雷声都停了。” 是的,零度的声波震动,怎么可能没考虑到可能会引起的地震和海啸呢。 别看山体坍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其实产生的影响,不过是这片海域晃了晃,仅此而已。 果然,随后他们透过窗户,能看到冲天而起的烟尘,却没见海面有什么太大变化,就连旋涡都没有形成。 众人定了定心,死死盯着外面。 十几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朝阳从海平面跃起,绚烂又美好。 众人打开舱门,走到甲板上,怔怔看着这一幕,突然喜极而泣,“我们安全了!” “太好了,上帝保佑!” 危难过去,这一刻的感动是那么的真实。 杜鲁斯船长揉了揉眼睛,随即恢复镇定,大声宣布道,“扬帆,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好嘞,”所有人欢喜,担忧过去之后,就是无尽的好奇。 很快,在船长的指挥下,一部分人下船,把它往海水的方向推,下了一夜的大暴雨,海平面涨了不少,因此格外容易。 很快船身就退出这道夹口,飘荡在海面上,水手们跳上船,回去换上干燥的衣服,展开各自工作。 帆船围绕博梅格岛转了一圈,发现这座岛竟然消失了一半,不由怔怔出神。 “上帝!”有人忍不住掏出十字架,捏在手心不住的祈祷。 是该祈祷,要是他们昨晚把船靠在那消失的一半,就真的要全部沉入海水中了。 谁能想到呢,那一半全没了,而这一半完好无损! 把帆船开近一点,就能看到光滑的峭壁上,有一个洞口存在,在六米高的位置。 蒙恩指着那个洞口道,“就是那里,我昨晚就走到了那里,然后看到这边半岛全是蛇,现在蛇窟沉底了,上帝保佑。” 其他人也不由庆幸,直呼上帝。 苏叶微笑,上帝有没有保佑你们谁也不知道,但我确确实实保佑了你们! 船围绕小岛又转了几圈,欣赏完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一幕,终于重新出发。 凯丽夫人被昨晚的情况吓到了,需要到陆地上去休养几天。 这没问题,其他人也心有余悸,凯丽夫人强调,“不能是海岛!” “那,原路返回?”马赛是除海岛外最近的了。 凯丽夫人大概也觉得,重新回到马赛,好像有点怂,询问了三天内能抵达的地点,做了决定,“去巴塞罗那。” 反正都是自己的船,去哪旅行无所谓,就顺着凯丽夫人的心意,打算拐道去巴塞罗那。 船只航行一天,风平浪静,可凯丽夫人等人似乎被海上变幻莫测的天气吓到了,时不时就要去询问杜鲁斯船长。 “天气有没有问题?会不会下雨?是不是太安静了,不会是暴风雨的前兆吧?” 杜鲁斯船长好脾气的一遍遍回答,其耐心程度,安抚了所有人的心。 半下午时,凯丽夫人突然道,“要不晚上找个海岛抛锚?” 她现在觉得,海岛附近比海上更安全,而陆地比海岛更安全! 苏叶眼见杜鲁斯嘴角抽了抽,可依然没发火,只道,“那我们得重新回到巴利阿里群岛。” 博梅格岛就在巴利阿里群岛的最南端,他们已经绕过群岛,往巴塞罗那方向开了。 可离的最近的,还是巴利阿里群岛最北边的一座小岛,所以,要折返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537 第五百三十七章海岛宝藏28 唐泰斯头…… 唐泰斯头晕脑胀, 神情恍惚,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一天前他还是最受人羡慕的新郎,即将成为‘法老号’的船长, 前途无量, 并且迎娶最爱的姑娘。 可仅仅过了一天,就由天堂跌入地狱, 他还能记得婚礼现场父亲恐慌担忧的神情, 未婚妻茫然无措的眼神。 他们肯定吓坏了吧, 上帝啊,为什么如此对待您敬奉的子民? 唐泰斯被突如其来的士兵带走, 然后是浑浑噩噩的审讯, 他坚信自己是清白的,从未做过不符合法律和道义的事。 而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正直的法官维尔福先生。 他愿意倾听唐泰斯的冤屈,得知他是被人陷害的后,帮忙烧毁了那封‘替厄尔巴岛上的皇帝陛下, 送给巴黎贵族院议员奴瓦蒂埃’, 能带来灾厄的信。并让他对所有人保密,从没有这封信的存在。 唐泰斯以为遇到了大善人, 自己得救了,从离开检察官的办公室开始, 他就一直缄默不言,本以为等来的会是无罪释放。 然而现在, 他深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似乎自己并不是被释放,而是被押着去往一个未知可怖的地方。 晚上十点,他双手被绑缚在身后, 前后四名宪兵押解他来到一个港口,乘坐海关小艇,前往宽阔的海面。 唐泰斯还以为自己要自由了,毕竟宽阔的大海带给人的一向是清新的空气,和自由自在的灵魂。 然而小艇却划过了死头角,绕过拉托诺岛,向着巴利阿里群岛的方向而去。 莫名其妙,唐泰斯拉着一名宪兵询问,“我们要去哪里?为何不在刚刚停下?” “你等下就知道了,”宪兵露出似怜悯又似漫不经心的微笑,头瞥向夜色浓重的大海,“那是你的宿命。” 唐泰斯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前方浓墨的深海,让他产生无边恐惧,这是水手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一向以战胜征服这片大海而自豪,这是第一次,让他知道大海带给人的,不只有希望,还是阴森恐怖。 他已经想到巴利阿里群岛有什么了,伊夫堡监狱,那个专门关押政治要犯,据说进去的人无一人出来的最阴森恐怖的监狱。 而他们小艇的目的地正是此地! 唐泰斯拉着宪兵焦急道,“我没有犯罪啊,法官已经证明了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把我带去那里?” “哦,可能吧,谁说伊夫堡关的都是有罪的呢,”宪兵神色漠然,语气平静到仿佛在讲一个笑话。 唐泰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宪兵。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关入监狱的冤假错案又不止一桩,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里,也不过是保证某些人的政敌无法出来,仅此而已! 唐泰斯浑身颤抖起来,全身的肌肉积蓄能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然而宪兵们完全不理,这样不死心的犯人,他们见得多了,得知要进入伊夫堡,总是免不了要闹腾一场。 最后他还不是乖乖进入那栋著名的监狱,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犯人都被手铐铐着,这里又是深海,早就脱离了浅海区域,他就算挣扎跳入大海,也不过是白白失去一条性命。 没有了自由的双手,连游泳都做不到,更不用说从这里游回岸边。 果然,唐泰斯激动许久之后,人彻底安静了,眼神呆滞,无精打采。 小艇上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六人队伍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见,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在海上航行了多久,就在唐泰斯彻底放弃的时候,风暴开始肆虐,扫荡天地。 他们这只是小艇,根本抵挡不了大自然的威力。 宪兵们都惊慌起来,催促划船的人动作快点,“我们必须逃离这里,或者找到一个合适的停靠点。” “不行,风太大了,船完全偏离方向,”船夫大声喊叫道,“来不及了,你们也一起划。” 宪兵们顾不得矜持,纷纷拿起合适的工具,在船夫的指挥下,使劲往一个方向划去。 然后伴随着狂风,海浪越来越高,它们不过往前了一米,就被推得倒退数米。 “那我们往后划,顺着海浪的方向,”其中一个宪兵道。 唐泰斯瞄了一眼,就紧紧闭上眼,心里默念,馊主意。 果然是馊主意,船往后不过数米,一个大浪打过来,把他们整个都浇透了。 二月的天气,海水不说冰冷刺骨,却也差不多了,六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身上温度在急速下降。 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海浪打过来,小艇盛满了水,再不把水清出来,就要沉船了。 可宪兵们已经顾不上了,小艇被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面,再不想办法冲出去,他们就彻底完了。 其中一个宪兵在划船的同时,瞥到闭目向上帝祈祷,一脸安然的唐泰斯,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他手上的手铐,“快,淘水!” 唐泰斯睁开眼,只见原本还平静漆黑的夜晚,彻底变了个模样。 这情况他太熟悉了,地中海向来如此,情绪说来就来,暴风雨出现的毫无征兆。 他想:或许今晚就是他的结局,最终和每一个无法寿终正寝的水手一样,葬身大海,而不是一辈子待在那个该死的监狱。 这样也好,大海就是他的归宿,即便他只有十九岁,这也是他注定的结局。 轰隆—— 巨大的雷声不期而至,伴随着瓢泼大雨,闪电不时像一条条银色大蛇自天空降下,刹那间照亮昏暗的海域。 唐泰斯清晰的看见每个人的脸,船夫的焦急,宪兵们的恐慌,一切都那么真实又恍惚。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可每个人脸上却都流出焦急的汗,那是紧张到用尽全力的表现,他懂,就仿佛每一次他在船上对抗风雨,永远这么努力又倔强。 而现在,这些人还在挣扎,他已经放弃了。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闪电,照亮整片天空,仿若天堂那般明亮。 “扑通”一声巨响,小艇翻了,他和其他人一起,全部跌入海水里,越发刺骨的寒冷包裹全身,紧紧抓住他的双手双脚,乃至心脏,让他无力反抗。 窒息感让他本能想要挣扎,可理智却叫他放弃,没用的,挣扎不会有任何效果,这里是深海,还是在深夜,他不可能幸运获救。 思维越来越涣散,昏迷前最后一眼,他看到一抹绿光,竟然看到人类虚影,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有关于是否折返的问题,凯丽夫人显得很纠结,毕竟往马赛的方向开了那么远,倒回去算怎么回事? 加上海岛给她的阴影不小,虽然没有亲眼所见,那满是蛇窟的峭壁如何恐怖,可光听就已经叫人深深恐惧了。 深吸口气,她决定征询苏叶的意见,“亲爱的,你认为怎么做对我们最好?” 苏叶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气,笑道,“晚上会有暴风雨。” “全然不错,”杜鲁斯船长惊讶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位娇滴滴的女侯爵,竟然对海上气候这么熟悉,连预测风雨都能准确无误,这是老水手才具备的技能。 “什么?”凯丽夫人大惊失色,“掉头,赶快掉头!” “可掉头的话,我们就撞进风暴中心了,即便在海岛抛锚依旧很危险,还不如拼一把,以最快的速度往马赛方向赶,说不定能离开暴风雨肆虐的区域,”苏叶道。 杜鲁斯船长接着解释,“波西号的速度比所有帆船都快,加上我们本就没什么货物,能快上两倍有余,全速前进的话,有希望跑到暴风雨的外围,虽然有可能被波及,但威力肯定比风暴中心弱,这艘结实的大船足以应付了!” 也就是说,现在加足马力跑,还能跑出风暴圈,要是停下或者折返的话,就要在海岛听天由命了。 “上帝啊!”凯丽夫人不得不下定决心,“那么你们快些,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经过苏叶技术指导改良的船只,速度果然比一般帆船快得多,全力加速下,果然跑出了最危险的区域。 但暴风雨如期而至,船长连忙命令下帆,然后任由海浪把船推着飘飘荡荡。 所幸这里的风雨已经很小了,他们这艘大船,除了摇晃更加剧烈,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摇晃,不习惯的人是站不稳的,但水手们却能在甲板上如常行走。 在蒙恩收集的物资中,有一部分油布,苏叶让裁缝帮忙,制作成简单的雨衣,水手们穿着它,即便淋雨也不会弄湿里面的衣服。 因此他们能毫不顾忌的站在甲板上,配合船长行动,丝毫不担心淋湿等问题。 在众人努力下,他们终于等来了风平浪静,凌晨三点,风雨渐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杜鲁斯船长安排一半的人去休息,剩下的继续守着。 苏叶见情况稳定,不需要再担心,正打算回房。 突然,“那是什么?”有人大叫道。 闻声赶过去,就见一名水手指着不远处海面上一团黑色阴影。 “好像是人!天哪,他们难道遭遇暴风雨,然后翻船了?”其他人纷纷凑过来,惊叫道。 船长连忙下令,“快把人捞上来,快!” 船微微靠过去,一名力气大的水手,用长鱼钩把人勾住拖过来,另外一人绑着绳子爬下去,把另外一根绳子绑在那人腰腹上,确定勒紧后,对船上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这边齐齐发力,把人拉上来,只见是一个年轻人,看体征像一名水手。 把人放在甲板上,摸了摸皮肤的温度,冰冷刺骨,简直不像活人,和冰雕一样。 加上呼吸几不可闻,有人迟疑道,“不会已经死了吧?” “让让,沃克医生来了,”一名水手拉着原本已经睡着的医生过来,手里还提着从医务室拿来的简易药箱。 沃克医生简单检查一番,立刻对那人进行急救,手法专业娴熟,半刻钟后,听到一声咳嗽声。 医生立刻把人翻过来,用大腿顶住他的肚子,然后在背上推拿。 “哇——”受难者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就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倒出许多水。 “好了好了,没事了,快把他扶进房间,换一身干净衣服,最好用热水擦拭一下身体,我去准备药水,希望他不要发烧。”沃克医生指挥几人,把人抬进医务室。 这边,见人得救,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杜鲁斯船长走到苏叶面前,“他应该还有同伴,我们是否应该在附近搜寻一番?” “应该的,”苏叶点头,“我会吩咐厨师准备好食物和热牛奶,让大伙儿打起精神来,另外,每人额外奖励一百法郎。” 杜鲁斯船长眼前一亮,有奖金大家自然精神百倍。 果然,听到这么丰厚的奖励,众人齐齐欢呼,之前的疲惫困顿一扫而空,全部打起精神在甲板上游走,仔细观察海面上是否还有需要等待救援的人。 船长也指挥着人,开船在附近搜寻。 两小时后,他们再次找到一人,不过此人没有前一位先生幸运,已变成一具尸体。 水手们遗憾叹息,暂时放在甲板上,继续搜寻。 又两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之前那位被救上来的人醒来,除了身体有点虚弱外,并没有太大毛病。 沃克医生不得不感叹,“水手强健的体魄。” “问清楚他有多少同伴了吗?”苏叶询问道,知道有多少人,才好确定目标寻找啊。 “他说昨晚他们乘坐小艇出海,一共六人,遇到暴风雨后翻船,之后就失去意识,”沃克医生道。 “六人?看来其余四人也无法幸免,”船长已经加大了搜索范围,依然找不到的话,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三小时后,杜鲁斯船长彻底放弃,此时天空已经大亮,不比晚上能见度低,一眼望过去清晰可见,搜索的范围一下子就大了,加上他们有好几个望远镜,分不同方向搜寻,都没有找到,也就不再抱有希望。 把这个消息通知到第一个被救上来的人,并告诉他,将按照水手们的方式,对第二具尸体进行海葬。 那人拖着虚弱的身体,坚持参加仪式,被沃克医生扶着走出来。 这是一位相当俊美的青年,五官深邃,双眼明亮闪烁,犹如上好的黑曜石。皮肤呈古铜色,面色虚弱憔悴,嘴唇紧抿,透露出几分果决和刚毅。 他黑色的卷发已经干了,凌乱的披散在头上,遮住一半的脸,使人站在阳光下,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或许是背光的原因,竟无端觉得他神色莫名,透露出一丝诡谲的冰寒。 苏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心里大致猜到此人身份。 爱德蒙·唐泰斯! 可又有点不敢确定,原著中此时的男主,应该还是一位阳光开朗,备受人喜欢的英俊小伙。 为何眼前这位,竟无端多了几丝黑暗阴郁和神秘莫测? 难道因为被陷害,就此黑化了? 可原著里,即便经受十四年的牢狱之灾,出狱后先报恩后报仇的男主,在最黑暗仇恨的阶段,都没有完全放弃善良宽容的品质。 他从未被仇恨腐蚀心灵,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无辜之人,在复仇的道路上,还在不断践行帮助他人,即便那人是他仇人的儿子和女儿。 所以,发生什么变故了? 苏叶眼中闪过一抹趣味,并没有揭穿,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 唐泰斯一出舱门,视线就牢牢被那具尸体吸引,没注意到角落站着一位,穿着裤装的女士。 看到尸体的那刻,他的手死死拽紧,面色紧绷,一步一步靠近,直到接触那因海水而变得浮肿的脸,这才仿佛听到心脏漏跳了一拍后,重重下落的声音。 “噗通,噗通——”他摸着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心脏,眼神恍惚中闪过一抹诡谲,最后落于平静。 他只看了一眼,就冷漠的转过身,“是的,没错,就是我的同伴,除他之外,还有四个人。” “你确定吗?他......变成这样,还能认得出来?”杜鲁斯船长迟疑道,实在那尸体浮肿的快炸了,正常人很难认出原本样貌。 “我确定!”他的声音平淡,嘴角却微微勾起,仿佛要挤出一个笑脸,可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深重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 “我们很熟悉,真的,”他勾勾嘴角,最终无力的垮下脸,可不是熟悉嘛! 这张脸,他已经看了很多,很多,很多遍了。 是的,唐泰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陷入那种无限循环的噩梦中! 他左右打量,不确定的想:这是又一次新剧情噩梦吗?是的吧,反正不可能是脱离了噩梦。 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癫狂,最后似想起了什么,又变得平静无波,沙哑的声音冷漠陈述,“他是一名船夫,昨晚被委派开小艇,押解一名被冤枉的□□去伊夫堡监狱......” 顿了顿,下定论道,“而我就是那名□□!” 众人皆惊! 所有人不由齐齐后退一步,唐泰斯环视一圈,眼神漠然,语气继续平静道,“另外四名是押解我的宪兵。” 沃克医生:...... 杜鲁斯船长:...... 两人表情茫然中夹杂无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会有人在别人不知情下,自爆自己是罪犯呢? “你......想做什么?”沃克医生无措的看了眼苏叶,厉声质问道,总感觉这人自爆的行为超出常理,或许要做什么不好的事。 身为一名男士,他可得保护好小姐夫人们。 唐泰斯敏锐觉察了他的小动作,也向苏叶看来,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随即又归于平静。 现在的他,任何事都引不起兴趣,反正等他再次醒来,这些人就会消失的。 即便好看到仿若神女的小姐出现在眼前,也不过是给他虚幻的经历,平添一抹不真实罢了。 苏叶观察了这么久,终于确定,在这位男主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她兴味的眨眨眼,缓步上前,把人上下打量一圈,发现不是身体的变化,那应该就是神魂层面的了。 通过侧写,苏叶敢肯定,这具身体就是那个刚满十九,当过几年水手,没有任何异变的爱德蒙·唐泰斯! 可他的表现却显示着,他灵魂发生了巨变。 所以仅仅一晚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被她这样直白探究的眼神打量,唐泰斯不过微微皱眉,就没有任何反应,语气平淡道,“感谢您和您的船员们救了我,万分感谢。” 苏叶微笑点头,“既然感谢,不妨把你的故事告诉我,相信定能叫我大吃一惊吧!” 唐泰斯冷淡道,“那样惊悚的事,不适合小姐们听。” “哦,这样啊,”苏叶没有追问,看向杜鲁斯船长,“看来这位罪犯先生也不知道船夫的名字,既然知道他是为押解犯人而出海,就说明一定有记录,等到了马赛,直接通知他家人就是,现在进行葬礼吧,需要我回避吗?” “是的,小姐您最好回避,”杜鲁斯船长可不敢叫这位尊贵的小姐参与这样晦气的事。 苏叶点头,离开前状似好心问了一句,“这位罪犯先生,是送您去伊夫堡监狱呢,还是直接送往马赛检察院?” 听到伊夫堡监狱时,唐泰斯的身体一僵,眼底闪过恐惧,无措,彷徨,最后归于平静和漠然。 他望向伊夫堡的方向,神情中竟还有几分怀念和安然惬意。 “我想,我是回不去马赛的,”他说,语气竟那么轻松,仿佛在讲今天天气很好那般愉悦,“伊夫堡监狱注定是我的归属。” 这态度......沃克医生不由失声道,“你疯了?” 唐泰斯伸手,想要抓住头顶上那一抹阳光,淡声回答医生的问题,“还差一点......” 不过也快了,他在心里道。 这幅表现,让所有人都生出怪异之感,然后是深切的同情。 他们认为,眼前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像个罪犯,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是被冤枉的。 而他或许很无奈,因为即便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也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接受被迫害的命运。 苏叶没有医生那样多愁善感,只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轻笑一声,“好啊,我还是第一次送人去监狱自首,正好这几天海上天气不错,船长先生,您就满足这位先生独特的爱好吧。” 这话说的实在气人,谁把进监狱当爱好啊! 要不是迫于无奈,这位先生肯定会反抗到底的。 “还没请教你的名字?”苏叶挑眉,和惊讶看过来的唐泰斯对视。 “爱德蒙·唐泰斯,”被讥讽了,唐泰斯并没有不满的情绪,只是为这位小姐的口舌犀利感到惊叹。 神甫不是说,上流社会的小姐都很矜持含蓄吗?表达意思都用扇语,这位是怎么回事? “唐泰斯先生,你还有八九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或许凯斯奈尔将军夫人愿意请您共进晚餐,”苏叶说完,转身离开,去和凯丽夫人说他们救上来一个罪犯的事。 凯丽夫人惊呼,“什么?那岂不是太危险了?” “妈妈,你想多了,那是一个被冤枉的可怜人,”苏叶安抚道。 “真的吗?既然被冤枉,那他为何不申辩?”凯丽夫人相信女儿的判断,闻言同情道。 “大概是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理由,”苏叶笑笑,“这世界总是有一些黑暗存在。” 凯丽夫人闻言,沉默了一瞬,才长长叹气,“我以往总听人说,哪位法官判案并不愿遵循帝国法律,也只当一件简单的小事。” “可我们眼中无关紧要的小事,落到当事人身上,就是切肤之痛,”苏叶淡淡接话。 “那我们是否可以帮到他?既然在海上救了他,就说明上帝也不愿意他蒙冤而死,这是我们的缘分。” “妈妈,他并没有意愿让我们救,”苏叶是确认了这点,才没有提出帮忙的。 不然对付奴瓦蒂埃已经死去的维尔福,还是很容易的。 “不会有人这么愚蠢吧?”凯丽夫人不信,让人去喊蒙恩进来,“先生,您觉得为那位先生澄清真相,是一件困难的事吗?” 蒙恩看了苏叶一眼,见她没反对,实话实话,“夫人,我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总体而言,只要他是被冤枉的,凯斯奈尔家族能帮到他。” “好吧,我想我需要先了解那位先生的经历,”凯丽夫人点点头,“请代我邀请那位先生一起共进晚餐。” 虽然现在是上午,但一起共进午餐是不可能的,贵族的午餐一般在房间里进行,晚餐才是交际时间。 唐泰斯得到邀请,并没有拒绝,表示自己没有合适的服装参加,恐唐突了救他一命的夫人小姐。 虽然发现他,并把他弄上船的是水手,但这艘船做主的是苏叶,她同意了,别人才能救。 因此算救命之恩的话,大头自然落到苏叶母女这对主人身上。 唐泰斯刚说完,安排给他休息的房间门就被敲响,蒙恩帮忙打开,裁缝和侍从就进来了。 裁缝是为他量身,好准备适合晚宴的衣服,而侍从则端着热水和食物等。 唐泰斯听神甫讲过贵族们的讲究,真正亲生经历,依旧有点不习惯。 可入乡随俗,他也愿意在入狱前,去和救命恩人吃一段饭,以后,他就吃不到这样丰盛的晚餐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就来到晚上七点,凯丽夫人和苏叶,以及罗曼小姐准时抵达餐厅。 唐泰斯早已等在那里,见女士们进来,立刻起身拉开椅子,服务她们坐下。 彬彬有礼的态度,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他整个人显得贵气极了,仿佛他就是一名贵族,而不是水手。 凯丽夫人吃了一惊,暗暗惊讶他礼仪之标准古老,同时也符合礼仪的把手伸出来,任他行了一个优雅的吻手礼。 这肯定是一名贵族! 凯丽夫人和罗曼小姐都如此认为,绝不相信他说的,自己只是一名水手。 凯丽夫人不由好奇询问,“您的冤屈到底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凯斯奈尔家族愿意效劳,帮助一位如此出色的年轻人,是上帝的旨意。” “哦,夫人,感谢您的慷慨,但是不用了,我的宿命如此,也是上帝的旨意,”唐泰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都不知道上帝是否已经放弃他? 不然为何他要一遍遍经历那些,无法逃脱? “你太悲观了,请一定要说出来,”凯丽夫人坚持。 “好吧,善良的夫人,我的故事不足为奇,”唐泰斯道,“我是一名水手,在半月前的航行中,为一位大人物带信给巴黎的奴瓦蒂埃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凯丽夫人不由神情一凛,可罗曼小姐的惊呼,吸引了唐泰斯的全部注意力,没发现这一幕。 “竟然是他,你和他相熟吗?关系很好?”罗曼小姐一连串的发问,是代替她的雇主,发出的质问,毕竟雇主的丈夫和父亲,就是被那位杀害的,要是她们阴差阳错,救了对方的亲友,实在太糟心了。 她不能让雇主失态,因此主动承担起询问的职责。 唐泰斯有点意外,不过表情依然平静,“我并不认识那位先生,只是......” “波拿巴阁下让你给他带信,所以你被打成了波拿巴党,当成□□送到伊夫堡监狱看押。”苏叶直接打断他,“如果是这样,那我得说,你不算冤枉,那位蠢蠢欲动,而奴瓦蒂埃是他的心腹手下,两人之间的联系必然不寻常。即便你只是个送信人,可已经被牵连进来,保守党不可能放过你。” 唐泰斯握刀叉的手一顿,否认道,“不,是因为小人作祟,有人写举报信给检察官维尔福,而这位先生,正好是奴瓦蒂埃的儿子,为了不影响到他的仕途,哄骗我烧掉那封信,然后关入永无天日的大牢。”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逃?只要你不说实话,船上没人知道你是罪犯,毕竟宪兵已不再身边,”罗曼小姐见苏叶母女并没有反感奴瓦蒂埃的事,也提起了听故事的兴趣。 “逃?”唐泰斯眼底是深深的无奈,他已经逃了无数回了,却一次又一次陷入循环中,哪里逃得掉,他低声道,“我不需要逃。” 唐泰斯的脑海里,充斥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 一种是属于水手爱德蒙的,他记得自己昨晚被送去伊夫堡监狱,结果遭遇暴风雨,小艇翻了,而他自己落水沉入海底。 另外一种,则是截然相反的记忆,在被送到伊夫堡监狱前,他们没遭遇任何风暴。 一路上他浑浑噩噩,却也风平浪静的抵达伊夫堡,在被关了一年后,遇到监狱长来巡检,他请求帮助,可毫无回应,只从狱长那里得知,波拿巴阁下起义百日后失败,就再也没有外界消息了。 后来他再三申诉,可狱监并不相信,还把他关入最下层的监狱,在那间牢房待了四年多。 法利亚神甫挖洞越狱,意外挖到他所在的牢房,就这样,他结识了这位意大利科学家,并跟着他学习了许多知识,数学,历史,物理,化学,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英语...... 两人相伴七年,神甫教会了他许多知识和技能,甚至还有贵族礼仪。 后来他们再次计划越狱,可神甫却发病了,那种病已经发作过两次,第三次就是死亡。 得了病的神甫,已经无法离开监狱,而他决定陪伴这位可敬的老师,直到死亡。 神甫确认他的真心后,和他说了关于基督山岛藏有宝藏的秘密。 那是红衣大主教斯巴达留给侄儿的退路,但他唯一的亲人侄子去世的比他还早。 神甫在主教去世后,作为亲近的副手,接手了他的一切,现在又在临死前,转赠给唐泰斯。 两人又一起待了一段时间,直到神甫发病死亡,他躲进裹尸袋里,被扔进大海,之后借用小刀逃脱,幸运的遇上走私船。 他以为自己可以幸运的离开,结束这场永无天日的牢狱之灾。 却不想,当走私船靠近沿岸时,他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出现在码头,正准备被押解去伊夫堡监狱。 他当时神情激动,立刻挣脱想要逃跑,可是宪兵身上带着木仓,哪怕他跳入海水中,还是被射中。 后来他应该是死了,或者陷入昏迷,重新清醒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码头,四名宪兵和一艘小艇,以及小艇上的船夫。 之后他就仿佛受到诅咒一般,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循环的魔咒。 他尝试过在海上挣脱束缚入海,尝试过反抗监狱的人被打死,尝试过在监狱长巡检时告知真相,希望清白离开能逃离魔咒。 由于他提供的证据充足,那位监狱长最终为他翻案,可在他重新踏上马赛港的那一刻,再次晕了过去,醒来又是噩梦一般的港口。 他也把这件事告诉过聪明博学的神甫,甚至重复了不止一遍。 神甫对此大感兴趣,用物体学,空间学,神秘学等等来研究,甚至利用数□□算来推测其形成的原因,无一结果。 总之,在挣扎数次之后,他已然放弃了,与其一次次死亡,不如老老实实去监狱和神甫作伴,两人一起精研学问。 他敢说,他现在的学识,已经远远超过神甫,现在轮到他教导神甫了。 只不过这次? 他颇为意外眼前这些人和这艘船的出现,以往从未遇到过,对了,昨晚的暴风雨,也是这么多次重复后,第一次经历。 这......会是他的机缘吗? 随即,唐泰斯打破仅存的妄想,掐灭心中升起的那一丝丝火苗。 没可能的,别幻想了!唐泰斯,你注定在循环中沉沦,做不到解脱,就接受吧! 他嘴角露出苦笑,“那是我的......宿命。” 最后两个字含在嘴里,苦涩到心里! 538. 第五百三十八章海岛宝藏29 之后凯丽…… 之后凯丽夫人还想再问,被唐泰斯不着痕迹岔开话题,聊起了其他。 唐泰斯的谈话技巧非常高明,除了苏叶,另外两位女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许多话,可对于唐泰斯的许多情况,依旧不了解,是那么地神秘难以捉摸。 当然,她们也聊的很尽兴,可以说是兴高采烈,凯丽夫人甚至表示,“我们可以带你离开,唐泰斯先生,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们现在在地中海上,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你还活着,等到了陆地上,你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你有家人和爱人吗?等安定下来,可以把他们接身边。” 要说最不在乎律法的,就是这些贵族了,他们只按照贵族之间的潜规则而活,从来也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法律。 那都是用来管理束缚下等人的。 中世纪的贵族,有难以想象的特权,在贵族治下,无论佃农和奴隶,都任由他们处置,即便是拥有土地的平民,也得小心翼翼侍奉他们,必须听话。 这种情况随着时代的发展,资本主义崛起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法律更具有效力,能束缚住大部分人。 贵族的权力大大削弱,有了诸多限制,但不代表他们就变成尊敬守法的好公民了。 事实上,他们依然是统治阶级,制定规则的权依然有一大半在他们手上。 只不过原本掌握权利的贵族换了一批人,又融入了拥有资本的商人罢了。 凯丽夫人是典型的贵族家族出身,所思所想不是否符合法律,而是有无违背贵族阶级和自身利益。 唐泰斯这件事,说到底不影响大局,不过是被政治斗争波及,然后被一名小小的检察官陷害而已。 失去父亲奴瓦蒂埃的维尔福什么都不是,凯斯奈尔家族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何况奴瓦蒂埃还是凯斯奈尔家族的仇人,帮唐泰斯对付他的儿子,也算报仇了。 然而唐泰斯知道自己的事,他是无法脱离循环的,对凯丽夫人的提议,没有丝毫心动,只道,“我有自己注定的路要走。” 被拒绝了,凯丽夫人倒没有不高兴,实在这个年轻人太会说话,也太懂得讨好人了。 吃完晚饭,几人走上甲板,马上就要九点多钟了,远远能看到伊夫狱堡的轮廓。 黑乎乎的岩石崎岖耸立,奇形怪状的伊夫狱堡就如同巨型的火石,在夜色下,笼罩着阴森恐怖的气氛。 远远看去,那里仿佛吞吃人的巨兽,带来无边的恐惧和不适感。 凯丽夫人和罗曼小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由撇过头去,只觉那地方穷凶极恶,靠近一步都犹如踏入地狱。 “你真的要回到那个见鬼的地方?”罗曼小姐也相当不理解,觉得这年轻人的脑子有问题,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为何要如此固执呢? 唐泰斯深深凝望着它,那座困住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狱堡。 他熟悉上面的一石一木,了解里面每一处构造,甚至熟悉岛上十四年每一天的气候变化。 虽然被困在时间循环中,但他也不是完全的傀儡,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他还有一定限度的自由,比如,他曾经有许多次摆脱了那些押解他的宪兵,以各种方式重新回到岛上。 只要他在岛上,不管是犯人,还是典狱,或者里面的医生,工作人员,都可以待上足足十四年。 只要他不想着离开,他的十四年就是有意义的。 他不完全困在时间里,更是困在一方天地里。 那些岁月,他把地中海的范围踏遍了,只要他不想着上岸,其实范围还是很大的。 也因此,他展现出来的丰富学识,和对地中海沿岸诸国的了解,不是无的放矢,是真真正正深入了解学习过的。 虽然不能去陆地,却可以在巴利阿里群岛上逗留。 他能想办法去到基督山岛,把宝藏取走,和走私者兑换大船和物资,探索整个地中海海域。 虽然每次只有十四年,十四年过后,他必须从来来过,但广阔的大海,多到数不清的岛屿,何尝不是一种自由呢。 有一段时间,唐泰斯觉得自己是个强盗,又或者海上霸主,甚至做到了带着一帮人,统治这个海域。 虽然仅仅只有半年时间,就被地中海沿岸同盟国合力灭掉,但确实把他的野心激发到极致。 他之后又来了几次,在地中海成为无冕之王,甚至通过远程操控,灭掉了自己所有的敌人。 他是不可以回到岸上,但不代表不能派别人去。 因而在数次困苦彷徨之后,唐泰斯已经找到困在时间循环中的乐趣,那就是不断学习更多的知识,并一次次锻炼自己的能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时间也是无限的! 只是繁华过尽,唐泰斯心中唯独只剩下两个牵挂,一个是远在马赛受苦的父亲,一个是伊夫堡监狱里的法利亚神甫。 在之前无数次轮回,他尝试过把父亲接到海上,却无法做到。 老唐泰斯只要登上港口的船,时间会再次重置,而他与其在港口见面也是一样。 无论如何尝试,他都只能远远看一眼,就又回到起点。 没办法,他只能一次次派人去保护照顾父亲,不奢望与之相见。 法利亚神甫是另外一种困境,他可以在伊夫堡监狱和其相处十四年,却无法拯救他的性命,哪怕他早已通过自己的努力,研究出治好神甫的特效药,也会在相同的时间,眼睁睁看着神甫死亡,然后又在半月后重启轮回。 他还尝试过带神甫离开,让他尝试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可每次这样做,都会在神甫踏出牢狱的同一时刻,再次轮回。 他就像吸血鬼一样,只能在门后欣赏一下外面的太阳,而永远不能踏出去。 所有人的命运都可以改变,包括梅塞苔丝,只除了他敬爱的老唐泰斯和法利亚神甫。 这让唐泰斯既难过又痛恨,却无力改变,最后也只能接受。 慢慢的,他也就释然了,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新知识上,也陪伴在神甫身边。 想念父亲时,就远远见一面,大不了重新开始。 这些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掌握了多少知识,可能学的越多,忘得也越多吧。 此时的他,忘记了许多人许多事许多知识,或许可惜,但他已学会释然。 唐泰斯还以为,自己在面对伊夫堡监狱时,会觉得亲切,毕竟已经待了那么多年。 可此时看到,依然从内心深处感到战栗,就好似第一次被押解进入这座监狱一般。 他不由按住不自然跳动的心脏,闷声询问自己,竟然在害怕吗? 他竟然还会害怕?不是早已麻木? 多么奇妙的感觉啊! 唐泰斯眼神莫名,觉得自己的状态和记忆里的表现并不一样。 他突然产生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困在时间循环里的,并不是自己? 是另外一个爱德蒙·唐泰斯,而他只是在巧合之下,接受了对方的记忆? 唐泰斯眼神闪烁不定,寄希望于猜测是真的,又害怕自己是痴心妄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因为如果他只是接受另一位唐泰斯的记忆,就代表他或许并没有进入时间循环,他是幸运的,至少较另外一个唐泰斯来说。 可那份记忆是那么真实,那些知识他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并熟练运用。 他甚至自然的做出循环中唐泰斯一些小动作,那是年轻的水手不具备的。 唐泰斯很混乱,心乱如麻,既想抱有希望,又矛盾不敢。 他的手在发抖,心在颤抖,过于刺激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颤栗起来,就仿佛发病一样。 罗曼小姐吓了一跳,连忙道,“你不愿意就算了,这里没人勉强你。” “是啊,”凯丽夫人也点头,此时她已经非常喜欢这个小伙子了,不愿意他出什么意外。 唐泰斯摇摇头,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虽然沙哑,语气不稳,却没有像刚刚那样激动了。 突然,他的眼神看向苏叶,这个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女侯爵。 明明白天还那样犀利,可晚宴上却一言不发,一直用看好戏的眼神探究的看着自己。 原本他以为,这姑娘不可能看出什么,即便她再聪明,也不会想到那样神奇的可能。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这位小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苏叶笑意盈盈和他对视,含笑的眸中全是兴味。 他心一颤,开始一点点扒细节,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了。 似乎从昨晚的暴风雨开始,他的经历就和循环中不一样,而他过于沉浸在庞大的记忆中,把这一切归于循环的一部分,只是之前没解锁到罢了。 可它完全不自然,循环中的每一次,都没有暴风雨,也没有遇到过波西号,更没有这位女侯爵。 唐泰斯开始一点点回忆,凯斯奈尔将军和其夫人听说过,调查奴瓦蒂埃时,有过这样这两人的出现。 可他们......没有女儿! 晴天霹雳! 唐泰斯终于发现最大的不对劲,他记得很清楚,凯斯奈尔将军只有一个男性继承人——弗朗茨·德·埃皮奈男爵! 这位男爵是梅塞苔丝和费尔南儿子阿尔贝的好朋友,他在开始几个世界,为了报仇,曾在基督山岛接待过他,利用他接近阿尔贝。 另外,凯斯奈尔将军去世,他的夫人没多久也过世了,因而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凯斯奈尔,就是埃皮奈男爵。 毕竟这是一对母女,而凯斯奈尔小姐是女侯爵,继承的是侯爵爵位,任谁也没办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加上后面那么多次循环,他早就放弃那样的复仇方式,渐渐也就把这人忘了。 所以,这一次,真的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苏叶含笑看着他,把他各种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同时心里也在猜测,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真有意思不是吗?拥有特殊经历的基督山伯爵,竟然会像看到鬼一样惊悚的看着她。 就仿佛,她的存在是多么不可思议一样! 唔,真想知道他的经历啊! 苏叶指着伊夫狱堡道,“你的目的地到了,先生,是要我们靠岸呢,还是你自己游过去?” 唐泰斯顿了顿,突然不想去了,他想尝试一下,是否可以打破桎梏。 或许他已经脱离了时间循环也不一定,毕竟之前可没有遇到这些人,以及这位......莫名出现的小姐。 又或许他并不是那个陷入时间循坏的倒霉鬼唐泰斯? 总要去试一试的,他垂下眸,看了眼对面的岛屿,思考该用什么借口,合理的留下来。 毕竟他刚刚表现那么坚定,突然反悔太过奇怪。 正待开口,给自己编一个合适理由,突然,伊夫狱堡南角楼上炸开一朵白色烟花,不明亮,可在夜色下,分外显眼。 这引起所有人注意,包括唐泰斯,他神情一凝,脑海中在快速翻找记忆,最后确定,又是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进入伊夫堡监狱的第二天第三天夜晚可没有发生什么越狱事件,自然不会绽放烟花。 不错,这是一则通知,有人越狱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炮响。 杜鲁斯船长反应迅速,立刻大喊道,“后退!转舵!离开这个区域!” 他们碰到了越狱事件,在海上越狱通常只有两种方法,分有船和没船。 有船的话,说明犯人有人接应,事情会闹得很大,里面可都是□□,要是因此扯上关系,让人以为他们和犯人有勾结就不好了。 而没船的话,就更麻烦,估计犯人已经盯上他们的船了,想要借此逃走。 毕竟光靠游,是游不到最近岛屿的。 加上有人越狱,一定会派遣全副武装的士兵,驾驶船只追捕。还会放炮警告,沿岸和海岛不得收留疑似犯人。 沿岸的警察也会出面搜寻,陆地包抄,海上围剿,势必把人抓住。 而犯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或者藏在安全的地方,他们的船必定是对方选择目标之一。 杜鲁斯船长不想惹麻烦,更不愿警察们包围住他们,让配合搜查。 水手们闻言纷纷动作起来,不愿船上混入一个在逃犯,哦,他们已经有了。 所有人不由看向唐泰斯,他们当然不是怀疑唐泰斯,这家伙主动要进入伊夫狱堡,加上大家都相信他是冤枉的,只是觉得事出突然罢了。 唐泰斯嘴角露出苦笑,一脸的为难,“我现在去自首,大概会被当成越狱的人处决。” 对于□□,法国律法通常是终身□□,可要是逃跑被抓回去,就直接枪决了。 唐泰斯这种情况,其实也属于逃跑,只是他不是故意的,是船翻了,出现意外。 可要是监狱长是个固执的人,认为他有逃跑嫌疑,加上有人越狱,不管抓没抓到,都需要杀鸡儆猴,而唐泰斯很可能变成那只鸡。 所以他现在登岛,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而是有生命危险!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凯丽夫人道,“上帝也不愿意见到蒙冤入狱的人。” “是啊,上帝眷顾于我,”唐泰斯心里松了口气,不用找借口了,借坡下驴道。 “那么,唐泰斯先生,你就在船上好好休息吧,”凯丽夫人邀请道。 唐泰斯感激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同时,他向凯丽夫人奉上虔诚的吻手礼。 对于他的表现,凯丽夫人非常满意,不吝给予更大善意,“那么先生,你想要在哪里下船,我们可以送你过去。” 唐泰斯顿了顿,莫名看了苏叶一眼,缓缓吐出一个地名,“马赛!” 是的,马赛! 他决定试一试,看有这么大变故在,他是否已经脱离了时间循环? “那正好,也是我们的目的地,”凯丽夫人点头。 帆船重新启航,掉头往马赛的方向去,为避免麻烦,他们一直是避开巡逻船的。 这多亏了唐泰斯,他对那些士兵和警察的行动了如指掌,给杜鲁斯船长指明方向,让他们顺利脱离巡逻范围。 第二天下午,他们远远看到信号塔,离马赛港也不过半天距离。 却不想,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 信号塔上闪烁的灯光,分明在表达一个意思:危险!禁止靠岸!迅速远离! 杜鲁斯船长仔细看了三遍,才最终确定,就是禁止靠岸的意思。 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才会关闭港口? 难道有什么海盗劫匪不成? 他眉头皱得死紧,深觉这次航行可真不容易,意外发生得也太多了吧? 可对方都已经打出信号,不让靠近了,还能怎么办,只好请来凯丽夫人和苏叶,把事情说了。 凯丽夫人皱眉,“怎么会这样?马赛港能有什么危险?”明明他们离开时,还好好的,安静祥和,这才过去多久,就发生如此多的事。 苏叶倒是知道,算算时间,波拿巴阁下已经登岛了,估计拿下一片区域了。 马赛港应该就是其中之一,战争关键时刻,被管辖起来也是正常的。 她看了唐泰斯一眼,果然只见他稍微沉思,就露出了然神色。 眼见凯丽夫人神色不好,想到她给予的善意,唐泰斯决定提醒一二,免得凯丽夫人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坚持要求上岸。 接触了两天,他也从水手嘴里得知之前发生的事,那堪称一波三折的经历,确实让一位贵族夫人难以招架,想尽快回到岸上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那位小姐,表现比常年待在海上的水手还淡定。 他不由看了苏叶一眼,只见她表情平淡,似乎不以为意,心下越发好奇。 这位小姐的表现,可真是不同凡响! 可面上,他一脸郑重道,“凯丽夫人,请恕我直言,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发生了战争!” “战争?”凯丽夫人第一时间想到那位皇帝陛下。 之前苏叶就给她分析过,波拿巴阁下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主,他很有可能卷土重来,届时战争将席卷整个法国。 这也是她们离开法国的原因之一,虽然以她们的身份,两方都不会为难,可意外无处不在,谁知道会不会被不幸波及到。 想到这里,凯丽夫人不由看向自己女儿,只见她表情平静,显然早有预料,心里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们不能回到马赛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妈妈,”苏叶摊手表示物资充足,哪里都无所谓。 凯丽夫人思考了一瞬,“我们回英国!” 她实在被折腾怕了,想尽快回到英国去,英伦三岛肯定比欧洲大陆安全的多。 原因很简单,波拿巴的回归,必定引起连锁反应,不是法国一国的事。 之前已经有六次反法同盟了,没有一个欧洲国家愿意波拿巴坐稳皇帝位置,英国也不会答应,所以多国战争肯定会打响。 她现在觉得,地中海附近的国家都不安全,谁知道这次会有多少国家参战。 而英国远离欧洲本土,打也打不到英国去。 另外,“威灵顿公爵英勇无畏,”她喃喃,作为一个英国人,就没人不崇拜威灵顿公爵的,觉得他就是英国的守护神,有他在,英国永远安全! 同时,她突然理解了之前苏叶说的,和韦尔斯利家族联姻的意义,光是这份信仰和荣耀,就足以让韦尔斯利家族立于不败之地,并在任何时期,都能转化为政治资本。 凯丽夫人不由看向自己女儿,如果她能成为韦尔斯利家族的女主人...... 然而苏叶只是微微一笑。 好吧,凯丽夫人在心里嘀咕,如果是年轻时候的威灵顿公爵,还值得他女儿搏一搏。 至于他的继承人,不是不优秀,是在其父的光辉下,永远无法出头。 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其父还没有做到极致,可威灵顿公爵已经足够耀眼,获封公爵,再往上可就是王室了。 其子还能如何荣耀,注定被父亲掩盖所有光芒。 “既如此,那我们就直接回英国好了,”苏叶没有异议,旅游不急于一时,等战争结束,有的是时间。 唐泰斯闻言,提出一个建议,“我们可以先在基督山岛停靠,或许能遇到一些走私船,补充物资。” 现在港口被临时关闭,肯定有很多走私船无法靠岸,把交易地点定在基督山岛也情有可原。 至于他的目的,自然是,唐泰斯坦然道,“我知道基督山埋有一批宝藏,我希望把它们取出来,也好偿还我的船费。我可以和你们平分,一人一半!” 如果他还是那个年轻的水手,或许会只想办法留下来,然后取出宝藏私吞。 可现在的他已经不那么看重宝藏了,他有无数种方法,能为自己赚来巨额财富。 那批宝藏,顶多作为起始资金,因此非常坦然的说明一切,并提出平分。 其实,那批宝藏现在还属于法利亚神甫,他还没死,唐泰斯就不该自作主张。 可如果时间循环被打破,他将会想办法把神甫救出来,然后把相同价值的宝藏还给他。 他确信,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赚取两倍以上的金额,以补足送给凯丽夫人母女和自己用掉的那部分。 如果时间循环没有打破,那批宝藏取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再次循环时,依旧还在那里。 因此,他毫不犹豫说出宝藏的秘密,并决定取出来后,试试能不能跟着波西号离开地中海。 凯丽夫人闻言,不由瞪大了眼,失声道,“宝藏?” “是的,”唐泰斯道,“那是属于斯巴达红衣大主教的家族宝藏,只是这个家族已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继承人是我的老师。” 听他如此信誓旦旦,凯丽夫人不由信了,面上露出狂热。 即便她不缺钱,也知道她亲爱的女儿有多么能赚钱,也会在得到一笔意外宝藏时,而欣喜不已。 “你确定吗?亲爱的,要把宝藏分我们一半?”实在想不到,救人还能救出这样的好事。 “当然,我没必要对您撒谎,我还需要您的人手帮忙把宝藏挖出来呢,”唐泰斯微笑,语气平静,眼神淡漠如水,仿佛说的不是宝藏,而是一些不值钱的土豆。 凯丽夫人闻言,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连忙吩咐道,“杜鲁斯船长,听到了吗?慷慨的唐泰斯先生愿意分一半宝藏给我们,当然,我也不会小气,在场所有人都能得到一份。” 众人闻言,纷纷欢呼起来,“感谢上帝,感谢夫人!” “哦,你们该感谢唐泰斯先生,”凯丽夫人笑着道。 所有人齐齐欢呼,在甲板上载歌载舞,兴奋莫名。 他们想把唐泰斯抛起来,高高扔向半空,被他用威严的眼神阻止,竟怯步不敢靠近,自觉绕过他欢欣鼓舞。 这一幕被凯丽夫人看在眼里,越发觉得他身世不简单。 一个普通的水手,怎么可能有那种上位者的眼神,久居高位的气势? 更何况,只有足够富有的人,才会愿意分享财富,也只有得到足够多的人,才会对宝藏无动于衷。 “哦,唐泰斯先生,你可真够神秘的,”凯丽夫人道。 唐泰斯微笑,同时心里想,您的女儿,也一样深不可测! 他在说出宝藏的同时,视线牢牢锁定在苏叶身上,见她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就觉得有趣。 正常人在知道有人愿意分享宝藏,而自己将是获利的一方,都会有情绪。 无论是意外,还是惊喜,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像凯丽夫人这样,唐泰斯确信她有钱有地位,各种意义上的富足,可面对意外得来的财宝,依然表现出极大的惊喜。 是的,要不是苏叶之前已经赚麻了,要不是早就知道基督山有这笔宝藏,兴许她也会觉得高兴。 可现在,她就连唐泰斯主动说出来,都不觉得意外。 通过观察和心理侧写,她已经确信,这位唐泰斯先生,灵魂中融入了两段记忆,一个是十九岁的开朗青年,一个是千帆过尽的基督山伯爵。 就是不知道,是重生的,还是其他位面的人穿越的。 会有这份变化,她猜测是星球之心造成的。 看唐泰斯的表现,一点没有穿越到其他人身上的违和,仿佛他就是本主,很有可能星球之心原本所在的位面,就是《基督山伯爵》名著衍化的小世界之一。 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然后带来男主的灵魂,或者一段记忆? 不,不止,唐泰斯的表现,不仅一个灵魂,一段记忆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什么。 真有趣,她打算一点点揭开真相,这不比赚钱有意思? 啊,自从发了一笔巨财,她已经对赚这个世界的钱,有点意兴阑珊了。 恰好,现在来了个让她感兴趣的人,可不能太早揭露一切,那就不好玩了。 与此同时,唐泰斯也对这位本不应该存在的小姐,产生了莫大兴趣,好奇这一切的不同,是否都和她有关?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都在心里琢磨,要怎么一层层扒掉对方的马甲。 在宝藏的推动下,众人精神十足,就连凯丽夫人也忘了对海岛的恐惧,一心一意期盼着探索宝藏。 帆船航行了两天,终于抵达基督山岛。 唐泰斯轻车熟路的指挥他们进入一个隐秘的停靠点,然后跳下船,动作灵活的爬到高石上,观察了好一会儿,回来道,“岛上暂时没有其他人,要现在去取宝藏吗?” 凯丽夫人闻言,询问道,“有危险吗?我让蒙恩带人跟着你去?” “不,”唐泰斯微笑道,“没有任何危险,如果凯丽夫人感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们去看看?岛上还有山羊,味道鲜美,佐以果干和蒙特普洱红葡萄酒,绝对是无上的人间美味。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捕捉一些,养在船上,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杀,如此之后的航行中,也不缺新鲜肉食了。” 船上储备了许多火腿,腌肉,咸肉,肉罐头等,肉食是不缺的,只是新鲜的肉不经放,倒是在船舱里养了一些鸡鸭鹅,可山羊真没有。 羊肉和牛肉一向是英国人最爱的食物,唐泰斯确定凯丽夫人会喜欢的。 果然,凯丽夫人听到没危险,就同意了,但毕竟是上岛,穿着华丽的裙子并不合适,于是她向女儿要了裤装。 苏叶在船上穿的都是女装,并没有作男士打扮,但她的女装是自己设计的,方便简洁的裤装,和适合野外行走的高筒皮靴,防水的那种。 她的审美毋庸置疑,做出来后既显得英姿飒爽,又能体现出女子的曲线美,颜色搭配上也是多种多样,花样比裙子还多。 凯丽夫人深觉这些衣服漂亮,却没好意思打破习惯穿着。 现在恰好是个机会,她是为了安全着想不是吗? 凯丽夫人说服自己,兴致勃勃来到苏叶的衣帽间,在一大堆未穿过的衣服中挑来挑去。 最终,她选择了大红色的骑装款式,这个年代的贵族女子也会骑马打猎,骑装已经发明出来,深得年轻女孩子的心。 凯丽夫人如此穿,并不出格。 反倒是罗曼小姐,在苏叶的示意下,选择了大胆的喇叭裤装,这种裤脚扎得很小,露出一截脚腕,不大符合这个年代的规矩。 但谁让罗曼小姐是法国人,追求浪漫的法国人,永远无法对漂亮的新式衣服放手。 那喇叭裤采用的是丝绸材质,轻灵飘逸,穿着走路就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在舞动。 加上飘飘欲仙的上衣,宛如林中精灵。 两人选完,拿去找裁缝修改,她们的身高都比不上苏叶,因此得稍微增加一些花边。 裁缝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完成了,蒙恩这边也选好了人,带着□□和绳子等工具,一起下船。 一行十几人,开始了探险活动。 说探索言过其实,唐泰斯对这里太熟悉了,没有走错一步,很快带着他们来到目的地。 一路上,他们没遇到任何危险,跟着他的脚步,欣赏了鲜花盛开的爱神木,还有一片片鲜嫩的地衣。 唐泰斯极其自然的拂开一个又一个被地衣遮盖的标记,给他们解释,这种标记的由来,代表的含义,以及背后的故事等。 最后在离港六十步远的地方,他停下了,此地没有洞口,但稳稳坐着一块大圆石,有一人高,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全部圈住,可见其份量。 唐泰斯指着那大圆石道,“就在这下面,我们需要用技巧撬开,然后把大圆石推下去,紧接着会出现一个洞口,上面盖着石板。” 蒙恩围绕那大圆石转了一圈,“推不动,我们需要用到火药。” 这也简单,他们船上配备了简单的火药,蒙恩等人知道怎么使用。 苏叶带着凯丽夫人退开,站在远处看着蒙恩等人把火药配比好,安置在大圆石角落,点燃引线。 “砰!”巨大的轰隆声,伴随着巨石滚落的声响传来,灰尘遮住了视野,半响才恢复过来。 下面果然是一个镶铁环的石板,蒙恩拉开,露出黑漆漆的洞。 稍等一会儿,等里面的浊气散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排好队一个个下去。 打头的是唐泰斯,蒙恩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其他人。 洞内幽暗深邃,不过他们带了照明的提灯,把里面照的透亮,穿过第一个洞口,唐泰斯没有停留,直到第二个洞口。 他走向其中一个角落,“就在这了,挖吧!”:,,. 539 第五百三十九章海岛宝藏30 蒙恩看了…… 蒙恩看了苏叶一眼, 得到首肯,举起铁镐往下挖,其他人也上前帮忙, 刚刨了五六下,就听到铁器相撞的声音。 众人闻言, 纷纷欣喜,同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没多久, 他们就挖出一个尺长, 两尺宽的橡木箱子,箱子中央镶嵌着一块大银牌,按照唐泰斯的说法, 是斯巴达家族的族徽。 箱子的两侧还有金属铁环,在底下埋葬这么久, 早已变得锈迹斑斑。 几人合力, 拉着铁环把木箱抬上来, 清理掉剩下的黑色泥土, 露出一把做工精巧的锁。 蒙恩等人停下动作, 看向唐泰斯,他停顿一秒,直接上前从一人手里拿过斧头, 极有技巧的下, 铁锁连着包着的铁皮就脱落下来。 用铁镐沿着铁皮的边,把外部所有铁皮都撬开,掀开箱盖子, 顿时目眩神迷,所有人不由被晃花了眼。 箱子里的东西在提灯的照耀下,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灿烂耀眼, 最重要的是,它代表的财富含义,让每个人都不免屏住呼吸。 箱子共分为格,头一个全部是金币,第二个是成色非常好的金条,第个是绚烂多彩的宝石,钻石,珍珠,红宝石,蓝宝石,应有尽有。 蒙恩忍不住抓了一把,确定是真的后,让其由从指尖流下,宛如晶莹的瀑布,发出玻璃清脆的敲击声。 那声音是如此悦耳,好比最美妙的音乐,绕梁日,生生不息。 或许每个人晚上做梦,最美妙的声音不过如此! 凯丽夫人忍不住上前,抓起一把,激动道,“哦,瞧瞧吧,它们太可爱了,没有那个女人能拒绝珠宝。” 说着,她把一颗颗宝石挑出来,放到眼前反复观看。 罗曼小姐反应迅速,立刻把提灯拿到眼前,照射的宝石越发光彩夺目。 “这是钻石,哦,天哪,居然是深粉色的,这至少有十二克拉吧?”凯丽夫人惊讶,随即转身对苏叶道,“亲爱的,这个适合用来给你打造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 “但我想,这颗深湖蓝色的钻石,会比那颗更珍贵,也更适合女侯爵,”唐泰斯随意翻了翻,挑出一颗更大,颜色也更加稀有珍贵的。 如果之前那颗价值连城的话,那么这颗就是之前的粉钻两倍! “哦,是的,它堪比‘光之山’一样耀眼,”凯丽夫人目露惊叹,几乎移不开眼。 ‘光之山钻石’据说是上帝送给信徒的礼物,被英国王室收藏,曾经有人提议,把它镶嵌在国王的王冠上,不过乔治世生性节俭,并不愿意如此破费。 那样一颗钻石,光是切割打磨,就需要事先计划五六个月,等真正做好,还不知要多久。 这块钻石后来被镶嵌在维多利亚女王王冠上,是最出名的钻石之一。 这颗深湖蓝钻石在大小上比不了,仅仅只有它的分之一,可颜色却很独特,拿到市面上,必定受到极致的追捧。 其价值超过了二十万英镑,确实是这一批宝石里最值钱的。 唐泰斯见她满脸惊叹,微微一笑,“我们说好的,现在它是您的了,夫人。” 凯丽夫人一惊,随即满脸笑容,拿到苏叶面前,在她额前比了比,“我亲爱的女侯爵,你应该拥有一顶漂亮的头冠。” 作为继承爵位的贵族少女,拥有一顶梦幻的钻石冠冕,会让她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焦点。 同时这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代表她不同于普通贵族女子,拥有家族赋予的权利和地位,并不会因为嫁人而改变。 之前受封时,她带的是来自先去凯斯奈尔侯爵夫人的头冠,蓝宝石打造,奢侈华丽,就是款式有点过时,虽然能体现家族古老,却不够耀眼精致。 凯丽夫人当时比较不满,可重新打造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看到这颗难得的珍宝,又想起这一茬。 不得不说,她对女儿的爱真挚且诚恳,看到好东西第一时间门,想到的也是为女儿添光彩,而不是放进自己的梳妆台。 苏叶笑着接过,捏在手里转了几圈,不以为意抛了抛,可真分量十足,“但凡美丽诱人的东西,带来的都是血腥,它如此古老和珍贵,每个切面都沾满了血迹,你们不好奇,这颗似乎传承很久的钻石,其背后的灾难史吗?” 众人顿时哑然,原本痴迷的眼神收了回去,一时间门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凯丽夫人被说的一愣,想反驳又找不到话语,只能看向唐泰斯。 苏叶也笑吟吟看过去,“哦,博学的先生,您如何定义这颗宝石呢,是魔鬼挚爱的诱惑,还是贪婪者的诅咒?” 唐泰斯眼睛一眯,遮住眼底的错愕和深意,“哦,清醒的小姐,人有时候不该如此寻根究底,对于完美的事物,拥有它,获得它,才是符合人性的。” “是吗?那你为何要把它献给凯丽夫人呢,难道是想要祸水东引?”苏叶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说出的话丝毫不客气。 “不不不,这些宝石虽然值钱,会惹来许多觊觎,但我相信尊贵的将军夫人和女侯爵,不惧怕那些是非,最主要的是,它是这一批宝石中最亮眼的,也唯有您这样的小姐,才不会被它掩盖光芒。小姐,您没发现,它与您眼睛的颜色一样吗?” 当他见到这位小姐的第一眼,就意识到,那颗深湖蓝色的钻石,找到了主人,两人简直相得益彰。 这位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小姐,似乎从来没意识到,她那双水灵透亮的眼睛,比任何钻石都闪亮。 偏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从来不是善良和天真,而是打量的,探究的,充满了看好戏的危险,和深湖蓝钻石一模一样的危险。 他觉得,两者之间门,绝对是绝配! 因此他第一时间门找出来,献给了好心的凯丽夫人,就是明白,这位事事以女儿为先的夫人,一定会让它去到真正的主人手里。 只是他没想到,那位被选中的主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清醒,思维也异于常人。 任谁见到这么美的钻石,都不会第一眼就想到背后的血腥故事。 这位小姐......可真让人赞叹,果然和美丽又危险的宝石一样惹眼。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唯有它才配得上你,亲爱的!”凯丽夫人也觉得,这颗钻石天生属于她的女儿。 苏叶摊手,“妈妈你喜欢就留着吧,既然慷慨的唐泰斯先生不介意。” “当然不,它找到了最好的归属,”唐泰斯微笑示意蒙恩等人,“我们可以先带回船上去,然后再来讨论分配问题。” 那箱子还是挺结实的,盖上盖子,用绳索固定好,免得路上出现意外洒出来。 蒙恩示意四人抬着走,自己亲自看着,其他人纷纷跟着走出去。 凯丽夫人捏着那颗深湖蓝色钻石不撒手,抬步跟了上去,那些珍贵的宝石,当然要在眼前才放心,罗曼小姐扶着她,防止她因不看路而跌倒。 反倒是宝藏的原主人,一点也不在意,默默走在最后,丝毫不担心有人中途偷走他的财富。 苏叶走在他前面,听到后面传来低低的声音,似试探又似好意解释,“小姐对那钻石的来历很感兴趣,我可以为您解惑。” “哦?”苏叶转身,意味深长道,“唐泰斯先生可真博学,一颗钻石都了解的那么清楚。” 按理来说,这也不是他的家族传承,哪来这么了解? 唐泰斯微微一笑,似乎没听出话里试探,轻易揭过了这一茬,“既然要找宝藏,就该了解它们的历史不是吗?何况......” 他转向苏叶,目光盯着那双光辉璀璨的眼不放,“它是特别的,独一无二!” 是的,这颗宝石太特别,他在第一次见到时,就莫名被吸引,其他所有的宝石都可以轻易卖掉或送人,唯独这一颗,被他时时带在身边。 曾经,他也想过用来打造钻石戒指,好佩戴在手上,可最终,它也只是躺在口袋里。 留在身边无数个岁月,他对那颗钻石每一个切面了如指掌,自然也清楚它背后发生的一切。 只是没想到,留在身边这么久的东西,原来是有属于它的主人! “所谓独一无二,是其背后附着的含义,除此之外,不过死物罢了,”苏叶假装没听出来,他话里指代自己的意味,冷嗤道。 唐泰斯笑笑,“哦,它的故事足够精彩,传说曾引起几个国家的战争,最后也因为它结束战争。曾经的萨曼王朝拥有一颗所有人羡慕的至宝,周围国家都想要拥有它,对萨曼王朝发动了好几次战争,在十五世纪终于灭掉了这个国家。然而王室血脉带着宝物消失,再也没人见过这个至宝。直到蒙古帝国铁蹄踏入阿姆河,在一场战役开始前,有人献出了这颗宝石,并代表投降,无情的杀戮被阻止,因此它象征的不是血腥,而是和平。” “哦,后来呢,”苏叶淡淡地,显然这个不知道真假的故事,并不是全部,后来应该更精彩。 “哦后来,是的,它还有后来,蒙古帝国倒台后,它流出汗王帐,开始了漫长的流浪史,共发生过四次谋杀,次抢劫,十几次偷盗事件,一次毁容,一次自杀,最后因其罪恶的半生,被收入教堂,辗转成为教皇的私藏,在教皇过世后,才落到红衣大主教手里。” “可真是......精彩纷呈啊!”谁能想到,一颗碳结晶,能引发这么多血案呢。 “是的,”唐泰斯突然郑重起来,“小姐您的谨慎是应该的,它确实能引发罪恶。” 苏叶瞥他一眼,“那你还撺掇凯丽夫人带走,难道是想恩将仇报吗?” “不,”唐泰斯眼神陡然锐利,“如果那颗钻石带在凯丽夫人身上,或许会带来危险,但您不一样,尊贵的女侯爵,它只会给您添彩,我相信,任何人都无法从您身边带走它。” 苏叶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没接他的话,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大部队。 唐泰斯这次没追上来,而是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观察那位小姐的背影。 这是除梅塞苔丝外,他第一次如此认真打量一个女人,不,还只是一个少女。 时间门太过久远,梅塞苔丝在他脑海里的印象早已远去,只留一个模糊的代称,曾放弃他的前未婚妻。 在知道梅塞苔丝和费尔南结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这人渐渐从心里剔除,哪怕知道她并没有参与,也没有背叛,只是在未婚夫出事后,选择了别人当丈夫而已。 懊恼过,也遗憾过,可最终当成了路人,连记忆里都不曾残留一丝痕迹。 在之后漫长的循环中,他再也想不起那人。 眼前的小姐是特别的,他打量的眼神中,没有爱慕或任何男人对女人的情绪,只是一个迷失的人,抓到一丝光明的欣喜,以及......怀疑! 两人沉默离开山洞,爬上洞口后,唐泰斯恢复之前的淡漠,不再探究的看向苏叶,拿起分配给他的□□,和其他人一起去狩猎山羊。 原本蒙恩没打算让他去,大箱子已经抬着往船上去了,他这主人不在,难道就不怕东西被摸走。 可唐泰斯丝毫不担心,要了□□直接往怪石堆里跑,他知道往里有一个深潭,山羊群爱在那里喝水。 苏叶也没有回船上,是跟着狩猎队。 很快,他们来到水潭附近,远远看见两只山羊带着一只小羊,在悠闲的喝水。 蒙恩架起□□,打算留下一只作为今晚的加餐,被唐泰斯阻止了,“再等等,惊喜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那只羊慢悠悠离开,紧接着是一群,大概有十五六只,八九只大羊剩下的是小羊。 唐泰斯熟练指挥,“左边那几只是公羊,还有右边的只,剩下的是母羊和小羊,母羊有只怀孕了,不能杀,因此我们只能带走六只公羊和两只母羊。” 其他人闻言,纷纷赞同这个提议,并在他的安排下,在几个关键位置设置陷阱,然后分工明确,一部分人把山羊群赶进陷阱,一部分人动手。 唐泰斯极其熟悉这群山羊的习性,了解他们受惊后会往哪里跑,指挥的一丝不差。 很快,羊群进入陷阱,一部分陷入狭窄的夹缝,挣扎不出来,一部分被赶到一处,其中小羊们都跑了,因为它们体积小,可从夹缝钻出去。 被赶到一处的山羊也被他们分化,最后只留下了两只母羊,其余都赶走了。 而夹缝那些,基本都是他们预备留下的公羊,想办法弄出来后,只是受了一点伤,养养就好了,问题不大。 最后这七八只山羊被带走,就是顿顿吃羊肉,也能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苏叶见所有羊都完好无损,不由赞叹,“唐泰斯先生真是指挥得当,这要是在战场上,绝对是最爱护士兵的将军。” 这话让唐泰斯呼吸一窒,想到某次轮回,他深感绝望,把一切当成可推到重来的游戏,因此丝毫不在乎士兵们的命,牺牲了许多人换来胜利。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可那些牺牲士兵亲人的痛苦是切切实实的。 他站在船头,听到码头上悲鸣的痛哭声,感到了深深后悔。 无论对他来说,事情最后是不是要推倒重来,可这一刻那些人的悲伤绝望是切实存在的。 痛苦不会因为之后会重来减少,而是累积越来越多。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玩什么战争游戏了,对争权夺利也失去兴趣,开始专心研究学问。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淡忘那些痛哭声,可被苏叶提起,依然觉得难以呼吸。 苏叶满意笑笑,哦。这个从头到尾都镇定的男人,也有逆鳞吗? 她不客气的戳了戳,“也是战术大师,你该去战场上发挥余热,而不是在监狱里蹉跎半生。” 噗,直戳肺管子! 唐泰斯抿了抿嘴,声音冷淡反击,“比不得小姐运筹帷幄。” 在他说出基督山岛的宝藏后,就连蒙恩手下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因此他不着痕迹的打探,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警觉。 让他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比如,这船在进入马赛港前,曾经试航过一次,在某座小岛上靠岸过。 虽然他们紧闭嘴巴,没有透露任何细节,可光这一点,就足够他联想到厄尔巴岛那位皇帝陛下,曾经和凯斯奈尔将军的关系。 据说,这位法国古老贵族的继承人,年轻时是不折不扣的叛逆青年,不仅和父亲对着干,也和自己的阶级对着干。 在波拿巴打出旗号后,他是坚定和狂热的支持者。 可在波拿巴阁下失去权势前,他就默默投靠了现今的国王路易十八。 这在当时看来,是明智之举,毕竟波拿巴确实倒台,而凯斯奈尔将军因此获得信任,掌握更多军权。 路易十八国王曾不止一次公开表示,相信凯斯奈尔将军的忠心。 加上,这位将军是被另一狂热波拿巴党徒奴瓦蒂埃,因背叛罪而私自清除的,这个说法就更可信了。 可他旁敲侧击打听来的消息,却好似不是这么回事。 那些若有似无的线索,联系到一起,让他忍不住怀疑一个事实,凯斯奈尔将军,真的不是奸细? 好吧,奸细两个字或许有点严重,这位将军可是战功赫赫,也曾为守护法国领土,立下不朽战功。 他只是在旧党和新党之间门反复横跳罢了,倒不至于奸细那么严重。 可事实上,或许这位的信念从始至终都很坚定,明面上的横跳,不过是保护色,为了更大的目标。 他究竟打听到什么了呢? 其实并不多,只是一些简单的消息,比如女侯爵出售了一些产业,并在证券市场大杀四方,赚到惊人的财富。 也曾跑去意大利,接触黑手党家族。 这些都是那些人在酒后,感叹的只言片语,可听在唐泰斯耳中,却是十足重要的信息,再结合阅览室里摆放的,过去一整年的报纸,他大致联系起来了。 这位漂亮得让人以为看见天使的小姐,并不如外表那么柔弱,不,她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 利用英国那位来谈判的公爵对她母亲的喜欢,把整个巴黎,从国王到民众,耍得团团转,操纵证券市场的手段简直一流。 另外她还出售了许多产业,且都秘密进行。 唐泰斯已经从罗曼小姐嘴里,有意无意打听到,凯丽夫人已经变卖了凯斯奈尔将军私产的事,且都是便宜了将军那些属下。 当时罗曼小姐感慨,“夫人实在太慷慨了,我当时要是有钱,能购买那些优质资产就好了。” 她如此说,不过是表明凯丽夫人的大方,代替雇主宣扬她的美好品德。 可听在唐泰斯的耳中,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既然凯斯奈尔家族的产业不打算卖,凯斯奈尔将军的私产已经卖出去了,那女侯爵出售的又是哪部分产业? 结合波拿巴阁下的起义,少不了大量金钱的支持,再结合波西号到过厄尔巴岛的可能,一切就说得通了。 因此在苏叶扎他心后,反手一个试探。 苏叶微微一笑,点头认可,“确实!我要不是有如此才能,怎么能让某位先生献出一半财宝呢。” 唐泰斯神情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什么? “唔,”苏叶故作无辜,“为了说服凯丽夫人把你留下,并保有善意,我可是费了一番口舌。这不,我料事如神,留下了一位哈迪斯。” 在西方,哈迪斯象征财富,又是冥王,和这位还挺像的哈。 听见这话,唐泰斯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还以为她知道时间门循环呢,不过随即,他就恢复了平静,淡声道,“撒谎!” 明明凯丽夫人是被他的谈吐折服,这家伙一直在一旁看戏,顺便挑衅于他,呵,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唐泰斯板了板脸色,突然加快脚步,越过抬着山羊的人,走到前面去和蒙恩攀谈,“我们船上,有蒙特普洱红葡萄酒吗?” “哦,那个没有,但我们有更好的,雷斯曼红葡萄酒,听说过吗?”蒙恩回答。 “当然,大名鼎鼎的雷斯曼,谁又不知道它的存在,专供皇室享用,”唐泰斯以往也喝过这种酒,滋味着实迷人。 “那你也应该知道,那是凯斯奈尔家族的秘方,外人喝不到,身为凯斯奈尔家族的继承人,夫人和小姐想喝多少有多少,凯丽夫人一向喜欢这个味道,回英国也没忘了带上,我们有一整箱,你这次有口福了。”蒙恩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听说雷斯曼很贵,”唐泰斯笑容温和中带有一抹惊喜,让蒙恩这个自认为凯斯奈尔家族的一份子很满足。 “比不上你那些黄金宝石,哈哈哈,”蒙恩大笑道。 唐泰斯也跟着笑,两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苏叶在后面摇摇头,啧,蒙恩果然还是太嫩了,被人套话了都不知道。 不过她也懒得提醒,就是提醒了也没用,唐泰斯那老怪物的表现,实在不是她提醒几句,其他人就能警觉的。 加上她也没从这位未来的基督山伯爵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就随便他好了。 反正,她不也在扒对方的马甲吗? 一行人收获满满,回到船上立刻迎来欢呼,推着厨师下船,表示今晚一定要吃烤全羊。 厨师也没拒绝,招呼着厨房工拿上各种调料和坚果,以及部分厨具就下去了。 接下去的任务,就没有唐泰斯什么事了。 他被请到凯丽夫人的待客厅,被以最高规格招待起来。 这间门待客厅是船上最豪华的房间门,比凯丽夫人和苏叶的房间门还豪华。 毕竟苏叶喜欢的是舒适,不会特意装修豪华,而待客厅是按照凯丽夫人审美来的。 其中间门摆放着几组长沙发,周围散落着各种舒适的座椅,四面墙壁是华丽的装饰,散落的大小桌上有各种精致摆件,东方的瓷器,中亚的水晶,南海的珍珠,还有象牙等。 长沙发中间门,是下午茶点心,六层高的点心摆架,盛满了来自东西方的各色点心。 凯丽夫人虽然在法国常住十几年,依然保持着英国人下午茶的传统,且口味一向偏甜。 苏叶适应不了,因此特意要求了一位点心师,且签了二十年长约。 在这二十年,这位厨师是苏叶专属,要是想离开,就必须赔付一万英镑巨款。 当然,苏叶要求如此苛刻,给予的待遇自然不同凡响,他每年的薪水至少一百英镑,额外还有其他年节福利。 同时,点心师的妻子儿女也在船上,跟在他身边,在厨房打杂。 最最重要的是,苏叶给了他一本厚厚的食谱,上面全部都是点心的做法,来自世界各地,乃至后世。 光是学会这些,都可以当成传家宝一样,造福后代子孙了。 苏叶也没有要求他不得传给自己的儿子女儿,反正他们学会了,以后也是要给苏叶干活的,多开几分工资罢了。 这些点心让凯丽夫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天都热衷于下午茶时间门。 当然,以往不会有这么多品种,每天选择四五种品尝也就够了,今天是特殊情况,正好庆祝一下,因此费兰一家人从昨天起就开始准备了。 唐泰斯在凯丽夫人的邀请下入座,把每一款新甜点都尝试了一遍,并用上最美妙的语言赞扬一番,哄得凯丽夫人喜不自胜。 “哦,这都是我亲爱的克洛的功劳,她从家族藏书中,找到那本珍贵的食谱。” 唐泰斯意味不明的看了苏叶一眼,真的是家族藏书? 他不信! 这其中有几种点心的做法,他确信来自别的国家,现在还没有传到欧洲,怎么可能写在家族藏书中。 见鬼,这位小姐不会也被困在时间门循环里吧? 那他待在这艘船上,是真的脱离束缚,还是进入另外一个循环? 这猜测让唐泰斯脸色不由僵了僵,心情不由自主阴郁下来。 好在他表情管理到位,凯丽夫人丝毫没有觉察,还在推荐自己喜欢的点心。 唐泰斯顺着她的意思,漫不经心的尝试了遍,然后选出自己最喜欢的几种,“说实话,其他的对我而言,都太甜了,咸味的点心我也无法接受,尤其是配红茶的时候,还是这种口感绵软,味道细腻,甜度恰到好处的适合我。” 他的坦率让凯丽夫人惊讶,“哦,你的口味竟然和克洛一样?” 苏叶从书本中抬头,瞄了一眼他餐盘上的几种点心,确实都是自己喜欢的。 只能说,观察力不错! 哪里来的巧合,不过是某人有意为之罢了,只不知道他如此表现,是为了什么? 唐泰斯一脸惊讶,“真的吗?那真是太巧了,凯斯奈尔小姐,您也喜欢这些?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美丽的少女,喜欢甜蜜的味道。” 苏叶嗤笑一声,“别装了,唐泰斯先生,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欢辣味和苦味?” 是的,她的餐食里,一向是辣味做主导,而苦味,黑咖啡和不加牛奶和糖的清茶就是最好的证明。 凯丽夫人惊讶的看看苏叶,又看向唐泰斯,眼神带上了探究。 唐泰斯微微一笑,“可这些点心都是甜的不是吗?我是第一次和小姐喝下午茶。” 凯丽夫人收敛神色,重新微笑道,“既然喜欢,那你就多吃点。” “自然,”唐泰斯好似完全不知道凯丽夫人的疑虑,起身拿过一个干净餐盘,把那几种点心都加一块,然后放到苏叶旁边的小桌上。 苏叶瞄都不瞄一眼,漫不经心道,“清茶,谢谢。” “乐意为您效劳!”唐泰斯笑得温柔和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追求一位小姐呢。 凯丽夫人的眼神,不由带上了防备,起身挽住他的手臂,把人隔开一些,“哦,我闻到了烤全羊的香味,现在就开始了吗?” “夫人,这种山羊用小火慢慢烤,烤上五个小时滋味最佳,”唐泰斯顺从起身,跟着她走到待客室外的甲板上。 那里也有供人休息的座椅,侍女们知情识趣,立刻端着一些甜点和茶水过去。 一下午,两人就在阳台上聊天,谁也没进来打扰苏叶看书。 等到晚上七点,烤全羊终于熟了,可以吃了,下面沙滩上摆好了桌子,蒙恩过来邀请他们下去吃晚餐。 凯丽夫人让唐泰斯先下去,借口换衣服,拉着苏叶回到房间门。 “怎么了,妈妈?你不是要换衣服?”苏叶见她只盯着自己不动,询问道。 凯丽夫人斟酌着语言,试探道,“你对那位唐泰斯先生,是怎么看的?” “哦,英俊潇洒,淡泊名利,视金钱为粪土,另外......”她挖了挖头,笑道,“深不可测!” 这些话,全都是赞美,让凯丽夫人听完不由一惊,“听着,亲爱的,我不在乎你未来的丈夫是否有钱,你已经够有钱了,但他必须是个贵族,你明白吗?” 苏叶不在意道,“我已经是侯爵了,我以后的孩子有爵位继承,他是什么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不不,那是不一样的,”凯丽夫人在房中转了几圈,焦虑道,“虽然你的出身足够尊贵,本身也有爵位,但这个世道依然是男人主宰,如果你的丈夫不尽如人意,那会影响你的地位!妈妈不是要妨碍你寻找爱情,如果真的喜欢,那当情人也未尝不可。唐泰斯先生......确实长相英俊,也会哄人高兴,你被吸引也情有可原,但是亲爱的,他可以当情人,却不是好丈夫人选,懂吗?” 苏叶失笑,“妈妈,难道你没发现,唐泰斯先生奉承的是您?他可没有哄我。” 凯丽夫人一愣,“他讨好我难道不是为了你?” 她可不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能迷倒那位青年,虽然,他们好像也只差十来岁,而她正是最迷人的年纪,会比少女更成熟吸引人。 但她的女儿如此容貌,如此气质,她可不觉得那位慷慨的先生瞎了眼。 这一刻,她突然怀疑,唐泰斯愿意分享财富,是一早就计划好的,用来讨好她们母女? “你想多了,”苏叶失笑,“只要您认真观察,就能看出他眼里丝毫没有对我的情意。” 凯丽夫人将信将疑,不会吧,她女儿如此出色,难道还迷不到一个爱德蒙·唐泰斯? 苏叶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好笑道,“爱情也只有女人在乎,大部分男人眼里只有权势,金钱,哦,或许还有欲望。而这位唐泰斯先生,我不能说他是个圣人,却也超脱得不像个正常的男人。” “正常人会愿意把那么大一笔财富分享给陌生人吗?”她提出了一个凯丽夫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这位女士不由一愣,是啊,那位唐泰斯先生,看着就不怎么正常,哦不不不,她不应该被女儿的话带偏了,应该是高尚才对。 谁让那些财宝是给了她们母女呢,她怎么能在心里猜测对方傻。 上帝啊,让这样的傻子多来几个吧! 只要不觊觎她女儿的美貌,越多越好! 540. 第五百四十章海岛宝藏31 基督山岛的…… 基督山岛的山羊,没有愧对唐泰斯的夸赞,肉质鲜美,没有一般羊肉的腥膻味,烤制过后更是带有独特的鲜甜。 烤制的山羊腹中,放了蔬菜,蘑菇,干果,柠檬和苹果,这些对于贵族而言,是烤制的佐料,用以让肉类味道更鲜美,可对平民而言,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浸满油脂,带着肉香的蔬菜和干果,是难得的体验,即便大半山羊都进了他们肚子,依然把那些配料都吃光了。 唐泰斯坐在露天餐桌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雷斯曼红葡萄酒,露出满意神色,“就是这个味道,独特迷人的细腻口味,自从喝过后,就再也无法忘怀。” 凯丽夫人显得很高兴,闻言让侍者再次给他满上,“很高兴获得你的认可,唐泰斯先生,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不像我的女儿,居然不认为她庄园出产的红酒独一无二。” 她嗔怪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试探,唐泰斯微微一笑,“年轻的小姐更适合鲜榨果汁,不仅健康营养,而且对皮肤好。” “哦?你对营养学也有研究吗?”凯丽夫人闻言感兴趣起来。 “说不上研究,只是曾学过一段时间医学和药剂学,稍微了解一点,”唐泰斯含蓄道。 “难以置信,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已经有如此多的学问在身,语言,化学,数学,历史地理,现在又要多加一门医学,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凯丽夫人惊叹道。 就连一向谨慎,从不轻易插话的罗曼小姐,眼中也是异彩连连,不由多说了一句,“先生,你可要好好和我们讲一下你的求学经历,我从未见过如此多才多艺之人。” 她面上满是期待,声音也不由自主柔和三分。 凯丽夫人顿时意识到什么,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只与对面的苏叶交换一个眼神。 苏叶微微一笑,仰头抿了一口酒,吹着轻柔的海风,面上尽是轻松惬意。 见女儿没反应,凯丽夫人自然也就不在意了,任由罗曼小姐和唐泰斯搭话。 如果是十九岁的水手,兴许这会儿并不明白,场上女人们的眉眼官司。 可他早已今非昔比,观察众人和搜集信息早已成为本能,第一时间发觉罗曼小姐的态度不对。 他如今并没有任何男女心思,即便打破时间循环,也没想过恋爱结婚。 因此他非常有技巧的拒绝了罗曼小姐拉进彼此距离的示好,“哦,那没什么,完全不值一提,罗曼小姐如今跟在凯丽夫人身边,一定能接触到更多有才华的人。” 此话看似谦逊,却表达了不愿多谈之意。 女人们都是敏感的,何况罗曼小姐寄人篱下,早就学会了眉眼高低。 闻言,她失望的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红酒,随即扬起笑脸,“是的,这一切都要感谢凯丽夫人和克洛艾小姐的慷慨,让我有机会见识一下不同于法国的风景。” 说完,她感激的朝凯丽夫人笑笑,表现出十足的感恩戴德。 凯丽夫人回以微笑,“哦,亲爱的,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非常优秀,帮了我许多,有你在身边,我轻松许多。” 晚餐就在这种轻松随意的氛围中结束,至于各自的心思,不必多提。 吃完,他们在海滩上稍微散步,就回到了船上。 有了博梅格岛的经历,凯丽夫人不会考虑在无人的荒岛上休息,谁知道又会碰到什么蛇虫鼠蚁,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女士们破防。 回到船上,终于到分配宝藏的时候了,由于唐泰斯对这批宝藏实在太过熟悉,很快就分成了价值相等的两份。 他指着其中一份道,“这一份的宝石略少,但每一颗都极具收藏价值,且价格上也相当于这边的十几颗。我知道凯丽夫人和女侯爵并不缺钱,但好的宝石,以及顶级珍珠也非常稀缺,或许你们愿意收藏?” 凯丽夫人闻言,见少的那一堆,都是体积大,颜色独特,纯净度也高的一批,而另外的虽然数量多,其价值却是比不上的,就明白唐泰斯是有意相让。 她满意一笑,从中挑出最大的一颗,放进多的那一堆,“我想,你也需要一些珍贵的,以便未来送给爱人。” 唐泰斯没有拒绝,又换了几颗小的过来。 宝石分完了,剩下金条和金币就简单了,按数量分就是了,一人一半很简单。 凯丽夫人挑出四颗最小的宝石,把其余的都装进箱子里,准备锁进保险箱。 做完这一切,她和苏叶商量了下,准备给罗曼小姐,杜鲁斯船长,沃克医生,以及蒙恩一人一颗宝石,蒙恩的手下则每人获得一根金条。 最后船员和水手们,厨师,裁缝,以及船上的侍者侍女,都获得了十到二十个不等的金币,数目按照他们的工资算。 由于船上人数不少,金币只剩下一半不到,但大伙儿今晚都很高兴,没想到凯丽夫人会如此大方,他们还以为有点赏银就不错了。 那些小钻石,差不多价值五千法郎,金条份量十足,也能有两三千法郎,而金币由于是古董,超出实际价值,一枚至少能卖出四五十法郎,十枚就是四五百。 他们也算是小发了一笔,相当于半年多工资呢。 当然,最赚的还是凯丽夫人,不过是好心救了个人,就获得一大笔财宝馈赠,计算一下价值,两三千万法郎是有的。 所有人都很高兴,即便水手们拿的是小头,依然开心不已。 分配好,就准备各自去休息了,瞭望员突然拉动铃声,让人第一时间知道,有船在接近。 唐泰斯接到消息,用望远镜察看,肯定道,“是走私船的暗号。” “那我们要如何做?”杜鲁斯船长是正规船长,以往做的是贵族生意,从未接触过走私。 唐泰斯上前,“我来给他们发信号。” 走私船之间有一套暗语,了解其中的含义后,就容易达成合作,不会造成误解。 很快,那条停在远处的船,给出了回应。 唐泰斯仔细辨认,“土耳其地毯,东方和克什米尔的布匹,萨格里的稀有水果,以及阿巴尔山地牛肉......蒙恩,这些需要吗?” “需要,”苏叶缓步走到他身边,“水果和牛肉是我们最需要的,至于布匹和地毯,如果他们愿意卖的话,我们也可以收购,还有三个货舱可以装载货物。” 这艘帆船,苏叶买的是目前最大型号的,除了客房多,存放货物的舱房也多。 走私者眼明心亮,运送的货物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无论是土耳其地毯,还是来自东方和克什米尔的布匹,都是奢侈品。 到了英国,即便不拿去卖掉,送人也是非常体面的礼物。 只是,“他们难道没有提前找好下家吗?”还能在海上直接出售的。 “稍等,”唐泰斯又往那边发送了几个信号,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他们说,下家原本是固定的,不过在法国,交易地点在马赛港,现在这样的情形,他们不愿意去法国冒险也正常。” “既如此,打出信号吧,他们的货物我全收了,”苏叶点头。 很快,两艘船接头,苏叶换上男装,和唐泰斯蒙恩,去对面船上洽谈,并检查货物。 船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胡子,整张脸都被络腮胡盖住,看不清长相。 不过他身材魁梧,说话嗓门大,见到来人后,眼神更是犀利,上下扫视他们几圈,在蒙恩身上停留一瞬,才继续开口道,“听着,胡地这里不讲价,我说多少就是多少。” 苏叶微微抬眸,“只要货物好,价格不是问题。” 大胡子眼睛一眯,随即哈哈大笑,“行,爽快,跟我走吧,东西都在下面。” 说着,带头走进船舱,下了楼梯后,率先进入一扇暗门,推开又是一截楼梯,里面有很大的空间,满满当当都是货物。 他随意指着那些箱子道,“喏,就是这些了,想怎么检查,你们随意。” 苏叶上前,扫视一圈,用手杖点了几个箱子,“这些都打开。” 大胡子暗暗点头,示意水手们上前,把那些箱子搬下来,然后一一打开。 第一个箱子里面是布匹,触感光滑细腻,颜色也非常鲜亮,尤其是图案,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 她满意点头,继续看第二个箱子,土耳其地毯本就惊艳,没什么好挑剔的,只要看看货物成色即可。 检查的重点在水果上,现在是三月,即便有水果,想来也不会太多,没想到箱子打开,竟然是满满一箱子奇异果。 这个季节,奇异果还是青绿青绿的,抓一个在手上,非常硬,需要放上几天才能食用。 大胡子解释,“原本我们打算明晚在马赛交易,这批水果送到客人手里,恰好软了可以食用。” 苏叶低眉沉思,这个年代的奇异果味道并不太好,又酸又涩,尤其这一批,一看就是野生的,估计是长在气候温暖的地方,才能在三月结出果子。 但这个季节,能有水果就不错了,“这些我全包了,还有其他水果吗?” “苹果和山楂,”大胡子示意水手打来其他箱子,让她看。 山楂比较小,看品种就知道会比较酸,单吃肯定不行,拿来做甜品或者其他食物倒是可行。 至于苹果还不错,颜色鲜亮,新鲜多汁。 苏叶满意点头,“就这样吧,不错,蒙恩,和他们交接。” 蒙恩点头,当即上前和大胡子交易,这一船货物,大概要花费十八万法郎。 苏叶和唐泰斯率先出去,来到甲板,唐泰斯道,“我向船长打听了,明晚还会有一艘船在此,两人会交换货物,您还要再等吗?” “他们的货物是什么?”苏叶询问。 “法国特产,贩卖到孟加拉去,”唐泰斯道。 苏叶随即摇头,“不需要了。”法国的东西,凭借她的身份,只要想要,就没有买不到的。 唐泰斯不意外她的选择没有多说,跟着回到波西号。 花了两个小时,货物终于搬完,蒙恩过来回话,“他们表示要金条,不接受现金或者支票。” 苏叶点头,去保险箱把之前的金条拿给他,用了七根金条,换回来六个金路易。 交易完成,走私船驶离港口,找了另外的位置停靠,虽然做了交易,可双方互相防备着。 毕竟走私相当于半海盗,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化身海盗。 至于走私船,大胡子已经看出蒙恩军人出身,他的手下各个是军队出来的,绝对不好惹。 既然如此,就互相隔开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只露出微微白,海上大雾还没有散去,波西号就扬帆起航了。 远离了基督山岛,苏叶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回去睡觉。 唐泰斯和她一起,不过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他此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既期待又忐忑,想要打破时间循环,又怕希望最终落空。 一直没有希望,和有了之后重新失望,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前者只是难过,后者就让人绝望了。 瞪着天花板,唐泰斯眉头微微皱着,身体躺得板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和帆布被海风吹得飒飒作响声,都是他熟悉的旋律,此时却无法伴他入眠。 半响过后,他只能无奈起身,走到甲板上欣赏日出,手里是雷斯曼红葡萄酒。 凯丽夫人知道他喜欢,送了他一瓶,原本没打算开的,此时他需要一点刺激,好让自己尽快入眠,免得忐忑的情绪一直发挥作用。 把瓶塞打开,也不用酒杯,直接往嘴里倒。 没醒过的红葡萄酒又苦又涩,正好掩盖了他莫名的情绪。 作为水手,他不可能不擅长喝酒,可年轻的身体毕竟没经过多少锤炼,加上雷斯曼后劲足,喝完半瓶,酒意直冲脑门,眼前也出现残影。 他看见太阳被分割成两个,争相从地平线跃出,同时头昏呼呼的,明白此时正是最好入眠时机。 于是门也没关,直接回到卧房,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临昏睡前,唯一的意识指导他把被子盖在身上。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船开的极快,风很大,通过没关的门,直接吹入卧室。 加上唐泰斯并没有要求点燃壁炉,三月的天,即便在海上,依旧非常寒冷。 这就导致了,一上午过去,某人毫不意外生病了。 分配给唐泰斯的侍者按要求在午餐前,敲响他的房门,见无人应答,稍等了会儿,再次敲门,依然无人出声,就觉察不对劲了。 轻轻扭动门把手,见房门被反锁,找杜鲁斯船长要钥匙,船长秉持着负责原则,跟着他一块来了。 房门打开,两人竟然见通往甲板的门打开,里面的温度比走廊低多了,不由一惊,立刻往卧室跑。 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冷空气灌进来,伴随着湿润的海风,让两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这么大的动静,唐泰斯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船长和侍者连忙上前查看,竟发现他面色通红,嘴唇干燥,泛起不自然的白,立刻意识到不好。 侍者去关上甲板门,并快步走去厨房,准备点燃炭火,再要一些热水和食物。 而船长则去通知沃克医生,他正好在甲板与凯丽夫人散步,听到动静,两人一块儿过来了。 沃克医生检查完,面露忧虑,“是风寒,烧得挺严重的,另外还有些郁结于心,多思多虑,这可不利于养病。” 凯丽夫人微微蹙眉,“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快了,等我为他打上一针,就能醒来,”沃克医生从箱子里取出针管,给唐泰斯注射药水。 这药效果立竿见影,没多久唐泰斯就醒了,只是人还不太清醒,估计头疼,第一反应就是蹙眉,手想伸出来,为自己揉一揉额角,可惜,他几乎丧失所有力气,别说抬起胳膊了,就是动一动嘴皮子都困难。 凯丽夫人善解人意道,“唐泰斯先生,你生病了,医生说是重感冒,需要好好休养,就不必多礼了。” 唐泰斯顿了顿,微微移动脑袋,沙哑着声音道,“谢谢夫人关照,我无事了,您去休息吧。” 凯丽夫人点点头,打算去看看自己女儿。 两人一起熬夜,这家伙身强体壮都病了,不知道克洛艾怎么样了。 苏叶其实没睡多久,三个小时就醒了,只是身体倦怠,不想动,躺在床上看书。 听到敲门声,懒洋洋喊了一声,“请进。” 凯丽夫人推门进来,就见女儿还赖在床上,不由忧虑道,“亲爱的,你也病了吗?” “没有,”苏叶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唐泰斯先生病了?” 那家伙心思重,思虑颇多,放松之余染上风寒很正常。 “是的,重感冒!”凯丽夫人肯定点头,虽然相信女儿的话,还是上前抚摸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快别看书了,你没有用早餐,我让埃米送热水过来,等会儿和我去用午餐。” “行吧,”苏叶放下书,从床上下来,先去换衣服。 凯丽夫人则拉响铃声,召唤埃米过来。 很快苏叶就收拾好,两人一起去到餐厅,此时罗曼小姐已经等着了,见两人过来,笑意盈盈起身。 昨晚获得一颗美丽的钻石,这让她好心情一直持续着,即便被唐泰斯拒绝,也没影响多少。 她已经计划好,用那颗钻石制作一条项链,佩戴在脖子上,搭配春夏交际的裙装,一定能在唐顿庄园的舞会上有个完美亮相。 届时,说不定她也能吸引到优秀的绅士。 心思转移的她,在得知唐泰斯先生生病后,只询问一番病情,并没有去探望。 三人落座,侍者端上一盆盆制作精美的食物,和英国不同,法国的厨师不仅手艺好,还擅长创新。 目前为止,苏叶吃得都很满意,也不吝多吃点。 一个小时用餐时间结束,桌上只剩下甜品,凯丽夫人这才不紧不慢打听昨晚的事,“我听说有水果,就是刚刚的苹果吗?那太普通了,还称不上稀有。” 苹果本来就是一年四季都可成熟的水果,凯斯奈尔家族有庄园种植苹果树,一年四季的苹果吃不完,凯丽夫人即便身为英国人,也没有多喜欢。 “还有山楂和奇异果,不过奇异果需要放上两三天才能食用,山楂刚刚您已经尝过了,厨师拿它配牛排解腻,味道还不错,不是吗?”苏叶道。 “哦,那个小片原来是山楂,可我并没有尝出山楂的味道,只是微微有点酸罢了,”凯丽夫人道。 苏叶解释,“厨师处理过了,减轻了它原本的酸涩。” “原来如此,还有其他物品吗?”凯丽夫人不再纠结这个。 “土耳其地毯,和一些漂亮的布匹,妈妈可以选一些喜欢的留下,剩下的卖出去或者送人都可以,”苏叶道。 “我去看看,”闻言凯丽夫人坐不住了,吃完甜品,放下刀叉立刻起身。 罗曼小姐陪着她一起去,苏叶则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会儿,去慰问病人。 此时药效已经发挥作用,唐泰斯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还浑身无力。 他半躺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有点涣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苏叶进来时,壁炉里的柴火劈啪作响,房间温度很高。 她随意解开外套扣子,坐在唐泰斯对面,瞄了眼书本名称《无穷小分析引论》,“不错的消遣。” 唐泰斯微微一笑,声音沙哑道,“侯爵对数学也感兴趣?” “它是基础学科,”苏叶眼中流露出一抹兴味,“既然你感兴趣,我那里还有两本,可借于你观看,《解析函数论》和《函数计算讲义》。” 唐泰斯眼神闪了闪,“这是约瑟夫·拉格朗日的著作,已经出版了吗?” 苏叶挑眉,“他两年前去世,被波拿巴阁下授予十大勋章,之后书就出版了,你不知道吗?” “可我怎么听说,出版的是他之前研究的《论任意阶数值方程的解法》?”唐泰斯明明记得,这两本书到明年才会正式出版。 “哦,那或许是你孤陋寡闻呢,”苏叶微笑,丝毫看不出心虚。 唐泰斯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微微低下头,“可能真是我记错了吧,我很感兴趣,感谢慷慨的女侯爵。”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我就去给你拿,免得你惦记的睡不着,又病了,”苏叶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等看到那书上的时间,就看你混乱不混乱。 唐泰斯神情一凛,“我只是睡意过去,用红酒缓解一下头疼,谁想到雷斯曼的滋味如此美妙,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哦,你千万不要说这是美酒的错,我想以唐泰斯先生的自制力,还不至于犯如此低级错误,除非......” “除非?”唐泰斯不动声色,重复她的话。 苏叶突然正色起来,“除非某人心事重重,担忧,焦虑之下,靠酗酒让自己睡过去。” 唐泰斯心一颤,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总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他不自觉移开视线,生硬转移话题,“我都迫不及待看到那两本著作了,好心的小姐能为我找来吗?” “很荣幸为您服务,”苏叶站起来,施施然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加了一句,“哦,别仗着自己有资本,就不拿身体当回事,毕竟生病时,依然会难受。” 听到这话,唐泰斯差点跳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到苏叶面前,质问她都知道些什么? 可惜,下一秒关门声震醒了他,也把他与那个神秘莫测的小姐隔开来。 唐泰斯捂着胸口,拼命让自己急切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他不能如此冲动。 还不确定那位小姐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他怎能自曝其短? 最好一点点试探,得知对方的底线,才能交底,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唐泰斯有点茫然,预感那位小姐是不会伤害他的,那对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那些不该告诉她,她又不是法利亚神甫,本也不该把秘密宣之于口。 闭了闭眼,唐泰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思考,等会儿女侯爵回来,他应该如何一步步试探,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惜,苏叶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回到自己房间,苏叶立刻拿出那两本著作,然后用空间里的3D打印机,打印出一模一样的,只是时间日期改了。 原本该是一八一七年六月五日出版的,改成了一八一三年六月五日。 除此之外,她还把书做旧了些,使之看起来使用了一年的样子,然后摇铃让女仆埃米代为送过去。 唐泰斯见到女仆,眼底闪过失望,语气冷淡道,“替我谢过凯斯奈尔小姐的慷慨。” 埃米点头退下,他翻看那两本书,发现封面和内容,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巴黎街出版社出版,书本大小,纸张都丝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时间! 看着那上面明晃晃写着一八一三年年,唐泰斯面上闪过一抹错愕,难道是他记错了? 可他就连里面的内容也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每一页写了什么,都记得,怎么可能记错时间? 狠狠闭上眼,唐泰斯仔细回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封面上的图案,第一页是拉格朗日的画像,第二页是编者序,第三页是各位数学家和科学家的推荐,名字他还记得,卡尔·弗列德里奇·高斯,尼尔斯·亨利克,拉普拉斯...... 唐泰斯紧紧握了下手心,盯着书面看了半响,这才僵硬着手指翻开书页,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全都一模一样,只除了出版时间不对,其他没有任何不同! 这让唐泰斯一度有时间错乱之感,到底是他记忆出了差错,还是这本书......本身就有两个版本? 他不愿意怀疑自己的记忆,因为那两本书他在好几次轮回时都有,无论怎么翻找记忆,都没有差错。 如果是他的记忆力出了问题,那为何其他内容都相同,只除了时间? 所以他猜测,这两本书确实在一八一三年出版过,那时拉格朗日刚逝世没多久,出版社不确定他的书能卖出去,应该没有出版多少。 凯斯奈尔小姐身为贵族,能提前得到书籍,是因为贵族们为了彰显身份,都会提前和一些出版商打招呼,有新书按时给他们送来。 估计这次刊印,被贵族们包圆了,即便他们都不了解数学,但不妨碍囤积这些书籍。 所以这两本书才没有流传出来,被外界知晓。 两年后,拉格朗日的研究得到推广,并被大部分数学家接受,市面上出现对这两本书的需求,于是巴黎街出版社重新刊印了,封面和内容都没有改,只时间变了。 不得不说,这猜测合情合理! 唐泰斯压下心底升腾的那抹不自然,让自己把本就因生病而变迟钝的脑子,放在眼前书本的内容上,不去探究背后代表的神秘学可能。 两天后,唐泰斯彻底痊愈了,那两本书也看完一半。 秉持着试探的心思,他找到苏叶,提出是否有另外一本书? 这本是三年后,一位天文学家出版的有关于天文学研究。 苏叶一听他的话就懂了,这本书不同于数学,上面描述了一个天文现象,是在明年才会出现并被发现的,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 或者说,不是没有出现过,而是以前的天文望远镜看不到那些现象,这是第一次被人们所熟知! 所以唐泰斯这个试探,就非常高明了,因为哪怕苏叶在书本里伪造了时间,他也可以随后致信,询问作者本人,是否有些这样的内容。 苏叶要是在上面撒谎,很容易被拆穿! 然后她丝毫不怵,笑着道,“我对天文学兴趣不大,没怎么研究过,不过凯斯奈尔家族收藏了不少天文学著作,等我稍微找找,兴许有你说的那本。哦,对了,你可以先去阅览室寻找。” 唐泰斯眼底闪过一抹怀疑,眉头不自觉皱紧,“我已经找过了,不得不说,凯斯奈尔家族的藏书丰富,就连上个月俄国和德国出版的书籍都有,唯独没有这本我想要的。” 他很想问,你们是如何千里迢迢把那两国刚出版的书弄到手的? 凯斯奈尔家族不至于和全世界的出版商都打了招呼,让他们有任何书出版,都要邮寄一份吧? “哦,那没关系,我房间还有不少,阅览室实在太小了,放不下,稍等,我得翻找一下,”苏叶笑道,转身走到书房,关上门,靠靠门板上,无声的笑了。 唐泰斯出于礼貌,停留在起居室,并没有跟进来,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是期盼有这本书呢,还是不想见到这本书? 如果真的有,就说明他的记忆是错误的,并不和真实世界一致,那么那些记忆又是哪里来的? 他的臆想? 不不不,一个简单读过书的水手,怎么可能臆想出那些深奥的学问,他又不是疯了,竟如此异想天开! 亦或者,是上帝的指引,让他学会本不该有的知识,知识传输过程中,出现小小的误差? 可那是万能的上帝啊,都能给他传输知识了,难道还能出现如此微不足道的错误? 这一刻,唐泰斯表情极为茫然,一时间颇有点今夕是何夕的恍惚。 他开始怀疑一切,怀疑记忆是不是真的,怀疑现在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这只是一场梦? 一场他想要挣脱轮回,于是幻想出来的美梦?! 很明显,此时的唐泰斯已经混乱了,整个人处于飘忽怀疑当中,感觉与世界隔着一层薄膜,既清晰又混乱不堪。 然而等书房门被打开,他的表情重新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怀疑人生,不是自己一般。 等见到苏叶手里的书,他表情一窒,眼底闪过错愕和茫然,心跳急剧加速。 苏叶无视掉他差点崩溃的表情,笑吟吟把书递过去,“真幸运,我找到了。” 唐泰斯双手颤抖,为了不泄露情绪,紧紧握在一起。 可他的视线,牢牢定在那本书上,书名,封面,出版社......一模一样! 只除了时间,又提前了几年,再次提前了几年! 难道天文现象也能改变?这就不是出版商提前出版能解释的通的。 他一时不敢伸手,眼前的书仿若潘多拉魔盒,一打开就让会他对整个世界认知,陷入支离破碎的境界。 任何人,在面对世界观被重组面前,都要犹豫再三,甚至拒绝相信。 固执的人,更是会疯狂排斥,然后缩在自己的认知里,与外界隔绝! 唐泰斯不是这样的人,他已经接受了一次时间循环的洗礼,自认为已经做到宠辱不惊,即便现在告诉他,那所谓的循环,可能就是一场错位幻想,他也要面不改色接受现实。 于是他伸出手,接过那本书,只是没有翻开,语气平静道,“我很期待和作者交流,等看完,一定要亲自拜访,届时,我们肯定有很多话题可聊。” 这是试探,也是警告,让苏叶不要作假,因为一旦他和作者联系上,就要露馅了。 然而苏叶只随意点头,丝毫看不出紧张,“哦,这是一位德国天文学家,目前在汉堡大学任职,等抵达英国后,你可乘坐轮船过去。” 唐泰斯没从她表情里看出任何不妥,心中恐慌,表情依旧平静,“不错的建议,那么,我先回去了。” 他要回去看看,书上到底有没有那个天文现象! 这样崩溃的瞬间,当然不能当着女士的面,他必须找一个私密的空间。 看着他的背影,苏叶无声笑了,然后笑容越来越大,哦,真有趣,她得录下来,以后拿出来慢慢欣赏!:,,. 541. 第五百四十一章海岛宝藏32 唐泰斯拿…… 唐泰斯拿着那本书,身体僵硬的走回自己房间,无视掉门口侍者的问询,反手把房门关上,还不忘了反锁。 在沙发上坐下,双眼直直望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 那本书就在眼前的桌上,他没有动,也没有去翻开,双眼盯着虚空,眼神涣散。 许久之后,他漠然收回神,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把那本书一点点拖过来,也不去验证什么时间,什么内容,直直翻到某一页。 只瞄了一眼,就没再看了,把书顺手放在架子上,面无表情起身,打开房门,对外面一直守着的侍者道,“给我拿点食物和朗姆酒,另外,代我向凯丽夫人致歉,等身体好后,再邀请她共进晚餐。” “是,”侍者连忙答应,离开去准备了。 唐泰斯重新坐回沙发上,不动不说话,好似在思考什么,又好似只在发呆,室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半响之后,侍者敲响房门,他喊了一声请进,让侍者把东西放下,又打发人离开。 等房门重新关上,他漠然起身,走到餐桌前,拿起刀叉把食物吃干净,然后若无其事拿起朗姆酒,一杯又一杯。 这次有了准备,他喝得极为克制,在感觉要醉前就停了下来,躺回床上安静休息。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吃饭,喝酒,睡觉,看似什么都没做,但一天比一天的疲惫和倦怠,还是显露出他不同于以往平静,眉眼间的焦虑多了一丝凝重。 最终,他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推开三日没打开过的甲板门,披着法兰绒晨衣,依靠在栏杆上,目不转睛盯着越来越近的灯塔。 那是属于直布罗陀海峡出海口的标志,只要绕过这个灯塔,就代表彻底离开了地中海范围,进入大西洋。 也就意味着......是否能脱离时间循环的结论,近在眼前! 这三天,他一直处于世界观重组当中,竟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此时突然想起,少了之前万般忐忑与不安,颇有种认命的错觉。 何必呢,无论时间继续循环还是什么,他终究是他,是活在某一段时间里,还是活在往前流淌的时间里,总归活着。 如果是前者,他将拥有无尽的生命,可以探索任何感兴趣的知识。 上个循环结束,他已经打定主意探索海洋深处,那将是一段比海面更加奇妙的旅程,注定充满了危险和未知的挑战,生命是如此的有意义,即便最后他什么也无法留下,可存在脑海里的记忆不是假的。 如果是后者,循环被打破,他也可以探索更广阔的天地,欧洲,非洲,亚洲......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无法阻挡他探寻的脚步,那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冒险。 都是冒险,他又何必拘泥在某一处? 想到这点,他微微笑了一下,把最后一口朗姆酒倒入口中。 东方有句古话,酒是穿肠毒药,可它同时安慰剂和舒缓剂。 以往的岁月中,他也曾无节制酗酒,因为不想面对沉沦的现实,也最终抛掉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开始变得节制,变得有条理性。 突然用力把手中的酒瓶扔出去,唐泰斯喃喃,“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越来越近的灯塔一眼,转身回到房间,取出架子上三天完全没动过的那本书,然后一页页仔细看过去。 他不再急切想要探索真相,而是随着作者的笔触,一点点感受宇宙的奥秘,星空的璀璨。 人类是如此渺小,与永恒的宇宙相比,无论是时间还是寿命都微不足道。 而他的经历,顶多算得上奇特,与真正的宏观宇宙相比,不过是微小的沙砾。 所以何必去追究真相与否,只要那些知识是真的,只要他依旧热爱学习,其余都不重要! 书页被一页页翻开,外面的光线也越来越亮,太阳升起带给人的灼热和希望,是任何事物都不能相比的。 壁炉,温暖的被窝,都不如那一丝穿透窗棂,洒进来的光线温暖。 合上看完的书页,唐泰斯露出一个清透的笑容,缓缓走到甲板上,欣赏大西洋独特的风景,洒脱恣意。 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前面是水,后面也是水,但唐泰斯就是知道,这里和地中海是不一样的,不仅海水不同,就连那吹过的暖风也不同凡响。 或许连阳光都不尽相同,更加的热烈,也更能抚慰人心。 留在眉宇间最后一丝愁闷散去,唐泰斯嘴角含笑地欣赏着眼前一成不变的美景,好似那是初见。 当然是初见,他终于挣脱了时间束缚,初见这大西洋的风采,可不得好好欣赏。 从白天到黑夜,他就待在甲板上没有挪窝,就连侍者送上来的食物,也是在这里解决,直到最后一抹余晖散去,才用热水缓解全身的僵硬,在柔软的大船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笃笃笃’的清脆敲打声吵醒的,但这不妨碍他睡饱睡足了,整个人精神奕奕。 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是一只海鸟正在用尖利的鸟喙啄窗棂,同时小脑袋还机灵地转来转去。 唐泰斯起身,端起桌上没动过的坚果,打开窗户,放到窗台上。 海鸟被他的动静吓得双翅翻飞,却没有脱离窗台,而是随时等候起飞。 ‘噗呲噗呲’声响个不停,就是没见它飞走,觉察了唐泰斯的善意后,竟慢慢收起了翅膀,小心翼翼往坚果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观察。 见唐泰斯没有动,胆子又大了几分,展开翅膀飞到盘子上方,头一点,啄上一颗坚果就跑。 唐泰斯靠在窗边懒洋洋看着,丝毫没理会戏精一般的海鸟,只眺望远方。 海鸟快速的把嘴里那颗坚果吞入腹,似乎感觉到了美味,这次动作急切了些,吞下一颗,还叼走一颗,跑到不远处的栏杆上,一边吞食,一边悠闲的散着步。 这份怡然自得,让唐泰斯嘴角不由带上了笑,想了想,回房换好衣服,拿起那本天文学著作,慢悠悠走到甲板。 不出所料,苏叶正沐浴着阳光打坐,她似乎极喜欢这个时间点,和这个姿势。 “早安,凯斯奈尔小姐,感谢你的书,非常有趣,让我度过了美妙的三天,”他在苏叶身边的甲板上坐下来,把书放到两人中间。 苏叶缓缓睁开眼,打量他俊美的五官,发觉那一直围绕在眉间的阴霾和愁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气爽,不由笑了笑,嘴上却调侃道,“很难吗?你都关在房内三天了,搞得我还以为,给了多深奥的知识,聪明博学的唐泰斯先生都搞不定。” 唐泰斯闻言,不由偏头看她,突然发觉,阳光下的美人是如此耀眼,几乎没有瑕疵的雪白肌肤好似在发光,精致俏丽的五官生动异常,就仿佛最浓墨重彩的油画,卓然吸人眼球。 他心生一动,郑重道,“谢谢!” 苏叶眉眼动了动,“不客气,出借一本书而已,比起唐泰斯先生的慷慨,不值一提。” 唐泰斯不理会她的打趣,反而越发认真道了一句谢。 哪里是借书这么简单?!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说是被海风吹感冒了,其实是压在他心中的重担,得不到纾解造成的。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是沉重的难以负荷。 回过头来想,要是没有女侯爵那一出,他可能做出黎明到来前,结束自己生命的傻事。 因为不想承受拥有了希望后,再次绝望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最可怕的不是痛苦,而是对未知的迷茫恐惧。 许多人为了探索未知,付出了全部心力,可往往到了真相揭晓的前一刻,再也坚持不下去。 这不是他们不够坚强,而是人心如此,承受不住即将到来的审判。 唐泰斯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那倒在黎明前一刻的倒霉鬼,但打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恐慌,让他难以自抑,似乎连身体都无法自控。 那是极其危险的信号,生病不过是表现之一,还可以通过药物缓解,心理上的问题,就不能轻易解决了。 他不知道女侯爵小姐是觉察了什么,才有此一番试探捉弄,从而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单纯地想捉弄他,总之,谢谢她,谢她终究带他看到了光明! 唐泰斯深深注视着那仿佛能引人犯罪的容貌,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情思,只觉得这张脸神圣光明的不像话,像祭坛上的圣母,咳。 他连忙收回跑偏的思绪,询问道,“小姐还有其他书吗?前路漫漫,我可得好好探索!” 他自然知道,凯斯奈尔小姐手里的书不同凡响,是他在这个世界短时间内获取不到的知识。 此时的他已经不在乎记忆里的内容,和实际内容的差距,只把它当作打破时间循环带来小小bug。 错了就错了,又能如何呢,大不了就是学习上出一点差错罢了。 哦,哪个人敢说,自己学的知识,是百分百正确的? 他已经脱离循环的桎梏,别的都不重要! 苏叶起身,拿起那本书往回走,“看你想要哪方面的,不一定有。” 唐泰斯跟上,沙哑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都行,只要是我没学过的,都很感兴趣。” “那就麻烦了,我还不知道唐泰斯先生到底涉猎有多广,哪里知道你没学过什么,”苏叶随意的翻看那本书,发现这位先生全都看了一遍,竟然没啥反应。 这说明什么?进化了? 这本书和上本书一样,除了时间不一样,其余都一模一样。 哦,只有封面上出版的时间不一样,她改了改,里面内容详细描述的天文现象时间,并没有动,也就是说,上面记录的是一年后的时间。 不知道唐泰斯看完,是以为他眼花了呢,还是这本书穿越了呢? 苏叶抚摸了下书皮,感受到湿润,不由摊开手,发现手指上晕染开一片油墨,不由无语。 唐泰斯也看到了,语气低沉,声音中带了一丝笑意,“我不小心洒了些朗姆酒在上面......”结果发现这油墨特别的新,虽然看着是旧的,其实是刚印上去没多久的。 他原本还想试试里面的内容,后来想想算了,别污了一本好书。 怎么来的重要吗?重要的是里面的知识是真的! 苏叶无声翻了个白眼,还不小心,是有多不小心,才正好选了朗姆酒,又正好滴在浸染油墨的封面上,而没有伤及旁边的书名? 这种油墨是这个年代特有的,法国贵族都喜欢使用,因为不容易沾水晕染开,唯一的缺点是刚开始几天,会被朗姆酒损坏。 苏叶在印刷时,没想过使用别的年代的墨水,可空间里却没收集这个年代使用的,只好用船上准备的。 那是凯丽夫人特别准备的,也只有贵族用得起的墨水。 唐泰斯根据这一点,故意用朗姆酒试了试,发现了部分真相。 这本书确实是现印的,可他无法想象女侯爵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经历一定比自己还要传奇! “行了,”苏叶把他带到自己书房,完全不去解释,任由唐泰斯胡乱猜想,“都在这里了,想看什么书自己拿。” 说完,她转身回到起居室,慢慢享用起自己的早餐,丝毫不担心唐泰斯在里面会探究出什么秘密。 唐泰斯看了她背影一眼,笑了笑,极为规矩的扫视书架上的书,然后把自己喜欢的取下来,无视掉上面错乱的时间,也无视掉它的各种语言。 一共取下来六本,涉及草药学,天文学,物理学,化学,还有一本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数学理论《超穷数理论》。 下意识看了眼出版时间:一九零一年!好的,百年后! 他直接无视掉,塞进六本书中间,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面色如常走到外面起居室,在苏叶面前坐下,和她分享同一份早餐,动作之自然,好似这里本就有他的一份。 苏叶也没赶人,默不作声吃完,拉铃叫女仆过来收拾。 在女仆抵达前,唐泰斯礼貌的告辞了,大早上出现在姑娘房里,略显一点暧昧。 之后,唐泰斯一边欢喜的学习新知识,一边和船上每一个人认真交往,听取他们的经历和故事,并认真记录下来。 他觉得,这艘给他带来新生的船只,以及船上每一个人,都值得好好对待。 他的热情感染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毫不设防和他谈起自己的经历,自己的烦恼,以及开心的事。 “哦,唐泰斯先生,你不知道我会经常腰痛,可为了不丢失这份高薪工作,只能忍着,实在受不了了,就用牙鸟片水止痛,您知道那玩意儿吗?特别贵,我也不是时常用得起,说到这里,真该称一句凯丽夫人和女侯爵的慷慨,她们竟然在医务室囤积了满满三大箱的牙鸟片水。要不是医务室免费给用药,我都要以为她们想做医药生意了......” 唐泰斯眉眼一动,似想到了什么,语气越发温和,“你没有找沃克医生看过吗?不能讳疾忌医,身体不舒服还是得尽早治疗,不然会越拖越严重。” “是的,我当然会找沃克医生,要知道我们在船上看病拿药都是免费的,这样的好处可不常有,但医生也说我这病是顽疾,需要安静休养一年,期间不能干重活,还得一直吃药,我又不是有钱人,哪能这么一直耗着,”那个水手抱怨道。 “我也学过医术,与沃克医生专研的不是同一个方向,你介意让我看看吗?”唐泰斯含笑道。 “介意?当然不,我求之不得,”水手满含希望,如果真能治好,谁又愿意一直忍受病痛折磨呢。 “那你先去和船长告假,我先和沃克医生商量一下,借他的医务室一用,”唐泰斯站起身,整理下本就板正的衣服,离开了甲板。 来到医务室,沃克医生正在清理药品,把每一种仔细登记,用了多少也记录上,以便之后查账。 唐泰斯故作随意翻了翻桌上放着的其中一本,惊讶道,“为何牙鸟片水这么多?囤积太多用不完会坏掉吧?” “哦,那是凯丽夫人要求的,或许是为谁多准备的也不一定,”沃克医生提笔写字,不在意道。 唐泰斯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等沃克医生停下来,才说起来意。 “真的吗?你有办法?”沃克医生就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辈,不会觉得唐泰斯此举是越俎代庖,而是为有办法减轻病人的痛苦而高兴。 “不确定,我需要检查一下,才能知道水手麦克患上的是不是我知道的那种病,”唐泰斯谨慎道,虽然听描述,八九不离十,但治病需要严谨,哪里是靠描述就能下定论的。 “那我们做准备吧,病人等下就要过来了吧?”沃克医生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医生制服,并把所有检查器具都摆出来,一一用酒精棉球消毒。 船上准备的还挺齐全的,凡是唐泰斯需要用到的,都能找到。 没多久,麦克果然来了,一起的还有几个水手,他们听到麦克向船长请假的原由,好奇跟过来瞧瞧。 唐泰斯和沃克医生也没有赶人,指挥麦克躺到帘子后面的病床上去,衣服脱掉,做了一番仔细检查,最后得出结论,“确实是我知道的那种病变。” 说着,他把病因和病变过程一一和沃克医生讲了,并提出治疗方案。 沃克医生听得连连点头,麦克到他这里拿了好几次药了,他也熟悉病情,与唐泰斯所说,分毫不差。 既然唐泰斯能说的如此详细,想来治疗方案也差不了,两人一起准备,给麦克进行一场小小的切割手术,主要是切除他身体某部位的病菌。 这和受伤切掉腐肉也差不多,并不多难,难的是找到病因。 用了一天时间做准备,两人终于动手,手术顺利完成,麦克只要等伤口恢复,就能完全痊愈。 杜鲁斯船长知道后,放了麦克的假,让他身体恢复后再继续工作。 麦克被抬回自己舱房好好休息,由于船上房间多,水手们可以两人一间,住的非常宽敞。 船长叮嘱麦克室友多照顾一下他,可以在月底给他多加一份奖金,如此人性化,让船上所有水手都感受到了温暖。 同时,他们也不担心身体上的小病小痛提出来,会被船长和船主嫌弃并斥责,全都大着胆子去找沃克医生看病了。 他们的问题都不大,严重的也上不了这艘船,所有问题沃克医生都能解决,之所以拖着,不过是舍不得买药的钱。 可船上的药是免费提供的,因而水手们有三分之一都喝上了药。 这股潮流影响到了蒙恩的手下们,他们的问题会更严重些,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难免受伤,有人恢复的好,顶多一些后遗症,而有些人舍不得花掉抚恤金治疗,就一直强忍着。 之前他们虽然知道药物免费,可也没想着上去占便宜,现在水手们打开一个口子,也就心动了。 他们比水手更方便,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是苏叶和凯丽夫人的护卫,在船上并没有多少任务,警戒,训练,偶尔捉捉鱼就是全部了。 于是沃克医生一下子忙了起来,而唐泰斯被他抓了壮丁,遇到难以解决的,两人总要商量探讨一番,才能决定治疗方案。 就这样,船上不知不觉弥漫着一股药味,就连蒙恩,也在某个下午去了一趟医务室。 凯丽夫人得知后,好奇询问了一句,“都能治好吗?” 她倒不像某些贵族,舍不得在手下身上浪费一分钱,受到苏叶影响,认为一定的人文关怀是有必要的,会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工作也更努力。 苏叶常说的一句话,“只有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才能创造百分之两百的利益。” 凯丽夫人深以为然,对待罗曼小姐也是如此。 这不,罗曼小姐总是考虑在她前面,急她所急,想她所想。 凯丽夫人从未想过,有一个贴心助理,是如此美妙的事。 罗曼小姐会提前很多天,和裁缝商量好各种衣裙款式,绘制成图册,交由凯丽夫人选择。 会在空闲时,利用化妆品精心设计一个又一个适合凯丽夫人的妆容,完全不需要她自己绞尽脑汁去想。 会在她需要表达态度时,出面替她提出要求,让她永远保持宽和的姿态。 多贴心的助理啊!凯丽夫人回报她的,是一件件小礼物,一点点提高的薪水,以及尊重和感谢声。 这让罗曼小姐非常满足,付出得到应有的回报,情绪价值也得到回馈,做事更努力积极了。 沃克医生听到提问,满脸笑容,“多亏了唐泰斯先生,有了他的帮助,我学到更多医学知识,那些病患们也获得合适的治疗。” “那真是太好了,”凯丽夫人微微一笑,突然想到自己,开口道,“唐泰斯先生,沃克医生,我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感到一阵阵疲倦,明明每天睡很长时间,也是睡得自然醒。除此之外,身体会感觉疲乏,懒得动,四肢偶尔发麻,需要缓好一会儿,才感觉力气回来了。我询问过其他医生,都说我这是正常的,许多夫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有,让我多散散步,加强锻炼,可这对我丝毫效果都没有。” 沃克医生闻言不由皱眉,按他学识来说,这回答没有问题,他也会如此建议,不由看向唐泰斯,想知道他是否有不同见解。 唐泰斯想了想,询问道,“凯丽夫人,您了解按摩吗?” “按摩?”凯丽夫人不明所以,“我脖子和腰腹不舒服时,也会让侍女热敷,顺便按一按,那能缓解疲劳,让人放松下来,尤其是坐在马车里,长时间赶路后。” “不一样,我所说的按摩,是来自遥远东方古国的一项医术,他们有一门神奇的针灸方法,利用金针和银针扎穴位,病人并不会感觉疼痛,只是酥酥麻麻的。从针灸学衍生出来一种按摩方式,就是按压那些穴位,用以缓解某些不适。我曾接触过一位老中医,从他那里学习到一门按摩手法,只是人体上的穴位太多,且名词晦涩难懂,我虽然学过一些汉字,可依然记不住太过复杂的穴位名称。”唐泰斯摇摇头,遗憾道。 人体共有365处穴位,他当初为了缓解法利亚神甫发病的痛苦,才接触了一些,可那是专门针对法利亚神甫病情的十六处,其他作用的穴位并没有学,只浅浅了解一些理论知识。 此时想要用到,还需要一本完整的中医穴位书籍。 “如果你想要中医书籍的话,或许我那里有几本是你需要的,”苏叶咽下嘴里的牛排,喝了一口红酒,缓缓道。 她当然看出凯丽夫人身上的小毛病,并不算病,只是年纪到了,加上不良作息,让她身体难免提出抗议。 身为贵族,凯丽夫人的作息实在一言难尽,经常参加舞会到凌晨两三点,可能结束后,还要和情人交流一番感情,等上床休息,已经是清晨了。 吃饱喝足,顶着肿胀的胃去休息,一直睡到下午一两点,起来收拾一番,然后是下午茶时间。 用完休息会儿,又开始为舞会做准备,如此不间断的过上两三个月,直到社交季结束。 人年轻时,都会感到疲惫,何况她已经到了需要好好保养的年纪,没出现大问题,都是身体素质过硬。 苏叶原打算,等到英国,住进庄园,没那么多场舞会了,也就不需要熬夜,再帮她好好调理。 不然一边保持之前的混乱作息,一边调理,是没什么效果的。 现在唐泰斯提出来,所说的方法也确实可行,顶多比她调理要慢一点,时间长一点。 但能省下她找借口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唐泰斯闻言,切割牛排的手不由一顿,感叹道,“凯斯奈尔家族藏书之丰富,让人叹为观止!” 凯丽夫人不以为意,“他们父女都喜欢收藏书籍,每年要往图书室运上好几车,我都习惯了。” 原主也确实继承了家族传统,每年大部分零花钱,都花在置办书籍上,衣服首饰都是管家给准备的,自己一点都不操心。 但原主购买的书,大部分是欧洲各国出版的,来自遥远的东方的书,还真没有。 不过凯丽夫人不喜欢这些,也从不过问都有哪些书籍,因此苏叶非常容易蒙混过关。 至于脑子里一堆猜想的唐泰斯,也没有揭露的意思,只肯定道,“这是绝无仅有的好习惯,任何财富都不长久,唯有知识是一个想要长远的家族最值得收藏的珍宝。” “哦,唐泰斯先生总是如此真知灼见,您也有如此多的藏书吗,所以才如此学识渊博?”沃克医生闻言也不由好奇道。 唐泰斯喝了口酒,才慢条斯理道,“事实上,一本真正属于我的书都没有,我把知识全部印入脑海,那才是真正属于我,能被我带走的东西。而我的知识来源......” 他眼底染上一抹温度,“是有像凯斯奈尔小姐这样的好心人,无条件借给我阅读。” “真幸运,”沃克医生嘀咕道,“我小时候住在图书馆附近,但是我们进去阅读,仍需要交一笔管理费。那对一个家庭而言,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想到小时候家里的拮据,可父母宁愿少买一点牛奶,也坚持给他交满去图书馆的管理费。 也正是在图书馆的那些年,让他学会了许多知识,顺利通过学识,打动了公学的老师,获得推荐信。 他是第一个进入公学的平民,并获得全额奖学金,省去了高额的入学费用。 在公学,他是个另类,但在知识的领域,他却是众人的焦点。 公学毕业,同学们纷纷选择法学,政治,或者进入军团,为以后光明的前途打拼。 而他思考之下,决定学医,这是无奈的选择,因为他没有良好的出身,即便以后大学毕业,也很难进入政府部门工作,进入了也可能永远是小职员。 可医生就不一样了,只要技术过硬,永远不用担心没有病人上门。 而他也是凭借此,过上了中产生活,每年还能抽出一个季度到处旅行,比曾经那些同学过的可舒适多了。 而这一切,都是年幼时,父母辛苦为他提供的。 “是的,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唐泰斯完全和自己和解,甚至感谢那无尽循环给他带来的知识,虽然回忆起来,痛苦依然是主旋律,但他相信,渐渐只会留下美好的回忆。 而这多亏了眼前这位神秘的小姐,要不是幸运遇上她,也许他还禁锢在时间里,无法挣脱。 两人所说的幸运虽然不是一回事,却聊得热火朝天。 晚餐结束,凯丽夫人表达了希望唐泰斯尽快研究治疗方法,“我实在受够了清晨醒来的无力,那让我很难受。” “愿意为您效劳,”唐泰斯彬彬有礼弯腰,表示自己一定尽力。 沃克医生对新的治疗方法也很感兴趣,表示唐泰斯如果学会了,请一定要教一教自己。 唐泰斯也答应了,随后跟着苏叶回到她的房间。 和之前一样,唐泰斯在起居室等着,苏叶去书房拿书。 虽然唐泰斯敢肯定,书房的架子上,一定没有所谓的中医学,汉语书籍倒是有几本,他勉强认出书名,应该是志怪故事一类的。 可谁规定女侯爵不能把书藏起来,或者锁在保险箱,对吧? 苏叶也是如此想的,毫不在意的从空间取出三本中医书,一本是中医知识系统理论,一本与穴位相关,一本是草药学。 唐泰斯看到这三本书,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微笑询问道,“小姐也懂中医吗?” 苏叶否认,“我自然不懂,这是我收藏中仅有的三本,都借给你吧,希望对你有用。” 唐泰斯意味深长笑了下,继续道,“如果不懂的话,小姐又是如何治疗好自己心疾的?” 苏叶手一顿,收回时不自觉捏了捏,语气平淡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心疾?” “医务室有很多牙鸟片水,多到使用三年都用不完,我很好奇,其他药品都是半年到一年的量,为何这种药如此多?听沃克医生说,是凯丽夫人特意吩咐的。这就说明,有凯丽夫人在意的人,需要这种药水。而整艘船上,唯有小姐您,是凯丽夫人真正放在心上的,比她自己都重要。” 苏叶颔首,“推理得不错,所以呢?” “于是我找埃米套了话,据她所说,凯斯奈尔小姐从小身体就不好,拥有心疾这种难以治好的疾病。可我看小姐面色红润,身姿矫健,实在不像有病的样子。所以我推测,小姐不仅懂医术,还技艺精湛,在我的印象里,西医以及各个地方的巫医学、药剂学,对这种疾病都束手无策,只除了中医,神秘的中医,他们总是能做到难以相信的事。” “哦,我不懂,”苏叶面不改色心不跳,谎话张口就来。 可惜,唐泰斯打定主意反击一二,就不会让她轻轻揭过去,“凯丽夫人还不知道您已经恢复健康了吧?因为没法解释为何会懂中医,于是能拖一时是一时,等到之后找来一名高明的医生,就可推说是他治好的。” “你想怎样?”苏叶懒洋洋挑眉。 “哦,我能告诉凯丽夫人,我就是那个医生!”图穷匕见,唐泰斯终于露出掩藏在温和表皮下的獠牙。 苏叶:...... 所以她这是被反将一军?啧,某人可真是狗咬吕洞宾,好心没好报啊! 想到可能被逼着喝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水,苏叶的手蠢蠢欲动,现在劈了这个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还来得及吗?:,,. 542. 第五百四十二章海岛宝藏33 “你说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苏叶笑笑,走到墙边,反手抽出上面挂着的银剑,横扫过去。 唐泰斯反应迅速,下腰旋转躲过这一剑,并连退数步,欲脱离苏叶攻击范围。 可他哪里比得过苏叶的速度,银光一闪,那细细的长剑已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要刺破他的眉心。 应激反应让唐泰斯眼睛连眨数下,但他没有妄动,也没再后退,任由眉间半寸处,横梗着锋利的剑尖。 “非同凡响的剑术,我相信整个世界,能与小姐相媲美的,不会超过五个,”他称赞道,语气并没有怎么改变,一如既然的沉稳和略带笑意的嗓音,仿佛生命受到威胁的不是自己,淡定自若,谈笑风生。 苏叶笑容加深了一些,“不,一个都没有!” 说着,她手腕一转,细长剑身灵活在他周身舞动,一道道剑影,形成密密麻麻的银网,把他的衣服变成细细的布条,而不伤皮肤分毫,实在控制力惊人。 唐泰斯知道,此时不能动,只要稍微有点差错,那剑影就能在他身上鞭打出一道道剑痕。 他无法反抗,却也不想认输,即便每一次,那剑影都有意无意从眼睛处划过,激起一连串鸡皮疙瘩,他仍双目圆睁,眨也不眨。 与应激反应作斗争,需要对身体的绝对控制力。 而唐泰斯做到了,不仅身体完全不动,任由危险的感知一遍遍把他凌迟,硬是坚持不动不躲,也按住蠢蠢欲动的手,不去反击。 同时,他还命令自己仔细看清楚,这是他见过的,最惊艳的剑法了。 以往见过的剑术,在凯斯奈尔小姐面前,全都不值一提,粗糙的仿佛小孩子过家家。 可苏叶的动作实在太快,他即便想要学习,十招都未必看清一招。 直到苏叶玩够了停下来,他眼底残留着的惊艳是那样明显。 “定力不错,”苏叶不走心的夸了一句,随即笑着反问,“想学吗?” 唐泰斯一怔,随即恍然,“你想要我拜你为师?” “唔,不好吗?要知道我从不教人,你还是第一个呢,”苏叶挑眉。 唐泰斯垂眸,脑海里都是刚刚惊才绝艳的剑术,他自然是想学的,但也明白,眼前这位恶劣的小姐,不会那么轻易教他。 除了拜师之外,一定还有别的折腾他的手段。 突然,他轻笑了下,“我想给你当医生,你却要成为我的老师。” “有何不可?”苏叶晃了晃银剑,发出饥渴的嗡鸣声,似乎亟待饮血。 “小姐的实力着实叫人钦佩,我亦心向往之,”唐泰斯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但是!” “但是?”苏叶挑眉。 “一选一,我当你的医生,或者老师,”唐泰斯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威胁满满,“凯斯奈尔小姐许多本领都没有出处吧?想来原本体弱患有心疾的贵族小姐,是无法习得如此高明的剑术,还有医学,数学,化学,物理等,我相信凯斯奈尔家族对小姐进行过继承人教育。可教育里,并没有那些科学知识,顶多是御人手段,以及如何管理家族产业。凯丽夫人对小姐母女情深,从不去怀疑女儿的优秀,坦然接受了她本该如此优秀。但想来凯丽夫人也没想到,她的女儿已经不是优秀,而是妖孽了。” “所以你想去凯丽夫人面前揭发我?”苏叶语气温柔,不带丝毫威胁之意,甚至眉眼含笑,好似两人聊得是极为有趣的话题。 “不,我们可以合作共赢,不是吗?”唐泰斯感觉后背窜起一缕缕寒意,立刻见好就收,“凯丽夫人欣赏我的学识,如果我成为你的老师,那未来不管你展现多少才华,都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苏叶定定看了他一眼,手腕翻转,银剑直直飞出去,插进身后墙壁上的剑鞘里。 唐泰斯瞳孔一缩,终于有了反应,此举不仅是威慑,更是展现强大的武力值。 苏叶大摇大摆走在长沙发中央,双腿搁在茶几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女土匪呢。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摸来的酒杯,里面有半杯红葡萄酒,晃了晃,这才漫不经心道,“想当我的老师也不是不行,但你能教我什么呢?” 唐泰斯转身打量一圈,发现壁炉上还有一杯,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倒的,但想来无妨,那杯定是给自己的。 于是上前端走,坐到苏叶对面,慢吞吞道,“我知道语言和科学你全都会,兴许学得比我还要精深,但有一项,是你需要向我学习的。” “哦,愿闻其详,”苏叶抿了一口酒,淡淡道。 “贵族密辛,”唐泰斯喝完杯中酒,吐出两个单词,眼一闭,晕了过去。 苏叶笑笑,喝着加了料的红酒,慢慢思索,你别说,这还真是她需要又暂时无法探听到的。 虽然她也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待过,可每个小世界的人和事都有许多差别,她以往知道的东西并不适合这个世界,想知道需要重新建立情报网去探寻。 但往往他们能查到的东西也比较有限,那些大家族是相当会保守秘密的。 但唐泰斯就不一样了,按照她猜想的那样,如果这位真的有过时间循环的经历,亦或者拥有经历过时间循环的记忆,那他能知道各国贵族密辛,其实就非常容易了,尤其他还有好几世位居高位。 苏叶从不吝于学习,只要是对自己有用的,拜师又怎么了。 原本是想把人迷晕,让他睡个几天几夜,醒来也该知道她不好惹了。 既然现在改变主意,苏叶当即拿出解药给他喂下去。 唐泰斯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携带杀气的锐利眼神扫视全场,接触到苏叶含笑的眸子一顿,瞬间收敛,变得平和有礼。 他从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彬彬有礼道,“是我失态了,看来小姐考虑好了?” “当然,”苏叶倾身为他把酒杯满上,“以后请多指教,我的......家庭教师!” 唐泰斯一顿,然后端起那酒杯抿了一口,仿佛刚刚中招不存在一般。 喝完,他表情认真道,“我会好好教导你的。” 之后他放下酒杯,拿起那三本中医书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时,苏叶幽幽来了一句,“你对师生恋怎么看?” 唐泰斯差点把头磕到房门上,脸色难看转过来,眼底都是谴责。 苏叶一笑,“不然我想不通,你待在我身边的理由是什么?” 这又是当医生,又是当老师的,不就是想待在她身边,然后勾引单纯纯洁的女病患和女学生吗? 唐泰斯咬了咬牙,忍住爆出的青筋,这才一字一顿道,“小姐,我想淑女该有矜持。” 苏叶故作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想等我结婚后,成为我的情人吗?” 英国淑女嘛,不就婚前对丈夫人选可可爱爱,婚后对情人真诚热情? 唐泰斯:...... 他转身就走,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学生,不仅性子恶劣,还百无禁忌! “噗呲,”苏叶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老学究,难道循环这么多次,都没找过妻子或情人? 两人的交易,暂时没告诉凯丽夫人,唐泰斯回去后,尽心研究了好几天,然后找来凯丽夫人的贴身女仆,教导她该怎么在凯丽夫人睡前进行按摩。 坚持三个月,就会有效果了,加上热敷的话,时间还可以缩短。 苏叶看过教学过程,没有任何问题,也不禁惊叹唐泰斯的学习能力。 看来时间循环不仅增加了他的见识,还提高了他的精神力,让他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得到增强。 女仆学会后,就开始给凯丽夫人治疗,热敷半小时,按摩半小时,当晚她睡了个好觉,虽然第一天早上情况依旧如此,但因为没有做梦,精神非常好,可以说神清气爽,那些问题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由此,凯丽夫人对唐泰斯的好感蹭蹭上涨,甚至私下对苏叶感慨,“如果唐泰斯是贵族就好了。” 苏叶失笑,没说凭那位的财富和能力,想要贵族头衔还不容易,原著里他都能弄到伯爵爵位,哦对了,他还有一个侯爵的马甲。 所以想要的话,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不管他是不是贵族,只要妈妈能被治好就行了,”苏叶安慰道。 凯丽夫人点头,“是的,我先试试他的水平,要是可以解决我的问题,那之后就让他给你也看一看,我的克洛艾,还是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苏叶一愣,没想到她让唐泰斯治病的原因,竟是为了自己,心底划过一丝暖流,柔声道,“好,那就等效果出来。” 她没有道谢,只在心里发誓,会满足凯丽夫人所有愿望,让她一辈子心想事成! 进入大西洋后,他们并没有停靠,而是直直往北,直到西班牙最北边的港口拉克鲁尼亚才停下。 此时大部分新鲜蔬菜和水果已经消耗差不多了,加上到这里,他们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 其一是直接往北,绕过布雷斯特后,进入英吉利海峡。中途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必须在拉克鲁尼亚补齐全物资。 543. 第五百四十三章海岛宝藏34 清晨,太…… 清晨,太阳越过地平线,把金色洒遍每一寸土地,如此好的天气下,码头本应该热闹非凡,鸣笛等候扬帆的轮船,匆匆忙忙准备出行的人群,和前来送行的亲友,把码头交织成繁忙画卷。 可事实上,除了肃穆的士兵们,什么人都没有,倒是船上被‘软禁’的人纷纷跑到甲板,大声抱怨发泄着被禁锢好几天的怨气。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那边军舰指指点点,或许是人多势众,有人大声宣泄着不满,“到底什么时候检查啊,我的货物都要烂在船上了。” “就是啊,我的交货时间要耽搁了,还不知道陪多少钱。” “我天前就该出发了,再等下去,洋流就来了,到时候起码晚半个月抵达目的地。” 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却什么交代都不给的,硬生生被拖在这里。 他们倒是想不管不顾,直接把船开出去呢,可不仅出口被拦住了,外面还有军舰巡逻,此举等于挑衅军部,万一直接开火,那真是无处说理去。 其中有人想仗着身份要一个说法,往码头上去,结果齐刷刷一排木仓指过来。 他吓了一跳,忙连退数步,虚张声势道,“你们说要检查,我们也配合了,总不能一直把我们扣在这里吧?” 然而那些士兵并不理会,看了一圈,见没人试图下船,直接转过身去继续守岗。 这可真是...... 当即有人气不过,大声嚷嚷,“任凭是谁,也不能耽误我们做生意,不然我就把海关和军部全部告上法庭,简直太过分了!” “就是,你们必须作出赔偿......” “还有我们食物和水都用完了,凭什么不让我们补充物资,想要饿死我们吗?” “砰——”吵嚷声中传来一声木仓响,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慌四顾,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码头上的士兵们,也纷纷警觉起来,端着已经上膛的木仓四处扫视,尤其是甲板上这些人。 这次可不像刚刚,只是一个警告,士兵们各个凶神恶煞,恶狠狠瞪着他们,仿佛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开木仓。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全都惊慌的想躲进船舱里。 士兵们怀疑船上有恐怖分子,当即要跳上船把他们制服,先把人找出来再说,免得出现意外。 船上众人吓傻了,转身就跑。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士兵们动作更迅速了。 苏叶眉头微微一皱,直接命令道,“所有人蹲下,抱头!” 不管怎么样,现在不能妨碍这些警惕万分的士兵们工作,免得他们直接开木仓。 好在波西号的甲板上只有七八人,苏叶,唐泰斯,杜鲁斯船长,蒙恩,以及船上大副和蒙恩名手下。 其余人还没有睡醒,尤其是水手们,被困在船上又没有工作,就比较放纵,昨晚喝酒打牌闹到很晚。 为了安抚众人情绪,免得他们不满闹事惹来麻烦,苏叶开放酒窖任他们取用,除了雷斯曼红葡萄酒,其他无论廉价酒还是珍贵酒,都没有限制。 正好之前蒙恩在拉克鲁尼亚购买的商品中,就有红酒和啤酒,苏叶也不靠这个挣钱,索性都拿出来安抚船员和手下们。 因而他们一个个晚上闹到很晚,要是不特意叫起,能睡到中午。 至于凯丽夫人,罗曼小姐和沃克医生,本就是熬夜群体,从来也见不到早上的太阳。 甲板上的人都听苏叶的吩咐,抱头蹲下,五六个士兵冲上来,为首的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刚刚的木仓是谁放的?” 苏叶手微微一动,把戒指上的徽章露出来,“我是派西维尔伯爵家的人,我们只是出来透透气,并不知道谁开木仓了。” 见到那个象征贵族身份的戒指,为首士兵示意其他人警戒,自己则上前看了一眼,“派西维尔?” “是的,”当着他的面,苏叶缓缓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期间徽章一直对着他,“我想你认识我的外祖父和舅舅们,派西维尔伯爵,奥古斯丁·派西维尔上校和博纳·派西维尔勤务官。” 这两个名字虽不是大名鼎鼎,但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也不会忽略这两个在军部比较有份量的名字。 这名士兵既然能认出家族徽章,必定是知道两人的。 果然,为首士兵眼神闪了闪,露出笑意,语气恭敬道,“原来是伯爵小姐,请问......” “我是法国女侯爵凯斯奈尔,我的母亲才是伯爵小姐,她是两位派西维尔的妹妹,”苏叶打断他。 听到法国,那士兵握着木仓的手紧了紧,显然是对这个单词极为敏感。 可随即,想到苏叶是一位女性,心下放松,“那么您来普利茅斯是为了?” “我父亲去世,我陪母亲回来散心,顺便参加格兰瑟姆伯爵家举办的盛大舞会,在唐顿庄园,”苏叶脸上表情淡淡,说了一句就没再解释。 “哦,唐顿庄园,我很熟悉,那里可真是个美妙的地方,美轮美奂,让人向往!”没想到为首士兵竟然知道,且表现出很熟的样子。 苏叶侧目,“哦,你是汉普郡人?” 士兵微笑道,“我是约克郡人,不过曾经在唐顿庄园当男仆,我入伍还是格兰瑟姆伯爵介绍的,不然我该分去民兵营的,而不是海军,多亏了伯爵的介绍信。” “原来如此,那想来你应该了解,我的外祖母和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是亲姐妹,”苏叶道。 “有过耳闻,”士兵表现的极为谦卑,“很抱歉,打扰小姐出行,我下职后,一定禀告上司,这里还有一位伯爵的女儿和女侯爵等待通行,必不让你们等太久。” “那就谢谢你了,”苏叶看了他肩章一眼,是个中士,还是小队长,想来有点分量。 受到委托,士兵表现荣幸万分,礼貌道,“约翰愿意为您效劳。” 说完,他就带着士兵们离开了,并没有提出检查的请求。 对此,所有人都觉理所当然,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任何事都不能损了贵族体面。 不过其他船只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一艘艘船连排在一起,能清晰看到别的船只甲板上情形。 他们被士兵们用枪支逼着抱头蹲下,有人动作慢,还会被狠狠敲打,另外舱房里睡觉的人,也会被拽出来,似乎打算一个个审问,誓要找到开木仓的人。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码头,突然喧闹起来。 苏叶抬头一眼,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台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们正兴奋的探头探脑,似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另外还有人源源不断赶过来。 有士兵拦在外围,想要把人群驱赶走,可人实在太多了,前面的人碍于木仓的威慑,想转身后退,后面的人可看不到,一个劲儿往前挤。 士兵们大声呵斥,甚至有人鸣木仓示威,却没有丝毫效果,后面就像故意的般,一个劲儿往前挤,丝毫不给人反应机会。 加上看台原本就是狭长的走道,临海的一边用半人高的铁栅栏围着,在拥挤的情况下,并不能保障安全。 突然,“噗通噗通,”好几道重物落水声传来,有人掉入海中。 这里是码头,只要掉下去没有砸晕,很快就能浮出水面,然后扶着墙壁让自己获救。 只是月下旬的天气,海水温度仍然有点低,身体素质不好的人,感冒发烧是肯定的。 而这只是开始,落水声让外围的群众越发恐慌,想要往过道内侧挤,而里面的人纷纷动手,把外围一群都挤下了水。 与此同时,排在前面的人也被挤出了栏杆,扑到士兵面前,还不等他站稳脚跟,后面的人就已经替代了他的位置,甚至比他还靠前,差点造成踩踏事故。 要不是士兵们眼疾手快,拉着他往前了几步,他就要被人群冲倒了。 最后士兵们退到岸边上,空出一大块位置,才让人群中有落脚之地。 “不好!有人想要上军舰!”立刻有士兵意识到不对,拼命往军舰停靠的位置去,把那些爬上军舰的人扒拉下来。 可是他们被人群冲散在外围,难以挤过去阻挡,有几个人竟真的爬上了甲板,正举着手欢呼。 下一秒,“砰砰砰——”声木仓响,直接把他们射杀在甲板上,也震慑住恐慌的人群。 他们诺诺停在原地,不敢置信看着甲板上的尸体,又抬头看向军舰上方,那里竟然埋伏着狙击手,且毫不犹豫开木仓了。 下一秒,船上的炮台竟然缓缓移动,对准看台方向,这是一言不合就开炮吗? 所有人安静下来,完全不敢动,从未想过,会亲眼看到,亲声经历这一幕。 一排排士兵从船舱跑出来,木仓举起对准众人,“所有人,保持原地不动!违命者死!” 全场仿佛按了暂停键,没有人敢动作,只有几个沿岸站着的人,终于站不稳,被挤下了海,溅起一片水花。 士兵们冷眼看着,丝毫不理会,死死盯着看台,生怕有人继续闹事。 局面被控制下来,一队士兵下船帮助维持秩序,并从中抓出几个可疑人选。 至于他们是因什么理由抓人,苏叶没看出来,但明白一点,此事没完。 那几个人被抓上其中一艘船,一位上校出面,对他们进行审问。 几小时后,上校匆匆进入某艘军舰,摄政王威尔士阁下已经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了,“如何了?” 他是个体型肥胖的人,如果不是穿着华丽的军装,会以为是哪个脑满肥肠的富商,体现不出一国掌控者的气势。 但那双眸中透露出来的精明做不得假,说明这位并不像外表那样好糊弄。 “殿下,那些人是被煽动,故意往港口来的,也是故意推搡人群,好爬上军舰。”上校道。 “有交代目的吗?”威尔士亲王目露疑惑,他这趟行程是秘密进行,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了迷惑人,还特意把诺森伯兰公爵留在了温莎城堡。 此时。他的父王乔治世和母亲夏洛特王后正在温莎城堡内休养,他作为儿子,过去陪父母几天也说得过去。 而诺森伯兰公爵也在,谁不知道这位从巴黎回来,就成了摄政王阁下的新宠,两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艺术和建筑。 按理来说,计划如此周密,应该不会被人发觉才对。 “他们目的很简单,就是爬上甲板,昨晚路宾酒馆发起一场赌约,赌谁敢冒着生命威胁爬上军舰甲板就是英雄,而英雄可以得到所有赌资。许多人都押注没人敢,因此赌金有千多英镑。这可是一笔巨款,当晚消息就传开了,外面那些人才纷纷赶来看热闹。” “千英镑,”摄政王阁下冷哼一声,“还真是不怕死。” “那几个爬上甲板的人,都是为了那千英镑,他们并不知道任何内情。”上校道。 “去调查清楚,有人设计这一出,一定有目的,必须搞清楚,”威尔士亲王唯一担心的是奥地利国王和普鲁士国王来会盟的消息泄露。 要是真泄露了,为了不被俄罗斯帝国针对,他得重新考虑结盟的问题。 国际局势是瞬息万变的,泄露和不泄露都有一套应对方法,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免得判断错误,让英国吃亏。 “是,”上校当即出去,带人围了路宾酒馆,想调查清楚是谁起头打赌的。 然而他那边还没有消息,被围在中间的军舰就出了问题,竟然有人悄悄爬上去,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首先,为了不让更多人得知秘密,大部分士兵是守在外围军舰上的,警戒的也是外部袭击,形成了外紧内松的状态。 这就导致了如果有人突破防线,里面的防备并没有那么严,以至于真有人摸进去了。 摄政王面色勃然一变,“他们都看到了?” 来回话的威灵顿公爵脸色也不好,“虽然没看到弗兰茨一世阁下和腓特烈·威廉世阁下真容,但八九不离十,抓到他们时,已经进入船舱内部,装修风格很明显。” “是间谍吗?”威尔士亲王还抱有一丝侥幸。 “是的,他们身上的味道,我不会搞错,不是法国人,就是俄国人,”威灵顿公爵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身为铁腕公爵,他一向手段强硬,无论战争还是政治,都是强硬做派。 可在国际局势方面,牵一发而动全身,首相一再交代,不能出任何差池,不然局势将不可控。 现在在他的掌控下,竟然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脸上已相当难看了。 “他们到底是如何突破防线跑进去的?”摄政王也看了布局图,不觉得有漏洞,那些人到底是如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窜进来的? “前面有不少人落水,他们潜伏在海底游过来的,”威灵顿公爵一言难尽,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摄政王计算了下,“至少得在海水里待二十几分钟不能露头,最厉害的士兵换气时间也在十分钟以内,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是用了一根芦苇样式的玻璃吸管,”威灵顿公爵道。 这可真是百密一疏,什么都考虑好了,败在一根吸管上。 “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了吗?”摄政王询问。 “没有,尚来不及做什么,就被抓了,”提到这点,威灵顿公爵松了口气。 “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来普利茅斯,难道我身边有间谍?”想到被刺杀的国王亲王们,摄政王深感自己身边也不安全。 威灵顿公爵想了想,“兴许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此做只是试探?” “试探?”摄政王疑惑。 “我们封锁港口好几天了,那些间谍肯定好奇有什么秘密活动,所以故意策划这一场混乱,好搞清楚真相,”威灵顿公爵解释。 这很有可能,“那我们今天暴露太多信息了,”光是毫不犹豫开木仓射击,就代表不同寻常,那些蠢货还动用了军舰上的炮弹,虽然没有开火,可光是把炮头对准民众,就已经能掀起轩然大波了。 摄政王已然能想到,明天的新闻上,军队将会受到何等的谴责,起码得推出一个将军出面,才能平息民众的怒火。 显然威灵顿公爵也想到了,只是他更强硬,且功勋卓著,加上这次会盟,他也是秘密前来,推谁背锅都不会是他,所以也只是脸色黑了黑,就不以为意。 最重要的是,此举很可能让幕后之人,以及其他国家间谍,猜到点什么。 他们这算是弄巧成拙,太过严密的保护,反倒吸引人注意,之后又过于激烈地行动,让人清楚知道严密等级。 能用到这等手段的,本也没几件事,且件件都是大事,接下来,估计试探会更多。 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摄政王下定决心,“去通知弗兰茨阁下和威廉国王,我们必须在今天商量完,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何况这也是逼着那两人让利的好时机,是他们主动过来会盟的,现时间紧迫,想要达成合作,不让出一点好处怎么行? 如果他们不同意,英国还可以反悔和俄罗斯帝国合作,可那两国作为主动发起方,已然开罪了尼古拉一世,不可能像英国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威灵顿公爵赞同,“不错,这或许对我们更有利,那些间谍呢。” “把人要过来,先秘密□□,”以后兴许用得上,要是奥地利和普鲁士的条件不符合他心意,兴许可以利用他们,和尼古拉一世谈谈。 两人做了决定,当即由威灵顿公爵出面,以审问为由,把人要了来,秘密带走。 弗兰茨一世和腓特烈·威廉世正为今天的谈判焦虑着,并没把这几人放在心上,也就不知道英国打得什么主意。 索性两人都憎恨拿破仑入骨,比起那些小利,自然是拿破仑这种掘他们封建君主统治根基的做法更叫他们愤恨加恐慌。 因此在下午的谈判中,两人有意识的让出了一部分利,让英国占了大头。 在他们想法中,英伦岛与欧洲本土隔海相望,即便参与进来,前期获得一些好处,后面也没有他们方便管理,早晚有办法拿回来的。 既如此,还是目前的拿破仑革命最为重要,必须摁下去,才能稳定他们的统治。 对此,摄政王和威灵顿公爵是非常满意的,当场给出承诺,表示愿意一直和奥利地普鲁士站在一起。 这场会盟以出人意料的速度结束了,为了更好保密,弗兰茨一世和腓特烈·威廉世提出告辞,他们将会在今晚夜幕的遮掩下秘密离开。 摄政王也没有挽留,依依惜别后就放他们走。 回到自己居住的军舰,摄政王非常好心情的下令,“码头那些人,都放回去吧,留着看见他们离开也不好。” 威灵顿公爵点头,“我会下令海关,命他们去船上检查违禁品。” 其实就是为了护两位国王秘密离开,把所有船上的人都圈在船舱里,不让他们出来看到什么。 同时也找个不走心的理由,稍微掩饰一下扣下这些船的目的,以便报纸上提起有个借口。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但还是需要一块遮羞布,用来敷衍民众,以便别的党派看到机会,煽动他们闹事。 两人商量完,上校也调查回来了,结果并不理想,“昨晚煽动的人,满脸大胡子,头发是不起眼的黑色,声音普通没有辨识度,酒馆里没人认识他。打赌的话题炒热后,他就消失了。另外这件事刊登在小报上,迅速流传,才会引来这么多看热闹的人。我去了报社,他们只说接到一封信,刊登一个消息就能有一百英镑报酬,随信寄来的是一张百元英镑。那些小报没有什么德行,只要给钱,想印什么印什么,且他们速度比正规报社快,大早上就全部印好发出去了。” “不对,如果是昨晚打赌后送消息去报社,来不及排版印刷,”威灵顿公爵道。 “这封信是下午一点投递的,趁着报社的人去吃午餐,放在其中一位编辑桌上,问遍所有人,没人看到有谁进入过办公室,”上校道。 毫无疑问,这是一早计划好的,无论昨晚的打赌有没有成型,报纸上已经报道了,就有人为了看热闹,或者千英镑的巨款挤来码头。 线索就此断了,想要找出真相,就只能审问抓到的那些间谍了。 “回去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两位国王送走,”摄政王道。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竟然是开炮的声音! 人同时皱眉,威灵顿公爵刷地站起,“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他微一行礼,立刻往外走,几秒过后,上校在摄政王的示意下,也跟了过来。 两人走出船舱,顿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港口看台上的人原本在驱散,听到响声纷纷朝这边看来。 提前被搜查了一轮,然后被赶进舱房里的人,也纷纷惊慌探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在有外围军舰巡逻的情况下,一艘货船直直冲过去,被一炮直接轰掉了一半甲板。 难以置信!他们竟然真的开炮!向着民众,向着自己国家的人民! 是的,那艘货船明晃晃挂着英国旗帜,船身上也有英国轮船公司标志,另外虽然隔得有点远,但甲板上好像有人影在动。 所以说,英国海军,真的向自己的人民开炮了! 这绝对是惊天大丑闻,舆论绝对不会放过英国海军。 而更加重要的是,他们竟然看到威灵顿公爵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这是英国高层同意并下了命令的。 在威灵顿公爵露面的一刹那,所有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要知道这位可是代表了英国的脸面,是整个大英帝国的英雄。 现在他们的英雄转而对付自己的人民,可以想见,舆论会发酵到何种程度! 威灵顿公爵也知道,自己出面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此时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继续躲着了。 毕竟射杀几个胆敢爬上军舰的人,和直接对本国货船开炮,造成的麻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前者可以解释清楚,在法庭上也有辩解余地,毕竟那可是军舰,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人上,是想试探国家机密吗? 完全可以把那些人打成别国间谍,舆论上也可描补过去。 可开炮,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这在战场上,就是宣战的信号,于民众而言,就是彻底背离。 此时一个将军已经不够份量了,必须是重量级人物出面,才能安抚住民众恐慌的情绪。 以威灵顿公爵的受欢迎程度,大家还是愿意听一听他的解释。 很快,威灵顿公爵带着人亲自上了码头,对着所有愤怒惊惧的民众道,“大家好,我是威灵顿公爵,大家莫慌,我们开炮是为了保障军舰安全,那艘货船并不是英国的,而是法国的,故意伪装成这样。船上装载了许多火乍弓单,目的是自杀式袭击,以一艘货船为代价,毁掉我们十几艘军舰。正是觉察了他们的阴谋,所以我才毫不犹豫下令,直接开炮轰掉了它的动力系统,让其暂停下来。” 他毫不犹豫把这锅甩给法国,当真是熟练至极。 “大家请看,我们的士兵已经登上了那艘船,正在与人交火,抢夺船只的控制权,很快他们就会带着火乍弓单回来......” 十几分钟后,甲板上出现了英国士兵的身影,他们四人一组,小心翼翼抬着箱子放在甲板上。 箱子上面明晃晃是易燃易爆标志,那鲜红的火焰吓了所有人一跳,开始有人信了。 随着一箱又一箱的‘火乍弓单’垒在甲板上,大家的愤怒消下去一点。 原来是可恶的法国佬想要袭击英国军舰,威灵顿公爵才反击的,这怪不了公爵,都是法国的错。 但也有人不吃这一套,大声质问道,“你们还把木仓对准平民,并开木仓了!” “对!我们看到了,他们死在甲板上。我认识其中一人,就是普利茅斯本土居民,是英国人!” 威灵顿公爵也明白,此事不解释清楚,就会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于是大声宣布道,“是因为我们船上有重要人物,他们被鼓动想要偷袭,为了安全,这才动手的。” “什么大人物?要用如此激进的手段?难道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吗?”英国还有谁比威灵顿公爵还值得如此严密保护? “当然不是!”威灵顿公爵顿了顿,微微侧头看了眼,身后上校略微点头,表示这是摄政王允许的,当即大声宣布,“威尔士亲王阁下来巡视军舰,不知为何被国外间谍得知消息,想要刺杀我们的亲王阁下,为了安全,我不得不反击!” 哗! 所有人都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要打仗了? 摄政王亲自跑来视察海军,除了打仗想不到其他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讨论着是否能为了摄政王的安全,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射杀平民? 一部分认为,那些平民被鼓动,竟敢爬上军舰,威胁到摄政王安全,如此做是应该的。 而另外一部分人则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认为人命是宝贵的,不应该轻易被杀害。 看台上,众人一时争吵起来,拿不定主意。 而这正是威灵顿公爵想要的,用射杀平民的小事,掩盖掉炮轰货船的大事,再用绯闻转移群众的注意力,把射杀平民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至于绯闻是什么? 在他出面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波西号上正在迎接一位意外来客。 “亨利阁下?难以置信,竟然在这里见到您?”凯丽夫人表现出十足的惊讶,嘴巴因意外张得老大。 亨利勋爵,摄政王威尔士亲王的贴身管家,因世代服务于王室,拥有勋爵爵位,最重要的是,他对外代表威尔士亲王。 “尊敬的凯斯奈尔夫人,很高兴见到您,”亨利勋爵以标准的宫廷礼仪,向凯丽夫人,苏叶和会客厅另外一名男士致以问候。 “哦,我也是,非常高兴,”凯丽夫人莫名其妙,他们实际并无交际,只不过谁又不认识这位管家先生呢,毕竟他处于英国权利中心。 顿了顿,凯丽夫人决定不绕弯子,“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亲王阁下有请!”狠厉勋爵弯腰递上请帖。 凯丽夫人接过,烫金撒花请帖上,是华丽的拉丁语邀请函,邀请凯丽夫人去军舰上详谈。 凯丽夫人很懵,她能和威尔士亲王谈什么? 苏叶站起,走到窗台前,见外面威灵顿公爵正在激情演讲,想了想,顿时明白那位摄政王的意图,不由嘴角抽了抽。 认真的吗?如此严肃的政治事件,要以那样诡异的方式结束? 不由看向凯丽夫人,不知道她会作何选择? 见她一脸茫然,还略带无措,于是出声道,“请勋爵稍等,面见亲王阁下,我妈妈需要重新装扮一番,不然就太失礼了。” 亨利勋爵虽面有点着急,但见凯丽夫人身上家常衣着,虽然华丽,却不符合面见亲王礼仪,不由点头,“那请快,亲王阁下正在等候。” 凯丽夫人应了一声,立刻拉着苏叶回去自己房间。 关上门,她迫不及待询问,“克洛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叶指着窗外,“今天发生的事,一定会被其他党派作为攻讦的点,指责军部的肆意妄为。威灵顿公爵本不该出现,如果他没出面的话,届时推几个背锅的人出来,有他在,无论是辉格党,还是自由党,都不可能占到军部的便宜。可偏偏他出面了,说明背后发生的事,比这件事本身更大更严重,威灵顿公爵不想人深挖。而他出面控场,正是想把一切掌握在他手里。” “那些军舰里面,一定住着了不得的大人物,亨利勋爵出现,让我们都清楚,这大人物就是威尔士亲王!原本现在是战时,他来巡视海军,是带着正当理由的,偏偏这几天躲在船上不出面,明显让人怀疑,所以......” “所以?”凯丽夫人疑惑。 “他得找个理由,让自己的行为能解释过去,”苏叶撇撇嘴角,简直无语。 “那理由是什么?”凯丽夫人皱眉沉思,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被美色所祸,与人偷情,舍不得离开......” “咳咳咳,”凯丽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离谱又不可思议的理由。 可想想,真的不可思议吗? 那位摄政王阁下,本就是这样‘不拘小节’‘贪花好色’‘情人无数’天天上报纸头条,且都是绯闻的人。 哦,这位从还是王子时,就已经是众人热议的对象,绯闻的焦点。 他的情人多到光数一数,就要说上半天的程度,并且还公开说厌恶妻子,并与情人出双入对,甚至参加国王宴会,惹的好几次乔治陛下大发雷霆。 并因为他丝毫不给妻子伊丽莎白公主面子的行为,惹得唯一的女儿视他为仇敌,公开与他作对。 这样的人,要是遇到一个大美人,在军舰上胡闹几天也说的过去。 而威灵顿公爵出于为王室面子着想,帮忙遮掩一二,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凯丽夫人无言以对,语气艰涩道,“所以他们选中了我?” 这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发展!:,n..,. 544. 第五百四十四章海岛宝藏35 “您要是…… “您要是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其他船上也不是没有美人。 苏叶探查到,其中一艘船上就有好几位顶级美人,这些都是从拉丁美洲搜罗来,专门培养成高级交际花的。 现在有机会让其中一位一步登天,直接成为威尔士亲王的情人,估计都要乐疯了。 可凯丽夫人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坚定,她在犹豫。 是的,犹豫! 在贵族圈里长大,她天生向往权势,要不然也不会立志成为王妃或公爵夫人。 要不是英国王位继承人必须和别国公主联姻,没有联姻的天然丧失继承权,她也不是不想成为王后的。 而成为威尔士亲王的情人,是一条捷径,能让她瞬间成为整个伦敦的焦点,所有人都得巴结她,包括以前以她的身份接触不到的那批人。 情人身份可耻吗?那得看谁的,目前全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威尔士亲王的情人,是许多公爵夫人和伯爵夫人都向往的存在。 哦,当然了,如果是单纯的情人关系,那也不会被人放在眼里,可带上了政治因素,就引人趋之若鹜了。 而现在威尔士亲王需要她帮的忙,天然带上了政治因素,此后一段时间,她能借此接触到许多人,攀上许多关系,比如威灵顿公爵,也能借此掌握一定筹码。 但凯丽夫人也清楚,这件事并不会长久,她的目标依然是公爵夫人,诺森伯兰公爵于她,还有年少时的遗憾这层滤镜。 另外,情人生下的孩子,只能是私生子,她可不会如此目光短浅。 凯丽夫人一边思考,目光一边在华丽的礼裙上逡巡,最后做了决定,选择一条纯白用珍珠装饰,镶嵌成花朵样式,看起来朴素,却价值不菲的衣服。 苏叶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既要又要啊! 她微微一笑,上前打开化妆盒,给她化了一个欲语含羞的泪妆,最后用轻纱稍微遮挡。 这种装扮,只要凯丽夫人神情郑重,就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让人以为她是高洁之人,绝不是那种用利益就可以打动的人。 而微微垂下眼睑,露出泪妆的全貌,又会让人怜惜,舍不得为难,更舍不得怪罪了。 如此凯丽夫人才好进行自己的表演,进而获得更大的好处。 最后,再耍一点小心机,这妆容配上头纱和裙子,在阳光下会有飘飘欲仙之感,是那种一眼惊艳高华的美人,仔细看又多了破碎感,惹人心动。 化完,凯丽夫人都震惊了,“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如此美!” 苏叶笑笑,“时间到,我亲爱的妈妈,轮到您上场表演了。” 凯丽夫人嫣然一笑,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表情,确定最好的角度,就推门出去,那挺起的脊背仿佛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可不是上战场嘛,这是一场无硝烟的较量,博弈只在瞬息之间,想得到什么,能抓住什么,都要看凯丽夫人的本事。 战甲披上,哒哒哒的脚步声也像极了擂鼓声,越走凯丽夫人越是情绪激昂。 走到待客室门口,她表情一收,恢复平静,笑着推门而入,“亨利勋爵,我准备好了。” 亨利勋爵见到她,先是一愣,眼中满是惊艳,随即面露惊喜,如此美人,亲王阁下沉迷也是正常的,相当有说服力了。 他立刻躬身一礼,态度恭敬谦卑,没有意外的话,这位是他接下来要尊敬并服务的对象,自然要表现出态度。 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姿势,凯丽夫人顺势挽上她的胳膊。 苏叶走在后面,轻笑了声,“妈妈,您的扇子。” 她递过去的是一把东方风格的绢丝团扇,上面以惊人的刺绣水平绘制了双面异色绣,正边是仕女依亭,池水和柳条点缀其中,闲适姿态让人向往。 反面是一座园林的远景图,凉亭也在其中,隐隐还能看到亭中有一人影,远近结合,恰似一幅生动的江南园林画卷,美妙至极。 而这样精妙的绣工,绘制于一副小小的团扇上,其水平高绝,就连东方宫廷都拿不出几副,毕竟如此顶尖的绣娘,也不是想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 有了这个,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能彰显凯丽夫人的身份,估计任谁看了,都明白她的富有程度,和在法国的身份地位,是连公主王妃都比不上的程度。 如此才能显示出她的高贵,无论答应还是拒绝,都不会让人看轻了去。 凯丽夫人接过扇子时,也是瞳孔剧震,可想到这是女儿拿出来的,又一阵自豪,笑吟吟接过,顺势摇晃几下,让身边的亨利勋爵看清,狠狠震撼一把。 亨利勋爵的眼睛完全无法从那把扇子上离开,出去的背影都显得僵硬,手也蠢蠢欲动想要护着那把扇子,省得凯丽夫人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把扇子弄坏了。 同时他心里也在感慨,原以为只是侯爵夫人,再尊贵也就那样,英国多的是公爵夫人伯爵夫人巴结亲王阁下,可现在看,这凯斯奈尔家族属实不简单,这样国宝级的刺绣工艺,就直接拿在手上使用,可见底蕴深不可测。 别说他了,就连唐泰斯也有点震惊,那样完美的工艺品,难道不该在东方宫廷中被收藏,这位凯斯奈尔小姐到底什么来历,连这种级别的东西都能弄到? 苏叶不理他,走到窗边,见亨利勋爵带着凯丽夫人上了一艘游艇,然后那游艇避开众人视线,快速往军舰方向去,放一个机器人,跟着凯丽夫人,观察事态发展的同时,还能保护她的安全。 凯丽夫人安稳的坐在游艇上,经过层层检查,终于到了中间军舰上。 避开看台上视线,他们进到船舱里,穿过走廊和会客厅,进入一间阔朗的书房。 威尔士亲王坐在书桌后,正苦恼的看着桌上文件,露出不耐烦神情,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来,顿时惊艳不已。 凯丽夫人微微屈膝,“亲王阁下,多年不见,您还是如此英武不凡。” “哦哦,你是派西维尔家的小姐,”威尔士亲王愣愣的,双眼紧盯不放。 凯丽夫人微微一笑,同时用团扇遮挡住半边脸,表现出婉拒的姿态。 亲王终于回神,看了团扇一眼,又看向团扇后露出双眸的美人,心里有了数,叹息一声,转变态度,更加彬彬有礼,“请坐,凯斯奈尔夫人,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件小事请您帮忙,希望美丽的夫人不要拒绝。” 凯丽夫人把团扇放下,优雅大方地在沙发上坐下,素色裙摆划出优美弧度,让在场的男士们纷纷心折。 但同时他们也明白,这位并没有攀附的心思,姿态很高,加上事态紧急,威尔士亲王也收起了那些小心思。 他自诩风流倜傥,从不会强迫美人。 亨利勋爵端上茶水,就离开了,留下两人独处。 即便如此,凯丽夫人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礼貌而疏离,恭敬中带着敬而远之。 可越是这样,就越能得到男人的尊敬和向往,以及乐意捧着的态度。 威尔士亲王就是如此,对待女人,哪怕是以前最宠爱的美人,也很少敬着捧着,毕竟以他的身份,多的是女人扑上来,即便女人本身不愿意,她们的父亲,兄弟,丈夫,也会让她们屈服,主动凑上来。 而凯丽夫人是不一样的,一来她的身份是法国的侯爵夫人,英国摄政王对她来说有威慑,却也不需要完全听从。 二来她富有且身份高贵,对威尔士亲王没有要求,所谓无欲则刚,人家不用巴结你,自然不需要奉承你了。 三是最重要的,他现在需要凯丽夫人的帮助,两人身份在这一刻达成微妙的平衡,以至于威尔士亲王把她当成同伴,或者合作伙伴,就像威灵顿公爵一样,即便是下属,也是值得尊敬的,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对话的人。 如此转变,让凯丽夫人接下来的谈判,变得顺畅无比。 因事态紧急,外面威灵顿公爵正等着一个结果,威尔士亲王长话短说,“我代国王巡视海军,本是秘密行动,却不知为何行踪泄露,法国那边以为我想要开战,于是派出间谍刺探与刺杀。他们甚至还可耻的利用民众,现在外面群情激奋,威灵顿公爵出面安抚都不见效果,非得我出现不可。” 他自然不会把会盟的事说出来,而是挑拣着说。 凯丽夫人一边听,一边露出疑惑表情,同时还带有微微的尴尬。 威尔士亲王见此,连忙安抚道,“我知这件事与凯斯奈尔家族无关,将军之死,我也很遗憾。” 凯丽夫人面露一丝哀伤,“他是被波拿巴份子谋杀的。” “夫人大概还不知道,波拿巴再次占据巴黎,我此次巡视海军,就是为了和波拿巴开战,可惜行踪泄露了,那边估计已经得到消息,”威尔士亲王故作遗憾的摇摇头。 “什么?”凯丽夫人惊讶,随即也面露遗憾。 见她真心希望能攻打波拿巴,威尔士亲王就放心了,故意压低声音透露道,“我们计划偷袭勒阿弗尔,那是离巴黎最近的港口,如果成功,就能快速攻占巴黎。此次行动至关重要,必须威灵顿公爵亲自指挥,可他刚刚露面,要是冒然消失,那些间谍一定能猜到。” “啊!”凯丽夫人惊讶的捂住嘴,“那要如何是好?”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我出现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且我还需要制造一个惊天绯闻,才能做到,而这些,需要您的配合。”威尔士亲王满含鼓励道。 凯丽夫人握了握手上扇子,迟疑道,“我能做什么?” “让人知道,我们曾经是恋人,可因为我的身份,只能无疾而终,我娶伊丽莎白公主,你远嫁法国。好容易等到你丈夫去世,我迫不及待来普利茅斯与你私会,共续前缘,”摄政王查清楚了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的过往,觉得故事非常动人,一定能吸引所有人,决定移花接木。 这都快赶上罗密欧和朱丽叶了,只是人家双双殉情,而他们被活活拆散罢了。 想来热爱莎士比亚的英国人,很乐意对这桩绯闻津津乐道,从而忽略其他事。 “不行!”凯丽夫人霍地站起来,眼里已蓄满了泪水,满脸惊慌,“请赎我无礼,这件事我绝不能答应!” 她急切的往外走,慌不择路的样子,像极了不愿被胁迫的少女。 “我明白!我明白!”威尔士亲王连忙举手,表示自己还有后话,“你和诺森伯兰公爵互相有情,你此次回来,大概是为了他。” 凯丽夫人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全身紧绷着。 威尔士亲王见有戏,连忙道,“我会亲自写一封信,表明我们之间只是做戏,我相信弗雷尔能理解的,一切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 “可是......”凯丽夫人眼泪汪汪,欲掉不掉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我和弗雷尔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难道缘分就如此浅薄......” “不不不,你误会我意思了,”威尔士亲王连忙解释,“只是暂时的,只要持续到战争结束,你就可以恢复自由了,另外......” 他想了想,还是道,“期间你也可以和诺森伯兰结婚,只要对外还是我情人身份即可。” “啊?”凯丽夫人傻眼,好似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可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贵族的骚操作可多了,比如为了光明正大在一起,把情人嫁给自己的心腹手下,如此一来,想如何就如何。 “这只是权宜之计,”威尔士亲王安抚道,“你看,这是我给弗雷尔写的信,他会理解我们的苦衷。” 凯丽夫人接过,仔仔细细看完,放下了心。 威尔士亲王能提前准备好这个,说明原本没打算染指她,现在她做足了拒绝的姿态,想来也不会强求。 不过她还是要加一道保险,低声请求道,“请问我是否可以和弗雷尔联系?我想亲自和他解释,当年......我们心中都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害......我不想叫他再一次忧虑伤心......” 如此深情厚谊,想来威尔士亲王该动容了吧? 喜欢艺术的人,确实有一颗易感染的心,威尔士亲王想了想,答应了,“可以,不过你只能写一封信,随这封一起送过去,其余时间不能单独联系,我担心会被间谍截获。” 这封他是打算派人亲自送过去的,且看完要立刻烧毁。 凯丽夫人连连点头,就在这间书房,借用威尔士亲王的纸笔,写下一封感人至深的信,表明心迹的同时,也要让诺森伯兰公爵更牵挂她,离不开她。 写完交给亲王检查,表明自己没写任何不该写的内容。 看到上面的内容,威尔士亲王遗憾,看来这样的美人,他是肖想不到了。 亲自把信封存,交给亨利勋爵,派人专门送去温莎城堡,中途不经任何人的手。 之后,亲王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整理好衣着,这才手挽手走向甲板。 威灵顿公爵说得口都干了,见人终于来了,不由松了口气,转身一瞧,不由也被惊艳到了。 凯丽夫人勉强朝他一笑,并没有成为摄政王情人的高兴,但也并不是抗拒,还是比较积极配合的。 她在微笑,只是笑容中带着点破碎感,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仿佛会随时化作泡沫消失。 这让威灵顿公爵想到了美人鱼的故事,不由轻轻叹气,果然女人不该接触政治,这会让她们的美丽破碎。 两人的出现,震惊了看台上和商船上所有人。 万万没想到,威灵顿公爵说的大人物,竟然是摄政王阁下,未来的大英帝国国王! 他们有一瞬间恍惚,随后又看到他身边的美人,不由纷纷侧目。 “天哪,她好美,像坠落人间的天使。” “她到底是谁?亲王的情人吗?这几天他们都在一起?” “没听说这号人物啊,就连八卦小报都没有报道,真神秘,难道是亲王阁下的新宠?” “能被带来巡视海军,一定不简单,她会不会替代伊丽莎白公主身份,成为新的亲王妃?” “不可能!国王和议会都不会允许亲王离婚,那女人再好看,也只能成为情人,”有人不屑道。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威尔士亲王毫不避讳拉着凯丽夫人上了岸,走到看台那群人面前,表情严肃,讲明了他此次是来巡视海军的,为接下来的开战做准备。 再一次的把货船栽赃到法国人身上,把那几个被射杀的平民,冤枉成被间谍收买,故意来闹事的云云。 可惜这会儿众人已经没心思听他讲话了,全都盯着凯丽夫人瞧,越看越心惊。 这位别看穿着朴素,可价值高昂,谁见过用最昂贵的南海珍珠点缀衣服,如此圆润漂亮的珍珠,做成耳环,项链,戒指,甚至镶嵌在头冠上,都是那么耀眼。 可她用来镶嵌裙子,那么多珍珠点缀,那裙子简直价值连城。 还有她手上的扇子,仔细观察,能从她不经意转动的幅度中发现,那可是传说中的双面绣,且两边花纹都不一样,简直惊艳。 王后都未必拥有这么一把完美漂亮的扇子,而她随意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玩着,好似完全不在意。 再看身上其他饰品,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价值连城。 “你注意到了吗?她走路时脚腕闪烁着光辉,我敢肯定,一定是钻石!” “什么?钻石戴在脚腕上?” 这可真是......奢侈! 谁有这么珍贵的东西,不是带在手上或者脖子上,任人欣赏,她可好,竟然带在看不见的脚腕上。 这时候的裙子还是长裙,不过比之前好,不用穿衬裤,所以走动间,露出脚腕也是有可能的。 要的就是这种欲露不露的效果,想象会把现实无限拔高。 正是这些别出心裁的设计,让所有人都好奇这位女士的身份,威尔士亲王真如此爱她,以至于她如此富有? 而这正是威尔士亲王要的效果,发表完演讲,立刻扶着凯丽夫人离开,其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人见识了这位女士在亲王心里的地位。 没有人愿意错过八卦,尤其是被诸多小报培养出来的英国人,能忽略任何事,都不忘和人闲聊八卦。 即便他们在看台上待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依然不愿意离开。 威尔士亲王和那位女士虽然走了,他们的热情丝毫没有下去,反而更热烈了。 就在这时,原本安排好的人,一点点放出消息。 原来亲王年少时,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初恋,可因为王室婚姻制度,被棒打鸳鸯,一个娶别国公主,一个只能远嫁。 原来那位女士是亲王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两人好不容易共续前缘。 得知女士丈夫死了,亲王迫不及待来普利茅斯港口接爱人,为了不引起国王反感,再次被拆散,只能找借口说来巡查军务。 原来那位女士的身份,是法国侯爵妻子,女侯爵母亲。 你或许不知道凯斯奈尔家族,一定知道鼎鼎大名的雷斯曼红葡萄酒,那是最具有传奇色彩的红酒,传说中是上帝赐予的。 而这酒正是凯斯奈尔家族的,可见他们家有多富贵。 不过女士刚刚去世的丈夫,是法国大名鼎鼎的将军,战功赫赫,如此身份,在英法即将开战的前提下,两人理所当然会再次引来各界的反对之声,甚至可能比之前还大,怪不得亲王隐瞒得如此严实了。 好感人! 众人都被这真真假假的故事感动坏了,完全忽略了其中的bug。 要知道威尔士亲王可是比凯丽夫人大十几岁,她刚出生时,亲王已经结婚,哪里来的初恋? 但这种事谁会去在意呢,他们只相信自己听到的,也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另外,如此大的八卦,怎么能不和人分享呢。 在士兵们的驱赶下,他们兴冲冲离开,准备回去找人好好聊一聊,顺便探听更多内容,完全把被射杀的几人忘在脑后。 混在人群里的间谍也迷惑了,难道威尔士亲王真是来会情人的? 这好像真是那位的做派,和忠于婚姻的父亲不同,威尔士亲王胡闹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因为在女色上荤素不忌,不止一次被国王训斥,被议会停掉年金。 不管真相如何,人群都散了,他们也不能再待着了,只能带着满肚子疑问离开。 很快,看台上的人都走完了,天色也越来越黑,海关在威灵顿公爵的安排下,进入每艘船只,进行仔细的一丝不苟的检查。 其认真程度,好似船上有一只老鼠都要抓出来! 而船上的人,在检查时自然要被关在一起,不允许走动,也就无法去到甲板查看外面情况。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军舰们开始巡逻,趁着这机会,两艘原本被围在中间的军舰渐渐脱离大队伍,消失在迷雾中。 除此之外,还有几艘军舰也跟着消失,威尔士亲王给凯丽夫人的说法是,“威灵顿公爵去执行计划了,这是个秘密,为了安全,我希望你暂时不要离开这艘船。” 凯丽夫人明白,这只是障眼法罢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答应,在亨利勋爵的安排下,在军舰上休息一晚。 第二天,码头恢复了繁荣和忙碌,经过一夜的检查,所以船只都被放行,不再被约束不能乱动。 商人们急忙忙安排上货卸货,已经耽搁好些时日,不能再拖延了。 另一边,为了巩固放出去的绯闻,威尔士亲王邀请凯丽夫人去逛一逛普利茅斯。 作为面向大西洋的港口,无论去非洲,阿拉伯半岛,印度还是东方大国,都需要从这里出发。 也就是说,这里是最重要的港口之一,来往船只多不胜数,商品之丰富,整个英国也只有伦敦可媲美。 威尔士亲王要带凯丽夫人去大采购,好做实那个谣言。 临出发前,苏叶让罗曼小姐送来二十五万英镑的支票,吓了亲王一跳,“这么多?” 虽然他每年的年金都有二十多万,还完全不够花,但他着实没想到,凯丽夫人能出手这么大方! 凯丽夫人嫣然一笑,“这是凯斯的私产,我们变卖后,打算在英国置产。” 昨天她和苏叶商量过了,如果威尔士亲王打算做些什么,彰显他对凯丽夫人的‘宠爱’,那就借着他的势,去置产好了,对外正好可以宣称,是威尔士亲王不愿意爱人还吃用前夫的东西。 啧,这种吃醋方式,足够彰显情意了吧? 而预备添置的产业,苏叶已经提前调查好了,细细讲解给罗曼小姐听,等会儿就由这位女伴出面,帮凯丽夫人挑选。 首先这里有英国的海军基地,配套的有海军造船厂,军工武器厂,军事学院等,这些以苏叶的身份,自然不会去碰,太敏感了。 但与之相关的,还有工程学院和医学院正在建设,工程学院是为军工企业输送人才,而医学院是军医预备役。 当然,学院就是学院,学好之后能不能被选上,是另外一回事,很大一部分还是要进入普通企业或者行医。 两所学院目前还在草创阶段,接受外部投资,光靠财政支持,是不可能建立一所大型综合学院的。 而要挑选人才,自然学院培养的人才越多越好,才能从中择优录取。 不过对于投资人的身份审核会比较严格,按照派西维尔家族在军部的实力有资格掺一脚,但苏叶可不想通过他们,牵扯越深越麻烦。 现在机会来了,有了威尔士亲王对凯丽夫人的‘重视’,如果她感兴趣的话,可以选一所学校投资,想来那些人会乐意的,毕竟是亲王的‘新宠’。 而苏叶要求也不高,只投资五万到十万英镑,拿到2%到4%的股份,不参与管理,每年拿分红就行。 这项投资不会比别的更赚钱,却能保证她们在英国的地位,做教育,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象征身份,赢得尊重。 只要有学院股东身份,无形中就掌握了一批人脉关系。 首先从这所学校毕业的人,都要承情,其次如果有人想让孩子进入学院,需要推荐信的话,找到凯丽夫人,也能拉拢一些人脉。 钱赚得虽然少了,获得的无形资本并不少。 苏叶认真交代,“能入股工程学院最好,不行医学院也可,不用计较得失,掌握股份就行,就算多花点钱也没关系。” 第二项投资,是造船厂,海军造船基地自然不能碰,可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家造船厂,生产商船和货运船的公司值得投资。 苏叶有技术,却不敢拿出来,实在她现在身份不适合这种涉及战争的军工产业,可除此之外,在大航海时代,造船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剩下的就是建设铁路了。 铁路是新兴行业,她随时可以掺一脚,只要资本雄厚,可船厂就是老牌企业了,不是她想掺和就能挤进去的。 如今有了威尔士亲王,正好,卡洛斯造船公司,因经营不善,不得不对外融资。 他们需要一百万英镑的巨款,愿意拿出10%的股份进行融资。 这些钱苏叶拿得出,却不能全部拿出来,只出十万,得到1%的股份足以。 别看不多,但这可是经营了两百年之久的老牌造船企业,军船除了部分高精尖军舰是海军造船基地生产,还有一部分都是从他家订购,每年的营业额超过四十万英镑,之所以缺钱,是想开发一项新技术,却走错了方向,白白砸下重金,却没有任何回报。 可苏叶知道,这次过后,他们会调整方向,经过几年研发,一举突破技术壁垒,造出当前市面上最先进的船,安装上蒸汽动力后,其行动速度是目前船只的三倍,可以说是一次大的技术革新了。 之后近百年,卡洛斯造船公司都遥遥领先,营业额一度到达惊人的两百万英镑每年。 只要熬过前期的艰难,这1%的原始股,都能每年为她带来两万英镑的纯收入,且持续百年之久,是稳赚不赔的投资,现在花出去十万算得了什么? 当然了,她还有另外一个想法,研发还需要几年,这几年可没有什么收益,不定还需要股东往里面掏钱。 兴许有哪个股东不想再投资,把股份卖了,到时她可以凭借股东身份认购这些股份。 这1%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没有这个,她是挤不进这个圈子的。 趁着威尔士亲王交代事情,罗曼小姐飞快把苏叶的打算告诉凯丽夫人,她若有所思一会儿,当即表示知道了。 之后两人就高调的去了商场,大手笔花销五万英镑,购买了包括首饰,衣服在内的一系列奢侈品,让跟在后面偷看的人不由咋舌。 当然,这些钱都是凯丽夫人自己的,买的也是她们母女的东西,可明面上是威尔士亲王付钱。 之后,他们乘坐马车,路过正热火朝天建设的工程学院,凯丽夫人不由好奇,指着那高大的校门道,“这是在建设城堡吗?” “当然不是,”在美人面前,威尔士亲王愿意多多表现出风度学识,当即为她介绍起来。 “原来是学校啊!”凯丽夫人感叹,“派西维尔家族也资助过教育事业,我钱财不多,愿意拿出十万英镑,捐赠给这所学校,就当支持教育事业了。” “什么?”威尔士亲王没想到她能这么大方,当然不会反对,当即找来校长。 校长得知她的意图,在亨利勋爵提前暗示下,坚决表示不需要凯丽夫人捐赠,如果她有善心,可以投资一二。 这不,交易轻易达成,凯丽夫人花了十万英镑,拿到工程学院4%的股份。 目的不用表露,只要知道威尔士亲王的需求,就明白捐赠的说法不可能达成,交易成了必须的。 亲王需要在她身上体现出大方和宠爱,如果凯丽夫人自己都能拿出十万英镑捐赠,那亲王在她身上‘花的’五万英镑算什么?哪能体现宠爱? 因此,威尔士亲王为心爱之人‘豪掷’十万英镑,购买学院股份的成就达成。 至于投资卡洛斯造船公司,又是另外一种操作方法。 工程学院的院长和卡洛斯造船公司的总设计师是多年好友,那项设计方案,是他们共同讨论出来的,可惜是错误的,于院长而言,并不伤筋动骨,毕竟他只是帮助好友,提供思路,而于总设计师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搞不好前途尽毁。 但经过错误的尝试,两人已经确定了正确方向,他们都相信,这次绝对能成功。 唯一麻烦的是,卡洛斯造船公司遇到资金问题,董事长都焦头烂额,就更拿不出钱支持他们继续研究了。 院长想到威尔士亲王为凯丽夫人豪掷千金,完全不拿钱当钱的做派,不由心里一动。 如果他能帮助好友拉来一笔投资,兴许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如此想,他也如此做了,用极尽赞美的语言歌颂凯丽夫人美貌,差点把她夸成天下第一美人,然后又不经意提到,“如果您想置办产业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选择。” 说着就把卡洛斯造船公司吹得天花乱坠,说完后还特别强调,“这绝对能赚钱,是最好的投资项目。” 凯丽夫人心动了,忍不住美眸盈盈,投向亲王,期待他帮忙拿个主意。 威尔士亲王知道她还有钱,反正花得越多,他越出名,当即点头认可校长的推荐,然后起身表示,愿意带着凯丽夫人亲自去看一看。 院长大喜,当即叫人去通知好友和卡洛斯造船公司的董事长。 而凯丽夫人和罗曼小姐相视一笑,对今天达成的成就甚是满意,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感叹,女儿/小姐正是料事如神,知道这位院长一定能牵扯出卡洛斯造船公司! 在船上悠闲看书的苏叶对此表示,不光工程学院的院长能,医学院里也有副院长能帮忙牵线搭桥,所以选哪个都行,她都安排好了的。:,,. 545. 第五百四十五章海岛宝藏36 重续前缘…… 重续前缘,威尔士亲王为初恋豪掷二十五万英镑,到底是真感情,还是被美色所祸?! 《环球报》、《海洋报》、《普利茅斯报》、《新闻晚报》、《回声报》......所有在普利茅斯能买到的报纸,几乎都刊登了类似的新闻,并且是最显眼的头版头条。 看看上面的内容,以极其夸张的语言,描述了两人之间的爱情。 有说威尔士亲王的花心风流,都是在找替身的,所有情人都是凯丽夫人的影子。 也有说亲王要把以往时光都补回来,于是极尽所能对凯丽夫人好。 还有人怀疑亲王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不是说他负债累累吗?难道贪污受贿了? 看到这个,苏叶感兴趣往下瞄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竟然说那些钱都是亲王从别的女人手里赚到的,他不爱那些女人,在一起一方面是她们像初恋,另一方面她们有钱,能负担亲王巨额的开销。 而凯丽夫人是不同的,他愿意把所有从女人们身上赚到的钱,都给这个深爱的初恋。 可真是......恶意满满啊! 看一眼报纸名称,《留影报》,懂了,这是外资控股的一家报社,在英国报业的地位并不高,但销量却非常好,只因为它满报的许多八卦,从国王到各个贵族,全都是惹人探寻的绯闻和丑闻,而威尔士亲王是报上常客。 翻看过所有报纸,竟然没有一份是为这位亲王说好话的,这个国家的人民竟然如此讨厌他们的摄政王,可偏偏讨厌也没用,人家就是掌权,就是下一任国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众口一词,想来是特意暗示过的,”唐泰斯提醒道。 苏叶自然知道,这些报纸对威尔士亲王几乎没有正面评价,这本身就不合理,起码《环球报》和《新闻晚报》是皇室和政府控制的喉舌,如此做,必定得到了上面的暗示。 肯定是为了迷惑敌人,让人以为他就是那样色令智昏的人。 除了把亲王说的不堪,报纸上还一再强调凯丽夫人的美貌,都快把她描述成红颜祸水了。 这件事如果在东方国家,女子绝对没好下场,可在这里,只会受到更加热烈的追捧,一度奉上神坛。 当然,前提是她有权力护住自己,要是一个普通女人,最后下场只会更糟糕。 凯丽夫人虽然有身份有地位,容貌也不差,但从未如此受过关注,一时竟还有点飘飘然。 苏叶提醒,“这些都是虚的,别忘了您的目标。” 凯丽夫人神情一凛,她要做可不是交际花,而是公爵夫人。 她上前一把抱住苏叶,“多亏了你,亲爱的,不然我真要走错路了。” 说完,立刻走到桌前,抽出纸笔,略一思索,写了一封声情并茂,又无奈又思念的信,寄去伦敦的诺森伯兰府邸。 既然威尔士亲王这边已经暴露,诺森伯兰公爵再没有留在温莎城堡的必要了,应该已经出发回伦敦。 写完,她仔细检查一遍,想了想,在信纸末尾,留下一个红色唇印,香甜的气息极尽诱惑。 派人把信投递到邮箱,立刻拉着苏叶起身,“亲王和我约好,要一起去看歌剧,你快帮我准备今天要穿的衣服。” 想了想,她突然道,“你和我一起去吧,亲爱的,我昨天听说瑟琳歌剧院要出售了,那可是全英国第二大歌剧院,拥有百年历史,如果能买下来,一定很赚钱,你不妨考察一下。” “如果赚钱,那何必要卖呢?”苏叶反问。 “额,据说是原主人过世,他的继承人欠下巨额赌债,想卖掉歌剧院还钱,”凯丽夫人道。 她从小就喜欢跟着母亲去看歌剧表演,对于剧院里场场爆满,时常买不到的票的印象深刻,总觉这一行非常赚钱。 可苏叶并不这么认为,经营一家剧院,需要耗费的心神非常多。 首先剧院要经营好,就得有优秀的表演,得世界各地寻访出名的歌剧演员和戏剧演员,还要想办法排演新的剧目,千篇一律没有特色,只会被别的剧院比下去。 购买剧场是一笔巨大支出,没有二十几万英镑拿不下去,后期维修每年都是一笔开支。 另外还要养一大批工作人员,不然剧院运转不起来。 而戏剧表演也分热季和淡季,伦敦还好,毕竟有每年两次大小社交季,这就占去半年时间,剩下半年,多排演一些新剧,也能吸引更多人观看购买。 可普利茅斯少了伦敦上流社会人口聚集的便利,光靠本地乡绅,商人,以及中产阶级,自给自足都勉强,更不用说赚钱了,投资大,回报率小。 这个港口城市虽然热闹繁华,可就是太繁华了,大家来去匆忙,要不是为了社交,谁愿意停下来看戏剧啊! 苏叶表示不看好,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如果这家剧院真的装修独具一格,别出心裁,她也不是不能出手。 于她而言,经营一家剧院也没有多难,空间里各种各样的剧本多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些,就可以撑起一座剧院了,前提是,这家剧院值得。 凯丽夫人见她没再反对,还以为她也心动了,当即高兴对唐泰斯道,“唐泰斯先生,你今晚一定要陪我们去,克洛艾需要一位男伴。” 如果没有男士在身边,苏叶就要挽着亲王另外一只胳膊出行,凯丽夫人担心那位觊觎女儿美貌,所以提前预防。 唐泰斯放下手里报纸,微笑起身,“我的荣幸。” 花了一点时间,人收拾好,一起上了码头。 威尔士亲王已经等着了,见人出现,立刻殷勤搀扶。 苏叶扫视周围,发现不少探头望过来的身影,顿时明白,这又是一场作秀。 特意落后几步,与前面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唐泰斯压低声音道,“你是否对瑟琳歌剧院不感兴趣?” 苏叶挑眉,“难道你感兴趣?” “哦,艺术非常美妙,能洗涤人的心灵,”他是靠着各种学科熬过那无尽的岁月,同时利用艺术让自己心灵平静。 苏叶懂了,他不是觉得歌剧院是门好生意,纯粹是喜欢艺术,需要艺术,所以才打算投资的。 “那不用担心我和你抢,”苏叶笑道,“不过买下来后,你可要给亲爱的凯丽夫人留下独立包厢,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想她还没考虑到,她是不可能时常来普利茅斯的,”唐泰斯也微笑起来。 苏叶懂他的意思,即便要买,也只会买伦敦或者定居城市的歌剧院,而不是远在英国最南端的普利茅斯。 看来他还没有被热爱迷了眼,苏叶不由好奇,“昨天你做什么去了?” 码头一解禁,唐泰斯就下船了,苏叶知道他是去置办产业,但具体内容没问,现在倒是真好奇了。 “昨天有一座小型铁矿拍卖,我去买了下来,”唐泰斯毫不避讳道。 苏叶微微眯眼,“小型的?”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这人轮回许久,肯定知道一些更赚钱的产业,投资小型矿脉完全不符合利益。 唐泰斯慢条斯理往前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精明的小姐,那是一场骗局。” “而你是特意凑上去上当的,”苏叶总结。 “没错,我需要一个契机,打入资本圈,不管那矿脉实际情况如何,现在也只有原主人知道那是一个假矿,浅浅一层铁矿下面是岩石层。而这人......”唐泰斯笑了笑,“会迫不及待带着钱离开英国,去往遥远的北美。” “作为重工业城市,普利茅斯最需要的就是铁矿,就地购买,会比从别的城市运来,省去许多运费,很快就有人来找你拉关系,而你也可借此认识这些人,有投资才会有回报,”苏叶理解的点点头,面含微笑,好似非常认可一般。 然话锋一转,她言语犀利道,“在岩石层下面,有什么?” 唐泰斯哑然失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是金矿。” 苏叶就知道,这家伙怎么可能吃亏呢,就他掌握的那些消息,想要购买一个铁矿还不容易,何必花大价钱买一个假的。 精明的唐泰斯先生,是不可能做亏本买卖的。 果然,“金矿啊,产量如何?”她挑眉,可真是诱人的产业,她也想要呢,可惜不好保住。 “挖五十年不成问题,”唐泰斯并不为此欣喜,神情一如既往平和。 苏叶看向前方已经坐上敞篷马车的两人,若有所思,“你想找那位合作?” “他缺钱,而我有钱,不是吗?”唐泰斯不以为意道。 “确实,”苏叶失笑,威尔士亲王还能执政十五年,在这期间,有他在,任何人不能打金矿的主意,十五年后,唐泰斯本身就成为一方大佬,也不用担心护不住。 不过这生意他能做,苏叶不行。 很简单,苏叶是个女人,要是被人知道,她拥有金矿,那打她婚事主意的,将数不胜数,就连前面那位亲王阁下,也肯定会心动。 苏叶不爱给自己找麻烦,赚钱嘛,隐在幕后最省事,“你不找我合作吗?” 目前唐泰斯的资金是有限的,他应该还有其他计划,那用在金矿的开发上,就比较少了。 有了她的资金注入,能加快开发进度,每年产量增加,获得的金钱会更多。 苏叶相信唐泰斯没有留给子孙后代的想法,要是有,完全可以多买几条矿脉,他肯定知道地点。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唐泰斯挑眉。 苏叶不理他的戏谑,公平道,“五五分如何?我投资二十万英镑。” 唐泰斯失笑,“虽然我购买铁矿只花了十万,但你不觉得自己在占便宜吗,小姐?” “哦,唐泰斯先生连一两千万法郎的珠宝都送出去了,还在乎这个?”苏叶笑道。 “可我不觉得,身边的女士是贪得无厌之人,”唐泰斯知道,她心里自有一杆秤,是不可能平白无故要人好处的。 苏叶抽出一副世界地图,上面画了个圆圈,以及个标志。 唐泰斯瞳孔一缩,“煤矿,宝石矿,钻石矿。” “不错,这个是我所知道最大的矿脉,产量巨大,”既然要开发,当然要最好的。 “你可以直接开发,”唐泰斯道。 “不,太麻烦了,”苏叶摇头,一个在印度,一个在非洲,一个在南美洲,只有一个在安全地界,不过十几年后会爆发战争,虽然被英国镇压,可还是太麻烦了。 另外两个压根就在战乱区,且之后持续不断的爆发战乱,瘟疫。 要管理好这个矿产,实在耗费心神。 苏叶原本不打算弄的,赚钱方法多的是,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可唐泰斯给了她灵感,对别人来说是麻烦,对他可不是,这人能力深不可测,管理好区区个矿产,还不是易如反掌。 最重要的是,他不贪财,不会因为这个,而对苏叶不利,两人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当然愉快了,唐泰斯嘴角露出苦笑,这位小姐就出钱和消息,剩下的都得他来。 包括购买下矿场,经营开发,招收一批武装力量,用以保护这些矿场,后续出售,打点关系等等。 做好这一切,起码需要年,此后还要时不时过去检查一翻,以防生变。 他买下普利茅斯的‘假矿’也是为了避免麻烦啊,钱够用就行,何必霸占太多。 唐泰斯想要拒绝,可对上苏叶笑意盈盈的双眸,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苏叶轻声软语,“老师,可以吗?” 浅淡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腔,唐泰斯有瞬间的恍惚,随即忙收敛心神,别开视线去,声音紧绷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你......” “老师,我父亲去世了,没有人能帮我,只有你了,”苏叶声音带上了丝丝哀戚,婉转动听的女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撩人,拨动了不知谁的心弦。 唐泰斯手颤了颤,不自觉握紧,“你还有外祖父,舅舅,和......未来继父。” “老师......”苏叶的声音更柔美了,若有似无响在他耳侧,激起耳垂下一抹嫣红。 唐泰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强求来的女学生,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该死的,他想拒绝,却在那美眸和轻语中,说不出任何婉拒的话。 “我早晚......”要被你坑死! 苏叶瞪大了双眼,睫毛眨啊眨,既清纯又无辜。 唐泰斯狼狈的转过视线去,“下次不要这样看男人。” 他以为自己定力足够,却原来是妖精不曾对他用魅术吗? “所以老师您,答应了吗?”苏叶笑语嫣然。 唐泰斯默认片刻,点头。 他想,自己果然不该自视甚高,以为能报复得了这个妖精,结果却被她吃得死死的。 苏叶灿烂一笑,拿出笔在地图上写出地坐标,语气轻快道,“谢谢老师。” 唐泰斯:...... “下次不要叫我老师,”承受不起,真的! 苏叶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当了她的老师,自然要帮她做事,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也只是长者对小辈的慈爱啊! 不想看到她得意的脸,唐泰斯目视前方,表情冷淡,但最终还是把苏叶塞过来的地图叠好,放进口袋里。 苏叶故意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来,还有这个,我都准备好了。” 唐泰斯瞄了眼,百万英镑的支票,“呵,你可真准备齐全。” 苏叶为自己澄清,“我可不是专门为了设计您,是计划好置办产业用的,我知道一个位于英伦本土的银矿,本打算买下来的,不过老师你给了我更好的选择。” 唐泰斯不想理她。 这一局,苏叶不讲武德的使用美人计,她自己不觉如何,唐泰斯简直羞耻度爆表。 古井无波了无数年,竟然被年纪尚小的女学生挑动,真不知道是他心性不行,还是女学生太......顽皮! 之后一路上,唐泰斯一直沉默,就连身体也表现出十分抗拒,明明肩并肩坐在马车上,他硬是隔出好几个拳头的距离。 下车后,苏叶要挽他的手臂,也被他有意无意躲过去了。 苏叶失笑,压低声音道,“放心吧,老师,我对你不感兴趣呢,”所以别担心我会故意诱惑你。 唐泰斯:...... 这下可真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所以他就是女学生赚钱的工具人吗?这还没利用完呢,就随手甩到一边。 他皮笑肉不笑,“你可真信赖我。” 他可真是长见识了,第一次见到这种,明晃晃告诉别人,‘我就是在利用你,但我相信你会乐意被我利用下去’的人。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唯一的老师,学生肯定信赖老师,”苏叶自然的把手搭在他臂弯上,这次唐泰斯没有抗拒,两人瞬间变回之前的相处模式,仿佛刚刚的暧昧完全不存在一般。 当然了,在苏叶这里确实不存在,至于某人心里有没有留下痕迹,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他不想再听到‘老师’二字了。 瑟琳歌剧院非常豪华壮观,并不比任何一座闻名遐迩的宫殿差,唯一的区别在于用途。 作为普利茅斯地标性建筑,瑟琳歌剧院在城市中心,前面是巨大的喷泉广场,后面有一个海洋主题公园,往左是最繁华的商业街,往后是富人别墅区。 不说别的,光这地产的价值就非常高,更何况歌剧院的主体建筑,还掺杂了金粉来修饰,使得整座剧院金碧辉煌,在阳光下耀眼异常。 “至少六十万英镑,”唐泰斯总结。 苏叶想了想,“十万我就拿下。”不说别的,用十万买下这里,改造成大型商场,绝对很赚钱,谁让它的位置这么好呢。 唐泰斯竟然不觉得这样砍价过分,只道,“那要看那位被追债到何种程度了。” “我可不是耍小手段的人,老师,你可不能这样想我,我会伤心的,”苏叶声音哀怨道。 唐泰斯:...... “你当知道适可而止,我亲爱的,学!生!”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好吧,”苏叶知道,彻底把他惹毛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谁知道他下次会使什么手段报复回来呢,还是适可而止吧。 见她终于肯放过自己,唐泰斯在心里长舒口气,等到了伦敦,还是分开吧,这个女学生,实在太能搞事了。 作为分别礼物,“我不介意用点小手段,如果你想要它的话,”唐泰斯道,所以放过他这个老人家,别折腾了。 苏叶抬眸看他,惊喜道,“真的吗?所以您答应帮我经营?” 唐泰斯断然拒绝,“我想一个经理人能搞定的事,不需要麻烦你已经很繁忙的老师了。” “好吧,”苏叶咂咂嘴,遗憾道,“即便我说,老唐泰斯在我手里,老师您也是不愿意的是吗?” 唐泰斯脚步顿住,霍得转头看她。 苏叶笑得一脸无辜,“哎呀,我居然把杀手锏说出来了。” 唐泰斯目光灼灼,神情难得带上了焦急,双拳不自觉紧握,既期待又忐忑。 苏叶笑拉了他一把,让跟着继续往前,“二月初,我在马赛见到盛开的铁线莲和旱金莲,那花开的可真好。” “是的,”唐泰斯极力压抑声音里的激动,颤抖道,“爸爸擅长养花,总是能在各种季节,养出美丽的花朵,他也喜欢那些,我想购买一座庄园,让他尽情养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 絮絮叨叨,此时的唐泰斯已经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喜悦蔓延全身,语气里全是濡慕和思念。 “当时,邻居在催债,老唐泰斯拿出全部积蓄,还有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要不是我,他就没钱吃饭了,我买下所有的花,让他有钱活下去,还能保留那枚象征父爱的银质纽扣,他当场喜极而泣,所以老师,你该不该谢我?” 唐泰斯心情激荡,“然后呢?” 他可不相信,这么点小事,这位小姐就能跑到他面前邀功,肯定还有后续。 “然后啊,我留了一张名片,之后收到消息,在你出事后,老唐泰斯先生拿着名片,带着你那未婚妻,去了我在巴黎郊外的庄园,从事花匠工作。” 唐泰斯眼神闪了闪,“梅塞苔丝?” “哦,是的,不过遗憾的是,我原本安排两人从巴黎出发到卢森堡,然后从比利时乘船去伦敦与你会合,然而临出发前,你美丽的未婚妻被其堂兄带走了。” 苏叶一脸‘我真遗憾,你真可怜’,看好戏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可对现在的唐泰斯来说,未婚妻已经是遥远的名词了,他心里只担心父亲安危。 “从巴黎到卢森堡一路上安全吗?” “这点你不用担心,有人护送,”凯斯奈尔家族这点事还是做得到的。 闻言,唐泰斯放下心来,郑重承诺道,“那座矿场,我会帮你打理好,你六我四。” 此时,他心里最后一抹不情愿也消失不见,能尽快见到平安的父亲,让他对苏叶充满了感激之情。 苏叶笑笑,踏进最豪华的包厢,随着威尔士亲王和凯丽夫人落座,话题就此打住。 这间包厢很大,正对着舞台位置,里面摆了两张桌子,四把柔软的单人沙发,桌上是各色水果点心,应有尽有。 另外包厢两边,贴墙站着四位侍女和四位侍者,专门为这个包厢服务的。 他们受过专业训练,即便好奇凯丽夫人相貌,也不敢偷偷打量,目视前方,表情严肃正经。 威尔士亲王想放松休息会儿,不想他们一直盯着,打发所有人离开。 很快剧目开场,第一幕开演,优美的歌喉响起,把所有人带入美妙的听觉盛宴,有人欣赏,有人沉迷,但大部分人都在悄悄探头张望,向着这边包厢看过来。 苏叶能看到,他们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传递着好奇和兴奋。 威尔士亲王镇定自若,丝毫不感觉局促,反而频频和凯丽夫人说悄悄话,表现出十足的亲密。 凯丽夫人颇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是伯爵女儿,嫁的也是有权势的侯爵,可不管在英国还是法国,总有比她还有权势的人存在,也有比她更美貌,更受欢迎的存在。 除非去到乡下,不然凯丽夫人很少成为焦点。 这种感觉让她沉迷,是即便成为公爵夫人都得不到的,除了威尔士亲王的王妃和情人,谁还能有这份殊荣? 不过之前苏叶提醒的话,也一直在她心里,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因此凯丽夫人表现出稍稍抗拒,让威尔士亲王知道,她纯粹是为了作戏。 说实话,威尔士亲王挺遗憾的,不过也没有勉强。 两人一直保持这幅做派,直到第一幕结束。休息十分钟,第二幕开始。 这一幕是高潮剧目,全程都非常激情,高然的音乐覆盖整个大厅,同时因为基调原因,全场变得昏暗,唯独舞台有亮光。 “笃笃笃——”他们包厢传来敲门声,声音不大,差点被盖过去,还是苏叶耳尖,听到了。 她微微转身,看向包厢门的方向,耳朵一动,立刻意识到了不好。 有人在用钥匙开锁,这不是普通侍者会有的行为,他们一般没敲响,就不会再敲了,而是安静等在外面。 唐泰斯察觉她的动静,跟着看过来,正好看到包厢门被推开,一人手握木仓出现在门口。 苏叶手一扬,桌上的苹果砸过去,巨大的力道直接把木仓指着的方向打偏。 “砰砰砰——”声木仓响,在高亢音乐的遮掩下,打在了木头沙发靠背上。 唐泰斯一个健步,翻身越过沙发,两步跑到门口,一拳砸向那人,阻止了他下一次开木仓的动作。 那人为了防护,不得不后撤,被唐泰斯一把抓住手腕,只听咔嚓一声,手折了。 木仓掉落在地上,人也被一脚踹了出去,发出巨大声响。 可在更大的音乐声中,左右包厢竟无一人察觉不对劲。 唐泰斯回身关上包厢门,对上两双惊讶的眸子,以及苏叶无辜双眼,顾不得她又在装相,快走两步冲到威尔士亲王面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快走,下面还有人!” 说着,直接拉着人来到包厢相连的阳台,直接跨到左边包厢里去。 而苏叶在他行动的第一时间,也拉着凯丽夫人起身,不过她们走的是右边包厢。 华丽的裙子让凯丽夫人不好行动,被她直接撕开一个口子,并把人一并抱过去。 这动作让右边包厢里的客人吓了一跳,苏叶见是两位女士,过去关上包厢门,并警告道,“别出声,保持安静。” 然后拉着凯丽夫人立刻离开,穿过一个又一个包厢,走到安全通道附近,才从包厢里出去,入口处把门推开,拉着人往上走。 不过她从耳朵上摘下一只耳环,扔到下楼的阶梯上。 “发生了什么事?”凯丽夫人惊慌失措询问。 “嘘!”苏叶示意她安静,把人拉上楼梯,然后贴墙半蹲着。 “咚—”楼梯间的门被推开,几个脚步声急匆匆追来,一人焦急道,“下边!” 然后是一连串急切的脚步声,苏叶在心里默念几秒,迅速拉着凯丽夫人下去,从刚刚的门离开楼梯间,并在走廊上用东西把楼梯门插上了。 之后她为凯丽夫人整理下衣服,把裙摆最外围一层浅绿色蕾丝撕下,折叠几层,包住凯丽夫人半张脸,仿若带了浅绿色面纱。 又从手包里拿出口红,为她化了另外一个妆容,顿时,凯丽夫人形象大变,和刚刚不说判若两人,也只剩下四分相似。 她自己也如此操作一番,然后挽着凯丽夫人的手,从大堂旋梯上下去。 走到一半,碰到一名穿着黑色西装,手插在裤袋里的男人。 那人机警看过来,上下扫视两人。 苏叶狠狠瞪过去,“看什么看!” 凶恶的语气,尽显贵族嚣张刻薄,走到他身边时,还狠狠踢了他一脚。 不过少女嘛,能有多大力气,男人并不觉得疼,只是这羞辱人的动作,让他恨不得立刻抽出裤袋里的木仓,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来上一下。 凯丽夫人配合开口,“真是的,我一定要告诉剧院老板,把你开除!竟然敢觊觎贵族的美貌,下贱胚子。” 听到这话,那人总算冷静下来,靠在栏杆上,默不作声看她们下去,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继续盯着楼上。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下楼,转过拐角,见没人,凯丽夫人身子一下就软了,语气虚弱道,“克洛艾!” “妈妈,还不是时候,”苏叶在她耳边低语,“唐泰斯拉着那位为我们吸引火力去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辆马车,好接应他们,要是那位出事,我们也得不了好。” 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出谋杀,但肯定早有预谋。 整个剧场都安排了人,守在各个出入口,就连剧目也是选定好的。 这巨大的音乐声,能掩盖任何不对劲! 想来唐泰斯那边必定和对方动上手了,感谢之前教他剑术时,两人培养出的默契,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苏叶不仅想要让凯丽夫人安全,还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武力值,尤其在威尔士亲王面前,就只能唐泰斯出面救人,苏叶假装带着凯丽夫人拖延时间。 实际上,是唐泰斯带着人往敌人密集的地方去,苏叶这边则好顺利脱身。 当然,他都如此牺牲了,苏叶也不可能真让他出事,得尽快把凯丽夫人带出去,然后接应他们。 凯丽夫人闻言,立刻站直身子,“快走。” 对此,苏叶非常满意,虽然凯丽夫人有各种缺点,可遇到危急时,又往往能冷静下来。 两人仿若无事般,穿过大厅中央的座位,走到后面阴影处,拐个弯就可以打开这个会场大门了。 但是门口站着两名侍者,苏叶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位是真的侍者,一位是假的。 见两人走过来,真的连忙端着笑脸上前,“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你们剧院老板呢?”苏叶一脸不悦皱眉,“为什么把第二幕改成这个鬼样子?你们到底懂不懂歌剧,这么吵,还怎么听?你看看,那声音都破音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剧院,竟然请一些不入流的演员,还胡乱编排剧目!” 侍者一脸苦涩,连忙解释,“他们是二流歌剧演员......” “我不管,我买票进来是为了听索朗帝瓦的,你们就是这么糊弄我的!”说着把两张票砸到他脸上,然后一脸不悦指着那名假侍者,“你,就是你,带我们去找剧院老板,我必须狠狠投诉他!” 那人想了想,竟真的推开门,让两人出去,自己则跟在身后。 出来是剧院一楼大厅,有休息用的长沙发,用书架隔出一个略微隐秘的空间,另外一边是前台,站着两位漂亮姑娘。 苏叶大步流星走过去,对着两名姑娘质问道,“你们老板呢?” 那两人面面相觑,无声询问身后跟着的‘侍者。’ 到了大厅,光线充足,假侍者打量苏叶两人,发现并不是凯丽夫人和她女伴,只略微一点头,又回到演出现场。 眼角余光撇到人走了,凯丽夫人松了口气,走过来声音温柔安抚,“算了,这家剧院以后不来就是了,没必要为难两个前台。” 苏叶又发泄了一番,才在两名姑娘道歉声中,气冲冲离开。 凯丽夫人歉意对她们笑笑,快步跟上苏叶。 走到剧院门口,苏叶并没有叫之前送他们过来的马车,而是随意点了一辆出租马车,让他驾驶到下一个路口,在拐角处,就喊停了,拿出十英镑递给他,“马车租给我们一天,傍晚到路易恩大街来取。” 那车夫双眼一亮,毫不犹豫接过,把马鞭交给她。 苏叶载着凯丽夫人,先去了商业街,在一家店铺,换上男装,然后才驾驶马车,来到侧门员工通道处。 整座剧院的布局都在她脑海里,因此她知道,唐泰斯必定带着威尔士亲王,‘千方百计’从这里出来,即便这是最危险的一条通道。 可那话怎么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此处也一样!:,,. 546. 第五百四十六章海岛宝藏37 唐泰斯原…… 唐泰斯原本武力值就不俗,经过苏叶一段时间打磨,更是把身体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加上苏叶有意训练他在练习剑术的同时,锻炼五感的灵敏程度,以至于即便在吵闹的歌剧声中,依然能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 说实话,高亢的歌声是对手特意弄出来的,就是防止他们的动作被人觉察,可另一方面,对唐泰斯也有利。 他拉着威尔士亲王一路往左,惊起数声尖叫后,在第七个包厢打开门,从这里穿过一截走廊,就能到达舞台上方。 威尔士亲王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次出门本就是做戏,他也没想到有人敢明晃晃刺杀,几乎没带侍卫,贴身管家和男仆虽然在,可都守在外面,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估计是被对方解决了。 刚刚唐泰斯利落的身手,他看到了,为了小命着想,即便被拉扯着走格外艰难,依然极力忍耐,快步跟上。 作为王位继承人,威尔士亲王年轻时也参过军,这么多年虽然养尊处优,身体养肥胖了,但军人意识还在,并没有给唐泰斯拖后腿。 不过在奔逃之际,他忍不住往后看,想知道苏叶母女二人的安危,“她们没有跟上来,要是被抓了怎么办?” 唐泰斯一边观察四周,不放过任何一点危险,一边回答,“他们的目标是您,我们离开了,她们会相当安全些,要是被抓了,等您脱险,可以派人救她们。” “可是......”威尔士亲王还是有点良心的,并没有心安理得认为别人就该为他牺牲,相反,作为一个合格的英国绅士,危险降临,应率先保护女性是共识。 唐泰斯知道他的意思,如果苏叶只是普通贵族少女,他也不可能扔下不管,可事实上那位比他还厉害,加上有他们吸引火力,母女二人会更安全。 正要解释一翻,突然,他脸色一变,“来了!” 话音刚落,就从走廊中间匆匆跑过来几个侍者打扮的人,唐泰斯可不会认为他们是真侍者,直接上去一脚踹飞跑在最前面的人。 然后反手一拳,把第二人砸得头晕眼花。 后面的人忙停住脚步掏木仓,威尔士亲王吓了一跳,忙往柱子后面躲。 瑟琳歌剧院建得非常大,作为承重梁的柱子粗壮,即便威尔士亲王身材臃肿,暂时也能护住他。 见他躲好,唐泰斯松了口气,速度极快躲过第一波子弹,感谢这个时代大部分木仓还是单发的,打完一木仓需要重新上膛。 这给了唐泰斯时间,冲上去抢过其中一人手里木仓,又利用他当护盾,躲过两发子弹。 顺便给木仓上膛,送走其中一位,最后只剩下一位,也被唐泰斯解决,直接打晕。 所有人都被揍趴下,威尔士亲王松了口气,连忙道,“我们快跑!” 唐泰斯一把拉住他,指着相反方向,“这边!” 威尔士亲王一脸疑惑,前面是木墙啊! 唐泰斯神态自然,在木墙上敲敲打打,很快找到缝隙,撬开里面竟然是门栓。 一把拉开,地板上露出一个正正方方的洞,这是早起的升降梯,剧院安装这种装置,是为了更好呈现舞台效果。 唐泰斯摸索一下,找到一根绳子,使劲拉,只听一阵咔咔声,很快带有膝盖高栏杆的木板就被拉上来。 他示意威尔士亲王先上去,自己紧随其上,再一点点拉动另外一条绳索,往下放。 威尔士亲王吓了一跳,忙蹲下扶住栏杆,整颗心都要吓出来了。 与此同时,舞台打算换场了,幕布遮挡了一半,可剧务怎么都拉不动吊篮,没办法,只好去找演员,让他们用另外的方式出场。 趁着这空挡,唐泰斯拉着威尔士亲王窜到后台,里面杂乱无章,有各种各样的演出服,假发,化妆品等。 因为人员多且杂,加上所有人忙乱不堪,没人有时间注意不速之客。 唐泰斯顺利找出两套不起眼的衣服,推着威尔士亲王去换了。 他一身华服实在太显眼,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 很快,两人衣服换好,剧场经理跟着焦急的剧务去了幕布后面,不过钥匙留在办公室桌上。 一长串的钥匙,唐泰斯也分不清哪个是对的,索性都拿走。 对剧院的格局,唐泰斯有了解的,大致知道员工通道在哪个方向,带着威尔士亲王七拐八绕,出了后台,来到走廊。 从这里开始,就是一场硬仗了。 刺杀者为确保万无一失,在每个出口都布置了人手。 唐泰斯低声对威尔士亲王道,“您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解决他们,找准机会,去走廊最深处,别露头,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解决了他们就去找您。” 威尔士亲王立刻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钥匙,藏在阴影里。 唐泰斯先给木仓上了膛,刚刚从那些人身上搜到的,总共六把。 而走廊上一共八人,也就是说,他需要先解决两人,然后掏出六把木仓,瞬间解决所有人。 他穿着演员的衣服,颜色鲜艳,衣服肥大,脸上还化了夸张的妆容,就算是熟人,也未必认识。 大摇大摆走过去,被守着的‘侍者’一把拦住,“做什么的?去哪?” 唐泰斯故作疑惑,“我是剧场演员,道具出了问题,得尽快去购买,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道具?有问题不能演出结束后再买吗?”那两名侍者明显不想让他去。 “可是......” “没有可是,”两人直接打断,推搡他离开。 唐泰斯立刻出手,按照苏叶介绍过的穴位,直接把两人打晕,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两只手个掏出三把木仓,“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六木仓,解决所有人,虽然没要他们的命,也打在了关键部位,不及时治疗,就要落下终身残疾。 从他们身上把所有木仓都搜走,唐泰斯招呼威尔士亲王出来,两人快步跑到走廊底,这里有左右两条通道,都站着人。 感谢高亢的音乐,掩盖掉木仓声,没有被他们觉察。 唐泰斯果断选择了左边,快速奔跑,上去解决两人,剩下四人也在他的武力压制下,被揍翻在地。 但这些动静吸引来了另外一条道上的人,他们匆匆忙忙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唐泰斯示意威尔士亲王往前跑,直接掏出木仓,并扯来走廊上的矮木柜子做抵挡,对着那边放木仓。 “砰砰砰——”木仓交火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第二幕演出也结束了,整个剧院重归安静,木仓声就显得尤为刺耳,听到动静跑来的侍者也越来越多。 剧场大厅有观众耳尖,听到声音,顿时吓得立刻往外跑,其他人不明所以,茫然一瞬,也跟着跑。 那些伪装成侍者的人,分不清声音来自哪里,目标人物又到底在哪儿? 他们的任务是拦截所有人,不让他们出去,于是死守在门口,不允许人出去。 这下彻底惹怒了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同时也让他们更恐慌了,害怕自己是被劫持了,闹得更凶了。 一时间整个大厅混乱不堪,本就昏暗的环境,不知谁叫了一句,“别挤了,死人了。” 这话被听成‘杀人了’,尖叫声此起彼伏,比刚刚的歌剧还吵。 走廊这边,左边的尽头确实是员工通道,有唐泰斯顶着,威尔士亲王暂时安全,加上通道是拐了歪的,子弹还打不到他。 只是门已经上锁,他手里一长串钥匙,只能一个个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泰斯手里木仓的子弹用完,可对面敌人越来越多,用来遮挡的柜子早已千疮百孔。 不得已,他只能且战且退,心里暗暗祈祷,亲王的动作快点,运气也好点,早点把门打开。 威尔士亲王这边,也是手忙脚乱,钥匙实在太多了,他一遍遍试过去,愣是没找到哪一把是真的,听到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更慌乱了,手一抖,钥匙串掉在地上。 完了! 钥匙被打乱,威尔士亲王自己也不记得哪些是试过,哪些没试过。 就在两人心生绝望之际,门被从外面打开,与此同时,“砰砰砰——”持续不断的木仓声,从他们身后射向前面,逼退那些侍者。 是苏叶! 她听到里面动静,原本不打算出手的,没想到威尔士亲王既然因为过于紧张,把钥匙弄掉了。 这下她也无法再等,已经听到唐泰斯无力反击,再不进去救人,两人都要交代在里面。 唐泰斯武力值再强,也抵不过木仓啊,好在这是条狭长的走廊,只能容纳两人并行,后面的人越不过去,才让唐泰斯抵抗这么久。 苏叶回身假装从手包里拿出那把凯斯奈尔将军的银色手木仓,直接对着门锁开了一木仓,把锁打坏,门自然就开了。 然后毫不犹豫冲着唐泰斯身后开木仓,子弹擦着他的头发丝,耳朵,命中后面胆敢冲上来的人。 她这是连发的,比那些侍者手里的木仓先进多了,一边火力压制,一边对两人道,“上车!” 车厢里,凯丽夫人听到动静,立刻拉开车厢门,威尔士亲王手脚并用,爬了进去。 唐泰斯快速奔跑,跳上车夫位置,立刻甩起马鞭往前赶。 苏叶后退两步,直接把通道门关上,用外面的木棍插上,然后跳上马车。 她并没有进入车厢,而是扒住马车站着,以防万一。 跑出去不到十米,在十字路口处,恰好遇到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袭击者。 他们见走廊没有施展空间,于是换了一扇门,打算从外面包抄。 不过苏叶技高一筹,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把人救出来了。 眼见那些人举起手,想要对他们不利,苏叶动作更快,连串射击,把弹夹里的子弹都打没了。 这下,就真只能逃命了,手包里放着木仓可以理解,毕竟这是父亲的遗物,也是为了安全。 可另外准备弹夹,就显得很奇怪了。 因此只能让马车跑快点,甩开后面那群人。 好在这个时间点,街道上人并不多,他们跑快点没事,不用担心撞到人。 观察下周围环境,苏叶果断对唐泰斯道,“不去码头,下个路口左拐再右拐,就是海关总署。” 现在去码头的路上肯定有埋伏,他们在剧院布置了这么多人,是非要置威尔士亲王于死地,那在他回军舰前阻拦截杀也很正常。 警察署也不能去,谁知道那里有没有对方的人,不去可能没事,去了反倒羊入虎口。 那就剩下几个地方了,比如海军基地,军工厂等,都有不错的武装力量保护。 可他们这么贸然闯进去,很有可能被当场击毙,也有可能对方压根不放行。 这是正常,这种地方,必须有上司命令或者通行证件才行。 就算威尔士亲王想刷脸,也得先下命令。 海关总署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他们的对手通常是走私者,在船上居多,还没人敢跑到总署来挑衅,相对而言,检查没有那么严。 他们可以直接闯进去,关上门后再慢慢解释。 估计对方也想不到,他们不去最安全的军舰,也不去守卫甚严,武装严密的军事基地,反而来了海关总署。 果然,当他们闯过来时,大门都是打开的,门口也没人守着,只有一个老头正在打瞌睡。 苏叶直接跳下车,把铁门合上锁起来,哗啦啦铁链的声音惊醒门卫,“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有坏人要闯进来了,快通知署长!”苏叶懒得解释,直接拽下他脖子上的铁口哨,连续吹了三声。 高亢嘹亮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直接惊动了整栋大楼的人。 马车在大楼前门停下,唐泰斯一把拉开车厢门,扶着威尔士亲王下车,拉着往大厅里跑。 苏叶此时也赶到,拉着凯丽夫人紧随其后。 听到动静的人跑出来查看情况,见到陌生人,纷纷警惕起来。 武装人员还举起木仓,对他们大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闯海关总署!” 唐泰斯率先出声,“威尔士亲王临检,让你们署长出来。” 配合他的话,威尔士亲王一把扯下脸上大胡子,露出他那张大半英国人都熟悉的脸。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确定道,“亲王阁下?” “是我,去喊署长来,”威尔士亲王面色严肃,喘着粗气。 署长本就在楼上,听到动静也下来了。 能在普利茅斯这样的大港口担任海关总署负责人,其身份能力本就不一般,他是大贵族出身,曾在军校和威尔士亲王是战友,见到他出现,大惊之后是大喜,忙上前行礼。 见到熟悉的人,威尔士亲王松了口气,要求一间安全的休息室,“加强戒备,后面有人想对我不利!” 署长闻言,立刻调派人手守着院子,并时不时巡逻,要是有人赶来,一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之后威尔士亲王和他说了之前的事,“派人去码头和......高瑟上校说一声,让他带人围剿那些刺杀者,同时派人过来保护我。” 署长闻言立刻点头,强烈表示愿意效劳。 威尔士亲王没说什么,让他去做,抓到人后论功行赏。 这间休息室外面安排了不少人守着,署长意气风华走了。 他知道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说不定此次过后,自己会成为摄政王心腹! 休息室里,威尔士亲王瘫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整理仪容,对唐泰斯和苏叶道谢,“多亏了你们,让帝国的荣耀得以延续!”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微笑表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总不能放着威尔士亲王被刺杀不管吧? 但威尔士亲王打定主意感谢他们,他已经想好了,“你们立了大功,我要封赏你们爵位,唐泰斯子爵,凯斯威尔女子爵!” 原本是男爵的,毕竟在之下,还有从男爵,勋爵等,能封一个男爵已经很不错了。 可刚刚休息时,唐泰斯见他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明显被刚刚的事情吓到,为转移他的注意力,说起金矿的事,表示愿意拿出两成分红送给他。 威尔士亲王听完,顿时觉得精神了。 他花钱如流水,每年到了年底盘账时,总要焦头烂额一番,到现在为止,已经欠下三十几万巨债。 在年前,国会已经批准他每年多加六万年金,也就是说,以后有将近十八万年金。 另外,还额外批准了十万英镑还债,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国会不可能让他再吸纳税人的钱,因此剩下的欠债,如果他不降低生活品质的话,就只能从别的地方获取。 唐泰斯已经说清楚,那金矿的产量,每年两成分红,能给他带来七八万英镑的利润,只要三年,就能还清所有欠债。 威尔士亲王怎么能不高兴,当即把男爵提高到子爵,还是世袭的。 相比于男爵,子爵还有一个莫大好处,就是进入贵族上议院,虽然是里面资格最浅的,但能进入就是一个巨大门槛。 跨过这个门槛,才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 当然了,唐泰斯是法国人,苏叶既是法国人,还是女性,本身也很难在英国上议院立足。 可他们的后人可以,只要出生后上了英国国籍,再继承爵位,就在议会有一席之地。 男爵因为人数众多,连上议院的边都摸不到,除非成为王室亲信,并立下巨大功劳,凭此获得高一级的爵位才有希望。 可见此次威尔士亲王是真的大方! 两人自然不会拒绝,对视一眼答应下来,并默默决定,回去就让人着手开采金矿,有利益吊着,威尔士亲王也能对他们的事更上心些。 别看这子爵身份比侯爵还差两个档次,但在英国生活,自然是这个爵位更受到重视。 且她身上有两个爵位叠加,身价倍增啊! 而于唐泰斯而言,他已然是英国的子爵了,贵族有规避某些政治追责的权利,他哪怕犯了错,也要举行听证会,给他辩驳的机会才能下定论,而不是直接由法官决定,把人关入大牢。 也就是说,他现在回到法国,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被抓入伊夫堡监狱,维尔福完全奈何不了他。 贵族和平民就是有这样巨大的区别,对平民来说,小错也是大错,而对贵族,大错也是小错。 如此不公,就是这个时代运行的法则。 威尔士亲王的慷慨,没安慰苏叶和唐泰斯多少,但对凯丽夫人则是妥妥的兴奋剂,让她高兴不已。 法国的爵位和英国的爵位,于她而言,意义完全不同! 从今天开始,她在英国不只是派西维尔伯爵小姐了,更是一位子爵母亲,想想都激动! 不顾全身酸软,她整理了下衣服,盈盈站起来,对着威尔士亲王郑重一拜,表达感激之情。 亲王自然出声安慰,还寻问凯丽夫人是否受惊了云云。 四人在休息室待了三个多小时,期间署长安排周到,不仅给他们准备了吃食,还有书本,西洋象棋等打发时间的东西。 三小时后,高瑟上校终于带着一队精兵强将来接人了,同时禀告战果。 由于署长去的及时,大部分袭击者都被抓住了,其中一半都损在唐泰斯手里,失去行动力,很快就被抓住了。 高瑟上校赶到后,一边搜寻剩余者,一边审问,找到他们的老巢,一锅端了。 这是一群从里斯本跑来的亡命之徒,前身应该是海盗,后因各国海军清剿严重,上岸成了地下势力,随着葡萄牙政府严厉打击,混不下去,于是一路从西班牙沿岸到法国沿岸流窜,直至越过英吉利海峡,在普利茅斯定居下来。 他们在这座城市发展几十年,差不多和当地居民融为一体,也形成势力不小的帮派。 此次出手,是有人出高价要威尔士亲王的命,定金已经付了,一整袋的钻石,因为是钻石原石,很难查清楚幕后凶手是谁。 帮派老大也被抓了,但他也不清楚,来人伪装很好,一出手就是钻石,并且表示事后再付一袋。 高瑟上校和署长根据老大提供的联系方式,并没有找到人,估计是提前得知消息跑了。 对此,威尔士亲王非常生气,却无可奈何! 在高瑟等士兵的保护下,他们回到军舰上,为了安全,威尔士亲王决定今晚就启程回伦敦。 至于苏叶等人,为了把戏做全,凯丽夫人依然要待在军舰上,回到伦敦后再分开不迟。 于是傍晚,一艘军舰离开港口,后面还跟着波西号。 有军舰领航,他们在路上没遇到任何搜检,两日后顺利到达伦敦港。 此时,民众早已收到消息,得知威尔士亲王找到真爱,更得知威尔士亲王遭遇刺杀,与真爱一路逃亡,机智的躲进海关总署,最终躲过一劫。 两人情比金坚,携手大逃亡的故事,可谓精彩纷呈,被报纸描述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险象环生。 期间有冒险,有互诉衷肠,有你救我,我救你的生死相随,最后绝地反击,完全集狗血,浪漫,唯美于一体。 当然了,报纸上还提到两位英勇人士,帮助过他们。 但都是不需要知道的存在,无论哪份报纸,都只是了了数笔提起罢了。 所有报纸歌颂的,都是爱情,英勇的爱情!无畏的爱情!让人神魂颠倒的爱情啊! 经过他们不遗余力的宣传,就连路边的乞丐都知道了两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结果就是,大批大批民众涌到码头,热切期盼着能见爱情故事的主人公一面! 这还是第一次,威尔士亲王这么受欢迎,不是负面的否认和批评,是比较正面的。 虽然是绯闻,但或许也是他一举扭转在民众心中印象的机会。 实在是那些报纸里把他写得太好了,遇到危险依然不愿抛弃爱人,机智地带着爱人逃离,这样有情有义,又拥有智慧的国王继承人,让民众一度觉得,是他们误会了曾经的摄政王阁下。 那个贪花好色,债台高筑,行事放荡不羁,花钱如流水,和妻子女儿关系都不好,在政治上也没所作为的王位继承人,并不像表面那样不堪! 他对妻子不好,是因为这不是初恋啊! 他拥有诸多情人,是因为失去初恋啊! 他在政治上无所作为,也是因为初恋的离开,让他痛苦不堪,只能酗酒度日。 好似以往所有的错误,都可以归咎于婚姻爱情不幸导致的,而现在,他得到了久违的爱情,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成为英雄式人物! 这评价怎么说呢? 首相大人真的很努力了,运作相当到位。 相信只要威尔士亲王顺着这条路装一装,定能成为受到爱戴的王位继承人。 可相应的,也带来一个巨大麻烦,凯丽夫人轻易不能和他脱钩了,不然爱情神话崩塌,那些疯狂磕CP的民众们,会把威尔士亲王踩进泥里去。 虽然依照英国法律,他的继承权板上钉钉,但是一个没有公信力的国王,会让政府的运作效率大大降低。 很多时候,民众的不配合,闹情绪,是能搞砸许多事的。 为了大英帝国的安稳,凯丽夫人这个初恋兼情人,还必须当下去! 且和之前仅仅是绯闻不同,这次几乎要作实,如此一来,也不可能使用那套‘遮羞’的说词,让凯丽夫人嫁给诺森伯兰公爵,以掩盖两人偷情的事实。 这种贵族间心照不宣的玩法,怎么能让民众知晓呢,即便许多人心知肚明,也不能大喇喇展示出来。 于是事情彻底卡住了,凯丽夫人短时间内无法和诺森伯兰公爵有情人终成眷属。 被迫和威尔士亲王一起,在众人热切的欢呼声中离开码头,乘坐马车,一路招摇过市,来到威斯敏斯特宫。 进入这栋象征权力中心的国会大厦后,凯丽夫人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换上忧心忡忡的表情。 威尔士亲王也表情严肃,找到首相利物浦伯爵,大声质问道,“你为何不和我商量,就让人发出那样的报纸内容?” 利物浦伯爵满脸疑惑,这不是他们一贯套路吗?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绯闻掩盖真相。 之前已经做了,他不过加大宣传力度,不明白到底哪儿出错了? 凯丽夫人泪光盈盈,看着首相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利物浦伯爵:...... 不明白,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哪做错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不顾阻拦,冲了进来,没先行礼,就悲切的冲着凯丽喊道,“凯丽!” 凯丽夫人也霎时站起来,冲到他面前,本想扑到他怀里,生生忍住了,“弗雷尔!” 眼泪再也忍不住,娟娟往下流,神情哀恸不已。 这表情让本就难过的诺森伯兰公爵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执手相看泪眼,好一副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可怜模样。 这时利物浦伯爵还不明白真相,就是真的傻了,无语的挥退助手,吩咐他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进来,这才一点点向众人确认。 “所以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相爱,之前的一切都是作戏?” “是的,”看到那边已经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的有情人,威尔士亲王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啊! “那这件事,您提前和公爵说了吗?他也同意了?”首相脑子里飞速转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叹息。 都怪他理所当然了,还以为女士同意出任威尔士亲王的情人,两人必定有男女关系,没有也达成就某些交易,没想到只是权宜之计。 “当时码头就她的身份最合适,加上我和佛雷尔关系不错,让他们帮忙遮掩一二,也是情理之中,没想到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怪我没及时把具体情况告知你,造成现今的误会。”威尔士亲王也很懊恼。 不仅连累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暂时不能在一起,也让他行为受到很大限制。 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不得不收敛,那些情人估计都要打发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修身养性。 这可真......叫人气闷! 苏叶和唐泰斯待在角落,静待事态发展,心里忍不住好笑,估计这位首相,打得就是这个目的,让威尔士亲王被盛名所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为所欲为。 可他没预料到,凯丽夫人和亲王的关系,仅仅是一次合作而已。 现在问题来了,要怎么妥善解决这件事,总不能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吧? 他们愿意,也要看有人答不答应! 这不,外面传来大声喧哗,“让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凭什么拦着我!我是公主,未来的英国女王!” 听到这尖锐的嗓音,威尔士亲王和首相齐齐露出牙疼表情,很显然,外面大吵大闹的人,是威尔士亲王继承人,没有例外的话,也是继威尔士亲王之后,下一任王位继承人。 但这位和父亲相当不对付,或者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凡是威尔士亲王赞成的,她都要反对,亲王本身支持托利党,选上来的首相都是托利党派系。 于是夏洛特·奥古斯塔公主就支持辉格党,上蹿下跳的给父亲添堵。 这都源于威尔士亲王对妻子伊丽莎白公主的厌恶,他曾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不满。 而伊丽莎白公主同样如此,两人的婚姻简直是一场灾难,唯一的女儿夏洛特公主也成了两人斗争的砝码和受气筒。 伊丽莎白公主在女儿面前诋毁父亲,被亲王发觉后,限制两人相处,不让其探视。 而威尔士亲王,对于这个女儿也没有多重视,扔给家庭教师和女佣看管,时间都用在情人身上,以至于伊丽莎白公主对母亲更加依恋,对父亲恨不得当成仇敌。 每一次威尔士亲王换情人,她都要大闹一场,有时候手段幼稚可笑,有时间又高明无比,整个人显得极为割裂。 但毫无疑问,她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在英国享有其他公主王子不具备的权力。 像这种擅闯首相办公室的行为,也只有她做得,不会因此遭到斥责。 助手也不敢狠拦她,没多久就被闯了进来。 然而夏洛特公主一进来就傻眼了,自己父亲站在一边,正和首相商量些什么。 报纸上的女人正和诺森伯兰公爵紧紧抱在一起,看两人表情,好似被棒打的鸳鸯。 另外书房角落,还站着一男一女,那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特别年轻,只是少女罢了。 夏洛特公主了解她的父亲,喜欢成熟有魅力的女性,看不上年轻稚嫩的少女。 所以,在场唯二的女人,都不是父亲的情人? 她瞬间也懵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助理在她身后把门关上,隔绝众人打探的视线。 威尔士亲王见到女儿,并没觉得高兴,反而直接斥责,“夏洛特,瞧瞧你这自己,简直像个疯婆子,你的礼仪教养呢。” 夏洛特公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张嘴欲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苏叶心想:完了,这下彻底说不清了! 果然,公主走到威斯敏斯特宫外,遇到围聚过来的记者,眼里含着泪水,要掉不掉,“他竟然为了初恋训斥我......” 说着呜咽跑开了!:,n..,. 547 第五百四十七章海岛宝藏38 由于夏洛…… 由于夏洛特公主的神操作,威尔士亲王和凯丽夫人的绯闻被彻底坐实,观众无法接受这这件事是假的,会让他们有被愚弄之感。 所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真相都不能被揭露,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首相轻咳一声,打算极力劝说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配合,他的理由相当充分,“都是为了大英帝国!” 诺森伯兰公爵目光呆滞,一会儿略带谴责和埋怨的看向摄政王阁下,一会儿又哀求般看向首相,那双碧蓝的双眸中,透露出清澈的哀怨和不情愿。 首相不自在移开视线,这人也三十多了,怎么这么......单蠢,看得人怪不落忍的。 可政治家怎么可能心软,他们浑身每一个毛细孔都浸满墨汁。 因而首相完全忽略了那一丝不自在,义正辞严道,“作为一个公爵,维护摄政王阁下的荣誉,就是维护英帝国的利益,是您应该做的,为帝国荣誉而战!” 诺森伯兰公爵木愣愣的,觉得事情不该这样,却说不过首相,不知该如何反驳,大帽子扣下来,也只能喃喃重复,“为帝国荣誉而战!” 关键是,他的战斗到底是什么呀,难道就是让出爱人? 还是威尔士亲王看不下去,他自诩和诺森伯兰公爵志同道合,是难得地位相等,爱好相似,性格投机的好友,不忍心因为自己,害得好友变得颓废,于是承诺道,“时间不会太长,等热度下去,凯丽夫人就自由了。” “真的?”诺森伯兰眼前一亮,期盼得到一个承诺! 威尔士亲王不自觉点点头,“最多半年,不,一年!” 一年也是他的极限了,想想要过一年清心寡欲的日子,亲王阁下只觉眼前一黑,突然觉察这件事背后深深的恶意。 难道首相就是打着这个目的,才故意设计这一出? 利物浦伯爵满脸严肃,似乎在思考,一年后该怎么摆平这件事,免得出现波澜,对亲王名声不利。 他这样积极的态度,让威尔士亲王不禁怀疑降低,是他想多了,利物浦伯爵应该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的视线刚转过去,首相大人脸上就露出微妙的笑容,像个十足的老狐狸。 站在角落的苏叶和唐泰斯看得真确,啧啧,搞政治的果然都心脏。 苏叶可不会让凯丽夫人被欺负,于是上前安慰道,“没事的,妈妈,新闻只是一时的,很快就会过去,我们不是要参加唐顿庄园的舞会吗?过几天拜访完派西维尔家族后就直接去汉普郡好了。没有您这个新闻女主角在场,热度很快就会消下去。” 首相神情一凛,暗暗观察这个从头到尾都显得很低调的美貌少女,没想到她不显山不露水,竟还有这番见识! 可不就如此,再大的新闻也只是一时热度,如果没人故意炒作的话,早晚会过时。 他轻咳一声,想要打断她的话,然苏叶故意装作没听见,“等几个月后,您和诺森伯兰公爵可以在乡下秘密结婚,只要一直待在乡下,我想没人去探究您的生活。唯一的问题是,您适应乡下生活吗?” 诺森伯兰公爵双眼一亮,语气里充满了期待,“是的,诺森伯兰庄园需要一个女主人管理,你将会忙碌很长一段时间。管理庄园,拜访邻居,参加舞会和教会活动,不会无聊的。另外庄园所在位置并不偏僻,靠近南安普顿市,去市里乘坐马车只需要两个半小时,骑马的话更快。哦,对了,诺森伯兰家族离唐顿庄园也不远,你还可以去拜访亲戚。” 他极力推销庄园的好处,以免凯丽夫人厌烦乡下的无聊生活。 南安普顿市是港口城市,面向英吉利海峡,位置正好在普利茅斯到伦敦的中间,商贸比较发达,商品数量并不比伦敦少。 凯丽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我不在乎是否生活在乡下,亲爱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言,可真是甜到诺森伯兰公爵心里,也让首相牙酸的不行。 要是凯丽夫人直接神隐了,还怎么做戏,逼威尔士亲王就范? 他当即提出反对,“现在的记者无孔不入,且他们一个个盯着亲王,要是发现凯丽夫人不见了,肯定会千方百计找人,到时被他们发现真相,王室就要面临信誉危机了。也会让人想要探寻,亲王如此做的目的,要知道,那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他想以大义压人,可苏叶哪里会让他如愿,笑眯眯道,“没关系的,除了诺森伯兰庄园,我们在汉普郡还有一座小庄园,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北方,或者爱尔兰购置一套房产,暂时居住下来,顺便在北方工厂投资一些产业。为了妈妈的幸福,我不介意多花点钱,” 首相心尖一颤,想到凯丽夫人想也不想就花出去25万英镑,凯斯奈尔家族真这么有钱?这可是相当于六百多万法郎啊!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苏叶状似不经意道,“父亲去世给我们留下不少私产,卖了换钱后,本打算存入纳尔戈兄弟银行,正好当时法债出现巨大波动,感谢诺森伯兰公爵的出现,让我们知道,英国方面对于会谈持正面积极的态度,并不如法国民众以为的消极不在乎。因此我和妈妈一直认为,法债会上涨,于是趁低谷,购买了一些,没想到居然涨了三倍多。虽然我们买得不多,比不上伊索银行,纳尔戈银行的收益,却也真真确确大赚了一笔。这本身就是靠着公爵赚到的,所以用来支持妈妈和公爵的幸福,我觉得很值。” 说着,她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伯爵您要是担心报纸媒体会紧追不舍,那我想,我愿意花一点钱,制造一个更大的话题,想来也能掩盖一二,或者转移民众的注意力。” 玩舆论战,还有人比她更熟练吗? “就比如,我曾在法国听过一则流言,波拿巴阁下曾有一位情人,两人育有一个私生子,据传闻里介绍,这个私生子长相俊美,能力出众,拥有惊人的财富,在北美成为家喻户晓的大富豪,正积极参与北美政治。听说波拿巴阁下愿意放弃欧洲的话,父子联手定然可以在北美开创一番新的事业。” 这当然是假的,是有人为了抹黑波拿巴故意编造出来的。 说他当皇帝时期搜刮了无数法国和欧洲财富,全部送给私生子,带去了北美,目的只是为了挑起民众反抗的情绪。 战争期间,自然会损耗一大批财富,但那都是战争的消耗,不是被人私藏,并偷偷运走了。 但懂点经济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可在全欧洲的目光都聚焦法国,放在重新入主杜伊勒里宫的波拿巴身上时,关于他的话题,就是最大的流量密码,自然可以盖过威尔士亲王的绯闻。 另外,这也算抹黑那位了,属实政治正确,相信不管是正规报纸,还是八卦狗血小报,都乐意报道。 毕竟涉及巨额财富的话题,是最吸引人的,没有人在听到全欧洲的财富后,还能无动于衷! 首相顿时哑然,所以这件事的源头还在于他和威尔士亲王? 是他们促使诺森伯兰公爵出公差,凯丽夫人从公爵的态度中觉察合约能谈成的结局,进而在法债上赚取大笔利润。 以至于凯丽夫人有钱陪威尔士亲王做戏,更有钱在全英国任何地方置产,和诺森伯兰公爵享受甜甜蜜蜜的生活,给他的计划造成困扰? 他简直要被这个因果关系惊呆了,同时也意识到,这位法国来的女侯爵,可不像她母亲和公爵那般好忽悠。 凯斯奈尔不愧是老牌贵族世家,即便只剩下一位女性继承人,也教养的非常出色。 只是,他不甘心问了一句,“你如此迫不及待促使凯丽夫人改嫁,难道不觉对不起凯斯奈尔将军吗?” 苏叶惊讶瞪大眼,“我父亲?这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她的表情全然无辜,好似真的不明白。 这时,凯丽夫人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早在成婚前,我就和凯斯说清楚了,我......心有所属。” 说着,她还故意瞄公爵一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心有所属的人是公爵一样。 别人感动不感动不知道,可诺森伯兰公爵快要感动哭了,眼红红的,声音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凯斯说,他不在意我喜欢的是谁,他向往的是自由,要不是家族需要一个继承人,他绝不会娶妻。我们约法三章,婚后尽快生下一个继承人,然后互不打扰,对外我需要履行妻子和凯斯奈尔家族夫人的义务,他提供我必要的花销,让我生活无忧。” 这话......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只除了诺森伯兰公爵。 都是男人,哪会不明白男人的劣根性,即便凯斯奈尔将军不喜欢自己妻子,也绝不愿意妻子心心念念别的男人。 就像威尔士亲王,和伊丽莎白公主已然是水火不容了,自己情人一个接一个,当知道妻子也找了情人,立刻断了付给她的年金,甚至限制她看望女儿的次数,借此制裁她给自己带了绿帽子。 所以他无法想象,凯斯奈尔将军会真的不介意。 凯丽夫人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让诺森伯兰公爵感动罢了,套牢这个男人。 然而,他们发现诺森伯兰是真的信! 不为别的,他曾经就动过‘如果伊莎贝拉找情人,他就有借口离婚’的念头,一度希望妻子能爱上别人。 然而伊莎贝拉·吉拉尔小姐是真的理智又精明,好不容易成了公爵夫人,既获得了尊贵身份,又能掌控权势金钱,牺牲一点点个人欲望算得了什么? 所以她从未生出如此想法,心心念念都是生下一个男性继承人。 可惜,她只生有两女,就再没怀过,而诺森伯兰公爵的爵位,是限定继承,包括庄园及其附属大部分财产。 说到底,诺森伯兰公爵是个有点自私,但很纯粹的人。他只想要自己喜欢的,至于不喜欢的,没有那种必须占有的卑劣心思。 所以他对凯丽夫人的话深信不疑,同时对于凯丽夫人母女利用他赚钱的事,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如果伊莎贝拉如此做,他会觉得是卑鄙的利用,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让人厌恶。 而喜欢的凯丽夫人做这种事,他只会觉得聪慧,双标的丝毫不加以掩饰。 就是看清了他的态度和思维模式,苏叶才借这次机会,把之前那件事爆出来,免得以后公爵得知,认为凯丽夫人在利用他。 像这种追求纯粹的艺术家,一点疙瘩和猜疑都会把人推远,要么瞒一辈子,要么就坦然大方摆在他面前,让他认为你和他是一样纯粹坦率的人。 凯丽夫人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一些隐患得尽早根除。 苏叶轻描淡写说赚了钱,不等公爵深思,就被凯丽夫人的‘深情告白’转移了注意力,没留下任何痕迹。 等以后他想起来,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雁过无痕。 母女二人配合默契,在场除了唐泰斯,没人看出这点小把戏,就连首相都觉得,凯丽夫人是在编瞎话哄骗公爵真心罢了。 对于这种男男女女的事,他向来不掺和,涉及情爱,外人最好不要插手,免得到时里外不是人。 不过他也看明白了,想让计划继续进行下去,最重要的不是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这对‘有情人’,而是获得这个未来女子爵的认可。 小小年纪,就如此冷静理智,头脑灵活,要是男人,前途不可限量! 突然,他眼前一亮,暗示般道,“圣诞前的宫廷舞会将举行授勋仪式,凯斯奈尔小姐和唐泰斯先生救了亲王殿下,本也应该受到嘉奖,对于亲王的承诺,我相信议会并不反对,只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凯丽夫人不配合,这受封会不会出现意外,谁也说不准。 “这样啊,”苏叶怎么可能受威胁,闻言只漫不经心道,“感谢亲王殿下厚爱,我受之有愧,都是沾唐泰斯先生的功劳,他才是保护了亲王阁下的人。” “不,要不是女侯爵最后关头救了我们,大概我现在已经长眠地底了,只要册封女侯爵就好,我无关紧要,”唐泰斯随后跟上,语气全然不在意。 “我只是恰好罢了,不值一提......”苏叶谦虚。 “我并没有做好,妄自尊大罢了......”唐泰斯更谦虚。 “是你打败了那些人,带着亲王殿下逃离......” “不,是你救了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任凭我如何感激都不为过......” 两人你来我往,把功劳无限压低,反正就一个意思,不想封是吧,那就别封好了,看我们把理由都给你找好了。 真当我稀罕一个爵位啊,不是中世纪了,爵位代表跨越阶层。 这个社会,有钱也是一种象征,正好,他们都有钱,不仅现金充足,还拥有一座金矿! 首相嘴角抽了抽,知道自己碰到了对手,简单的威胁不可能让两人妥协。 毕竟两人救驾获得受封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原本是想为威尔士亲王的逃亡增加惊险刺激,顺便表达一下,英国对功臣的慷慨大方。 正好,英法战争即将打响,作为激励战士的手段,这是非常好的宣传点。 所以不管议会怎么想,两人的爵位都是板上钉钉,首相想借此威胁,没门! 他深吸口气,决定换一个方案,“格雷茨先生任期结束,亲王决定调他担任海关部大臣,普利茅斯海关总署需要一个能干的人管理,我听说勤务官博纳先生工作能力非常出色。” 博纳是凯丽夫人的二哥,在海军后勤担任勤务官,因为在后勤,虽然有立功机会,但不像奥古斯丁那样频繁,已经是上校了。 首相的意思是,如果凯丽夫人同意,博纳就可以直接升迁,连跳两级,虽然从海军变成海关,但权力更大了,油水也更足了。 有了这个大好处,派西维尔家族绝对把凯丽夫人母女供起来,以后她们行事会方便的多。 不得不说,这可真下血本了! 苏叶看向凯丽夫人,等待她做决定。 凯丽夫人左右为难,一边想要帮帮兄弟,一边又觉得对不起爱人。 他们分离了这么久,难道还要忍受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痛苦吗? 可如果真的拒绝,兄弟会不会埋怨她?父母会不会觉得她不懂事,进而也不喜欢她的克洛艾? “哦,天哪,伯爵您别逼我,我无法抉择,”凯丽夫人摇着头,连连后退,“您这是在逼我在亲情和爱情上作出取舍,您怎能如此狠心?” 首相:...... 所以他才是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 首相一脸黑线,差点忍不住戳穿,实在这女人的戏太假了。 与他相反,诺森伯兰公爵一脸心痛,上前一把抱住凯丽夫人,连声安慰,“别哭了,凯丽,哭得我心都碎了,你放心,我不逼你,我愿意等,已经等了这么久,再忍受一年又何妨?” “真的吗?”凯丽夫人泪眼朦胧,“那你愿意离开伦敦,去乡下生活吗?我无法想象,你看到那些绯闻,要如何的痛彻心扉,我不愿意见到你受此折磨,那会让我心绞痛。” 她也担心诺森伯兰看了那些新闻,心生怀疑和疙瘩。 诺森伯兰公爵一边感动,一边又觉不舍,“亲爱的,我不想离开那么远,分开这些日子,足以叫我尝遍思念之苦。我宁愿难受,也想时时见到你。” 两人这难舍难分的样子,叫威尔士亲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找凯丽夫人帮忙演戏? 他轻咳一声,“不如这样,我打算在布莱顿修建一座宫殿,公爵的风格非常合我心意,不如我聘请公爵成为总设计师,而我也经常会去布莱顿,届时你们就能时常见面了。” 他是考量过的,诺森伯兰公爵和他一样,一旦沉迷艺术和创造,就会忽略其他。 相信一个巨大的工程,能转移他全部注意力,就不会伤心难过了吧? 首相惊讶地张大嘴,随即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阁下,议会不可能同意拨款给您建造新的宫殿。” 见鬼,他的住处还不够多吗?圣詹姆斯宫,卡尔顿府,不久的将来还要继承白金汉宫和温莎城堡,现在还想建造新的宫殿! 当初为了让他修建住宅,花去五十多万英镑,之后每年修缮都需要拨款五六万英镑。 再来一座宫殿,简直是噩梦,国会不会批准的! 威尔士亲王不以为意,“我并没有如此想法,这座宫殿我会自己出资。” 首相眉头紧皱,客观道,“您还有一笔巨债。” 言下之意,你没钱修宫殿! “哦,你多虑了,唐泰斯先生慷慨的分了我两成金矿的股份,我相信有那笔钱,足够修建一座完美的宫殿了。” 首相目光攸地转向唐泰斯,想知道金额具体有多少,他简直为了亲王阁下操碎了心。 唐泰斯默了默,实话实话,“每年大概六七万英镑。” 首相长舒口气,如果真有这么多,那建造一座宫殿还真有可能,只是那规模......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询问,“阁下您想要建造什么样的宫殿?” “我和公爵商量过,最好把哥特式风格,乡村别墅的农家风,东方阁楼的设计融为一体,我喜欢那种圆屋的设计,最好还有尖塔,如果有东方的吊灯就最好了......” 他滔滔不绝介绍着自己的创意,显得极为兴奋。 首相忍不住扶额,“您绝对会被嘲笑的,这样奇形怪状的设计,杂乱无章的风格,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威尔士亲王脸沉下来,“那是他们不懂。” 诺森伯兰公爵也上前帮腔,“我们的想法没有问题,艺术的世界本就该独树一帜,没有创新何来发展,亲王阁下创意出人意料,却也才华横溢。” “不错,”威尔士亲王嫌弃的看了眼首相,“你不懂就不要发表意见。” 利物浦伯爵满脸问号,他不懂?至少他明白,要建造这样一座宫殿,至少需要花费几十万英镑,威尔士亲王的资产承担不起,再来两座金矿都未必支撑的起。 可眼前两人已经讨论开了,说什么要印度的佛塔和圆顶屋,还要古典情调,哦,东方的装饰也不能少。 他想要再劝一劝,可那两位已经热火朝天聊上了,压根不搭理他。 忍了忍,利物浦伯爵没有做出不符合身份的国骂,咬牙挤出一个笑脸,“凯丽夫人,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凯丽夫人看着已忘了刚刚那一茬,正和威尔士亲王讨论热烈,一心沉浸在设计师美梦中的公爵,包容一笑,“没有,先生,只要佛雷尔不介意,我想我可以的。哦,对了,请问在这期间,我能置办产业吗?” 首相警觉起来,“产业?什么产业?”她想出什么幺蛾子? 凯丽夫人隐晦看苏叶一眼,得到她微微点头暗示,含蓄一笑,“是这样的,我和克洛艾还有一笔闲钱,原打算在印度和非洲进行投资,可现在时局不稳,我们一致决定,就在英国置产,可能收益会少一些,回报时间长一点,但会比较安稳。” 这话本身也没什么问题,首相琢磨了一下,“没有问题,只是您打算投资什么产业?教育吗?” 这是想到普利茅斯的事,稍微提高了一点警惕。 “啊?不不不,我们都明白,教育是有意义的,但它带来的回报是有限的。法国那边......战争会摧毁一切,凯斯奈尔家族的产业可能在战后需要重建,这和凯斯的私产不一样,是不能轻易抛弃的。因此我的克洛艾需要积攒一笔钱,为以后做打算。投资教育带来的收益,可能都不够我们母女生活,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更赚钱的产业。”凯丽夫人连连摇头。 首相回过味来,意味不明道,“据说唐泰斯先生发现的金矿,邀请你们一起开发,每年十多万英镑的收入,还不够吗?” 苏叶笑得人畜无害,“哦,那是属于我的私产,可妈妈以后要嫁给公爵先生,她需要一笔嫁妆,不然无法在诺森伯兰家族立足。” 首相轻呵一声,露出一个浅显的笑容,“那么,你们想投资什么呢?” 要是现在还不懂,他也爬不到首相的位置。 凯丽夫人分明是想借威尔士亲王的关系,插手一些比较赚钱的行业,或者获得一些内部消息赚好处,像之前购买法债一样。 这让他提高警惕,心里再三衡量,能给凯丽夫人什么,又要从她们母女身上获得什么回报。 然而,凯丽夫人说出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我想要在伦敦郊外建立一座化妆品工厂,需要购买土地,种植足够多的鲜花原料。” “建厂?”如果是比较偏远的地方,倒也不是不可以运作。 虽然大部分土地是有主的,即便出售,也只会在内部流通,但凭借威尔士亲王情人的身份,获得购买资格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并不需要他的同意,此时提出来,到底有何目的? 凯丽夫人笑意盈盈,“我只是怕动静太大,会影响到亲王阁下。” “我想不会,”首相谨慎道,“这只是你个人投资行为。” 也就是说,不会再宣传威尔士亲王为凯丽夫人花钱这点,凯丽夫人借着目前巨大的名声宣传所谓的化妆品厂,倒没什么关系。 “那太好了,”凯丽夫人立刻欢喜起来,“您放心,亲王阁下有需要,我一定积极配合。” 承诺不会为了建厂,忽略亲王这边的任务。 双方算是达成合作基础,突然,苏叶询问道,“听说尤利西斯山区属于伯爵夫人?那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鲜花遍地,可真是个好地方。” 利物浦伯爵一愣,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只道,“风景确实不错,秀美宜人,但土地并不适合种植,产出有限,伯爵夫人身体不好,那里倒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这样啊,不知道是否适合种植花卉,”言下之意,如果可以的话,继续加深合作。 眼前的首相,可也不是一般人,他是乡绅之子,年纪轻轻就参与了政治。 因为父子俩忠诚的政治立场,在1794年,他父亲被封为利物浦伯爵,而他成了制币厂厂长,每年三千多英镑的收入,而当时他年仅二十四岁,刚刚和布里斯托儿伯爵的女儿路易莎·赫维结婚。 然荣耀之路才刚刚开始,三十三岁,成为内阁大臣,四十二岁,成为英国首相。 此后十五年,将一直是英国首相,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苏叶选择和他交好,在未来十二年,都不用担心在英国的发展问题。 而这位传奇政治家一生中,拥有杰出贡献,同时也有一个无法磨灭的污点:他贪财! 早在1801年,他就有机会成为内阁首相,可他当时认为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并对成为五港总督非常满意,因为这个职务每年有三千多英镑的收入。 十一年过去,这位依旧成为了首相,此后牢牢坐稳这个位置。 但不得不说,首相虽然是政府首脑,可明面上的收入确实比不上总督的多,可要操心的大事要多得多。 他已经没有精力放在谋取私利上,而他父亲留下的产业,不足以支撑他过上之前每年三千英镑的生活。 加上他与妻子生育了七个孩子,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如果想让他们都像他自己一样,从小接触精英家庭教育,之后上公学,进入牛津剑桥大学,所需的花费不是一个小数目。 妻子的嫁妆和他的收入不足以支撑,只能侧重于长子和长女的培养。 长子能继承他的爵位和政治资本,长女因他是首相,即便嫁妆少点,也能成为公爵和伯爵夫人,剩下的孩子选择就要相对少的多。 现在苏叶给了他另外一个可能,合作赚钱。 原本的计划是,给他妻子路易莎夫人一成股份,随着化妆品工厂做大做强,每年上万英镑收入没问题,足够首相一家的开销了。 可今天观察下来,苏叶发现他性格中的特点。 他是保守的乡绅阶级,这点并没有因为他年轻时游历,亲眼目睹巴黎下层民众是如何攻入巴士底狱而有所改变。 他的政治主张依旧是保守的,充满了乡绅阶级的顽固性。 他的西装三件套一丝不苟,即便对威尔士亲王行为不满,言语上依然克制而谨慎,很少表露多余情绪,除非实在忍不住。 或许也只有他这种性格,才能在时而疯癫,时而精明的摄政王手下,担任首相这么久。 在他卸任后,威尔士亲王一年内连换三任首相,直到威灵顿公爵坐上那个位置,才坚持久一点。 所以苏叶有理由相信,比起投资什么工厂,他更相信土地的产出,也更愿意经营庄园,那才符合一个乡绅阶级的认知和性格。 恰好,路易莎夫人在尤利西斯山区拥有一片土地,那里虽然不适合种植粮食,可气候湿润,气温适宜,养花是合适的。 即便有些花卉无法在那种贫瘠的土地上种植,可也有不少花卉能生长。 其实,大多数花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般娇嫩,不需要太多呵护,照样能和野草一般茁壮成长。 果然,利物浦伯爵听完,微微心动了,“需要的花卉很多吗?” “当然,”苏叶点头,“我们在法国的种植园,有将近两千英亩,但这远远不够,本应开发更多,战争的原因,不得不延后了。可我相信,英国在您英明神武的领导下,不会出现那样的问题,所以可大胆投产。” 利物浦伯爵听完,略微思索了会儿,给出回答,“我想,路易莎很愿意邀请你们前去莫斯花园做客。” 这就是可以谈了,只不过他身为首相,不好亲自出面罢了。 但相信,到时一定会有利物浦伯爵的代理人出现,负责商谈这件事。 很好,这下不仅能给化妆品工厂开一个好头,之后的宣传不用愁,还拉来一个强大后援。 如此一来,化妆品厂会非常顺利,凯丽夫人和罗曼小姐两人就搞得定。 一切交易在轻描淡写中完成,这一趟不亏,不仅给诺森伯兰公爵安排了好差事,让他和威尔士亲王关系更好,还把化妆品厂过了明路,前途一片光明。 三人在首相的安排下,走秘密通道离开威斯敏斯特宫。 马车上,凯丽夫人询问,“我不明白,克洛艾,没有他们,化妆品工厂也能经营的很好,既然是他们有所求,那应该让你获得更多好处,而不是给他们好处!” 是的,凯丽夫人虽听从了苏叶暗示,可依然不解,按照她本意,应该讨要更多好处。 苏叶没有回答,反而道,“妈妈,你觉得詹金逊家族如何?”利物浦伯爵的姓氏就是詹金逊。 “他的长子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凯丽夫人疑惑。 能继承爵位的长子,已经二十一岁了,在年前与一位侯爵女儿完婚。 苏叶微微一笑,“首相的二儿子非常优秀。”是的,非常优秀,虽然没有继承爵位,却在内阁掌握话语权多年,与父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在前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就连学业都泯然众人的人,不是他不聪明,而是本身拮据造成的。 如果诺森伯兰公爵的女儿,带着化妆品工厂的股份当嫁妆,和他进行联姻,一定会成功的。 而有了妻子前期金钱支持,想来他的政治仕途会比原本的还要顺利! 苏叶投资的,是一个将来的可能性。:,,. 548 第五百四十八章海岛宝藏39 从威斯敏…… 从威斯敏斯特宫出来,他们并没有选择去派西维尔家族居住,而是凯斯奈尔将军在伦敦置办的房产。 当初他就是住在这里追求凯丽夫人的,两人在里面住了半个月有余,举办完婚礼后才回到法国。 这是一栋带有前后花园的精致小别墅,只有两层,二楼有六个房间,三个主人房,三个客卧。一楼包含了起居室,餐厅,琴房,书房,厨房,以及两个佣人房。 因为房子不大,只有四个佣人,两男两女,负责一切事务,由女管家怀特夫人管理。 这栋房子从那年起就闲置着,但怀特夫人打理的不错,看起来非常干净漂亮。 前后花园种满了鲜花,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难得能在伦敦这样的大都市中,见到翩翩起舞的蝴蝶,阳光照下来,鲜花掩映中,白房子熠熠生辉,漂亮极了。 如果一位中产拥有这样一栋房产,那将非常心满意足。 可凯丽夫人却觉得,“太小了,亲爱的,我不明白你非要选择这里的原因。” 明明她们在另外一个街区,还有一栋更加豪华,能容纳十几个主人,几十个佣人的大别墅,为何屈居在这里? 因为空间有限,贴身女仆和她们带来的蒙恩等人都没地方住,只能安排到那边。 抵达伦敦后,波西号上的人员就分开了,杜鲁斯船长接受她的聘请,决定成为波西号上永久的船长,每年出海两趟,去世界各地为她搜罗想要的东西。 沃克医生表示对这样的旅行非常感兴趣,在船上担任医生。 蒙恩则继续跟在苏叶身边,以便帮她处理各种事。 不过抵达伦敦后,他需要做的事情就少了,目前跟在唐泰斯后面,处理那座金矿后续开发的问题。 等顺手了,之后会跟着去另外三座矿场所在地,代表苏叶监督建设,以后每年负责去巡视查账。 哦,对了,购买种植园,然后在印度,非洲建立葡萄酒生产基地这种小事,只需要派他手下其他人完成。 相比矿场,种植园带来的收益,远远不及。 除此之外,埃米等贴身女仆也去了那栋别墅,按要求把房子重新装饰一下。 “这里离卡尔顿府最近,离派西维尔府邸也不远,”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有一个莫大的优势,那就是地里位置。 这种中心地带一套小别墅的价值,并不比乡下一座大庄园低,当初建造时,估计考虑的目标群体,就是在威斯敏斯特宫工作的那些官员老爷们。 哦,当然,有些人即便当了首相,也买不起这样一栋房子,但租还是可以的,每年一千多英镑的租金。 这房子租出去,产生的经济效益比投资一家店铺赚的还多,也只有凯斯奈尔将军和凯丽夫人这种有钱人才不在乎。 不过这倒也便宜了苏叶,房子维护的很好,不需要怎么修缮,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苏叶和凯丽夫人进入主人房,唐泰斯和罗曼小姐则入住客人房。 唐泰斯依旧和她们住在一起,等待老唐泰斯的到来。 不过他已经开始行动,首先在伦敦购买一栋房产,其次置办一座庄园。 他会安排好,给老唐泰斯一个安稳的晚年,让他过上梦寐以求的,养养花,散散步,和人聊天打发时间的老年生活。 这要求居住的地方,不能是那种方圆几英里都只有一栋房子的庄园。 最好是在一个比较的繁忙的街道,左右邻居和睦,还有小花园可以种植花花草草。 另外,得是小孩子比较多的小区,老唐泰斯很喜欢孩子,以前总会在出门时,带上一把糖果,散发给街道上玩闹的孩子们。 原本马赛的梅朗林荫道是最合适的地方,他应该把那栋房子买下来,修缮后让老唐泰斯继续居住。 在那里待了几十年,老唐泰斯早已习惯了马赛的气候。 可法国局势不稳,谁也不知道后续战争会蔓延到什么地方,马赛作为港口城市,不容乐观。 还是远离欧洲本土的英国,是更为安全的地方。 唐泰斯随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尤其他想游历世界各地,不能一直待在老唐泰斯身边,那把他安置在安全舒服的环境中,是他这个当儿子应该考虑到的。 这样要求的房子说好找也好找,说难也难。 难的是怎么找到合适的,一旦找到,可以重金求购,直接用钱砸,两倍三倍,相信房子的原主人,不会拒绝这笔意外之财。 “好吧,你是对的,”凯丽夫人虽然有点不习惯,但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她们按照拜帖上的时间,去了派西维尔府邸。 这是一栋古老的,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房子,虽时常修缮翻新,但从外表就能看出老旧,估计居住体验也不会太好,老房子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漏水,比如门窗总是坏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看到房子的一瞬间,苏叶就知道,自己选择没有错。 凯斯奈尔另外一栋房产,估计和这个差不多,都是历史悠久,沉闷而古老的房子,除了能带来一点谈资,没有任何宜居可言。 而那栋小别墅就不一样了,建起来总共没超过二十年,保养的好,虽不能和新房子相比,却也舒适漂亮。 且一切设施都是最新最全的,像房间内的独立卫浴,老房子里绝对没有。 派西维尔家族人员不少,除了派西维尔伯爵夫妇,奥古斯丁和妻子杰西卡生育两子一女,长子盖博特十六岁,在公学读书,明年入读剑桥大学。 奥古斯丁对他的安排和自己一样,先读完大学课程,选择的科目是政治与法律。 毕业后进入军队,有家族关系提携,职位很快就能提高。 作为整个派西维尔家族的长孙,他以后要继承伯爵爵位的,就必须在贵族上议院占据一席之地。 原主的印象里,这位长相中上,有点腼腆的表兄,性格比较温吞,其实并不适合进入军队,反而走政坛更合适一些。 因为他的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善于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 可奥古斯丁有所有当父亲的人特有的□□,只允许长子按照他安排的道路发展,两人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看这个强压下成长的少年,什么时候迎来叛逆期了。 是的,苏叶敢肯定,每一个聪明有想法的孩子,总会迎来自己的叛逆期,或早或晚。 如果父母善于沟通和引导,那没关系,聪明的孩子能接受到你想要传达的信息,进而学会思考。 可一旦父母过于强制,那将是一场灾难,就看最后谁先妥协。 奥古斯丁的次女玛西十四岁,和苏叶一样的年纪,但她和原主是全然两种性格的人。 由于杰西卡夫人抱着和凯丽夫人一样的心态,都希望女儿能完成自己少女时期的梦想,嫁入王室或者成为公爵夫人。 但两人的作为完全不同,凯丽夫人想归想,可更爱女儿,没有强迫原主和苏叶的意思。 这或许也有原主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的缘故? 可杰西卡夫人对玛西的培养不遗余力,请最好的家庭教师,上最好的女子学院,与公主们成为同学,音乐,绘画等艺术要求精通,交际能力必须达到满级,小小年纪,就修炼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原主并不喜欢她,觉得她是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灵魂。 而玛西也不喜欢原主,过于漂亮的容貌,以及心疾带来苍白脆弱感,让所有人面对原主时,就仿佛在呵护一个瓷器娃娃,小心翼翼,轻言细语。 就连杰西卡夫人也一样,面对女儿严厉,对外甥女则是笑语盈盈。 当然,这源于不在意,谁也不会去管别人的女儿学什么,有什么成就,反正只要外甥女不和自己女儿争抢机会,那就是一个好亲戚。 也因为凯丽夫人慷慨大方,每年都会给派西维尔家族送上丰厚的礼物的缘故。 即便有了凯丽夫人的‘牺牲’,派西维尔家族的债务还清了,可剩下的产业年收入,也不过让她们过上普通较体面的贵族生活,那种想买什么买什么,几乎不可能。 凯丽夫人就不同了,凯斯奈尔将军能挣钱,也不吝于给妻子花钱,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收益都直接给了凯丽夫人当零用钱。 因此她有足够的金钱,给娘家派西维尔家族每一位成员准备珍贵的礼物。 可同时,她也没那么多耐心精心挑选,于是女士们基本是精致漂亮且昂贵的首饰。 而这正符合杰西卡夫人的需求,她的家族早已落魄,留给她的嫁妆不超过一千英镑,而这作为一个贵族的嫁妆,实在寒酸的可以。 因而她的花销,每年除了固定的首饰和衣服由派西维尔家族提供,她本身能使用的金钱很少。 凯丽夫人每年送出的珍贵首饰,是她支撑脸面的关键,怎能不对凯丽夫人母女笑脸相迎呢。 哦,对了,自从出嫁,凯丽夫人从未回过英国,都是派西维尔家族的人,去法国看她和原主,每次离开都满载而归。 如此情况下,杰西卡夫人怎么可能给原主脸色,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可这看在还不懂事的玛西眼里,就是所有人都对表姐好,对方仿佛生活在天堂,而自己身处地狱。 繁重的课业,教条式的贵族礼仪,一举一动都不许出错的高压,让她身心受到巨大折磨。 而表姐却每天轻轻松松,享用一切最好的,被每个人呵护,还不用面临繁重的学习任务。 如此,嫉妒心在不知不觉中增长,难受时就会忍不住刺几句。 原主有心疾,不能生气,为了健康着想,直接不搭理她。 以至于年龄一样,原本关系可以更好的表姐妹,形同陌路。 不过苏叶想,玛西嫉妒原主是有理由的,杰西卡夫人一直灌输她嫁入王室或者公爵府邸的思想。 可女子嫁人的两门利器,美貌和嫁妆,她都没有,偏偏原主两项都非常惊人,以至于她辛苦努力却可能失败的事,别人轻而易举能得到,却未必想要,这该多气人啊! 她没有盼着原主死,好通过凯丽夫人,获得凯斯奈尔家族财产,就已经是善良的了。 奥古斯丁的三子乔伊斯只有10岁,原主几年前见过,只知道是一个调皮活泼好动的孩子,容貌和凯丽夫人有五成相似。 这让凯丽夫人对这个侄子非常喜欢,送给他的礼物往往是最贵最好的。 博纳和米格夫人正好相反,生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长女梅拉十三岁,即将从女校毕业,年纪轻轻就定了婚,等到十八岁就要嫁给米格夫人堂兄的儿子。 米格·莱特,出生在英国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家族,可到了这一代,米格父亲只有她和妹妹两个孩子,之后丧失了生育能力。 按照传统,米格身为长女,应该嫁给能继承子爵爵位,她的堂兄莱特先生。 可惜的是,等父亲身体确定无法生育后,堂兄早已结婚,还生了一个儿子。 最后约定,等到米格结婚,剩下长女,就与堂兄的长子联姻,为此她带了很少的嫁妆嫁给博纳。 因为这项约定,梅拉不得不有一个比她大八岁的未婚夫。 原主很少见到这个表姐妹,只因为派西维尔家族来法国时,她往往都被要求去莱特家,接受外祖母的教导。 这涉及到一笔可观的遗产,不知道莱特子爵老夫人是怎么想的,立下遗嘱把属于她的财产和珠宝全部留给未来的子爵夫人,但要求必须符合她的标准。 为此梅拉不得不在每个离开女校的时间,去莱特庄园,接受来自外祖母的教导。 总之,她是个比较惨的孩子,但这份财产可以带来丰厚的回报,后半辈子有了外祖母的遗产,可以生活无忧。 可因为这件事,米格夫人和母亲女儿关系都有点微妙。 她很生气,明明母亲有那么多钱和珠宝,却不愿意拿出来给她和妹妹当嫁妆,至于女儿? 米格夫人是这样评价的,“她是个幸运的姑娘,只要能在我那□□的母亲手下活下来。” 相比长女,米格夫人更偏爱自己一手养大教育出来的次女,12岁的珍妮弗。 这才是米格夫人想要的女儿,温柔贴心,笑容甜蜜,虽然所有功课都马马虎虎,可却是所有姐妹中,最受欢迎的。 因为她实在有一副甜美的好长相,笑起来不仅男性觉得可爱,就连女性都不忍伤害她。 就连一直生活压抑的玛西,以及苦苦忍耐的梅拉,都对她没什么恶感。 中上的长相,普普通通不显眼的嫁妆,平和没有野心的性格,让她少了嫁入高贵门庭的野心,却有了更多选择。 她未来只要挑选喜欢的男性就行,米格夫人对她没有要求,至于博纳,也从未想过通过联姻来达到什么目的。 要不是这样,当年米格夫人也不会选择他当丈夫,只因为对于长女的归属问题,博纳并不在乎。 唯一让博纳真正上心的,是他们的小儿子,六岁的埃尔维斯。 这是他们夫妻结婚十四年,才生下的幼子,疼爱异常。 而埃尔维斯也是派西维尔家族中长相最好,性格最活泼的孩子,结合了父母的优点,看起来像个天使。 由于是家族中最小孩子,被祖父母偏爱,性格并没有养得糟糕,相反,是个开心果。 曼拉甚至立下遗嘱,自己嫁妆一半两个儿子平分,剩下一半留给埃尔维斯。 她当年嫁给派西维尔伯爵时,是带着原属于姐姐的嫁妆,和父母的愧疚之下又多补贴了几分的大笔财产出嫁。 后来派西维尔家族出现财务危机,填进去很大一部分,可随着凯丽夫人出嫁,危机解除后,老伯爵有意补偿回去。 虽然没有当年的多,可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所以埃尔维斯估计是除了能继承爵位和家产的盖博特,以及能继承外祖母遗产的梅拉外,派西维尔家族中最有钱的小辈。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偏偏这个家族的每个孩子,处于极度不平衡状态。 苏叶有理由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表现出来的平和。 很大可能矛盾重重,只是一切都掩盖在平静的表象下。 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还没有长大,对金钱的渴望远没有那么强烈,等进入成婚年龄,就会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了。 基于这一点,苏叶并不愿意凯丽夫人住回娘家,掺和到这一堆的麻烦事中。 其实花钱还是小事,最怕的是在相处过程中,她对六个侄子侄女也产生了偏好,从而对他们的态度上出现不平等,那在将来,会成为麻烦的源泉。 最好的方式就是像在法国那样,不用多上心,用价值昂贵的礼物打发每一个人。 即便是最喜欢的乔伊斯,也不过是得到的礼物贵一点点,仅此而已。 如此,无论这些人以后有怎样的发展,凯丽夫人都是他们的好姑妈,而不会生出什么嫌隙。 介于她的慷慨大方,和给派西维尔家族带来的利益,她也会是伯爵夫妇的好女儿,兄嫂眼里的好妹妹。 少搀和,不掺和,才是一个出嫁了,又特别富有的女儿该有的状态。 不过这事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一点点偏差,因为成了威尔士亲王的‘情人’,让她有机会给博纳换取高升的机会,且新职位还能带来可观的收入。 相对而言,奥古斯丁这个长兄,获得的好处就少了。 凯丽夫人和苏叶商量过,要怎么一碗水端平。 这也很简单,看奥古斯丁的选择,如果他愿意上战场,凯丽夫人可以借帮助威尔士亲王这件事,给威灵顿公爵去封信,让公爵把他调到前线部队去。 虽然是平调,还是从安全的军部位置,调到战争前线,可他一个上校,危险系数并没有那么高。 当然了,战争就是战争,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子弹打中,或者被炸药光顾。 但越危险越能立功是真的,苏叶知道,这场战争持续时间并不长,获得的战果却非常好,去镀一层金,未来奥古斯丁的升级之路会更轻松。 当然,如果他不愿意冒险的话,那苏叶只能让他多赚点钱,比如加入到印度种植园的产业中。 而奥古斯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晚餐过后,凯丽夫人找了个机会和他深谈这件事,得到的反馈是迫不及待。 能和威灵顿公爵拉近关系,让奥古斯丁非常兴奋,他激动的在书房走来走去,“上战场对军人来说,是荣耀!” 他从进入军队开始,就从未害怕过战争,只是规划的脚步和军队的规则,让他去前线的次数在逐年减少。 可他依然觉得自己很英勇,不比那些小伙子体能差。 对此,凯丽夫人表示支持,“好吧,我会请求威尔士亲王帮你写一封推荐信。” 奥古斯丁满脸兴奋,但也没忘了对凯丽夫人的关怀,“我记得你信上说,有和诺森伯兰公爵重续前缘的打算,为何会和亲王......搅和到一起?” 虽然这件事给对他和弟弟都带来了利益,可面对从小疼爱,已经为家族牺牲过一次的妹妹,他还是关心居多,并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 而这件事,也是今天晚餐众人关注的焦点,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凯丽夫人和威尔士亲王到底为什么会在一起? 面对家人的关心,凯丽夫人理智的什么都没有说,只道是个意外,不过这个关系也不可能长久。 她真真假假透露,“夏洛特公主对此很不满,亲自跑到首相办公室,发表了自己的态度。” 对此,众人觉得有点遗憾,毕竟和摄政王攀上关系的机会,实属难得,但也没说出,让凯丽夫人把握机会这种话。 凯丽夫人把保密进行到底,可对于兄长,派西维尔家族现今的掌权人,她选择说出一部分实话,毕竟他也是军部的人,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听完,奥古斯丁略微沉思了会儿,给出建议,“做戏完,尽快离开伦敦,和威尔士亲王拉开拒绝。我在约克郡有一栋房子,你可以先去那里避避,派西维尔老宅也行。” 男人更了解男人,虽然明面上诺森伯兰公爵表示不介意,但谁知道绯闻多了,会不会产生动摇? 反正如果杰西卡一直和某名男士传绯闻,且这人还是放荡不羁,不受控制,总是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并且好色的威尔士亲王,他肯定会心生怀疑。 即便没有,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这绿帽也戴在头上摘不下来了,以后每次被提起,都要做实一次。 所以他希望妹妹能尽快离开伦敦,等热度消散,尽快和诺森伯兰公爵结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我明白,唐顿庄园五月初举办舞会,我受维奥莱特姨妈邀请,将会在那之前离开伦敦,之后在唐顿庄园居住一段时间,等房子修缮好,再搬出去。”凯丽夫人道。 “你在汉普郡购置了房产?”奥古斯丁一愣。 “是凯斯意外获得的一笔馈赠,”凯丽夫人没有多说,奥古斯特也就不多问了。 兄妹俩又说起在印度等地购买种植园,建红葡萄酒生产基地的事,“我一向都知道凯斯奈尔家族的人擅长做生意,没想到克洛艾还这么年轻,就有这份本事了。” “她也只是仗着家族配方,”凯丽夫人假假为女儿谦虚了一下,立刻热情洋溢道,“她确实在家族的安排下,学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我想我不用为她的未来担心。” “是的,她手里掌握的财富,足以让她不惧任何风险,但关于种植园的事,我会安排好,但你确定要给我和博纳一人两成股份,是不是太多了?要知道我们手里的钱,抽不出多少来投资。” “是的,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我的克洛艾再怎么聪明,都是身体不怎么好的小姑娘,需要你们这些长辈庇护,为了让杰西卡和米格不生出嫌隙,我认为,我和克洛艾投资,由你和博纳派人帮忙管理,是非常好的选择。” “好吧,我对凯斯奈尔家族出产的红酒也深深着迷,相信其他配方也差不了,这件事我会和博纳商量好,你们只需要出钱就够了。”奥古斯丁道。 凯丽夫人松了口气,觉得女儿甩锅的做法相当好,钱能解决的事,何必自己劳心劳力呢。 “对了,克洛艾的身体怎么样?我见她面色红润,和以往的苍白不太一样,还以为经历父亲的死,她的身体会更加虚弱。” “原本是的,但我们在海上救了一个人,唐泰斯先生非常博学,更擅长医术,在他的治疗下,克洛艾有望在年底恢复健康,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点后遗症。” 这是唐泰斯成为苏叶的老师后,两人套好的话,苏叶的身体没问题,都是唐泰斯治疗的结果。 对此,凯丽夫人非常欣喜,深深觉得好人果然有好报。 救了一个人,不仅给自己带来巨额珠宝,还给女儿带来了健康,以及一座金矿! “那真是太好了,”奥古斯丁高兴点头,外甥女能恢复健康,比什么都珍贵。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就各自散开。 回到起居室,他一眼就看到安静看书的苏叶,梅拉和珍妮弗都陪在旁边,虽然没有多少交流,但看得出非常和谐,唯独玛西离得远远的。 他不自觉皱眉,觉得这个女儿可真是被妻子教坏了,心性高,偏嫉妒心又强。 她并不是杰西卡想要的那种传统式的淑女,只是在外面装得像而已,可在亲人面前,丝毫不掩饰,只任性地按照性子来。 原本她身为派西维尔家族的长女,应该承担更多义务,也享受更多资源。 可和自己妹妹比起来,实在差远了。 忍不住揉揉额头,让女管家代为传话,命女儿到书房来。 玛西见那三人相处和谐,原本就觉得心里不舒服,等看到门口皱眉的父亲,心情就更差了。 只要涉及到凯丽姑妈和她的女儿,爸爸就总是对她不满,嫌她不会谦让,嫌她不懂得照顾病弱的表姐,明明对方比她大,凭什么她谦让? 可她也知道,自己想过得好,首先就不能得罪父亲,已经掌握派西维尔家族全部势力的父亲,在家族的话语权比祖父还要大。 听到女管家的传话,玛西立刻知道,父亲又不高兴了。 她想狠狠瞪苏叶一眼,考虑到礼仪问题,只能作罢,憋屈的来到书房。 “爸爸,如果您是为了我没有好好招待凯斯奈尔表妹的事,而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主人,那我要说,您冤枉我了,她身体不好,我知道我的出现,一定会让她不高兴,那不如离得远远的。”她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 奥古斯丁深深看着她,“如果你了解家族过往的历史......”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凯丽姑妈为家族的牺牲,我早已刻进脑子里,不需要您一遍遍重复!”玛西不耐烦道。 “那你这么多年,从姑妈那里获得的礼物,都不足以让你给她女儿一个好脸色吗?”奥古斯丁的脸沉下来,“要我给你计算一下那些礼物的价值吗?每一件都是价值昂贵的首饰,加起来超过你妈妈留给你的嫁妆了吧?” 那些首饰,从十几英镑到上百英镑不等,每年的生日和圣诞节都会收到,且随着年龄的增加,价值也越来越高,加起来肯定超过五千英镑。 “你带着它们炫耀的时候,难道从未感恩过姑妈对你的付出?”但凡有一点点良心,都不该对她的女儿那副态度。 奥古斯丁语重心长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一年就可以进入社交季,三年后就可以出嫁。你妈妈教过你考虑利弊,你该明白你对待克洛艾的态度有多不合理。” 玛西的脸微微发白,这是父亲对她最严厉地指责。 “我......只是没想到家里也需要......”考虑利弊。 说到底,她对克洛艾的态度,就是两个表姐妹之间,因为性格不合,而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从未想过,把对待外人那套,率先考虑厉害关系,放在她们两人身上。 在她看来,姑妈是姑妈,姑妈对她的好,是因为她是她侄女。 至于她和克洛艾之间,表姐妹之间感情不合,有问题吗? 奥古斯丁轻轻叹气,“我不明白你母亲都教了你什么,为何你会觉得,亲戚之间不需要考虑利益?你觉得现实吗?利益无处不在。你想想你们姐弟为什么都亲近姑妈,而不是你珍妮姨妈,是因为凯丽能给你们带来珍贵的礼物,你姨妈不能,甚至还需要你妈妈的接济。你们从小就知道分析利弊,更亲近谁难道是因为血缘更近,或者感情更深?” 杰西卡的家族落败,她妹妹珍妮没有出嫁,在兄长家里时常被嫌弃。 两姐妹感情不错,于是珍妮有一半时间,是和他们居住在一起的,除非他们回到派西维尔府邸。 论相处时间,这三个孩子,哪个不是珍妮帮着照顾长大的? 可奥古斯丁看得清楚,相比珍妮,他们更亲近凯丽,即便凯丽远在法国。 在他们这样的家族,从小就懂得利益得失了,现在又来讲究什么感情,那不可笑吗? 玛西脸更白了,还有深深的难堪,等到温情的外衣撕碎,内里的真实就是如此的赤裸裸。 “以前你年纪小,凯丽和克洛艾常住法国,接触不过几天,你对克洛艾的态度,凯丽姑妈可以不在意。可以后她们母女会待在英国,凯丽现在的身份你清楚,你和你妈妈那不切实际的梦想我不做评价,但你能接触到那些人的机会,恐怕只有通过你姑妈了,别让她厌恶你。” 顿了顿,他决定说一句扎心的话,“她和你妈妈不一样,她深爱自己的女儿。” 任何人都比不上克洛艾在凯丽心中的重要性,包括父母和兄弟,这些侄子侄女当然隔得更远了。 玛西浑身一颤,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明白了。” 奥古斯丁心中叹气,希望她是真的明白吧。 玛西不敢抬头看父亲的眼神,害怕看到失望,僵着身子转身离开,走到书房门口,突然顿住,停下好一会儿,才低低问了一句,“我真的那么差劲吗?” 奥古斯丁皱眉,“你说哪方面?” 玛西霍地转身,声嘶力竭吼道,“您说我是痴心妄想!” 奥古斯丁反应过来,原来是之前的话打击到她的自尊心,顿了顿,决定安慰几句,好歹是自己女儿,“你姑妈和表姐决定拿出凯斯奈尔家族葡萄酒配方,和我们合作,在印度等地投产种植园,生产红葡萄酒,预计明年就会有收益。如果你愿意多等几年的话,在你二十岁后再考虑婚事,我可以为你准备五万英镑的嫁妆。或许届时你有机会嫁给落魄的公爵侯爵?至于王室......哦那些离继承权很远的王室成员,或许会因为这笔丰厚的嫁妆,而决定娶你。” 玛西:...... 这真是亲生的,扎起刀来毫不手软。 她只觉难堪无比,“那我这些年学了那么多东西......”就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奥古斯丁挑眉,“还不如在你凯丽姑妈身边学学她的手段有效呢,她可是成功嫁给了一位侯爵,现在又和摄政王搭上关系。而你母亲呢?就只能嫁给我。” “父亲并不差,”玛西反驳。 “是的,那是现在,当时派西维尔家族债台高筑,我也前途迷茫,谁都知道嫁入派西维尔家,相当于进入一个泥潭,你妈妈别无选择,因为她家也败落了,不想沦落为交际花,就只能结婚。”奥古斯丁呵呵两声,“可你姑妈不一样,她成功把家族带出泥潭,给了我和博纳前程,这都是她的功劳。” 所以说,谁的手段更高端,不是一目了然吗? “哦,她的女儿比她更厉害,而你却还比不上你妈妈,因为她肯接受现实,”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和他结婚。 玛西:...... 难受,想哭,却只能接受,谁让这话出自她父亲呢!:,,. 549 第五百四十九章海岛宝藏40 玛西恍恍…… 玛西恍恍惚惚离开书房,在走廊上茫然了片刻,脚步飘忽回到房间门,怔怔坐在床上发呆。 许久过后,杰西卡夫人左等右等女儿不来,见弟妹的两个孩子梅拉和珍妮弗黏在苏叶身边,心下有点不安。 要知道现在凯丽夫人的身份可不一样了,只要她愿意帮忙,自己女儿就有机会嫁入王室,或者成为公爵夫人。 虽然梅拉和莱特家族有默契,毕竟还没有订婚,也不曾对外宣传过,要是生出野心,讨好了凯丽夫人,不就有了通天梯? 再说了,珍妮弗也只比梅拉小一岁,现在培养起来也不晚。 反正杰西卡夫人不相信米格没有野心,在她看来,之前没有是因为她两个女儿素质都不行,父亲职位也一般,又不是未来伯爵之女,身份差还没多少嫁妆,所以才有自知之明。 可之后不一样了,凯丽夫人给博纳带来一个好职位,升迁指日可待。 梅拉和珍妮弗的年龄还可以等一等,等到博纳在凯丽夫人的提携下,步步高升,可不就有机会了嘛! 届时怎么可能还没有野心呢。 资源毕竟是有限的,凯丽夫人更偏向梅拉和珍妮弗,给梅西的自然就少了。 至于凯丽夫人自己的女儿,哦,杰西卡夫人从未把克洛艾放在心上,一个病秧子,不好好养着,难道还要去掺和这些事? 虽然她向往王室和高门,但也知道这些地方藏污纳垢,因此从小教导女儿,要学会忍耐,不要在乎情情爱爱,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把权力和金钱掌握在手里,想要什么得不到? 她冷眼旁观,凯丽夫人对女儿可谓千娇百宠,舍不得受一点罪,哪里能放心她嫁入那样的家族? 这一点上,杰西卡夫人想得非常通透,所以从来不觉得克洛艾·凯斯奈尔是她女儿的威胁,相反,助力还差不多。 毕竟她可是堂堂女侯爵,身价不菲,指头缝里漏出来点,就足以让玛西受益匪浅了。 真正的威胁,应该是梅拉两姐妹,珍妮弗就算了,处处不优秀,也就一张脸讨长辈欢心,可男人对着这脸,却生不出任何情愫。 梅拉却完全不一样,不知道莱特子爵夫人怎么教导的,小小年纪就懂得隐藏情绪,笑不露齿,温婉和煦,看着温柔体贴。 这是长辈和男人最想要的妻子典型,要是博纳和米格再给准备充足的嫁妆,未必没有机会。 关键她还心机深,知道讨好凯丽的宝贝女儿,好达成目的。 眼看那三人坐在一处说说笑笑,杰西卡夫人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来,快步走出去。 来到女儿房间门,一把推开门,就见女儿傻呆呆坐在床上,各种首饰盒摆了一床,忍不住呵斥道,“你不知道家里客人正等着吗?你的礼仪呢?” 玛西面色苍白,看着那些首饰,突然发现,自己绝大部分贵重首饰,都是凯丽姑妈给的。 那些不怎么值钱的,胜在精巧好看的,是家族提供的。 剩下......就再也没有了。 她咬着下唇,艰难开口,“妈妈,您有事吗?” 杰西卡夫人皱皱眉,扫了一眼满床的首饰盒,不在意道,“你该下去陪克洛艾,玛西和珍妮弗比你小,都懂得通过讨好她,让凯丽姑妈高兴,你比她们都大,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讨好?”玛西低低反问了一句,随即僵着脸道,“是不是我不讨好凯丽姑妈,就永远不可能嫁入王室或者公爵家族?” 杰西卡夫人没注意到女儿脸上的难堪,理所当然道,“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玛西,你要知道自己资质一般,嫁妆也有限,所以任何机会都不能错过。” 晴天霹雳! 玛西没想到,就连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母亲,也觉得她不够优秀,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红着眼睛质问道,“妈妈,既然你觉得我不够好,为什么还要培养我?” 杰西卡夫人奇怪她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你是我和奥古斯丁唯一的女儿,你才是拥有伯爵小姐称号的人。”梅拉和珍妮弗都只是次子的女儿,没资格获得贵族小姐称号,所以她培养自己女儿有问题吗? 可这于玛西来说,是更沉重的打击,原来妈妈培养她,只是因为没有选择,仅此而已。 她狠狠闭上眼,心里翻腾着剧烈情绪,却拼命压抑,以尽量冷静的口吻道,“所以妈妈,你也觉得我不够优秀,只有通过讨好凯丽姑妈,才有可能完成您的梦想,是吗?” 杰西卡夫人这才发现女儿情绪不对,仔细思索了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道,“还有谁这么觉得,你父亲吗?他从不插手我对你的教导,他说了什么?” 玛西睁开眼,眼底全是自嘲,“父亲说我想嫁入王室是痴心妄想,我既没有美貌,还没有嫁妆,性格也不好,那些所谓优秀的课业,不过是自我安慰,对我嫁入王室一点作用都没有。哦,他还说,与其听您安排,还不如跟着凯丽姑妈学,她才是成功者,而您是失败者,只能嫁给他。” 杰西卡夫人脸色羞恼,板着脸呵斥,“他怎么能在你面前说这种话呢,要知道一个父亲的否认,对儿女是多大的打击啊!我们明明沟通过,盖博特和乔伊斯由他教养,你交给我,我们互不打扰,他竟然贸贸然插手,实在有违契约精神!不行,我一定要去质问他,怎么能随意对我的教育成果评头论足!” 说完,她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然而玛西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 听到动静,杰西卡夫人转身,见女儿倒在床上,眼睛都闭上了,吓了一跳,忙过去扶她起来,免得那些珍贵的首饰被压坏了。 几息过后,玛西缓缓清醒,再也忍不住了,质问道,“妈妈,爸爸说你是失败者,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杰西卡夫人顿了顿,无可奈何说了实话,“我自然生气,可你父亲说的也没错,比起你姑妈的成功,我确实差一点。”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年,果断嫁入债台高筑的派西维尔家族,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攀不上更好的婚事,如果不嫁,早晚会沦落为交际花。 结婚后,她是过了几年苦日子,等到凯丽成长起来,一举解决了家族财务危机,她的日子就好过起来,还能庇护妹妹。 再看现在,她不仅是未来伯爵夫人,丈夫有出息,大儿子优秀,女儿有机会攀上高枝,她其实对现状很满意。 只是有凯丽夫人那么个成功案例在旁边比着,她也是会生出嫉妒心的。 既然她做不到,那就让女儿来! 虽然女儿的资质差点,远比不上凯丽女儿的美貌,但没关系,谁让克洛艾是个病秧子。 她相信,有伯爵女儿的身份,再从凯丽夫人手里弄一笔可观的嫁妆,女儿还是有机会的。 这点她看得清楚,就是过于有自知之明了,伤害了少女的自尊心,气得她口不择言,“所以你也认为,我一无是处,远远比不上克洛艾!” 杰西卡夫人惊讶看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大反应,“你是我女儿,我自然不会觉得你哪里不好,但亲爱的,我们得认清现实,你只有正视缺点,然后扬长避短,我们的计划才有可能成功。” 玛西彻底心碎,完全不明白母亲为何能那么冷静的,说出那些扎心的话。 她有气无力道,“所以我拼命学那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在你嫁入王室后,成为一个合格的夫人,”而不是帮你嫁入王室的筹码。 玛西:...... 她已经提不起任何心力,喃喃发问,“所以我现在要做什么,妈妈你肯定有规划了吧?” “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玛西,我教过你,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仪态和风度,”这幅备受打击的模样像什么话,“虽然你在美貌和金钱上比不过克洛艾,但你身体好,所以不用担心她会和你抢机会,凯丽舍不得她宝贝女儿受苦。” 看着振振有词的母亲,玛西完全麻木,她什么都不懂,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她支撑起身子,“好吧,我听您的,去讨好凯丽姑妈,讨好克洛艾。” 说着,她幽幽往外走,这样子让杰西卡夫人更加皱眉。 “哦,对了,父亲说,凯丽夫人带着他和叔叔一起投资种植园,只要我晚几年结婚,就给我准备五万英镑嫁妆,恭喜您,离梦想又近了一步。”说完,面无表情拉开房门,离开了。 杰西卡夫人本来还想训斥一下女儿,让她注意仪态,闻言,顿时惊喜的瞪大眼,也顾不得教育女儿了,急匆匆跑去奥古斯丁的书房,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对于她的到来,奥古斯丁丝毫不意外,实话实说。 杰西卡夫人差点惊喜尖叫,在书房快步转了好几圈,心情才稍稍平缓,“哦,凯丽和克洛艾太慷慨了,她们是如此友善大方,不行,我得去看看她们的房间门准备的怎么样了,克洛艾身体不好,一定要给她换一个向阳的房间门,客房的设施也过于简陋了,或许可以让她和玛西一起住。” 奥古斯丁丝毫不意外妻子的反应,当初就是看她比其他女人更有自知之明,能清醒的做出决定,懂得讨好应该讨好的人,即便那人是她嫉妒羡慕的凯丽也一样。 这样的人,适合当初风雨飘摇的派西维尔家。 “哦,我想你已经劝过你那个傻女儿了,她不会再任性了,对吧?”奥古斯丁淡淡道。 杰西卡夫人顿住,面露不愉,“在你眼里,我完全比不上你妹妹,就连我教养出的女儿也比他女儿差,是吗?” “你说呢?”奥古斯丁脸色淡淡,冷静得仿佛眼前人不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 杰西卡夫人心里不舒服,别扭了会儿,方才开口,“好吧,只要对玛西好,我同意她跟在凯丽身边学习。” 奥古斯丁摊手,“我可没有说过凯丽夫人愿意教导她。” “可你不是说......”杰西卡急了。 “我是说,那对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帮助,可没有说她想学,人家就一定要教,”奥古斯丁冷哼一声。 “她是你妹妹,玛西的亲姑妈......”杰西卡连忙道。 “哦,我想你明白,这么多年凯丽送来贵重礼物的含义,她可没那么多关爱之心,”是的,大家心里有数,凯丽夫人送来的礼物贵重却无多少情意在上面。 但这就是贵族家族之间门的相处之道,大家更注重利益,而不是所谓的感情。 凯丽夫人要是处处关爱,那大家才要不自在呢,觉得她管得太多,是不是在炫耀?以为出点钱,就可以插手娘家的事吗? 反正金钱是派西维尔家族需要的,而凯丽夫人也需要和娘家的利益链接。 所以让她给派西维尔家族一些钱财上的支持,没有问题,就像这次回国,直接送来种植园的股份,妥妥一份适合双方的大礼。 可让她操心教导侄女们,多大的脸啊!她一个当姑妈的,有这个义务吗? 杰西卡:...... “想想办法,亲爱的,她是我们女儿,我们都希望她未来过的好不是吗?”杰西卡夫人放软了态度,央求自己的丈夫。 奥古斯丁神情淡淡,“你求我没用,不合理的要求,我不可能向凯丽提,她已经给家族带来足够的利益。与其求我,你不如想想,能给她什么好处,有来有往,方才合适。” 说完,不再理会妻子,拿起笔开始批阅桌上的文件。 杰西卡夫人知道,丈夫已然打定主意就不会更改,只好离开,走到楼下,正好众人从起居室出来。 她忙端起笑脸,热情的打招呼,“凯丽,你和克洛艾要回房休息了吗?我刚刚去检查过,发现给克洛艾准备的房间门通风不够好,于身体不利,不如让她和玛西一间门房?” 玛西闻言,心里不乐意,面上却带起勉强的笑容,“我没问题的妈妈,或许我可以和克洛艾表姐换一下房间门。” 其实和父亲谈完后,她也已经清醒了,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是有点不甘心,所以才那样质问母亲。 可从母亲嘴里得到的答案,叫她彻底绝望。 原来她所学习,自傲的一切,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真正能让她嫁入王室的资本,靠得都是别人。 而在其中起最大作用的,是凯丽姑妈。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对姑妈女儿不喜?就像父亲说的,蠢货才会任性妄为,而她没有任性的资格。 于是从房间门出来后,她调整了好表情,笑吟吟凑到苏叶三人身边,和善又热情。 苏叶看了好笑,又觉无奈,这个时代的女性,实在有太多无奈。 明明自己非常努力,可真正决定她们命运的,却是那些外物,父亲的身份和财产,从出生就决定的容貌,以及其他人的疼爱施舍。 说实话,虽然原主和她互相不搭理,但要说多讨厌,那也是没有的,只是思想不同罢了。 苏叶没打算欺负一个小姑娘,所以她凑过来,也就顺势给了台阶。 梅拉懂事点,若有所思,珍妮弗懵懂单纯,不过她和玛西关系不错,笑嘻嘻拉着她分享书里的内容。 表面看,四人相处还算和谐,玛西心里松了口气。 她也怕克洛艾不给面子,自己彻底被凯丽姑妈放弃。 此时听到母亲的话,虽然不乐意,面上却微笑表示可以让出房间门。 凯丽夫人有点惊讶,随即想到什么,了然道,“不用,只一晚而已,明早我们就要回去了,刚抵达伦敦,还有许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趁着热度还在,赶快把化妆品厂开起来。 她的话让杰西卡夫人着急,还没想出办法讨好她呢,怎么就要走了,忙出声挽留,“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府邸的佣人都是老人,服侍肯定比其他人周到,也熟悉你的习惯。” 凯丽夫人表达一番感谢,然后坚决拒绝。 杰西卡夫人见不好强留,只能闭嘴,回房后翻来覆去琢磨,要用什么交换凯丽夫人帮忙。 另一边,看了一场戏的米格,和丈夫博纳讨论,“杰西卡这是想通过凯丽,让玛西嫁入王室?” 博纳不在意这个,兴奋提起新的职务,“这是一个好机会,亲爱的,只要做好了,前途一片光明!”即便做不好,也能捞到一笔钱,怎么都不亏。 “这个我明白,”米格跟着点头,“只是我们的珍妮弗,并不比玛西差,你说要不要让她也跟着凯丽学学?” 大女儿她是不操心的,反正已经有婚约,二女儿的婚事才是关键。 博纳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也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是以前,我自然不会想,可现在不是有现成的机会嘛!”杰西卡想得不错,米格此时也心动了。 她倒没有心大到让女儿嫁入王室,或者公爵什么的,只想她能和凯丽夫人一样,嫁入有钱有地位,丈夫还出息的家族,这样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别看凯丽夫人现在是个寡妇,可她有继承爵位的女儿,钱财不缺,还能攀上威尔士亲王,这辈子风光无限! 米格对二女儿有滤镜,觉得她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单纯了,如果能跟在凯丽夫人身边,学到她一些手段,就再好没有了。 博纳扶额,“你女儿已经十二岁,不是两岁,性格已经定型,现在想改?呵!” 真以为凯丽那样的手段,是几天学成的? 她是从小就聪明,一般人比不了。 博纳心里清楚,母亲曼拉其实并不是合格的伯爵夫人,她作为家族次女,从小被姐姐维奥莱特压着,并没有受到多少重视,教育方面只马马虎虎,跟着家庭教师学习点皮毛。 又在很年轻,还没有进入社交季的时候,嫁给了父亲。 单纯无知,还带着对姐姐的怨气,性格难免出现偏差。 父亲为防止她做不好一个合格的伯爵夫人,干脆把人放在老宅,对外就说管理家族产业需要。 他们兄妹三人都是在老宅出生,直到凯丽小小年纪,就已经能代替母亲履行伯爵夫人的义务,他们一家四口才被接到伦敦,正式在上流社会亮相。 如此长大的凯丽,能力和手腕都得到长足的锻炼,是珍妮弗能比的吗? 只是这话,他不好说出来,毕竟母亲明面上做的不错,不细究的话,谁也不知道老伯爵夫人就是个面子货。 当然了,只要认真思考下,就能觉察其中的不和谐。 比如,一个真正合格的伯爵夫人,会平衡各方利益,把自己的喜好放在大局后,为家族稳定做出贡献。 可曼拉夫人呢,她疼爱埃尔维斯,于是打算把一半遗产给他,接下来是两个喜欢的儿子,其他人一分都没有,明晃晃的偏爱,这不是在家族成员之间门扎刺嘛。 他不信其他孩子不生气嫉妒,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曼拉夫人很小年纪就出嫁,老伯爵难免怜惜一二,加上后来又用了她的嫁妆填补家族财务漏洞,因此在别的事上,不愿勉强,所以她才活得这样恣意,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代价是,凯丽从小就聪慧懂事,把母亲该承担的义务,自己扛了起来。 她结婚后,属于伯爵夫人的权利和义务,落到未来伯爵夫人杰西卡身上。 杰西卡当然热爱这份权力,从未深想过,伯爵夫人为什么不管,好处真真切切到手了,谁还会去深究? 至于米格,她嫁的原本就是次子,没有继承权,想这个干什么? 所以这件事,就被瞒得天衣无缝,身为儿子,奥古斯丁和博纳也不会去揭母亲的短。 如此就该知道,珍妮弗和凯丽的生长环境相差多大了,当年凯丽能毫不犹豫放弃爱情和少女的梦想,为家族牺牲,珍妮弗能吗? 所以千万不要比较,有些差距,是永远无法跨越的。 他安慰妻子,“你之前对珍妮弗的规划就很好,让她嫁给喜欢的人,只要人品不差,一辈子都能幸福无忧。凯丽要带着我和奥古斯丁投资种植园,生产葡萄酒,你知道利润有多高,届时,我们也不会缺钱财,可以多给珍妮弗准备嫁妆。” 米格眼前一亮,“多少?” 博纳保守估计,“两到三万,如何?” 米格失望,“只有这么点吗?梅拉至少能从外祖母手里继承五万英镑的遗产。” “你也知道那是遗产了,别忘了,你母亲身体健康,何况,那也是梅拉自己赚来的,”不说学习那些内容有多难熬,就是所有时间门都拿来陪伴外祖母,没有任何玩乐时间门,就够一个小姑娘受的了,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博纳认可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虽然心里清楚,梅拉的生活必定很辛苦,可她收获也大啊。 整个英国,有多少人能有五万英镑遗产可继承? 米格嘀咕,“你不了解我母亲,她眼里从来看不到女儿的存在,一心一意想要个男孩,谁知道她在利用完梅拉后,会不会真把遗嘱给她。” 不是她恶意揣测母亲,而是这种事有可能发生。 明明她和妹妹才是亲生的,可母亲舍不得给她们一点嫁妆,梅拉也是在和堂兄儿子订婚后,才获得这份殊荣? 博纳挑眉,“那让梅拉放弃,我们另外给她准备嫁妆?” 他估计几个种植园的收益肯定不少,也不吝于给大女儿准备一份嫁妆。 “那怎么行?”米格立刻反驳,“如此梅拉的罪不是白受了!” 她决不允许自己忍痛割爱,把大女儿送到母亲身边教养,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 博纳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米格只好悻悻离开。 内心仍有点不甘心,于是她走到二女儿房间门,“珍妮,你发现没有,玛西竟然在讨好克洛艾,以前可不是这样。” “我知道,”珍妮弗一脸的天真无邪,“玛西想讨好凯丽姑妈,好获得她的帮助,嫁入王室。” 米格惊讶,同时也有点惊喜,原以为女儿单纯,没想到也是个聪慧的,“那你怎么看?” “我觉得没用,”珍妮弗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啊?”米格疑惑,“你为何这么说?” “克洛艾表姐比她聪明多了,我偷偷听父亲他们谈话,表姐通过推测诺森伯兰公爵去法国和谈的结果,购买法债,赚了很多钱。她这样聪明,玛西远远比不上,她的动机我都能看出来,表姐肯定更清楚。” 别看珍妮弗性格单纯,但能被所有人喜欢,天生敏感,对人的情绪感知敏锐。 反正她就觉得,克洛艾表姐对她们三人都是一样的,并不因为玛西曾经针对过她,就多讨厌一份。 这也意味着,其实对她们三人的感情都一般。 不是说不喜欢,是并不在意罢了。 可她明明觉察了,依然愿意待在表姐身边,是因为克洛艾让她特别想要亲近,待在她身边很舒服,而表姐也不排斥她,不是吗? 至于多余的要求和想法,珍妮弗是不想的,也认为玛西想要算计表姐,几乎不可能。 米格恍然,“原来她竟如此聪明,那岂不是说,如果搞定了她,就能说服凯丽?” “妈妈,你别想了,我并不想和玛西堂姐,以及梅拉那样,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言下之意,别整些有的没的。 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一下子击中了米格的心,“好吧,我的宝贝,你父亲说,愿意给你两到三万英镑的嫁妆,只要种植园赚钱,我想,你的未来有保障,不需要辛苦也能过的很好。” 珍妮弗绽开灿烂的笑容,“谢谢妈妈,也谢谢爸爸,我爱你们。” 小棉袄嘴甜,不像其他英国人嘴里不会表达,她每次都把爱意挂在嘴边,哄得米格一再妥协,对她几乎没有要求。 这边母女二人和乐融融,另外一边的客房,苏叶和凯丽夫人也在进行一场谈话。 “克洛艾,你觉得我应该培养这些侄女儿吗?”凯丽夫人询问道。 相比诺森伯兰公爵的女儿,她当然更愿意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玛西等人获得好处。 只是派西维尔家族和诺森伯兰家族相比差远了,诺森伯兰本就有和王室联姻的传统,她要做的,不过是培养她们与自己亲近,进而以后帮到她的孩子。 投资回报率大,而派西维尔家的姑娘就不一样了。 王室于他们而言,不算遥不可及,可想要攀上,耗费的精力和资本绝对不止一点点。 且有很大概率失败,让投资化为乌有。 主要也是凯丽夫人对自己三个侄女有了解,玛西不够聪明,嫉妒心还强,性子嘛,和其他贵族姑娘相比,只能说中等偏上。 梅拉倒是比玛西聪明,小小年纪就善于隐藏,只是被压制太过,没多少主见。 她是最像凯丽夫人小时候的孩子,但两人明显情况不一样,凯丽夫人从小就能做一半的主,话语权绝对不低。 而梅拉只能听从外祖母和父母安排,有时候未来婆婆还要插手,活得就像个小可怜,性子难免偏弱。 她善于忍耐是好事,也是坏事,抗压能力强能让她在王室和贵族家族中生活下去,不至于崩溃。 可太能忍,没有反击,却也未必能过得很好。 一味的忍耐,不是因为你善良,而是你不敢反抗而已,那就继续受欺负吧。 贵族间门也讲究强者上,弱者下的规则,只要东风压倒西风,就会一直压下去,绝不给你反抗的机会。 最后是珍妮弗,凯丽夫人认为,她是最聪明也最善于伪装的姑娘。 在她看来,珍妮弗的外表只是加分项,让她如此受欢迎的,是那份心性,让她忍得住寂寞。 是的,她并不认为珍妮弗没有野心,而是擅长把野心压下去,用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伪装自己。 凯丽夫人并不讨厌这样的姑娘,甚至还有点喜欢,毕竟她本人就是如此做的。 可与此同时,她也了解这样的人,其实没有心。 哪怕她帮了对方,也未必能得到多少感激,更不用说惠及克洛艾和她未来孩子了。 所以她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在她们身上花费心思? 苏叶失笑,提醒道,“妈妈,你要的是将来她们回报您,还是通过她们的联姻,集结一张大网,打造一个利益集团?” “什么?”凯丽夫人一愣,有点不明白苏叶这话的意思。 “这么说吧,你要是觉得现在帮助她们,未来一定能得到她们的回报,那您肯定要失望了,因为投资回报率不成正比。与其耗费时间门和精力在他们身上,还不如多参加几场舞会,多结交几个人来的实在,你对这种方式更熟悉,也更容易操作。投资小,回报率大。” 凯丽夫人点点头,是的,她在法国就是如此行事。 可这种关系,其实短暂的很,血缘才是长期的纽带,之前克洛艾提醒她,应该利用公爵两个女儿,她想到派西维尔家的孩子,不是顺理成章吗? “恩情到个人身上,如果你一开始就想着从她们身上讨回来,就落了下承,这种关系也不可能长久,耗费的精力还多。”别累死累活,最后还落个埋怨,反倒影响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凯丽夫人眨眨眼,“那你的意思是?” “结成利益网,公爵两位女儿出嫁,我们不仅要给准备嫁妆,还有产业的分红,这些到其丈夫手里,难道还会放弃?那自然而然,他们就成了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要通过联姻,给那些显赫家族输送利益,打造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大家合作赚钱,那么政治资源也可以互通有无。” 这就相当于成立一个隐秘的俱乐部,成员们互相帮助,权钱交易。 只是通过联姻的方式,还是给女儿出嫁妆这样体面的行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不妥。 操作好,让两家的姑娘一家有女百家求,才是真正的悄无声息。 且这利益想斩都斩不断,嫁出去的姑娘会生孩子,那给未来的孩子备一份厚礼,是来自长辈的疼爱,难道你还要猜测其居心不良? 而在这期间门,看似苏叶和凯丽夫人送出去很大利益,许多钱,可通过他们获知的信息,以及拿到的许可等等,同样能为她们带来巨大好处。 不说别的,英国目前还没有开修铁路。 不,甚至连要不要修,都没有通过议案,在英国,老旧贵族遵守传统的情况下,一定会阻拦这件事。 其实不止地铁,还有各个方面带有发展革命性的东西,都会受到阻拦。 要是苏叶和首相交好,通过他推动修建铁路的决议,顺便拿到许可,赚到得将不只一星半点。 事后肯定要给首相好处,这就牵扯到贿赂问题。 可要是有亲戚嫁给首相儿子,带过去的是嫁妆,那就不是贿赂了,是正大光明的联姻。 “所以,妈妈您想获得回报,不能从她们身上要,而是由她们作为链接,织成的利益集团!” 如此一来,只要能源源不断给她们好处,通过她们送到该收的人手里,而她们也能截留一些。 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就足够她们赚得盘满钵满了,在她们看来,可不就是这边一直在给好处嘛,获得的永远是感激和更加亲近的关系。 理清楚这些就明白了,投资的不是这些姑娘,代价也不用她们付,相反,她们能一直获取利益,而苏叶和凯丽不仅不会亏,是大大的赚。 这样的投资,有理由拒绝吗? 哦,当然,前提是苏叶有本事把那些转化成巨额的利益,很明显,她可以!:,,. 550 第五百五十章海岛宝藏41 经过苏叶劝…… 经过苏叶劝说,凯丽夫人稍稍转变了态度,第二天离开前,邀请玛西三人有时间过来做客。 这让杰西卡夫人高兴的同时,对梅拉和珍妮弗提高了警惕。 都是侄女,凯丽夫人自然要表现出一视同仁,这次送的礼物,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钻石,“姑娘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喜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让人设计首饰。” 哪个女人能不爱宝石呢,三人很高兴的应下了。 当然,给了侄女,侄子们也不能拉下,给他们的都是红宝石纽扣,价值相差不多,只乔伊斯的更透亮些。 这种微不足道的偏好,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谁让他长相和姑妈相似呢。 至于苏叶这边,也从派西维尔家获得一堆礼物,比不上凯丽夫人送出去的珍贵,倒也用心准备了。 离开前,曼拉夫人提醒了一句,“如果有时间,就去伊顿广场附近拜访一下罗斯蒙德·平斯维克夫人吧。” 平斯维克夫人是格兰瑟姆伯爵的妹妹,凯丽夫人的表姐,两人小时候关系不错。 这些年,她偶尔也会去法国,给苏叶带一些小礼物。 平斯维克夫人丈夫去世,留下遗产,没有子嗣,一个人居住难免寂寞,因此对小辈都不错。 尤其都在伦敦,派西维尔家的孩子是受益最多的。 而曼拉虽然依旧对姐姐别扭,但对她女儿并没有恶感。 玛西闻言,知道自己献殷勤的机会来了,连忙表示,“我可以陪姑妈去平斯维克府邸拜访。” 凯丽夫人笑笑,接受了这个好意,“梅拉和珍妮弗也一起去吧,有这么多小姑娘在,罗斯蒙德一定很高兴。” 就像苏叶说的,她是一碗水端平的和善长辈,对小辈只有慈爱和付出,从不对她们有过多要求。 三个姑娘都看向自己母亲,征得同意后,欢欢喜喜答应了。 时间定在三天后,凯丽夫人安排人送上拜帖。 回到小别墅的第二天,凯丽夫人就和威尔士亲王一起光顾了赛马俱乐部,除了对艺术的热爱,亲王阁下对赛马相当感兴趣,还专门养了十几匹纯血马。 赛马本就是英国上流社会最流行的活动,皇家赛马场更是场场爆满,因此两人相携而来的行为,简直称得上招摇过市。 他们再一次见识到威尔士亲王对凯丽夫人的‘宠爱’,才刚回到伦敦两天,就迫不及待把人带出来,看来报纸上说的没错,亲王阁下果然情根深种了。 他们开始在心里琢磨,是巴结凯丽夫人,好和威尔士亲王进一步扯上关系。 还是表现出不假辞色,以便讨好夏洛特公主? 谁都知道,夏洛特公主讨厌威尔士亲王所有情人,这很正常,没有哪个孩子会不为自己母亲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气愤。 只是普通的贵族姑娘不敢像她那样明晃晃表现出来,怕影响名声。 夏洛特公主可不一样,英国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这些于一个未来女王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许多自作聪明的人觉得,夏洛特公主也一定非常厌恶凯丽夫人。 而威尔士亲王毕竟年岁上去了,加上王室上了年纪就得精神病的传统,他们认为也许不久的将来,夏洛特公主就要接过他父亲手里的权柄。 现在讨好威尔士亲王也持续不了多久,加上亲王阁下并不容易讨好,他从小就很聪明,对艺术也有着超强的感知力,加上任性妄为,不是在艺术方面卓有成就的人,很难获得他的青睐。 加上他总觉得政治污染了他对艺术的创造性,忍不住一次次逃离伦敦,权利都下放给首相和亲信们了。 讨好他除了让人羡慕,其实获得的政治回报很少,就像诺森伯兰公爵,只得到一个宫殿设计师的职位。 在许多人看来,这简直吃力不讨好,却不知这是诺森伯兰公爵最喜欢的,因而兴致勃勃,干得热火朝天。 或许,这就是威尔士亲王真心拿他当朋友的原因吧,一个真正热爱艺术的纯粹之人。 如果是其他人,亲王阁下绝不会放过让自己心动的凯丽夫人,毕竟他又不会娶她,等玩够了,他们照样能结婚不是吗? 可面对诺森伯兰公爵这个比较单纯干净的人,他却不忍让对方伤心。 可除此之外,在任何人面前,威尔士亲王都是任性的,包括乔治三世国王。 也就意味着,他相当难讨好,而夏洛特公主就不一样了。 虽然也任性,但一个年轻姑娘的心思浅显易懂,尤其她与父亲作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拿捏了这一点,讨好这位未来女王,还是比较容易的,不少人都靠着如此手段,接近这位公主,打着帮她做事的名义,为自己谋求好处。 今天夏洛特公主并没有来赛马场,可‘狗腿子’们自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在威尔士亲王临时有事离开后,立刻走到凯丽夫人面前,展开了她们的表演,先是用言语挤兑她下注。 “想来凯斯奈尔夫人离开英国这么久,已经忘记赛马的规则了吧?” “天哪,巴黎又不是乡下,如果这也能忘,只能说明某人在法国混得也不怎么样。” “哦,法国肯定也有赛马,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后,凯斯奈尔夫人有没有提高自己的眼力,不会一直输吧?” “呵呵呵,你们说笑了吧,有几个女人会相马啊,又不是那些聪明的男士......” 这些人挑衅意味十足,凯丽夫人知道,今天不狠狠给她们一个教训,这种事接下来会接二连三发生,还会搅乱她开化妆品工厂的进度。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出发前,苏叶已经给她说了可能发生的事,也提点了应对方法。 于是凯丽夫人不慌不忙道,“今天的赛马看着挺激烈的,我倒是想玩一玩,就是不知道你们玩多大的?” 此话一出,让原本只想羞辱她,并没有打算参与的人,全部包含进去。 她们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起来。 “不会吧,难道你们不打算参与?那来赛马会做什么,凑热闹?”凯丽夫人挑眉反问。 贵族嘛,都爱面子,绝不能让人觉得她们只是凑热闹的,无钱下注。 要是没人关注也就算了,被问到脸上,怎么可能承认呢。 她们相视一眼,“我们当然要投,我看好2号,打算投注十英镑。” “那我投3号吧,也是十英镑......” “我投4号......” 她们一人一句,把各个号码都选了个遍,唯独遗留下1号。 凯丽夫人之前没来过,不知道1号有什么隐情,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她们认为必输的一匹赛马。 凯丽夫人怎么可能让她们如愿,听完后一言不发。 “怎么?不是说威尔士亲王为某人豪掷千金,结果连十英镑都拿不出来了吗?”她说话时,故意提高了嗓音,让周围人都看过来。 见是最近报纸的话题人物,一个个好奇围观。 另一人配合默契,立刻接口道,“不是听说凯斯奈尔家族挺有钱的,难道是假的?” “假的吧,要是真的,为什么要去当情人,说好听是情人,难听点不就是交际花吗?” 这话让周围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凯丽夫人,见到如此娇艳的美人,不由窃窃私语。 凯丽夫人比他们以为的要更年轻,也更漂亮,肌肤像二八少女一样娇嫩,却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怪不得威尔士亲王喜欢。 “夫人要是没钱买,我愿意代劳,”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男人,不想美人难堪,主动提议道。 凯丽夫人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太小了,赌了没意思,浪费时间。” “什么?”众人傻眼,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言不惭。 “我在巴黎下赌注少说也有五千,一万法郎,这种小打小闹的,赚了也没多少,亏也亏不了多少,实在少了几分乐趣。”此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好似伦敦的上流阶层,比不上法国人有钱似的。 “我想,这是你的误解,我们也赌大的,”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道。 “是吗?”凯丽夫人挑眉,表示不信。 见刺激不到她,那群人咬咬牙,出声道,“我下注200英镑。” 其他人闻言,心里在滴血,面上却只能跟,纷纷下注,不能失了面子不是? 眼见她们把所有号码都买了一遍,只除了1号,凯丽夫人心中一笑,上前对投注站的工作人员道,“十二个号码,每个200英镑。” 所有人傻眼,这是什么买法? 所有号码都买,直接花掉两千四百英镑,而中头奖的只有一匹马,除非它的赔率是1:12,不然输定了! 可事实上,目前的赔率没有超过1:5的,就连他们都不看好的1号,赔率也只有1:4.3,毕竟总有人想着赔率大,赚得多,万一是黑马呢? 也就是说,凯丽夫人注定要亏本,区别只在于亏大亏小。 凯丽夫人毫不在意,直接填写支票,递给工作人员,“下注吧。” 那人‘哦哦’连声,连忙动作。 在他忙碌的时候,凯丽夫人故意探头探脑,“今天就这一场吗?有点无聊啊。” “不不不,”工作人员连忙道,“今天总共有四场,上午两场,下午还有加时赛,都可以投注。” 凯丽夫人感兴趣道,“什么是加时赛?” “就是上午比赛的队伍重新比赛,不过要求多跑两圈,赔率也按两倍计算,”工作人员解释。 “也就是说,如果赔率是1:2,但按1:4结算?”凯丽夫人佯装好奇道。 “是的,”工作人员把弄好的赌票给她,肯定的点点头。 “这个还有点意思,明显下午获胜后收获更大,那大家为什么不去买下午的?”凯丽夫人完全一副不懂的样子。 这种玩法,是伦敦最近新出来的,玩的就是一个刺激心跳。 “只有上午下注满三千英镑的顾客,才能购买下午的赌票,且总数不能少于五千英镑,”工作人员微笑解释。 这就是给特别有钱的人准备的,要么暴富,要么一朝赤贫。 “这样啊,”凯丽夫人恍然大悟,仿佛才搞明白规则,“那就......再买六百英镑好了,就选1号算了。我可以投注下午的吧?” 工作人员惊讶,没想到她现在就投,难道不要看下赛马们的表现吗? 不过他可是合格的员工,立刻道,“当然,下午在这边投注,您看是买下午第一场,还是下午第二场?” “这有什么好选的,两场都买,照样每个号码两百英镑,”说着,她又开出了五千英镑支票,“剩下两百还是一号吧。” 工作人员可太开心了,接待了这位,他今天的提成一下子就涨上去了。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豪掷了八千英镑出去,简直是不拿钱当钱。 有人忍不住偷偷咽咽口水,心里羡慕极了。 接过所有赌票,凯丽夫人随意放进手包,笑吟吟道,“这样才好玩儿嘛,你们要不再买点?还是说,你们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众人:...... 她怪声怪气道,“凯斯奈尔家族是没什么钱啦,可谁让我运气好呢,在大西洋上都能救人,对方为了感谢我,送给了一半宝藏给我,也就......几个亿的法郎而已,也没有很多。” 这话,可真是太气人了!简直气得人心肝脾肺疼,几个亿法郎,差不多是几百万英镑! 那数目......是威尔士亲王听到都要流口水的程度,她是真敢说呀。 大家绝不相信,有人舍得送这么多钱给别人。 但凯丽夫人有钱的印象算是彻底种下了,那群人什么都不敢说,灰溜溜离开。 不过也有人留下来献殷勤,毕竟这种场合有钱的人多,缺钱的人更多。 很快,威尔士亲王就回来了,见许多人围着凯丽夫人打转,不由微微皱眉。 众人见到他,立刻识趣告辞离开。 “我听说你花了很多钱下注?没有必要,现在已经不需要花钱买关注了,”亲王低声道。 凯丽夫人也没隐瞒,把自己是怎么下注的说了。 威尔士亲王闻言,不由无语,“这么买,注定要亏本。” 凯丽夫人微微一笑,“没关系,出发前克洛艾帮我计算过了,不会亏太多。” 是的,这种买法听起来很唬人,但稍微计算一下就明白,亏得没有想象的多,幸运点的话,还能回本,甚至赚钱。 上午两场,凯丽夫人只买了一场,除1号外,全部都投注200英镑,目前场上最低的赔率是1:2,也就是说,不管哪匹马赢,能收回400到700英镑,如果是1号赢,直接能收回3440英镑。 重头戏是下午,两场她都买了,且都是200英镑,按照赔率两倍算,最少一场能收回800,两场就是1600。 可她总不至于运气这么差,三场都是赔率最低的马匹获胜吧? 这几乎不可能,同一批马比赛四场,四场都获胜的概率非常低,因此最后能收回来的绝对超过2000英镑,但总数不会超过3500。 所以凯丽夫人赌的是1号,所有人都不看好的1号,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她的赔率最大。 如果赌成功了,她的上午场能赢回3440英镑,下午两场每场也都有3440英镑。 当然了,还是那句话,不可能三场都是1号赢,可只要赢两场,就有6880英镑,大部分都赚回来了。 可这么算,还是亏本了,整整亏掉1000多英镑,这还得是运气比较好的情况下。 按理来说,以苏叶的能力,不可能让凯丽夫人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一切的好戏,在幕后不在台前。 威尔士亲王只觉无语,亏本不多,难道就不是亏吗? 不过这是人家的钱,没必要指手画脚。 而这种奇葩的下注方式,很快传遍了整个赛马场,众人议论纷纷,“怎么会有人这样下注?那她岂不是从未赢过?” “怎么可能,如果一直输,再蠢的人也该知道,赌马不该这么玩。” “是啊,我怎么算,都是赔本的,压根回不了本,”另外一人摇头晃脑算了半天,得出结论。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管她下注什么,都不会输?” “怎么可能,”立刻有人反驳。 “她身边可是威尔士亲王,”万一人家想通过这种方式给亲王输送利益呢? 其实很简单,比赛时放点水,让1号赢就是了。 他们低声窃窃私语,“1号三场都赢了,凯丽夫人还能赚两千多英镑。” “我得去打听一下,威尔士亲王买了几号。” 打听的结果,威尔士亲王花两千英镑,买了1号,每场五百。 众人立刻恍然大悟,看来果真如此,估计赌场暗示威尔士亲王1号能赢,凯丽夫人跟在他身边得知这个消息,但为了不显眼,故意把其他号码都买了,独独1号买的最多,方便赚钱。 有人算了算,威尔士亲王花两千英镑,就能赚两万多,血赚十倍,顿时阴谋论了。 “对了,之前不是有消息传出,要把蒙格尔街公园拆掉,说是用来建设最大的歌剧院?可之后不了了之,难道赛马场负责人想要那块地建设新的赛马场?” 不怪他们这么想,皇家赛马场虽然和王室有关,可收益并不是全归王室所有,仅有一小部分股权在王室手里。 历年的负责人,也都是董事会决定,王室大部分时间只拿分红,不参与决议。 目前股份在乔治三世国王手里,分红被投入到皇家慈善基金会了。 也就是说,在国王陛下死之前,威尔士亲王拿不到这家赛马场一点好处,即便国王死后,他能继承股权,也不可能冒然断了基金会的钱,那是代表王室颜面的投入,是必须的投资,议会和其他王室成员都不会答应他挪作他用。 目前管理这家基金会的,是夏洛特王后和索菲亚公主,主要负责人是王后,不过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要照顾被头疼折磨以至于发疯的丈夫,只能由女儿索菲亚代劳。 这位公主今年三十多将近四十,结过一次婚,因意外导致流产,不久后丈夫又过世,之后就把全部精力投入慈善。 她做事认真负责,对外的形象一向是雍容大方,温婉和善,是大英面子工程的一张王牌。 在她的管理下,皇家慈善基金会做的非常出色,时常登上各大报纸。 如果威尔士亲王敢断掉这部分投入,就不只是名声变臭的问题,还要得罪母亲和妹妹,乃至整个家族成员。 当然,很大可能乔治国王的遗嘱,并不会把这部分财产传给他,而是直接给到基金会,或者管理的王后和索菲亚公主。 毕竟这位国王对继承人的奢靡无度不满很久了,想来他也会担心儿子为了还债不管不顾吧? 所以说,这钱他反正也拿不到,因此对于赛马场的发展也丝毫不关心。 在蒙格尔街公园改建的项目上,果断选择歌剧院。 在这种无关政治的投票上,议会向来不愿意和他对着干,生怕他在别的事上故意找麻烦,于是这件事就一直压着,公园拆了一半,就没了下文。 “看来负责人急了,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打动威尔士亲王,”他们若有所思点点头。 “会不会太明显?四场都1号赢?” “哪里冒险了,要不是我机智,特意去打听了威尔士亲王买了几号,你们谁知道他下注了?” “是的,都被凯丽夫人闹出的动静掩盖了,很难说她不是故意如此做,好帮着遮掩。” “而且1号真的赢了四场,虽然是个奇迹,可难道不是凯丽夫人如此下注,还能获胜,更像奇迹吗?” 有1号全场获胜和凯丽夫人包场式的购买办法,吸引注意力,没人会去关心威尔士亲王到底买了什么。 如此一来,这个幕后操作出来的结果,就和威尔士亲王完全没关系。 而凯丽夫人虽然赚了,却不多,众人只会好奇,并不会觉得有人获大利了,而去追究幕后的隐秘,负责人好算计啊! “可就算其他赛马放水,也不能保证1号场场赢吧?”还是有人觉得这行为未免太大胆了,想要讨好,直接拿着支票上门好了,何必用这种方式? “所以他们允许一场出现意外啊,即便如此,威尔士亲王也可以获得将近两万英镑的收益,凯丽夫人虽然不能回本,但相信亲王阁下一定舍得给她补齐。”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谁不知道威尔士亲王喜欢赌马,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 这相当于源源不断的输送利益,比一次性给钱好多了。 而赛马场付出什么了吗?什么都没有,钱是其他下注人贡献的,赛马场只提供了点消息而已。 这样的流言在人群里流传,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相信的纷纷掏钱,给1号下注。 很快,1号的比率就被拉平了,变成1:1.2,就算真的赢了,收获也不大。 但这不是重点,而是之前那些购买了除1号外所有号码的女人们,也听到了风声。 想到自己两百英镑要直接亏掉,顿时心急如焚。 原本她们的计划是,花小钱挤兑凯丽夫人,让她丢脸。 反正所有人都不看好1号,那别的号码总有能成功的,赚到的钱她们可以平分,这样每个人都能少损失一点。 最重要的是,10英镑而已,也不是损失不起。 可问题是,被凯丽夫人一挤兑,周围人一起哄,为了面子,不得不掏出两百英镑下注。 即便她们是贵族,也不是各个都掏得起,损失了也会很心痛的。 现又听到风声,1号确定能赢,那不赶紧赚回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那胆大的,回本还不够,想着大赚特赚,于是借钱都要下注。 买1号的人多了,赔率不就被拉平了嘛。 赌场的工作人员还好奇呢,原本最不被看好的1号,怎么涨了这么多? 可他们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不会胡乱打听,只认真做事。 在这种无声的较量下,很快第一场比赛开始了。 1号赛马出场,凯丽夫人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不看好了,只因为这匹马看着就不怎么健壮,实在不像一匹合格的赛马,而赛马师,更是快到退役年龄。 她不明白,询问威尔士亲王,“他们为何被允许参赛?” 威尔士亲王明白她的意思,这一看就是滥竽充数的,实在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那位赛马师是几年前连续四年蝉联冠军,原本有机会拿到五连冠最高赛马师荣誉勋章,享特殊补贴待遇。” 英国有个赛马协会,属于半官方半民间组织,全英国大部分赛马场都参与了。 由赛马场提供资金,协会笼络了许多相关人才,同时也会给一批优秀人员发放奖励和勋章。 比如赛马师,只要五年夺得第一,就可以获得荣誉勋章,凭此勋章,进入最优秀赛马师梯队,不仅每年能拿到一笔补贴,还能凭此加入各个赛马场,或者被高价聘请教导新人。 如此也算有一份高薪稳定的工作,会是这些退役赛马师最好的去处。 一号赛马师是十几年来最为耀眼的存在,出道即巅峰,一连五年夺得冠军,就差一场,就可以获得属于赛马师的最高荣誉了。 可或许是太耀眼了,惹来嫉妒。 在第五年的赛马场上,他竟然半途摔下马,直接手脚骨折,爬都爬不起来。 后来调查发现,是那匹赛马被涂抹了让马疯狂的药,受刺激之下,把经验丰富的赛马师都摔下马背。 也因为他当时全神贯注,没防备这个,遭了殃。 之后休息了一年,养好身体,赛马师打算再战,却发现无一家拥有纯血马的马场愿意收留他。 威尔士亲王漫不经心道,“大概得罪什么人了吧。”不然别人也不会这么费劲折腾他。 因没有合适的赛马,他又蹉跎了一年,最后不得不屈居小马场。 这样的马场几乎没有纯血马,想训练成合格的赛马,谈何容易? 之后两年,赛马师换了好几匹马比赛,成绩一言难尽,最好的也不过是第六名。 天才陨落当然值得大书特书,于是伴随着他再战失败,名誉一落千丈,被人疯狂嘲笑。 没有人看好1号,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输! “那我岂不是买亏了?”凯丽夫人惊呼,早知道就换一个号码了。 可谁让临出门前,苏叶让她在赔率最高的号码上,多花点钱,她反正也不懂,听女儿的总没错。 现在听到赛马师的经历,再看那匹瘦弱的马,突然觉得这次亏定了。 “也不一定,”威尔士亲王不在意道,“他那匹马虽然不好看,耐力还是不错的。” 作为爱马人士,亲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今天战线很长,整整四场,别的专业赛马或许爆发力很强,可未必能坚持跑完四场而体力不出问题。 那匹瘦马就不同了,如果赛马师聪明点,上午保持体力,下午全力出击,还真有可能让他赢一两场。 果然,第一场开始,1号明显落到了后面,堪堪排在第十名抵达终点,成绩惨不忍睹。 获胜的是3号,赔率是1:3,凯丽夫人收回600英镑,血亏! 虽然已经心里有数了,她依然觉得心痛,同时发誓,非必要绝对不参与赌马,就算赌,也不能超过十英镑,玩玩就算了。 和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那些挤兑过她的女人们。 本来就是亏本,可她们为了补救,购买1号,让自己亏得更多了,心痛到无法呼吸。 有人只买了第一场的,一算金额,整整亏了五百英镑,顿时眼前一黑。 咬牙切齿的看向凯丽夫人,只见她和威尔士亲王谈笑风生,丝毫不着急,明显没把亏的这点钱放在眼里。 想到流言,咬咬牙,又去借了几百英镑,继续下注! 不是说四场只会输一场嘛,第一场已经输了,第二场该赢了吧? 然而第二场与第一场没有区别,1号依旧在第十名的位置上不动摇。 所有花重金购买1号赢的人,输得头晕眼花,脑子都不好使了,只一个念头:完了,上当了! 他们有理由怀疑,小道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骗他们买1号。 简直欲哭无泪,他们怎么会相信凯丽夫人一个女人呢,明明她已经蠢到每个号码都买,注定亏本的结局,他们竟然相信有内幕! 此时已经有人清醒过来,英国对赛马有法律规定,如果发现黑幕存在,按照骗取赌资金额,给予不同程度的处罚,最高可判绞刑。 加上英国赛马的火爆,对这方面的监督相当严格。 他们之前怎么一上头,就认为一定会有黑幕呢? 难道因为是威尔士亲王,所以一切黑材料都让人轻而易举相信? 众人觉得自己亏大了,也丧失了对1号的信心。 于是午餐结束,轮到下午两场,投注结果呈现奇怪的态势,别的赛马都有人支持,唯独1号,下注的人寥寥无几。 随着比赛时间临近,赔率一度拔高到1:12。 大家不会像凯丽夫人这样,一次性下注四场,然后完全不管了。 他们是每比赛完一场,看看那些赛马的表现,再决定是否下注,由于上午两场成绩垫底,害得不少人亏钱,中午餐厅里,一片怨声载道,几乎没几个人看好这号码。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1号在下午一开场就表现亮眼,抢先一个头,可没有用,后面的赛马很快追上来,它渐渐沦落为第二名,第三名......直到比赛结束,变成第六名。 众人一阵唏嘘,彻底看不上这烂泥扶不上墙的1号。 这一场是6号赛马获胜,赔率是1:2,凯丽夫人收回八百英镑,血亏! 凯丽夫人心在滴血,开始怀疑是否不该相信女儿,毕竟她都没有到现场,又怎么能确定谁输谁赢? 已经有人拿嘲讽的眼神看凯丽夫人了,不过碍于旁边的威尔士亲王,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可那一道道看好戏的眼神,也着实叫人郁闷,让本就心情不好的凯丽夫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深吸口气,凯丽夫人让自己不要太在意,毕竟她们母女已经很有钱了,输掉八千英镑只是小事,虽然被看好戏的滋味不好受,但她相信,聪慧的女儿会帮她找回场子的。 是的,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毕竟这么长时间,女儿做的决定没有一件是错误的,这次让她亏钱,肯定也有其他目的。 就比如培养那些姑娘们,看似她出钱出力,还不求回报,可女儿能收获巨大的利益。 这次......也一样! 凯丽夫人的心渐渐坚定,面色也恢复正常,还能笑着和威尔士亲王聊天,风度好到让亲王阁下都意外。 如果是他输掉将近一万英镑,也是要郁闷好久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调整好了。 不过这样的凯丽夫人,让他更欣赏了,不再是男人对美貌女人的欣赏,而是一种人格上的赏识,无关风月。 他觉得不愧是诺森伯兰念念不忘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很快,第四场比赛开始,虽然休息了半个小时,但很明显,场上的赛马和赛马师都出现了颓势和疲惫。 三场消耗下来,体力耗尽是正常的,不是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就能恢复的。 以往这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意思意思,不光场上的选手,就连台下的观众,都没多少精力呐喊。 因而标木仓一响,十二匹马在安静的氛围下冲出去,很快就一个接一个慢下来,仿佛跑完全程都吃力。 不,也不是所有赛马都这样! 众人眼睁睁看着一匹赛马奔出头,越过同伴,渐渐把其他赛马甩在身后。 超过一个马身的距离,渐渐变成半圈,最后......整整一圈! 全场哗然,没想到1号居然逆袭了,而且是以这样惊艳的成绩! 有人怀疑,会不会是1号前面三场故意保持体力,然后在这一场占便宜? 但很快,赛马场公布的数据叫他们哑口无言。 因为1号第四场用时比第三场还少,不,甚至比第三场的冠军时长还少! 也就是说,不是1号故意藏拙,而是真的耐力超常。 因为前面三场虽然输了,可1号其实并没有落后多少,用时分别是2:32,2:45,4:45,4:20。 而每一场的第一名分别是2:21,2:29,4:32. 只是到了最后一场,赛马和赛马师的体力都耗尽,第二名直接拖到了5:36,而身为第一名的1号,整整快了一分多钟。 所以不能说前面三场1号不努力,毕竟短途赛马一秒就能决定胜负,那匹瘦马确实爆发力不行,即便第三场抢先了,依然没有比过其他马匹。 可第四场它是真的努力了,跑出比第三场还要亮眼的成绩,在别的赛马都疲软的情况下。 如此结果,除了让人赞叹,还能说什么呢? 凯丽夫人激动站起来,看到1号的赔率,眼底迸发出不可思议。 居然......回本了!:,n..,. 551 第五百五十一章海岛宝藏42 经过上午…… 经过上午两场失败,导致下注1号的人亏损严重,加上下午第一场1号明明占了先机,仍是被一匹匹赛马超越,让所有人丧失信心。 除了像凯丽夫人这种,一开始就投注1号的人,几乎没有人再给1号下注,以至于第一场的赔率,高达惊人的1:24! 凯丽夫人这一场,只买了两百英镑,可在1:24的加持下,以及双倍结算赔率,赚到的数目达到惊人的9600英镑。 加上第一场获胜赚到600英镑,下午第一场赚到的800英镑,总数目是12000英镑。 而她花费了8000英镑下注,也就是说,赚了整整4000英镑! 听起来好像不多,可别忘了,这个年代,一位女性家庭教师年收入60英镑,就可以过得很体面了。 4000英镑是她一辈子的工资,要是存入银行拿利息,或者购买国债拿年金,每年有160英镑可以支配。 如果一位贵族小姐或者乡绅之女,有4000英镑嫁妆,都会是婚姻市场的香饽饽。 而赚到这笔钱,仅仅一天时间而已,还是在凯丽夫人乱买全买,注定要亏本的情况下,怎么不叫人惊叹! 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凯丽夫人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都放弃挣扎了,把此时输掉的钱当成投资,相信女儿一定能从别的方面赚回来。 可结果却是,她赚翻了。 微微一偏头,就看到之前那群女人心如死灰的表情,一个个坐在位置上,脸色难看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这群贵族女人,动不动就要晕,可真到了这种绝望时刻,想晕都晕不了。 她们为了回本,借钱买了第一场第一场的1号,有些贪心更足的人,甚至买了下午第一场的1号,可等看到结果,彻底对1号失望,都没有购买下午第一场。 然而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发展。 完了! 她们的表情充分说明了这件事。 少则四五百英镑的欠款,多则两千英镑,是她们完全无法承受的痛! 要是本身家里有钱还好说,顶多被父母和丈夫狠狠批评一顿,可原本就过的没那么富足的,就要背上债务了,搞不好为了还债,还得去给人当情人。 就像她们嘲笑凯丽夫人的那样,然而境遇完全不同。 此时她们只觉得心底发寒,浑身僵硬,已做不出多余表情。 凯丽夫人看到她们这样,稍稍有点不落忍,随即又兴高采烈起来,自然不是为了赚钱而兴奋,是自豪于女儿的算无遗策。 有这样聪慧过人,优秀至极的女儿,她还用担心别的吗? 她的笑容狠狠刺激了无数人,尤其是那些自以为看透阴谋,自作聪明花重金下注1号的人,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打死。 可惜,她身边还有威尔士亲王,而这个亲王阁下的笑容更大,差点要咧到脑后根了。 他四场都投了1号,每场500英镑,也就是说,赚了整整24000英镑! 扣掉下注的钱,还剩下22000英镑,这是有史以来,他赚得最多的一次。 因此威尔士亲王笑容满面,难得的心情舒畅,愿意给其他人一个笑脸。 可这笑,在大部分人心中,怎么看怎么像嘲讽。 赛马结束,原本晚上还有晚宴,可凯丽夫人已经没心思参加了,迫不及待回去分享这个好消息。 威尔士亲王也不强求,他也很高兴啊,赚了这么多钱,怎么能不奢侈一把呢,应该把之前看到的罗马时期雕像买回来,正好用来装饰新宫殿的花园,虽然那个价值整整六万英镑! 两人在赛马场门口直接分开,回到小别墅,凯丽夫人迫不及待寻找苏叶,“亲爱的,你不知道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实在太惊险太刺激了!” 苏叶从书本上抬头,微微一笑,“哦,妈妈,赚了多少?” “也不多,只有4000英镑而已,”被打断到嘴的叙述,凯丽夫人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亲爱的,我都是按照你要求做的,快告诉我,为什么你没出现在赛马场,却猜到了一切,太神奇了,上帝都没有你灵敏。” “哦,妈妈,这和预测未来无关,你的女儿没有这项本事,”苏叶好笑道。 “可你预测的每一步都很精准,”凯丽夫人强调,“快别吊妈妈胃口了,你知道妈妈好奇极了。” “好吧,”苏叶从旁边抽出份报纸,一一指给她看看。 “蒙格尔街公园脏污不堪,需要整改,市建局申请拨款,未批!” “皇家赛马场负责人对外表示,赛马不应该是贵族活动,而应该普及全民。” “威尔士亲王认为民众应该接受高雅的艺术熏陶,支持在蒙格尔街公园原址上建立一所全世界最大的歌剧院!然此项决议被议会否决,目前结果不明!” “蒙格尔街公园是整个伦敦第一大农贸市场,不应该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而被禁止,工人党呼吁大家联合起来,反抗贵族侵占平民生活空间......” 凯丽夫人看完,依旧不明所以,“蒙格尔街公园是农贸市场吗?” “原本不是,可十几年前有人在里面开始摆摊,渐渐人就多了,又没有有效的管理,导致环境脏乱差,前两年还爆发过一次小规模疫病,差点波及到不远的菲斯特广场。政府为清除后患,决定拆除这座公园,要么建设其他公共设施,要么卖给某些资本家。”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位于西南区的中心位置,人群集聚区,地皮价值当然一等一的贵,卖出去市政府立刻能进账一大笔,今年所有政府官员都可以过一个肥年。 但本来大多数公园就属于私人所有,平民没资格进入,要是就连这个公园,也要被卖掉,平民的生活空间将进一步被挤压。 何况这个自由形成的贸易市场,方便了那些小商小贩,不用交过多的租金,就可以在公园里任何一个角落租下一小块地,把商品卖出去后,又可以轻易退租。 这导致他们成本降低,在价格上自然可以降低,许多主妇都知道,在这里可以买到价格低,质量又不错的商品。 这要是被拆了,许多小商贩失去生存空间,许多家庭不得不提高生活支出。 “您知道王室在皇家赛马场有股份,但不多,大头和税收都进了议会及政府腰包,剩下的才是那些贵族们瓜分。因此议会和政府有人想要赛马场扩建,好赚到更多的钱。可这些钱到不了威尔士亲王手里,他更喜欢歌剧和舞台剧表演,宁愿多一个剧院,也不想赛马场扩建。” 虽然他自己也对赛马痴迷,可伦敦已经有包括皇家赛马场在内,好几个赛马赌马的场所了,多一个少一个并不影响他找乐子。 “这件事僵持住了,议会和亲王阁下谁都不愿意退让一步,而这件事,几乎是许多贵族都知道的,”不知道看看报纸,也能猜到几分。 “因此当你全部下注,却侧重于1号的时候,他们会认为有阴谋,进而和这件事联想起来,”有谁会明知道全下注一定亏本,还要这么干?背后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所谓脑补,不过如此,他们只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而且坚定不移。 “他们定然以为赌场想要贿赂威尔士亲王,好拿下蒙格尔街公园,一查发现,威尔士亲王竟然也投注1号,这说明什么,猜测绝对是真的!” 苏叶笑呵呵,人心就是如此,自认为聪明,把阴谋论安在所有事上,岂不知,一开始的前提就错了,后面岂能不错得离谱? “可你为什么知道威尔士亲王一定会投注1号?”凯丽夫人仍然不解。 “我没有让您投1号,我说的是赔率最高的,”苏叶眨眨眼,“威尔士亲王下注有一个习惯,要么投自己的参赛马,今年并没有亲王阁下的马参赛。要么投看好的黑马,可所谓黑马哪会时时都有,能进入这种程度赛场的,哪一匹不是各个区域赛的冠军马被选中?” 只有都非常优秀,比赛才会精彩,作为全英国最顶尖的赛马场,就是为了自己的格调,也不会让那些没有名气的马进入比赛。 名气怎么来的,自然是一次次比赛赢出来的。 今天出现的1号,说意外也不意外,意外是马匹不够好,差点没够上进入皇家赛马场的标准,可谁让赛马师具有超强的话题性呢。 看着报纸上那一篇篇对于曾经天才陨落的嘲讽吧,想来皇家赛马场不愿意放弃这个极佳的话题制造机。 当然,这些都不是苏叶指使凯丽夫人投注的原因,“如果两者都没有,威尔士亲王情绪不高时,会投注赔率最高的赛马,赢了自然高兴,输了也是一场发泄。” 没错,身为大英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发泄的方式就是败家。 最近事务繁多,涉及第七次反法同盟战争,英国是主要参战国,加上同盟之间各种小心思,威尔士亲王身为摄政王,亲自参与主导,怎么可能不忙? 他艺术家的性格,本来就讨厌政治,更讨厌各种博弈,虽然他未必做不好,却恨不得时时刻刻想着逃离,偏偏被绊住,不能去布莱顿参与新宫殿的设计和修建,心情肯定好不了。 加上夏洛特公主还不消停,时不时在报纸上宣扬父亲为了‘真爱’,做了多少多少傻事,给了她母亲多少委屈受。 都快把亲王描述成抛弃妻女的渣男了,任哪个当父亲的被女儿这样诋毁,都不会高兴,何况他还是目前整个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 种种叠加表明,威尔士亲王需要发泄,因而做出直接购买赔率最高的号码这种事,就可以从他以往行为模式推测出来。 只是没想到他四场都买一样的,大概也是1号过于弱小无助了。 苏叶给凯丽夫人的提示,是全部买,赔率最高的号码多买。 她原本也不指望赚钱,目的是给某些人一点震慑,让他们知道,别看凯斯奈尔家族只剩下母女俩,依然有手段有资源,整起他们来也是轻而易举。 她们靠得不是威尔士亲王,而是自己本身的实力。 想来那些敢挤兑凯丽夫人的人,深有体会吧? 凯丽夫人恍然点头,同时也为女儿的缜密思维惊叹,这是把威尔士亲王的行为模式,和大众心理都摸透了,才能如此算计精准。 她忍不住感慨,“你要是男性......”还有那些男人什么事? 苏叶笑笑,不置可否,性别在她这里从来都不重要,关键是她这辈子并不想称王称霸啊。 搞明白想不通的问题,凯丽夫人狠狠灌了一杯茶,终于从兴奋中缓过神来,想到另外一个话题,“她们为了讨好夏洛特公主,才找我麻烦,现在输了,公主会不会觉得没面子,亲自出面?” “不过是她们一厢情愿而已,公主亲眼看到你和诺森伯兰公爵抱在一起,不可能相信你和威尔士亲王真的有关系。” “那她还到处宣扬?”凯丽夫人不解。 “正因为是假的,才要宣扬,不然你以为公主愿意看到父亲私生子女在眼前蹦跶吗?”苏叶挑眉。 威尔士亲王一定有私生子女,只不过不被允许出现在台前,夏洛特公主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可凯丽夫人都被宣扬成真爱了,要是怀孕生子,这孩子必定在各种关注下长大,时常出现在报纸上。 如此公主看了岂能不碍眼? 因为不是真的,所以公主才闹大,让亲王之前那些情人和私生子女们也憋屈憋屈。 同为‘情人’,做人的差距不要太大! “所以夏洛特公主不会问责我,”凯丽夫人松了口气,倒不怕一个公主,可未来女王却不好对付。 “不仅不会,她还会向你表达善意,等着吧,这一两天就能收到来自公主的邀请函了,”苏叶道。 “邀请我做什么?”凯丽夫人惊讶瞪大眼,她们这样的关系,难道不该互相不搭理吗? “让那些人给你道歉,顺便找你解决她们眼下的麻烦,”这位公主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摆平那些女人的欠债。 当然也不可能放着不管,毕竟是为她做事,虽然自作主张了点。 可要是不管,她还怎么拉拢人与父亲对着干,薄情寡义和任性,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让我帮她们还欠债?不行!”凯丽夫人当即反对,她又不是冤大头。 “妈妈,我们的化妆品都太超前了,想要迅速打开局面,就需要那些有地位的贵族小姐夫人帮我们宣传,所以让她们帮我们推销产品吧,每卖出一套,给她们5%的提成。” 已经很高了,一套化妆品的价格,50到100英镑,5%就是2.5英镑到5英镑。 只要卖出一百多套,输掉的钱就能赚回来,多卖点还能攒下一笔钱。 凯丽夫人眼睛眨了眨,理解她话中意思后,差点喷出一口茶水,“让她们当推销员,你可真敢想!” “因为是她们,我才给出5%提成,要是普通售货员,能有1%就不错了,”谁让她们是贵族,身边高净值人群多呢。 “你确定她们能卖出去?”凯丽夫人不确定道。 “当然,只要她们见识了化妆品的好处,推销出去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吗?”苏叶觉得这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吧,看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凯丽夫人点点头,丝毫不担心那些人会不答应,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几百上千英镑都不是小数目,现在有方法赚回来,只是让她们和人聊天时谈起,说服别人去买而已,又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工作,没人会拒绝。 至于所谓的面子,只要不说这是工作,而是凯丽夫人帮她们还债,需要付出的代价,听起来就好多了吧? 所谓贵族,也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内里依旧向利益看齐。 苏叶微笑,“让罗曼小姐陪你去吧,相信那天化妆品会成为绝对主角。” 两人商量完的第一天,果然接到来自夏洛特公主的邀请,回信表示会去后,她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按原计划带着玛西姐妹去拜访平斯维克夫人。 原主的印象里,这位表姨因没有生育,生活富足无忧,整个人状态很松弛,显得非常年轻,是那种和老人小孩都能玩到一起的活跃性格。 原主还蛮喜欢她的,没想到再见,却一脸纠结加烦恼,“哦哦,凯丽你来了,好久不见。” “罗斯蒙德,你怎么了?”凯丽夫人疑惑,同时看向她身后的女管家琼斯太太。 琼斯太太原先是平斯维克夫人的贴身女仆,在侍奉的小姐结婚后,离开嫁人,后来丈夫酗酒赌博,欠下不少外债,为了还钱,丈夫逼她做交际花。 琼斯太太写信向前主人求救,平斯维克夫人帮助了她,给了一笔钱,并没要求还。 偿还了债务,可琼斯太太并没有迎来平静的生活,丈夫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偷了赌场内一位绅士珍贵的怀表。 那怀表是枚古董,价值高昂,丈夫在出售时,被人抓个现行,却污蔑是妻子偷的。 琼斯太太再一次帮助这位可怜的前女仆,帮她找到一位合格的律师,查明真相后,把丈夫送进了监狱。 由于数额巨大,直接判了绞刑,琼斯太太变成寡妇,从此一心一意跟在平斯维克夫人身边,是她最忠诚的女管家。 琼斯太太看了眼无精打采的女主人,上前安排众人落座,命女仆们端来下午茶点,这才慢慢说起原因。 “几月前,我们上街意外遇到扒手,那人抢走我手里装着添置新窗帘的钱不算,还打算掳走夫人衣服上的胸针。因为动作太大,把夫人直接推下了湖。” “天哪,”众人惊呼,“是伊顿广场那个湖吗?” “是的,你们知道的,那会儿天气有多冷,夫人差点冻僵,我又不会泅水,是一位路过的好心的先生,直接跳入湖中,把夫人救上来,抱着去了最近的医馆,才不至于让夫人直接被冻死。” “他是个好人,长相英俊,为人热忱,才华横溢,可我却害了他,”平斯维克夫人眼中出现迷离,面上羞涩,像极了坠入爱河的少女,可随即,她泫然欲泣,一脸的生无可恋。 凯丽夫人默了默,“然后呢,琼斯太太,你继续说。” “那位泰勒先生拥有金色的头发,五官帅气,是伦敦城内小有名气的埃文斯珠宝行的设计师,夫人得知后,经常去珠宝行,请泰勒先生设计珠宝,一来一去,两人渐渐熟悉。泰勒先生偶尔会来回访,有时也会跟着夫人参加一些聚会,因为在聚会上,能欣赏到琳琅满目的珠宝。您知道的,穿戴在女士身上的,永远比柜台里面耀眼。” “半月前,夫人接到一封邀请函,丘萨克勋爵夫人得到希腊时期风格的珍珠头冠,那是一颗世所罕见的黑珍珠,被称为‘月光美人’。丘萨克夫妇打算做一次展览,邀请众人参观,除了这颗黑珍珠外,他们还将展出众多珍珠饰品,有家族收藏,也有从亲朋好友手里借来的。” “夫人知道泰勒先生肯定会感兴趣,于是邀请他一起,当天权贵云集,在场有钱的先生太太尤其多,他们都好奇这颗只听闻过传说,却从未现世的极品珍珠。” 传说,在柯林斯城邦正中心的高台,曾有一座雅典娜女神像,在傍晚逢魔时刻,雕塑的眼睛里总会绽放黑色光芒。 很多人认为它不详,必须推倒重建,或者把眼睛挖出来,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但亵渎神明的罪过,谁也无法承担,因此这件事吵来吵去就没了下文。 直到几年后,斯巴达军队攻入柯林斯,战斗了一个白天,柯林斯城民节节败退,都快丧失信心,决定投降了。 傍晚,黑光再次降临,那样诡异耀眼的光,吓坏了斯巴达的战士,还以为遇到邪恶的诅咒,慌忙逃出这座城。 柯林斯就这样赢得了胜利,众人欢呼着围绕雅典娜雕塑载歌载舞,火光下,雕塑竟然落泪了,滚落一颗光泽透亮,魅惑迷人的黑珍珠。 之后这颗带来胜利和希望的黑珍珠被镶嵌在城主的头冠上,并取了一个极为动听的名字‘月光美人’。 最终柯林斯还是被斯巴达军队打败了,镶嵌着‘月光美人’的头冠也不见了。 几百年后,它再次出现,是在一位商人手里,他意外购得,找了许多人鉴定,都认为它就是那颗传说中的‘月光美人’。 商人用它打造一条项链,送给自己新婚妻子。 年后,妻子突然陷入沉睡,怎么都叫不醒,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当时的医生,神父和女巫都束手无策。 昏迷一月后,妻子去世,商人让项链随着妻子下葬,因而多了一个‘睡美人’的别名。 后来商人意外发现,妻子的坟墓被盗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陪葬品都不见了,包括那颗漂亮的‘睡美人’。 商人很生气,立志找到盗墓者,为此花钱雇佣了不少人寻找,包括所谓的通灵人。 其中有一位希腊女郎,号称自己是当年科比斯城邦的遗民。 她说起了另外一件骇人听闻的传说。 据说这枚黑珍珠是受到诅咒的,凡是看过它发出黑光的人,都会沾染上不洁,后被黑气缠身。 而这种邪恶的气息,会让人染上各式各样的病症,所以‘月光美人’的主人们,无一得重病去世,且各有各的古怪之处。 有人狂笑不止,怎么都停不下来,直到笑死。 有人全身溃烂,死前遭受难以言喻的折磨。 也有人死得悄无声息,突然心脏停止跳动,至今找不到原因。 而‘睡美人’事件,让它又添上一桩血债。 希腊女郎打听到,黑珍珠随着商人的妻子下葬,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会再害人了。 没想到竟然被盗墓者偷走,想到它又会重新害人,心里不安,于是匆匆过来,希望帮助找到黑珍珠,免得害更多人。 随着这些诅咒故事名扬天下,这颗‘月光美人’的价值,被拔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原本一颗普通的黑珍珠,只需要一两千英镑就可以购买到,可这颗,价值整整六万英镑! 这还是预估价格,实际没人获得后,会舍得卖掉它,撇去传说附加的价值,它是真的漂亮,明明是黑色,却能在阳光下呈现流光溢彩的美,低调而奢华,精致又高雅。 每一位女性看见它,都想要拥有。 只可惜,盗墓者本领高超,早已消失不见,这枚最具传奇色彩的黑珍珠,就这样了无踪迹。 凯丽夫人忍不住好奇,“丘萨克勋爵夫人是如何得到它的?” “也是一个意外,勋爵夫人养了一条萨摩耶,非常机灵活泼。夫人非常疼爱,去哪里都带着,几月前,她去海边度假,傍晚散步时,小狗突然狂吠不止,非要奔向一个地方。夫人没抓住狗绳,被它挣脱开,只好跟过去。跑了一小段路,发现萨摩耶停在某一处,疯狂用爪子刨沙。勋爵夫人很生气,可那狗不听话,怎么拉都拉不走,没办法,只好回去叫人,帮忙挖开,却看到一个生锈的铁皮箱子。”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顶希腊风格的王冠,中间镶嵌着硕大圆润,流光溢彩,在夕阳的余晖下,隐隐泛黑光的珠子。勋爵夫人喜欢珍珠饰品,偏爱黑珍珠,一眼就喜欢上了,带回去让人鉴定,发现竟是传说中的‘月光美人’。” “如此具有传奇色彩的黑珍珠,她自然要炫耀一番,于是邀请了许多人,”琼斯太太道。 “不对啊,那黑珍珠不是被做成项链了吗?”凯丽夫人听故事听得入迷,却也第一时间觉察不对。 琼斯太太肯定地点点头,“是的,展会现场,大家也提出了疑问,专家给出解释,说是这颗黑珍珠应该被一位痴迷希腊文化的收藏家得到,根据留下来的记载,复制了那顶王冠。但其实,它并不符合当时科比斯手工艺发展水平,技术过于高超了。虽说如此,那颗黑珍珠是真的无疑。专家们翻遍各种关于‘月光美人’的记载,确信绝对不会有错。”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苏叶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处处透露着巧合。 “展会很热闹,大家对那颗黑珍珠赞叹不已,围着欣赏了许久,才各自去观看别的珍珠饰品,其中一件来自东方古国的珍珠衫,美轮美奂,光彩夺目,由一百零八颗相同大小的珍珠编织而成,除了珍珠本身的价值,值得称道的还有那高明的编织技法,让那件珍珠衫能灵活穿戴,却不会显臃肿。哦,对了,这只是仿品,真正的珍珠衫传说由一千八百颗南海珍珠打造,是东方大国一位王夫为他的妻子女帝打造的陪葬品。那位女帝的陵墓,并不被允许开启,所以没人真正见过这样惊艳的珍珠衫。” 苏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开始细细回忆这个世界的历史,确信现在的东方古国,并没有大楚的存在,东方那片土地上,也没有四王八公那样的人员,就更不会有楚耀帝和戚若了。 所以这个女王和王夫的传说是怎么来的? “据我所知,东方那片土地上,只有一位女性帝王武则天,她称帝时,丈夫早已过世,应该没有王夫才对,”苏叶道。 平斯维克夫人笑了,“哦,亲爱的,你太较真了,那只是传说,我们都知道,这是商人为了卖珍珠衫编出来的故事。东方那样教条严重的国家,怎么可能出一位雄才伟略的女皇,和一个战无不胜的王夫将军,肯定都是假的啦。” “那为何会流出这样不靠谱的传说?”苏叶挑眉。 “哦,据说是有人写了一个话本子,就是我们的故事,没想到大受欢迎,还被编排成戏剧到处演出。去东方的商人看了这出戏,就想到制作珍珠衫来卖钱,虽然不能穿,但它确实很漂亮不是吗?”平斯维克夫人嘀咕,“要不是钱不够,我也想拥有一件。” 苏叶无语,“哦,姨妈你不难过了吗?” 平斯维克夫人表情顿时萎靡下来,再不复刚刚的兴致勃勃。 果然对女人而言,珠宝和男人的吸引力是一样的,要是没有爱情,有钱和珠宝也足以慰藉寂寞孤独的心,啧。 琼斯太太起身,给自己女主人倒了一杯茶,细心安抚她的情绪,这才重新讲解,“那珍珠衫很漂亮,那位商人估计想趁机卖出高价,讲得妙趣横生,把丘萨克勋爵夫人的风头都盖过去了,弄得她很不高兴,冲到隔壁休息室喝茶,因为茶水太烫,饼干不够甜等问题,狠狠斥责了负责筹办展会的人。” “众人被声音吸引,纷纷过去凑热闹,劝解的劝解,恭维的恭维,展厅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泰勒先生是个意外,他一直痴迷看着那颗黑珍珠,并在手中画册上写写画画,似乎想根据这颗黑珍珠,设计漂亮的首饰。”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并没有亲眼所见,只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泰勒先生喊了一声站住,就跑出去了。等我们赶过去,发现放着黑珍珠的展台被打碎,里面的珍珠不见了。丘萨克勋爵夫人差点晕倒,一个侍应生说,亲眼看到泰勒先生手里握着什么跑了,肯定是他打碎了玻璃,把东西抢走了。” “负责人听闻,立刻安排人去找泰勒先生,顺便报警。两小时后,警察压着泰勒先生回来,可黑珍珠不见了,搜遍他全身都没有找到,也搜查了之前找到他的地方,他的住处和办公室,都没有、” “泰勒先生正直善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他一定是冤枉的,”平斯维克夫人强调道。 “可那个侍应生指认是他,就连警察也说是他,说他在牢里已经承认了,”琼斯太太无奈道。 “哦,我们都明白,苏格兰场那群人有多无能,除了屈打成招,他们还会什么?”平斯维克夫人不满道。 “您不能这么说,他们为了维护我们的安全,还是做出了努力的,”琼斯太太不想反驳自己的女主人,但这话太偏颇了。 “所以现在的结论是什么?法官判了泰勒先生抢劫,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有一个证人的说辞,并不足以取信陪审团。 “是的,丘萨克勋爵夫妇认为,他就是最大嫌疑人,要求重罚!”说到这里,平斯维克夫人一脸沮丧,“我想了办法,也找了律师,可法官和陪审团都认为当时除了他没别人。即便有外人跑来实施抢劫,他也一定是帮凶,要不然那人怎么能当着他的面,砸碎了玻璃后还能从容逃跑?当时,他就差趴到展台玻璃上观察了。” “好吧,这理由很充分,”苏叶摊手,平斯维克夫人的脸上顿时露出难过表情。 琼斯太太也一脸凝重,“我们接触下来,一直觉得他是品性正直的好人。” “但是,这里面确实问题颇多,”苏叶总结,不说别的,黑珍珠还没有找回来吧,丘萨克勋爵夫妇急着定罪做什么? 这要是定罪成功,泰勒先生就要上绞刑架,那黑珍珠不是彻底找不回来了? 所以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m..,. 552 第五百五十二章海岛宝藏43 “真的吗…… “真的吗?”平斯维克夫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 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也相信泰勒先生不是个坏人对不对?” 苏叶没有点头,只道, “如果你想帮他, 不妨找一位厉害的诉讼律师, 让他去监狱要一张画像来。泰勒先生是珠宝设计师, 一定擅长画画, 把当天抢劫黑珍珠的人找出来, 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了。”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呢, ”平斯维克夫人激动的站起来, 可随即脸色又暗淡下去,“可是我让管家去见他,都被拦在外面, 说刑犯不允许探望。” “审问期间确实不允许, 可过了审问流程, 就可以了, 尤其是律师,他们是被允许参与到各个流程中的, ”所谓的不被允许, 不会是有人故意阻拦吧? 那事情就更有趣了,看来里面的问题不小啊! “这样吗?”平斯维克夫人只是普通的贵族小姐和贵夫人,从未接触过法律, 因此并不清楚, “那我要找哪位律师?” 苏叶想了想,“伦敦最出色的律师事务所就那几家,其中皮斯科最擅长刑事案件, 只要愿意付高薪,他们定会让最好的律师帮您。” 平斯维克夫人连连点头,当即站起来就要出门,意识到不妥,不好意思道,“抱歉,今天没能好好招待你们,等事情结束,我筹办个舞会,邀请你们参加。” 言外之意,是帮助凯丽夫人打入社交圈。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凯丽夫人压根不需要帮忙,两天后她就要参加公主举办的茶话会了,有了这个敲门砖,谁还能把她拒之门外? 不过凯丽夫人也没有拒绝,笑着寒暄几句,就带着人告辞了。 由于人多,她们坐了两辆马车,苏叶和凯丽夫人一起,三姐妹在另外一辆。 一上车,凯丽夫人的笑容就收敛了,“克洛艾,你确定那位泰勒先生真的没问题?” 她看罗斯蒙德表情就知道,一定陷入爱河,可不说年龄和地位是否匹配,就是对方陷入这种要命的刑事案件,就足以让罗斯蒙德面上蒙羞了。 “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泰勒先生只是个倒霉鬼而已,被人踢出来背锅,”苏叶耸耸肩,“但也只是推测,毕竟我没见过泰勒先生本人,不知道具体情况。” “好吧,”凯丽夫人不说话,此时她也不知道该期待那位泰勒先生是真的罪犯,还是假的。 要是真的,说明罗斯蒙德一早被人盯上,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待在伦敦并不安全。 要是假的,洗清嫌疑后,可能罗斯蒙德就要嫁人了,还是一个没什么社会地位和资产的珠宝设计师。 虽然罗斯蒙德和琼斯太太没说,可听她们的描述,那位绝对不超过三十岁,两人年纪相差至少十几岁。 这样的婚姻,大多以悲剧收场,对罗斯蒙德和克劳利家族来说,很有可能是一场灾难。 可她也只是表妹,没有立场插手表姐的婚姻。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把玛西三人送回家,凯丽夫人迫不及待准备起来。 先是把自己没穿过的裙子都找出来,一一试穿,看哪件适合参加公主的茶话会,此事有眼光不错的罗曼小姐帮忙,用不上苏叶。 她换上男装,带人亲自去了郊外,打算在几个不错的地皮上,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建设工厂。 蒙恩带人事先踩过点,把周围所有情况都摸清楚了。 “这块地虽然不大,可地理位置好,往东半小时就有一个小镇,交通便利,小镇人口不少,还能就近招收员工。” “水源问题呢?”苏叶看了看环境,风景优美,就是有点小。 “按照您的要求,在一条河的下流,不会污染水源,往前就是出海口了,”泰恩道,“我们查了,前面没有人居住,也没有良田。” 总归是化工相关的产品,苏叶对化妆品厂的污染方面相当重视,亲自设计了排污系统,达到足够标准的洁净水后,才会排向河流,进入大海。 但目前的技术也就这样,不可能做到后世那么精准,因此还是小心点好。 这个时代并不注重污染问题,哪怕伦敦的上空已经变得雾蒙蒙的,泰晤士河,也不是很干净,依然没人意识到工业生产对环境的巨大破坏性。 或许意识到了,只是不怎么在意罢了,更严重的问题都没被放在心上,何况是环境污染这种‘小事’。 苏叶让蒙恩把排污系统申请专利,并在专利局注册,如果有人想使用,只需要缴纳每年100英镑的专利管理费即可,相当于白送。 她也明白,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人注意到并重视。 可别人是别人,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忽略,哪怕多花一倍的钱,也要把废水等污染物处理好。 “是不错,就是太小了,”苏叶认为两个产业园就够了,法国一个,英国一个,足以覆盖全欧洲。 如果北美那边市场开拓了,在北美也可以建一个。 化妆品是易保存的产品,至少苏叶有足够的技术,叫它们能保存一年以上,所以运输完全不是问题。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把核心秘方保护好,目前这些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只有她有,可天下不缺聪明人,更不缺擅长模仿的人,秘方早晚会被破解。 可这个时间越长越好,也好让工厂有足够的时间累积资金,促进研发。 加上相关产业链一片空白,从原料到研发,到产品和包装,都需要他们自己建设。 所以打造一个完整的生产链,需要足够大并且分工明确的场地。 按照她的计划,后期会把生产链的每个环境拆分开,成为各自独立又互相合作的公司,账目完全分开,或许要多交点税,可也方便做大做强。 就比如包装这一分类,化妆品那种精致的瓶瓶罐罐,完全可以开一家正规工厂,专门承接这种业务,不一定只生产自己公司需要的产品。 当然,这都是后期有人跟风,想要一样做化妆品生意才需要考虑的。 苏叶一直记得那个案例,美国淘金热期间,无数人涌去淘金,可那些人淘没淘到不知道,卖铲子和桶的人却赚的盆满钵满。 未来专门生产包装瓶,包装盒和包装袋的公司,未必不会比生产化妆品的公司更赚钱。 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用纸盒子包装了,也足够精美,但并没有袋子的存在。 如果买东西多一点,就需要双手自己搬,实在不方面,有了袋子,就能拎着了,还不用随时担心东西会掉。 所以这种小却方便了生活的东西,一定不缺市场。 原本苏叶也没想着赚这个钱,可既然都需要包装了,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呢? 从装化妆品的瓶瓶罐罐,到礼盒套装,到包装纸,彩带丝带,再到合适的袋子,甚至配套的梳妆台,梳妆盒,梳妆包等,都可以筹备起来。 这么一想,又是一整个产业链啊! 苏叶打算从一开始就把各个环节分开,流水线生产提高效率的同时,以后也方便拆分。 因此场地要足够大,才能有更多的空间折腾。 “这里虽然便利,可使用面积却小,去下一个,”苏叶想的是,未来形成产业园,不仅得有足够的空间建各种厂房,还得有食堂,宿舍区,活动区,市场,学校,医院等各种基础设施。 在厂房里就能进行一切生产生活,娱乐和学习,不需要工人离开,最好在此落地生根。 “论大,第三块地最大,在两座山岚之间,足够建造一个小镇的面积,只是那里人烟稀少,地势崎岖,不方便通车。” “找人去看过没有,能打通道路吗?”苏叶询问。 “找过工程公司和地质学家,他们都说可以打通一条隧道连接外面,但耗费不少,需要一大笔钱,且我们要求的时间短,还需要提高20%的工期费。”蒙恩道。 “这个没问题,有个我们自己的地盘,未来会方便的多,先去看看,”苏叶不在意花钱,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到了之后才发现,进去确实不方便,要先上山,然后再下山。 但里面面积足够大,一马平川,中间还有一条河流从两座高山上流下,汇聚成细长弯折的小河,生产生活用水是不缺了。 而最叫人惊喜的,是这里居然面向大海,可以在海滩上建立一个小型码头,专门运输产品和原材料。 “是个好地方,”苏叶感慨道,“码头建好,交通都变得十分便利了。” “可成本又要提高一倍,”建码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真这么搞,工厂没开起来,就得先破产。 然而苏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银行里将近两亿法郎,总要找机会花出去。 搞基建交通,虽然花费高,可建好后,利润也大啊! “把这一大片,包括两个山的面积都买下来吧,用不同的公司不同的名义,”苏叶还记得之后英国会出产一个相当恶心的法律,那就是资产超过一定程度,需要上缴。 所谓资产,包含了土地,房产,工厂等各个方面。 为防止这个,蒙恩等人最近一连注册了上百个公司,别看在她的规划下,都是一个产业,可分属在不同公司名下。 就连建设码头,都可以拆分成好几个公司分别控股,力求在财报上,让每一家公司的盈利都不超过一个标准。 如此,原本只需要一个团队十几个会计和出纳,就可以解决的事,硬生生被苏叶搞成会计师百人团。 为此,她还专门收购了一家会计公司,又扩容一番,成立会计百人团,专门负责这些公司各项投资和支出。 有了他们的帮忙,苏叶不需要考虑各种问题,只要按想法实施就可以了。 蒙恩不理解她这种大肆花钱的行为,但也不会阻止,按照她的要求立刻行动。 这里因为荒无人烟,土地还属于政府,且并不在伦敦市下辖,而是一个名叫布雷茨特里的三等城市。 这座小城并无多少支柱产业,除了日常生活需要的店铺,只有几家纺织工厂,因此小城的经济状况,只能说不温不火,平均收入低,包括政府工作人员。 加上城里年轻人大多外流,剩下的也基本在贵族的庄园或地产上工作,创造的GDP不能说没有,却少的可怜。 现在苏叶要购买他们下辖的土地,开办的工厂创造的税收,也会归本地政府,哪有不乐意的? 非常配合完成了各种申请审核,就连开公路,建码头这种需要繁琐流程的工程,他们也尽力在半个月内全部办好。 苏叶一次□□了六十万英镑的土地购置金和工程建设保证金。 保证金是关于土地和码头的,保证工程顺利实施,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就要扣押保证金。 可以预料到,即便建好了,也不可能退,后期还要交管理费和维护金等等。 反正这六十万是花出去了,别想着回来,以后还要源源不断交钱。 可那有什么关系,她拥有了一块小镇大小的土地,以及两座山,加一个海滩,都属于私人领地范畴。 要论土地多少,虽比不上王室和顶级老牌贵族,但也超过大多数贵族。 要是加上法国的,也没几人比她多了,不过土地创造的价值,注定越来越少,所以大小没有意义,主要还是工业生产创造价值。 确定了工厂地点,苏叶又去看了第三个地点,介于前两者之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环境也还可以。 想了想,苏叶决定买下来,建一个农庄,生产的粮食,蔬菜等,可以卖给工业园。 最重要的是,现在商业市场那叫一个乱,造假的方法层出不穷,买到的每一种食物,都有可能造假。 关键你不知道里面掺了什么,很大概率是导致人生病的各种化工产品,防不胜防。 在乡下没事,都是自己农庄出产,安全方面有保障,伦敦就只能购买了。 因此有自己的农庄,是一件非常让人安心的事。 第三个地点最大的好处,就是离伦敦近,可以一大早采摘新鲜食物,送到伦敦住宅,虽然价格也很美丽,但对于苏叶来说,完全不算问题。 她这边进展顺利,凯丽夫人也一样,夏洛特公主一开始就表现出友好,派了女管家亲自接待。 其他人被狠狠算计了一把,知道今天的局是为了帮她们解决问题,不敢再扎刺,一个个笑脸相迎,奉承话说的那叫一个动听。 凯丽夫人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面上和人谈笑风生,聊聊天气和八卦,私下里,罗曼小姐一一和那些人谈妥。 等到私聊完,每个人都笑容满脸,她们日常活跃在交际中,认识的人少则几十,多则几百。 推销出去一百来套化妆品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效果和她们说的那样好。 于是等到夏洛特公主出现,看到的就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凯丽夫人和人谈笑风生,好几人围着她说话。 另外一边人数则更多,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夏洛特公主好奇,走过去一看,顿时惊为天人。 眼前人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人,那张脸好似完全不同了,也不是说五官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看着更精致,更立体,皮肤更好,一颦一笑多了魅惑和风情罢了。 “这是......雷恩小姐?”她不确定的道,心里怀疑自己认错了人,或许是哪个和她相似的姐姐妹妹。 然而雷恩小姐起身,微微一福身,“是的,公主殿下,刚刚罗曼小姐帮我用新式的化妆品,设计了一款新的妆容。真难以置信,我好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美貌不说提升几个度吧,可之前普通长相,现在已经是小美人一枚了。 听声音果然是雷恩小姐的,夏洛特公主特别惊奇,走上去仔细打量,“哦,亲爱的,这装扮特别适合你,相信今年的社交季,你一定会倍受欢迎。” 雷恩小姐进入社交季好几年了,却迟迟无人问津,只因为容貌过于寡淡,加上担任公主女伴,养成严肃的性格,叫她完全不受年轻男士们欢迎。 倒是有几个中年甚至老年绅士,向她献过殷勤,可目标却是为了拉进和夏洛特公主的关系。 雷恩小姐理智尚存,当然不会选择这样的男人结婚,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可能单身一辈子。 在众多女伴中,夏洛特公主最喜欢最依仗的就是她,因为她从不像其他女伴那样,目的性很强,两人相处多年,彼此感情深厚。 现在雷恩小姐通过化妆变得更加漂亮,她自然为之高兴。 其他人闻言,连忙奉承,“是的,雷恩小姐今天可真是光彩照人,真要走出去让那些男人看一看,什么叫做清秀美人。” 雷恩小姐羞涩一笑,眼中闪过期待,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风情。 见效果这么好,夏洛特公主也不由好奇,指着桌上一堆瓶瓶罐罐询问道,“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 罗曼小姐一一解释,同时把产品的作用一一展示,“这一排都是口红,按照上唇的效果,大致分为三类,缎光口红,色泽质地光感都很不错,涂上后华丽饱满,色彩明亮自然,适合日常使用。这部分是持久口红,涂上后不用经常补妆,用时顺滑。最后这种亚光口红,能添加美丽值,涂了之后,雍容华贵,光彩照人......当然这是按用途划分,我们还可以根据色系选择,不同的颜色带来不同的感觉,另外唇形,年龄,肤色,衣着,乃至季节,天气变化,都是选择口红的依据。” “春天亲近自然,可选择橘黄,玫瑰红和珊瑚色等,到了夏天,活力让人自信,需要淡粉色系的口红,不会有累赘之感,秋天则是明亮的橙色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把十几种口红全部展开,漂亮的颜色引得所有人连连惊叹,恨不得就上唇试试。 罗曼小姐一边摆弄它们,一边解释该怎么选择,说得头头是道。 众人听完,只觉惊叹,里面竟然有这么多讲究。 要知道这只是口红,其他产品还没解释呢,看大分类就有十几种。 桌上琳琅满目,估计讲个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茶话会几乎成了罗曼小姐一个人的演讲,最后,她还帮助两人完成化妆,让她们的美貌值整整提高了好几个度。 顿时,众人纷纷热情邀请凯丽夫人和罗曼小姐上门做客,凯丽夫人含蓄应下几家,剩下的都推掉,表示已经有约。 她们猜到肯定和威尔士亲王有关,小心翼翼看向夏洛特公主,然而公主一点反应都没有,兴致勃勃看着罗曼小姐的动作。 等到最后一个步骤做完,她含蓄表示,“明天我要出席一场宴会。” 罗曼小姐当即上道,“那不知我是否有荣幸,上午拜访公主?” 公主高兴点头,应下她□□的申请。 至于其他人的邀请,罗曼小姐也一一答应了,将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这些人介绍化妆品,教会她们或她们的贴身女仆如何化妆,以保证后续的推广顺利进行。 茶话会结束,凯丽夫人表扬罗曼小姐做的不错,直接奖励她每月十英镑的工资。 罗曼小姐很惊喜,一个月十镑,一年就是一百二十镑,工作几年,她就可以攒下不错的嫁妆了。 当然,她不知道,随着能力越来越强,薪水只会越来越高,甚至到了她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之后的日子,凯丽夫人和罗曼小姐忙着各种交际,苏叶倒是清闲下来。 这天,她本打算出门,逛一逛这个世界的伦敦,刚走到门口,就碰到匆匆而来的平斯维克夫人。 “亲爱的,你在就太好了,泰勒已经把人画出来了,据他所说,至少有九成相似。这一点你可以完全相信,他对人物像非常擅长,曾帮我画过一幅,简直一模一样。”平斯维克夫人半骄傲半炫耀道,“要不是他更喜欢珠宝设计,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画家。” 说着想到他现在的处境,不由叹了口气,“真希望他没事,你快来看看,我们要如何做,才能把人找到,交给苏格兰场吗?” “律师呢,他是如何建议的?”苏叶询问。 “皮斯科事务所派了詹姆斯律师,他不建议交给警察,他们人手不足,效率慢,泰勒先生已经没时间等待了,建议我找私人侦探,他还提供了几个不错的侦探人选。”平斯维克夫人夫人道,“我决定一一拜访,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接过她递来的纸条,看着上面几个陌生的名字,“没有必要,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他会自己上门的。” “什么?真的吗?”平斯维克夫人吃惊道。 苏叶没有回答,回到房中,根据那副画像,模仿着修改一点特征,使之有六七分像,而不是百分百。 之后又写了一张便条,内容如下: 寻人启事 美国马里兰州阿勒格尼市的罗科维奇·霍普斯先生去世,受他委托,现寻找其远方表兄唯一的儿子,据悉,其长相和父亲有六七分相似,请不相干的人不要冒认,现附上父亲画像一张。找到后,确认身份,此人将继承霍普斯先生两万英镑遗产,和位于阿勒格尼市房产一栋。要求:必须前往美国,在房产中居住超过半年以上。 联系人:皮斯科律师事务所詹姆斯律师。 “啊这,”平斯维克夫人全程看完,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会有人来吗?” “自然,贪欲永无止境,谁会在看到报纸的内容后,不想要试一试,即便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真的,可六七分相似的长相,会让任何人抱有侥幸心理。” “那他会看到这则寻人启事吗?” “当然,任何一个犯了事的人,都会特别关注苏格兰场的行动,而最好的方式,是通过报纸。目前有关泰勒先生的判决还没有报道出来,他肯定会时时关注的。” 叫来管家,让他把启事和画像都登报,重新拿出纸笔,着手多复印几份画像。 “罗斯蒙德,你可以去和律师先生说这件事,如果有人上门了,就去这个地址,离苏格兰场很近,却面向另外一个街区,很少有人注意到,它其实与警察署相隔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让律师先生出发前,给你送一封信,然后让管家通知警察去那边埋伏,相信很快能把人抓住。这些画像就给詹姆斯律师和警察们,让他们看清后再抓人。” “好的,”平斯维克夫人连忙点头,风风火火回去安排了。 第三天傍晚,在律所即将下班的时间,皮斯科律师事务所迎来了一位遮头藏脸的家伙,点名要找詹姆斯律师。 同事带到他座位前,当时,詹姆斯律师正在抄写一份文书,闻言只抬头看了眼,“请坐,先生,我还要一会儿,你可以先坐会儿,凯瑟琳,给他一杯茶。” 办公室内唯一一位女性工作人员闻言站起,倒了一杯红茶放到来人面前,转身回自己座位,继续忙碌了。 那人二十多的年纪,五官没什么特色,衣着不起眼,整个人却过于机灵,一直在机敏的左右打量,见所有人都不在意他,一心忙自己的工作,顿时松了口气。 几分钟过去,其他人陆陆续续结束工作,拿着公文包离开,无人对他看上一眼,这让他更加放心。 半小时后,女助理凯瑟琳也结束了工作,上前询问,“詹姆斯先生,我要下班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詹姆斯律师恍然回神,“哦,凯瑟琳,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先生,”凯瑟琳转身离开。 詹姆斯又写了一会儿,终于放下笔,整理好文件,锁进保险柜,“好的,这位先生,麻烦您等这么久,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那人闻言,紧张的把包住脸的头巾取下,“我看到报纸,上面找,找......” “霍普斯先生找表兄,好继承他的遗产,很遗憾,霍普斯已经去世,目前把遗产全权委托给我。”詹姆斯律师接口道。 “我就是那个人,”来人连忙竖起报纸,“看到了吗?我和上面的人长相有六七分相似,这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我和父亲像极了。” “你有什么能证明吗?”詹姆斯律师不慌不忙道,“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却没血缘关系的人也不少。” “我带了父亲的画像来,”那人连忙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相框,里面用泛黄的纸,画着和报纸上一模一样的脸。 詹姆斯是个专业律师,不用去做鉴定,就看出那是故意做旧的,没有拆穿,拿过来仔细打量。 “先生,请把帽子和头巾都取下来,做出相似的表情,我要看一看你和报纸上有多少相似,哦,黑白油墨就是不那么容易看清楚。”他装作认真严谨道。 来人没有怀疑,连忙按要求做,律师仔细打量,状似确定的点点头,“你们确实很像。” 心里却道,果然和平斯维克夫人送来的画像一模一样,没想到这种钓鱼方法竟然有用! 他重新坐下,拿起纸笔,询问了一句,“霍普斯先生的管家来到英国,会作为遗产继承的见证人,我需要带你去见一见他。” 来人陡然紧张起来,“哦,他见过我和父亲吗?” “没有,管家是美国人,此前从未来过英国,不过那画像是霍普斯家族带过去的,一直挂在宅子里,想必他已经看熟悉了。” 闻言,来人松了口气,只要没见过真人,就不担心被拆穿,谁让他长相这么相似呢。 不怪他贪心,实在天时地利人和,不试试才是傻子! 詹姆斯律师拿起笔,“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携带您拜访,我要提前通知一下。” “约翰·霍纳,我的名字,”霍纳先生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不可抑制生出欣喜来。 詹姆斯律师快速写完拜帖,走到律所外,招呼一个街道上玩耍的孩子,“小子,送到这个地址,十万火急,不要耽搁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得令!”那小孩看了眼地址,一溜烟跑了。 这边,詹姆斯律师整理桌上各种文件,一一摆放好,然后检查各个桌上的提灯,确定全部关掉,避免火灾发生。 霍纳深感好奇,“您是位律师,这也是您的活计吗?” “当然不,女助理下班了,这原本是她的工作,”詹姆斯律师道,磨磨蹭蹭,检查完这个,检查那个。 “那可以让她等你走后再下班,”霍纳理所当然道。 “最近伦敦并不安全,一位单身女士走在外面,是件很危险的事,”詹姆斯律师解释了一句,把所有需要上锁的,一一上锁,然后才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共锁上三道门,才终于离开办公室。 “哦天呢,这可比国会大厦还严格,”霍纳先生半是惊奇,半是抱怨道。 “因为文件很重要,不能丢失,那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巨大麻烦,让顾客损失巨大,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两人就这么聊着,走到苏叶写的那个地址,这是一家酒店。 正常,美国来的管家,除了住在酒店,还能去哪儿? 进到二楼其中一间客房,里面早已等候一人,“先生,就是他,约翰·霍纳,我把人带来了,您看看,是不是有七成相似?” 那人转过来,霍纳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笑着上前道,“管家先生您好,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人举起一张画像,仔细比对一一番,“不错,就是你!” 这仿佛一个信号,下一秒,从卧室和阳台冲进来好几个人,把他摁倒在沙发上,带上了手铐。 欣喜还挂在脸上,霍纳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大声嚷道,“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 那人举起证件,“苏格兰场警坛,现以盗窃黑珍珠‘月光美人’的名义逮捕你。” “胡说,我没有!”那人顿时脸色大变,剧烈挣扎。 这样子说自己没有盗窃,谁也不相信。 警探礼貌道,“霍纳先生,抢劫当日,泰勒就在旁边,我想你记得他,当着他的面还敢实施抢劫,你真是胆大包天!泰勒先生是位出色的珠宝设计师,画画水平一流,他把你的样貌画下来了,我想,无可抵赖。” 霍纳看见上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画像,顿时明白,他上当了。 可是仍然要挣扎一家,“我没有抢黑珍珠,更不是什么‘月光美人’。我抢的只是一颗普通珍珠罢了。” 他深刻明白,抢劫财物价值,决定了他命运的走向,那颗价值高昂的黑珍珠,一定能让他上绞刑架,所以绝不能承认。 “证据确凿,你无法抵赖,”探长并不相信他。 “黑珍珠是假的!”霍纳斩钉截铁道,“而且那是丘萨克勋爵夫妇指示我抢的,说是做一场戏,好骗骗那些客人,免得有人惦记他们意外到手的珍宝。”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那黑珍珠呢?” “自然在他们自己手里,哪舍得拿出来,展出的本就是假的,我偷的自然也是假的!而且是主人允许的!” 这就不算抢劫了,所以约翰·霍纳无罪? 553 第五百五十三章海岛宝藏44 约翰·霍…… 约翰·霍纳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并没有抢劫,只是和丘萨克勋爵夫妇合谋演的一场戏而已。 为此,他还供出了自己藏钱的地点,里面有一百英镑和一颗黑珍珠。 “你还敢狡辩,这不就是那颗黑珍珠?”探长觉得这人故意攀扯勋爵夫妇,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 “不,它是假的,”约翰·霍纳坚持道,“不然他们怎么舍得被我抢走。” “既然是假的,你为什么不扔掉,留在身边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探长冷笑。 霍纳顿了顿,“即便它不是黑珍珠,也是一颗好珍珠,价值几英镑,再说,你们不是抓到‘抢劫’的人了......吗?” 探长脸色顿时黑了,原来是知道他们抓错了人,霍纳才这么胆大包天啊。 被这句话狠狠刺激到的探长,立刻带着人和赃物回到苏格兰场,并找人鉴定那颗黑珍珠。 珠宝专家们都认为,那就是‘月光美人’,霍纳犯的罪必须判处绞刑,这让他疯狂大叫,坚持自己才是对的,还叫嚷着苏格兰场为了包庇贵族,想要让他顶罪,有黑幕云云。 这件事被报社记者知道了,第二天就登了报。 “黑珍珠疑云,继一桩绝世奇冤之后,是否还要再添一桩血案?” 报纸上以极其诡异夸张的口吻,诉说这颗黑珍珠的来历和传说,把所谓血脉描述得跌宕起伏,让人忍不住相信其诅咒的真实性。 紧接着话锋一转,说起此次抢劫事件,先以肯定的口吻,表扬了泰勒先生见义勇为,追凶的壮举,然后以极其沉重的话术,把一个原本该是英雄,却被冤枉成抢劫犯的过程诉说出来。 文中狠狠批评了苏格兰场的愚昧,无能,官僚主义,甚至恶意构陷,总之,一个绝世大反派的形象坐稳了。 看得人恨不得冲到苏格兰场,把那些枉顾事实真相,肆意冤枉他人,不仔细查证就下结论的无能警探们狠狠揍一顿。 紧接着是泰勒先生如何凭画像机智脱险,把功劳都放在他本身和皮斯科律师事务所的詹姆斯律师身上,两人内外配合,想出了登报启事绝佳的好主意,把真正的抢劫犯引诱出来。 文章最后,编者提出疑问,据犯人交代,丘萨克勋爵夫妇和他商量好,演了一场戏,黑珍珠本就是假的。 那么这么做的目的到底为何? 这颗所谓的‘月光美人’在不确定真假时,就差点冤死了一个好人泰勒先生,现在又决定着约翰·霍纳的性命,所以诅咒或许真的存在。 这篇报道几乎把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揭露出来,没留任何余地,让想立刻结案的苏格兰场,不得不慎重对待。 已经有民众表示对苏格兰场的不信任,要求公开透明审理,甚至围在苏格兰场广场上,举横幅抗议。 苏格兰场面临巨大压力,不得不花费更多经费,找更多专家来鉴定。 “所有专家都认为,那就是‘月光美人’,约翰·霍纳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平斯维克夫人带着洗清嫌疑的泰勒先生过来感谢苏叶,对于这件事的发展很无语,“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在闹什么,这样卑劣的人哪里会说真话,当然千方百计为自己脱罪了。” 对于霍纳故意让泰勒先生背锅这件事,平斯维克夫人耿耿于怀,但让她发表这番言论的原因,却是,“丘萨克勋爵夫妇可是贵族,怎么可能和他同流合污,简直不知所谓。” 没错,平斯维克夫人是个贵族,自然站在贵族的角度,理所当然认为丘萨克勋爵夫妇品格高尚,霍纳的言语绝对是诬蔑。 “可事实上,苏格兰场判我有罪,也过于急切了,”泰勒先生闻言,手不自觉握紧,眉头紧皱。 “哦,亲爱的泰勒,那是他们急于要业绩,一群只知道挥霍纳税人钱的蛀虫。丘萨克勋爵夫妇品格毋庸置疑,我和他们认识,这一点你绝对可以相信!”平斯维克夫人斩钉截铁道。 泰勒先生眼神闪了闪,没有反驳,只眼神稍稍偏移,目光不再落在平斯维克夫人身上。 苏叶看到这一幕,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白这位维护贵族荣光的夫人,已经失去了她梦寐以求的爱情。 是的,失去! 自从见到泰勒先生的第一眼,她就发现,这位先生是个比较纯粹和坚持的人,有身为艺术家的单纯,也有自己的见解和思想,并不会被随意改变。 之前他或许对平斯维克夫人产生了感情,可经历一场牢狱之灾,让他完成蜕变的同时,对某些东西莫名多了坚持。 就比如他认为这件事和丘萨克勋爵夫妇脱不了关系,霍纳的话并不是假的。 他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无法对丘萨克勋爵夫妇做什么,想到帮了自己脱困的平斯维克夫人,想寻求帮助和认同。 很明显,平斯维克夫人的立场和他不一样,思维自然不同,加上她顺风顺水惯了,从未经历过波折,因此无法理解断头台上一日游,带给泰勒先生的恐惧压力,以及思想上的转变。 她理所当然认为,泰勒先生出来,事情就结束了,不用再关注。 可这件事在泰勒先生这里,还远远过不去,不让所有陷害他的人受到惩罚,他就永远不可能放下。 平斯维克夫人如此轻飘飘的话,让他意识到两人地位上的差距,立场上的区别和思维上无法共鸣,早晚同床异梦,那又何必开始? 把人救回来,对方却要分手,想来平斯维克夫人要难过一阵子了。 心里叹息一声,苏叶却不打算点明,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最明白个中滋味,外人插手强力促成的结果,就是后面未必会幸福。 此后半小时,平斯维克夫人开始说起别的八卦,兴致勃勃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泰勒先生的情绪。 下午茶结束,两人告辞离开,临走前,泰勒先生还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后,最终什么都没说,跟着离开了。 苏叶明白他的意思,回房后换了一套男装,给自己花了一个老年妆,带上白色假发,活脱脱就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体面绅士。 她决定去苏格兰场看一看那颗不辨真假的‘黑珍珠’,倒不是为了泰勒先生,而是好奇背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苏格兰场门口,苏叶拿出一张国际珠宝协会认证的专业鉴定师资格证书,“先生你好,杰斐逊·费力列,一位专业珠宝鉴定师,从事珍珠相关鉴定三十多年,从报纸上看到黑珍珠事件,想亲眼见一见那颗传说中的珠子。” 门口守岗的警探见他衣着得体,手上宝石戒指雍容华贵,一看就是有钱的绅士,连忙进去报告。 探长被最近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任凭多少鉴定师给出的结果,黑珍珠都是真的。 报纸上非要阴谋论,说他们苏格兰场和幕后之人沆瀣一气,收买或者威胁了鉴定师,让他们不敢说真话。 还鼓动群众,非要当场验证,可关键他们懂珍珠吗,就知道瞎闹腾。 另外,这么多鉴定师都说是真的,一定不会有假。 这颗黑珍珠价值六万多英镑,他哪里敢拿出去,要是再次被人抢走怎么办? 不要说有苏格兰场的警探在,不用担心这种事。 哦,没有人比他这个探长,更知道下面那群酒囊饭袋的实力。 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探长无可奈何叹气,打算眯一会儿,免得猝死在办公室。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长官,费力列珠宝鉴定师到访。” 门打开,探长见到一位头发发白,带着金丝框眼镜,衣着一丝不苟,颇有派头的绅士。 “探长您好,”苏叶微微颔首,拿出鉴定书,表明来意。 探长只看一眼,就确信那是真的,坐直身子,“费......力列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我想,苏格兰场不会再花费更多的鉴定费。” “我只想见识一下‘月光美人’,那是珍珠历史上不朽的传奇,任何一位珠宝鉴定师,都对它的独特着迷,我有幸在退休前,一睹传说中神级黑珍珠的风采,将是莫大的荣幸,”苏叶声音缓慢,带着奇异语调,让烦躁的人渐渐平静下来。 “好吧,你随我来,”探长最终妥协,带着苏叶去到存放证物的地方,和门口的护卫打了声招呼,表明来意,对方把门打开。 里面是三间打通的屋子,用三道铁门隔开,第一间放着各种架子,上面有各式各样的东西。 第二间也一样,只是存放物品更加珍贵,而第三间则有好几个保险箱,嵌进墙壁里。 探长熟练打开其中一个保险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木盒,那就是装有黑珍珠的盒子了。 探长取出来放在桌上,示意苏叶可以上前了。 得到许可,苏叶从口袋里掏出道具,放大镜,白手套,还有各种各样鉴定的工具。 探长见怪不怪,这些天来的专家们,似乎各有各的工具,只眼前这位最齐全罢了。 苏叶带上手套,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颗圆润的黑色大珍珠,真的很大,怪不得能充当雕塑的眼睛,凭借个头,就已经是绝无仅有的珍宝了,更何况还是稀少的黑色。 小心翼翼拿起,放在灯光下,放大镜前仔细观察,把所有鉴定流程都走一遍,苏叶差点以为,这是真的了,如果忽略上面传来若有似无味道的话。 表演完,她最后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是红葡萄酒加醋的味道。 其实味道已几不可闻,可谁让锻体术让她鼻子分外灵敏,来的时间也刚刚好,再有一两天,就会完全消散。 把东西放回盒子里,苏叶肯定道,“虽然这样说会让你惊愕,但我不得不说,一个抢劫犯也有真诚的时候。” “什么?”探长不可置信,“你说它是假的?明明那么多鉴定师都认定它是真的,费力列先生......” 苏叶举手阻止,“我的鉴定结果告诉我也是真的,但我的鼻子不会欺骗我,它给了我另外一种答案,这些年,我和那些制造假珠宝的人斗智斗勇,识破他们无数诡计。可科技在发展,你不得不说,骗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世所罕见,他们该死的有才华,却把所有动力放在犯罪上,实在叫人遗憾!” “你到底想说什么?”探长不耐烦打断。 “哦,好吧,年轻人总是耐心不足,”苏叶缓缓脱下手套,训诫道,“你是个探长,破案和鉴定一样,需要耐心和细心,总这样急躁可不好......” 絮絮叨叨,就是不说正题,逼得探长差点破口大骂。 好在,他也知道眼前人一定发现了什么,虽然探长先生有时候自大,却有着绝对正义感,不愿意冤枉一个无辜的人,硬生生忍了下来,也不插嘴了,任由鉴定师各种感慨。 见此,苏叶深感无趣,“好吧,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无趣,那我就宣布答案吧,是化学!” “什么样的化学?”探长不问为什么,直奔主题。 “化学中,有一种有意思的材料,遇酒精变白色,遇醋变黑色,”苏叶公布答案。 探长也不问为什么了,立刻喊人拿来酒和醋来。 两个杯子摆在桌上,探长看了苏叶一眼,深吸口气,把黑珍珠放在酒里面,发现它在滋滋冒泡,就像冰块注入酒水中,细碎的水泡一直向上翻涌,好一会儿才结束。 杯中酒水换了一个颜色,看起来有点黑。 探长小心用镊子把珍珠夹起来,放在水里涮了涮,发现竟然真变成白色了。 再放进装有醋的杯中,没过一会儿,又重新变回黑色。 “这......”探长和拿东西进来没离开的探员们,见到这神奇的一幕,不由惊奇万分。 苏叶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也是一颗黑珍珠,“这是真的,探长先生可以试试,真正的黑珍珠性能稳定,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的。” 探长闻言,见里面居然又是一颗硕大的珍珠,虽然比不上这颗,却也仅仅小了一点,远比其他的大,顿时心里清楚,看来眼前这位是真的富豪啊! 他小心翼翼接过,分别放入酒和醋中,没有任何变化,不由长舒口气。 “竟真是假的,”说着,他遗憾看了眼所谓的‘月光美人’,“明明这么漂亮!” 是的,那颗假珍珠是真的漂亮,黑色透亮,流光溢彩,比真的还要迷人。 “或许正因为它是假的,所以才会泛光?”有探员不确定道。 “不,事实上,有些珍珠是真的会发光,尤其在月光的照射下,”苏叶接过探长洗干净的黑珍珠,随意放进口袋,“你们听说过星空贝吗?里面取出来的珍珠就会在月色下发光,莹莹光辉好比天上闪烁的星辰,非常耀眼。” 众人都没有听过,齐刷刷摇头,好奇的看向苏叶。 提起他们好奇心的苏叶,这次恶趣味的什么都不说了,好似之前爱絮叨的人不是她一般,“行了,鉴定结束,我该离开了,真失望,又是一颗假的。” 说着,她收拾好所有工具,慢悠悠转身,走到门口,仿佛想起了什么,“需要我开具一份鉴定书吗?” 杰斐逊·费力列是真正的鉴定大师,在国际上都很出名的那种。 不过这位大师两年前死在一座无人问津的地中海小岛上,唐泰斯在介绍这个世界的人物时提到过。 他在某几次轮回,花费所有时间,把地中海上每一寸土地都摸透了,要不是目前技术潜水能力有限,兴许他也能把海底摸透。 在探索某片海域时,发现一座孤岛,上面几乎没有人,却发现了帆船的船骸,上去探查,在一个山洞里看见一具腐烂的尸体,和一个帆布背包,里面有一本笔记。 从上面记载的内容看,笔记主人是著名珠宝鉴定师杰斐逊·费力列先生,在航行途中意外遇到暴风雨,整艘船被打翻,他幸运冲到岛上,可因为食物匮乏,和海上不确定的天气,让本就年老体衰的他,最终生病而死。 苏叶知道,如果没有唐泰斯的话,这人此后十四年都不会被发现,于是伪造了一份资格证书,直接使用这个身份了。 费力列的事迹非常好查,几乎没有家人,唯一的教子也因为和他产生冲突,而老死不相往来。 费力列是个有点固执的人,鉴定珠宝坚持本心,绝不愿为了金钱,而帮珠宝主人大力吹嘘。 而他的教子兼半个徒弟,却利欲熏心,经常为了钱,给一些不值钱的珠宝开具更高价值的证明,为了拿回扣。 费力列知道教子的行为后,非常不满,狠狠批评了他,两人不欢而散。 唐泰斯甚至知道,费力列原本打算把遗产留给教子,后来修改遗嘱,变成了救济院。 所以苏叶伪装他的身份,只要解决一个问题,就是救济院本该得到的遗产,因为‘杰斐逊·费力列’还在,而无法获取。 于是苏叶捐赠了遗产两倍的数额,给他选中的救济院。 至于费力列的遗物,等她不打算使用这个身份后,再捐出去好了。 身份是真的,鉴定证明自然也是真的,至于资格证书,她做的怎么可能有假,比真的还真。 “不用,”探长摇头,效果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什么证书,到时候往法庭上一摆,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它是真的。 苏叶矜持点点头,建议道,“我想,探长先生该好好调查丘萨克勋爵夫妇了,如此大费周折算计这一出,很可能隐藏着一桩巨大的阴谋。” “你说骗保?”探长也算老江湖了,当即想到这处。 丘萨克勋爵没钱了,正好得到一颗极具价值的黑珍珠,打算拿出去卖钱,却发现是假的。 失望之余,想到一个好主意,先给珍珠购买一份巨额保险,然后雇佣人抢走,最后拿到保险公司的赔偿。 苏叶含笑不语,“调查,是探长的任务。当然,如果有鉴定需要的话,可以写信到古治街45B,请注意,我不接待客人!” 古治街是费力列在伦敦的住宅,几年前他决定远游时,租给房产租赁公司,时间当时签的是四年,还有三个月到期。 到伦敦后,苏叶让人和房产公司沟通,把时间延长,但必须保留一个房间,‘费力列’先生随时会回来住。 主要是为了这栋房产相配套的信箱,能帮忙存放信件,如此费力列可以不用经常出现,按时取信就行。 探长没说什么,让人送苏叶出去,自己盯着那颗假珍珠发呆,半响才重新锁回保险柜,不管怎么说,这个依然是重要证人。 两天后,去古治街取信的人,果然带来了探长的信: 尊敬的费力列先生,我很遗憾通知您,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丘萨克勋爵夫妇并没有为那颗珍珠购买保险,失窃后,也没有向保险公司索赔的行为。另外,他们也不曾透露过,打算把黑珍珠卖掉,苏格兰场调查了丘萨克勋爵的财产状况,发现经营良好,夫妻二人以及他们的亲属没任何不良嗜好,不需要大笔支出,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并不是为了钱。介于合谋是霍纳的一面之词,并无十足证据,丘萨克勋爵夫妇也不承认认识霍纳,我们无法把人带来苏格兰场审问,调查没有任何结果,只能提前开庭,宣布霍纳的罪行。介于抢劫行为货真价实,可被抢劫财物价值在一百英镑以下,将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苏格兰场警探亨利·贝克 苏叶看完,哼笑一声,有脑子,但不多;有正义感,面对贵族也所剩无几,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出马。 好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当个消遣也不错。 正好化妆品厂已经被凯丽夫人接手过去,不需要她再操心。 首先从丘萨克勋爵夫妇最近的行动轨迹查起,经过一番调查,发现他们确实不缺钱,最近也用不上大笔资金,平时活动和之前无异。 只一点,让苏叶觉察出异样,上个月丘萨克勋爵一共拜访了上司家中三次。 按常理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有些亲密的上下级关系,下属经常出入上司家中,都很正常。 可不同在于,丘萨克勋爵这位上司,是个非常独的人。他因功勋步步高升,至今还保留军人的强硬作风,以及不爱交际的特性。 不仅他,就连他的家人也很少出现在社交圈,听说妻子一直带着几个孩子住在乡下庄园。 苏叶把线索从头梳理一遍,发现问题的关键可能在上司身上。 丘萨克勋爵在外交部外事管理司担任副部长,除他之外,这个部门还有两位副部长。 他的上司纳尔西·可图拉斯子爵曾在部队服役,参加过英迈战争,先后前往非洲和印度平叛,累积战功成为少校,在远征伊比利亚时,不幸被炮弹打中,受了重伤,虽然被抢救回来,却再也不能上战场。 之后他主动申请前往印度,先后担任丹尼孔和安达曼的军事行动指挥官,两地是新打下的地盘,当地反抗势力一直存在,在他铁血镇压下最终屈服,因而累积更多政治资本,一举调往尼科巴群岛担任总督。 这里属热带雨林气候,湿热多雨,气候恶劣,生态环境糟糕,可岛上出产木材和橡胶,是橡胶主要来源之一。 因而在葡萄牙放弃殖民后,英军迅速占领这里,只是恶劣的环境让军队适应不良,时常出现各种并发症,与此同时,当地土著也不安分,时常搞事。 他们建立起来的军事基地,和商人投资的橡胶园,经常遭到破坏,让统治变得极为困难。 直到纳尔西·可图拉斯的到来,他服役期间,几次在威灵顿公爵麾下效力,学到他铁血作风,以绝对强势的姿态,镇压了当地所有叛乱,坐稳总督之位。 原本在四年后才会发现橡胶熔化技术,在这个小世界,早在十几年前就被英国化学家马金托希发现,以至于可大量制作防雨工具,橡胶的用处大大增加。 尼科巴群岛的橡胶给英国带来非常大的利益,可图拉斯的功劳不小,在担任总督六年后,因旧疾复发,不得不调离印度后,立刻得到提拔重用,在外事部担任副部长,等到部长被调走,立刻升官成为正式部长。 可以说,他的升迁之路相当顺利,都是之前累积功劳带来的。 最近有小道消息称,外交部要动一动,图拉斯先生在升官的名单中。 他高升后,外事部部长将从三位副部长中选出,如此的话,丘萨克勋爵多次拜访这位很独,甚少和下属交流的上司,就说的过去了。 可图拉斯在文官集团中是个例外,手腕强硬,并没有左右逢源的政治智慧,做事全靠莽过去。 可一来他以往功劳大,二也曾是威灵顿公爵的嫡系,以目前威灵顿公爵的势力,以及首相利物浦伯爵和公爵交好的现状,军队出来的可图拉斯并没有受到排挤,反而步步高升。 查到这里,苏叶调查了这位凭军功封子爵的先生,他相当有钱,财政状况良好,在乡下拥有大庄园,在印度和非洲还有好几个种植园。 尤其是橡胶园,他在尼科巴群岛拥有五个,这无可厚非,作为当地最高长官总督,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低价购买产业,还不是轻轻松松。 即便他之后被调走,依然在外交部的重要部门外事部,担任部长这样的要职。 尼科巴群岛新任总督,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轻易得罪他,因而那五个橡胶园没人敢打主意,即便带来的利润惊人。 这样的可图拉斯是不会缺钱的,所以想要讨好,必须投其所好。 可明里暗里,可图拉斯部长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兴趣爱好,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喝酒,打牌,逛俱乐部,可要说多沉迷,还真没有,只是工作之余的放松罢了。 另外,他的家人都在乡下,还是远离英格兰岛的爱尔兰,千里迢迢的,也很难跑去打听他家人的喜好。 即便打听到了,不住在一起,子爵夫人也不好吹枕头风啊! 因此另外两位部长上门拜访后,就偃旗息鼓了,没有别的动作。 唯有丘萨克勋爵,一连去了三次,很是不同寻常。 打听到这些,苏叶基本确定,丘萨克勋爵正在为部长职位,在努力讨好上司。 可这和黑珍珠有什么关系呢? 可图拉斯不缺钱,一颗黑珍珠的价值,估计无法打动这个强硬了一辈子的军人,除非有什么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丘萨克勋爵打算用黑珍珠讨好上司,却出了意外,让他不得不设计一出贼喊捉贼,以免被上司怪罪。 至于是什么意外,苏叶以不知名小报记者的身份,写了一封信给丘萨克勋爵夫人,内容如下: 难以置信,神秘消失的黑珍珠竟然戴在她脖子上,丘萨克勋爵为了情人,宁愿让您背上罪恶,冤枉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不仅要受到法律制裁,更会被上帝抛弃。可怜的夫人,小人在这里为你默哀,上帝还愿意接纳您吗?当然了,如果你想要赎罪的话,请把一千英镑放在这个信箱,然后拿走里面的东西吧,我确信,您不会愿意它出现在小报上,对吗? 这是一封威胁函,不出钱就要曝光他们。 苏叶在调查时,发现丘萨克勋爵有一个情人,两人生育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丘萨克勋爵夫妇是联姻,婚前签署协议,有情人没关系,但不允许私生子女的存在,两人所有财产,都属于婚生子女。 如果出现意外,丘萨克勋爵将每年给夫人一万英镑,以弥补可能造成的损失。 估计丘萨克勋爵夫人知道丈夫有情人,却不知道私生子女的事,不然勋爵不可能给私生子女置办豪宅。 苏叶花了一副画像,上面是一位年轻漂亮,珠光宝气的女人,穿着婚纱,脖子上佩戴的项链,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黑珍珠。 这女人是丘萨克勋爵和情人的长女,上个月结婚,目前正和新婚丈夫在北美旅游,短时间内回不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丘萨克勋爵夫人看到这幅画,一定会认为丈夫背叛了自己,把真的黑珍珠拿走了,然后谎骗她原本就是假的。 那可是价值整整六万英镑的黑珍珠,她怎么可能便宜了丈夫的私生女,还是瞒着她,违背契约生下来的。 她一定会揭露这件事,好利用官方力量把黑珍珠追回来。 毕竟私生女夫妇已远遁到北美,她动用手中势力,瞒不过丈夫。 至亲至疏夫妻,夫妻之间互相算计的事还少吗?在知道丈夫已经背叛,并‘蒙骗’自己的情况下,丘萨克勋爵夫人为了自身利益,不可能去沟通,而是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果然,苏叶待在墙角,亲眼见到她取走信箱里的东西,打开看过后,气得浑身发抖,眼中不可抑制的冒出凶光。 然后扔进去一袋金币,甩手关上门,气冲冲走了,看方向是苏格兰场。 苏叶等人走远,才取走那袋金币,然后一边跟着,一边顺手发给路边的小孩。 哪些是街头乞儿,哪些家境贫寒,她一目了然,以盗窃的手法,把金币扔到他们口袋里。 这些小孩儿都机灵,发现口袋里多出东西,也不会声张,而是偷偷躲起来查看,发现是金币后,就更不可能让人发现了。 丘萨克勋爵夫人直接来到苏格兰场,面见贝克探长,一出口就石破天惊,“没错,那颗黑珍珠是假的,也是我丈夫故意让霍纳抢走的。” 贝克探长脸色黑成锅底,“你们知不知道,差点冤枉一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 丘萨克勋爵夫人不甚在意,“这不是没成功嘛,”这幅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让贝克探长分外不爽,可碍于对方贵族身份,又不得不忍耐。 “那么,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丘萨克在外事部任职,他的上司可图拉斯先生要高升了,他想接任对方位置,凑过去讨好,这位先生可不是好说话的人,经过多次试探,终于得知一个消息,可图拉斯部长的女儿即将出嫁,他想为女儿准备一套独一无二的首饰作为嫁妆。丘萨克知道后,就说要把黑珍珠送给可图拉斯小姐。部长先生不肯要,开了一张支票给他作为定金,说是购买,拿到后再付尾款。” “为什么不直接交易呢?”贝克探长询问。 “在知道可图拉斯部长需要之前,我们已经放出风声,也发出展会的邀请函,可图拉斯部长善解人意,愿意让我们展出后再交易,以免失信于人。可不久之后,我把玩时,不小心让它掉入红酒杯中,竟渐渐变成白色。” “我们意识到,那并不是真正的‘月光美人’可丘萨克定金都收了,要是说我们手上是假的,一定会开罪可图拉斯部长,于是他想出一个法子,找人抢劫,只要珍珠被抢走,你们又找不到的话,可图拉斯部长也不能怪罪他。” 贝克探长闻言,脸都黑了,就因为不想得罪人这种小事,差点害了一名无辜青年的性命,而他们竟丝毫不放在心上,啧,贵族! “那你又为何现在说出来?我想,不是为了挽救约翰·霍纳的性命吧?”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带回来的‘月光美人’是真的,是被该死的丘萨克拿走送给他的私生女,拿不出东西给可图拉斯部长,又怕对方误会他不愿意给,所以才这么做的。我是冤枉的,我也被蒙在鼓里,探长,你一定要帮我把黑珍珠追回来,那是属于我的财产,凭什么给他私生女,盗贼!强盗!”:,m..,. 554 第五百五十四章海岛宝藏45 丘萨克勋…… 丘萨克勋爵夫人交代得很清楚,她怀疑丈夫为了私生女,拿走属于自己的黑珍珠,于是告发了两人的计划,不过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丈夫身上,表明自己是无辜的。 同时,她还要求贝克探长,立刻派人去北美,追回她损失的‘黑珍珠’。 贝克探长满心无语,让丘萨克勋爵夫人在证书上签字,表示自己会尽心后,就不再言语,让人送她出去。 等人离开,一旁写供词的探员连忙问道,“探长,要安排人去北美吗?” “去什么北美,”探长无语,“妻子的财产属于丈夫,要怎么花,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即便他们早有契约,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警察署,又不是她请的侦探。” 更何况,那颗黑珍珠是意外获得,不在契约范围内,丘萨克勋爵有权处理。 探员恍然大悟,“对啊,这是他们家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黑珍珠不是赃物?” “物证已经锁在警署了,还要找什么证物,”贝克警探翻了个白眼。 丘萨克勋爵夫妇报的是‘展示的黑珍珠’被抢劫案,既然被抢走的东西是假的,他们把假珍珠找到就是了,管什么真假。 “好了,整理一下,让人去带丘萨克勋爵过来问话,人带来后,先关着,等我回来再审,”碍于丘萨克勋爵是贵族,之前不敢随意盘问对方,可现在不同了,有丘萨克勋爵夫人亲口承认,他们设计黑珍珠被抢,嫁祸诬陷泰勒先生货真价实,勋爵明显触犯法律,完全可以抓起来。 “明白,”探员立刻出去,和几个人一起去抓捕丘萨克勋爵。 贝克探长这里,先去了趟可图拉斯宅邸,需要可图拉斯部长提供一些口供。 可图拉斯部长年龄将近五十,长得高大威猛,即便现在头发白了一半,看起来依然有气势。 在他面前,贝克探长不自觉气短,面对他威严的表情,连忙说明来意。 可图拉斯闻言不由皱眉,眼底闪过不满,“所以已经确定,那黑珍珠是假的?” “是,”贝克探长以为他不满没能买到珍珠,并没有多想,“是一种特殊化学材料,法庭上,我可以当着法官和陪审团的面展示。” 可图拉斯可无可无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让丘萨克把定金还给我。我确实提出向他购买,按照‘月光美人’的市场价。” 有了他的证词,证明丘萨克勋爵夫人所说属实,丘萨克勋爵罪证确凿,为了巴结上司,罔顾性命,差点冤死一个无辜之人。 贝克探长眉宇间的褶皱抚平了些,心里默念,“活该,让你罔顾他人性命。” 从可图拉斯府邸出来,他顺便去隔壁商店买烟,好让自己放松一下。 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轻松,贝克探长,你要倒大霉了。” 贝克探长一愣,随即看过去,“费力列先生?” 苏叶看一眼不远处的可图拉斯府邸,“瞧着吧,等下就要热闹起来了。” “什么热闹?”贝克探长不明所以,“我只是过来问几句话,可图拉斯家的事与我无关吧?” “要不要打赌?”苏叶笑看向他,“就赌半小时后,《环球报》,《新闻报》,《泰晤士报》的主编会上门拜访,这几位报社的喉舌人物,你应该认识。” 贝克探长点头,还是云里雾里想不明白。 苏叶点燃一根烟,也不抽,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神情莫名道,“就赌五英镑好了,我赢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毕竟我保住了你的前途。” 要不是看在他品行还算不错的份上,苏叶也懒得帮他。 苏格兰场需要这样有正义感的人,不然就凭那些酒囊饭袋,谁来保护伦敦市民的安全? 至少贝克探长有在认真做事,就是吧,和雷斯垂德一样的水平,哎,这个世界可没有福尔摩斯! 贝克探长还是不懂,不过眼前这位费力列先生,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且为人十分得体,料想不会消遣自己,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五英镑,递到他面前,“我认输,还请阁下赐教!” “啧,无趣,”苏叶接过那五英镑,随手扔给街角蜷缩的乞丐。 那人条件反射接住,发现竟是闪闪发光的金币后,顿时乐出了牙花子,看这头一眼,一溜烟跑了。 “《环球报》,《新闻报》和《泰晤士报》是偏向威灵顿公爵的媒体势力,可图拉斯和他们一向关系好。最近这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民众都在等一个结果,报社也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定然天天报道。” “探长你要明白,这等罪过,从泰勒先生的角度来说,简直罪无可赦。可于贵族而言,不过是判处一年刑罚罢了,只要找好理由,就可辩解成他原本只是想做场戏,搞一个噱头罢了,并没有冤枉人的意思。苏格兰场抓错人,也不能怪他。反正他坚信苏格兰场一定能解决这件事,为此,还特意嘱咐苏格兰场尽快处理。你说法官会不会采信他的话?” 贝克探长脸黑了黑,“会。” 届时报纸上就会抨击他无能,说苏格兰场冤枉好人,进而模糊重点,把一切罪过都怪在苏格兰场头上。 有了可图拉斯部长示意,他的上司可不会保他,要么直接罢职,要么调任其他地方,好给民众一个交代。 想到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就要因为某人的一句话,彻底没了前途,探长心里百感交集,只觉霉运笼罩,倒霉透顶。 但他心里清楚,要事情真按苏叶说的发展,这个黑锅他背定了,只是不明白,“这样做对可图拉斯部长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和丘萨克勋爵关系好,要保这个下属?既然关系好,丘萨克勋爵又为何怕得罪上司,而不敢把黑珍珠送人的事说出来。何况我调查发现,他们之前的关系很冷淡。” 不然他也不会直接上门询问,就是觉得两人是单纯的交易关系,可费力列先生话里的意思,可图拉斯部长要保丘萨克勋爵,把民众的愤怒都转移到他身上。 苏叶瞥他一眼,怪不得苏格兰场没一个能干的人,这家伙升职之路还那么艰难,至今还只是个探长,政治觉悟一点都没有。 “其一,丘萨克勋爵搞这一出,是为了讨好他,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呢,不会让民众怀疑官官相护吗?即便所有人心里有数,也不能明晃晃说出来。且他的竞争对手一定会借此攻讦,所以必须把负面影响消除,即便不行,把注意力转移。想来以民众对你们苏格兰场的厌恶,出了这桩事,报社大肆报道一番,民众只在意你们的无能和玩忽职守,为权贵所用等等负面消息了。” 贝克探长脸黑了黑,也知道苏格兰场对外的形象不太好,一是他们做出的业绩有限,并没有改善多少民众生存环境。二也是某些人借着这层皮,去商店要好处,让人厌恶。 可偏偏这种事,他不能也无法阻止。 苏格兰场和其他警察署要运转,当然需要钱,可政府拨给他们的资金少得可怜,大家的收入来源,就是下辖商店给的‘孝敬’,不然他们都要喝西北风了,还怎么保护民众安全? 私人侦探赚得都比他们多,谁让他们出去帮忙找情人和猫猫狗狗之类的,都要收经费呢,这些正规的警探可不行。 贝克探长无奈叹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见可图拉斯府邸的管家出门,登上马车,往报社汇聚的街道而去,不由一默。 “其二,”苏叶不理会他复杂心情,“丘萨克勋爵毕竟是他下属,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要是引起民众抗议游行,肯定会影响到上面对他的感官,之前传出来的升迁机会很可能受影响,他如何会不小心应对?”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苏叶眼神变得幽深,“你不奇怪吗?以可图拉斯子爵的身家,为何对一枚黑珍珠感兴趣?说得天花乱坠,到底也只是一颗珍珠罢了,顶多价值昂贵些。可图拉斯子爵拥有庄园和好几座橡胶种植园,什么样的珠宝买不到?他女儿真就非‘月光美人’不可?” 现在大家追求的都是宝石和钻石吧? 真正喜欢珍珠的不多,无非看中了它代表的价值,仅此而已。 贝克探长无言以对,沉默半响,才请教道,“我我现在要怎么做?” “先下手为强,对外透露出丘萨克勋爵的所作所为,着重强调贵族的傲慢和高高在上,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挑起民众愤怒。” 想必与苏格兰场抓错人,又找出真凶这种小事相比,贵族的嚣张跋扈才是大矛盾。 “您......是社会主义者?”贝克探长怀疑道,不然为何要挑起阶级对立?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律法更健全些,贵族已受到诸多优待,不该无视律法,为所欲为。”当然了,这样做于她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她本身是个贵族,可也不想某些更有权势的人,仗着身份,觊觎她的产业。 丘萨克勋爵这件事,看似不大,却可以作为一个导火索,挑起民众对特权阶级的愤怒和不满,进而衍生出一场变革。 苏叶明白,以首相保守的性格,和强硬的作风,这场政治变革必然会被压下去,可始作俑者丘萨克勋爵也必定受到惩罚。 在和法国波拿巴打仗的同时,国内竟然发生革命性质的示威游行,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会让人误以为,法国的资本阶级革命已经渗透到英国,这让统治者如何敢不慎重以对? 丘萨克勋爵一定会从重从严处理,判处几年牢刑都是轻的,出来后必然没了前途。 而这件事会给所有贵族提一个醒,不要太嚣张了,规矩点,不然贵族身份未必是护身符,也可能是催命符。 这就是杀鸡给猴看! 贝克探长顿了顿,心中积压已久的郁气喷薄而出,“你说的对,他们确实该受到约束。” 其实苏格兰场也没有那么差,要不是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束手束脚,导致事情变得极其难办,最后干脆摆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贝克侦探亲眼见到三家报社的主编进入可图拉斯府邸,郑重向苏叶道谢,转身就走。 既然对方要用舆论对付他,他也可以反将回去。 苏叶在后面提醒,“可以着重强调苏格兰场面对贵族的无奈,却仍然坚持为泰勒先生翻案。” 贝克探长抬了抬帽檐,“感谢您的提醒。” 等人走远,苏叶才转身走进巷子里,在墙角站定,同时把手里香烟掐灭。 等了一会儿,之前的乞丐匆匆忙忙回来,手里还拿着热狗汉堡,一边吃一边呼呼吹气,显然被烫到了。 苏叶也不催促,等他把最后一口吞进肚子里,才慢悠悠询问,“都有什么消息?” 那乞丐舒服的喟叹出声,揉了揉鼓胀的肚子,懒洋洋回答,“这周围活动的乞丐和扫街的,驾车的,我都询问过了。可图拉斯部长没什么特别爱好,日常规律,家里很少有客人拜访。结过两次婚,现在的可图拉斯夫人是第二任,嫁给他之前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嫁给可图拉斯部长。” “对了,人是他从印度带回来的,好像是他原本上司莫卡将军的妻子,在一场武装冲突中,莫卡一家被当地土著势力围住,可图拉斯带士兵前去营救时,已经来不及了。莫卡将军为了保护妻子和孩子身死,另外还有两个孩子也死了,应该是莫卡的外甥。” “那之后,可图拉斯把人带回家,我敢肯定,他们定然有奸情。哦,对了,不久之后,莫卡夫人被发现怀孕,是莫卡将军的遗腹子,半年后生下一男孩。凭借此男孩,莫卡夫人获得莫卡先生全部遗产。” “大概过了一年,可图拉斯夫人去世,死于疟疾,两人唯一的儿子也感染上,虽然治好了,却体弱多病,被踢出可图拉斯继承人范畴。因为他强调自己是军人,自己的继承人也必须是军人。体弱的大儿子,只能获得一小部分财产,并不能继承他的衣钵。” “不久后,可图拉斯打着照顾上司妻女的名义,和莫卡夫人结婚,哦,现在已经是可图拉斯夫人了。两人后又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感情应该不错,可回到英国,可图拉斯夫人就带着孩子们住到苏格兰购置的庄园里,很少来伦敦。” “有人看到过一次,说是送二儿子上伊顿公学,哦,这位二少爷就是莫卡遗腹子,但大家都猜测,或许是可图拉斯的私生子也不一定。毕竟上伊顿期间,他常会到这栋宅子,可图拉斯先生会亲自带他去马场跑马,去俱乐部练习射击,明显想往军官方向发展。” “大少爷,我说的是那位前妻生的,从未出现过,好像在庄园接受家庭教师教导。不关心亲儿子,却把继子带在身边,别人都觉得他人品高尚,帮上司培养孩子。我可不这样认为,人都是自私的,怎么可能放弃亲儿子,培养其他人接自己的班呢。” 那乞丐撇撇嘴,相当的不屑一顾。 苏叶没发表任何意见,“说说那位继女吧,可图拉斯对她如何?宅子里的下人又是何态度?” 可图拉斯的态度不重要,只要看看宅子里佣人的表现,就能推测一二。 “她从未出现过,不过听说宅子里的管家,每个季度都会购置漂亮衣服和首饰,送去苏格兰。所以很可能,她也是可图拉斯的私生女。” 苏叶想了想,“莫卡先生的外甥,你了解吗?” 乞丐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莫卡将军姐姐私奔生下的,被丈夫抛弃后只能回来投靠弟弟。 家族不允许,要把人送走,于是莫卡将军带着姐姐和外甥去了印度。” 苏叶掏出十英镑,“还有其他消息要提供吗?” 那乞丐双眼一亮,随即无奈叹气,“时间有限,就只有这么多了。” 苏叶仍然把金币扔给了他,“继续调查可图拉斯,莫卡,可图拉斯夫人,以及那两个孩子的情况,事无巨细。” 乞丐高兴结过,乐颠颠跑了。 回到家中,苏叶见凯丽夫人满脸笑容回来,“发生了什么,您今天很高兴?” “是,现在大部分夫人小姐都知道我们的化妆品,纷纷找我求购,光订单就有两千多套。我按照你说的,化妆品制作复杂,为保证安全有效,会对每一道工序慎之又慎。所以产品出来最早也得两月后了,试用装送出去不少,确保她们节省着用,也只能撑一个半月,剩下半个月,她们会认识到,有和没有的巨大区别,想来等产品上市一定会火爆。” 前期只打算开发两个套装,一个洗护,一个彩妆,洗护售价79英镑,彩妆129英镑。 按照各一千套算,差不多二十多万了,绝对暴利啊! 当然了,她的成本还是很高的,不说原材料,就是建设厂区,开设公路和码头,花费巨大,卖出去十倍都未必能回本。 但很明显,化妆品彻底火了,和首饰一样,成为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商品。 苏叶点头,“但我想,你并不是为这个高兴?” 凯丽夫人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是,威尔士亲王即将前往布莱顿,邀请我一起,在那里,我可以和弗雷尔有短暂的相处时光。” “那就祝妈妈一切顺利,”苏叶没有多问,凯丽夫人自有分寸,正好,她也可以出门一趟,去爱尔兰查查这个可图拉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对黑珍珠的偏爱,总透着股莫名不对劲。 “克洛艾,你不和妈妈一起去吗?”凯丽夫人闻言,想到和女儿要分开,就一阵不舍。 “伦敦的情报网正在筹建当中,我暂时走不开,”苏叶抱歉笑笑。 其实这件事她压根没插手,薇薇安已经安排好了巴黎的事,带着新培养的下属来到伦敦。 如今她手段越发圆融,以帮助底层女性生存为切入口,以慈善的名义,把‘失业’人群召集到一起,给她们进行培训,教授一些技能,然后帮忙推荐进入各个岗位。 比如中产阶级家庭的女仆,比如各种店铺当售货员。 这个原本只招收男人的地方,在女性细心和薪水只要一半的情况下,倒也愿意招进来一两名女性员工。 另外实在找不到的,还可以资助她们摆个小摊,卖一些吃食或者零碎的小东西。 这些往往是上了年纪,没有美貌可言的女人在做,每天风吹日晒,辛苦的很。 可她们也能做到自力更生,而不是被活活饿死。 靠着这种方式,薇薇安迅速在伦敦织成一张网,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网会越来越大,进而覆盖整个伦敦,乃至英国绝大部分城市。 明面上,这是一个帮助女性生存,生产和生活的互助群体,尽可能帮女性摆脱限制,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和实力。 现在离女性主义真正崛起还有百年时光,但星星之火可以慢慢点燃,当女性越来越多地参与社会生产,即便她们一开始地位低,也总会崛起一批有学识有见识,也有能力的女性带领她们,并指导方向。 苏叶没那么伟大,愿意亲自上阵,但也乐意推一把,做一次奠基人。 不管如何,当女性靠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了,自然会生出野心。 都是人,想要往上爬,掌握话语权,再正常不过。 而在这之前,苏叶也可借着密密麻麻的底层女性,获取足够的情报,兴许之后,这情报网还能成为女人们获得胜利的关键呢? 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了,目前才刚刚起步,薇薇安正让人教导那些女性技能,顺便帮忙寻找合适工作。 苏叶除了出钱,几乎就是甩手掌柜,只在薇薇安遇到困难时,提点一二。 凯丽夫人离开后,苏叶也收拾东西,准备去苏格兰。 可图拉斯夫人和孩子们所在庄园位于都柏林郊外,去那里最快的方法是骑马赶去利物浦港,乘船抵达都柏林。 她来的时间不巧,正好利物浦港口起了海雾,船只无法航行,按照港口工作人员的说法,短则七八个小时,长则两三天。 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雾,时间或许会长一点。 苏叶在港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没想到下午竟下起了雨,绵绵细雨让整个海面的雾气更加浓重,没有一天时间散不开。 没办法,她只能离开码头,找一家旅店休息。 离得最近条件又最好的,是滨海酒店,消费比伦敦大部分酒店都高,住一晚上就要两英镑,早餐和午餐各2先令6便士,晚餐更贵,根据不同套餐,价格从5先令到1英镑6先令不等。 因为是高级酒店,里面住宿客人不多,苏叶要到最好的房间,面向大海,换平时风景宜人,此时只有雾蒙蒙。 晚餐苏叶没选择在客房里用,打算下去搜集一些消息,来到餐厅,只有五六桌客人。 最中间位置是一对富商夫妻,从事香水买卖,二人感情不好,全场都面无表情,互相不搭理。 离得不远是三位正装人员,随身携带公文包,明显去出公差。 窗边有一对姐妹花,长相漂亮,笑得非常张扬,聊天的声音很大,正在讨论‘遗产继承’,‘姑妈’,‘无子’等话题。 显然,听她们话语里的意思,是要前往爱尔兰,继承姑妈的遗产。 门口位置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相貌相当英俊,正吃着简单的晚餐。 住最好的酒店,却吃食简单,很明显是陪客户出差,住宿费有人报销,食物却需要他自行解决。 是个律师,且是刚工作不久的,家里应该有人当医生,家境中产。 最后一桌客人,是两个外出游玩的大学生,正热烈讨论都柏林的风景和图书馆,又从王尔德、斯威夫特等作家,讨论到各种画廊,发言虽然幼稚,却充满了青春活力,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苏叶在其中一个位置坐下,点了最贵套餐,在这里,可以听到全场所有人的交谈。 他们都是去都柏林的,没有意外的话,也将上同一艘船。 第二天傍晚,海雾还未完全散开,就有船只打算连夜出发,前往都柏林,特意派人询问这里居住的客人,是否要订票。 处于安全考虑,他们不该这么冒险的。 不过苏叶还是选择了坐船,在码头遇到餐厅里那些人,英俊律师身边,有一位年老的富商,一个中年管家,一个贴身男仆,以及一名女护士。 那富商似乎身体不好,需要管家和律师搀扶,才能颤巍巍走上船。 几人上了甲板,被安排在同一层,船上侍者解释道,“我们的船在明早4点就可抵达都柏林港,会在6点钟离开,所以你们需要在这之前下船,请计算好时间。” 苏叶进到自己房间,不大,十几平的小卧室,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就放不下其他东西了。 因为船身有些年头了,到处是斑驳的痕迹,设施看起来也灰扑扑的,和昨晚酒店客房简直天壤之别。 苏叶没打算睡,盘腿打坐,感受船只发动后,驶向大海。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最后一抹余晖也没入黑暗,走廊上传来走动声,过了一会儿,一位侍者前来敲门,“先生,我来送蜡烛。” 苏叶打开门,接过他递来的蜡烛,询问了一句,“船上有晚餐提供吗?” “牛奶,面包和鱼排,请问需要吗?”侍者询问道。 “来一份,另外有酒的话,给我一瓶。” 话音刚落,隔壁门打开,是那位英俊的律师,“也给我一杯红酒。” “好的,克劳利先生,”侍者应下,送给他点燃的蜡烛后,转身离开去叫餐了。 克劳利?听到这个姓氏,苏叶打量一眼,难道是马修·克劳利,继帕特里克之后,下一任唐顿庄园限定继承人? 克劳利律师见苏叶打量,礼貌点头,“你好,我叫马修·克劳利,是一名律师。” “你好,卡尼尔,一名侦探,”没错,苏叶用的是卡尼尔侦探的身份。 马修好奇看了一眼,他从业至今,还未真正见识过侦探,当然,这也和他从事公司法相关,“卡尼尔先生去都柏林,是为了查案吗?” “一桩很有趣的案子,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苏叶耸肩。 马修闻言更好奇,不过两人仅一面之缘,不好探听太多,只道,“我即将前往克斯特小镇,为我的雇主处理遗产相关,如果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苏叶挑眉,没想到这么巧,可图拉斯一家也住在克斯特小镇。 这个小镇离都柏林只有半小时路程,面向大海,风景优美。 不过想想也对,因环境绝佳,气候夏天凉爽,冬天温暖,非常适合居住,加上风景迷人,是不可多得购置庄园的好地方。 那位富商明显是年老体弱去养老的,在克斯特置办一座庄园,非常好的选择。 等他去世,他的继承人可以继续居住,也可以卖掉换钱,那里的房产并不缺有钱人喜欢。 估计那对即将继承‘姑妈’遗产的姐妹,目的地也在此,不愧是养老圣地。 和马修聊了几句天气,苏叶回到房间,吃完晚餐,想要继续休息,却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尖锐的争吵声。 “我说过,我没有碰你的项链,你凭什么说我是贼?” “不是你还有谁?整个房间就只有我们两人,我早知道你是惯偷,肯定还没有改了这毛病。” “你胡说,我就小时候拿过一次,”女声尖叫,伴随着惊恐的哭泣声。 这个时代,对盗窃的惩罚很重,任谁大大咧咧说是惯偷,都会害怕。 苏叶起身,打开房门,原本昏暗的走廊,被一支支蜡烛照得明亮,显然,大部分房间里的人,都拿着蜡烛出来看热闹。 左前方两间房间门打开,之前看着感情很好的姐妹两,正在走廊上争吵。 年纪更大的一位气势惊人,指着较小的那位鼻子骂,“你这个小偷,快把我的项链还来。” 小的那个气得双眼发红,浑身颤抖,看着姐姐的目光阴恻恻的,仿佛要吃人,见到周围人都出来看热闹,忍不住惊恐捂住脸。 “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继承姑妈遗产,你该进监狱赎清你的罪过,”说着,竟上前扯她的头发。 妹妹被说的无地自容,不管不顾扑上去狠狠咬住她的手。 两人行为激烈极了,那狠辣的动作,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纷纷围过来,想要撕扯开两人,毕竟英国绅士不能让女士们当着自己的面受伤。 然苏叶没动,拿着蜡烛,依靠在门口,冷眼旁观。 走廊上乱作一团,也不知道谁拌了谁的脚,男人们不小心跌倒,影响到其他人,纷纷倒地。 一根蜡烛掉落在地毯上,顿时引起火灾,众人更慌乱了,急忙忙找灭火器。 浓烟在走廊上弥漫,模糊了所有人视线,苏叶慢吞吞往前走几步,顺手拉起倒地的人,避免踩踏事故。 第一个就是马修,他年轻动作灵敏,被冲击时,扭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缩到角落,没有被别人砸到。 “谢谢,”他露出感激一笑,忙帮着拉其他人起身,在两人的努力下,很快众人都起身了,唯独那姐妹俩。 苏叶直接跨过她们,没有停留,走到女护士身边,一脚踹开房门,“哟,在翻找什么呢?”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整个人惊慌失措,“没,没有,我,我和玛丽是情人,对,我在她房间等她。” 听到动静,众人齐齐看过来,有人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海风灌进来,瞬间把烟雾趋势,众人看得分明,女护士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哪里像约会的样子。 再看那姐妹俩,此时她们已停下动作,紧张看向这里。 苏叶笑笑,“情人?不知是和那个姐姐,还是妹妹啊?哦,我知道了,姐姐是你未婚妻,但你和妹妹偷情,被姐姐发现了,可碍于你们的计划,不能揭露出来,只能借着这机会,污蔑妹妹偷东西,顺便狠狠把妹妹打一顿,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并不认识她们,”里面的人连忙反驳。 苏叶正要说话,背后响起一道惊讶的女声,“你们在我门口做什么?” 玛丽身为护士,要在饭后半个时辰给雇主注射药剂,等到他安稳睡着,才能回自己房间。 走廊上的声音她听到了,因指职责所在,并没有出来查看,见这么多人挤在自己房门口,吓了一跳。 苏叶转身,微笑看向这位年轻的女护士,“有人趁乱进你房间偷东西,被我们发现了,小姐。” 女护士先是吃惊,“我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惊声道,“卢卡斯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你也认识这位船上的二副,”苏叶若有所思点头,“那么请告诉我,小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半月前,我在街上被人抢劫,是卢卡斯先生帮我追回钱包,还送我去医馆,我......以为他是个好心人。”玛丽脸上露出难过神情,显然卢卡斯此时出现在这里,不同寻常。 苏叶理解点头,“英雄救美,因此你对他产生了好感,而他也向你求婚了。” “什么?!”×2。 苏叶转头看向齐齐叫出声的姐妹俩,“看来你们也没料到,卢卡斯会脚踏三条船,很明显不是吗?娶玛丽小姐,比娶你们更有利于他获得遗产。”:,m..,. 555 第五百五十五章海岛宝藏46 “这这这……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玛丽不可置信的看看那姐妹俩,又转头看向卢卡斯,似乎在确认什么,可得到的信息,让她脸色刷白。 卢卡斯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心虚的态度一目了然。 玛丽小姐忍不住后退一步,捂着胸口,眼里聚集痛苦的泪水。 须臾,她狠狠抹一把脸,“这位......先生,请告诉我真相,我想知道一切!” 苏叶赞许看她一眼,不愧是在救济院长大,依然成长为合格护士的女人,果然坚强坚定,没有被所谓的爱情迷惑。 “事情要从昨天我见到这姐妹俩说起,在餐厅里,她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扬自己将继承姑妈遗产,那张扬的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即将继承一大笔钱呢。可事实上,通过某些渠道,我知道,将继承遗产的不只有她们。” “劳拉·卡莱尔,居住在克斯特小镇一栋三层的石头建筑中,除了价值不菲的房产外,还有三十英亩土地维持日常开销,和一万两千英镑的债券,可带来每年500英镑年金。对于一个独居,没有特殊奢侈爱好的老太太来说,足够她生活富足安详,还可以在房子里聘请女管家,女佣,和护士来照顾自己日常起居。” “这笔钱任何人继承了,都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生活跨入新的阶段。但前提是,得到它的人,只有一个或者两个。可事实上,卡莱尔夫人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妹,他们又分别生下十六个孩子。卡莱尔夫人因为年轻时候的经历,和兄弟姐妹们都不在联系,也就从未见过侄子侄女们,更谈不上感情了。” “现在她病情加重,临死前打算把所有家产平分给每一个人,想想吧,一份遗产分成16份,每个人又能拿到多少?我大致估算了下,位于克斯特小镇的房产价值2万英镑,三十英亩土地价值5千英镑,总共3万7千英镑。扣除遗产税,给律师的费用,以及丧葬费和佣人的薪水等,差不多每人可获得2千英镑。” “这笔钱对一个普通姑娘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能给她的嫁妆添光加彩,可与3万多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这对姐妹衣着普通,装饰的蕾丝和花边又有昂贵的法国货,价值3个先令一条,着实奢侈。几乎没什么首饰,贵重物品只有脖子上的金项链和一对老旧的金耳环。说明她们出自中产家庭,原先长辈有钱,所以给她们留下一些比较值钱的遗物,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款式。在这之后,家族落寞了,再也没钱置办任何昂贵首饰。” “可另一方面,家里还有经济来源,并没有到羞窘的地步,所以还有钱购买比较昂贵的花边,应该是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才买到的。她们皮肤白皙,并没有做重活的痕迹,可手指上有佩戴顶针的印记,这种从东方古国传来的小物件,是专门用来做针线活的。如果是一般的缝缝补补,不可能留下这么重的印记,只能说明她们常年需要做针线,改善生活?自然不是,只是为自己攒嫁妆和零用钱罢了。”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结论,两人的母亲出自不错的家族,应该是绅士女儿,出嫁时拥有一笔不菲的嫁妆。眼光也不错,看上的是一位有前途的医生,虽然是中产,却能赚到足够的钱,让两人生活安稳。” “结婚后,嫁妆被用来购置一套位于伦敦的房产,一楼作为诊所,二楼及以上可以居住,没有房租的烦恼,凭丈夫的诊金,夫妻二人一连生了两个孩子,正准备再生时,传来噩耗。医生丈夫出事了,哦,在出诊的路上被马车撞死,对方赔付了一笔钱,此事就不了了之。” “从此生活发生改变,房子被租出去,换取生活费,作为房东太太,还需要负责房客的早餐,加上定期打扫卫生。你们只聘请了一个女仆,两人忙于各种家务,所赚的钱也仅够生活。” “好在那位太太原先接受过家庭教师的教导,在女工上造诣不俗,为了给两个女儿攒嫁妆,也为了教导女儿们一门手艺,她强压着女儿们跟自己学习,终于母女三人靠着这个,攒下一笔钱,唔,我算算,大概两、三百英镑?” “可母亲的眼睛已经熬坏了,再也看不清细微的东西,姐妹两的手艺比不上母亲,收入直线下降,不得不靠节衣缩食,从房租中能省一点是一点。这样的日子可不好过,这时,天降甘霖,一封来自爱尔兰的律师书信,给了她们莫大的希望。” “原来她们还有一个姑妈,这件事从未被丈夫/父亲提起过,母女三人翻箱倒柜,终于在一本破旧的,丈夫还在上中学时日记本中找到线索。原来这位姑妈曾经是家族的耻辱,作为家里长姐,因不想继续繁重的家务活,和照顾弟弟妹妹的生活,就跟着一个男人私奔了。” “然而这人并不是好人,新鲜几个月后抛弃了她,而当时她已经怀孕,英国的法律不允许堕胎,一旦发现就会坐牢。她怀孕的事实被人发现,不得已,只能生下来。可年轻姑娘哪有什么赚钱手段,只能回家求助父母。” “父母只是普通小商贩,在小城里开了一家裁缝铺,收益在当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作为一对有野心的父母,他们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样,于是花费大部分钱财,把家里三个男孩都送去上学,劳拉作为长女,只能没日没夜帮母亲干活,好让母亲更多的帮助父亲。” “对于长女的付出,夫妻俩也是愧疚的,怀着补偿心里接纳了她,可私奔未婚生子于名声相当不好,也会影响两个妹妹的婚事,甚至影响店里的生意。于是他们偷偷把女儿送到乡下外祖母家,等孩子生下来,就送去救济院。” “父母的讨论被多兰姐妹俩的父亲听到,他是姐姐照顾大的,对长姐有感情,不忍外甥女遭太多罪,于是提议送去伦敦郊外的善心救济院。他在学校曾听同学们提过,这家救济院有贵族女性经常捐款,想来生活不差。” “卡莱尔夫人生下一个女儿,果然被送到这里,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也没饿过肚子,何况那些贵族夫人小姐为了彰显仁慈,还为里面的孩子们聘请教认字的老师,只要愿意认真学,长大后有机会被推荐学习一门可谋生的技能,对吧,玛丽小姐?” 玛丽惊讶听完这一切,等苏叶问到时,忍不住点头,“救济院的老师很喜欢我,告诉我好好学,并让我有机会的话,学会当护士。家庭教师也是一个好选择,可人太多了,工作的机会就少,护士不一样,学习的人少,更容易找到工作。我毕业后,被校长推荐,进入一家诊所实习,后来医生把我推荐给了雇主戴维斯先生。” “孩子生下来后,卡莱尔夫人迅速结婚,嫁给一位爱尔兰水手,跟着他离开家乡,再也没回去过。没想到那位水手竟然发迹了,赚到一笔不菲的钱财,可年轻时太拼,导致上了年纪后染上疫病去世。雪上加霜的是,两人唯一的孩子也被感染,最终只剩下卡莱尔夫人一个人。” “得知这一切,母女三人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当侄女,只能拿到十六分之一,不足以改善母女三人生活,那何不大胆一点,直接假装是卡莱尔夫人的亲生女儿?” “虽然这么多年,卡莱尔夫人看似不管不顾,可和自己女儿相比,从未联系过的侄子侄女们当然是外人。于是她们去日记本上提到的救济院,翻找当年记录,找到那个孩子,也就是玛丽小姐。” “她们当然不会好心的告诉玛丽小姐真相,而是有意无意打听当年玛丽被送来的情形,以及她是否携带可证明身份的东西。她们的借口是寻找被家中仆人偷走的孩子,救济院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怀疑,详细描述了当时场景。之后三人就表示,这不是她们要找的人,‘失望’离开。工作人员也就没有想过告诉玛丽小姐,毕竟找错了嘛。” “可是她们已经从工作人员嘴里获知玛丽小姐一切信息,包括她现在的地址和所从事的工作。到这里,就轮到卢卡斯先生出场了。” 苏叶似笑非笑看向卢卡斯,“这位是姐妹俩的邻居,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相处过程中,喜欢上妹妹。可父母却强烈要求他和姐姐订婚,原因很简单,作为长女,姐姐有资格继承母亲那栋房产。那可是在伦敦市区的房产,现在房价越来越高,他们一辈子都买不起一栋。卢卡斯先生妥协了,追求姐姐的同时,也没有和妹妹断了关系。” “两姐妹都非常信任自己的爱人,耳鬓厮磨间,把消息透露出去。卢卡斯先生想到要是妹妹能继承一大笔遗产,自己就可以和妹妹在一起了,于是打算亲自出手,帮妹妹拿到代表身份的东西。” “是什么?”玛丽小姐一头雾水,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代表身份。 “你脖子上那个吊坠?”苏叶挑眉,她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玛丽从脖子上取下来,那吊坠是个坏了一角的琥珀,里面有一片树叶,“这个吗?可这是院长妈妈送给我的。” “这琥珀是比较值钱的,估计是当初你亲生父亲送给卡莱尔夫人的,你被送到救济院时,卡莱尔夫人放到襁褓里。你应该带着它长大,可小孩子的嫉妒心重,别人都没有,唯独你有,难免想着搞破坏,所以这个琥珀被损坏,已经不值钱了。院长知道后,认为它重要的不是价值,而是证明你的身份,生怕其他孩子继续使坏,于是暂时帮你收起来,等你能保守秘密了,再交给你。”苏叶解释。 “可院长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玛丽小姐不明白,不然她也不会以为这是院长妈妈留给她的念想。 “玛丽小姐认为私生女的身份是污点吗?”苏叶挑眉。 玛丽小姐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是了,如果我是一名私生女,很难获得一份合适的工作。我还记得刚进入护士学院时,院长妈妈有问过我,对私生女怎么看?” “你当时怎么回答的?”苏叶询问。 “我说,‘那她的辛苦努力将付之东流,没有一家诊所和病患愿意接受一名私生女的服务。’”玛丽小姐恍恍惚惚,“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院长妈妈决意隐瞒我私生女的事实,而我也一直以为,我是父母双亡的孩子。” “由于你并不知情,所以卢卡斯以帮助之情接近你后,并没有从你嘴里打听到任何有关于信物的消息。这让他很不甘心,于是偷偷向你求婚,他认为是你防备心重,如果成为你未婚夫,兴许就能知道了。可你虽然心动了,却并没有答应,而是跟着雇主离开,打算好好思考一下。爱情使人盲目,你从小就是个理智的人,如此热烈而急促的感情让你心里不安。” “谁能想到,戴维斯先生的目的地,竟然也是克斯特小镇。在知道你即将前往克斯特小镇,卢卡斯误以为你打算偷偷去见卡莱尔夫人,好获取全部遗产。等你有钱了,就更不可能嫁给他了,他并不知道你的情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你有钱后,肯定想要攀上更高的枝。于是重新和那姐妹俩合谋,决定把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偷走。” “那姐妹俩生活拮据,却住在利物浦港口最好的海滨酒店,是因为要跟着你。而这艘船,卢卡斯作为有证书的二副,主动和船主联系,愿意在海雾还未散去就出发,自然得到急于把货物运到对岸的船主的好感,换了原本的二副。” “我们这些人愿意坐船,各有各的理由,唯独戴维斯不顾危险登船,是被算计的。我想昨晚戴维斯先生一定觉得呼吸困难,睡觉时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还以为病情加重,不愿意再耽搁,尽快去到克斯特小镇,安排好一切方才安心,对吗,戴维斯先生?” 这时,管家和贴身男仆扶着颤巍巍的戴维斯先生走过来。 他表情平静,看了卢卡斯一眼,“是这样没错,这位先生,你如何知道的?昨晚我惊醒后,就让人把整个房间检查了几遍,没有任何不对,于是就没有声张。” “哦,你大概没注意到,你房间的位置很特别,左右房间都没人。按理来说,你既然大方的为克劳利律师和玛丽小姐付了房费,他们应该安排在你旁边才对。可事实上,他们却都在对面的房间中。这种安排很不合理,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你是说,酒店工作人员?”戴维斯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卡斯先生能当上二副,说明已经当水手很久了,他应该常年往返于利物浦和苏格兰的码头,对利物浦很熟悉,有几个用得上的朋友也说得过去。”苏叶道。 “那为什么会那样呢?即便之后让约翰守着我,依然感觉窥视如影随形。”戴维斯先生道。 “自然是因为,那间房经过特殊处理,在左右两边房间都可以偷看里面情形,”苏叶道。 “什么?”众人惊呼,没想到这样豪华的酒店竟然也有这种事。 在英国流行一种地下旅店,不是说这种旅店所在位置很隐秘,而是酒店里的秘密房间。 这种房间专为特殊服务准备,所谓特殊服务,是满足一些人的暴露欲和偷窥欲。 总有那么些人,喜欢办事的时候被人看的刺激感,当然也有人热爱偷窥。 且这种见不得人的爱好,流传度还挺广,反正苏叶知道,伦敦就有那么几个隐秘性质的俱乐部,加入的就是这类人。 不过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酒店一般不会把普通客人安排在那样的房间,只有特殊客人的特殊要求,才会如此。 想来那位酒店工作人员,暗示前台,戴维斯先生是特殊客人,而他身边正好跟着年轻貌美的女护士,不由想的就深了。 “想来卢卡斯先生从玛丽小姐这里打听过戴维斯先生的病情,知道他早年上过战场,意外流落在丛林,有过被野兽盯梢几天几夜,差一点吃掉的经历,以至于犯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夜晚睡觉时常惊醒,要是感觉有人注视自己,更是警惕心大起。这让他很难保持良好睡眠,偏偏休息不好,对身体负担很重,于是只能每晚打镇定剂。昨晚打了吗,玛丽小姐?” 玛丽毫不犹豫,“打了。” “是这瓶吗?”苏叶拿出一个空瓶子,递到玛丽手里。 她拿起来仔细检查,然后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一瓶。” 玛丽小姐会在每一瓶使用过的药瓶上做记号,以便对账,这是上个诊所实习留下的习惯。 “那么你可以闻闻,它真是镇定剂吗?”苏叶含笑道。 玛丽不明所以,打开瓶塞仔细闻了闻,“没错啊。” “再闻闻,是镇定剂还是舒缓剂?”苏叶提示。 玛丽又闻了一下,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终于搞清楚了,“这是舒缓剂!” “舒缓剂和镇定剂有几味药是相同的,尤其里面都加入牙鸟片,只是剂量不同罢了,因此细心的玛丽小姐并没有觉察,在她把药放在戴维斯房间后,药被调换了,正是左边房间里的人,用铁丝绕圈,通过空洞调换的。” 玛丽闻言立刻道,“我昨晚拿着药去戴维斯先生房间,他并不在,去找克劳利律师谈事情,可他休息的时间到了,熬夜对他是极大负担,于是我出门去找他,回来后给先生注射药剂,他也很快睡着了。” “舒缓剂也有安眠的效果,只是没镇定剂药效强,所以很快在戴维斯体内失效,让他半夜惊醒。之后窥视的目光,让他无法安心,决定乘坐最早的船出行。” “所以他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把所有东西带上船,好找到所谓信物,”玛丽小姐似哭非哭,看着卢卡斯的双眼充满了愤怒。 “今晚,他原本计划好,给你的食物里放安眠药,等你睡着,他和多兰姐妹就可进入你的房间翻找,顺便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带特殊物品。可戴维斯先生因为昨晚的事,状态很差,你担心他的安危,打算和管家,男仆一起,陪在戴维斯先生身边,好随时注意他的身体状况。晚上吃的东西,是管家随手递给你,他的食物。” “见你没中招,多兰姐妹俩设计了一出反目成仇戏码,并打架到走廊上,吸引所有人注意,趁机制造混乱,好让卢卡斯进你的房间翻找东西。如果能把你吸引出来,趁乱摸一摸你身上是否藏有东西就更好了。” 这就是全部经过! “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玛丽小姐迟疑询问。 苏叶耸肩,“那对姐妹昨晚表现太显眼了,我就小小调查了下,谁让一名侦探无法遏制自己的好奇心呢。” 而调查的经过也相当简单,直接去多兰姐妹房间,轻易能发现一堆线索。 比如那本多兰父亲写的日记,再比如她们和同一个男人的暧昧关系。 而姐妹两在上船时,对玛丽小姐不同寻常的关注,以及昨晚对戴维斯先生的特殊安排,让她基本把事情串联起来。 唯一不确定的,是和多兰姐妹密谋,躲在暗处的男人到底是谁? 在发现多兰姐妹决定登上这艘船,而戴维斯先生也打算坐船时,她就明白,今晚就是关键了。 果然,晚餐刚结束没多久,卢卡斯和多兰姐妹就迫不及待行动了。 目的被揭穿,三人脸色青青紫紫,好一阵难堪,突然,姐姐哈迪突然一巴掌甩在朱蒂脸上,“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勾引我未婚夫。” 朱蒂停顿一秒,反手打回去,“他明明更喜欢我,要不是你和卢卡斯家人说,妈妈会把房子留给你,他们也不会让卢卡斯娶你。” “笑话,我是长女,那房子当然是我的!”哈迪丝毫不觉得有错,谁让她是姐姐呢,房子和男人都该是她的。 朱蒂阴恻恻笑了,“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妈妈已经写下遗嘱,把房子给我。” “什么?怎么可能?”哈迪不相信,觉得妹妹在骗自己。 苏叶轻笑了一声,“这是真的!” 她刚刚全知全能地表现,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哈迪·多兰。 她毫不怀疑苏叶的话,气急败坏道,“一定是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做了什么,不然妈妈凭什么这么偏心?” “确实做了不少事,”不等朱蒂得意,苏叶接口道,“她告诉你们的妈妈,当年你们父亲会出事,是为了购买蛋糕,那蛋糕是哈迪吵着要吃的。如果不是她,出诊回来的多兰先生不可能出现在那条街,自然也不会出事了。” “这让多兰夫人心里怨怪上你这个大女儿,还有,她时常在多兰夫人面前,说卢卡斯太太的坏话,贪婪成性,无耻爱占小便宜。等哈迪嫁给卢卡斯先生,她很可能对多兰夫人下手,以便占据这栋房子。所以为了安全,多兰夫人应该立下遗嘱,把房子给她,这样卢卡斯夫人和哈迪为了抢回房子,会使劲对她好。多兰夫人觉得有道理,她并不知道小女儿和卢卡斯之间的奸情,认为小女儿在为自己考虑,于是立下了遗嘱。等她死后,房子留给朱蒂小姐。” “好你这个贱人,竟然哄骗妈妈!”哈迪气得眼都红了,“我打死你这个女人!” 朱蒂毫不客气,和她厮打起来,嘴里喊道,“杰米,过来帮我。” 卢卡斯想到苏叶刚刚的话,朱蒂会继承房产,连忙上前拉偏架,控制住哈迪。 “贱人!你们这一对禽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哈迪气急败坏,拳打脚踢,疯狂挣扎的样子,像极了疯婆子,“我一定要告诉妈妈你们该死的阴谋。” “没用了,”朱蒂脸上露出一抹快意,“她已经来不及更换遗嘱了,之前那份,是她亲自去律师事务所签订的,还有证人,哈哈哈,那房子注定是我的!” “啊啊啊!你对妈妈做了什么?你这个疯子!”哈迪简直不敢置信,难道妈妈出事了? “做了什么?”朱蒂脸上露出一抹阴霾,“谁让她从小到大就偏心你,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嫁妆,她却要全部给你,还打算把房产给你,而我什么都没有!” “你抢走妈妈就算了,连男人也要和我抢!在知道姑妈的事后,她也更属意你扮演玛丽,而不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等你拿到遗产,怎么可能给我,肯定和卢卡斯跑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既如此,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的房子弄到手,把卡莱尔姑妈的遗产也弄到手,然后和卢卡斯私奔!我们都计划好了,只要东西到手,全部变卖,然后去北美生活。” 朱蒂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梦幻的微笑,偏执又诡谲,双眸暗沉沉的,随即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可我没想到,卢卡斯你竟然又想抛弃我!你可真该死,为了哈迪抛弃我一次,还想为玛丽再抛弃我一次!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呵呵哈哈哈,你没机会了,你们都没有机会了!” 这话让哈迪和卢卡斯面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朱蒂不说话,只拿那双阴深幽暗的眸子注视苏叶,“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会遇到你,一个侦探,哈哈哈,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唔,大概是因为,见不得无辜之人被伤害吧,”苏叶摊手,丝毫不害怕她阴狠愤恨的表情。 “无辜,谁无辜?玛丽勾引男人,你敢说她无辜?”朱蒂声音尖锐质问道。 玛丽脸色苍白,“我没有,我之前并不知道卢卡斯订婚了,明明是你们预谋算计我!” “呵,装什么清纯,别告诉我,你和戴维斯先生没有关系,”朱蒂压根不信,“你是个私生女,本就下贱,还上赶着给人当情人,恶心!” 玛丽错愕,“你胡说什么?我和戴维斯先生清清白白!” “清白?哈哈哈,瞧瞧这张无辜单纯的脸,装得可真像,竟然和我们说清白?哪个清白姑娘刚毕业,在诊所实习不到三个月,就被高薪聘请当贴身护士?一周四英镑,你听说哪个清白的护士刚毕业就有这样的高薪水?医生都比不上,你还敢说你清白?” 这话到真有几分道理,这薪水是市价的两倍以上。 玛丽慌乱了一瞬,看戴维斯先生一眼,随即镇定下来,“无论你怎么猜测,事实就是,我和戴维斯先生清清白白,绝没有不正当关系!” “我作证!”苏叶笑着道,“他们明显是亲父女嘛!” “什么?”×N。 众人齐齐震惊,一晚上吃了这么多大瓜,结果现在还有个更劲爆的。 苏叶笑了一下,“今天早上见到玛丽小姐第一眼,我就觉察她和戴维斯先生有亲属关系,试探之后却发现,她竟然只是个护士。” “是的,”玛丽小姐顿了顿,早上这位先生拦着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问,‘小姐,你父亲身体如何?’玛丽小姐回答,‘她在救济院长大,没有父亲’。”苏叶看向戴维斯先生,见他脸色变了变,又恢复面无表情,继续道,“我很好奇,既然找到亲生女儿,为何不相认?我绝不相信,两人相遇是一场意外。于是顺手查了查......” 众人:...... 你这也太顺手了! 还有,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也只过去一天一夜吧,他到底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么多东西? 难道这就是一个侦探的实力?恐怖如斯! 这次,戴维斯先生的脸终于变了,有些许不自然。 苏叶笑吟吟看他一眼,“戴维斯先生的财务状况很糟糕呢,经营多年的工厂倒闭,还欠下工人五千多英镑,为了还上这笔钱,他也打起了玛丽的主意!” 玛丽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看向戴维斯先生,整个人摇摇欲坠,嘴张了合,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戴维斯浑身一颤,移开视线,面色难看至极。 “哦,别误会,他当初聘请你,并没有这个想法,那时他财务状况良好,在诊所意外发现你脖子上琥珀吊坠,认出你的身份,于是把你带回去,给了高薪。当然了,顾及自己名声,和婚生子女们的感受,他不打算和你相认。当年,他在已结婚的情况下,诱骗卡莱尔夫人私奔,又在几个月后,抛弃那个可怜姑娘,让她独自承受一切。这是他一生的污点,对外名声极好,和善大度的戴维斯先生,自然不想私生女的事暴露。” “所以你在他身边默默当了几年护士,这一次,他破产了,需要一笔钱偿还那些可怜的工人,于是想到你。早在发现你时,他就已经打听过卡莱尔夫人情况,知道她现状,一个单身独居的老太太,遗产无人继承,他想利用你获得遗产......” “我并没有打算独吞,那些工人太可怜了,我只要五千英镑......” “别装相了,戴维斯先生,”苏叶懒洋洋打断他,“你的女儿,出嫁时带着一万英镑嫁妆,嫁得也是富豪。你的儿子,名下有房产和基金,每年收入一千英镑。还有你的妻子,拥有珠宝无数,至少价值两万英镑。他们都可以为您偿还这笔钱,为什么要算计私生女呢?就因为她拿了你两倍薪水吗?可她也付出了劳动,是她的细心看护,才让你身体坚持这么久。久病床前无孝子,你妻子儿女都不愿意陪伴你,唯独她,在精心照顾你,而你却要算计她可能获得的遗产!” 众人闻言,皆以鄙夷的眼神看向戴维斯先生。 苏叶继续,“什么在克斯特小镇购置房产养病,其实都是借口,他的目的,想办法让卡莱尔夫人见到自己亲生女儿,把遗产留给她,事后可凭借亲生父亲身份,拿走一半,甚至更多。至于带克劳利律师来的目的,自然也没有那么简单,他知道自己当年做的混蛋事,肯定不受卡莱尔夫人待见,为防出现意外,比如卡莱尔夫人因深恨他,不愿意把遗产给女儿,所以把律师带来,之后可以委托他帮玛丽小姐处理。理由都是现成的,一个友善的雇主,愿意帮一帮为自己服务好几年的护士,不是理所当然吗?” 所谓巧合,都不过是精心设计罢了! 马修·克劳利错愕,连连摆手,“我可没有......”和戴维斯先生勾结,谋夺别人遗产啊! “当然,你是真的以为他要委托遗产相关业务,在目标没达成前,他不会暴露自己目的,”苏叶理解。 克劳利默默点头,“要不是你揭露出来,之后他请求我帮玛丽小姐一把,我也不会觉察有任何问题。” 苏叶重新看向朱蒂,“看,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还有,真以为你们妈妈更偏爱哈迪吗?” “什么......意思?”朱蒂恍恍惚惚。 “你从小嫉妒心就重,总是在她面前说姐姐坏话,企图让她讨厌自己的大女儿。这方法在卢卡斯面前奏效,可一个妈妈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对你,对哈迪,你们是什么样儿性格的人,她一清二楚!” “知道以你的心计,要是拿到姑妈遗产,一定会逃之夭夭,不给哈迪留下任何东西,所以她选择让哈迪冒充,要是我猜测不错的话,她逼着哈迪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将一半的财产给你!对一个母亲而言,尽可能对孩子们公平,就是她最大的爱。” “不错,”哈迪咬牙切齿,“我写了,这是其中一份。” 她狠狠把一张纸,甩到朱蒂面前,“所以你该死的对母亲做了什么?”她怒吼道。 朱蒂脸色惨白,茫然无措的看向纸上内容。 苏叶挑眉,“很简单,把治疗眼睛的药水加入到你母亲喝的药里,药量......足以致死!” 她在觉察后,已经往伦敦去信,希望能阻止这场祸事吧!:,m..,. 556 第五百五十六章海岛宝藏47 哈迪目赤…… 哈迪目赤欲裂,怒吼道,“朱蒂,你疯了!你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妈妈?你这个畜生!” 朱蒂脸色刹白,整个人惊慌失措,惶恐的摇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 “啊啊啊!我打死你这个贱人!”哈迪爆发出巨力,冲上去对着朱蒂拳打脚踢。 这一次朱蒂没有反抗,整个人跌倒在地,茫然看着半空,眼神虚无,承受一次比一次重的殴打。 这一次也没人再帮她了,就连卢卡斯都躲得远远的,看朱蒂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估计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竟如此恶毒,如此可怕! 别人不知道,他作为邻居,难道还不知道吗? 多兰夫人有多爱这两个女儿,她倾尽所有,抚养两人长大,教导她们成才,更是为了帮她们攒嫁妆,生生熬坏了自己眼睛。 她总是那样温和的对待自己孩子,比卢卡斯妈妈和善多了。 在算计玛丽小姐这件事上,多兰夫人固然有错,可对两个女儿的爱却毫无保留。 可朱蒂却能对亲生母亲下手,是有多狠心啊,这样的人心都黑透了。 半响过后,哈迪终于打累了,手脚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声音凄惨绝望,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此时朱蒂已鼻青脸肿,整个人浑浑噩噩,听到姐姐的哭声,眼中不自觉沁出泪水。 想来这一刻,她真心后悔了吧。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注定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玛丽小姐或许是想到自己被设计的命运,竟也流着泪,声音哽咽询问苏叶,“多兰夫人......会不会有事?” 苏叶惊讶,“你不恨她们算计你?” 玛丽小姐默了默,“就连我亲生父亲都想算计我,何况是外人。” 好吧,很有道理! 苏叶见她面上除了怅然,竟还有释然,不由失笑,是个坚强的人。 她能理解玛丽小姐的心态,救济院长大的孩子,从小就会好奇自己父母是什么样儿的人,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是意外去世,还是故意遗弃? 他们有哪里不好,所以才被抛弃? 这样的困惑将伴随他们一生,有些人在成长过程中,渐渐与自己和解,不再沉迷被抛弃的痛苦中。 而有些人会被困在被抛弃的迷沼里,无法解脱,越挣扎越痛苦。 玛丽小姐是前者,或许以前也迷茫过,痛苦过,可最终走出来了,坚强的面对一切,努力的活下去。 此时,她已经能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再知道真相,怅然过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在觉察后,就给伦敦送信,希望能及时阻止吧,”苏叶也不确定,毕竟她并不知道多兰夫人每天喝多少药,治理眼睛的药水又有多少,有没有被稀释的可能。 如果多兰夫人每天只喝一点点,或许还来得及。 闻言,哈迪停止哭泣,连滚带爬起来,扑倒苏叶面前,“您说的是真的?请告诉我先生,这是真的。” 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希望,期盼的看着苏叶。 就连朱蒂也希冀看过来,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苏叶耸肩,“我只是觉察了有这回事,并不知道药量......” 哈迪连忙比划着,“这么大的瓶子,是治疗小腹绞痛的,叫,叫......” “康富敏芬,600ml,每天两次,一次一小杯,已经喝了两天。眼药水是斯图素剂,100ml,每天滴三次,妈妈已经用了半个月,还剩下三分之二,我......全部倒入康富敏芬中,然后在眼药水瓶中加入冷水。”朱蒂颤抖着嗓音道。 “多兰夫人服用了几天?”苏叶询问。 “三天,”朱蒂一边说,一边全身忍不住颤抖,整个人惊慌极了。 苏叶在心里默算剂量,松了口气,还有救,不过她可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道,“祈祷上帝垂怜吧,希望我的人能及时赶过去阻止。” 姐妹俩眼前一黑,止不住的流眼泪。 “哦,对了,”苏叶瞄朱蒂一眼,慢吞吞询问道,“三氧化砷你是从哪里买到的?一般药店没有这种高浓度的。” 朱蒂浑身一僵,知道瞒不过,低着头道,“卢莎街住着一位化学教授,经常自己提炼各种化学试剂,他......对我有好感,于是我故意接近他,偷走了一些。” “三氧化砷是什么?”哈迪恶狠狠瞪着朱蒂,“你又做了什么?” 她现在简直恨死这个妹妹了,就是个疯子。 “毒药,剧毒,被下在你、卢卡斯和玛丽小姐的食物中,”苏叶道。 轰! 众人看朱蒂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这也太狠毒了。 因为嫉妒,就要致所有人于死地! “啊啊啊!救命,快救我,医生医生,我中毒了!”卢卡斯吓得吱哇乱叫,冲出去喊医生。 可惜,这艘船因为出行匆忙,加上客人不多,基本是运货,并没有名为医生的生物。 卢卡斯是太过慌乱,以至于忘了,既然苏叶已经觉察,怎么可能让朱蒂成功,她已经换了下了药的食物。 不过那副样子,可真辣眼,就连哈迪都比不上。 她慌乱了一瞬,就反应过来,起身给苏叶行礼,“感谢您救我和妈妈,谢谢!谢谢!” 苏叶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好了,今晚故事到此结束,快到码头了,大家可以各自回去休息。至于你朱蒂·多兰女士,安分点,爱尔兰的警探已经在都柏林的港口等着你了。” 所有人闻言,心有余悸散开,回到自己房间,不过谁都睡不着,被这一晚上发生的事,震惊的无以复加,大脑清醒万分。 靠岸后,朱蒂没有反抗,老老实实被警探们带走了,不过在离开前,她回头询问了句,“妈妈会没事的,对吗?” 苏叶默然不语,并没有给她希望。 随着她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是越发悔恨绝望的背影。 除了她,卢卡斯和哈迪也被带走,卢卡斯是入室盗窃,而哈迪是配合盗窃。 至于他们计划谋夺遗产的事,也会酌量有另外的判刑,但这点会参考劳拉·卡莱尔夫人的意见,如果她不追究,刑法会轻一点。 两人盗窃的财物,玛丽小姐脖子上那个破碎的琥珀吊坠,价值不高,所以最多不超过一年。 这样的结果,至少比他们被朱蒂毒死强,所以两人也没有挣扎,纷纷向苏叶道了谢。 走上甲板,玛丽小姐回望一眼辽阔的大海,突然对戴维斯道,“我辞职!” 在知道自己和戴维斯那层血缘关系后,在得知他竟然想要通过自己,算计可怜生母的遗产后,玛丽小姐已经无法和这个生父待在一起,并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安排。 得知一切真相,她并不怪母亲,对方抛弃她是迫不得已,女子在这世道本就不易。未婚先孕更是寸步难行。 可戴维斯做的一切,她却无法原谅。 戴维斯先生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马修·克劳利见到这一幕,也道,“既然戴维斯先生不需要办理遗产业务,那我也告辞了,另外,这次出行的费用,我会如实退还给你。” 语言得体,意思却很鲜明,他不愿再为戴维斯这种人服务。 说完他也走了,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经过他身边时,都鄙夷看了眼。 这年头虽然私生子女被人诟病,可一个从未生养过的人,去算计私生女,更叫人不耻辱! 众人心里还是同情玛丽小姐的,也认为她品格毋庸置疑,不该因出身而被另眼相待,至少比戴维斯这种人强吧? 离开了码头,苏叶原本打算直接前往克斯特小镇,不过看到跟在后面的玛丽小姐,还是停下询问了一句,“玛丽小姐,你有何安排?” 玛丽想了想,看向雾色下,显示出影影绰绰轮廓的都柏林,“既然来了,我想游玩一番,然后回去伦敦,重新找一份工作。” “不和卡莱尔夫人相认吗?我可以帮你,”苏叶知道,如果相认了,她多多少少能从这位母亲手里,获得一些钱财,这会让她之后的生活过得轻松。 玛丽摇摇头,“既然她从未想过找我。想来把我看成此生耻辱,既如此,何必去打扰她余生的安宁。” 深吸口气,她扬起一个笑容,“不知道卡尼尔先生对都柏林是否熟悉,我想要找一家价格适中,安全便利的旅店。” 她担心人生地不熟,会遇到意外,这位热心的侦探先生,是她目前唯一能求教的人。 “跟我来吧,”苏叶很乐意帮一帮这个坚强的姑娘。 两人提着简单行李,走入雾气中,半小时后,来到一家中等酒店,看装修,刚开业没多久。 苏叶走到柜台前,“你好,我和这位女士来参加博普小镇鲜花节,请问居住在这里是有优惠的,对吗?” 前台闻言打量了下他们一眼,“你们有入场券吗?出示入场券可打八折。” 苏叶意会掏出两枚银币,放在柜台上,“我们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购买,请问有别的办法吗?” 前台看了一眼,立刻露出笑脸,“我这里正好有两张,既然你们想要,就免费让给你们好了。” 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两张印着各色鲜花的入场券交给他们,顺便拿出登记簿,“要什么型号的房间?事先说好,八折优惠需要入场券上盖满六个印章,不然需补足房费。” 苏叶点头表示明白,为自己和玛丽小姐要了两个单间,房间不大,但有卫浴设施,已足够方便。 一边上楼,一边给玛丽解释,“博普小镇环境优美,特别适合种植鲜花,三年前,由当地乡绅领头,举办鲜花节和花展。一来为小镇创收,二也是提高名气,好把本地产出的鲜花卖出去。他们与多家酒店合作,凡是参加活动的,都可凭借入场券享八折优惠。鲜花节持续三天,你有时间可以去参观一下,非常热闹。想去直接和前台说,他会安排好公共马车。” “好,谢谢你,卡尼尔先生,”玛丽站在自己房门口,感激道,“您帮了我许多。” 苏叶推开房门,扫视一眼,把里面装饰尽收眼底,房间不大,却很干净,也没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安全,示意玛丽小姐进去,“祝你玩的愉快。” “上帝保佑您一切顺利,”玛丽颔首致意。 进入自己房间,苏叶洗漱一番,先上床休息,直到中午醒来,用完餐,租赁一匹马,往克斯特小镇而去。 可图拉斯家族在这里有一座庄园,几百英亩土地,房子建在陡坡上,高大雄伟的建筑,仿佛几个世纪前的城堡,屹立在山峰之巅。 周围景色宜人,二十多英亩的湖泊仿若镶嵌在一片碧绿中的明珠,湖光十色,绿树成荫,风景如画。 山林间偶有山羊和鹿群奔跑跳跃,为这片安逸的树林带来生机和活力。 这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是每一位绅士梦寐以求的庄园模样。 苏叶仅看了一眼,就打马离开,绕过湖泊往大路上去,不过十几分钟,远远看到一座古朴小镇,三三两两的建筑汇聚到一起,围绕河流而建,阳光下,宁静而安详。 小镇里只有一家酒馆,是苏叶今天的目标,她要了杜松子酒和本地酿造的特色啤酒。 说实话,味道一般,有一股酸味,尝着好似坏掉了。 仅喝了一口,她就放下,没有再碰。 旁边一直注视她的人,这时凑过来,“先生从哪里来?” 苏叶见他眼睛盯着酒瓶,直接推过去,“我是罗普百货商店的采购员,博普小镇举办鲜花节,经理派我来看看有什么适合在商场里售卖的货品。” “哦,那你走错路啦,哈哈哈,这里可不是博普,是克斯特,”那个大汉豪爽的喝下一整瓶酒,一抹嘴巴,大笑道。 “我知道,但这不是鲜花节还没开始嘛,就想着看看附近小镇有没有特色商品,你们这里的酒可真不怎么样,”苏叶遗憾道。 “那是你没喝过可图拉斯家酒庄出产的啤酒,可带劲了,”那大汉不以为意,见苏叶不在意,又跟酒保要了一瓶。 酒保看苏叶一眼,见她没反对,干脆拿出五六瓶。 他巴不得多卖点酒,既然亨利能坑外地人,他自然不会拦着。 其他人见此,纷纷围过来,自来熟的一人拿走一瓶。 苏叶也不介意,看了一圈,见还有八九人,直接扔过去一枚英镑,“我请客。” “哦豁!”众人齐齐欢呼,然后招呼着酒保拿酒。 亨利毫不客气,先拿走两瓶,吨吨吨喝完,爽快了才继续之前的话题,“要说特产,我们克斯特小镇最好的两样,风景和酒。别看这玩意儿难喝,还一股子酸味,那是酒馆老板不做人,为了制作更多的酒,非要加一些让味道发酸的材料。” “可也便宜啊,你到哪儿能喝到这么便宜,还后劲十足的酒,”酒保不满自家酒水被诋毁。 “这倒是实话,其实老板酿酒的水平不错,就是抠。当然了,肯定是比不上可图拉斯家的约翰,他可是老手艺人,当初要不是给父亲治病,耗光了家底,也不会去可图拉斯家做工。” “他们家的酒好?”苏叶询问道。 “远近闻名!”亨利肯定道,“都柏林很多酒馆都会和他们合作,不过你就别想了,他们每年酿得都会被抢光,是不会留给外地人的。” “哦?我可不信他们不愿意卖到伦敦和欧洲去,”苏叶不以为意道。 “原来你们这商场做的这么大啊,都可以卖货到欧洲了,”亨利惊讶,上下打量她,只见眼前的青年,合体的西装三件套,帽子,手杖一应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乡绅呢,结果只是一名采购员。 “想要开一家足够大,足够吸引人的商场,就需要各种货物,全欧洲流行的高级货我们都有,英国本土的特色产品,我们也有,”苏叶骄傲道,“我们与世界各地的商人合作。” “哦,得了吧,我们这里是苏格兰,才不是什么英国,”众人不满起哄。 他们才不承认和英格兰是同一国,即便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叶耸肩,“我只是个商人代理,管什么政治。” 这态度让众人喜欢,于是更加热火朝天聊起来,苏叶也借着询问酒水,打听出可图拉斯家的基本情况。 可图拉斯庄园目前住着五位主人,两位客人和一群佣人。 可图拉斯夫人貌美,至今风韵犹存,且长袖善舞,自从搬来克斯特定居,很快就和邻居打成一片。 她不仅和夫人们关系好,和先生们关系更不错,甚至有传闻说,好几位绅士都被她迷住了,碍于她丈夫可图拉斯先生身居要职,不敢轻举妄动。 可每次可图拉斯夫人在家举办舞会,招待客人,他们都会到场,谁知道有没有私情呢。 可图拉斯夫人的大女儿,继承了母亲美貌,是整个小镇最迷人的姑娘,所有年轻小伙子都希望得到她的青睐。 可惜,他们注定配不上这位高岭之花。 “瞧瞧她的打扮,伦敦最漂亮最流行的衣服,各色珠宝首饰,虽然是继女,却得到比亲生女儿还要多的宠爱,估计可图拉斯先生,想要用她来联姻,嫁给贵族,才会这么大方吧,而她那样高傲,自然看不上乡绅或者商人之子,”亨利不屑道,不知道是冲着这位希伯来·可图拉斯小姐,还是那些痴心妄想的年轻小伙子们。 “我听说她订婚了?”苏叶挑眉,可图拉斯部长不就是以此为借口,想要买走丘萨克勋爵夫人的黑珍珠吗? “订婚?没有,之前是听说过,她与一位伯爵家幼子关系匪浅,可那位先生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估计被抛弃了吧。”亨利摇摇头。 “那其他人呢?”苏叶继续探听。 “其他人?哦,可图拉斯家的大少爷纳托尔是个倒霉鬼,从小身体不好,整天病恹恹的,也不得家人喜欢,看起来很阴沉,可没有他弟弟安德烈受欢迎。安德烈,一个幸运的家伙,据说是可图拉斯夫人与前夫的孩子,却成了可图拉斯先生认可的继承人,哦,这都是可图拉斯夫人的功劳,她魅力无限。” “对了,还有二小姐和三少爷,都是可图拉斯夫妇亲生的,他们也很受宠,不过比不上希伯来小姐和安德烈少爷,真奇怪不是吗?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真受宠。而可图拉斯先生在伦敦当大官,既不回来,也不把家人接过去,绝对有问题。” 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别以为躲到乡下来了,他们的行为就不显眼了。 苏叶没纠结这个,而是询问道,“那两位客人是什么人?” “哦,卜迪思先生是一位中年牧师,和他的女儿,漂亮的洁西卡小姐,据说是可图拉斯夫人的远方表弟。不过有消息传,那位洁西卡小姐好像是冲着纳托尔少爷来的。而那位卜迪思先生,和可图拉斯夫人关系有点微妙。” “可图拉斯夫人想要把外甥女嫁给纳托尔?不是说他失去父亲青睐,没有继承权吗?”苏叶挑眉。 “是的,但他有母亲的嫁妆,据说他母亲来自意大利古老家族,嫁妆丰厚,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杰西卡小姐时常凑到纳托尔少爷身边,但他并不喜欢这个姑娘。也对,谁会想不开娶继母家的女人,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亨利大笑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发表自己意见,“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长的漂亮,我见过那位杰西卡小姐,要不是她没有嫁妆,一定会比希伯来小姐更受欢迎。” “是的是的,她头发是最纯粹的金色,眼睛是碧蓝色,我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的姑娘。” 眼见话题走歪,苏叶重新拉回来,“那位牧师先生,又是什么人?他一直住在可图拉斯庄园?” “是的,据说医术不错,是专门请来为纳托尔少爷治病的,对外说是牧师,可我从未见过他去布道。” “得了吧,我们有自己的牧师,哈德森牧师受人尊敬,没必要让一个外人取代他的位置。” “我看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哈德森牧师年纪大了,迟早要退休,而我们克斯特小镇又一向富足悠闲,在这里当牧师,可比伦敦还舒适。他肯定看上这个位置了,想借着可图拉斯家族的势力,抢占这个绝好的职位。” “不过你们说,洁西卡小姐真的是牧师的女儿吗,他们相处过于亲密了,一点都不像亲父女。” “我看也不像,不会是假的吧?” “那谁知道呢,我有一次偶然路过,见两人竟然抱在一起,亲密极了。” 之后的话题又歪楼了,苏叶没有再试图拉回来,静静听了一会儿,说回正题。 “纳托尔少爷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想,他身为可图拉斯家长子,庄园里的事物应该由他打理吧,不知道讨好了他,有没有合作的希望。” “哦,那你就想多了,我有表妹在可图拉斯庄园当女仆,据她说,纳托尔少爷身体不好,在家里就是个小透明,平时三餐都不和家人一起吃。他也从未管过庄园的事,都是可图拉斯夫人和管家在打理。” “这样啊,看来我应该先接触一下管家,”心里想的却是,看来这位纳托尔少爷是个突破口。 这个家里,其他孩子都是可图拉斯夫人生的,唯独他是例外。 如果操作的好,想来他愿意透露一二,可图拉斯部长想要黑珍珠的理由。 从酒馆离开,苏叶又从其他渠道,打听了可图拉斯家的情况,包括每个人的性格,以及活动轨迹,打算找个时间,去偶遇纳托尔。 终于,两天后,她看到纳托尔出门,带着桶和鱼竿,应该是去钓鱼。 正打算过去,就听到后面哒哒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双轮马车上,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也看见了苏叶,惊喜的让马车停下,“卡尼尔侦探,真高兴在这里见到您。” 苏叶挑眉,看了眼马车前进的方向,了然,“玛丽小姐,克劳利先生,你们是去卡莱尔夫人的辛克庄园吗?” “是的是的,”克劳利先生相当热情,跳下马解释道,“是这样的没错,前天我入住一家酒店,正好看见玛丽小姐住在隔壁,听说她打算游玩一番,出于安全考虑,我邀请她一起行动。我们一起游览了都柏林,那真是个美轮美奂的城市,文化气息格外浓厚,我都差点乐不思蜀了。不过玛丽小姐说,今天要去波谱小镇参加鲜花节,我好奇打算跟着一起,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来接人的马车。是卡莱尔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玛丽小姐的事,打算见她一面。考虑到这位女士的身体状况,玛丽小姐也想见一见她,于是请求我陪同。我认为,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就答应了。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可不可以请你一起去?我想玛丽小姐更信赖您。” 闻言,玛丽小姐也希冀的看过来。 前面赶车的马车夫连忙道,“哦,是卡尼尔侦探对吗?夫人听闻您在船上的光辉事迹,非常感谢您揭穿了真相,原本就想请您前去做客,刚刚在酒店错过,我还以为完不成夫人的交代呢,请上车吧,您在辛克庄园一定能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招待。” 苏叶看了远处湖泊一眼,突然有了主意,既如此,不如等纳托尔主动上门好了。 她的答应让玛丽小姐非常欣喜,有这位救了她,又连番帮助她的好心先生在,她会更加安心。 可图拉斯庄园和辛克庄园是相邻的两块地产,只不过中间有土地隔着,马车需要半小时。 辛克庄园是一栋三层砖石建筑,外墙是浅黄色,顶部有红色石砖,在阳光下显得明亮鲜活。 房子周围只有几颗高大树木,前面小溪流过,流水潺潺,带来清爽和惬意。 铁门大开着,门口站满了人,最中间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正翘首以盼看着来路。 其他男男女女的年轻人,则三三两两站着,面上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警惕加紧张的。 他们也担心姑妈的孩子找到,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而事实上,卡莱尔夫人确实有心想修改遗嘱,和自己亲生女儿相比,这些很少见到的侄子侄女,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人都招来了,要是什么都不给,她担忧他们会因愤怒,而对她可怜的玛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就像多兰姐妹那样。 这也是她邀请苏叶一起来的原因,这位热心的侦探拯救了她的女儿,揭穿了阴谋。 相信有他在,能震慑住侄子侄女们的小心思。 心里期盼着,很快就见马车出现在路的尽头,随着马车越来越近,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卡莱尔夫人看清玛丽那张脸,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像,太像了! 玛丽的相貌,简直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她急切站起来,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放声大哭。 玛丽浑身僵硬,感受到眼泪一颗颗砸在她脖颈上,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模糊喊了一声,“妈妈。” 卡莱尔夫人抱着她痛哭,以往没见到,还可以当女儿不存在,也没勇气去找她。 可真正见到,或许也是人之将死,所谓污点都不在意了,一心只有女儿。 她哭得真情实意,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激烈的情绪,直接哭晕过去。 众人吓了一跳,忙乱的把人扶进去,乱糟糟叫来医生。 半小时后,医生检查过后,确认暂时没问题,“只是过于激动,并没有大碍,等一会儿就好了。” 房间内留下女仆和护士照顾,其他人都出来了,十几个人待在起居室,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有血缘的亲人,互相之间有认识的,也有不熟悉的,本就尴尬陌生,加上又隐隐是继承卡莱尔夫人遗产的对手,情况就更复杂了。 女管家尽职尽责安排人送上茶水和吃食,有了红茶和甜点抚慰,众人也不好再沉默,开始尬聊。 一名年轻男子凑到苏叶面前,“你就是安托万先生讲的卡尼尔侦探吗?实在太酷了!” 安托万夫妇是那对做香水生意的商人夫妻,没想到和卡莱尔夫人认识,那就怪不得卡莱尔夫人这么快得到消息了。 苏叶微微一笑,见他眼底有热忱和崇拜,唯独没有可能拿不到遗产的懊恼和不甘心,不由微微一笑,“只是观察略仔细点罢了。” “那能和我说说,您是怎么观察的吗?我想大学毕业后,当一名警探!”他继续追问。 克劳利待在这样奇怪氛围的环境下,也觉不自在,闻言凑过来帮苏叶讲解。 几人聊了一个小时,女仆过来通知,卡莱尔夫人醒了,想要单独见见女儿。 这话让全场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玛丽,面上情绪莫名。 玛丽被注视,全身一僵,不由看了苏叶一眼,深呼吸,跟着女仆上楼。 半小时后,她下来了,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了,不过面上带着轻松和释然。 众人好奇看过来,她什么都没说,走到苏叶身边坐下,看着窗外发呆。 苏叶大致猜到她做了什么决定,低声询问,“不后悔?” 玛丽缓缓摇头,“我很难守住那些东西,也不想整日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人算计,我想过安生日子。” 苏叶没有劝,玛丽的选择未必不好,只要她自己不会觉得不甘就没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律师和女管家推着轮椅上的卡莱尔夫人一同前来。 “受卡莱尔夫人委托,我要在这里提前宣布遗嘱,按照卡莱尔夫人的要求,她的房产和地产将会被变卖,扣除包括丧葬费在内的一切支出,剩余的将分成十六份,在座她的侄子侄女们和玛丽小姐每人各一份,多出的一份寄给远在伦敦的多兰夫人。” 虽然多兰夫人意图和女儿蒙骗于她,但不得不说,也在她临死前,把女儿送到她身边。 加上多兰夫人已经招了报应,喝下女儿亲生投放的毒药,要是没钱,估计救回来也支撑不了多久。 看在当初弟弟帮玛丽选择一家好的救济院的份上,克莱尔夫人愿意给这位夫人留一份。 “另外,克莱尔夫人还有两套首饰,是她以前就准备好,留给女儿玛丽小姐的嫁妆,这一份也将留给她,其余任何财物,都是均分。卡莱尔夫人,我宣布的遗嘱,您认同吗?” 众人闻言,皆惊喜抬起头,本以为玛丽来了,他们就没机会了,没想到还能有收获,自然高兴。 卡莱尔夫人缓缓点头,“是的,这就是我的遗嘱。” 因为这样公平的方式,现场的氛围好了很多,再不如之前僵硬,晚膳时亦非常热闹,他们对玛丽也展现了友好的一面。 这件事很快传了出去,同在一个小镇,是没有秘密的。 辛克庄园发生的事,一时间成为整个克斯特小镇的焦点,有人认为玛丽傻,三万多英镑说不要就不要。 也有人认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受不住这份厚重的遗产,已经被算计一次了,悬崖勒马才是正确做法。 在都柏林酒店的戴维斯先生,接到这个消息,沉默半响,吩咐管家购买去曼切斯特的船票。 他需要找到自己夫人和儿子,要来五千英镑支付工人工钱。 至于玛丽这个女儿,他不打算再联系。 相隔不远的可图拉斯庄园,是最先得知消息的,毕竟仆人之间传递消息是最快的。 纳托尔从贴身男仆嘴里,得知辛克庄园来了一位非凡的侦探,仅凭丁点信息,一天时间,就查到如此多内幕,阻止了两桩杀人事件。 他神情一动,想到压在心底的那件事,眉眼的沉郁,不由渐渐变得坚定。:,,. 557 第五百五十七章海岛宝藏48 第二天早…… 第二天早饭过后, 苏叶在辛克庄园附近散步,迎面走来一道瘦削病弱的身影。 来人十七八岁上下,满脸苍白, 眼神阴郁,浑身散发着压抑忧郁的气质。 “请问是卡尼尔侦探吗?我是纳托尔·可图拉斯,”纳托尔脱帽向她致意。 苏叶打量了下周围, 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说完就率先离开了。 纳托尔连忙跟上, 心里一个劲儿琢磨等会儿要怎么开口,等终于想好了, 苏叶也停下了。 两人来到一条小路上, 掩映在绿树灌木中, 非常清幽, 周围没有人烟,只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远处隐约传来泉水叮咚之声。 “请说吧, 可图拉斯先生,找我的人一般都是有困惑之事,”苏叶随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手杖搁在一边, 遥望远处风景,并不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这态度让纳托尔放松下来, 话也不知不觉说出口了。 “我......不是父亲亲生的,”他一出口, 就是劲爆的话题。 苏叶不由一顿,惊讶转头打量他一眼,疑惑道, “为何这样说?” 纳托尔抿了抿嘴,背靠着大树,缓缓坐下来,似乎没有依托,他就坚持不来般。 “事情要从我父母的婚姻说起,我母亲出身意大利古老贵族勒菲弗尔,这是一个传统守旧的家族,一般这样的家族,条条框框尤其多。我母亲就是如此,从小被关在城堡里,学习各种知识和才艺,为的就是以后有机会嫁入各国王室之中。” “我记得,勒菲弗尔家族几十年前有一位姑娘嫁给匈牙利王子,后来成为王后?”苏叶想起一段历史,只不过这位王后的结局不怎么美妙,被捉奸在床,直接关入高塔,被活活饿死。包括她生的两个女儿都没好下场,在高塔里囚禁十几年,先后去世,一辈子没见过外面的阳光。 “是的,因为她的事迹,导致勒菲弗尔家族姑娘名声被毁,此后几十年,再未出过有质量的联姻。但家族对于女儿的教养更严厉了,简直到了发指的程度,就希望有一天能恢复祖上荣光。” “我的妈妈娜塔莎,从小长得漂亮,是最有希望的一个,因此接受了最严厉的教导,她成长的非常优秀,精通多国语言,音乐和绘画,跳舞像个精灵,笑容完美,却......也像个精致的木偶娃娃,这是我父亲说的,”纳托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没说当时父亲在和情人,也就是现在的继母可图拉斯夫人调情,随口吐槽的。 当时他虽小,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父亲还说了什么?”让你以为自己不是他亲生儿子?苏叶抓住了重点。 “他还说,”纳托尔深吸口气,作为人子,不愿意把侮辱母亲的话说出口,但不说清楚,或许会漏掉什么重要线索,‘谁愿意碰一块木头,只知道硬邦邦躺在那里,看一眼......都倒胃口。’” 纳托尔长吐一口气,“他还说他从不屑于碰过母亲,因此我想,我大概率不是他的孩子。” 这句话绝对是假的,苏叶能看出来,纳托尔是可图拉斯部长亲生的,因为他们的显性基因几乎一模一样,不是亲父子,不可能有这么相似的遗传。 要么可图拉斯部长为了哄情人而说谎,要么就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暂时不去管这个,反正看纳托尔的反应,应该也不知道实情,反正早晚能查出来的。 “那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按照可图拉斯部长的家世,他们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可图拉斯的成就,是战场上打拼来的,但他本人出身一般,父亲也是个军人,不过只做到中士,就退役了,之后在政府混了个小职员,就再无寸进。 他母亲也只是普通姑娘出身,中产都算不上。 这样的可图拉斯部长,年轻时,必然不可能是娜塔莎·勒菲弗尔的择偶标准,甚至连见都见不到。 毕竟勒菲弗尔家族为了‘恢复’祖上荣光,定会严格控制家里姑娘,轻易不让她们见外男。 “因为一场意外,摩纳哥王室继承人要择选王妃,勒菲弗尔家族抓紧机会,送娜塔莎去参加舞会。她长的很漂亮,从一开始就迷住了王子,两人跳了一场又一场舞,几乎就要当场宣布订婚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王子对娜塔莎很迷恋,就差临门一脚,征得王后同意。当时摩纳哥王后在乡下城堡里休养身体,王子亲自带着人,护送娜塔莎去见她。” “他们离开没多久,摩纳哥王城就爆发了一场小规模起义,最终被格里马尔迪家族镇压,重新坐稳王位,可当时风光无限,即将和王室联姻的勒菲弗尔家族却遭到偷袭,成员尽皆丧命,只除了待在意大利,没有跟去摩纳哥,娜塔莎的两个侄子。” “而另外一边,王子一行人也遭遇袭击,仅有几个人逃出来,娜塔莎也没能幸免于难,受伤后骑着马跑了好一会儿,才幸运的遇到当时游历到此的父亲。父亲救了她,带着她躲藏起来,之后一直隐秘行踪。” “我不知两人在此期间是否产生感情,但两月后回到意大利,他们就举行了婚礼,父亲带着母亲和两位表兄回到英国,”顿了顿,他语气艰涩道,“包括勒菲弗尔家族大部分财产。” “七个月后,母亲早产生下我,也因此父亲认定,我不是他的孩子,”纳托尔说着,声音中充满了讽刺,“既然觉得不是,又为何要养着我,难道因我有可能是摩纳哥王子血脉,对他有利用价值?” 苏叶猜也是这样,很明显,娜塔莎在父母兄嫂皆亡后,早已六神无主,加上摩纳哥王子也死了,她是再不可能嫁入任何王室了。 家族只剩下她和两个侄子,无法支撑起门户。 当时救了她一命,看着十分可靠的可图拉斯部长,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在他哄劝下,答应嫁给他。 可图拉斯如此做,或许是看中了勒菲弗尔家族财产,即便没有所谓的家族‘荣光’,勒菲弗尔也传承几百年之久,加上人口不算多,底蕴还是很丰厚的。 果然,纳托尔继续道,“有了母亲的钱,父亲可到处打点,前途一帆风顺,并顺利在战场上捞到足够军功,受伤后调去印度后线镇守。可到了印度没多久,他和上司莫卡将军的夫人就有了首尾,我不知道希伯来是不是他们的女儿,但安德烈一定是。” “由于莫卡夫人的枕头风,他很快得到莫卡将军的信任和赏识,成为其副手,并掌握了调动部队的权利,”说到这里,他嘴角流露出讽刺笑容,“没多久,莫卡将军一家外出就出事了,受到当地反动势力的袭击,莫卡将军拼命护住妻女,等待他带兵前来救援。可他赶到时,莫卡将军已身受重伤,印度环境恶劣,没多久就感染去世了。” “他把莫卡母女接到家里,美其名曰照顾上司遗孀,并借着这个由头,彻底掌握当地军权,几个月后,安德烈出生,对外说是莫卡将军遗孤,不仅顺利接手莫卡将军的爵位和遗产,还多拿了一份政府给烈士遗孤的抚恤金。” “之后一年不到,我母亲和两位表兄就死了,理由都是一样的,遇到了暴动,可明明,在那之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当地人打算反抗,”纳托尔沉痛的闭上眼,“我知道不是的,他们......一定是被谋害了,我想请您查明真相。” “暴动的地点,和之前一样吗?”苏叶挑眉。 “不,因为前面平乱做的好,他被调任去另外一处掌军,”纳托尔道。 “照你这么说,你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目标,不是吗?”苏叶道。 纳托尔浑身一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希望不是,但心底的声音告诉他,就是那样的,哪来那么多巧合,母亲和表哥们的死亡,都是他设计的! “如果你下定决心了要报仇,我倒是可以接下这个委托,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苏叶见他如此不坚定,怕他之后又跑出来捣乱,破坏了她的计划就不好了。 纳托尔猛地睁开眼睛,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和不顾一切的决心,“我不后悔!求你帮我!” 苏叶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可以,不过我需要提前收取报酬。” “你要多少钱?”纳托尔连忙道,他母亲还是留下了一些嫁妆的,虽然大头都被可图拉斯部长吞了,但也不能一点不留给他,不然名声就要臭大街了。 “不要钱,只需要你帮我查清一件事,”苏叶摇头。 “什么事?”纳托尔疑惑,“是......关于父亲,不,可图拉斯的吗?” 看来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连父亲都不叫了。 不过也是,他和可图拉斯部长都认为对方不是亲生的,可图拉斯部长已经放弃了他,只是当个未来可利用的工具养在身边。 而他在得知真相时,大概也很难把这个杀母仇人当做父亲,之前那样犹豫,不过是性格被多年压制,一时的软弱罢了。 “可图拉斯部长在收集一颗名为‘月光美人’的黑珍珠,为此还特意以权谋私,我受人委托,调查这件事,想弄清楚原因。” 没错,丘萨克勋爵可没有这个本事,能让警察署的署长下令尽早结案,是可图拉斯部长做了什么,或许没有明面上下令,但一定暗示到位了。 苏叶调查过,泰勒先生的成长轨迹,几乎和可图拉斯部长没有任何交集,他如此做,显然是为了那颗黑珍珠。 可苏叶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以他的身家,一颗黑珍珠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吗? “黑珍珠?”纳托尔一愣,隐约想起了什么,可仔细回想,却一无所获。 苏叶拿出一张根据‘月光美人’的描述,专门绘制出的画,言语中带上了诱哄,“你是见过它的,对吗?仔细想一想,它就存在你的记忆里。” 刚刚他的语气,让苏叶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只是记忆久远,或者事情不起眼,才没想起来。 用催眠手段试一下,能想起来最好,想不起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确定了,黑珍珠确实有问题,顺着这条线索查,定能有所收获。 纳托尔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嘴里喃喃,“我见过它,我记得的......它就戴在......脖子上......然后生气......发火!!!” “是的,我想起来了,”他猛地惊醒,“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向可图拉斯夫人发火,那一次生了好大的气!” 苏叶眼前一亮,“说说,怎么回事?” “是我母亲去世的第三年,我们住在尼科巴群岛,有一天可图拉斯夫人出门参加聚会,回来时脖子上带着一颗硕大的黑珍珠项链。那天他难得早回来,原本心情不错,看到她瞬间脸色大变,拉着人直接回到卧室。我当时吓了一跳,悄悄去看,就见他反手给了可图拉斯夫人一巴掌,大发雷霆,嘴里还说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还敢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你想害死我吗?’可图拉斯夫人一脸惊恐,连忙把项链摘了下来递给他,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看来可图拉斯家里也有一颗黑珍珠,还是见不得人的,不然可图拉斯部长反应不会这么大。 可这和他想购买丘萨克勋爵夫妇的黑珍珠有什么关系? 既然见不得人,藏起来就好了,这年头谁家里还没有一个秘密宝库,除非有必须拿出来的理由,才需要李代桃僵,把那颗掩藏起来的黑珍珠,说成是从丘萨克勋爵手里买到的,为此他不惜多花点钱。 得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甘愿冒险? 苏叶目光一凝,“你家里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你父亲接触过什么奇怪的组织吗?” 能让一个富有的,位高权重的男人冒险,无法是那几条,更高的权势,更多的财富,漂亮迷人的女人,以及......长生! 哦,是的,古今中外都一样,男人到了一定地位,拥有的东西多了,就想要长长久久占有,为此开始追求长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要说外人,我家中也只有卜迪思牧师和他的女儿洁西卡,其余都是本地人,没什么特别的,”说到这两人,纳托尔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卜迪思并不是什么牧师,他甚至连祷告词都说不完整,也不像外面传言的,是可图拉斯夫人的表亲,其实是她的初恋情人。而洁西卡也不是卜迪思的女儿,两人很可能是夫妻,不过在卜迪思重新遇到可图拉斯夫人后,就骗她说是女儿,可笑她竟然信了,不知道人家背着她,依旧搞在一起。而她还妄想把洁西卡那个女人推给我,好得到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遗产,简直是疯了。” “这件事可图拉斯部长不知道?”不应该,那个精明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自从回到英国后,他就开始了清心寡欲的生活,不再和可图拉斯夫人同床,甚至把所有人送到克斯特,不允许我们出现在伦敦。但对于可图拉斯找情人这件事,却没有管。” 看来转变是发生在回英国前后,苏叶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可图拉斯部长的活动轨迹。 “我明白了,会尽快查清楚你母亲和两位表兄的事,你勿要轻举妄动,毕竟......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吧?”她站起来,郑重警告这位小少爷保持原样,不然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花了两三天时间,才决定去接触他的缘故,实在陌生人接近,很可能引起可图拉斯夫妇的警觉。 而纳托尔主动甩开监视的人,来见她就不一样了,想必这种行为他做了不止一次两次,能掩饰好。 纳托尔低下头,“那一切都拜托您了,黑珍珠......” “你不用管,”苏叶打断他,怕他胡乱行事会带来危险,“那不是重点,我已经找到调查方向了。” 说完,她快步离开这里,转瞬消失在丛林中,无影无踪。 几秒过后,一个年轻的男仆突然跑过来,“少爷,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还左右张望,想看看有哪里不对劲。 纳托尔浑身一僵,随即掩饰过去,语气烦躁道,“我就是想清净会儿,亨利,你又找我干什么?” “洁西卡小姐想去小镇上购买东西,最近克斯特来了不少外人,夫人担心有危险,让少爷您陪着去,”亨利知道自己又让少爷生气了,连忙回答道。 这位大少爷可不好伺候,已经换了四五个贴身男仆了,他可不想被换掉。 要知道做少爷的男仆,只要定时向管家汇报少爷行踪,就能得到额外的奖赏,比一般男仆薪水高多了。 “不去!”纳托尔声音冷硬道,“谁有事,那个女人都不会有事,何况她不是有亲爹在,凭什么让我一个外人陪她去。” 说完,径直往庄园相反方向走,显然打定主意不回去。 亨利无奈,只好跟在后面。 纳托尔也不赶他离开,知道赶也赶不走,索性带着人往更远的地方钻。 这边,苏叶回到辛克庄园,休息了会儿,就去向主人克莱尔夫人提出告辞。 “这么快就离开吗?我还未好好谢谢您,要不是您,玛丽就危险了,”克莱尔夫人连忙挽留。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停留了,感谢夫人邀请,祝您身体健康,”苏叶坚持要走。 没办法,克莱尔夫人只好让管家给她准备出行的干粮,“你一定要吃完午饭再走,不然我可不能放人。” 苏叶看了眼时间,见来得及就点头同意了。 午餐上,女管家宣布了她要离开的事,克劳利先生连忙道,“我和你一起,卡尼尔侦探。” 玛丽小姐不舍挽留,“不能多留一天吗?” “我的事情办完了,伦敦还有更重要的事,实在抱歉,玛丽小姐,祝您接下来生活愉快,”苏叶笑着道。 玛丽小姐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知道自己和卡尼尔侦探没有可能,小心翼翼提出询问,“那我能和您通信吗?” “遇到麻烦可以找我,寄到这个地址就行,”苏叶看懂了她眼中的情意,坚决拒绝,表示只能有麻烦时,才能来找她。 玛丽小姐勉强笑笑,接过名片捏着手心里,“好。” 午餐过后,苏叶提着辛克庄园厨师准备好的食物,和克劳利先生一起骑马离开。 他本来是担心玛丽小姐出事,特意过来帮忙的,现在情况稳定,不会有意外,就不再需要他了。 两人一路驾马来到都柏林,苏叶先去把马还了,而克劳利则是把马寄存到马舍,明天辛克庄园的马车夫会过来取走。 之后他们乘坐马车去码头,几天过去,海雾彻底散开,码头来往船只繁多,两人去窗口购票,一个回伦敦,一个回曼切斯特。 “卡尼尔先生,很高兴认识您,要是下次来曼切斯特,请一定要找我,我会好好招待你的,”说着递出自己的名片。 苏叶和他交换了名片,就离开了。 去利物浦的船只挺多的,不考虑舒适度,货船也可以搭乘,因此很快苏叶就上了一艘货轮,经过一晚上航行,第二天清晨抵达利物浦。 她没作停留,骑马回到伦敦,此时凯丽夫人还未回来,唐泰斯倒是回来了。 “金矿那边的事处理好了?”苏叶见他风尘仆仆,不由好奇。 “差不多了,我找到一个合格的代理人,有他在,以后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你定时派人去查账就行,”唐泰斯喝了一大口茶,长舒口气。 “我?”所以你也打算当甩手掌柜是吗?苏叶用谴责的目光他,这个老师也太不尽心了。 唐泰斯无声翻了个白眼,“你培养蒙恩他们的目的,不就在此?” 别以为他不知道,凯斯奈尔女侯爵这位资本家,可是给那群手下加了不少课程,请的都是最专业的老师,把那些人业余时间都占满了。 苏叶摊手,“他们可是我父亲的老部下,我有义务培养他们,让他们以后有一技之长。” “呵,”也要看我信不信! 唐泰斯直接不说话,静静看她装腔作势。 “好吧,”苏叶摊手,“我知道你回来的目的,老唐泰斯还没到,原计划出现意外。” 唐泰斯立刻坐直身子,“出了什么事?”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赶路途中,有人淋雨生病了而已,老唐泰斯的身体也不好,领队决定在当地修整,等所有人恢复健康再重新出发,老唐泰斯也能好好休息一下,免得旅途太过劳累,”苏叶道。 唐泰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里安全吗?要不我去接人?” “你想去就去呗,”苏叶没有意见,“我家族产业,当然安全。” 所谓狡兔三窟,不仅东方人懂这个道理,西方也不逞多让,凯斯奈尔家族除了法国本土产业经营的不错,在其他国家也有一部分暗地里产业,从未暴露过。 目前他们休息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处。 想要维护好这些产业,还不能让人发现和法国凯斯奈尔家族的联系,所需要付出的就比较多了,因此总体上是不赚钱的,可在安全可靠方面,绝对没问题。 唐泰斯毫不犹豫,“我去接人。” 他实在太想念父亲了,要不是逃犯的身份不合适,真想直接过去。如今人已经在比利时了,他稍微遮掩一二,想来没问题。 苏叶给了他一个信物,就没再管了,凭借这个,他能顺利进入庄园,不然那里围得严实,是不接待外人的。 唐泰斯当天就离开了,急不可耐的都没等到房产经纪上门。 这位经理人根据唐泰斯的要求,找好了他需要的房产和庄园,房产位于伦敦西区一个繁华的商业街附近,热闹中又显得清幽,且附近住的都是比较富足的中产阶级。 小区环境好,也安全,小孩子可随意在小区内玩耍,完美符合唐泰斯的要求。 至于庄园,非常巧的,就在斯塔威小镇,苏叶庄园的附近。 看了一下经理人带来的资料,苏叶拍板决定,“这两个都要了,全款买,你去办手续吧。” “啊?”经理人傻眼,“不需要问过唐泰斯先生的意见吗?” “他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了,”苏叶没有多说,直接开出支票,“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另外,找最好的装修公司,按照上面的要求,把房子修整好,伦敦的房产要求半月内能入住,至于庄园,两个月够吗?” 是的,唐泰斯临走前,还给她提了一句,“如果有看着不错的,帮我定下来。” 两人都这么熟了,也不需要客气。 “没问题!”经理人非常高兴,又能赚一笔佣金,“我回去就做个预算,要是你看后没问题,一定在规定时间内弄好。” 苏叶打发他离开,先去见了薇薇安,询问她的人,有没有能接触到可图拉斯府邸佣人的。 薇薇安想了想,“有一个在精品店当售货员的姑娘,正在被可图拉斯家厨师帮工追求,不知道是否能帮到您?” “我需要一些隐蔽的消息,那帮工能接触到机密吗?”苏叶道。 “他或许不行,但他是厨师的亲侄子,总能从叔叔嘴里打探到一些,”薇薇安相信,这些大男人只要喝了酒,就总忍不住吐露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 厨师就是再忍得住,在亲侄子面前,也不会守口如瓶。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我想知道可图拉斯回英国后,都接触过哪些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迹,”苏叶吩咐道,“对了,那姑娘有什么想要的?” “她想成为精品店的店长,”薇薇安道。 苏叶毫不犹豫,“在附近街上找一家合适的店铺买下来,聘请她当店长,利润给她6%提成,再拿出4%分给其他店员,不过从装修到进货到销售,得她一手操办,再安排几个姑娘进去当店员。” 薇薇安眼神亮了亮,“您很看好她?”这是打算把这位发展成情报头子的节奏啊。 “我看好每一个有野心的姑娘,”苏叶笑道。 “明白,”薇薇安也真心笑起来,“我会专门找寻这样的姑娘培养。” 薇薇安离开后,苏叶又去了一趟之前见到乞丐的地方,转了一圈,果然在另外一个角落见到人。 他见苏叶出现,眼前一亮,当即笑着凑过来,“时间有限,前可图拉斯夫人和两个侄子的事没有查出来,不过莫卡将军的事,倒是查出一些。” “哦?详细说说,”苏叶扔过去一包烟卷,他拿在手里闻了闻,当即眼前一亮,小心翼翼揣进口袋里。 “莫卡家族是个大家族,当年因为争夺继承权,莫卡将军的大哥和二哥都过世了,留下几个孩子,在战争时期,贵族需要上战场,因此莫卡将军这个唯一成年男丁继承了爵位,后来凭借家族势力,一路做到少将军衔。他的几个侄子这些年陆陆续续长大,联姻了有权势的家族,原本在莫卡将军死后,将会由其大哥的长子默多克·莫卡继承爵位。可当时莫卡将军死在印度,消息一直没传回来,直到莫卡夫人生下继承人后,可图拉斯部长利用人脉关系,提前打点好了爵位继承之事,没有让默多克得逞,而是传给了安德烈少爷。” “所以安德烈身上还有莫卡家族的爵位?可他从未出现在莫卡家族人面前,”苏叶微微眯眼,这对夫妻可真是好算计! 不然凭可图拉斯的功劳,是无法获得一个爵位的,毕竟他已经得到了政府高官。 而莫卡家族的男爵爵位是世袭的,只要有男丁,就会一直传下去。 “我想默多克绝对不会甘心,”这爵位原本属于他,只是因战争需要,才落到叔叔头上,凭什么他不能在年幼时继承,堂弟却可以? 何况叔叔死时,堂弟还为出生,是他们故意隐瞒了莫卡将军的死讯。 “是的,他好几次向贵族议院提出抗议,并表明怀疑安德烈的血统问题,毕竟不是在英国本土降生,而莫卡将军又早早死了,莫卡夫人说是遗腹子,就是遗腹子了?” “那上议院为何没有采纳,被人阻拦了吗?”光凭可图拉斯部长的势力,不足以在上议院一手遮天。 “是的,听说是汤普森伯爵出面,亲自去印度走访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安德烈少爷的出身没问题,就是莫卡将军的孩子。当初之所以隐瞒真相,是因为局势不稳,反动势力猖獗,要是主将出事,他们肯定会全力反扑,为防意外,才会对外宣称莫卡将军只是受伤,并没有死。趁着这期间,可图拉斯对当地进行了血腥镇压,打杀了三万多人,把当初土著势力几乎剿灭一空,彻底安全了,才爆出莫卡将军已经死亡的消息。汤普森伯爵的调查报告中,可图拉斯部长操作虽然违规,却无可指责,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统治。” “另外安德烈不是莫卡将军亲子这个问题,当时在可图拉斯宅邸帮佣的人都强调,那几个月,可图拉斯部长很少回到家里,都是住在军事指挥部,而莫卡夫人受惊过度,几乎没有出过门,每天躺在床上,如此莫卡夫人没机会接触其他男人。而安德烈少爷的长相,明显是个英国人,当时的宅邸,除了可图拉斯部长一个英国男人,再没有其他了。” 苏叶忍不住嗤笑,“很明显,安德烈是在那之前就怀上的,报告里没提及这一点?”抓住已经怀孕后的时间谈,这不明显错漏百出? “或许那些贵族老爷们认为,莫卡将军还在时,可图拉斯不敢给上司带绿帽子?”乞丐嘿嘿一笑,只觉得天真愚蠢,就贵族们那乱得要死的绯闻关系,什么是没可能的? 偏偏没一个人觉得有问题,或许有人觉察了吧,碍于上议院有人想保可图拉斯,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那个汤普森伯爵,和可图拉斯什么关系?两人事后有交际吗?”苏叶询问道。 “不清楚,时间短,我们还没查到这上面,”乞丐道。 苏叶递过去十英镑,“这一次,发动你所有关系,我要知道汤普森伯爵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包括他平时去哪里消遣,和什么人接触,和家人尤其妻子关系如何?亦或者他加入过什么俱乐部,或者组织之类的,会参加哪些活动?” “明白,”乞丐笑得牙不见眼,双眼放光。 “哦,对了,想个办法,拌住可图拉斯府邸管家,最好让他手忙脚乱,”苏叶要看一看,情况紧急时刻,管家会不会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 要是有的话,又会交给谁? 她不认为管家会是那个突破口,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作为他信赖,愿意委托一些事的人,必定是府邸的老人,总能觉察些什么。 厨师那边,获得的消息可能有限,管家身边的人再相互印证一下,能得到更准确的消息。 随着调查的深入,苏叶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可图拉斯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啊! 558 第五百五十八章海岛宝藏49 两天后,…… 两天后,苏叶要调查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首先是薇薇安这边的。 在当店长的刺激下,那位叫劳拉的姑娘行动力惊人,很快就和厨师的侄子卡斯曼套起了近乎,在他洋洋得意,夸夸其谈时,适时吹捧他,从他嘴里得到一些可图拉斯部长不同寻常的习惯。 每个月总有几天时间,可图拉斯部长会要求厨房做烤乳猪和烤全羊,弄好之后,就派管家亲自驾车送走,对外的说法是送给贫济院的孩子。 当然了,这件事也是真的,某家或者某几家贫济院得到过这些肉食,至于是不是每个月都有,那就不知道了。 另外,还有一件稀奇事,在烤乳猪和烤全羊之前,可图拉斯部长会有一段时间不进食,大概十六个小时,似乎是斋戒。 和天主教定时的斋戒不一样,他斋戒的时间是不规律的,就像送烤乳猪和烤全羊的时间也不规律,仿佛每次都是临时起意,有时是月初,有时是月中,月末比较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这就让厨师很不高兴,总是临时给你下任务,还是这种需要提前准备的大活,换谁临时接到都会不高兴,因此总会在喝完酒后抱怨。 可谁让可图拉斯府邸的工资给的高呢,要是离开这家,别家不一定有这么高薪水。 而且管家每次吩咐完,都会额外给厨师一些钱,以奖赏他的辛苦,如此也不好说什么了。 厨师这边的消息让苏叶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想法,果然这个时代,什么样儿的牛鬼蛇神都有,实在不足为奇。 正好,管家又下了命令,让连夜做烤乳猪和烤全羊,这次还加了一只烤鹿,明天早上就要。 而乞丐这边,下午也传来相似的消息,可图拉斯府邸突然购买乳猪和整羊,另外还花高价从某个贵族庄园买了一头鹿。 苏叶微微一笑,给乞丐一个命令,“散播消息,埃文斯珠宝行疑似出现‘月光美人’,这个消息必须在明天早上,管家送货之前传到他耳边。” 乞丐搓了搓手,“没问题,您瞧好了。” 不久之后,一个穿着老气款式西装的年轻人出现在埃文斯珠宝行,容貌普通,鼻孔朝天,故作一副高傲模样,可见多识广的店员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家族早已落寞的贵族后裔,或许连头衔都没了,没钱没势力没地位,唯一还剩下的,估计就是所谓的祖上荣光,留了夸夸其谈的资本,以及......一两件尚未被卖掉的值钱物件儿? “让你们店长出来,我有珍贵宝贝,”那年轻人左右张望了一眼,面上闪过一抹局促,随即想到什么,故作高傲走到一柜台前。 售货员微笑以对,“先生您好,请问我能先看看货吗?店长很忙,一般的首饰我们就可以做主!” “不行!”年轻人立刻捂紧口袋,“我的东西价值连城,你做不了主,让你店长来。” “好吧,”每隔一段时间,总会遇见这样不知所谓又难缠的客人,秉持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售货员还是去叫了店长,然后请年轻人去待客室。 店长正在核对这个月的账单,最近因为‘月光美人’事件,珍珠饰品突然火起来,可惜他们以往进的珍珠比较少,卖得大多数还是宝石首饰,尤其最受关注的黑珍珠,一颗都没有。 这让他相当懊恼,尤其知道对家凭借各种饰品,本月的营业额一骑绝尘,就恨得牙痒痒。 所谓同行是冤家,对方赚钱多了,他这边自然而然就少了。 可丝毫办法都没有,以往他是看不上珍珠的,觉得这玩意儿并没有多好看,除了一些稀少的珍品,其余懒得收,毕竟无论怎么看,都比不上宝石耀眼夺目,喜欢的人少,价格也略逊一筹。 当然,要是好运碰到稀少的南海珍珠,或者粉珍珠、黑珍珠,也会收的,只是这些精品本来就少,人家也更青睐于专卖珍珠饰品的店,认为他们开价更高。 如此,埃文斯珠宝行在这波流量中,不仅没有吃到红利,反而被挤占了生意,店长如何不发愁? 售货员进来时,他正对着账本长吁短叹,听见汇报,也只不轻不重打发,“你让鉴定师看看就是了。” 售货员道,“一个贵族后裔,眼高于顶。”潜台词:或许有好货,但这人见识浅薄,兴许能坑一把。 店长想了想,去看看也无妨,或许也能弥补一二,希望真有好货。 两人走到待客室门口,见里面年轻人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块又一块,完全停不下来,不由露出鄙夷表情。 这做派,显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可见真的穷途末路了。 随即,店长收敛表情,笑吟吟走进去,“客人您好,鄙人本店店长,很高兴您信赖本店,请相信本店绝对诚信经营,那么,请问您可以把带来的东西展示一二吗?” 年轻人闻言,忙把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由于动作过于急切,差点噎住,喝了好几口茶,才灌下去,抹了一把嘴,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破旧斑驳的小盒子。 “就是这个,”他递到店长面前,还不等他失望,得意洋洋道,“这是月光美人!” 店长一愣,压下心里不屑,骗人骗到他头上了,看来得给这家伙一点教训。 他漫不经心接过,打开一看,竟真是一颗硕大圆润饱满的黑珍珠! 那圆润度,那质感,以及在阳光下莹润的黑色光泽,都表明了这即便不是月光美人,也是一颗品质非常好的黑珍珠。 目前一颗普通黑珍珠的价格,已经炒到一千英镑以上了,像这么大且圆润的,六七千英镑乃至上万也有人买。 至于月光美人,那独一无二,价格虚高到恐怖的六万英镑。 店长不认为自己好运的真碰上了月光美人,毕竟丘萨克勋爵夫妇被盗的那颗,被那么多专家鉴定是真的,结果却从苏格兰场传出消息,大概率是假的。 那样神秘消失多年的月光美人,哪能轻易被他碰到。 但是没关系,现在黑珍珠也很值钱,而眼前的年轻人明显不懂行,他可以狠狠大赚一笔,以弥补这个季度的营业额不足。 店长把盒子小心放在桌上,然后带上手套,重新拿出来观察,又用鉴定珍珠的方法,一一尝试个遍,确定是珍珠无疑,至于是不是月光美人。 他让人叫来泰勒先生,既然他在丘萨克勋爵夫妇展会上,看了假的‘月光美人’那么久,想来应该有点心得。 毕竟那对夫妇敢造假,就说明和真的非常相似,一模一样也不一定,不然瞒不过那么多专家。 是的,自从传出来月光美人是假的,而丘萨克勋爵夫妇故意请人抢走后,所有人都怀疑是丘萨克夫妇故意造假,要么是为了名声,要么骗保,或者其他阴谋。 报纸上也是各种猜测都有,都认为丘萨克勋爵夫妇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店长是阴谋的忠实拥护者,认同丘萨克勋爵夫妇故意造假,那假的月光美人就很有可能和真的一模一样。 泰勒先生被叫来,莫名其妙,尤其店长让他鉴定黑珍珠时,就更无语了。 他只是珠宝设计师,对鉴定完全不了解,不要说他见过月光美人,那是假的!假的! 他还差点因为一颗假珍珠而面临绞刑,他的痛谁懂啊! 可店长发话,他又不能不干,只好认真观察那颗黑珍珠,好一会儿得出结论,“这颗比展会上那颗小一点,黑色的亮度没有那么透亮,除此之外,差别不大。” 鉴定完,他还特意在店长耳边低声强调了一句,“我没有见过真的,或许这就是普通的黑珍珠。” 店长若有所思点头,附和道,“是的,这只是普通黑珍珠,我愿出价一千英镑收购,先生您......” 年轻人抄起东西就走,头也不回。 店长大惊,连忙去拦,“诶,先生,我们还没有商谈呢。” “没什么好谈的,我家族有笔迹记载,购买了一颗名为‘月光美人’的黑珍珠,这颗就是,既然你们鉴定不出来,我自然找能鉴定出来的店,弗劳尔珠宝行卖珍珠比你们更专业。”年轻人气哼哼道。 店长眼皮子一跳,弗劳尔珠宝行正是他们对家,要是被对方得了这么好的黑珍珠还得了,连忙拦住人,“有话好好说,既然先生说是‘月光美人’,那就是另外一套鉴定流程了,毕竟我们谁也没见过‘月光美人’,需要小心谨慎。你去弗劳尔珠宝行,也不能一下子作出决定不是?” 年轻人迟疑,“那你说怎么办?” 店长想了想,“要不然这样,目前黑珍珠的价格是六千英镑,而月光美人的市价是两万,我给你一万五千英镑,你不吃亏,毕竟这颗明显和丘萨克勋爵夫妇那颗有区别,不是的概率很大,我们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才收的。” 其实不是,他们有别的渠道,可以卖给欧洲,中东乃至北美的土豪们,悄悄的私下交易,谁又能说这不是真正的月光美人呢。 年轻人不满,“你不是说需要另外一套鉴定流程嘛,还有我明明听说月光美人价值六万英镑!” 店长失笑,“那只是报纸为了销量,而夸大宣传,你但凡出去问一问,珍珠再珍贵,能比得上宝石吗?你见过哪颗这样大的宝石,有这么高的价值?” 旁边两人也配合地笑了,笑得年轻人心发慌。 “至于你说的鉴定流程,自然是请全世界所有鉴定师过来,只要分之二的鉴定师都证明是月光美人,那它就真的是。”店长继续道。 “那就请啊!”年轻人急切道。 店长摊手,“也不是不行,不过请他们需要不少钱,这笔钱必须由您支付,另外还要包他们的路费和食宿,我算算,一共有七千多人,你至少需要花费一万英镑。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鉴定出是假的,那这颗黑珍珠的价值将大大降低,或许六千英镑都卖不到。” “什么?凭什么我付?鉴定不是应该免费的吗?”年轻人不满嚷嚷,声音越大,显得越心虚。 店长心里有数了,看来眼前的年轻人也不确定自己的珍珠是不是月光美人,如此说不过碰运气罢了。 “我们自然有自己的鉴定师,可我们的鉴定师已经鉴定,是一颗普通黑珍珠,介于你这颗珍珠品质不错,我们才愿意赌一把,毕竟我们的鉴定师也没有见过月光美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赌一赌运气。当然了,既然先生坚持这是月光美人,需要大规模鉴定,这部分花销自然由你亲自出钱。” “那要是鉴定师都搞错了,我岂不是一分钱不赚,还要倒欠那么多钱,”年轻人面上发慌,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店长耸肩,“那就看您如何选择了,当然,您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去弗劳尔珠宝行,想来他们给出的结果,和我是一样的,哦,不,吝啬的弗劳尔才不会开超出五千英镑的价格,他一向是个周扒皮。我们是同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套路了。” “会肯定你的货物是真的,然后批评的一文不值,品质很差,最后开出一个很低的价格,等你要离开了,又说自己善心,愿意帮你一把。” 年轻人听完,露出惊讶表情,于是店长心里有数了,这是去了弗劳尔珠宝行后才来的。 只是弗劳尔没抓住机会,他心里一喜,更有把握了,于是老神在在伸出一个请的手势,“要是还没想好,也可以回去好慢慢想。” 说完,竟打算转身离开,丝毫不留恋 “等等,”年轻人心里一慌,连忙阻止,“给我两万英镑,我就卖给你!”他下定决心道。 店长面上一喜,脚步顿住,并没有回身,而是在心里衡量值不值。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月光美人,但他确实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卖出月光美人的价格,市面上流传的六万英镑也不是假的,有的是富豪愿意拿出这笔钱,来购买这颗传说级别的黑珍珠。 总体而言,只要他多花一点代价,请来那位鉴定出被抢走的黑珍珠是假的鉴定师费力列先生,就能证明这颗是真的月光美人。 至于费力列先生会不会鉴定出这颗依旧是假的,店长一点也不担心,只要价码够,所有人都能被收买,这是他做这一行的心得体会。 店长转身,故作迟疑道,“但你要提供它是‘月光美人’的证据,我才有信心赌一赌,要是假的,我就亏大了。” 年轻人闻言,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缺失很多页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上面的字迹晕染开一些,还有斑驳的岁月痕迹,以及水汽侵蚀的印记,但依然能看清楚内容。 ‘今天是基督日,有幸被邀请参加一场私人性质的拍卖会,到场的都是老朋友。 会场主人拿出家族所有珍藏,表明他需要一笔钱,去北美发展新的事业,我不是很欣赏这种做法,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只有纨绔子弟,才会放弃。 可我的老朋友,哎,真是心不死,明明不是那块料,何必非要折腾,守着庄园不好吗? 世界再怎么变,人总是需要吃饭的,土地永远不会欺骗我们。 不过他心意已决,我只好贡献出自己一份力,不过我确实在其中看到几件喜欢的东西,有一颗黑珍珠,像极了传说中的‘月光美人’。 我悄悄询问好友:“这是从哪儿来的?” 好友告诉我,“从一个盗墓贼手里买到的,已经在家族里藏了好几代了。” 我大惊,难道......它竟然是真的? 好友很肯定的告诉我,“我不会欺骗于你,以我和家族的名义起誓,它就是传说中的月光美人。” 好友的品行我认可,他是个高尚的人,所以这是真的,我决定悄悄买下来!’ 内容就到这里,剩下的看不清了。 “我没说错吧,它真是月光美人!”年轻人又洋洋得意起来。 店长沉吟一会儿,觉得这笔记本看不出造假痕迹,确实有些年头了,“你把这给我当作证明,我应下两万英镑的价格?” “真的?”年轻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谁也没看到,随即脸上全是欣喜若狂。 交易很快完成,年轻人拿着两万英镑的支票,迫不及待去银行兑现了。 回到家中,年轻人卸下伪装,赫然是苏叶那张貌美的脸。 看着新的支票,她不由笑了笑,把一颗普通的黑珍珠,卖出两万英镑的价格,她果然很机智。 当然,这不是目的,钓鱼计划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可图拉斯府邸就忙碌起来,烤制了一整晚的厨房,此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厨师带着几个帮厨,把烤好的乳猪,羊肉和鹿肉用专门定制的大型食盒装好,搬到马车上。 管家先去和可图拉斯部长告辞,“这是今天贫济院的地址,”可图拉斯部长和他对视一眼,递过去一张字条。 管家接过看了一眼,记在心里,就烧掉了,下楼,检查一遍马车里的食物,确认无误,准备驾车离开。 突然,一名男仆匆匆过来,禀告了一则消息,“刚得到的消息,老爷打听的月光美人有消息了,昨天下午埃文斯珠宝行收到一颗黑珍珠,对方拿出家族长辈写的日记,表明那就是月光美人。经过鉴定,日记确实是几个世纪前的东西,黑珍珠也是真的,至于是不是月光美人,就不得而知了。” 管家浑身一震,顾不得马车了,立刻上楼禀告这个好消息。 可图拉斯部长听完,霍地站起来,“你亲自去,买下来,并要做实它是月光美人的事实!” “可那些祭品怎么办?”管家连忙道。 送祭品一向是他的任务,从不假他人之手,要是现在跑去埃文斯珠宝行,送祭品的时间就错过了。 可图拉斯部长想了想,“家里有你能信任的人吗?必须守口如瓶那种!” 管家闻言仔细思索,把府邸所有佣人都过了一遍,可每个都被挑出大大小小的毛病来,只觉不保险。 突然,他眼前一亮,“马棚里的老约翰如何?” 可图拉斯部长越想越觉得合适,“那老约翰是不是哑巴?” 管家点头,“还不会认字,所以他绝无可能泄露您的秘密。” “很好,就派他去,你立刻出发去买下‘月光美人’!”可图拉斯部长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就连上帝都在垂怜自己。 等管家离开,他走到一面墙前,稍稍移动挂在上面的牛角,一扇门悄无声息出现。 伸手拉开,里面赫然是一个成人高的保险柜,输入复杂繁琐的密码,只听咔嚓一声,厚重的铁质保险门打开,里面是一米长宽,将近两米高的空间,密密麻麻堆放着各种箱子盒子,最上面的最小。 可图拉斯部长拿出来,然后把保险柜重新锁上,把密码复原,机关恢复,才走到书桌边,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颗漂亮的黑珍珠! “月光美人啊月光美人,明明你就在我手里,却不能拿出来,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轮到你上场了!”说完,他面上露出一抹狂热,像极了那些陷入疯狂,被迷惑了心智的□□徒。 而这一切,都被苏叶看在眼里。 她自然早就在可图拉斯的书房和卧室,装了隐形摄像头和窃听器。 看来所料不错,可图拉斯真的有月光美人,只是估计这黑珍珠来历不正当,他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生怕被人觉察端倪,于是想通过大张旗鼓购买的方式,李代桃僵,用真的替换掉假的,好摆在明面上来。 所以才会在泰勒先生被抓后,急急定下他的罪,等人死了,就可以说那颗假‘月光美人’已经被找到,被他买下了。 丘萨克勋爵夫妇不知道他想买的本就是假的,发现真相后,害怕被怪罪,自作主张设计了被抢走的一幕,估计可图拉斯知道后,也是心梗的吧。 现在,苏叶又制作出一颗假月光美人,只要可图拉斯迫切需要,自然会花重金买下,就让她拭目以待,这传说中的黑珍珠,到底有什么妙用! 管家离开去了埃文斯珠宝行,苏叶没有去管,亲自跟上马车,看着老约翰驾着车拐了好几个弯,终于从西边出了伦敦。 苏叶一路跟上,只见马车越走越偏,逐渐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杂草丛生,好似从未有人打理过,但苏叶却能看出马车压过的痕迹,说明定时会有不少马车出现。 前面老约翰丝毫没有停下,穿过草坪后,进入丛林,速度倒是慢了下来,却也一直在往前。 前方的路更加艰难,马车几次都差点翻了,下坡了又上坡,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终于出现了路面。 顺着平坦的路往前走,十几分钟过后,终于抵达一栋石头房子前,门口的铁门有人守着,是两个眼神锐利的彪形大汉,“什么人?来干什么?” 老约翰跳下马车,掏出一枚徽章,‘啊啊’了两声。 那两人接过,打量了好几眼,才询问道,“怎么是你来,莫里先生呢?”莫里就是可图拉斯府邸管家的姓名。 老约翰摇摇头,又啊了两声。 那两人明白他说不了话,满意点头,然后去马车上,把货物搬下来,全部搬走后,示意老约翰可以离开了。 老约翰非常乖巧,立刻驾驶马车离开。 那两人等马车彻底消失在眼前,这才打开铁门走进去,顺便把东西也搬进去。 等人彻底消失在门口,苏叶直接从几米高的围墙上翻过去,丝毫没触碰那锈迹斑斑,一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声音的铁门。 里面是一栋类似圆顶设计的塔形教堂,只规模是缩小版的,只有两层高,能被高大树木完美遮掩在其中。 不进到里面来,无法觉察这里还有一座古朴的教堂,只风格略微怪异,和现在的各个教派都有点不一样,或者说,多了一丝邪性。 微微晃动的树叶,把影子映射在斑驳的墙壁和彩色玻璃上,让整个环境多了一丝阴深和诡异之感。 整栋建筑只有一扇门,就是那两个大汉抬着食盒进去的地方。 苏叶敏锐注意到,门后一直有人守着,气息微弱,并不是病弱表现,是极为善于掩藏气息,是个高手! 不想打草惊蛇,她转了一圈,注意到天窗,干脆一跃上了屋顶,见到圆形顶盖上竟然开了四个天窗,其中个是关着的,还有一个半合着,却因为插销出了问题,轻易可以打开。 估计没人觉得有人会从天窗上下来,毕竟外面都是光滑的墙面,天窗到地面的距离足有六七米高,没有工具是上不来的。 就算有工具,也很难在圆陡型天窗上立足,所以出了一点小问题,也无伤大雅。 轻轻揭开一条缝,观看下面环境,没有人,静悄悄的,毫不犹豫打开跳下去。 里面像个塔一样,空无一物,但由于需要石柱支撑主体,还是有隐藏空间的。 苏叶悄无声息落地,观察整个环境,发现除了门口那人守着的地下通道入口,再没其他东西。 这难不倒她,一些药粉弹过去,那人悄无声息闭上眼睛。 苏叶走到他前面去,观察了下,发现是一个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人,可他全身紧绷,警惕心很好的样子,又不像个真正的老人。 把手搭上他的脉搏,健壮有力,分明是年轻小伙的体质。 所以他这是得了早衰症?还是仅仅针对外表的。 看这人的肤色和五官,应该是南美洲一个白人土著,常年居住在密林里,与野兽为伍,养成了机敏的性格。 苏叶随意一摸,从他怀里掏出一个怀表,把时间稍微往前调了两分钟,然后打开地下室的门进去了。 两分钟后,守门人睁开眼,机警的打量四周,见没任何异常,又从怀里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仅仅过去半分钟,不由松了口气。 像他这样的老猎人,是有随时随地进入睡眠的习惯,可即便睡着,可会保留警惕。 这是方便他们狩猎时,能时时保持体力,又能保证安全。 刚刚他有瞬间失去意识,还以为过去两分多钟,还好只有半分钟。 苏叶关上地下室的门,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可经过锻体术的淬炼,完全能在黑暗的环境下视物,用不上点灯。 脚下是一节节螺旋向下的阶梯,陡峭而窄小,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而她却走得闲庭信步,同时落地无声。 走了大概有十个台阶,见到一扇沉重的木门,侧耳听了听,没有声音传出,于是轻轻推开。 里面是很大一个空间,摆满了......骨架子! 是的,密密麻麻全是骨头架子,有猪羊牛鹿,也有飞禽和海鱼等,苏叶甚至在里面看到鲸鱼的骨架。 当然,避免不了的,还有人类! 苏叶算了算,人类骨架一共有十七具,看骨盆男女老少都有,最多的是大约十七八岁上下的年轻人。 这幅场景让她忍不住产生不好的联想,比如这些人也是祭品,和那些烤乳猪,烤全羊一样。 转了一圈,除了更确定这是个□□组织外,没有其他线索,苏叶离开这里,继续往下走。 又是十个台阶,这扇门后有人,苏叶很确定,听脚步声,其中两个是之前门口那两人。 静默听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即将靠近门边,她飞速下楼,隐藏好身形,并悄悄往上探望。 门被打开,那两人走出来,关上门后上楼了。 开门关门的一瞬间,苏叶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有许多供桌,上面摆着不少烤好的猪羊鹿肉,以及......一个缩在角落里,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少年! 那少年垂着头,金色的头发掩盖了面容,看不清长相,可从衣着就能确认,是一个家境优渥,家世不俗的人。 这样的人都被掳来当了祭品,可见这伙人不仅胆大包天,势力也不小。 想了想,苏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往下走,这次是二十九阶,木门后没有人。 苏叶推门而入,见到的场景让她忍不住大吃一惊,空阔的场地中央,有一座圆台,上面横躺着一座白色女性雕塑,全身□□,双目微阖,神情悲悯中带着一丝□□惑。 她体态修长健美,每一寸肌肤都是力与美的结合,最关键的是,她小腹凸起,看起来怀有身孕,可肚子大得出奇,似乎不只有十个月。 苏叶突然想到曾经看过一则谣言,传说邪神洛基和妻子西格恩曾孕育过一子,可到了十二个月,这孩子还未出生,邪恶的洛基当时正被众神围堵,差一点被杀死。 然而他并不慌乱,反而十分高兴,放出豪言说,‘他是杀不死的,因为他会借孩子重生!’ 而西格恩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他重生的关键。 愤怒的诸神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抓起来,锁绑在一块巨石之下。 然后他们想尽了办法,终于消灭掉西格恩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眼前这个,就是西格恩的雕像? 苏叶走了一圈,发现圆台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曾经研究过这些东西的苏叶,能看出这是一种激活和转换生命相结合的法阵。 在她看来,有点四不像,从两者修改而来,却又透着奇奇怪怪,别别扭扭。 当然了,谁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东西,真的能激活雕塑呢。 不过苏叶也大致猜到这个□□是做什么的了,很简单,类似于洛基借西格恩肚子里孩子重生,他们或许想要借着这邪恶的力量,让自己重生在祭品身上? 这么说来,那个少年的身世一定不凡,前面那么多人类骨架子,也表明他们做了至少十七次实验,或许更多,只是在这里只有十七具罢了。 简直丧心病狂,恶贯满盈! 苏叶忍不住犯恶心,真是到哪儿都有这样不知所谓,且贪婪毫无人性的人。 可这些并不是叫她吃惊的根本,真正让她惊讶的,是挂在四面墙壁上的画——色诺芬·奥米斯的《海岛图》! 苏叶走近仔细观察,和她从奴瓦蒂埃房间得到的,画风和笔触明显是一个人,另外画上也有色诺芬的标记。 第一幅画是一座白色沙滩海岛,岛上枝繁叶茂,到处是密密麻麻高大树木,看似不出奇,除了梦幻美丽,没有其他特点。 可苏叶掏出放大镜,竟然在那些树叶里,发现了类似于花精灵的生物,全身绿油油的,和蜻蜓差不多大小,拥有两对翅膀,和蜻蜓一样的尾巴,只是头部能看到人的脸,就......还挺惊悚的! 如果是类人生物,又长得可可爱爱,倒不让人害怕,可偏偏除了头部和脸,哪哪儿都是昆虫模样,而且树叶里密密麻麻全都是,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的树叶,哪些是这种怪物伪装的,叫人头皮发麻,心底寒意。 苏叶:...... 所以这些人不会以为海市蜃楼的出现,让星空贝岛成为现实,这幅画也是写实的吧?:,,. 559 第五百五十九章海岛宝藏50 和第一幅…… 和第一幅画不同,另外三幅海岛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绘制的时间门不同,分别是早上,夕阳西下,以及夜晚。 可不仔细观察,没人会把三幅画的内容,看成同一个地方,因为差别实在太大了。 第一幅太阳初升,一片生机勃勃的风景,各种稀奇古怪又神圣的兽类来往于草地和丛林之间门,调皮的鸟类或飞翔或站立在禽兽的头角上,各种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把整个海岛装饰成美轮美奂的天堂,仿佛人间门伊甸园。 画中没有人类,也没有现实中的生物,丁点痕迹都没有。 可到了第二幅,夕阳下到处是金灿灿,不仅是余晖让海岛披上一层光辉,更是整个海岛物种大变样,要不是原本的轮廓还在,谁能看出这和之前那一副在同一个地方? 画中黄金宝石堆砌的喷泉,喷出来的是美丽的彩色珍珠,鲜花飞鸟美丽异常,人类出现其中,那是一个少年,站在最角落,惊叹看着这一幕,脸上尽是满足。 那表情生动得仿佛,这一切都将属于他,唯一幸运的人类! 这一幕相当刺激,充满了诱惑,谁也无法对这样极致的宝藏无动于衷。 但它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的,除了那些黄金宝石外,岛上出现的生物都变成现实中拥有的,唯一的区别在于,画上所有一切都是黄金宝石打造,包括那些鲜花和飞鸟。 唯一的例外是那个本不应该误入的人类,整体看下来,就像色诺芬的个人自传,他误入了黄金宝石王国,触目可及皆是财富,这里的一切,哪怕一草一木都是珍宝。 而这,诱惑着所有人去探寻! 画作非常引诱人,害得苏叶都......忍不住想在空间门里弄一个这样的海岛出来,实在是黄金珠宝动人心啊! 最后一幅画是夜晚,暮色降临,一切的美好尽皆消失,诡异的火焰跳跃着,其上是无数惊慌失措的骷髅头,晦暗不明,恐慌惊惧的氛围把整座岛屿变成人间门炼狱。 这幅画里面人最多,每个角落,每个场景似乎都埋葬着累累白骨。 可诡异的是,这三幅画竟然是地狱图创作在前,夕阳图在中间门,清晨图最后。 是的,这是从画师的笔触中看出来的,是绘画技艺从生疏到成熟的过程。 三幅图虽然是一个系列,却是色诺芬相隔几年才画出来的,仿佛在以此证明他的技艺一直在进步。 可看了这么多色诺芬画作,以及了解他的为人之后,就知道他从不追究技艺的高低,而是以表达情感为主。 他后期画作中,甚至还有简笔画,寥寥几笔表达一个想法,虽看着不像他本人的风格,却是他比较精心绘制的画作之一。 如此,这三幅画的创作背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是因为心境导致的,还是真的时光倒流? 从时间门顺序上,地狱图如果是第一幅的话,那就是夜晚,无数人类被末日吞并,于是时间门开始倒流,傍晚出现第一个人类,这人占领所有,拥有最奢侈的一切。最后时间门回到清晨,人类消失不见,伊甸园重回美好安宁。 所以,色诺芬认为人类的贪婪和欲望毁掉一切,希望一切回到最初? 苏叶重新看向第一幅《绿精灵海岛图》,格格不入的同时,又莫名和谐。 突然她快跑两步,跳上圆台,脚尖点在西格恩雕塑的头顶,这是最中心的位置,然后再打量四幅画。 不对! 《被遗弃的天堂》应该还差一幅,位于白天和黑暗之间门,应属于黎明破晓,所以这些画是不完整的。 而《绿精灵海岛图》应该也不只有这一幅! 苏叶小心把画作取下来,拿到空间门重新复印一份,真的放在空间门,假的挂回去。 之后她离开这里,回到上一层,里面被绑着的少年已经醒了,呼吸变得急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她推门进去,听到动静,少年惊恐看过来,神情里俱是慌张。 见到一位陌生人出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是哑了,而是惊恐之下,无法发出求救之音。 苏叶站在门口,既不进去,也不说话,等待紧绷的情绪平缓下来。 实在整个房间门的味道过于浓郁,充斥着肉和香料的味道,对她的鼻子很不友好,也是需要时间门适应适应的。 似乎过去好几分钟,又似乎只有一瞬,少年‘呜呜’了两声,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天来的第一道声音,充满了嘶哑和希冀。 苏叶终于上前,取下了他嘴里的布条,然后席地而坐,与他面对面,眼对眼。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蔚蓝像大海,有神而清澈,微微上钩的眼尾,带着恰到好处的勾引。 “萨克森-科堡-萨尔费尔德-利奥波德王子?”好家伙,苏叶直呼好家伙,那些人也太敢了吧,竟直接掳来一位王子,莫非是想要在他身上重生? 这位是腓特烈·威廉二世的孙子,普鲁士现任国王的侄子,俄国骑兵中将,这个身份怎么说呢,非常尊贵。 有传言说他是夏洛特公主的恋人,在伦敦普尔特尼酒馆的一次宴会上,两人相谈甚欢,事后公主邀请他去府上拜访,弗德里希王子前往,并停留三刻钟之久。 然而两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原因很简单,王子虽然是王子,却并没有继承权,也没有财产,穷光蛋一个。 可要是所谓的重生计划真的成功了,可操作的空间门就大了。 首先这些人明显不缺钱,光是可图拉斯部长,就很有钱,相信其他成员也不例外。 他们既有权又有势,而夏洛特公主对这位俊美无比的王子也有好感,运作之下,很可能成为公主的联姻对象。 夏洛特公主是下一任女王,她的丈夫就是未来菲利普亲王,可以和女王一起共同掌管这个国家,甚至,夏洛特公主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合格的政治生物,任性且情绪化,只要丈夫好好哄一哄,很可能把她变成爱情蜜罐下的无知小女人。 如此,他们就可以通过掌控女王,而彻底掌握英国权利! 苏叶都忍不住给他们点赞,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当然了,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重生,可她确定,重生不可能存在,所以是这位王子殿下彻底被同化被洗脑,还是其他人李代桃僵? 弗里德里希王子连连点头,眼中带上了希冀,“救救我!” 苏叶好整以暇地坐下来,一副大谈特谈的架势,丝毫不觉得场景诡异和时间门急促,表情八卦而好奇,“王子殿下,听说你和夏洛特公主两情相悦?” 弗里德里希王子神情一僵,随即神色萎靡,俊美的脸上露出难过表情,清凉的双眸中透露出忧郁,好一幅少年落泪图。 “夏洛特......她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但摄政王阁下并不认为我会是公主合适的婚配对象,我明白,我一无所有!” “不,你不是还有他们?”苏叶头转了一圈,示意他去看桌上的祭品。 弗里德里希王子瞳孔一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和他们什么时候搭上的?帮他们做了什么?”苏叶毫不留情揭穿他。 瞧瞧吧,虽然是俘虏,虽然即将成为贡品,他的待遇却没落到糟糕的境地,容貌只是憔悴,而不是受伤后的惨白,说明没受过责打。 除此之外,容貌丝毫没有逊色,说明好吃好喝供着,唯一的问题是休息不好。 这可比普通祭品的待遇好多了,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专门针对像她这种发现了线索,前来调查的人。 按照套路,此时她应该热心的把人救出去,然后被这位待遇奇好的‘俘虏’反将一军,成为新的祭品! 弗里德里希身子一颤,有点不敢看苏叶眼睛,同时死死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生怕泄露恐慌情绪。 “哦,你不用担心我会告密,毕竟我是法国人,英法的情况你了解,打起来了,我是不可能为英国未来担忧的,”苏叶摊手,表示自己无关紧要,一个局外人而言。 弗里德里希王子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深深低下头不说话。 “那好吧,”苏叶站起来,掏出一把左轮,“你也知道他们势力大到无法想象,或许不仅英国有,整个欧洲也都有他们的同盟。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我得掩饰一下行踪,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很难混下去啊!” “不不不,”弗里德里希惊恐的瞪大眼,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开木仓,难道他不是正义的一方吗? 苏叶嗤笑,“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是警方的卧底?不,我是胡德利成员。” 她晃了晃手臂,露出骷髅头和刀剑纹身,这是一个神秘组织,成员无从考证,只知道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黑吃黑。 他们来历神秘,做出的事情可谓石破天惊,第一次出手,端掉了尼克鲁第一□□,整整三千人一夜之间门全部死亡,他们的财产和枪支弹药等物资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只留下了一个黑色骷髅头和刀剑的标志。 第二次出手在俄国,一位大公的城堡被屠戮,从大公本人,到家族成员三十几人,乃至整个城堡的下人,全都被血腥杀害,全身血液被抽出来,放进浴缸里。 其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可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出这个组织的任何线索,只能查出大公的累累罪行。 比如城堡的地下室中,养着几十上百个血奴,这个家族从上到下都认为自己是吸血鬼,为此偷偷抓捕普通人作为自己的血奴。 每年定期举办两次血祭,每次都要害死十几个人,而城堡里的下人,就是他们的打手和帮凶。 这样恐怖的事要是被外界知道,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因此俄国政府竭力隐瞒下来,只当整个家族得瘟疫死了。 所幸他们为了隐藏所谓‘吸血鬼秘密’,城堡建在私人领地的深山上,只有一座吊桥可通过,外人不允许进入。 这些人的死亡才会被完美掩藏起来,但不代表弗里德里希王子不知道真相。 他即便穷困潦倒,也是一名王子,该接触的也都了解过。 所以当看到那个标志,他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因为胡德利的出现,就代表这个搞□□的组织被盯上,势必要以极为惨烈的方式,消失在世间门。 现在,他无路可走! 要么,乖乖配合,在这群刽子手的屠刀下苟住一条命,要么被打成□□同党,被做成人干! 弗里德里希王子不怕官方,他王子的身份能很好保护他,即便阴谋被揭露,也能顺利引渡回国,顶多被禁足几年,但这不影响什么。 可胡德利这些人可不讲规矩,大公说杀就杀,□□说灭就灭,丝毫没有顾及。 深吸一口气,弗里德里希王子再也不敢抱有侥幸心理,“我说!三月前,我和夏洛特公主见面,表达了好感,公主对我也不是无意。可威尔士亲王却派人警告我,他已经为夏洛特公主选定了结婚对象,奥兰治王子。哈,那个行为放荡,行事毫无顾忌的浪荡子,除了可以继承尼德兰王位,还有什么优点?他暴躁易怒,喝酒打人,简直是威尔士亲王的翻版!” “公主特别讨厌他,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父亲酗酒不检点的行为,母亲的现在,或许就是她的将来,这让她深感窒息。公主很痛苦,她的倾诉中,字字句句都在表达难以忍受。我也很痛苦,明明我们两人相爱,就因为我没继承权,就可以否认我的一切吗?” 苏叶无声翻了个白眼,“别自我感动,你们不是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夏洛特公主不见得多爱他,只因为联姻对象让她痛恨而已。 而弗里德里希王子也不见得喜欢夏洛特公主,只是这恐怕是他唯一能攀上的权利高峰的机会罢了。 弗里德里希王子一噎,知道自己的惺惺作态被看穿,只好干巴巴说了实话,“我很难过,却毫无办法,在英国,没有人会和威尔士亲王作对,何况这是他亲生女儿的婚事,他有权决定一切,除非乔治国王出手,但我们都知道,那位已经无能为力。” “当时我在酒馆买醉,为我即将逝去的机会,汤普森伯爵靠近我,为我偿还了全部欠债,并提出一项我无法拒绝的合作。” 苏叶想了想,明白了,“他们将以祭祀和重生为由头,带来有钱的年老富豪,告诉他们,只要加入,就有机会重生到年轻的躯体中,要求是,献祭一半财产。而另外一半,可以用各种方式,转移给‘重生’后的自己?” 可图拉斯部长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所谓祭祀邪神不过表象,以此来谋夺家产才是真正的目的,且是他们心甘情愿,自动献上的。 当一个人死亡,巨额财产神秘消失,往往家人和继承者很快发现,然后追查揭露一切。 可财产的主人亲自布局,让他们无法发现,甚至杀害他们,只为了‘重生’后的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就要安全容易的多! 苏叶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真敢想敢干! 她想到上面的守门人,一个外表老态龙钟,内里却是年轻人的人,大概想到了他们的行骗手法。 像邪神和重生这种传说,要是没有活生生的例子,让他们亲眼看见,是不可能叫这些人深信不疑的。 可如果亲眼看到了呢?你还能坚持自己看到的是假的吗? 这是神学和科学共同发展的时代,是愚昧的时代,亦是所有人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 比如,在祭祀活动下,一个活生生的老人,渐渐变得年轻,长满皱纹的脸恢复光滑有弹性,蹒跚的脚步逐渐健步如飞,医生检查过后,惊觉是二十多岁的状态。 最最重要的是,他在众人面前生活了好几年,一切都和年轻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副作用! 可图拉斯部长回到英国不久,估计就被拉着看了一场这样神奇的‘返老还童’术,兴许刚开始还有些疑虑,可当那人一直出现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年轻的状态,几年过去,不断洗脑,绝对深信不疑。 可图拉斯部长目前不缺钱,也不缺地位,唯一缺的是年轻和向上的通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可图拉斯部长前途远大,可再大,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进不了上议院,也无法成为党派的领军人物,那首相等代表权利巅峰的地位,就和他无缘。 永远的屈居人下,大概是他的野心最无法容忍的,所以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下,他彻底相信了这样荒诞的行为,因为他的野心和欲望不允许他清醒。 而可图拉斯的目标,不是让自己变得年轻,而是占有其他人的身份,让自己有机会站在权利巅峰。 夏洛特公主丈夫的身份,就非常合适,这让他以后能以菲利普亲王的身份成为军队领袖,并实现征服欧洲的梦想。 于是他非常配合的,在一开始就送走了妻子和孩子,估计秘密财产已经被他藏匿了大多数,身为他继承人的安德烈,将在他死后,继承他剩余财产。 至于弗里德里希这边,和汤普森伯爵合作后,也是乖乖配合,以祭品的身份出现,被掳走,被捆缚,一切都不过是做戏给可图拉斯部长看而已。 弗里德里希结结巴巴,“我只是......想要一笔钱,没打算杀人。” “是的,可图拉斯部长自然不是你们杀的,而是自己主动自杀,任谁看了,都不会查出被杀的结果,”苏叶笑眯眯,“只是我很好奇,你有没有看过楼上一层的骨架子?” “什么?”弗里德里希王子疑惑询问。 “楼下一层是祭祀台,你大概看过,怀孕的西格恩女神,几幅不配套的海岛图,复杂而神秘的法阵,弄得确实像那么回事,”怪不得她之前感觉那些画挂在那里那么诡异呢,原来所谓的祭祀就是一场骗局啊,那确实,骗骗外行人,用不上多精深的神秘学。 可图拉斯部长是个聪明人,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即便看到那一幕,且例子经常出现在面前,也会小心谨慎,大胆求证,所以神秘的法阵,邪神的传说,还有具有传奇色彩的色诺芬画作,都要是真的,不能留破绽。 且祭祀也得是真的祭祀,不能作假,不然精明的可图拉斯可不好糊弄。 估计这些人当中,还真有那么几个狂热□□徒,相信是真的,于是献祭出自己的性命。 九分真一分假,才真正能骗到这样精明的人。 “而楼上一层,是各种骨头架子,动物的人类的,年老的,更有年轻的,而年轻人居多,你猜,这些年轻人当中,有几个是和你一样主动上钩的贪婪之辈?”苏叶笑眯眯询问。 弗里德里希王子惊恐的瞪大眼,想到了某种可能。 “不错,他们怎么可能让外人活下来,分薄他们的财产,”苏叶语气轻松,慢慢欣赏着他一点点变得惊恐的表情,“相信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消失,也会是意外,和他们没有丝毫牵扯,对吗?” 弗里德里希王子狠狠点头,“我,我我,救我!” 这次就真情实意多了,比之前看到她这个陌生人出现,而故作姿态好多了。 “说吧,你都做了哪些准备,帮助他们完美实施灭掉你的计划?”可真是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典范。 “我聘请了一个人,假扮成我的样子,参加几次聚会,并假装在宴会上远远看到夏洛特公主难过,最后告诉几个认识的人,我即将远行,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到俄国,参加战争......” “啪啪啪,”苏叶轻轻拍了三下掌,“完美的计划。” 他都如此表现了,肯定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爱远走,一个落魄之人,不值得寻找和关注。 至于俄国那边,也不会在乎他是否归队,毕竟通过八卦报纸,他被英国公主拒绝的消息,早已传回去了。 而俄国即将开启反法同盟战争,也没时间门去关注一个拥有军衔,却因为伤心没参战的人。 等到战争结束,谁还会记得他? 所以说,贪婪是罪恶之源,贪婪使人堕落且愚蠢! 弗里德里希那双漂亮的双眸中,终于蓄满了泪水,仿佛阳光下蔚蓝的海水,很美,却......真的好没用啊! 苏叶站起来,轻声感叹,“真蠢啊!走了。” “等等,”弗里德里希王子连忙开口,“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救救我!” “你这么穷,能给我什么?”苏叶挑眉,脚步倒是顿住了。 弗里德里希眼前一亮,只要可以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可以提供名单,我懂绘画,能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画下来,你们可以调查出所有人,”他连忙开动脑筋。 可苏叶却觉得很无趣,“没这个必要,马上就是仲夏之夜,等到祭祀仪式召开,所有人都会到场,届时一网打尽好了。” “你不怕我把消息告诉他们,好换活命的机会?”弗里德里希王子连忙道。 苏叶奇异看他,“你是在警告我灭口吗?”手木仓有意无意对准他。 弗里德里希浑身一寒,“不不不,我不是这样意思。” “那就乖乖闭上嘴,”苏叶轻笑,脚步轻快的走了。 见她竟真的这么离开了,弗里德里希错愕半响,随即竟然乖乖把布条咬回去,艰难的用行动不便的身体,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难得的清醒告诉他,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把希望寄托在杀人如麻的胡德利身上,多可笑啊! 可他现在能怎么办?那人第一时间门就警告了他,这个组织的邪恶而强大,不是他轻易能对付的,也别妄想逃走,指不定就悄无声息死在哪里。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配合胡德利行动,至少传言里,他们手下没有冤死亡魂。 离仲夏之夜还有一星期,此刻弗里德里希王子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既希望仲夏夜快点到来,又希望慢一点,再慢一点。 之前的安之若素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亡临近的忐忑和恐惧。 关上大门,苏叶并没有走,而是倾听里面动静,等听到弗里德里希的动作后,不由轻笑出声,还真是......天真且好骗啊! 脚步轻快上楼,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最后一批贡品送到。 地下二层房间门的供桌,还有一个是空的,想来很快就会来了。 不知道他们弄这么多贡品做什么?难道是沉没成本,只有让‘肥羊们’付出越多,他们才会更加深信不疑? 想不通苏叶懒得再想,去理解一群□□徒和骗子的逻辑,简直是为难自己。 或许他们仅仅是觉得,这样设计更好玩呢? 几分钟过后,时间门来到十点一刻,地下室的木板被打开,一缕光泄进来,让她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 第一个人把木板挪开,露出其中一个大汉的容貌,他向下看了眼,回身抬祭品。 两人一起,把祭品弄下来后,回身关上地下室的入口,一些药粉再次被苏叶弹了出去。 入口关上,这片空间门重归黑暗,两人也不点灯,略微站了站,适应了节奏,就抬着东西下阶梯。 等到他们彻底消失,苏叶立刻走到入口中,掀开跳了出去。 守门人正闭着眼睛打盹,苏叶恢复入口,并把他的怀表调快两分钟,然后一跃上了屋顶,利用轻功离开这栋房子。 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附近森林溜达,找到必经之路,跳到树顶,借住枝叶挡住身形,然后慢悠悠吃东西休息。 小教堂里,守门人猛然惊醒,心里生出警惕,忙四周转了一圈,又小心打量各处,除了那两人的脚印,没有多出任何东西。 不过五分钟,两个大汉出来,他把木仓对准两人,说了几句三人才懂的暗语,然后道,“我觉得不对劲,我们对一下时间门。” 三人同时拿出怀表,发现一模一样。 “你们在下面,有发现什么吗?”守门人询问,声音苍老又迟缓,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 两大汉丝毫不以为意,认真回忆,“没有。” “不行,我守着,你们再去检查一遍,”守门人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今天他总觉得心神不宁,这绝对不正常。 “好吧,”两人虽觉多此一举,却依旧按命令行事。 他们拿了提灯,仔细地,一寸寸检查,发现地面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原来那上面竟然撒上了黑色粉末,在黑暗的环境下,无人能觉察,且即便觉察,也无法避免,因为所有的走廊和阶梯都有。 可目前仅有两人脚印,且他们是按照一定规律走的,并不容易被模仿,所有真的没有来外人。 为防万一,他们还去到三层地下室,一层层检查,甚至问过弗里德里希王子,“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弗里德里希王子茫然摇头,“你们说的不对劲是什么?” 突然,他神情一慌,“是不是可图拉斯觉察了什么?对了,他今天送来的祭品,突然多了一头鹿,是这个缘故吗?” 两大汉对视一眼,见他表情不似作假,摇头,“没有,你好好待着,等今天的祭祀活动结束,就带你去休息,我们不能让可图拉斯发觉对‘俘虏’的优待。” “我明白,我会全力配合,我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现在的样子憔悴惊恐,一定能骗到他,”弗里德里希王子点头表示一定会演好。 他确实演的不错,那种即将上刑场的状态,入木三分! 当然了,他现在确实感受到了人头即将不保的恐惧。 两大汉满意点头,再次检查一遍,依旧没有任何不对劲。 当然了,苏叶从进入小教堂的那一刻,就给自己套了能量罩,让她不接触里面的任何东西,就是担心留下线索。 两大汉上去给守门人回话,三人重新检查了小教堂的外围,他们各自设置的小陷阱都在,说明真的没人靠近过。 比如斜斜挂在门缝里的头发,只要打开过,哪怕是一条缝,都会落下。 比如门后一点点白灰,只要有一点动静,微风带动,就会把白灰的形状吹散。 这样的小陷阱各处都是,却无一被触发,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守门人终于放下心来,继续坐在门口,一动不动仿佛行将就木。 两大汉则回到铁门处,静静等待。 和他们一起等的,还有苏叶,她美美吃了一顿,然后休闲的睡了个午觉,再从空间门拿出一本书,躺在树上翻阅。 时间门一点点过去,随着日暮西陲,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惊起一片鸟雀,打破这片树林的静谧氛围。 苏叶漫不经心瞄一眼,普通仿佛随处可见的四轮马车,颠簸在早上老约翰赶车的路径上。 十几分钟后,停在小教堂前,一个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男人下车,不过他用斗篷遮住了容貌,看不清长相。 可苏叶却在心里默念一个姓氏:史密斯! 很简单,马车主人看不清长相,他的马车夫还能藏吗? 在英国这段时间门,苏叶不是什么都没做,把伦敦有名有姓的人都过了一遍,包括他们的家人,亲友和下人。 那马车夫就是有名的纺织厂商人史密斯的私人车夫。 很快,史密斯进去里面,马车从另一个方向离开,隔了几分钟,又一辆马车出现,名字再次出现在苏叶脑海:琼斯爵士! 所以说,伪装要注意细节啊细节,他们包住了自己,换了普通没有标志的马车有什么用,只要不是他们亲自驾车,马车夫就是最大的破绽。 当然了,他们要是亲自驾车的话,也很快能找出来,这年头,有几个贵族会驾车? “威廉姆斯,泰勒,布朗,泰勒......”随着一个又一个或显赫或有钱的家伙出现,苏叶也不得不为这个组织的行骗能力感到心悦诚服,每一个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他们或出身高贵,接受过精英教育,或本就是自己打拼出来的精明人物。 每一个拿出来,都要被赞叹几句,绝不是那种会轻易上当的蠢货。 可就是这群精明人,聚在一起,被一个相当荒诞的骗局骗得团团转,这是怎样一副滑稽可笑的场景啊! 所以越是聪明人,就越是会被欲望和野心支配吗? 又等了一会儿,可图拉斯的马车终于出现,驾车的是他的管家。 可图拉斯并没有过多遮掩自己,或许是因为他的身高本就优越,即便用了披风遮挡,依然显示出挺拔的身姿,特点比较明显,反正对苏叶来说是的。 尤其让她注意的是,可图拉斯的手上,拿着一个眼熟的盒子。 不错,正是昨天她特意卖给埃文斯珠宝行,那个装有黑珍珠的盒子。 所以,苏叶挑眉,可图拉斯这个冤大头,真的花重金买下了他本就知道的‘假月光美人’? 那他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块拼图缺了一角,让苏叶不由也产生了好奇。 原本她打算离开的,找人来把他们一网打尽,毕竟所谓的祭祀,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改变主意了,决定亲自进去看一眼。:,m..,. 560 第五百六十章海岛宝藏51 夜色已越来…… 夜色已越来越暗,随着最后一抹光辉消失,最后一辆马车终于出现,下来一位身高一米八的神职人员。 他满脸的白胡子,浅灰色双眸锐利幽深,打量四周的眼神如鹰隼。 这样子任谁见了,都认不出是汤普森伯爵。 在大家的印象中,汤普森伯爵中等身材,中等相貌,头发稀疏,为人温和,热情开朗,有所有这个年纪的老男人惯有的油腻和不作为,瞧着就是上议院混日子的应声虫。 可眼前这人,身高优越,容貌不说多好看,却极具特点,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记住的长相。 加上两人无论是瞳孔,五官,和身材都不一样,没人会混为一谈。 可苏叶却看出,两人的行走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虽然汤普森伯爵故意让自己显得不同,可一些本人都没注意过的小细节,想改却没那么容易。 比如他总是习惯于先跨左脚,然后脚尖向上微微一翘,幅度不大,却足以让他脚印前端较后脚掌略浅显一些。 这种在普通的土地上并不明显,甚至没有区别,唯有在泥地里才看得出来。 要不是苏叶在得知汤普森伯爵后,亲自盯着他观察了好一会儿,还真发现不了。 这个汤普森,可真了不得,易容技术竟如此高超,连她都没觉察出来。 因为就连她都没想到,出现在人前的汤普森伯爵,竟然是个假货,眼前这位才是真的。 汤普森伯爵被替代了,所谓李逵和李鬼,真假傻傻分不清楚。 苏叶的兴趣一下子提起来了,在人进去后,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屋顶。 里面一如既往,只有守门人在,其余全部进入地下室。 之前对付守门人的方式已经不管用了,在祭祀进行当中,守门人绝对不允许自己睡着,冒然行动只会让他觉察出异常。 要是苏叶打定注意,今晚就铲除他们,那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她现在不想这么做啊,虽然不知道可图拉斯的目的为何,应该很有趣吧? 但这也难不倒她,直接翻身躺在屋顶,从空间里拿出一个仪器,操作几下,祭台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 没错,她为了监控里面情况,离开前已经放了监视器,并且藏在弗里德里希王子的头发里。 即便他们发觉不对,也不会仔细检查弗里德里希的头发,而作为祭品的他,肯定是众人的焦点,祭祀活动绝对少不了他。 画面打开,视角是自上而下全景投放,所有人全都戴着围帽,遮住了整张脸。 他们绕着祭台围成一个圈,双手合十握住,作出虔诚姿态。 两个大汉把弗里德里希拖到台上,西格恩肚子前面,摆出胎儿在羊水里蜷缩的姿势。 等确认无误,他们退到门口守着,目光炯炯注视里面发生的一切。 汤普森伯爵走到祭台上,一边在整个祭台游走,一边跳着怪异的舞蹈,嘴里念着什么都听不懂的内容,动作癫狂。 起先是念诵,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剧烈,下面的人似乎受到感染,跟着群魔乱舞。 有人手舞足蹈,有人跪下一个劲儿磕头,有人浑身颤抖,仿佛在发什么羊癫疯。 苏叶不由坐起,把镜头调整,摄像头从弗里德里希王子的头上飞下来,绕着全场转了一圈,尤其对准他们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的瞳孔没有焦距,却有着深入骨髓的疯狂。 所以他们陷入了幻觉,大概看到了邪神降临或重生的画面,毕竟有些人的表情是贪婪,而不是害怕。 终于,汤普森伯爵打了个响指,所有人从幻觉中醒来,唯有他自己,似乎还在和邪神沟通的状态中。 他喃喃了几句,然后高呼,“上祭品!” 突然,西格恩的雕塑,那双紧抿在一起的嘴裂开一个大口子,两个大汉抬着祭品,打算投进去。 苏叶不确定那些刚从幻觉中苏醒的人看到了什么,反正她透过视频,看到的是一张脸裂成两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两大汉正打算把祭品扔下去,突然,可图拉斯开口了,“我想,这次的祭品应该先让给我!” 众人错愕,不明白他为何要打断祭祀,就连汤普森伯爵都停下来看他,不悦皱眉,“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可图拉斯,你的功劳还不够,这次的重生机会给史密斯,等下次,不需要多久,仅仅三年,我相信以你的年纪完全等得起。” 汤普森的声音已经沙哑,语气里尽是对打断祭祀活动的不悦,可似乎沾染了神性,显得有几分温和和邪性,并无之前的锐利与咄咄逼人。 “不,我想,有了这个,我的功劳已经够了,”可图拉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圆润的黑珍珠。 “那是什么?”汤普森伯爵的语气平静无波。 “我想你们都听说过,月光美人!”可图拉斯语气得意道。 众人闻言,皆恍惚了一下,“不是假的吗?丘萨克勋爵夫妇已经被证实造假。” “不,这一颗是我今早从埃文斯珠宝行购买的,可不是苏格兰场那一颗,”可图拉斯强调道。 “那也有可能是假的,最近不少人佯装自己拥有月光美人,可图拉斯别捣乱,我们的祭祀耽搁不得,已经准备这么久了,必须在下周的仲夏之夜一举成功,三年准备时间,不能功亏一篑!” “不,试试你们就知道,它绝对是真的!”可图拉斯坚持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看向台上的汤普森伯爵,他略微一沉吟,警告道,“可图拉斯,如果这颗真是月光美人,那你的功劳将无人可及,我们可允许重生的对象换成你,可如果它是假的......” “我将献出全部财产,好准备三年后的祭祀,赔偿史密斯一切损失,他还年轻,又并未有疾病,等得起,不是吗?”可图拉斯坚定道。 “你的想法呢,史密斯?你愿意放弃这次机会,给可图拉斯让路吗?”汤普森伯爵温和道。 史密斯不情愿,“不,我已经准备了这么久......” “我给你十万英镑,史密斯,整整十万,换延迟三年时间而已,你绝对不愧亏!”可图拉斯插嘴道,“还有其他人,只要这颗月光美人是真的,想想吧,色诺芬·奥米斯画作中的人间伊甸园将要开启,那里有无数的黄金宝石,我们永远都挥霍不完,那么多钱,我们可以买到一切,爵位,甚至国王的位置!” 众人闻言心动了,纷纷看向史密斯,希望他能答应,“我亲爱的兄弟姐妹,我希望你倾听内心的声音。” “我们都遵从你的意见,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但听听你内心深处的愿望吧,那可是黄金宝石的国度......” 史密斯:...... 史密斯忍痛放弃,“好吧,只希望可图拉斯你没有骗我们!” “当然,”可图拉斯嘴角得意上扬,“那么继续吧,祭司,让我的祭品成为第一个。” 汤普森伯爵深深看他一眼,“如你所愿!” 那盆唯一有鹿肉的祭品被抬了上来,第一个扔进空洞里。 可图拉斯似是松了口气,虔诚的闭眼祈祷,嘴角却不可抑制上扬,显然心情好极了。 好家伙,苏叶直呼好家伙,这汤普森伯爵可真是深谙人心啊! 明明一局布了许多年,为的就是让可图拉斯入套,下周就是收网之日,偏偏到现在都没告诉可图拉斯,让他还以为即将获得重生的人,是史密斯。 而弗里德里希王子的身份,让可图拉斯无法抑制住贪婪之心,即便三年后有机会,也不会是弗里德里希王子,无法成为夏洛特公主的王夫。 所以到了最后一刻,可图拉斯迫不及待跳出来,为此不惜花重金,冒险拿出月光美人! 如此才是真正的深信不疑,毕竟原本这一切都是为别人准备的,是他千方百计抢来的,心里只会更得意,又怎么会怀疑这一局本就是为他而设? 想来接下来一周,可图拉斯一定会全力为转换身份做准备,而没有一丝丝迟疑! 这等操纵人心的本事,算是被汤普森伯爵玩明白了! 苏叶歪了歪头,越发好奇了,月光美人到底有什么作用? 祭祀重新开始,一盆又一盆的祭品被扔下去,等到雕塑头重新合上,汤普森伯爵继续跳着众人看不懂的舞蹈,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又是一场群魔乱舞,等到所有人筋疲力尽,才结束这次祭祀活动。 汤普森伯爵气喘吁吁走下台,浑身有气无力道,“那么,现在轮到你为我们验证月光美人的真假了。” 可图拉斯点点头,掏出黑色手帕,擦了擦头上汗水,这才接替汤普森伯爵位置走上台,一把拉开弗里德里希王子,在雕塑的肚子上按了几下。 只听‘咔嚓’几声,肚子打开,露出一个洞,里面藏着一个神秘古朴的盒子,上面是各种神异花纹,中间是黄金制作的复杂阵图,最中间有圆形凹陷。 这场景让苏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他们到底是信邪神呢,还是不信啊。 在代表‘重生’的肚子里藏宝物,可真有他们的。 可图拉斯小心翼翼取出来,摆在空地上,然后拿出黑珍珠嵌进去,大小正好合适,无一处不契合。 众人齐齐惊呼,然后目光灼热的看着这一幕,“快,快滴血!” 每个人毫不犹豫用小刀隔开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滴在复杂的纹路上。 可图拉斯和汤普森伯爵最实诚,直接割开了手掌,顿时血流如注。 盒子上的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厚,把整个盖子都染红了,看起来血腥又诡异,触目惊心! 突然,听见‘咔咔’几声,正面的盖子猛然往下沉。 “可以!真的可以!”那些人越发激动了,变得异常亢奋,激动的用力扣自己受伤的部位,让血多滴一点。 这副疯狂的模样,比刚刚更像入魔。 似乎感觉鲜血还不够,又有几人忍不住割开手掌,顾不得疼痛,让鲜血尽可能多流一点。 在他们的疯狂努力下,盖子终于沉到一半,听到四声咔哒,四面的铁板裂开,往四面倒去。 他们忍不住欢呼尖叫,然后迫不及待拿走占满了鲜血的盖子,露出下面的真容。 是一卷羊皮纸,众人连忙拿起来,合作铺开在干净的地面上,赫然是一张藏宝图! 上面有一行小字:绘于1679年仲夏夜,这是我生平仅见的财富,色诺芬。 苏叶眼前一亮,立刻操纵摄像头靠近,切换扫描模式,保存起来。 可图拉斯等人围着藏宝图激烈讨论起来,无非是要怎么出海找到黄金岛。 苏叶也在研究,一寸寸放大仔细查看,发现和她所知的任何海域都不一样,不由询问系统,“你能查出上面标注的岛屿在哪吗?” ——叮,无现实对照组! 也就是说,这海域图不是真的,或者缺少某些必要条件,需要解密过程。 既如此,那就暂时不管了。 今天的祭祀算是结束了,弗里德里希王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决定先离开。 不过那个监视器并没有收回来,而是飞到羊皮纸上,索性只有蚊子大小,地下室的亮度有限,待在角落不会被发现。 运起轻功,苏叶快速回到府邸,第二天去拜访了奥古斯丁,这位便宜舅舅在军部任职,本来已经拿到了威尔逊亲王的推荐信,正在办理交接。 要是有一个功劳傍身,对他进入威灵顿公爵手下,谋取更好的职位是有帮助的。 “所以你怀疑那颗黑珍珠的来历有问题?”奥古斯丁听完,不由皱起眉头。 苏叶点头,“他的家境我们都了解,拿不出这样珍贵的东西,如果是两任妻子的嫁妆,那又何必遮遮掩掩。之前在印度任职,他提升之快,以及当地反叛势力之频繁,远超其他地区,真的是因为刚打下来,总有当地势力不服气?” 为什么硬骨头都在他管辖的区域,其他总督治下,不说多安宁,绝没有这么频繁地叛乱。 苏叶只想到一个可能: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奥古斯丁双眸微微一沉,“我知道了。” “这件事最好避开上议院,当年莫卡将军的事,本就不清不楚,现在确定汤普森伯爵和他是一伙的,就说明当年之事,绝对不简单。而上议院出现这样包庇的现象,他们绝不愿意被揭穿,尤其是被你们军部,所以要调查就必须用其他人手,绕过他们。” 想要绕过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军部自己内部审查,可图拉斯虽然现在是政府官员,可军衔还在,在管辖范围内,只要不大张旗鼓,是可以便宜行事的。 奥古斯丁想了想,“这件事我会和威灵顿公爵通气,然后找人调查,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他必定搜刮了民脂民膏......” 其实哪个去海外担任总督的,不搜刮当地财产? 关键是大头得上交给政府,小部分给王室,剩下的还有自己那一系的其他官员分,最后留一部分给自己。 当年可图拉斯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才能在军部这个系统站稳脚跟,然后被推荐给政府,而不是像其他受伤军人那样,直接退役。 可要是情况属实,他在印度三地搜刮了无数财产,却全部隐藏起来,只给英国这边交一部分,呵呵,他的仕途也到头了。 另外,莫卡将军的事有可能是他设计的,这可是大罪过,军队是什么地方,容不得背叛。 尤其是战争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战友之间的信任绝不能被动摇,否则就等着军心涣散,直接战败吧! 所以一旦查实,可图拉斯就要背上谋杀和叛国罪! “另外,前一任可图拉斯夫人和两位侄子都死在一场□□中,很可能是谋杀,”苏叶提醒道。 “好,”奥古斯丁一一记下,打算回头就去查。 另外,关于汤普森伯爵等人实施的□□诈骗,也被他接手了,将会秘密回报给首相,由他亲自下令实行抓捕。 实在其中有几人是贵族,剩下的都是有声望之人,要是消息泄露出去,被他们提前跑了就不好了。 苏格兰场那就是个筛子,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既然他愿意管,苏叶也乐得轻松,回去后查看监视器,看那群人把羊皮纸藏在哪里了。 由于系统也没扫描出具体的内容,苏叶怀疑上面还隐藏着其他信息,打算把藏宝图拿走,毕竟辛苦了一场,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吧? 果然,就和她预料的一样,那些人谁也不放心某一个人单独保存图纸,吵吵嚷嚷很久。 有人认为应该立刻准备出海,可图拉斯不同意,他要求必须等下周完成仪式之后。 汤普森伯爵赞成,好容易骗到冤大头,怎么能前功尽弃呢,他冠冕堂皇道,“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要是不完成,我们都会受到反噬,神明的意志不能违背,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于是藏宝图放哪儿就成了问题,当然不能重新放回西格恩雕塑的肚子里,万一被偷走了怎么办? 也不能被其他人保存,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信不过谁,何况他们这些人虽然聚到一起,可要说信任,那是绝对没有的。 竟然还有人提议,“把它分成十几份,我们一人一份,到时候一起出海,再拼起来就是。” 看到这里,苏叶简直无语,这都是什么馊主意,万一分隔开,让原本隐藏的信息消失怎么办? 所幸现场还有有脑子的人,知道这样做并无好处,还很容易遗失,万一谁不小心掉了一块,拼图不完整,那就麻烦了。 最后,他们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把藏宝图放在祭品身上。 是的没错,放在弗里德里希王子身上,他是俘虏,不可能逃离。而在他身上,藏宝图被谁拿走了,弗里德里希王子一定知道,想藏都藏不住。 而这其中有一个问题,万一有人直接杀了弗里德里希,偷走藏宝图怎么办? 于是他们又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天派人待在弗里德里希王子身边监视,避免其他人窃取,可一个人也容易监守自盗,于是两人一组,轮流值勤。 要杀死一个被绑着的人很容易,杀死两人也不难,三人就有点困难了。 且上面还有守门人和两个大汉,要是他们也叛变,就代表是主祭司这边出了问题,大家找祭司就可以了。 苏叶制作了一份假地图,和原本的有九成相似,只是把一些路线和标志改了,然后找了个机会,把弗里德里希王子身上那块换走了。 做完这些,她就不再管了,只等消息即可。 期间凯丽夫人回来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唐顿庄园舞会做准备,她需要添置一些裙子,以及在离开前,和威尔士亲王再秀一次恩爱。 同时,她也带回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弗雷尔和大学同学合伙做生意,我是否应该提醒他?” “做生意?”苏叶意外,诺森伯兰公爵不是那块料吧,“您不劝着点?” 要知道,那些未来可都属于凯丽夫人尚未出世的孩子。 虽然这样说不好,可诺森伯兰公爵真的有可能败光家产! 凯丽夫人摊手,“或者说,他只参与投资,并不管理,且投入的是现有资金,并不会变卖任何资产,赔就赔了吧,我暂时还管不了他的账。” “等等,”苏叶觉察出问题,“您说现金,到底有多少?” “二十万!” “这不可能,”苏叶立刻反驳,伊莎贝拉夫人是不可能直接把二十万现金存入银行,而应该购买资产或者债券才对,且时间周期一定会很长,长到诺森伯兰公爵无法挪作它用。 “我问过了,是伊莎贝拉夫人为两个女儿准备的嫁妆,每人十万!”对外,两姐妹就只有这么多嫁妆,就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除此之外,伊莎贝拉还为她们做了其他准备。 比如原属于她自己的公司股份,明面上留给诺森伯兰公爵,私下里两人签订一份协议,等到两个女儿婚后,且生育孩子,会转移给她们或者孩子名下,其丈夫不能染指,公爵也资格处置。 在这之前产生的收益,统统归诺森伯兰公爵支配。 其目的是防止女儿们未来的丈夫挥霍完她们的嫁妆后,让女儿落得一个身无分文的下场。 公爵本身继承了家族财产,并不缺钱,心思也没放在这上面,妻子怎么要求,他就怎么做了,反正这件事有专业的人打理,他只需要负责签字即可。 另外,两姐妹各自还有几栋房产,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也是怕她们以后遇到各种意外,有个落脚之处。 比如诺森伯兰公爵娶了继妻,她们姐妹俩被赶出来。 或者和丈夫不和,不想住在一起,那多一处房产,就多一个安全居所。 这些房产公爵只拥有管理权,而姐妹俩拥有使用权,至于产权,被委托给了一家信托公司。 公爵和姐妹俩都无权决定房子的买卖,只能居住或者出租,居住的话,要给信托公司每年三千英镑的管理费用,出租则一半租金归信托公司,一半给姐妹俩当零花钱。 也就是说,房子虽然是她们的,却不能决定去留,居住还得交钱。 这既是为了防未来继母作妖,也是防未来丈夫不当人,无论如何,信托公司拿了钱,就会把租金亲自交到姐妹俩手上,而不是她们的父亲或者丈夫那里。 这是伊莎贝拉夫人给女儿最后的保障,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地方住,有钱吃饭。 即便她们未来面临巨额欠债,这一笔收益也能保证她们活下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伊莎贝拉夫人确实是个好母亲,为女儿考虑到方方面面。 凯丽夫人知道后,只道,“我当初就知道,她是个有脑子的。” 虽然在自己和伊莎贝拉夫人之间,诺森伯兰母亲逼着他娶了对方,可凯丽夫人并不嫉恨这个女人,毕竟是她先放弃的,还算计了对方的愧疚之心。 至于她留下来的遗产,如果是之前的凯丽夫人,或许会有一点点心动,毕竟不说别的,光是那股份,就可以带来每年几万英镑的收入,任何人面对这份诱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有了苏叶之前赚到的巨额资金,这些钱她已经不放在眼里了,因此对伊莎贝拉夫人细心谋划,不让后来人占便宜的举动,只觉得......颇有借鉴意义。 以后她也要如此给自己的孩子们规划! 苏叶眼皮子一跳,“妈妈,你没有阻止吗?你应该知道,诺森伯兰公爵不擅长做生意。” 别好好的二十万,就直接被他赔掉了。 “不会吧?”凯丽夫人略微有点迟疑,“我见过怀特先生,是一个成熟稳重,有着丰富经验的成功商人,亦是弗雷尔在剑桥的学长,学识能力都不成问题,想来不会有事。” “那么我可以问一下,他们打算合伙做什么生意吗?”苏叶询问道。 “怀特先生在大学学的是建筑,正好弗雷尔当了威尔士亲王宫殿的总设计师,他们一起投资,承接了这项业务。弗雷尔设计,怀特先生成立建筑公司,负责建造。” 苏叶明白了,怪不得要投资二十万,威尔士亲王的钱可不好赚,他自己还欠了一大笔债呢,房子建好之前,是别想看到回款的,可能建好很长时间后,也看不到回款,他很可能因为没钱,而不得不分期付款。 如此来看,这是一项完全值得投资的业务,毕竟前期投资大,回报时间长。 可另一方面,这可是为一个国家掌权人建造宫殿,做好了无论威尔士亲王本身,还是议会都不可能拖欠工钱的,经济上绝对不会亏本,只是时间长一点罢了。 而建好这座宫殿带来的后续影响,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英国土地上的建筑公司多如牛毛,可能拿到政府项目的,却只有顶尖那几家公司。 英国在飞速发展,也就意味着房地产行业将大有可为。 诺森伯兰公爵的建筑公司,只要做好这一单生意,使其成为地标性和独一无二的建筑,何愁后面没有业务? 不看僧面看佛面,威尔士亲王本就痴迷建筑,如果宫殿合他心意,加上有诺森伯兰公爵的情分在,肯定很乐意把一些政府项目交给这家公司来做。 而议会呢,在这种无关大局的小事上,是不可能和摄政王阁下对着干的。 如此看,这家公司大有可为啊。 诺森伯兰公爵投下去的二十万,是两个女儿的嫁妆,目前受他管辖,暂时挪用一下也是可以的。 毕竟她们年纪还小,等到出嫁,至少是七八年后,届时这笔钱早就收回来了。 “那么,希望怀特先生是真的靠谱吧,”涉及到诺森伯兰公爵前妻生的女儿,凯丽夫人确实不好参与,需要避嫌。 另外,苏叶看得出,她还有那么点隐秘的小心思。 如果......这笔钱赔了,姐妹俩明面上就没有嫁妆了,毕竟伊莎贝拉在设计那些遗产时,就规定了公布时间。 比如明面上的二十万,是去世后律师当场宣布的。 而股份会在她们已经结婚,并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宣布。 房产明面上属于公爵名下,本质在信托公司手里,她们只有一点零花钱。 也就是说,她们很可能认为自己没嫁妆了,在公爵亏本后,这会给她们带来极大的恐慌! 要是这时候,凯丽夫人提出用自己的钱,为两人补齐这部分嫁妆,想来轻易就能笼络她们的心吧? 当然了,这也只是一份隐秘的期盼,没有这种方式,还有其他,毕竟那只是两个孩子,以凯丽夫人的心性和手段,想要笼络到身边,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这样更轻松获得她们的好感而已,以及为凯丽夫人带来巨大声望。 毕竟一个当继母的,愿意为了前妻生的孩子支付高达二十万英镑的嫁妆,相比那些谋算继女嫁妆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如此,未来哪怕凯丽夫人还顶着威尔士亲王前情人的名号,也会受到所有人尊敬。 对此,苏叶不作任何表示,只提醒一句,“您还是要写信,提醒公爵慎重,或者别用女儿们的嫁妆投资。” 其主要目的,不是劝慰公爵不要投资,而是留下证据,表明凯丽夫人劝了,届时真的赔钱了,那也是公爵一意孤行,和她这个未来继母没关系。 免得到时候,有人想起她也到过布莱顿,会怀疑她的用心。 凯丽夫人立刻领悟她的意思,“我明白,克洛艾,你是真的不看好这次投资吗?怀特先生说,布莱顿这个海滨小城,未来会有极好发展,房价一定会越来越贵。有了威尔士亲王的宫殿,会有越来越多的贵族,去那里购置房产,公司的发展前景一定不差。说的我都心动了,想过要不要把钱投资进去?” 她手上还有将近十万英镑的资产,开化妆品厂的支出都是苏叶付的,并没有动用她那部分,但股份是两人一人一半。 苏叶挑眉,不错,这个怀特很有眼光! 18世纪到19世纪,英国非常流行海滨浴场,人们把海水浴当成了治病和疗养的神兵利器,布莱顿的海域环境非常好,海滩遍布鹅卵石,海水蔚蓝舒适,城市内风景宜人。 是个非常理想的旅游休养场所,无论海水浴科不科学,都是一种流行趋势。 等到威尔士亲王的英皇阁建立,印度□□风格的佛塔,宝塔和圆顶屋,哥特风格的主体建筑和东方风格的装饰,让这里变得独树一帜。 威尔士亲王将这里当成避难所,逃避让他厌烦的政治,那么,一群贵族不可避免的会在这里聚集。 毕竟摄政王虽然远离权利中心,可不代表权利就离他远去,所谓‘逃离’,不过是他不想见某些政客而找出的借口罢了。 事实上,该有的权柄,依然握在手心里。 他是贵族们的风向标,而贵族是富商们学习的榜样,可以想见,未来这里一定会建起一排排别墅,引来一批又一批高贵有钱的客人,房产确实不愁卖,且只会越来越贵。 怀特的话没有问题,怪不得就连理智的凯丽夫人,都忍不住心动了。 “你投了吗?”苏叶询问。 “没有,如果我想投资的话,那么交给你,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凯丽夫人道。 毕竟她的女儿比任何人都懂得投资,只不过,“怀特先生的话不错,那是一门好生意,你不心动吗,克洛艾?” 苏叶摇头,“搞房地产很麻烦,需要很多手续,也要走很多关系,”最重要的是,要打点好地头蛇。 这与开发金银铜铁矿一样麻烦,可带来的效益远远不如。 那些事她都能交给唐泰斯去,为此愿意拿出一办收益,既如此,又何必给自己找这么麻烦的事做? 真想赚钱,可以开发铁路,这可比房产更赚,甚至是未来长达几十年的持续收益。 除此之外,她还可以卖专利,只要拿出几项卡脖子的技术,未来几十年,她都可以躺着收钱。 所以这门生意虽然不错,她是真的不心动。 且,她并不看好怀特这个人!:,m..,. 561 第五百六十一章海岛宝藏52 从凯丽夫…… 从凯丽夫人的只言片语中透露, 怀特擅长夸夸其谈,却并不是个能干实事的,希望一切顺利吧。 几天后, 法院开庭, 关于丘萨克勋爵夫妇的判决下来了, 由于他们找人抢劫,明知道黑珍珠是假的, 任由无辜之人蒙冤受刑, 有故意陷害之嫌,判处年刑罚。 在宣布结果前, 法官询问过泰勒先生的意见, 是否愿意让丘萨克勋爵夫妇用金钱抵消罪恶,言下之意,他接不接受拿钱和解。 泰勒这样性格的人, 怎么可能接受, 甚至认为判得还是太轻了, 他差点就死了。 于是授意詹姆斯律师, 给丘萨克勋爵夫妇的罪名上又添了一条:扰乱公共秩序,造成社会规则混乱, 意图贿赂上司,采取不正当竞争。 这些罪名目前的法律条文无法定罪,并没有明确规定是错的。 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 关注度非常高, 明天的报纸一定会刊登今天审判的结果,就连法官也不得不慎重,再斟酌后,加了一条剥夺终身政治权。 也就是说, 丘萨克勋爵先生以后出狱,也无法参与政治,成为议会成员或政府官员。 这一条比入狱还让丘萨克勋爵打击深重,简直恨死了泰勒先生。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却很高兴,打击了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人,是他们的胜利! 泰勒先生的做法,简直被他们奉为圭臬,认为他是正义的使者,不为金钱所动,如果他成为议员,定然代表了平民阶级的利益。 于是第二天,许多报纸都在呼吁民众投票,希望选取泰勒先生作为下议院的议员。 平斯维克夫人激动不已,连忙给远在汉普郡的哥哥写信,希望他能提供一些帮助。 作为格兰瑟姆伯爵,罗伯特·克劳利自然是上议院的一员,只不过他是编外人员,并没有从政,只在议会期间,去伦敦参加会议。 但相关流程他必定知道,里面的内幕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比其他人懂。 不过她和泰勒先生的事,并没有知会过母亲和哥哥,且消息传递还需要时间。 平斯维克夫人想到之前苏叶冷静聪慧的表现,连忙上前求教,“凯丽,克洛艾,你们说我需要为泰勒先生准备什么?他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议员,虽然只是下议院,但我相信,以他的品行和能力,定能在白厅占有一席之地,” 凯丽夫人也为自己的表姐高兴,目前看来,她已情根深种,且泰勒先生为人不错,高大帅气,热情坦诚,不是那种利益熏心之人。 “我想,或许可以委托相关律师,”有需求找律师,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养成了这种观念,“另外,也可以找些前辈,带一带泰勒先生。”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样考虑的,”平斯维克夫人激动道,“我并不认识下议院成员,已经去信给罗伯特,请他来一趟伦敦,相信他认识的人中,一定能帮到泰勒先生。” “这个时候?”凯丽夫人惊讶道,“罗伯特不需要在唐顿准备舞会事宜吗?” “哦,你太小瞧坷垃了,她可以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们只要在伦敦开始前一天赶回去就行,时间还很富余,足够罗伯特带着泰勒认识一些人。”平斯维克热切的计划着,面上全是喜悦。 苏叶挑眉,提醒道,“这件事泰勒先生如何想的?”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按照她对泰勒先生的了解,他不是那种热衷政治的人。 平斯维克夫人没听出来她言外之意,继续高兴的计划道,“我知道下议院的摩根先生能力非凡,但我并不认识,如果有他教导泰勒就太好了,他的人脉很广。” 凯丽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说话,泼冷水这种事,不适合她们这样的关系说,免得坏了交情。 泰勒先生是否从政的问题,还是让平斯维克夫人自己去和泰勒商量吧。 苏叶暗自摇头,只怕泰勒先生性格纯粹而倔强,在和平斯维克夫人产生分歧后,就再也不肯留下了。 他追求的是知己,心意相通还不行,更要思维保持高度一致。 就像诺森伯兰公爵,要不是凯丽夫人为了他,精研艺术,两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而平斯维克夫人明显没有这个意识,只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想法行事。 这只会一次又一次让泰勒先生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身份上的差距,而是两个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追求的目标也完全不同。 有些人并不会放弃到手的好处,哪怕不喜欢,也会顺着平斯维克夫人的提议往上爬。 可偏偏泰勒先生不是这样的人,纯粹让他的人品脱颖而出,也让他永远学不会妥协和将就。 凯丽夫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一点,可同时她心里清楚,罗斯蒙德内心的骄傲与坚持。 她以自己伯爵之女的身份骄傲,以贵族为荣,从小接触的都是怎么利益最大化,第一段婚姻,她嫁的平斯维克先生不仅有爵位,还有大笔财产。 因两人没有孩子,爵位被平斯维克先生的堂兄弟继承,可遗产全到了她手里。 罗斯蒙德完全不缺钱,甚至可以活得非常富足,可她内心深处并不会觉得满足,而是深深遗憾,为何自己没有生下继承人,如此就可以继承爵位了。 和泰勒先生在一起是为了爱情,在有物质保证的情况下,享受一段甜蜜无负担的爱情,是非常美妙的事。 可现在,她不仅可以得到爱情,还能让自己的爱人更进一步,获得更多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她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事,从未想过放弃这个可能。 而在泰勒先生眼里,这就是肮脏的政治,让人厌恶! 凯丽夫人看清了这一点,但作为利己主义者,她是不可能明知道戳穿后,会让平斯维克夫人恨上自己,而执意提醒。 两人关系好不假,但没好到她可以对平斯维克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这点就连她母亲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和哥哥格兰瑟姆伯爵都做不到。 毕竟她是已经嫁出去,成为寡妇的人,有自主权。 如此,她只道,“你恐怕在为难罗伯特,我们都了解他的性格,不会特意去结交不是自己圈子里的人。” 摩根是工会代表,一向是激进的工会份子,和罗伯特这种平和守旧的老贵族完全是两个极端。 “好吧,那我希望泰勒有机会拜访哈里先生和克拉克先生......”她一连报了好几个人名,都是在下议院占有一席之地的,可见在过来之前,是提前做了些准备的。 而过来的目的,凯丽夫人微微一笑,“我与克拉克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且我知道他的夫人将会在明晚参加教堂的慈善拍卖,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前去。” 平斯维克夫人双眼一亮,“当然,那就麻烦你了,凯丽。” 克拉克先生出身普通家庭,不过他比较幸运,父亲曾为王室服务,在王宫里担任花匠,因手艺绝佳,获得夏洛特王后的喜欢。 借着这个机会,克拉克先生有机会出入王宫,小时候帮助父亲做一些事,因为长相可爱,聪明伶俐,获得认可,被送去学校学习。 这是专门为王室成员培养服务人员的学校,现在不仅没有落寞,反而发展越发强盛了。 很简单,英国发展至今,佣人的人数高达两百多万,这样一个庞大群体,让佣人变得普遍,且相比工厂工人,会显得更加体面。 而王宫中的佣人,是这个群体最高目标,比普通贵族家的佣人更加光鲜,工资也高得多。 那所学校是专门为王室培养男仆和女佣的地方,学成后即便不进入王宫,接受贵族的聘请,也不会是一般的佣人,起码是贴身男仆贴身女仆的级别,运气好还能一跃成为男女管家。 所以这个学校被趋之若鹜,成为底层平民最喜欢的学校之一,也是比较容易进的学校。 克拉克获得殊荣,进入这里,学业优秀,毕业后就成了威尔逊亲王府邸一位男仆。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沉浸,而是想尽办法在威尔士亲王面前出现,讨好他,慢慢取得为他外出办事的资格,而不是关在府邸,日复一日重复单调服务人的工作。 渐渐的,他混成了亲王面前有牌面的人物,并借此参与到政治活动中,最后竟谋夺一个下议院席位。 威尔士亲王对此,非常支持,能在下议院增加自己的人手,没理由拒绝。 就这样,克拉克从一个普通的花匠儿子,逆袭成为下议院议员,政府官员,在政坛拥有不错的地位。 而他并不为此自满,甚至更加奉承威尔士亲王,这次去布莱顿,他就是陪同人员之一,因此凯丽夫人和他有些许交际。 平斯维克夫人想借此,和克拉克先生拉上关系,好帮助泰勒成事。 凯丽夫人大开方便之门,直接为她和克拉克夫人牵上线。 这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夫人外交,许多男人不好上赶着做的事,都需要夫人们出面,先交际起来,然后把‘矜持’的男人们,顺理成章约到一起。 事情很顺利,平斯维克夫人和克拉克夫人相谈甚欢,约着互相拜访。 到时,平斯维克夫人会带着泰勒先生上门,让其与克拉克先生交谈,之后就水到渠成。 然而到了约定好的那天,泰勒先生却不愿出门。 “为什么?”平斯维克夫人大为不解,“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不知道克拉克先生的地位,别看他出生卑贱,却备受摄政王信赖,摄政王的很多主张,都是通过他传达出去的......” 她喋喋不休说了很多和克拉克先生结交能获得的好处,泰勒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罗斯蒙德,我并没有从政的打算!” “什么?你在说什么鬼话?”平斯维克夫人目瞪口呆,不明白他为何能说出如此奇怪的话,“不从政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珠宝设计师,”泰勒先生道。 “你知道一个设计师和政客的差距有多大吗?这是你唯一踏入上层社会的阶梯,你到底在想什么?”平斯维克夫人大声道。 “我想什么?”泰勒先生喃喃,霍地站起来,“我什么都没想,我喜欢设计,只想当设计师!” “那我呢?你从没为我考虑过吗?你只是个普通的设计师,我们要如何在一起?”平斯维克夫人质问道。 泰勒先生面色难看,“之前,我们不是照样互通心意,难道现在就非要改变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机会就摆在眼前,你却要视而不见?”平斯维克夫人真的无法理解,有了机会,就该拼命往上爬啊,退缩算怎么回事?! “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单纯的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利益至上......”平斯维克夫人放软语气,试图说服天真的爱人。 可惜,一个真正纯粹的人,最讨厌的应该就是‘利益至上’这句话。 “或许吧,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希望你也不是,”泰勒先生淡淡道。 这话彻底把平斯维克夫人惹毛了,“我这样有什么错?人活在这世上,难道靠得是那一文不值的自尊吗?要是没有我付出大笔金钱,聘请律师,你这次就直接死了......” “我很感谢你和凯斯奈尔夫人与小姐的帮助,但是罗斯蒙德,我并不擅长政治,也绝无此心......”泰勒先生试图讲道理。 可平斯维克夫人听不下去,“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凯丽成为威尔士亲王的情人,难道你以为是真爱吗?不过是亲王代表了莫大的利益,我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如果我有这个机会,绝不会白白错过!” 泰勒语气一窒,艰难问出一句,“如果是你,也会答应成为亲王殿下的情人吗?” “有何不可?”平斯维克夫人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不过,“我们已经相爱了,我爱上了你,就不会再背叛你,你不相信我的感情吗?” 她也明白这种话会让泰勒先生怀疑她的感情,连忙强调道。 泰勒苦笑,“我知道你的感情,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痛苦不堪。” 平斯维克夫人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你痛苦?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泰勒闭嘴,只道,“不是要拜访克拉克家吗?时间已经不早了,别迟到。” 平斯维克夫人立刻面露欣喜,“你答应了?” 两人前去赴约,泰勒先生全程表现很得体,加上之前轰动伦敦事件,以及他俊秀的容貌,顿时成为全场焦点。 彬彬有礼,说话有理有据,让克拉克先生颇为欣赏,两人甚至深谈了十几分钟。 看到这一幕,平斯维克夫人欣喜极了,说话声都高亢了,整个人红光满面。 然而几天后,她惊慌失措的扑到凯丽夫人面前,脸上全是泪水,手里死死捏着一张信纸,“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离开我,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 说完,直接崩溃大哭。 凯丽夫人打发了准备上红茶的女仆,关上起居室的门,搂着她,等她哭完,才细心询问,“发生了什么?谁离开了,泰勒先生吗?” 平斯维克夫人红肿的眼,一脸的伤心痛苦,“就是他,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对我?” 凯丽夫人接过他手里的信,读了起来。 ‘尊敬的罗斯蒙德·平斯维克: 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接到信时,我已经坐上前往北美的轮船,请不要找我,亦不要过于伤心。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离开,这是对你,也对我自己负责。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深刻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身份地位财富层面的,而是......我无法满足你对未来的设想。 亲爱的,请原谅我的懦弱与无能,我无法达到你的期望,成为一名合格的政客,然后在宦海沉浮。这从来不是我的追求,也不是我的性格能达成的目标。 你对我的期望和付出,不过是把人生建立在流沙上罢了。 我依然爱你,却没资格爱你,我很抱歉。 最后,祝你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希望你永远幸福安乐,满足一切内心愿望。 永不再见的......泰勒!’ 看完,凯丽夫人也不由叹气,虽然猜到两人注定陌路,可也以为他们会吵吵闹闹,慢慢消磨掉感情,然后彻底分道扬镳。 没想到泰勒先生如此坚决,也如此果断,在矛盾刚冒头时就及时抽身。 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指责平斯维克夫人的话,说的都是自己的不足,非常有风度。 可就是如此,估计平斯维克夫人这辈子都忘不掉他,这让凯丽夫人想到了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我要怎么办?凯丽,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购买船票,去把他追回来,大不了我不再逼着他上进就是了,可我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为了他好,我做了这么多,他却要离我而去!”平斯维克夫人沙哑着声音,语气里满是怨怼。 凯丽夫人没顺着她说,而是反问道,“追回来,然后呢?你们的感情能回到从前吗?” 平斯维克夫人顿住,语气艰涩道,“他......不再爱我了吗?” “你认为呢?”凯丽夫人继续反问。 “不,他爱我,可他也不愿再爱我,放弃了我,”平斯维克夫人恨恨道,被爱人放弃,让她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忍不住又痛哭了一场。 这次,声音里带上了绝望,与不可抑制的伤心。 凯丽夫人知道,平斯维克夫人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了,所以才如此伤心绝望。 她把人抱住,好好安慰,可能这次真的伤到了心底,平斯维克夫人直接哭晕过去,紧急叫来医生,说是伤心过度,可能会引发高热。 果然,到了下午,平斯维克夫人迷迷糊糊烧了起来,整张脸都烧红了,嘴里喃喃念着泰勒先生的名字。 罗伯特·克劳利接到姐姐的信,得知她最近干的事,以及她的恋情,吓了一跳,忙去找自己母亲。 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对此担心不已,她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无利不起早,当年为了地位和钱财,嫁给一个仅比她父亲小十岁的男人。 现在却说自己遇到了爱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罗伯特,这件事不能告诉坷垃,也不能让唐顿其他人知道,他们会嘲笑平斯维克夫人的,”她表情严肃道。 格兰瑟姆伯爵忍不住皱眉,“你不看好罗斯蒙德这段感情?她非常喜欢这个男人,您是担心她被骗吗?” 从信上的只言片语可以看出,泰勒先生的出身并不好,职业也很普通,还差点被冤入狱。 “不,”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翻了个白眼,“我担心她看重利益,从而错过真正的爱情,哦,我愚蠢的女儿啊,总是不知道做出正确的决定。” “那您的意思是?”格兰瑟姆伯爵询问。 “帮帮她吧,女人总归需要爱情的浇灌,才能成长为一朵漂亮的玫瑰,不然像她之前那样,只讲究利益,活得比我这个老人还行将就木,”老伯爵夫人撇撇嘴。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能告诉坷垃,你知道的,坷垃不会插手她的事,不要对她抱有偏见,妈妈,”伯爵道。 “哦,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对那个美国姑娘没有意见,即便她和英国格格不入,礼仪也有所欠缺,”老伯爵夫人道,“我是担心你去了也没任何用处,最后她仍然会被抛弃。而唐顿是她最后的避风港,坷垃她们不知道的话,她才能自在些。” 伯爵:......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不,老伯爵夫人还可以更毒舌,“尤其在小辈们面前,她经常让你寄东西的行为,已经让玛丽看轻了,别在小辈面前再添一层笑料了。” 伯爵忍不住扶额,“我们都知道罗斯蒙德不是想占便宜,是伦敦的食物确实不那么让人放心。” “哦,我早就说过,她应该搬来和我住,我的庄园里什么都有,她嫌弃我这个老太婆,非要住在伦敦,却来麻烦自己的哥哥,”老伯爵夫人不满撇嘴。 “好吧,”伯爵站起来,认为自己还是莫要和母亲争辩的好,反正永远说不过她,也无法说服固执的老太太。 “那么,我先离开了,如果有好消息的话,会尽快通知您到场,”他是希望听到妹妹结婚的消息。 “没那个可能,”老伯爵夫人嘀咕道。 两人分开,格兰瑟姆伯爵立刻前往伦敦,先去了平斯维克夫人位于伊顿广场的宅邸,知道她一大早就离开了,去了凯丽夫人那里,忙又赶过来。 然后他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泰勒先生离开了,平斯维克夫人伤心病倒。 想到母亲的话,他忍不住额头隐隐作痛,“为什么?” 凯丽夫人解释了前因后果,伯爵无言,“好吧,我虽然想说罗斯蒙德的坚持没有错,但......泰勒先生充满了智慧。” 两人闲聊了几句,一起上楼看望因为生病,在这里住下的平斯维克夫人。 见到一贯和母亲一样,显得有点尖锐刻薄的妹妹,变成如此虚弱难受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叹气在床边椅子上坐下,“医生怎么说?” “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来势汹汹,医生断定,她会在傍晚退烧,届时需要喝药和进食,储存能量,搞不好晚上又会烧起来。” 格兰瑟姆伯爵皱眉,“我想,要麻烦你了,凯丽。” “没问题,我让人收拾好房间,你安心住下便是,”凯丽夫人立刻道,伯爵表示感谢,拿了一本书,陪在妹妹病床前,这个时候,他认为妹妹需要亲人在身边,凯丽夫人毕竟隔了一层。 苏叶从外面回来,得知格兰瑟姆伯爵来了,前去拜见。 伯爵是有备而来,给她准备了一条古董项链,“这是坷垃知道我来伦敦,特意交代的,她亲自从首饰盒中挑选,希望你能喜欢。” 送古董项链的含义不在乎价值,是表亲近之意,尤其这还是坷垃的陪嫁之一。 坷垃是美国富商之女,当年嫁给格兰瑟姆伯爵,不仅带来大笔嫁妆,还有许多父母特意为她准备的古董首饰,目的是为显得有底蕴,不让人看轻。 但那个年代,贵族喜欢富商的钱,又看不起富商,是基本操作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些首饰,就对坷垃另眼相待。 老伯爵夫人至今喜欢在言语上挑刺,不过坷垃性格不错,并没有骄纵的脾气,两人相处或许有点矛盾,却没有真正闹起来。 作为坷垃的嫁妆,以后是要留给她的女儿们的,现在竟然让伯爵送给她,足以表达亲近和喜爱之意。 苏叶接过,笑着感谢,问候了唐顿庄园每个人。 两人闲聊几句,苏叶就离开了,打算亲自为克劳利每个家族成员挑选礼物,既然人家表达了善意,她自然要回报回去。 以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的年纪,一定会喜欢当年乔治国王送给夏洛特王后的王冠。 那象征着国王对王后的爱,乔治国王一生爱重妻子,从未有过情人,两人称得上神仙眷侣。 结婚十年,国王为王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为此打造了一顶奢华王冠,中间是硕大的蓝宝石,周围点缀着许多钻石,非常漂亮。 参加过当年舞会的人,无不羡慕王后得到丈夫全心全意的爱。 而那顶王冠,也象征着美好的爱情,此后数年,每一位少女成婚,都渴望头戴漂亮的宝石冠。 相信老伯爵夫人也不例外,因此苏叶选了一顶适合老夫人年纪的头冠,风格是那个年代的,上镶嵌着红宝石,稳重大气! 为格兰瑟姆伯爵挑选的是一个来自东方的鼻烟壶,青瓷制作,风格淡雅,精致稳重,非常符合他的气质。 坷垃的礼物,苏叶没有从商店购买,而是从空间里拿出一套北美地理图册,上面绘画精致,有城市建筑,也有乡下风光,其中一整本都在描绘洛杉矶,那个坷垃成长的城市。 这一套书总共十二本 ,上面的画册是纯手工绘制,非常精美,价格也不便宜,一套整整价值百英镑。 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还没有这套书出现。 克劳利家姐妹,准备的是设计精巧漂亮的首饰,不仅贵重,而且适合少女。 玛丽大小姐今年十八岁,已跨入社交季,由于格兰瑟姆伯爵没有男性继承人,根据限定法,爵位只能由男性继承。 因此罗伯特选定了堂兄詹姆斯和堂侄帕特里克,堂兄作为他的第一继承人,之后传给帕特里克。 且他打算把玛丽嫁给堂侄帕特里克,如此等玛丽生下孩子,爵位会再次回到他血脉身上。 目前克劳利家族正在商量这件事,估计等今年社交季结束,就会确定下来。 二小姐伊迪丝没有大小姐美貌,也没有妹妹活泼可爱,夹在两人之间,常常是受忽视那个。 另外她还暗恋着堂兄帕特里克,可惜堂兄注定要成为玛丽的丈夫,这让她越发嫉妒自己的姐姐。 此时十六岁的伊迪丝刚情窦初开,就得知堂兄即将与玛丽订婚,正处于伤心难过之际。 最后是小女儿西比尔,热情善良,有个性,思想新潮,只不过现在她才十岁,还没有接触到政治。 苏叶根据她们的喜好,分别选中了合适的首饰,然后带着选好的礼物正准备回家,顺路拿了两封寄给‘卡尼尔侦探’的信。 一封是曼切斯特的马修·克劳利寄来的,他在信中说起一件事,请求苏叶指点。 这是一桩比较奇怪的委托,客户威尔顿先生死亡,留下的遗产将根据遗嘱分配,这没有问题。 然而麻烦的是,当年为他制定遗嘱的律师已经去世,工作交接后,接手的律师没处理好,把文件随意放进档案室,就没再管了,半年后他离职,甚至忘了这件事。 威尔顿先生临死前,派管家前来通知律师,而这件事交到马修手里。 他连忙从档案室中找到当年那份遗嘱,带去和威尔顿先生再次核对,是否遵从这份遗嘱,现在仍然不改? 然而他刚踏入威尔顿府邸,就传出了哭声,威尔顿先生死了。 询问管家之后,确定威尔顿先生没有其他遗嘱或者遗言留下,也就是说,这份二十年前就立下的遗嘱,至今有效。 然而他打开一看,顿时傻眼,就见遗嘱上写着,第一位遗产继承人,是威尔顿先生的长子,将得到他全部遗产,然而长子已死。 在长子死亡的情况下,第二位遗产继承人将得到他一半遗产,剩余的捐给救济院。 而这第二位是威尔顿先生的前妻,已故的佩内洛夫人。 现任威尔顿夫人是继妻,可遗嘱上并没有提到她,包括她生下的儿女,长子也是佩内洛夫人生的。 遗嘱上强调,第二位也死亡的情况下,遗产将由长子的子嗣继承,有几个人就分成几份。 可长子还没结婚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第继承人也没有。 没关系,下面还有,第四位继承人是威尔顿先生的侄子,死亡! 第五位是侄女,也死了。 第六位是侄子和侄女的孩子,甚至是配偶,不好意思,没有! 第七位继承人是威尔顿先生堂兄,第七位是堂兄子女。 马修想办法找到这位堂兄,可他也早早去世,另外他有过一个儿子,也死了。 这哪里是继承人名单,分明是死亡名单! 马修继续往下看,发现在第十位继承人那里,终于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是威尔顿情人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情人和已故丈夫的女儿,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情人为了养活女儿,才会在丈夫去世后,成为他的情人。 这位小姐拒绝接受这笔遗产,认为她不该拿这笔钱。 但马修的信里写到,“我认为她有难言之隐,伊索夫人生活拮据,和丈夫有七个孩子,丈夫有一辆破旧马车,平日以载客为生,一家九口蜗居在小小的房子里,有了这笔钱,能立刻改善她的生活。然而面对这么一笔遗产,却断然拒绝,这不是品德高尚就可以形容的。” “另外,想必您也看出我话里的未尽之意,威尔顿先生和继妻生有个孩子,两子一女,可他们却没有丁点继承权。在名单的最后,甚至出现了律师的名字。在最后一位继承名单上,威灵顿先生强调,律师可获得他十分之一的财产,剩下的捐给济贫院。难以置信,他宁愿把钱留给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妻子和亲生儿女!” “我知道您怀疑什么,我也有次怀疑,于是问了宅邸所有下人,威尔顿夫人并无出轨行为,平日威尔顿先生对孩子们也疼爱有加,供他们上最好的学校,甚至好几次说过会给威尔顿小姐准备一万英镑嫁妆。” “所有我有理由怀疑,遗嘱是假的,毕竟那上面的名单实在匪夷所思。可如果这一份是假的,真正的遗嘱去哪儿了?为什么管家带来威尔顿先生的委托信中一再强调,必须使用这一份奇怪的遗嘱?” 562 第五百六十二章海岛宝藏53 马修·克…… 马修·克劳利信中提到的事情确实挺蹊跷,也很有意思,苏叶写信让他先调查一番,把每个人的详细信息摸清楚,尤其财务方面。 打开另外一封,是玛丽小姐写来的,信中以哀恸的语气通告了卡莱尔夫人的死亡,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希望苏叶有时间能去参加。 对此苏叶只好抱歉,她不太有时间,另外,卡莱尔夫人在临死前,为女儿介绍了一家不错的医院,医生是她熟悉的人。 玛丽小姐决定葬礼结束,会继续待在爱尔兰,不再回伦敦。 这件事的后续苏叶关注过,多兰夫人因救治及时,虽落下病根,使得身体虚弱,却没有性命之忧。 哈迪·多兰由于参与盗窃,情节不算严重,被判坐牢半年。朱蒂·多兰作为罪魁祸首,两次下毒谋害他人,情节恶劣,最终判处绞刑。 卢卡斯作为全程参与欺骗,盗窃,入室翻找之人,罪名较哈迪·多兰严重,加上戴维斯先生插手,认为卢卡斯的行为造成他身体的严重负担,罪行加重,前后服刑五年。 此事到此为止,算是彻底结束。 回到家中,平斯维克夫人退烧,人清醒了点,见到远道而来的哥哥,忍不住又哭了一场,“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绝情,我为他付出那么多......” 罗伯特很为难,虽然内心认同泰勒先生的离开堪称智慧,却也不好当面说出来,只能出言安慰。 凯丽夫人拿来食物,打断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先吃点东西吧,你一天没进食,胃里肯定难受。” 平斯维克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想说自己不饿,不想吃,就听到了一阵咕噜声,不由面上难堪。 罗伯特松了口气,连忙道,“罗斯蒙德,你需要进食了,我先出去,等晚会儿再来看你。” “好吧,”闻到食物香味,平斯维克夫人妥协了,被女仆扶着坐起,享用起可口的晚餐,然后惊为天人,“哦,天哪,凯丽,你家厨师的手艺竟然这般好!” 作为一个英国人,即便是贵族,享受的美食也顶多算一般,实在厨师们水平有限,也没有太多创意,加上部分贵族家庭遵循传统,不愿意改变,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东西,吃得人都腻味了。 唐顿庄园的厨娘帕特莫尔太太手艺算不错的了,可她也只能做固定那十几种食物,庄园里即将来新的客人,女主人坷垃想要根据客人口味,换一种甜品都做不到,只因为她不会做,墨守成规,毫无创新。 小别墅里的厨师完全不一样,德尼一家都学了苏叶的菜谱,那味道不是英国厨师能比的,即便是最普通的烤面包,在他们手上也是花样百出,香甜软糯,口感丰富。 每一道食物的香味都非常诱人,就连罗伯特闻到都忍不住偷偷咽口水,碍于贵族脸面,只能佯装无事。 平斯维克夫人尝了几口,立刻被征服,一时间竟忘了伤心,专心享用起来。 凯丽夫人见此笑了笑,邀请罗伯特下楼用餐,他欣然应允。 这一餐宾主尽欢,无论餐食还是酒水,都前所未有的美味。 饭后几人前往起居室休息,由于家里没男宾另外招待罗伯特,他只能待在角落翻看书籍,发现被随意摆放在桌上的,竟然是一本厚厚的食谱,每一道食物都配有精美插画,看着就美味之极,让人口水泛滥。 想到刚刚品尝过的美味,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询问凯丽,“不知道这本食谱是从何处购得,以前从未见过?” 凯丽夫人瞧了一眼,笑吟吟道,“这是克洛艾闲暇时感兴趣编撰的。” “真的?”罗伯特惊奇看向苏叶,这个长相绝美,拥有天使脸庞,且充满智慧的姑娘,竟然会厨艺,“我还以为.......” 贵族少女很少有会厨艺的,她们也不被允许进入厨房。 苏叶耸肩,“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送给您,我原本也打算拿去刊印出版的。” 既然以后很长时间都要待在英国,她不可能走到哪儿都带着自己的厨师,那不如把菜谱公布出来,等大多数厨师都学会上面的菜色,也就不用担心出门吃到黑暗料理了。 况且这本也不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而是前面几个世界大厨们的杰作,出版售卖她还能赚点小钱,最重要是丰富餐桌文化,如果能刺激到本世界的厨师,让他们开发出更多好吃的,就更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罗伯特面露欣喜,任谁吃了那么美味的食物,都对之前的难以下咽,“找出版社的事,我愿意代劳。” 正好他有一个大学同学,在出版社做主编,相信他不愿错过这本精彩的美食合集。 “那就麻烦了,”苏叶笑着感谢。 “你如此在意食物,是为几个月后的订婚宴做准备吗?”凯丽夫人询问道,按照罗伯特的性格,本不应该注意到这些。 “是的,对于玛丽和帕特里克的婚事,我们已经达成默契,给两人一段时间相处,如果没问题,会在八九月份定下,届时唐顿将举办订婚宴,有这些美味独特的食物加成,那将是一场完美的盛宴。”罗伯特也没有隐瞒,笑着说出打算。 苏叶想到马修·克劳利,他出场时是四年后,玛丽小姐22岁,与帕特里克约定订婚,但尚未定下,可现在却打算在几月后就订婚,也不知道两人还有没有缘分? 晚上九点多,平斯维克夫人又烧起来了,医生看过后表示没问题,只要按时喝药,明早就能好了。 果然第二天上午,她虽还有些高烧后遗症,比如身体无力虚弱等,病却是好全了,就连心情也恢复了些,不再像昨天一样哭哭啼啼。 见她没事了,罗伯特也提出告辞,打算带妹妹先回唐顿庄园。 按理宴会时间快到了,凯丽夫人和苏叶应该同去,不过两人都还有事,就先留了下来,打算等宴会前一天抵达即可。 凯丽夫人这边是化妆品厂建设完成,第一批产品已生产出来。 其实厂房只盖了一间,其余还在动工,产品也只是第一批试用装,看看效果,调整好配方后再大规模生产。 但那些早已预订了化妆品的贵夫人小姐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得知工厂生产了一批,立刻要求拿货。 凯丽夫人和罗曼小姐忙着这件事,一时脱不开身。 而苏叶则打算等仲夏夜祭祀结束,免得出现漏网之鱼,或者意外状况。 奥古斯丁还是很靠谱的,并没有让消息泄露,调集了一批军人,在当晚把小教堂团团围住,赶在祭祀开始后,把所有参与人员一网打尽,解救了弗里德里希王子。 看到英国军人出现,他几乎热泪盈眶,大声喊着救命,心里充满了后怕。 这些天的煎熬,叫他焦虑不已,生怕那个胡德利不打算救他,那他就完了。 他差一点死了,当那个凶神恶煞的汤普森伯爵接近时,他以为已然死神降临,自己没救了。 终于......他手脚发软的爬出教堂,感受到阳光,才总算感觉活过来了。 这一周的折磨,简直叫他心神俱疲,肝胆俱裂。 说实话,奥古斯丁等人本还挺同情他的,好好一个王子,差点成了祭品,在死亡恐惧的折磨下,容颜看着都憔悴了许多,头上甚至出现些许白发。 可当听到他为什么被抓后,简直一言难尽! 贪心不足,你不出事谁出事? 更叫他们无语的是可图拉斯,明明平时看着精明,竟然相信人能重生的鬼话,心甘情愿献上家产不说,还自己对自己下手割脉,完成所谓的重生仪式。 众人看他像看傻子一样,可图拉斯受到刺激,疯狂大叫,“我要重生,你们为什么要破坏仪式,啊啊啊,就差最后一步,都怪你们。” 奥古斯丁:......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挥挥衣袖,把人直接带走。 除了被抓个现行这些人,经过审问,他们还交代出其他人。 其中汤普森伯爵是主谋,在他手下还有十几个打手,另外他加入了崇拜洛基的□□组织,组织派了六个成员在伦敦发展教派,汤普森伯爵属于他们的编外人员。 汤普森伯爵负责提供资金支持,顺便借助他们的祭奠活动,骗更多的肥羊。 汤普森伯爵本人并不信所谓的□□,只是他们疯狂的行为能助他成事罢了。 那六人也被抓了,不过他们确实疯狂,三人直接引火烧身,还有两人无论怎么审问,都不肯开口,唯有一人在威逼利诱下,透露出□□总部所在地址。 在处理□□方面,天主教会总是不遗余力,此事上交教会,剩下的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汤普森伯爵等人被抓,审出累累罪行,他们为了所谓的祭祀,害死了六十多人,地下室那些骨头架子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有些直接埋在外面的森林里。 另外他们通过这种方式,骗了许多钱财,暂时只搜出来一部分,也高达百万英镑。 这还是没有被运走的,实际这么多年,他们已经转移了绝大部分。 “政府和军部将联合追查,务必把所有的钱全部追回来,”奥古斯丁道。 苏叶挑眉,“所以军部不缺军费了吧?” “是的,摄政王阁下,威灵顿公爵和首相都非常高兴,不仅不缺了,甚至还有许多剩余,”奥古斯丁微笑道,“对于你的功劳,他们决定在社交季开始前,就定下你和唐泰斯先生的爵位,你认为如何?” 苏叶明白,这便是奖励了,提前受封,她和唐泰斯将以全新的身份踏入英国社交界。 对此她无所谓,只询问道,“可图拉斯部长那边招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他确实有问题,”奥古斯丁认真起来,“他交给汤普森伯爵和转移到弗里德里希王子名下的财产有将近四十万英镑,另外他明面上的财产并没有动,像房产和橡胶园,都写在遗嘱上,死后将由安德烈继承。” 所以这四十万英镑来历成谜,“印度那边调查和传递消息需要时间,至少几个月,因此他被暂时收押,等查清楚后再审。” 这也正常,主要现在电报还没发明出来,通信非常困难。 苏叶觉得,自己有必要提供一些技术支持,让电报业发展起来,不然实在太不方便了。 至于电话,还要再等等,即便她有技术,按照目前的工业水平,还是太超前了。 想到就去做,资料是现成的,苏叶先找了律师申请专利,然后找了几家相关公司,出售技术,获取专利费。 他们看到东西,简直惊为天人,支付了一大笔专利费,且每年按合同支付收益的5%,之后苏叶就不管了。 这期间唐泰斯带着父亲回来,正好赶上提前的受封仪式。 对于儿子能获得爵位,老唐泰斯非常惊讶,连连追问,得知事情经过后,兴奋得不知所措。 老唐泰斯与之前相比,长胖了些,不再是瘦巴巴的老头,也精神了许多,笑容满面,见到儿子让他非常高兴,儿子出息更叫他骄傲。 唐泰斯站在父亲身边,整个人也显得年轻许多,有了年轻人的朝气。 苏叶挑眉,“回来的正好,你们的房子修整好了,可以直接入住。” 唐泰斯笑着感谢,在小别墅用完午餐,就带着父亲去了不远处的住宅。 路上,老唐泰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唐泰斯一直关照着父亲的身体,自然看到他的犹豫,询问道,“爸爸,您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凯斯奈尔小姐?”老唐泰斯吞吞吐吐,随即急急解释,“她长得漂亮,像个天使,身份又高贵,没有男人不动心,但爱德蒙,你忘了梅塞苔丝吗?” 唐泰斯一愣,眼底闪过惊讶,茫然中带着无措,“我,喜欢克洛艾?” “不,没有,我只是她的老师,”他急急解释,生怕父亲误会,也怕心底泛起的那一点点涟漪。 老唐泰斯默默无言,半响才道,“你之前和梅塞苔丝感情深厚,现在......” 提到这位久远的未婚妻,唐泰斯连相貌都想不起来了,冷淡道,“她结婚了,爸爸。” “什么?”老唐泰斯吃惊。 “离开奥诺园区,她就嫁给了费尔南,”唐泰斯脱离时间循环后,立刻花钱找人调查了几个仇人的情况。 梅塞苔丝在他出事后,护送老唐泰斯去了奥诺庄园,之后就跟着费尔南离开了。 费尔南加入军队,两人在他入伍前结婚。 看在梅塞苔丝护送老唐泰斯的份上,他并没有报复他们,只是派了人关注,不允许费尔南如记忆里那般,在战争当晚,投奔敌方军队。 等到波拿巴战败,他投敌的行为反而受到重用,之后更是一步步靠军功和投机获得权利和爵位。 既然加入了波拿巴军队,就不要当逃兵了。 他写信诬陷唐泰斯是波拿巴份子,可现在他也成了波拿巴手下的士兵,等到波旁王朝复辟,应该接受相同的命运。 至于梅塞苔丝......唐泰斯认为自己没理由报复她,两人之间也不存在亏欠和原谅,既如此,就这样吧,选择费尔南,是她自己作出的决定。 老唐泰斯惊讶张大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儿子。 唐泰斯微微一笑,掩去冷淡和眼底的锐利,轻声道,“经历这么多,早已磨灭我所有感情,爸爸不用为我担心。之后我想去世界各地旅游,爸爸和我一起去吧。” 老唐泰斯舍不得和儿子分别,可他的身体是个拖累,原本从法国到比利时再到英国,不过半个月就到了,可因为他,行程一拖再拖,还差点遇上动乱。 要不是凯斯奈尔家族的势力雄厚,兴许他们就危险了。 老唐泰斯觉得,自己跟着会拖累儿子,于是摇头拒绝。 唐泰斯看出他的顾虑,并没有多劝,父亲身体不好,也确实不适合长途旅行。 回到住宅,老唐泰斯看到这么漂亮的府邸,忍不住惊叹,“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吗?” “还有一处,位于汉普郡,是一座庄园,你可以在里面种植花草,”唐泰斯打量一眼,非常满意。 苏叶给出的设计方案,兼具了他的品位和老唐泰斯的生活习惯,并不会让他因身份骤然改变,而显得急促不安。 房子里有很多马赛元素和风格,还有和梅朗林荫道那栋房子阁楼相似的装修,让人一见就倍感亲切。 “啊,是铁线莲和旱金莲,”老唐泰斯推开窗户,看到后花园的墙壁上,爬满了两种莲花。 虽然这些花普遍,没什么特色,可爬满墙壁后,装点得花园生机勃勃。 “爸爸,您喜欢吗?”唐泰斯声音里哽咽,显然他也想到了,要不是这两种花卉,父亲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喜欢,喜欢!”老唐泰斯连连点头,“你不知道,当初在马赛,有一位贵族少爷,买走了我所有的花,给了足足十法郎,还给了我名片,让我去奥诺庄园,我才能坚持下来。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位好心的少爷,他当初给多了,这两种花不值那么多钱。” “我知道,”唐泰斯微笑起来,“她很善良。” “你知道?”老唐泰斯惊讶,“哦哦,是的,你能找到我们,应该也会有他的消息,他是谁?” “您刚刚见过她了,爸爸,你还称赞她美丽高贵,”唐泰斯语气愉悦。 老唐泰斯一愣,想了想,迟疑道,“凯斯奈尔女侯爵?” “不像吗?”唐泰斯询问。 “不不不,完全不一样,”老唐泰斯连连摇头,“两人都很好看,但相貌完全不同,怎么会同一个人呢。” 唐泰斯若有所思,“克洛艾很擅长伪装。” 老唐泰斯看他微笑怀念的表情,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算了,爱德蒙已经长大,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他这个老家伙最好不要掺和。 “那你可要好好感谢她,”他如是道。 唐泰斯认真点头,“我会的。” 受封仪式很快举行,在五月初第一场宫廷舞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成为凯斯奈尔女子爵、唐泰斯子爵,至此,他们在英国拥有一席之地。 另外,因为之前苏叶立功,这爵位不仅具有名头,还有相匹配的政治权利,比如投票权! 是的,苏叶解决了可图拉斯的案件,给军部和政府带来了大笔收入,在奥古斯丁的争取下,苏叶以女性的身份,获得参加议会的资格。 她可以投出自己的一票,成为除英国女王外,第一个拥有投票权的女性。 这一决定,震惊了整个伦敦,报纸上讨论了很久,可由于她本身就是法国女侯爵,现又有英国子爵爵位,而议会权是爵位附带的,被记在宪法中。 因此讨论了一段时间,就没人再提了。 不过这件事也鼓励了许多女性,有人开了先河,证明功劳大过一切,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她们做出突出贡献,也能为自己争取到和男性一样的权利? 对此,苏叶是高兴的,但并没有过分放在心上。 毕竟别说投票权了,如果她想,甚至可以操纵选票,扶持自己人上位。 但这没必要,她也无心政治。 唐泰斯和她一样,作为一个法国人,却拥有了进入议会的权利,关键他们的国籍还没改,依然是法国人。 他也没什么政治抱负,拥有爵位,不过是让自己行事更加便利,而老唐泰斯能获得更多尊重罢了。 他且不打算去参加什么劳什子议会,等安顿好老唐泰斯,先回一趟法国,把法利亚神甫救出来。 这段时间,金矿和其他投资,已经走入正轨,他可以把收益调出来,还给法利亚神甫。 受封仪式结束,也到了唐顿舞会开始的时间,她和凯丽夫人出发前往唐顿。 这期间,苏叶收到马修的回信,信上详细介绍了威尔顿一家的情况。 威尔顿先生家族曾经是乡绅,在他小时候,家族逐渐落寞,为了维持生计,父亲不得不把土地卖掉,用剩下的资金投资工厂。 幸运的赶上了好时机,威尔顿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经营的有声有色、在他成年后,在父亲的安排下,娶了合作商之女佩内洛夫人。 这位夫人年轻美貌,为人热情开朗,且总是有一些前卫大胆的想法,威尔顿非常喜欢自己的妻子。 两人没多久就生下一子博杜安,一家四口幸福美满,可天不遂人愿,几年后,老威尔顿先生淋了一场雨,感染风寒过世了,威尔顿先生不得不独立支撑起家业。 他在经商上没有天赋,弄砸了好几门生意,最后在妻子的建议下,置办了田产和房产,尤其是大城市的铺面,坐等收租。 如此他们的生活就简单了,居住在乡下,靠着租金每年也过的很滋润。 博杜安渐渐长大,成功进入牛津大学学习,本该前途无量,可因为一场意外,博杜安受到波及,不小心被人刺了一剑,后因救治不及时死了。 威尔顿夫妻伤心异常,为儿子举办葬礼后,离开英国游历,不愿待在这个伤心地。 一年后,佩内洛夫人也过世了,威尔顿先生伤心的变卖了所有财产,遣散了当初的仆人,搬到曼切斯特乡下居住。 半年后,在那里威尔顿先生遇见一位漂亮的姑娘,虽然是农民的女儿,却拥有美丽的五官,白皙的皮肤。 威尔顿先生被她迷住,娶她为妻,并生下两子一女。 自此他们就在当地生活,置办了各种产业,再未离开过。 贾丝琳夫人是那种贤妻良母般的女性,对丈夫温柔体贴,操持家务,说话轻声细语,从不发脾气,对待家里的佣人都大方好相处。 她的活动范围也很小,平日在家里照顾孩子,偶尔外出拜访邻居,周日去教堂做礼拜,去过最远的距离,就是附近小镇,还是和女儿女佣一起。 这样的人,绝没有出轨的机会,庄园上上下下对这位主母都很满意。 马修调查所有佣人,以及庄园的佃农,邻居们的想法,都认为威尔顿先生对妻子很满意,贾丝琳夫人没任何不好的地方。 他们的孩子,大儿子夏尔十五岁,在公学读书,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少年,五官和威尔顿非常相似,画像里,夏尔站在威尔顿先生身边,没人会认为他们不是亲父子。 二儿子克里斯十三岁,是个安静的少年,喜欢绘画,容貌结合了父母的优点,但从鼻子和唇形,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能看出,他必然是威尔顿先生亲生的。 小女儿蒂娜八岁,长相和贾丝琳夫人非常像,头发颜色和父亲一样,是黑色的。 随信寄来一家五口的画像,苏叶确信,这就是一家人,遗传作不了假。 马修信里有许多人对这家人的评价,说他们是难得和睦的家庭,父亲沉稳可靠,富有,没不良嗜好,平时喜欢的活动,打猎,钓鱼,打牌,和普通绅士没什么区别。 母亲善良大方,温柔得体,三个孩子也机灵可爱。 财务方面,既无欠债,也没有不正当收入和支出,靠着各种租金,他们日子过的富裕。 孩子们上学需要的费用,也早早筹备上了,并不会对生活质量产生影响。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这一家人再正常没有了。 再来说威尔顿府邸的佣人,首先是管家费里,他是专门的管家培养学院毕业,受聘成为威尔顿府邸的管家,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错。 他是位合格的管家,不仅帮主人打理好庄园事务,还管理佃农,方方面面都做的很好。 威尔顿先生非常信赖他,就连每年一次的房产和店铺收租,都委派他去。 两人相处将近二十年,费里管家的人品值得信赖。 马修也查到,费里管家财务状况良好,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几乎没有亲人,把威尔顿庄园当成自己的家。 他把威尔顿先生当成亲人,几乎没违背过主人的意愿。 马修在信里强调,“威尔顿先生去世当晚,贾丝琳夫人,费里管家和牧师先生都在,因为病重原因,威尔顿先生说不出太多的话,一直强调‘信’和‘律师’这两个单词,费里管家领会他的意思,从书房保险柜里取出一封信,当着另外两人的面,询问威尔顿先生:‘是否是把这封信寄给律师先生?’威尔顿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随后,那封信就寄到了律师事务所,交到我手上,我拆开信时,确信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它从密封后,就再未动过。笔迹也核对过,是威尔顿先生的手笔。我也拿着去询问了牧师先生和贾丝琳夫人,他们都确定,就是那封信,因为封面上的字迹他们还记得,一模一样。” 信的内容很简洁,就是按照遗嘱内容分配财产,不得有误。 全程管家没有做手脚的可能,所以马修认为,这位管家应该没有问题。 然后是庄园里其他下人,他们就更没机会调换一直放在保险箱内的信了,他们甚至没机会接近保险箱,也不知道密码。 知道密码的人,只有四人,威尔顿先生,贾丝琳夫人,夏尔少爷和费里管家。 夏尔少爷一直在公学念书,还没来得及回家,父亲就过世了,可以排除嫌疑。 剩下的贾丝琳夫人总不可能损害自己利益,搞出这奇怪的一幕。 “所以,我依然找不出头绪,只能再次肯定,或许这就是威尔顿先生的意愿?”马修看起来很苦恼,写到最后犹犹豫豫的。 苏叶看完,立刻提笔写回信: “首先,二十年前长子博杜安去世后,威尔顿夫妇外出旅游的行程透着诡异,他们为何要去都灵,在那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何会决定在大雪天攀上阿尔卑斯山脉? 佩内洛夫人死在雪山之上,而威尔顿先生安全下山,此后他的行为就变得古怪,养伤期间还不忘找律师变卖所有产业,解散仆人。可以想见,他应该有一个大计划,可随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威尔顿先生是放弃了吗? 他离开意大利,回到英国,却没有回家乡,而是去了曼切斯特,在那里开始了新生活,不到半年就娶了新夫人,置办了家业,之后安枕无忧过了将近二十年。 那么请问,他家中是否有佩内洛夫人和博杜安的画像,他身边有相关物品吗?他是否彻底抛弃过去?改变太快,有时候不意味着是好事。 另外,请仔细调查费里管家,既然只有四个人能接触那封信,贾丝琳夫人和夏尔少爷是利益受损方,调换信件的可能性不大,威尔顿先生和家人和睦的情况表明,应该也不会做出损害妻子和孩子们的决定,那唯一的可能就剩下管家了。 虽然这份遗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甚至不在受益者的名单上,但一件奇怪的事件背后,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阴谋。所以请仔细调查这位管家先生的生平,不局限于他这二十年的行为,还有他过往的一切。” 这封信寄到马修手上时,苏叶和凯丽夫人已经抵达唐顿庄园。 此时的庄园经过彻底的大清扫,又装饰了无数鲜花缎带,美丽异常。 从外面看,大气磅礴,庄重肃穆,内里装修豪华,古典雍容,一脚踏入,仿佛进入几个世纪前的宫廷,处处彰显岁月悠久。 “欢迎来到唐顿,”坷垃作为女主人,站在首位迎接,后面是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再往后是玛丽,伊迪丝和西比尔,最后站着平斯维克夫人。 她的情绪好多了,面上甚至带着微笑,不像刚离开时萎靡不振的样子。 右边第一位自然是男主人罗伯特·克劳利,后面是他堂兄詹姆斯,堂侄帕特里克。 男仆和女仆在后面两排,唐顿还是非常给苏叶母女面子的,上上下下都到场了。 苏叶随着凯丽夫人微笑上前,和坷垃等人拥抱打招呼。 寒暄时,她注意到后面的帕特里克一直偷瞄玛丽大小姐,但玛丽显然对长相普通的帕特里克不感兴趣,全程带着得体的微笑,看着这边。 帕特里克显得有点失望,而伊迪丝小姐爱慕这位堂兄兼未来姐夫,见此不满的看向自己姐姐,眼睛似乎在喷火。 他们都没关注客人,各自想着自己心思,只有最小的西比尔,看苏叶的眼神亮晶晶的,“天哪,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玛丽都比不上。” “西比尔!”玛丽不满,呵斥自己的妹妹,她高傲惯了,哪里愿意听到别人比自己更出色的话。 西比尔俏皮的吐吐舌头,“我说的是实话,玛丽,你不得不承认,亲爱的克洛艾小姐,比你更加漂亮。” 玛丽抿了抿嘴,想要反驳,可打量苏叶半响,仍是找不到合适的话。 就连迷恋玛丽的帕特里克,看向苏叶后,眼中都闪过惊艳。 甚至在晚餐时,他第一次没有坐到玛丽小姐身边,而是拉开了苏叶身边的椅子。 这一行为,叫在场的几人忍不住心里一咯噔,尤其是罗伯特和坷垃,对视一眼,连忙示意玛丽坐到另外一边。 玛丽心情不愉,直接坐到对面去,和另外一位男士攀谈起来。 伊迪丝面上露出笑容,手脚麻利的拉开椅子,坐到帕特里克身边,与他攀谈。 帕特里克敷衍了几句,就转头想和苏叶说话。 罗伯特和坷垃看到这一幕,不由叹气。 苏叶也想叹气,她可不想掺和克劳利姐妹的修罗场。 此情此景应该呼叫马修,修罗场怎么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563 第五百六十三章海岛宝藏54 想要打击…… 想要打击一个痴迷你美貌的男人, 就用学识碾压他,让他对你生出敬畏之心,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唐顿的风景非常不错, 尤其晨光微熹, 金色洒满大地,山岚氤氲,树荫绰约, 山林渐渐苏醒, 伴随着清晨的雾气, 是最美的风景,不知子爵小姐是否感兴趣,我可以陪您散步,介绍周围的风景,”帕特里克瞄了眼对面笑容明媚的玛丽一眼,面上有不愉,随即对苏叶更热切起来。 苏叶挑眉,“克劳利先生诗歌学的不错。” “是, 我在大学最擅长的就是诗歌了, 我也最喜欢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每每读到都让人心旷神怡,‘金色的脸庞亲吻青碧的草场,把黯淡的溪水镀成一片黄金......’” “可相比诗歌, 我更喜欢地理,受地形影响, 唐顿建立在丘陵之上,一眼望去是波澜起伏的山地和横跨两个郡的河流,因温带海洋性气候, 冬暖夏凉,四季寒暑变化不明显,导致汉普郡气候宜人,物产丰富......” 苏叶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讲述着气候类型、气温、降水、地形类型、海拔、地貌,乃至经纬度和海陆位置,听得帕特里克一个头两个大。 见他不死心,还想转移到其他话题,和她继续聊,苏叶继续讲述自然地理,区域地理,古地理,甚至牵扯到物种学,矿产学,一场生动的地理课就这么展开。 帕特里克双眼发晕,僵硬的移开视线,和另一边的伊迪丝说起来话。 苏叶端起酒杯,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时,对面的西比尔双眼亮晶晶看过来,“还有吗?克洛艾表姐,你讲得真有趣,比我在书上看有意思多了。” 她并不是直接背诵内容,而是从点到面,逐渐深入,只要仔细倾听,就能学到很多知识。 可惜,帕特里克明显对地理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庄园外有什么植物,地下有什么矿物,什么季节产生什么天气变化。 对他来说,只要了解外面的森林里有什么猎物就够了,所谓物种起源,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这些内容,在场的也只有西比尔感兴趣。 她年纪小,对一切都很好奇,尤其苏叶说得引人入胜,只要认真倾听不走神,就会知道地理真的很有趣。 西比尔从一开始就对美丽异常的苏叶充满了好感,听到她开口一字不落听着,然后越听越上头,甚至觉得如果苏叶是她老师就好了,那她也不会觉得学习非常无聊,毕竟连这么无趣的地理,她都能讲得这么有意思。 两个隔着桌子,聊得兴致勃勃,其他人偶尔停下来,听到苏叶科普,立刻不感兴趣的转头和别人聊起别的。 玛丽最讨厌别人强迫她做什么,因此在知道父亲决定让她嫁给帕特里克后,原本就不乐意的她,顿时起了逆反心理,怎么看帕特里克怎么不顺眼。 她不好明面上给堂兄难堪,只能找着另一位男士说说笑笑。 而伊迪丝趁机和帕特里克聊到一起,她说的很多话题,帕特里克都很感兴趣,两人总是能聊得来。 只是伊迪丝没有玛丽漂亮,也没有玛丽耀眼张扬,而年轻的男人总是被美丽吸引,尤其玛丽越是对他表现的不在意,帕特里克就更想要征服。 因此即便和伊迪丝谈天很开心,帕特里克总是忍不住偷看玛丽小姐。 哦,还有苏叶,不过苏叶就坐在他身边,那一声声的地理科普,让他整个人坐立难安。 尤其苏叶还时不时来一句,“小克劳利先生,你觉得呢?” 他觉得?他要怎么觉得?他对地理一窍不通,顶多扯几句人尽皆知的天气,可真要如此回答的话,苏叶就可以扯到气候的形成,降雨原理,各地天气的不同变化等等。 总之,知识的碾压,让他自惭形秽,坐立难安,如芒在背。 他再也不敢看苏叶了,微微侧着身子,装作和伊迪丝聊得愉快。 这行为,让机灵的西比尔忍不住偷笑,举着牛奶杯子对苏叶偷偷眨眼。 苏叶也对她眨眼,然后示意她看向旁边。 西比尔一转头,就对上玛丽小姐喷火的眸子,一吐舌头,立刻佯装无事发生,低下头切牛排。 玛丽小姐生气不是因为别的,从第一眼开始,她就把苏叶当成了一生之敌,谁让苏叶过于漂亮,又过于优秀了呢,她是伯爵小姐,人家还是女侯爵呢,且还再次获封子爵爵位。 这一点她尤其不服,凭什么他们家的爵位要由堂兄继承,而她必须嫁给堂兄,才能保住所谓的头衔。 苏叶就不用,自己就是侯爵和子爵,婚姻更是能自主,这不公平! 玛丽生出强烈的不甘,如果没看到意外,她或许也会勉强接受安排好的命令,可她看到了例外啊! 但她不愿意承认苏叶是榜样,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做到,只好当自己不在意,甚至把苏叶视为‘仇敌’。 可偏偏她的妹妹对她的‘敌人’崇拜有加,真叫人憋闷! 西比尔不懂大姐复杂的心思,只知道她高傲惯了,而苏叶比她美貌,盖过了她的风头,自然会不高兴的。 但她也了解自家姐姐,生气只是一时的,大姐不会如何的。 所以她冲着玛丽讨好的笑笑,又继续让苏叶给她讲有趣的地理了。 苏叶倒是对玛丽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却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有趣。 玛丽大小姐就像高傲的孟加拉豹猫,浑身充满了野性美,不高兴时就会给你来一下子,可与此同时,她高贵典雅,美丽有心机,智慧与美貌并存。 很少有女生会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当然前提是你不嫉妒她。 苏叶当然不会嫉妒,只觉得玛丽小姐亮爪子的行为非常有趣,就算猫咪冲你张牙舞爪,也像极了撒娇卖萌,不是吗? 有时间恶趣味发作,苏叶故意挑逗她,冲她微微一笑,她就忍不住双眼冒火,实在可爱的很。 饭后,西比尔依然黏在苏叶身边,两人已经从汉普郡的地理讲到了历史。 西比尔听完大为震惊,“天,我从不知道,这块土地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太神奇了,只要想一想,几百年前,就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战争,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哦,爸爸,这些事你从未和我们讲过,我竟然是从别人那里知道,我们庄园的土地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罗伯特一脸懵,“你在说什么,亲爱的?” 西比尔以为父亲没听清,忙把刚刚的话复述一遍。 “啊?”罗伯特也很惊讶,“这些事连我都不甚了解,没想到克洛艾竟然知道这么多?” 其他男性闻言,纷纷惊奇看向苏叶。 他们都是附近的人,自以为对自家土地很了解,没想到却比不上一个外国人。 苏叶微微一笑,“我只是在置办庄园时,多了解了点,加上对历史感兴趣,就深入挖掘一下,汉普郡历史悠久,不是吗?” “是的是的,我们汉普郡的历史非常之久,这点毋庸置疑,”众人就着这个话题,纷纷议论起来,把自己听说过的,书上看到了,家族笔记上记录的,都拿出来炫耀。 “曾经这里有过一座11世纪建造的石头堡垒,就在西边那座山脉上,现在攀上去,往下挖一挖,还能发现当年的遗址......” “哦,真的吗?我从来不知道,打猎经过那里,只觉得那些石块堆放不自然,并不知道那就是历史的象征......” 话题逐渐进化到各种传说,苏叶悄悄退出谈话中心,悠闲的在角落喝茶。 西比尔被他们讲的不知道真假的故事吸引走,没再缠着她。 凯丽夫人正在和老伯爵夫人、坷垃等人讲述化妆品的各种用法。 这次她们给唐顿庄园的女主人们带了好些,夫人姑娘们都围着惊叹化妆品效果。 这时,玛丽小姐悄悄走过来,“英国比法国怎么样?” “法国成为了战场,我得说,刚重建好的巴黎,要再一次遭殃了,”苏叶摊手。 “你不为此感到难过吗?那是你的国家,战争带来的是各种灾难,”玛丽质问道。 “可英国是主动开战国,不是吗?为了......贵族统治,”苏叶的语气意味不明,听得玛丽背脊一寒。 可她依旧倔强的看向苏叶,似乎在讨要一个说法,“你不想为此做点什么吗,女侯爵?”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苏叶微笑。 她做得可不要太多,给波拿巴送了大量金钱,以及一个掌握了巴黎地下势力的雅各宾派编外人员阿奇尔·古德·罗塞尔。 日前苏叶已经收到消息,罗塞尔叔侄正利用新建立的地下势力,帮助波拿巴肃清巴黎,打击顽固保守派。 他们的手段算得上血腥,对那些人进行秘密刺杀,结合波拿巴明面上的镇压,雅各宾派的疯狂反扑,巴黎,陷入红色恐怖当中,一片血雨腥风! 与此同时,全国正经历一场大洗牌,原先的官僚贵族被取代,波拿巴还在疯狂招兵,正全力应对第七次反法同盟。 战争一触即发,只等一个号角,就可以发起冲锋。 而这一次战役比前几个世界都要激烈的多,按照目前情况,波拿巴的胜率提高了,即便最后仍然失败,也肃清了一大批法国的顽固势力。 按照原有轨迹,在重新复辟后,法国的保守党更加□□,路易十八想进行改革,接受君主立宪,遭到弟弟阿图瓦伯爵为首的保王党强烈抵制,最终不了了之。 等到弟弟上位,成为查理十世,更是企图恢复□□权利,导致七月革命,波旁王朝也走向末路。 这期间的重重动荡,导致法国长期处于不安稳状态,所以私心里,苏叶还是希望波拿巴能胜利,就是会比较困难罢了。 毕竟波拿巴的对手不是波旁王朝,而是英国,俄国,奥地利等欧洲强国联盟。 革命是先进的,可期间面对种种反扑和保守势力的强硬镇压,也是不可避免的。 苏叶不打算掺和这些事,转移话题,“玛丽小姐对战争感兴趣?” 玛丽微微皱眉,“我还以为克洛艾小姐感兴趣呢,作为主人,我该让客人宾至如归。” 苏叶微笑,“事实上,我看戏看得很开心。” “你!”玛丽愤怒,她当然明白,苏叶所谓的看戏是什么,自然是她和伊迪丝两女争一男的戏码。 想到这里,她不由不满的看向伊迪丝,见她又凑到帕特里克面前献殷勤,更是心生不愉。 在她看来,伊迪丝未必真的喜欢帕特里克,毕竟那样平凡的男人,对女人哪有一点吸引力。 伊迪丝不过嫉妒她,想要抢她的东西罢了。 可即便是她不想要的,伊迪丝也不能抢,是她的东西,就绝不会让! 苏叶笑笑,也不去劝,人家两姐妹的事,她瞎掺和什么。 众人聊了一会儿,开始组织打牌,苏叶原本不打算参加,可那些人不愿意放过她,估计以为她年轻好欺负吧。 苏叶也不客气,上去就连赢五把,面前的筹码直接翻倍。 她笑得温柔和善,“还玩吗?或者让其他人代替我?” 其余三人松了口气,连忙表示,“要是女子爵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 苏叶从善如流,“正好,今天坐了一天马车,我有点累了。” 说着从牌桌上站起,和女主人坷垃打了声招呼,立刻有女仆过来带她去客房。 安娜是女仆领班,由她亲自送到客房,然后交由埃米。 早就习惯苏叶作息的埃米,已经准备好洗漱用的热水,她收拾完,直接上床休息。 由于睡得早,天刚蒙蒙亮,就醒了,用微凉的温水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出门散步。 帕特里克说的不错,汉普郡的风景宜人,走入其中,宛如油画般绚烂。 远处的地平线,跳跃出一点点金色,化作一环又一环光晕,笼罩在山林,河流,城堡之上。 苏叶走出原野,穿过草甸,听着阵阵鸟鸣,回望坐落河畔的庄园,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幅画面,每每都能让她心旷神怡,静谧自然。 随意坐在草甸上,感受清晨湿润的清风,见证朝阳一点点跃出地平线,波澜壮阔! 太阳越来越高,远处传来铃声,似乎是头羊脖子上的铃铛,又似乎是庄园开启的先兆。 慢慢往回走,在河流边,她遇到了骑马而来的投递员,“这是今日份的报纸,和要送到唐顿的信。” “谢谢,”苏叶接过,进入庄园后,递给忙碌的男仆,然后穿过忙碌的仆人们,来到楼上客房,和玛丽三姐妹走个面对面。 “你去散步了吗,克洛艾?早知道我也早点起来,陪你一起去了,”西比尔欢快道。 玛丽嗤笑,“你被叫起还满脸不高兴,早起,注定与你无缘。” “哦,玛丽,别这么扫兴,我也可以早点睡,然后就可以早点醒了,”西比尔语气软软抱怨道。 可这话让两位姐姐都笑了,显然她们不认为西比尔能做到。 苏叶不觉得小孩子贪睡是什么不好的事,解围道,“我等会儿想去跑马,一起吗?” 西比尔双眼一亮,“好啊,爸爸送了我一匹温顺的母马,我还没怎么骑过。” 苏叶和她约定好时间,就告辞先回房换衣服了。 贵族就是这样,做任何事都要换身衣服,外出散步和吃早餐,自然不能是同一件。 自己家就算了,在别人家做客还是要遵循传统的。 换好衣服下楼,主人和客人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早餐很丰盛,除了传统的英式早餐,还有罗伯特拿回来菜谱上的早餐内容。 苏叶表示很满意,虽然厨娘帕特莫尔太太还有些生疏,这些早餐并没有发挥到最好,但她有意愿学习,就已经很好了。 其他人对那几道新菜赞不绝口,纷纷表示美味,罗伯特很高兴宣布,都是苏叶的功劳,又引来一阵赞叹。 早餐用完,各自忙各自的事去,罗伯特带着男伴们去打猎,玛丽小姐显然对打猎更感兴趣,也跟着去了。 坷垃要料理晚上的舞会事宜,抓了伊迪丝,平斯维克夫人和老伯爵夫人帮忙。 凯丽夫人则陪着几位女性客人去散步,苏叶和西比尔骑上马,换了一个方向跑出去。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清风徐徐,骑在马上简直心旷神怡。 西比尔马术一般,苏叶迁就她,两人骑得不快不慢,一路向南奔跑。 跑出快两个小时,来到一处山顶,西比尔指着山坡下道,“快看,克洛艾,那是不是你的庄园?” 苏叶眺望过去,肯定道,“没错,就是那里。” “我还没见过庄园改建呢,不如我们过去看看?”西比尔期待道。 苏叶没有拒绝,一甩缰绳,率先往山下跑去,西比尔连忙跟上。 庄园正在动工,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一切都乱糟糟的,此时把里面的摆设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主体建筑,看起来相当凌乱。 “我无法想象,它建成后会是什么样子,”西比尔看到这仿若废墟一般的房子,喃喃道。 “凡事都有一个过程,而人类最擅长创造,我想,不出两个月,你就能见到它大变样了,”苏叶道。 “哦,我真想把它变化的过程记录下来,我想那一定会很有趣,”西比尔高声道。 “不错的主意,但是亲爱的,我可不会陪着你天天来看搭建房子,”苏叶笑道。 “哦,好吧,我总能找到人陪我的,”西比尔有点遗憾,又有点兴奋。 两人下马询问了进度,又了解之后要进行的改建内容,就离开了。 他们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午餐准备好了,用完休息会儿,就要开始为舞会做准备了。 一下午在忙碌的打扮中过去,作为今晚的女主角,伊迪丝牵着附近最德高望重老绅士的手入场,率先开始第一支舞。 凯丽夫人收到罗伯特这个男主人邀请,也滑入舞池。 哦,对了,苏叶虽然只有14岁,还没到正式进入社交季的年纪,但她毕竟参加了受封女子爵的仪式,随后也在众人的见证下,和威尔士亲王跳了第一支舞,算是正式宣布进入社交。 因此她没有限制,可以参加今晚舞会。 热心周到的坷垃,为她介绍了一位合适的领舞人,邻居菲利普牧师,也是因为她年纪小,还没到婚嫁年龄,安排年轻男人就不合适了。 英国乡村舞曲,是一排排牵手蹦蹦跳跳的那种,期间数次更换舞伴,舞步简单欢快,非常适合作为第一支舞开场。 菲利普牧师非常开朗健谈,“哦,天哪,我还是第一次和女子爵跳舞。” “感觉如何?”苏叶微笑。 “棒极了,我敢确信,今晚全场的男性都在羡慕嫉妒我,”菲利普牧师笑道。 “那就夸大其词了,我也不是英镑,哦,就算是英镑,依然会有人嫌弃它不够高雅,”苏叶调侃道。 “哦,你可真幽默,”菲利普牧师被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聊了几句,就到了交换舞伴的时候,苏叶下一位舞伴正好是帕特里克,他板着脸,显然刚刚和玛丽跳舞并不愉快,见到苏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哦,子爵小姐,希望今晚的舞会让你满意。” “非常好,唐顿从不让人失望,不是吗?”苏叶微笑。 “那可不一定,”帕特里克撇了玛丽一眼,见她换了舞伴后,立刻笑容满面,顿时更不爽了,“我真不了解你们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脾气比英国的天气还难琢磨。” “哦,你想了解英国的天气吗?我可以......”苏叶挑眉。 “不不不,”帕特里克立刻拒绝,然后迫不及待再次更换女伴。 苏叶又和菲利普牧师凑到一起,“哦,小姐,你可真调皮,非要拿那些深奥的知识,吓唬年轻人。” “这可不公平,牧师先生,我也是年轻人,”苏叶笑着抱怨道。 “你不一样,我敢肯定,眼前的小姐学识渊博,见识非凡,是那些年轻人不能比的,”菲利普牧师眼明心亮,早就看出苏叶的与众不同,“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那就谢谢您的夸奖了,虽然这样说相当不谦虚,但我确实比他们懂得多,”苏叶不客气道。 “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菲利普牧师畅快大笑。 一支舞很快结束,第二支是抒情的风格,苏叶并没有接受邀请,找个角落,静静欣赏这千姿百态的宴会大厅。 意外地,第二支舞,帕特里克邀请了伊迪丝,她整个人兴奋得满脸通红。 玛丽小姐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拒绝前来邀舞的年轻人,打量了一圈,走向苏叶。 “这一幕是不是很可笑?他要成为我的未婚夫了,却无法拒绝伊迪丝大献殷勤,”她嘲讽的笑笑,“哦,我们都明白,男人可怜的自尊心,总是在受挫时,想找个人寻求安慰,好证明自己依旧有魅力,可事实上......” “他的魅力只针对特定某个人,而你不是那人,”苏叶接话。 玛丽顿住,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你也觉得我不懂事吗?明明享受了好处,却不愿意承担义务,我是唐顿的大小姐,本该为它牺牲一切,婚姻......也不过是筹码罢了。” 苏叶笑笑,脑海里浮现高傲的猫咪突然软下爪子,垂头丧气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其实如果你愿意放弃一些利益,一些原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那么,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不是吗?”她意味深长道。 玛丽不理解,也完全没想过,让妹妹伊迪丝接手,代替她成为未来唐顿女主人这个可能。 苏叶也不深劝,还没到她作出决定的时候,不急。 舞会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有几人高兴,几人不如意,那就见仁见智了。 因为前一晚劳累,第二天大家都起不来,直到中午,才出现在餐桌上。 下午,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周围邻居都知道凯丽夫人在汉普郡拥有一座庄园,以后会长时间相处,纷纷发出邀请。 凯丽夫人一一应下,并表示有时间就会去拜访。 而她选择的第一家,苏叶一看地址,就猜到了目的,沃克爵士,房子位于诺森伯兰城堡附近,虽两家相差悬殊,但沃克小姐是两位公爵小姐的玩伴,时常会去城堡陪伴。 “需要我作陪吗,妈妈?”苏叶挑眉,如果她去了,沃克小姐肯定会作陪,两人聊起来后,就能顺理成章的介绍诺森伯兰小姐们了。 “不需要,”凯丽夫人拒绝,“妈妈能搞定,克洛艾,你不是决定去跑马吗?去吧,听唐泰斯子爵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以前没经历过的都可以尝试一下。” “好的,”苏叶耸肩,换了骑马装,和西比尔出门。 这次,她们换了一个方向,“我有一个秘密基地,我带你去,”西比尔神秘兮兮道。 苏叶没有异议,随着她去,穿过树林和一片沼泽,看到一个漂亮的湖泊,白天鹅在上面快乐嬉戏。 “快看,那里有一个树屋,”西比尔指着一棵粗壮的大树道。 苏叶抬头看去,只见两米高的位置,确实有一个树屋,不过早已破旧,墙面破损,屋顶也坏了,里面估计一片狼藉。 “我很想上去,之前原本有绳梯可以往上爬,一拉就断了,好可惜,”西比尔道。 “等着,”苏叶瞄了一眼,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工具刀,去河边割了长长的藤蔓,然后缠绕编织成结实的梯子,绑在树干上。 顺着梯子往上爬,推动一下树屋,发现整体还算结实,只要修补好破损的地方就没问题了。 之后几天,她们都偷偷往这里跑,带来木板和钉子,对树屋一阵敲敲打打。 这天,她们差一个屋顶,就彻底完工了,树下突然传来迟疑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西比尔吓了一跳,向下一看,“啊,诺森伯兰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下面小姑娘长相清秀,脸色还有点微微发白,发质干枯,显然身体比较虚弱,并不健康。 “我......”小姑娘声音怯懦,“这是我家的树屋。” “什么?”西比尔吃惊,“可我从未见过有人来,这里......也不属于诺森伯兰庄园范围吧?” 小姑娘点头又摇头,“那是祖父为伯父做的,做到一半伯父就上公学了,父亲想完成它,伯父不乐意,于是父亲就搬到了这里,原本是那边最大的那颗树上。” 西比尔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去,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大树,枝繁叶茂,确实非常适合做树屋。 她爬下藤蔓梯子,好奇询问,“为什么你伯父不同意,搬到这里就可以了?” “因为我伯父认为,庄园是他的,树屋也应该属于他,父亲不该动。但这里不一样,超出庄园范围,伯父管不了,”小姑娘道。 这就是一个霸道的继承人,不愿意弟弟染指自己任何东西。 然最后,整个诺森伯兰家族,都成了弗雷尔的,包括爵位。 “那我能借用一下吗?你看我们都修缮好了,”西比尔请求道。 小姑娘看了眼,似是迟疑,最后才慢吞吞道,“可以,但你不能告诉卢西亚。” “为什么?”西比尔好奇。 小姑娘顿了顿,轻声道,“她和伯父一样,不愿意让任何人动她的东西。” “所以她以后要继承这座美丽的庄园吗?”西比尔道。 小姑娘摇摇头,“爵位是限定继承,只有男性才可以,我知道爸爸决定再婚,他要生出一个继承人,卢西亚只是不甘心。” “啊!”西比尔想到传说中继母都很坏,忍不住同情她,“那你们要怎么办?” 小姑娘也很难过,“我不知道,卢西亚坚决反对爸爸娶妻,但我知道,爸爸不会听的,他不需要我们的意见。” 西比尔更同情了,“有什么办法让你家有继承人,那样就不用娶继母了,对了,我想到了,你们也可以找堂兄弟来继承,然后你姐姐嫁给他,就能成为公爵夫人了,也能继承你父亲的财产。” “我没有堂兄弟,我父亲也没有,只有一些远亲,但他们......”小姑娘顿了顿,“妈妈去世前说,宁愿父亲娶继母,也不愿我和姐姐与他们结亲,他们贪婪自私,又狠毒无情,不是好选择。妈妈希望我们以后过的好,继不继承爵位无所谓,但卢西亚不这样想。我想让卢西亚听妈妈的话,但我做不到,她不愿意听我的。”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吓了西比尔一跳,“那怎么办?克洛艾,你这么聪明,知道怎么解决吗?” 苏叶把屋顶最后一块木板钉好,施施然坐在树枝上,眺望远处风景,漫不经心道,“很简单,只要卢西亚小姐有更好的选择,自然不会执着于诺森伯兰公爵夫人的位置了。” “什么选择?公爵夫人已经很厉害了,”西比尔道。 “比如王妃,比如嫁入首相等实权家族,或者像威灵顿公爵的继承人等等,不比一个普普通通的诺森伯兰公爵有势力的多,”苏叶笑着道。 “啊?可这也太难了吧,”西比尔惊呼。 苏叶耸肩,“诺森伯兰家族不是一向有和王室联姻的传统?国王陛下有三位王子还未成婚,王子们也还有年纪合适的孩子,如果诺森伯兰公爵想,也不是没可能。” 小姑娘眼前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可是妈妈告诫我们,嫁入高门大户未必幸福,她希望我们能嫁给喜欢的人。” “你妈妈真好,”西比尔真心感叹道。 “可你姐姐不觉得那是幸福,不是吗?她想要的是地位,是尊贵的身份,”苏叶耸肩,“好了,不讨论这个,快上来看看我们的木屋,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对它进行修饰,现在光秃秃的可不好看,我们需要给它装饰一下。” “好的,”西比尔立刻兴奋爬上来,小姑娘也好奇询问,“我可不可以一起?” “当然,这是你爸爸的房子,必然有你的一席之地,”西比尔探出头,邀请她一起上来。 小姑娘穿着华丽的蓬蓬裙,爬树并不方便,即便有藤蔓制作的扶梯,还需要苏叶伸手把人拉上来。 从下面看,树屋并不大,应该狭窄矮小,可进来后却发现,空间可不小。 由于苏叶身高体长,特意加高了屋顶,让三人直直站着,没有任何问题。 “哇,这里能看得好远,”小姑娘惊喜道。 “是吧,”西比尔也兴奋道,“上面的天窗还可以打开,晚上可以躺着看星星,可惜这里太远了,我晚上不能过来。” “我......”小姑娘想说,她很近,被苏叶直接打断,“晚上最好不要过来,有野兽。” 这话吓了两人一跳,“真的吗?” “湖边有脚印,肯定有小动物过来喝水,难免引来野兽,白天还没什么,他们不敢出来,晚上就不一定了,”苏叶郑重警告,免得两个小姑娘不知道危险,晚上偷偷跑出来。 两人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敢。 三人躺在树屋的地板上,畅享着该怎么装饰这里,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小姑娘要离开了,很不舍,“我叫玛蒂尔达,明天我可以过来找你们吗?” “当然,”西比尔对她眨眨眼,“明天我带画板和颜料过来,我们一起画画。” 然而不等明天,晚宴上,她们就再次相遇,玛蒂尔达是和姐姐卢西亚一起来的。 而卢西亚紧紧黏在凯丽夫人身边,仿佛她才是亲生女儿一般。 苏叶吃惊,这才过去几天,凯丽夫人就收服了小姑娘嘴里,野心勃勃,厌恶继母存在的姐姐吗? 564 第五百六十四章海岛宝藏55 对于同在…… 对于同在汉普郡,却没多少交集的诺森伯兰公爵小姐们的到来,坷垃显得很意外加惊喜。 “没有提前写拜帖,就冒昧前来,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伯爵夫人,”卢西亚语气里略微带点羞窘,说完还看了凯丽夫人一眼,表现得非常依赖。 坷垃眼中有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热情的招呼两姐妹,并把她们安排在就近的位置,以方便招待。 卢西亚有着一头亮金色秀发,眼睛是褐色的,五官偏深邃,明艳中略显粗犷,不比玛丽精致,打扮相比保守的下乡姑娘,会显得更加时髦,叫她添了几分颜色。 她无论长相还是衣着,都与母亲相似,而玛蒂尔达更像父亲多一点,金发碧眼,五官柔和,是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长相。 不过身为妹妹,玛蒂尔达的性子偏弱,一直被姐姐压着,显得有几分底气不足,也就没那么耀眼了。 她们和玛丽姐妹不同,伊迪丝不服气自己姐姐,总是想与她争锋,可每每都比不上,无论相貌,还是地位,亦或者受欢迎程度,都差上一筹,导致她时常嫉妒姐姐,姐妹俩关系并不友好。 或许是父亲不重视,母亲又去世了,相依为命的缘故,玛蒂尔达并不嫉妒姐姐,只是有些许害怕,更多的是依赖。 而卢西亚也爱护自己的妹妹,并没有因她更漂亮而产生嫉妒,但她时常管着妹妹,喜欢按自己的想法行事,无视妹妹的意见。 餐桌上,凯丽夫人说了与卢西亚相识的经过,“我去拜访沃克家时,恰好遇到了卢西亚,她和妹妹住在偌大的城堡,挺无聊的,沃克一家又要前往卢森堡一段时间,就更无人作陪,于是我邀请她们姐妹前来游玩。这里有玛丽,伊迪丝,西比尔,还有克洛艾,都是年轻的姑娘,聚在一起肯定很热闹。” “是的,”卢西亚连忙接话,“我以往只有一个朋友,每天都很寂寞,能和克劳利小姐们作伴,真是太好了。” “非常欢迎两位小姐,”坷垃笑着发出邀请,“诺森伯兰城堡离这里比较远,你们晚上回去也不安全,不如在这里住下?” “可以吗?”卢西亚惊喜,连忙点头应下,“那太好了,夫人,您真是美丽又大方。” 玛蒂尔达惊讶的看了姐姐一眼,然后羞涩的跟着道谢。 坷垃笑吟吟看了管家一眼,卡森立刻点头表示明白,转身去后面与修斯太太沟通。 修斯太太紧急安排女仆领班安娜,带着几名女仆打扫新的客房,安置新床单和桌布等,确保公爵小姐住得舒心,宾至如归。 “不用客气,公爵小姐到来,让唐顿蓬荜生辉,”坷垃话语一转,“只是这件事是否需要罗伯特支会诺森伯兰公爵一声,以免他担心?” 听到自己名字,罗伯特咽下口里食物,“听说公爵在布莱顿,我可以书信一封。” 卢西亚忙看向凯丽夫人,眼底闪过无措。 凯丽夫人微笑道,“我之前去过布莱顿,与他相熟,公爵得知我会前来唐顿,还拜托我照拂他的女儿们,放心吧,我会亲自写信交代对她们的安排。” “那真是太好了,”罗伯特举起酒杯,代表唐顿欢迎诺森伯兰姐妹的到来。 苏叶注意到,卢西亚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强装镇定的端起酒杯,感谢邀请。 由于她们的年纪,卢西亚只有十三岁,严格来说,和西比尔一样大。 但相比生活在蜜罐里的西比尔,卢西亚自小就知道,父母感情一般,父亲沉迷艺术,很少关心她们姐妹,母亲去世后,她不得不自己学着长大,照顾妹妹。 可她也实在太小了,家庭教师能教导的内容有限,她又很少离开城堡,对整个世界的认知有所偏差,知道的都是别人嘴里的世界,成人的世界。 所以她显得成熟,思维趋向大人,却在观念上略微偏激不靠谱。 这样的她,很难和玛丽聊到一起,玛丽看她像看小孩,卢西亚也不喜欢看似强势的玛丽。 反倒是伊迪丝,只要不面对自己姐姐,她就是个大方温柔的姑娘,对待卢西亚的态度不知道多好。 而西比尔明显和玛蒂尔达是一国的,两人虽然相差三岁,却仿佛同龄人。 于是餐桌上很快形成新的局面,伊迪丝和卢西亚相谈甚欢,西比尔和玛蒂尔达投机,苏叶与玛丽时不时搭话,各自都有小伙伴,如果忽略玛丽大小姐的勉强,以及话语里隐隐约约的刺挠,她们还挺投机的哈。 饭后是一贯的休闲时光,这次没人再找苏叶打牌了,她乐得清闲,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相比娱乐,看来你更喜欢,这真是个好品质,”玛丽瞄了一眼,“《物性论》,哦,唯物学,真没想到你还喜欢哲学,我以为至少是诗歌之类的。” 苏叶笑看她一眼,“你想问什么?” 玛丽顿了顿,奇异的看了眼那边粘着凯丽夫人的卢西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凯丽姑妈的亲女儿。” 苏叶也看一眼,“是啊,没想到她们竟有如此缘分。” 玛丽瞪她一眼,“你别打马虎眼,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她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那位高傲的小姐,是不可能低下头颅的。” 虽然相隔一段距离,可也当了这么久的邻居,玛丽自认为还算了解那位公爵小姐,就是一个高傲看不起人的性子,而且看谁都带着防备,好似谁都觊觎她的父亲,想成为诺森伯兰公爵夫人一般。 “你不能否认,诺森伯兰公爵魅力很大,她的防备是正确的,”苏叶耸肩。 别看是鳏夫,可三十多岁的公爵比年轻时候更受欢迎。 一来他依旧英俊,还多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二来现在的他既有爵位,又拥有大笔财产,关键还没有男性继承人,只有两个势必要嫁出去的女儿,成为公爵夫人比嫁给其他男人好多了。 二婚完全不是问题,大多年轻小伙子都比不上他。 玛丽翻了个白眼,“说得没错,要不是我知道内幕,也会觉得他是个好选择。” 苏叶挑眉,“什么内幕?” “呵,你就别装了,凯丽姑妈和公爵年轻时候的事,罗斯蒙德都告诉我了,”平斯维克夫人热衷八卦,提到当年的事很正常。 苏叶耸肩,“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玛丽也感叹,“凯丽姑妈和威尔士亲王相恋,两人也无法再续前缘了。” 苏叶笑笑,没想到这倒成了保护伞,要不然以卢西亚的敏感,肯定要猜测凯丽夫人的用意。 而这层情人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不可能,于是卢西亚可以全心全意信任凯丽夫人,可真是......阴差阳错。 “所以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高傲的小姐一直粘着凯丽姑妈?”玛丽把话题拉回来。 苏叶摊手,“我也不知道,如果好奇,你可以亲自去问。” 玛丽定定看她一眼,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苏叶失笑,这脾气一如既往的火辣,可她确实不知道啊。 晚上九点,众人陆陆续续回到各自房间,苏叶等了一会儿,半小时后,凯丽夫人果然来了。 苏叶抬头,合上书,“卢西亚小姐睡着了?” 凯丽夫人点点头,随即立刻道,“克洛艾,谁都越不过你去,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苏叶轻笑,“妈妈,我没有嫉妒,只是好奇,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依赖你。” 见她是真的不在意,凯丽夫人放松的坐在椅子上,“哦,只能说我运气不错,挽救了一个差点走错路的小姑娘。” “愿闻其详,”苏叶好奇的看向她。 几天前,凯丽夫人去拜访沃克一家,受到热情接待,连原本去诺森伯兰城堡的沃克小姐,都被叫了回来。 当时卢西亚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几人在起居室闲聊。 乡下的闲谈嘛,不就是那么回事,谈着谈着就从各种八卦,说到女儿们婚事的话题上。 沃克夫人提起,从小给沃克小姐定了一门远亲,是她远在卢森堡的姑妈强烈要求的。 尼古拉夫人年轻时与丈夫一起打拼,意外伤了身子,不能有孕。 丈夫虽然在外有私生子,但她是不可能同意把财产留给私生子的,于是商量过后,决定给丈夫的侄子,尼克松·尼古拉先生。 几年后,尼古拉先生意外去世,没来得及立下遗嘱,所有财产就到了尼古拉夫人手里。 她原本可以不遵守与丈夫的约定,但人死后,难免忆起丈夫的好来,于是给了私生子一笔钱,并与侄子约定,如果他愿意娶自己的侄女,也就是沃克小姐,就把遗产全留给夫妻俩。 小尼古拉先生当然答应,而这边,碍于姐姐的请求,沃克先生也答应了。 对此,沃克夫人只觉得无奈,“尼克松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卢森堡太远了,我的女儿只能远嫁。” “哦,是的,作为一个妈妈,是绝不愿意女儿远嫁,离开自己眼前的,我也有一个女儿,一想到她将来要远离我,就万分舍不得。”凯丽夫人附和道。 “女子爵长得非常美,一定会成为全伦敦最受欢迎的姑娘,对她,您有什么安排吗?”沃克夫人好奇询问。 “我不强求,她只需要找自己喜欢的小伙子就行,”凯丽夫人表示。 “哦,你可不能太放任,年轻姑娘总是容易被英俊的脸蛋,和花言巧语蒙骗,婚姻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马虎不得。”沃克夫人连忙道。 “是的,所以我会圈定一个范围,她只要在其中选择一个喜欢的就行,”凯丽夫人笑道。 “是吗?”沃克夫人好奇,“不知道这个范围是?” “王室,詹金逊家族,韦尔斯利家族,丘吉尔家族,拉姆家族,迪斯雷利家族,索尔兹伯里家族......”凯丽夫人说了一连串名字,各个都在英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沃克夫人忍不住咋舌,忽而感慨道,“女侯爵确实有资格嫁入任何家族,包括王室也一样。” 谁让苏叶身上有两个爵位可继承,还有大笔家产,这些实权家族,能不乐意家族子弟多得两个爵位嘛。 至于王室,他们或许看不上爵位,可家产呢? 反正凯斯奈尔母女有钱是公认的,何况凯丽夫人和威尔士亲王的关系,也值得他们投资。 凯丽夫人微笑,微微啜一口红茶,整个人自信夺目,“她只要从中选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一旁的卢西亚一直侧着耳朵倾听这边的对话,她总是如此,在妈妈去世后,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听那些大人的对话,来获取足够的信息,以免自己什么都不懂,以后和妹妹吃亏。 这也是她保持和沃克小姐的友谊,并沃克家族一有访客,就赶来做客的原因。 卢西亚认为,这样听来的,都是这些人的真实想法,她们不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也不存在其他目的,所以不会有问题。 之前关于继母,关于诺森伯兰公爵继承人的事,都是她通过听她们的谈话,然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知道继母会磋磨人,会拦着继女不能继承她们母亲留下的嫁妆,更会生下新的孩子,抢走她们为数不多的父爱。 也知道家里的公爵爵位是限定继承,必须要男性才行。 还知道同在汉普郡的格兰瑟姆伯爵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他们家只有三个女儿,爵位只能由堂侄继承,为了保证自家血脉最终获得爵位,只能把女儿交给堂侄。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嫁给诺森伯兰家的远亲,是不是父亲就有了继承人,也就不用娶继母了? 因此她特意打听了家族亲戚的情况,并把年龄相当,有可能被选中的人筛选了一遍,最后确定了一位远房堂兄亚伯拉·诺森伯兰。 可现在听到凯丽夫人和沃克夫人的对话,她的内心一阵阵不平静,凭什么她只能选择亚伯拉,而凯斯奈尔女子爵却能嫁入王室或者权臣家族,而且还可凭心意选择喜欢的。 亚伯拉不好吗?那也不是,好歹是从那一堆远亲中脱颖而出的,相貌虽然普通,但还算年轻有为,刚大学毕业就进入外交部,虽只是小职员,可父亲如果愿意提携的话,凭他和摄政王的关系,也不是不能步步高升。 可这种程度的优秀,相比那些家族的继承人,或全力培养的孩子,就相差甚远。 王室就不用说了,尊贵身份摆在那里,再不优秀,也拥有着头衔。 首相利物浦伯爵的次子罗伯特·詹金逊,她只见过一面,是相当英俊的少年,骑术了得,听说在公学一直是第一名,如此优秀,毕业会肯定会进入政府,在父亲的扶持下,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首相。 至于威灵顿公爵的孩子,好吧,哪个英国人不对战斗英雄心怀敬意? 他的儿子们同样是香饽饽,卢西亚没有见过,但如果能嫁给其中任何一位,岂不是和威灵顿公爵成了一家人? 卢西亚呼吸急促,想到凯丽夫人的话,女子爵可以随意选择,没人会拒绝她。 那自己呢? 如果......她放弃继承诺森伯兰公爵爵位,是否也能嫁入这样的实权家族,乃至......王室? 是可以的吧?毕竟她可是公爵的女儿,家族也好几次和王室联姻! 她不应该向下选择,而是向上发展,只要她嫁的好,即便父亲娶了继母,也不敢对她和妹妹不好。 “所以您挑动了她的野心,然后呢?”苏叶询问。 凯丽夫人微微一笑,“那本就是个有野心的孩子,只是还太稚嫩,也没人教过她,要怎么一步步实现自己的野心。不得不说,她和伊莎贝拉一点都不像,那个女人理智又天真。她理智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愿意拿钱谋夺一个头衔,可对待女儿,却过分天真,想让她们一辈子无忧无虑。打算好了一切,却忘了看一看,她的女儿可比她有野心多了。” “有野心,但鲁莽,是吗?”苏叶挑眉。 “是的,”凯丽夫人的笑容更甚,“她远远比不上你,克洛艾,你只比她大一岁,却能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为我操心,而她......” 凯丽夫人摇摇头,“太急切了。” “这是好事,妈妈,”苏叶摊手,“要是她和我一样心机深沉,您不就丧失了很多乐趣?” “哦,别这么说自己,你这不叫心机,是智慧,我的女儿,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我不说你都猜到发生了什么,对吗?”凯丽夫人笑道。 “大差不差,”苏叶肯定道。 事情其实很简单,并没有多复杂。 大胆有野心的小姐,在没人教导的情况下,擅作主张谋划一切,给远亲去信,引动对方的野心,两人可能还约定了婚约什么的。 可现在卢西亚想要反悔了,亚伯拉怎么可能答应。 爵位和金钱差点就能到手,任谁也不肯白白放弃。 亚伯拉赶来汉普郡,找卢西亚要一个说法,一个成年男子,一个尚且只有十三岁的少女,卢西亚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套出了话。 得知她攀高枝的想法,亚伯拉自然急了,于是想出一个馊主意,把卢西亚带走,当做私奔。 等他们到伦敦后,亚伯拉会给诺森伯兰公爵写一封深情并茂的信,表明自己和卢西亚相爱,请求公爵成全。 “我们都知道弗雷尔......过于感性了,看到这种信,并不会怀疑什么,如果他还收到女儿请求的信件的话,一定会答应。如此这件事就算坐实了,卢西亚......”凯丽夫人摇摇头,“她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你解救了她?这么巧?”苏叶询问。 “不巧,我收买了她的贴身女仆,顺便让贝方斯一直盯着她,那天亚伯拉的行动被他们看在眼里,及时通知我,我装作刚从别处拜访回来,和他们的马车不期而遇,觉察不对劲,让人拦下,解救了卢西亚小姐。” 哪有什么巧合,一切不过是事先准备充分罢了。 卢西亚小姐的贴身女仆是半年前换的,前一个因为喜欢处处插手,被她不喜辞退了。 现在这个明面上看着没大毛病,实际贪财,对于收拢人心的技巧,卢西亚完全不懂,因此很容易被凯丽夫人收买,把她的事,事无巨细都透露给凯丽夫人。 而贝方斯是蒙恩手下之一,蒙恩和其他人都分配了各种任务,贝方斯性格沉稳且嘴严,于是留下随时听候苏叶和凯丽夫人的差遣。 他带着一队人居住在不远处的小镇上,最近一直在帮凯丽夫人打听诺森伯兰城堡中的事,女仆也是他负责出面收买的。 “想来卢西亚小姐吓坏了,”苏叶点头,怪不得她一直紧紧跟在凯丽夫人身边,估计也是不敢继续住在诺森伯兰城堡了。 “是的,她还只有十三岁,”凯丽夫人叹息,看在伊莎贝拉夫人的份上,她并不讨厌这个小姑娘,算计虽有,却也真的打算好好教导她一番。 “那么亚伯拉·诺森伯兰,你打算怎么处理?”苏叶询问,“卢西亚写给他的信必须要回来,知情的女仆也不能留在身边。” “先关上几天,然后由弗雷尔出面商谈,把人送到北美去吧,或许那里于他而言,是个不错的发展。至于信,贝方斯已经带人去伦敦,会找到的,”这就是打算偷回来了,也好,不留痕迹。 “至于那位女仆,她有一位情郎,我决定资助他们去闯一闯,”也就是出海了,离开英国范围。 如此一来,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不用担心这件事对卢西亚的未来造成影响。 “你觉得如何?”末了,凯丽夫人询问苏叶意见,她现在已经很习惯有事咨询女儿。 “很不错,”苏叶给出肯定答回答。 几天后,诺森伯兰公爵悄悄回来一趟,在一栋秘密房子里,和亚伯拉进行长谈。 由于和凯丽夫人提前沟通过,他立场很坚定,“我不可能把爵位传给你,至于卢西亚,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我也愿意祝福,但你的人品,在你做出这种伤害我女儿的事后,我并不看好。所以为了让你一辈子只能依靠她,从而不敢做出其他伤害她的事,我会绝了你上进的路。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当一个小职员吧,卢西亚的嫁妆,足够你们过的舒舒服服。” “不,公爵阁下,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卢西亚谋划的,我只是听她的话,可事到临头她却反悔,我是气不过才如此的,请原谅我这一回,”想到前途被阻,亚伯拉汗都要下来了。 这几天被关在小黑屋,吃不好睡不好,他已经被吓坏了,本身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被利益蒙蔽了心窍罢了。 几天冷静下来,他也后悔了,懊恼自己太过于冲动。 诺森伯兰公爵静静看他,直到他紧张起来,才道,“那我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去北美,你在那里可自由发展。” “我......”亚伯拉不甘心,他好不容易进入外交部。 “我会给你一笔钱,”诺森伯兰公爵一锤定音,“别让我失望。” 亚伯拉见他主意已定,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只好不情不愿答应。 公爵按照凯丽夫人说的,拿出一份文件,“答应了就签字吧,这件事不得向任何人泄露,要是被外人知道,我和卢西亚可向你索赔十万英镑。” “什么?凭什么?又未必是我说出去的,”亚伯拉不敢置信。 “我不管是谁说出去的,其他知情人我也会如此约束,反正要是外人知道,你们都必须付出代价,巨额赔偿,所以闭上嘴,年轻人!”诺森伯兰公爵严厉道。 亚伯拉满脸不忿,却知道自己毫无反抗余地,只能不甘不愿签下自己的大名。 “很好,识时务为俊杰,”公爵留下一千英镑,“你可以离开了。” 那个女仆也获得三百英镑赠与,签下合同走了。 有巨额赔款约束,他们再不敢说出去的,只要消息泄露,自己就要面临巨额赔偿,这才是最好的保密手段。 之后公爵和卢西亚长谈了一次,“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也不怪你走错路,但是卢西亚,我肯定会再婚的,绝不会把爵位传给远亲。” “那我呢?我要怎么办?”卢西亚面对父亲,难过的哭出了声。 “你有身份有嫁妆,可以嫁给任何你喜欢的人,”诺森伯兰公爵道。 “那如果......我想嫁入王室呢?”卢西亚试探道。 诺森伯兰公爵顿了顿,想到一个好主意,“我给你找一个教母吧。” “什么?”卢西亚错愕,教母不应该刚出生就找好嘛,为何现在才找? “凯丽怎么样?她的身份你了解,她也非常有学识,可以教导母亲该教你的一切,如果你真的想嫁入王室,她会是个不错的......跳板,”诺森伯兰公爵斟酌着用词。 “可她......有自己的女儿,”卢西亚嗫嚅道,她现在对凯丽夫人感官非常好,当然愿意对方成为自己的教母,可她也清楚,凯丽夫人有亲生女儿,未必肯多一个自己,和自己女儿抢夺机缘。 “这件事我去解决,你只说愿不愿意,”诺森伯兰心底也有点虚,不知道凯丽愿不愿意,可这是自己亲生女儿,没有女性长辈教导,容易做错事。 他身为父亲,自然要为她们考虑,凯丽会是她们未来继母,那提前教导......也是可以的吧? “我当然愿意,那就拜托父亲了,”卢西亚连连点头。 诺森伯兰公爵见她乐意,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凯丽夫人,提出自己的要求,说完急忙道,“我知道这件事有点过分,对克洛艾也不公平,我愿意作出补偿,算我求你,行吗?” “别这么说,”凯丽夫人握住他的手,“那是你的女儿,你愿意信任我,交给我教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公爵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谢谢你凯丽!” 两人互诉好一番衷肠,才依依不舍分开。 从那天开始,卢西亚和玛蒂尔达就在唐顿庄园扎根了,唐顿的主人们,得知凯丽夫人成了两个姑娘的教母,对她们又更热情了一分。 这边凯丽夫人的谋划算是走上正轨,另一边马修·克劳利的信件终于寄来。 这一次隔得时间比较久远,马修去都灵和阿尔卑斯山调查都需要时间,加上过去比较久远,想要找到当年的知情人,并不是很容易。 不过马修确实有能力,在苏叶的远程指导下,找出许多蛛丝马迹。 发现线索后,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立刻给苏叶写信。 “尊敬的卡尼尔侦探: 您不知道我都查到了什么,太难以置信了,真相竟然如此离奇! 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来,我得知真相后的错愕与震惊,这一切遮掩在浓浓迷雾中,阴谋和巧合充斥在每个环节,才导致了如此难以言喻的后果。 请允许我从头写起,详述我的调查过程,以免漏掉什么,请耐心看完,然后作出指导,即便我亲自查出真相,可这结果依然让我感觉自己有可能出错,需要您的专业意见。 事情从我接到您回信那天说起,由于这桩遗产案过于玄妙,应该得到一切的人分文未有,在和威尔顿家族成员商量后,我们决定延后遗产公布时间,没有人反对,这是当然的,第十位继承人伊索夫人拒绝,后面的受益人在我暂时没通知的情况下,尚不知道此事。 当然,我不是要推卸自己的责任,而是打算调查清楚后再说,我想您是支持我的决定的,威尔顿家在知道我的想法后,一致表达支持。 于是我启程去了都灵,在那里,颇费了一番工夫,根据侦探您指导的方法,终于找出二十年前威尔顿夫妇出没的痕迹,他们居住在一家普通酒店,非常普通,店主甚至不提供食物和热水。他们是从大酒店特意搬到这里的,且一住就是半个月,这很奇怪不是吗?我们都知道,夫妻俩并不缺钱,所以我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于是找到店主。” 二十年前,店主还不是现在这位,是他的父亲,不过店里有账本,我们查到了威尔顿夫妇的入住记录。据店主说,他当年在外地经商,父亲去世后,才回来接手这家酒店。他父亲是个神神叨叨的老人,总爱在家里搞一些神秘的仪式,他都怀疑父亲加入了什么神秘组织,但见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没管。 在我的请求下,我们查看了店主父亲所有遗物,在一本日记中,发现一个组织名称,以及一个联络方式。我得说,那可真神秘,我们兜兜转转,拐了好几个弯,找了不少人,也撒出去不少钱,终于和这个组织的小头目接上头。 怎么说呢,他们竟然致力于研究复活术,天哪,您敢相信吗?都十九世纪了,居然还有人相信死人是可以复活的,听到小头目讲述他们做的一系列实验,我简直背脊发凉,只能庆幸他们还算有理智,用的是炼金术和动物做实验,可千万不要疯狂到拿人做实验啊,那太违背道德律法了。 言归正传,在听完那些让人身心不适的实验后,我终于打听到此行的目的,二十年前,威尔顿夫妇确实加入过他们组织,夫妻二人迫切想要让儿子复活,可说实话,他们的实验从未成功过,也不可能成功。威尔顿夫妇失望而归,不过他们也得到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阿尔卑斯山脉东部的多洛米蒂山曾出现过复活的人。 那是一个久远的传说,久到不可考,多洛米蒂山北面的普斯特山谷住着一个村落的人,他们的传统,当年轻人意外去世,就背到山上去,遇到冰雕山洞,把尸体安置在那,要是上帝垂怜,会允许他们复活。但复活的人不能下山,要永远居住在山上。据说有村民,在山上曾看到过死而复生的人,还不止一次,所以这个传说流传很久。 威尔顿夫妇相信了这个传言,我询问村里老人,据他们回忆,二十年前,是有一对夫妇,带着一具大棺材上山,很可能就是他们。几天后,威尔顿先生下山,变卖所有财产,换成金钱和一批物资,重新回到山上。有人说,见过山上生活着一家三口。 这可真难以置信,难道博杜安真的复活了吗? 那威尔顿先生为何要下山,他的妻子又是如何死的?怀着这个疑问,我找了当地的向导,带我们上山,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山洞,里面放着一具大棺材。虽然这么做,非常不符合道义,但我最终决定,把棺材打开,看一看是否就是威尔顿先生的妻子佩内洛夫人和博杜安,可看到的结果,让我大跌眼镜,甚至怀疑自己眼睛是否出错。 我相信,如果您看到那一幕,也会觉得惊讶,谁能预料到,真相竟是如此呢?”:,,. 565 第五百六十五章海岛宝藏56 “我在棺…… “我在棺材里,看到整整三具尸体,由于雪山和冰窟的作用,尸体完好无损,栩栩如生,我一眼就认出,其中年老的男人,和威尔顿先生有七分相似! 真相一目了然,早在一十年前,威灵顿一家就死在多洛米蒂山脉,那么刚刚去世的威尔顿又是谁?怀着这个疑惑,我走访了整个村子,拿着威尔顿的画像,终于在一位年老的向导嘴里得知,在威尔顿夫妇上山后,有一个和威尔顿先生相貌相似,自称是他弟弟的人,也来过这个村子,打听清楚消息后就离开了。 此后,我顺着线索,找到威尔顿先生下山后落脚的旅店,他就是在那里委托律师,变卖所有家产的。那个旅店老板经过我的提醒,也认出了刚刚去世的威尔顿,他说,小镇里有一人和威尔顿先生长得十分相似的人,刚接待威尔顿时,他还吓了一跳,以为那个无赖来消遣自己,后来发现自己误会了,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了家人,还感慨,长相相似,命运却完全不一样。 我又询问了店主的家人,从小儿子嘴里得知,他当初拿这件事嘲笑过那个无赖,从那之后,无赖就消失不见了,再没回来过。调查到这里,我基本确定,威尔顿先生被代替了,更有可能夫妻一人被那个无赖杀害,抢夺了他们的钱财。哦,对了,那个无赖叫汉特,姓氏无从得知。 我在当地报了警,警察和医生进行尸检,发现夫妻一人都有头骨被敲打碎裂的痕迹,目测是致命伤,因此很有可能是汉特得知这件事,跟踪威尔顿先生上山,然后趁夫妻一人不备,袭击了他们,把人害死后带着钱财逃走了。 当地探长支持我的观点,这件事基本确认无误。 随后,我找到费里管家,按照您的推测,他必定知道些什么,我把调查结果告诉他,费里管家显得很沉郁,沉默了许久,才带我们找到他的父亲。 老费里先生是原威尔顿家族管家,是的,就是这么巧合。当他还是一个少年时,父母双亡,差点饿死在家中,是老威尔顿先生看他可怜,带回家中当仆人,因为年纪相仿,威尔顿先生和老费里成了朋友,并在玩乐之余,教会了他认字。后来老费里努力学习,当上了管家,主仆一人相伴许多年,感情深厚。 博杜安出事后,威尔顿先生变卖产业,解散仆人,也没忘了给老伙计一笔钱,那是一笔丰厚的,足够一家人生活无忧的资金,足以证明威尔顿先生对老费里的深情厚谊。费里管家也是凭借这笔钱,能继续上学,毕业后找到一份合适的管家工作。 然而缘分妙不可言,费里管家的新工作,主家也姓威尔顿,这让他倍感亲切,就这样费里管家在威尔顿庄园勤勤恳恳干了快一十年。 这期间老费里先生一直守在诺丁汉,原威尔顿先生的家乡,期望等到老主人回归,直到几年前,他身体不好了,作为儿子,费里管家强硬的把父亲接到身边,也是因此,老费里终于见到了汉特,大为震惊。这人不仅名字和前主人一模一样,就连相貌都有六七分相似,虽然十几年过去,发生不少改变,可依然留下了影子,这让老费里先生十分费解。 费里管家对于父亲的怀疑非常为难,这是他服务了十几年的主人,一向忠心耿耿,主人也对他信赖有加。可以前的威尔顿先生也对他们父子有恩,忠诚和恩义无法抉择。 老费里知道儿子的痛苦,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上帝抉择。他提到一件事,一个威尔顿夫妇刚生下儿子不久,玩闹般定下的遗嘱。 如果威尔顿先生是真的,那他自然记得遗嘱的事,肯定会提出重新修改遗嘱,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如果不是真的,那原属于威尔顿先生的财产,也应该按照他的想法,传给遗嘱上的人。 费里管家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有意引导威尔顿订下遗嘱,而他果然不知道前一份遗嘱的存在,在管家的建议下,找了位谁都不认识的律师,秘密立下遗嘱,重病之时,又在管家的提醒下,亲自写了一封按照遗嘱内容执行的信。 那并不是真的律师,而是费里管家找人假扮的,所以他所谓设立的遗嘱,并不具有法律效应,真正有效的仍然是前一份。 真相大白,由于威尔顿,不,汉特已经去世,无法接受律法的审判,但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钱财,也应该回到原主人手上,汉特的妻子和儿女将一无所有。说实话,我有点可怜贾丝琳夫人和她三个孩子,他们都是好人,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他们是汉特的妻子和孩子,身上自带原罪,即便他们对丈夫父亲的作为一无所知。 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是在宣布遗嘱后,询问遗产获得人,是否愿意资助他们一点钱,其余无能为力。 最后,我找到了伊索夫人,询问她是否依旧拒绝这笔遗产,伊索夫人沉思良久,和我们讲了另外一件事。 其实,她的母亲并不是威尔顿先生的情人,当年她父亲去世,也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看上了母亲的美貌,故意算计陷害。那人在当地有些势力,外祖父不敢得罪,逼着母亲打掉孩子,给那人当情人。 母亲不肯,逃跑时遇到威尔顿夫妇,佩内洛夫人得知情况,让威尔顿先生假装是她母亲的情人,与那人交涉,付出一点代价,平下此事。但她母亲担忧威尔顿夫妇离开后,她会面临同样的命运,于是跟着他们离开。 就这样,她母亲有了威尔顿先生情人的名头,也获得了许多次威尔顿夫妇的金钱支持,才能将她真正养大。但她强调,她母亲深爱父亲,与威尔顿先生之间是清白的。因而她不愿意要这笔钱,希望我能找到威尔顿先生真正的血脉亲人。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感叹一句,人性的善与恶发挥得淋漓尽致,往往等你对人性失望之时,又会有人性的光辉照耀你,指导你不必沉沦。 最后,我希望得到您的指导,在此次调查过程中,我有留下任何疏漏吗? 来自兴奋又忐忑不安的马修·克劳利!” 通篇信看完,苏叶也不得不称赞一句,马修非常不错,不仅有着律师的严谨,也有追求真相的执着和坚韧不拔的决心。 他的推理过程没有任何问题,调查速度虽然慢了点,却也非常稳当,最终找出全部真相。 拿出纸笔,苏叶迅速写了回信,称赞他的所作所为,最后还调侃了一句,“要是不想当律师了,你可以试试侦探这个行业,集发挥聪明才智和冒险一体,非常适合你这样喜欢善于挑战自我的年轻人。” 随信寄出去的,还有一本《侦探的艺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晚年撰写的侦探推理集大成教科书,上面详述了基本演绎法,伪装术,追踪术,密码破解等各种破案需要的能力和技巧。 当然了,苏叶也不觉得马修真的会放弃当律师,成为侦探,他本身并不具有冒险性格,只是职业习惯,喜欢追本溯源,探索真相罢了。 可他身为公司法的律师,其实不太需要过于求真,这只不过是一次调侃罢了。 信刚寄出去没两天,还以为要等几天才能有回信呢,毕竟卡尼尔侦探的信,应该先送到伦敦,然后经由薇薇安转手寄出去。 没想到第一天,她居然在唐顿见到了马修本人。 青年气质干净,长相帅气,身高体长,为人又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任谁见了,都会感觉亲切友好。 和原剧里不同,当时的马修是以唐顿庄园继承人的身份前来,某种意义上,是来抢夺家产的。 面上不显,可从主人到仆人,都是审视的态度,加上他本就出自中产,生活习惯和贵族有很大不同,而他本人性格坚定,自有坚持,不愿意轻易动摇自己的人生理想,因此和整个庄园产生了不大不小的摩擦。 尤其一开始和玛丽大小姐的见面,并不顺利,造成他一见钟情后,玛丽对他却不假辞色。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只是一个有工作上门的客人,与唐顿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反倒受到所有人一致好评。 当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被引进起居室,英俊的相貌,温和有礼的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好感倍增,“下午好,我是马修·克劳利,冒昧拜访,打扰了。” “哦,你也是个克劳利?”老伯爵夫人疑惑。 “是的,”马修不卑不亢,说了父亲名讳。 “看来是我们家远亲,以前从未联系过,”坷垃立刻上前,表示热切欢迎,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欢迎。 “我以前和母亲住在曼切斯特,这是第一次来汉普郡,”马修接过男仆端上来的茶杯,微笑拒绝他帮忙拿走公文包的举动。 “非常欢迎,相隔的远,以前的亲戚都不怎么来往了,”罗伯特坐到他对面,决定和这个年轻人好好谈一谈。 “是的,我也是临出发时,才从母亲嘴里得知,原来还有这么一门贵亲,”马修也深感惊奇。 “那么你此来,所为何事?”玛丽好奇询问。 “是这样的,”马修连忙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是为寻马拉·威尔顿的女儿前来,她名安娜·史密斯。” “是安娜,”西比尔惊呼,对于这个三姐妹的贴身女仆兼闺蜜,三姐妹都很关心,包括玛丽都关注过来。 马修轻咳一声,“并不是坏事,是有关于一份遗产,将由她母亲继承,但我调查到,她母亲已经过世,根据遗嘱,将由她代替母亲继承。” “真的吗?这是不是说,安娜将有一大笔钱了?”西比尔吃惊道。 “那她是不是就要离开唐顿了?”伊迪丝立刻反应过来,难过道。 “这是好事,安娜有了更好的未来,我们应该祝福她,”玛丽反驳。 起居室内所有人都很震惊,没想到这种报纸上才能听到的故事,竟然发生在他们身边。 “马修,你一定要好好给我们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惊奇命令道。 她一向是个不容拒绝的人,哪怕对新客人马修,也高傲的下命令。 说实话,这副傲娇想听八卦的模样并不让人讨厌,但出于职业操守,马修只能拒绝,“这件事暂时只能告诉安娜小姐,如果她同意的话,才能讲给其他人听。” “哦,安娜,她可是个善良的天使,不会在意我们听一听这曲折故事的,卡森,快请安娜过来,”老伯爵夫人立刻吩咐道。 卡森微一躬身,推门出去找安娜了。 听到主人们召唤,安娜也很懵,浑浑噩噩听完马修宣布的遗嘱内容,半响才道,“可我并不知道母亲还有一门远亲?” 马修温和笑笑,“我已经调查清楚,你母亲的祖父和威尔顿先生的祖父是亲兄弟,后来因各种原因分开,但两人之间也有联系。你母亲出生时,还特意写过信,因此威尔顿先生才知道你母亲的存在。” “可我们之间的关系太遥远了,威尔顿先生没有其他亲人吗?”安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悲剧,”马修看了下周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讲一讲其中发生的意外。” “不,我并不介意,”安娜明白他的意思,克劳利一家都是友善人,她并介意他们知道,而且,此时她心乱如麻,也需要熟悉的人在身边,亦或者提一提意见。 西比尔小甜心,看到她的表情,立刻坐到旁边,握住她的手,“不用担心,这是好事不是吗?” 安娜轻轻笑笑,接受她的好意,收拾好心情,重新看向马修,“你说吧。” 马修点点头,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讲一遍,听得在场众人连连惊呼。 这曲折离奇的剧情,跌宕起伏的经过,加上神秘的复活色彩,以及残酷的杀人案,让整件事变得玄妙奇特无比,讲出来更是充满了戏剧性,让本就爱好戏剧的贵族们,听得津津有味,面色也随着故事发展变来变去,心情起起伏伏。 最后,马修终于讲完了,长舒一口气,接过男仆托马斯递来的茶,连喝两杯,才感觉缓过来了,“所以,遗嘱名单上前面的人要么死亡,要么放弃继承,只剩下安娜小姐了。” “那么遗产有多少?”西比尔听得意犹未尽,急忙追问。 “所有产业加起来,估值两万英镑左右,”马修已经提前核算清楚了。 “真的吗?太好了,安娜,你发财了,再也不用当女仆了,”西比尔兴奋道。 安娜只是笑笑,整个人还有点恍惚,半响才拍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么,我需要做点什么?” “不必,一切都处理好了,”马修指着文件道,“在这里签字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 “好吧,”安娜深吸口气,拿起笔,笔尖落在字面上,突然,她顿住,抬头询问,“遗嘱上不是说要捐八成给济贫院,我是否应该先把这部分单立出来?” 马修拿出另外一份文件,“这是我事先筛选出的济贫院情况,您可以从中指定想要帮助的,另外,遗产总共是十万英镑,按照遗嘱八成交由济贫院,剩下两成才是属于你的两万英镑,合同上第六条内容有详细说明。” 安娜翻到第六条,果然写的清清楚楚,“那就好。” 她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提出第一个要求,“威尔顿一家三口,我可否安葬他们?” 既然继承了对方遗产,当然要帮助他们收尸。 “这是应该的,目前他们还被安放在当地教堂,您想怎么做?”马修立刻道。 “山上冰洞是他们的选择,所以我想在那里让他们入土为安,”安娜想了想,提出自己的意见。 “好,这件事我会安排好,还有别的请求吗?”马修在记事本上记下这件事。 “另外,”安娜翻了翻济贫院的资料,“在汉普郡也有几家,我想添上去,然后每家五千英镑,可以吗?” “没问题,还有剩余,您还有别的想法吗?”马修点头答案。 “没有了,剩下的你再找找吧,”安娜摇头。 签完字,她很快下去了,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事。 “哦,这太神奇了,”老伯爵夫人感叹道。 “是的,我也觉得这件事太奇妙了,报纸上故事的主人翁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亲眼见证了她获得遗产,成为有钱人的全过程,”平斯维克夫人也颇觉惊奇,兴致勃勃讨论这一切。 “马修,我知道你事务繁忙,但今晚一定要留下来,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坷垃作为女主人,热情邀请这个为他们带来新奇故事的远亲暂住。 “是的是的,安娜肯定会离开我们,但你得给她时间适应,还有我可怜的玛丽,伊迪丝和西比尔,她们即将失去贴身女仆兼好闺蜜,你知道这有多麻烦吗?一个合适的女仆,不是那么好找的。”老伯爵夫人立刻道。 “哦,奶奶,别那么说,我们没什么好可怜的,安娜拥有幸福,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玛丽反驳道。 马修也知道,安娜需要时间处理现在的事,之后才能和他一起去意大利,处理威尔顿一家的葬礼,“感谢您的邀请,我正好要留一段时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坷垃非常高兴,很热情的让卡森准备好客房,考虑他远道而来,又让厨房准备吃食,送到房间去,好方便马修洗漱过后,填饱肚子。 这番安排贴心极了,马修再三感谢,然后跟着上楼去休息。 等人离开,坷垃立刻招手叫伊迪丝到身边,低声询问,“你觉得他怎么样?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不是吗?” “什么?你想让伊迪丝嫁给他?”老伯爵夫人吃惊,“坷垃,他只是一个中产。” “我自然知道,”坷垃作为富豪的女儿,并没有那么多阶级观念,在她看来,马修是个好小伙,有能力,人品正直,“如果他们能结成连理,我们会给伊迪丝准备丰厚的嫁妆,她不会吃苦的。” 是的,坷垃打从心底认为,她的一女儿兴许要孤独终老了,社交舞会过去快一个月,伊迪丝仍然无人问津,这如何不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担心一女儿的将来。 哦,她自然不介意养女儿一辈子,但如果没有婚姻,一个人的一生很难圆满。 她不想伊迪丝孤零零的,但实际上,她确实无人问津。 马修是个好选择不是吗?相貌英俊,为人温和,如果能成就好事,伊迪丝会幸福的。 “好吧,你说的对,伊迪丝确实没有更多优势,”老伯爵夫人瘪了瘪嘴,承认坷垃也不算急功近利,只是为一女儿做出更好的选择罢了。 伊迪丝脸色有一瞬的苍白,向帕特里克看去,却见他完全没看自己,只转头低声和玛丽说着什么,脸色更难看了,勉强笑笑,“妈妈,我觉得他不错。” “既然如此,那明天不妨带他出去转转,作为主人,你要招待好客人,”坷垃吩咐道。 “他不是要参观附近的济贫院,好为安娜选择合适的捐赠地点吗?”伊迪丝抿了抿嘴,反驳道。 “正好,我和你父亲也打算资助一下,你就和马修一起去看看,如果发现他们的实际困难,回来告诉我,捐赠不是给钱就了事的,我们得时时关注,解决他们为难的事,”坷垃趁机教导一番女儿。 “好吧,”伊迪丝又看了帕特里克一眼,见他没反应,伤心的低下头,答应下来。 第一天,她果然陪着马修出门,只是兴致不高罢了。 马修善解人意,笑着道,“调查工作会很繁琐,并不适合小姐们休闲,伊迪丝小姐不如在家等着,等我调查清楚,详细和你说?” 伊迪丝强扬起笑脸,“没关系,你远来是客,本就应该我们招待你,玛丽不喜欢这项活动,出去跑马了,要是你再拒接我,就该轮到西比尔了。” “哦,早上我看到她拿着画板,和玛蒂尔达小姐一起出门了,要是被我打扰,恐怕要不高兴的,”马修笑道。 他昨晚休息的早,所以早上醒得也很早,正好看到西比尔和玛蒂尔达兴致勃勃提着食盒,背着画板出门,两人偷偷摸摸的样子,让人想到了偷跑出去玩耍的童年。 “所以你看,只剩下我了,”伊迪丝摊手。 “好吧,那就麻烦伊迪丝小姐了,”马修伸手,扶她上马车。 马车往前跑了一段,迎面而来一个骑在马上靓丽的身影,她容貌明艳,迎风微笑,惊艳了马修眼球。 在靠近时,马车停了下来,伊迪丝眼神闪了闪,朝后看了眼,没看到心里那个人。 马修结结巴巴打招呼,“你好,玛丽小姐,是要回去吗?” 玛丽对他感官不错,笑容灿烂,“你好,马修,我正在一个人跑马,你们要去哪儿?” 马修脸上染上一抹红晕,眼神有点发直,不好意思移开视线,“伊迪丝小姐好心,陪我去调查附近的救济院。” “真的吗?”玛丽看了妹妹一眼,笑容更明媚了,“我看伊迪丝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伊迪丝抿抿嘴,最终没忍住,询问道,“堂兄呢?” “你说帕特里克?他去参加艺术展了,在镇上,他总是喜欢这些,不是吗?”玛丽不在意道。 “哦,是吗?”伊迪丝漫不经心回了句,神思已经飘远。 马修见此,提议道,“要是伊迪丝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让马车带你过去。” “那你呢?”伊迪丝立刻反问,显得有点急切。 马修温和笑笑,“没关系,这里离驿站不远,我可以去租一匹马。” “那让马车送你过去吧,”伊迪丝言语略微雀跃,面上染上一抹期待。 “不用了,这不是有现成的马嘛,”玛丽指着不远处的树林,一匹白马正休闲的散着步。 “那是?”伊迪丝疑惑。 “克洛艾骑出来的,”玛丽道。 “那她应该要用,就不麻烦了,”马修想到昨晚第一眼见到的少女,只觉神秘美丽异常,并不打算借走她的马。 “这你倒不用担心,她会在这里待一整天,”果然,三人往那边走,就见一个少女靠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面前是摆好的鱼竿,悠闲的姿态不禁让人侧目。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金色的阳光洒在如金线般柔顺的发丝上,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那双明亮润泽的双眸,仿若碧波荡漾,引人遐思,要不是刚刚马修对玛丽动心了,这会儿也会觉得难以呼吸。 他脚步一顿,立刻脱帽打招呼,“打扰了,凯斯奈尔小姐。” 苏叶看一眼,立刻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摆摆手,“如果要用马的话,就请骑走吧,我今天用不到它了。” “可是你回去怎么办?”马修迟疑道。 “没关系,我会过来接她的,”伊迪丝立刻道,“等看完艺术展回来。” “不错的建议,那我等伊迪丝回来顺路带我一程,”说着苏叶重新低下头,继续手上书籍。 见此,马修不再推托,牵过那匹悠闲吃草的马,和另外两人告辞。 玛丽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接话道,“我陪你去吧,身为主人,怎么能丢下客人不管呢。” 伊迪丝脸色一白,马修见此连忙打圆场,“无妨,严格来说,我也不是来做客的,而是出于工作目的,没道理让伊迪丝小姐陪着。” 这话让伊迪丝重新扬起笑容,“那就祝你工作顺利,马修堂兄。” “谢谢,”马修笑笑,骑上马,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玛丽停顿片刻,也重新上马,跟在了后面。 见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伊迪丝表情变幻莫测,突然,她快步走到苏叶身侧,蹲下来咬着下嘴唇,吐出几个字,“她,会不会喜欢他?” 苏叶转头看她一眼,“感情的事很难琢磨。” “是啊,我知道她不喜欢帕特里克,那她会愿意为了别人,放弃到手的东西吗?”伊迪丝低低的道,泄露出一丝不甘心和迷茫无助。 “那你是喜欢帕特里克,还是单纯想抢走她的东西?”苏叶淡淡反问。 “我当然是......”伊迪丝的话猛然顿住,此时也不由迟疑起来。 从小到大,玛丽喜欢什么,她就跟着喜欢什么,玛丽的目光放在谁身上,她......也是。 那她是真的喜欢帕特里克吗?还是单纯因为他是玛丽的未婚夫? 伊迪丝迷茫了,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为何,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选择? “人只有看清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才不会感觉迷茫痛苦,才会在得到后,觉得满足,”苏叶提点道。 伊迪丝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响询问了一句,“你想要的是什么?” 说完,她又补充道,“你有爵位有家产,还有无与伦比的美貌,什么都不缺,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吗?所以你不用像我这么无措,即便是喜欢玛丽的帕特里克,也会被你吸引。” “是吗?”苏叶笑笑,“可轻易被美貌吸引的男人,不可能让我心动。” “那让你心动的......” “是财富,”苏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追求的是财富,知识,见闻,能力,当我拥有了这些,就有了足够的底气,而爱情,只是生活的点缀罢了。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在剧里,伊迪丝有点饥不择食,是因为知道自己处境,迫不及待想嫁出去,好证明她是有价值的,而不是一无是处。 可越是这样,受到的伤害越大,讨好的每一位男性,都不能成为她的良人。 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掌握足够多的资本,遇到喜欢的人,再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而不是委屈讨好,遇不到喜欢的,还要为结婚而结婚。 现在的她,活的没有自我,在姐姐的阴影下挣扎困苦,帕特里克成为她的救赎,但那不是纯粹的爱情。 带给她的,也只是无尽的痛苦,哪怕她凭手段得到了,未来也会陷入无尽的猜疑中,永远担心帕特里克爱的仍然是玛丽,而不是她。 所以她得真正看清自己,让内心强大起来,如此才能真正抓住幸福,得到后,也能安之若素,而不是疑神疑鬼,活得依旧痛苦。 剧中伊迪丝是经过了一次次打击,伤害和自我伤害后,才慢慢成长起来的。 但那太艰难了,每一次都是煎熬,苏叶希望她能快活点。 “你......不打算结婚吗?”伊迪丝吃惊。 “看我意愿,如果遇到喜欢的,可以结,要是没有,一个人也很自在不是吗?”苏叶笑道。 “别人会说闲话,”伊迪丝喃喃。 “你知道全英国有多少女性未婚吗?” 她茫然的摇摇头。 “根据两年前的调查结果,至少有五分之一中产女性未婚,这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可是......” “当我没钱的时候,未婚会被人拿来说嘴,可我家缠万贯,这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那些人会指着一个穷姑娘指指点点,可不会对一个女富豪说不好听的话。 伊迪丝听完更加丧气,“可我也没有财产。” “不,你父母为你准备的嫁妆,都是你的底气,另外,你也可以经营一番事业,赚钱的同时,实现自我价值。” 伊迪丝不懂,苏叶也知道她不懂,点到为止。 最终伊迪丝在她身边待了很久,并没有去小镇上偶遇帕特里克。 两人享用了苏叶带过来的三明治,作为午餐,苏叶还就地取材烤了两条鱼。 这样粗狂的吃法,惊到了伊迪丝,但也别有滋味。 回到庄园,伊迪丝就缩回了房间,整整三天都没怎么出门,还带进去许多旧报纸。 她在尝试找一份自己能胜任的工作,但这很难,首先她是个贵族小姐,不可能当女仆和工人,其次社会上能提供给女性的工作,无非是秘书,护士,女店员等服务行业。 作为唐顿的一小姐,她也决不允许抛头露面服务他人。 所以在第一步,她的计划就折戟沉沙,这让她非常失落,陷入深深的消极情绪当中。 坷垃关注到女儿奇怪的反应,有点担心,特意去询问她怎么了。 可伊迪丝无法说明,难道要对母亲说,“我感觉我嫁不出去了,所以想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她说不出口,也无法如此示弱,只能强装无事发生。 但她那难过的表情,满身的阴郁,怎么可能无事呢,坷垃怀疑她仍然对帕特里克念念不忘,伤心才会如此的,只好无奈叹气,不再催她和马修相处。 母亲的放弃没有让伊迪丝好过多少,反而更焦虑了,是不是妈妈也认为她不行,所以放弃了? 这种情绪折磨得她夜不能寐,整个人像被摧残的花朵,没有一丝生气。 苏叶看了无奈,这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于是提出建议,“要不你开家点店吧。” 剧中,伊迪丝把报社经营的有声有色,说明她具有管理才能,先开一家小店试试水,锻炼一下,兴许就找到自信和方向了。 人不能向别人索取价值,而是应该通过了解自己的能力,逐渐变得自信。 这样锻炼起来的自信,才能让内心真正满足。:,m..,. 566 第五百六十六章海岛宝藏57 不过这想…… 不过这想法在这个时代也略有点离经叛道, 要知道贵族是不工作的,他们通过收租等方式生活,然后利用休闲娱乐, 和普通人拉开距离。 作为贵族小姐,主动经营一家店铺, 属实过于前卫了。 伊迪丝有点下不定主意,苏叶也不催促, 要打破常规, 总归得给她一点时间做心理建设。 不过在这段时间, 她终于没再关注玛丽了,也不再凑到帕特里克面前,让众人都颇觉惊讶。 不过玛丽也没时间关注这个妹妹,和马修出去调查济贫院这几天,心情变得格外沉闷, 连笑容都少了。 “你不必太过介怀,我是说, 伯恩茅斯的济贫院经营得不错,感谢当地乡绅的捐助和教会的负责......” “这叫不错吗?”玛丽的语气有点冲,说话自然就没那么客气。 其实不怪她, 实在这些天看到的真实情况, 叫她心惊。 济贫院一般来说, 是收留老人, 儿童和残障人士的场所, 但能进入的老人很少,残障人士也比较稀少,如果是战后,估计这种情况会多点, 现在虽然战争已经打响,但目前伤亡率还在可控范围,汉普郡又远离战场,暂时影响不到这里。 因此他们走访的几家济贫院,都只有孤儿。 幼童最容易让人心软,尤其他们各个面黄肌瘦,穿着单薄并不干净的衣服,卷缩在小小的地方,除了玩泥巴,什么都做不了,看着格外让人难受。 十几个孩子挤在一间房,只有木板床,所有人蜷缩在一家。 即便现在即将入夏,天气暖和起来,依然需要外套一件大衣,可他们却只能穿着单衣。 表面上说是现在不需要了,于是院长妈妈做主收起来,以免孩子们损坏,到了冬天没有厚衣服穿。 实际上是他们没有食物了,去年圣诞捐赠的食物,已经消耗一空,为了不饿肚子,院长不得不精打细算,让孩子们去挖野菜,加上一点点土豆充饥。 可这依然不够,于是为了活下去,把去年圣诞捐赠的那一批冬衣卖掉,寄希望于拖过夏天到来。 等夏天快要结束时,伯恩茅斯将迎来今年的第一次大丰收,届时当地乡绅们,会慷慨解囊,进行一次捐赠,以食物为主。 因此即便现在还有点冷,孩子们也不得不穿着单衣,通过跑跳来驱寒。 可这样一来,就需要消耗更多的食物,于是他们只能缩在角落,或抱在一起来御寒。 这场景看得玛丽格外不忍,虽然她平时一副冷漠强硬的姿态,实际内心最为柔软,尤其怜惜弱小,眼眶都不由红了。 “之前我和妈妈参加捐赠活动,看到的孩子们都是打扮好,干干净净,满脸笑容的,”和现在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马修作为一名律师,见过更多人间疾苦,尤其最近为了委托任务,走访了不少济贫院和孤儿院,因此知道更多内幕。 “当你看到一个邋里邋遢,全身是泥巴,黑不溜秋的孩子冲到你面前,你会不会下意识远离?害怕他们弄脏自己的衣服,害怕他们身上有虱子?” “我......”玛丽顿住,想想那个场景,发现自己无法违心的说不。 “很多贵族乡绅和有钱人愿意抒发自己的善心,但他们是看不起这些孤儿的,也绝不愿意被他们碰到,院长们知道这个忌讳,因此每次有捐赠活动,都把他们打扮的干干净净,让他们扬起笑脸,既是讨好,也希望让贵人们知道孩子们是心存感激的,不是白眼狼,如此他们内心得到满足,愿意多捐赠一点就更好了。” 马修顿了顿,继续道,“伯恩茅斯的状况确实还不错,伯爵和当地乡绅们还算大方,牧师的监督也起到效果,其他地方只会比这更糟糕,有些甚至不把孩子当人,养到七八岁就送到工厂当童工,赚到的钱也必须上交,只给他们每天一块黑面包,因此死亡重病的孩子不计其数。” “什么?”玛丽吃惊,“他们怎么能如此过分!” “童工现象其实很普遍,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也多的是被送去当童工的,不过我听说,伦敦成立了一个弱势群体保护基金会,招聘了一整个律师团,以及各界优秀人员,专门为弱势群体发声。其中包括了不良济贫院,童工,以及一些受欺压的弱势女性,免费为他们提供帮助和争取权益,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这个基金是什么时候成立的?需要资金捐赠吗?”玛丽询问道。 “时间不长,好像就是近两个月,不过成立此基金的薇薇安小姐非常厉害,笼络了许多人才,且拉到大笔投资,短短两个月就打出名声,他们已经帮好些童工提高了待遇,比如提供一日三餐,每餐必须有牛奶,白面包和一块肉。工作时长不超过八小时,中间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以及提供工作服。” “不能让他们不工作吗?”说完玛丽就知道自己天真了,连忙道,“好吧,我知道这不可能,那么,多给他们一些报酬呢?” “我想,这一点薇薇安小姐也考虑到了,但最后他们还是只要求提高孩子的饮食和衣服等待遇,在钱财方面并没有据理力争,”马修道。 “为什么?”玛丽不解,工作了为什么不多要工资。 “因为很有可能,那些钱也到不了他们手里,最后做工了,仍然饿着肚子。”小小年纪就逼不得已出来做工的,要么有父母,却不得疼爱,或者父母也无能为力,养不活他们,要么连父母都没有。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守得住钱,即便给钱了,也会被人抢走,还容易在冲突中受伤。 还不如让工厂主负责食物,吃好了穿好了,工作时间减少,休息充足,好歹能健康成长。 至于让他们不做工,那不现实,毕竟很多孩子要是没有工作,很可能会饿死。 “好吧,他们考虑得很周到,那他们还做了什么?”玛丽承认,自己没想到这个。 “他们还调查了不少济贫院和孤儿院,凡是有虐待孩童和老人的,统统被揭发,要求更换院长和里面的工作人员,并想通过立法的方式,把救济院的待遇确定下来......” 马修一一细数,发现仅仅两个月,这个基金会就做了许多事。 “那会很难,”作为伯爵家小姐,玛丽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慈善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要立法。 “是的,但有些事总要人去做,”马修也觉得没有几年时间,他们不可能成功,但开始了才有成功的希望,不是吗?“得到消息后,我也在考虑是否要辞去曼切斯特的工作,加入基金会,为弱势群体发声。” “哦?那会对你的前途有影响吗?”玛丽惊讶。 “或许吧,”马修笑笑,“但目前我感觉它是有意义的。” “那你可能要过艰辛的日子了,”一般这样的福利机构,不可能给员工开高工资。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看完那些济贫院的状况后,马修深有触动,决定做些什么,所以才会格外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当然,对金钱方面的担忧,是他们多虑了,苏叶投资的,怎么可能缺钱呢? 她不仅不会克扣这些工作人员的工资,反而会增加,让他们拿到超出平均水平一大截的工资,这样才能招揽更厉害的人啊。 打造一个精英团队,才能更好的为弱势群体争取权益。 她会让手下人名利双收,如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顶尖人才加入,而基金会的目标也能更容易达成。 “我想,或许我可以捐赠一笔钱,为你们的事业添砖加瓦,”玛丽想到自己还有些零花钱。 “那再好不过,”对此马修非常欣喜,他们的思想境界是一样的,未来或许会有更多共同话题。 “至于这几家济贫院的情况,我想爸爸不会袖手旁观的,这是我们以前工作失误。” “不能这么说,伯爵和乡绅们非常大方,每年都捐赠足够的食物和衣物,加上医院免费给孩子们治病,他们的状况比其他地方好得多。” “可他们依然吃不饱。” “那是因为孩子在增加。” “好吧,感谢你的安慰,兴许妈妈还愿意准备点别的,比如一些小床和衣柜,或者一些玩具,至少让他们舒适点。” “这个提议很不错,唐顿有工匠吗?自己做或许会更省钱。” “应该有,即便没有,也可以找镇上的木匠,唐顿不缺木材。” “也对,拥有大片树林的唐顿,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哦,对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当律师做调查,需要用到这么隐秘的方式,”玛丽有点好奇。 她跟着马修,并没有直接进入济贫院,而是偷偷找几个工作人员打听,以及趁着孩子们在外面玩耍,通过言语诱导,让他们说出实话。 如果那家济贫院院长口碑不错,才会找上门去,询问情况,查看账本。 要是口碑不佳,还会调查院长的财务状况,看他是否贪墨捐款,欺上瞒下,是否欺压可怜孤儿。 总之,调查隐秘又细致,和以前他们要来参观时,提前通知到位完全不一样。 “刚开始并不是,我也是直接上门找院长,后来发生威尔顿遗产案,我深觉作为律师,有必要找出真相,以免让亲者痛,于是请教了卡尼尔侦探,他细致的教了我不少调查的技巧......” “卡尼尔侦探?”玛丽好奇。 “哦,他非常神奇,我们第一次见,就亲眼目睹了他卓绝的推理能力......”两人牵着马,慢慢散步回唐顿,马修一路上都在讲述那位仅凭一个照面,就推断出有谋杀盗窃案发生,并一天内解决的厉害侦探。 两人也在这一路相谈甚欢,甚至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另一边,帕特里克几天没和伊迪丝交谈了,即便见面,对方也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没空搭理他。 起先他并没有在意,照样凑到玛丽面前献殷勤,可玛丽明显对马修更感兴趣,两人一直聊着济贫院,福利等相关话题,听得他昏昏欲睡。 帕特里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聊的,不就是没钱了嘛,那就多捐点钱好了。 为什么还要去研究怎么省钱? 听听吧,这是一个贵族该讨论的事吗?贵族的概念里从不会出现省钱,他们只会最大限度的彰显自己的尊贵大气。 可玛丽两人却在讨论节俭,真是不知所谓。 帕特里克不耐烦了,于是又想找苏叶,这里面所有人,苏叶长相最美,即便她很无趣,需要讲一些深奥的知识,但冲着她的美貌,男人们也乐意听一听的。 可苏叶才懒得和他们讲,在觉察帕特里克蠢蠢欲动后,立刻凑到玛丽和马修面前,听他们讨论,并给出自己的建议,“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他们学会自给自足,才是更好的方法。” “比如呢?”玛丽询问。 “首先我们可以找一些老师,教导他们识字,然后教一些手艺,这些孩子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取一些报酬。之前去镇上,听装饰店的老板说,花边和蕾丝总是不够,但她也进不到货,现在打仗,法国的货很紧俏,到伦敦就抢完了。但我看那些东西工艺简单,并不是多难的东西,唯一的区别是款式新颖。可以找人教导孩子们,让他们学会制作这些,然后和老板商量,他拿到新货后,就带回来给孤儿院的老师研究,等学会了,他提供材料,给孩子们工钱。” 玛丽眼前一亮,“这可以吗?” 苏叶端起酒杯,“你们可以去试着说服老板,至于找合适的老师......” “交给我吧,”马修接过话头,“在大学期间,我有做过一些法律援助,专门为失落妇女提供援助,认识一些有手艺,认字,还耐心的夫人小姐们,她们会很乐意接受这样一份工作的。” “那太好了,说服老板的任务就交给我,”玛丽立刻道。 由她出面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附近谁不知道,她是唐顿的大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这件事于老板也没有坏处。 “我再询问一下其他店铺老板,看他们是否需要一两个跑腿的孩子,”玛丽举一反三。 这还是需要的,比如农场,需要送牛奶的小童,报社需要报童,或者城里富裕点的人家,请不起女仆,但也需要有人定期帮忙大扫除,济贫院里的孩子,大的也有十来岁,打扫卫生完全可以胜任,大不了多去两个人,合理完成不会太累。 “另外,也可以给济贫院拨一些土地,让他们种上土豆和蔬菜,以及养上几头牛羊,如此能自给自足生产一些食物,大家再捐赠一点其他用品,相信再多一点孩子,也是可以养活的。”苏叶继续建议道。 “是个好方法,我这就和爸爸说,可以把我们家的土地拨给他们一块,”玛丽眼前一亮,立刻走到父亲身边,说起这项提议。 罗伯特正与其他绅士们聊天,闻言纷纷赞叹这个主意不错,甚至有人道,“像翻地和收割比较重的活,我可以让家里的佃农去帮忙,孩子们只需要平日里照看好就行。” 而他们不用多付出什么,顶多开一天的工钱罢了。 几人商量了下,每家贡献一点钱,把几家济贫院附近的地买下来,然后送给济贫院,顺便提供种子。 现在种下去,秋收时正好收获。 办成一件好事,玛丽的情绪好起来,方才想起妹妹伊迪丝,“她最近怎么了?” 玛丽相当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果去问,是得不到任何答案的,伊迪丝也不会和妈妈或者西比尔说,她一向如此沉闷。 但她觉得克洛艾是不一样的,她似乎有这个魅力,让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愿意吐露心声。 就连自己,不也短短时间被她折服,现在别说敌意了,她连比都懒得比。 当然了,她确实也比不上,人家的条件得天独厚,她还能说什么。 “在找人生价值,”苏叶总结。 “什么?”玛丽不解。 倒是马修很快反应过来,“她需要一些情感寄托,和实现自我价值。” 作为一个中产,马修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让自己成为一个有意义的人,像贵族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他会觉得很空洞。 当然,他没有说格兰瑟姆伯爵一家不好的意思,只是每天无所事事,伊迪丝小姐又性格敏感脆弱,偏容貌普通,经常受忽视,是真的很难找到存在感。 玛丽皱了皱眉,“那要怎么办?给她找一些事做?哦,或许可以让她帮妈妈管家,我记得她很感兴趣。” 这会儿她还是很关心自己妹妹的,即便这个妹妹老是和她作对。 “或许不是对管家感兴趣,而是想要获得你母亲的认同?”马修猜测道。 “我建议她开一家小店,以锻炼管理才能,”苏叶摊手,“但她似乎很犹豫。” “哈,那你高看她了,”玛丽嘲笑道,“她不可能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她不是我。” “好吧,”这个世道要求女子不能懂经济,无论婚前婚后,如此财产才能掌握在丈夫手里,但真这么做的人,寥寥无几。 哪个当母亲的,在家里不会教导女儿管理和经济? 要真让她们只懂花边和漂亮裙子,那才是害了她们呢。 像《傲慢与偏见》里的凯瑟琳和莉迪亚,由于母亲的偏爱,对经济一窍不通,日常只关注漂亮的衣服和帽子,看男人也只选长的好看的,完全不管他是不是五毒俱全。 最后莉迪亚竟然做出和一个赌徒私奔,最后还结婚的决定。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和赌徒生活相当于进入火坑,未来只会一团糟,偏她完全意识不到这点。 她的两个姐姐还会讨论男人的财产呢,虽然坚持选择爱情,可也不会完全不顾面包。 哪像她,是真的从未考虑过,而她的父母,为了其他女儿着想,在她私奔的情况下,也只能让她嫁给一个赌徒,不然其他姐妹都无法出嫁。 坷垃不至于这样,也会教导女儿们一些东西,玛丽性格比较强硬,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想法做事。 可伊迪丝就活得太过教条了,在乎外界所有人的看法,以至于无法打破常规。 因此这开店的想法,她很难突破心理防线。 苏叶叹息,其实如果真把一家店经营好了,再扩大生意,是真的能让人越发自信,尤其现在伊迪丝还有后盾,即便失败,还有父母撑着,不妨碍什么,何不放手一试? “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办法了,”苏叶道。 “什么?”玛丽好奇。 “昨天送来的报纸,辛恩小镇要开一个宣传栏,招聘有文书经验的工作人员。” 辛恩小镇就是离唐顿最近的小镇,镇上有四万常住人口,下辖六个村子,唐顿是其中一个。 其实这六个村子,有三分之一土地都属于唐顿,也就是说,小镇基本就是格兰瑟姆伯爵势力范围内,他是这里的一把手。 宣传栏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日常出一些宣传海报,宣传画,以及有各种活动时,出宣传单,务必做到政令和消息的及时传达。 如果是一个城市,宣传栏还需要出专门的报纸,工作量会更大,也更细致繁琐。 可仅仅一个镇,需要宣传的内容不多,且主要围绕唐顿庄园,所以让伊迪丝去做,完全不用担心手续问题。 “哦,我不认为她有那样的文采,适合文书工作,”玛丽觉得一妹语言匮乏,并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实际上,宣传栏做的好,是可以对外打出唐顿招牌的,你们庄子出产的粮食,牛羊马,酒水品质都非常不错,但目前只有固定的渠道,价格只能算中等。如果宣传做得好,兴许会吸引更多商人前来求购,庄园也能经营得更好。所以宣传专栏多招几位工作人员,以及一个管理岗,是有必要的。” 马修一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我之前去博普小镇,他们的鲜花节举办得非常好,宣传也做的非常棒,甚至和都柏林的许多店都有合作,外地也来了不少人前去旅游。我认为唐顿并不比博普差,你们不妨考虑下,在宣传方面多做点文章。” “这件事我得和爸爸商量,你们知道的,他一向传统,”玛丽耸肩,“不过伊迪丝想要这份工作的话,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作为唐顿主人的女儿,伊迪丝想要一个宣传专栏的工作,还是很简单的。 “这肯定比开店好,你早该这么提议的,她就不用纠结了,”玛丽道。 “但我想,在父亲的庇佑下,即便她取得成功,依然会被掩盖光芒,”苏叶摊手。 到时伊迪丝还是会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功劳,而她是真的有能力吗,还是一切仰赖父母? 算了,饭要一口口吃,伊迪丝的性格做不出一步到位的举措。 “那么,这件事交给我,我先去说服爸爸,再告诉她,”玛丽作为长女,还是有资格插手一些事务的。 苏叶和马修都是外人,不好贸然提出建议。 对于自己女儿出去工作,还是跑宣传这种事,对罗伯特这个老古板贵族来说,自然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因此玛丽不急着说。 可她不着急,伊迪丝却开始行动了。 她先是频繁出门,去观察那些店铺,看它们都是怎么经营的。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而伊迪丝是妥妥的外行,出去好几天,都看不出任何名堂。 这让她很沮丧,回来就关在房间里。 而她这番出人意料的举动,却让帕特里克误会了,误以为她出门是去见人,而且很有可能是男人。 他不由心下不舒服,伊迪丝不再围着自己转了,玛丽一如既往的对他爱搭不理,这让他很失落。 于是这天上午,伊迪丝要出门时,他拦住了马车,“伊迪丝,你要去哪里?” 伊迪丝有点意外,“去镇上,怎么了?” 帕特里克不由皱眉,“你这些天总是往镇上跑,是有什么事吗?” 伊迪丝自然不会把看店铺经营的事说出来,于是找了个借口,“我去看艺术展。” 帕特里克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去看过,那个艺术展比较普通,没什么意思。” “但我觉得挺有趣的,想细细研究一下,”伊迪丝道。 “既如此,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可以为你讲解,”说着帕特里克挤上了马车。 “可是......”伊迪丝想要反对,她并不是真的看艺术展啊。 帕特里克更加坚定她应该在和某个男人约会,越发不乐意了,装作没看见她的拒绝,直接对马车夫道,“出发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在镇上的法国餐厅吃一顿午餐,我记得伊迪丝很喜欢那家的味道。” 伊迪丝张了张嘴,找不到借口拒绝。 路上,她几次偷看帕特里克,想着要怎么搭话。 帕特里克觉察了,但没有理会,因为不想听到拒绝话语。 两人就这样沉默来到镇上,马车停在法国餐厅门口,伊迪丝下去时,正好看到对面的面包店人满为患,队伍排出好远,不由好奇。 以前这样的热闹,她是不感兴趣的,可现在看着场景,不由留了心,想知道这家店这么热闹的原因。 “你在看什么?”帕特里克见她下车就走神,不由蹙眉。 “哦,稍等我一下,去去就来,”伊迪丝还是没忍住好奇,快步往对面走去。 “等下,”帕特里克想要阻止,觉得伊迪丝要约见的男人,一定在对面,只是他错过了最好时机,让伊迪丝走掉了,又不好跟上去,只能满心不悦等在原地。 伊迪丝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满心好奇走到对面,先进店观察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此时的面包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啊。 做了一番建设,她鼓足勇气询问一位面貌看着温和的妇人,“您好,请问今天店里为什么这么多人?” 妇人疑惑看她一眼,“明天周日啊。” “这和面包店什么关系?”伊迪丝还是疑惑。 “周日需要去教堂做礼拜,要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妇人见她是真的不懂,耐心解释道。 “那你们平时不吃面包吗?”伊迪丝还是不懂,这里出售的面包,只是普通的面包啊。 “吃,但通常是白面包,黑面包,杂面一起吃,周日前这家面包店里售卖的白面包会便宜两便士,可以多买一点,吃上三天没问题。” 普通人家哪里吃得起顿顿白面包,能在吃别的之余,多吃一次白面包都是好的。 这家店愿意在周六打折,即便只便宜两便士,也有的是人愿意前来购买,一来方便做礼拜,一来也能在之后几天吃上便宜点的白面包。 伊迪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家面包店选择了合适的时机打折,即便打折幅度不大,一条婴儿手臂长的白面包需要一先令六便士,他们只便宜两便士,也引得人趋之若鹜。 原来这就是生意吗?伊迪丝懵里懵懂想着,似乎窥探到一点门径,又好似隔着层层迷雾,瞧不清具体模样。 她神情恍惚走出店,走到帕特里克身边。 他神情一紧,怀疑伊迪丝这幅模样,和那个男人有关,不由咬牙,“你们说了什么?”难道他向你求婚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伊迪丝回神,听到问话连忙道,“没什么。” 她可不打算把自己问妇人的话说出来,因为她并没有下定决心开店,也不敢说出来,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 帕特里克脸色一沉,心不由慌乱起来,伊迪丝从来不会敷衍她,和玛丽完全不一样。 可她现在这副样子......难道真的移情别恋了? 那他要怎么办? 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未来可能和玛丽订婚,原本就和伊迪丝没多大关系,满心满眼陷入嫉妒当中。 伊迪丝依然在琢磨抓住的那一丝线头,努力思考着生意经,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的不对劲。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吃完了午餐,完全食不知味。 随后他们又一起去了艺术展,帕特里克讲得漫不经心,时不时偷看伊迪丝表情,想问问‘那个男人’的情况,又开不了口,毕竟他们的关系,还不到他有资格质问的程度。 而伊迪丝听得心不在焉,时不时走神,甚至想着这艺术展赚不赚钱,该怎么筹办? 想来是赚钱的吧,如果不赚钱,又为什么办呢?难道真是展会主人喜欢吗? 她生起了许多好奇,却只能憋着,不能找人询问,于是就更没什么心思听讲解了。 两人就这样草草走完流程,然后共同决定回唐顿。 帕特里克是不想在这个有伊迪丝‘情人’的地方待着,觉得憋闷,也想隔开两人,不让他们再见面。 而伊迪丝则急切去见苏叶,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疑问,只有苏叶可以为她解答。 回到唐顿,伊迪丝没来得及和帕特里克打招呼,迫不及待询问佣人,苏叶的去处,得知她正在自己房间,脚步飞快上楼。 这模样让帕特里克再一次误会了,以为她是迫不及待和姐妹分享喜讯。 这让他的心瞬间跌到谷底,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 “扣扣扣,”苏叶的门被敲响,她停下笔,喊了一声请进。 伊迪丝推门而入,关上门后又停住脚步,整个人局促起来。 “怎么了?”苏叶把信纸折叠好,转身面对她。 “是这样的,”伊迪丝顿了顿,“我在镇上看到一家店很热闹,就过去询问,原来它们正在打折,但折扣只有两便士,我不明白,值得这么多人排队购买吗?” “还有别的疑问吗?”苏叶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她一次性问完。 “是的,既然打折有效果,那为何平时不打折出售,岂不是天天生意都这么好,是打折后他们会亏本吗?还有,他们只购买那一种白面包,我记得那种味道只能算一般,我们平时吃的会加入坚果,而那个完全没有。我注意到旁边也有加坚果和蔓越莓的,味道会好得多,价格只多两便士,相比之下要更加实惠,为何买的人少?” 苏叶发觉她确实认真观察了,也问到了点子上,就是颇有点不食肉糜的味道。 这也正常,一位伯爵家的小姐,每月零用钱就有十英镑,很难想象一便士能难倒一个英雄汉,谁不是一个硬币掰成两半花。 苏叶走到一旁书架前,抽出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她,“你先看完这个,要是还不懂,再来问我。” 这是关于英国城镇乡村居民收入支出的调查报告,从政府中弄出来的,是几年前的老数据了。 目前政府抽不出时间,做一份新的调查,虽然已经过时了,但给伊迪丝做个参考还是可以的。 资料里有全英国十七个城市和地区的调查,各个阶层人士都有,当然主力是工人和农民。 其实月光族各个时代都很多,只不过社会发展好了,月光是为奢侈消费,时代不好就是为了解决基本温饱问题,或者即便钱花光了,也解决不了。 目前的英国就是这种状况,一个普通家庭,周薪一英镑算比较好的,大多在15先令左右,这些钱他们要购买食物,保证日常支出,还要购买保险,所剩寥寥无几。 这个时候的工人可没有福利,要是不想生病或失业时没钱吃饭,保险绝对不能少。 因此一个家庭一年未必能存下十英镑,在吃食方面,自然能省则省。一周两便士,一年就将近一镑了。 伊迪丝接过,随意翻了几页,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震了震,随即认真点头,“我会认真看的。” 567 第五百六十七章海岛宝藏58 看一堆枯…… 看一堆枯燥的数据不是件简单的事,要从中看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就更加不容易了。 除非专门培训过,每个数据代表了什么,每个对比又具备什么含义,不然都只是纸上谈兵。 显然,伊迪丝从未接受过这样的教育,对真实广大的世界也不甚了解,因此看起来很艰难,不得要领。 但她依然一点点读完了,只是看完一遍后,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一切依旧云山雾绕。 不过她也因此受到启发,开始观察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而不是平时自己出门采购的那些奢侈品,也开始关注唐顿的佣人,佃户,小镇上的手工艺从业者,以及小店铺的收入水平。 她是唐顿的二小姐,询问这些,没人会刻意隐瞒。 因此她清楚意识到,人与人的差距有多大,每个人的生活又有多辛苦。 拿她习以为常的女仆来举例,安娜父亲去世很早,小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到十几岁,在姨妈的推荐下,来到唐顿当女仆。 那时她只是最低阶的女仆,工作和黛西差不多,收拾一些杂物,清洗主人的衣服,虽然唐顿主人和善,愿意让她们用热水洗衣,冬天也不会太冷,可整年手指都泡在水里,泛白水肿是难免的。 那一年,她每周的薪水只有十二先令,由于包吃住,女仆服饰也有,可以全部省下来,一年也才不到三十镑。可人怎么可能不花销呢,其他衣服和日常用品总是需要的,因此一年能有二十镑,都是她单身无负累的缘故。 低等女仆干了两年,安娜的忠诚勤劳受到女管家认可,提拔为二等女仆,打扫整座宅子,薪水涨了点,并不多,一年三十二镑,只是工作内容轻松了些。 之后她妈妈突然生病,来势汹汹,需要至少一百英镑住院,得知情况后,唐顿主人允许预支三年工资,加上她之前积攒的,终于让母亲有机会治好,可一次耗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三年工资。 好在她逐渐升任女仆领班,受到小姐们认可,薪水再次上涨,但再涨也没超过女管家一年四十镑。 如今安娜已经工作七年,存款相当有限,不到一百镑,这些钱养一个家庭的话,顶多支撑两到三年。 她是因为母亲意外生病,才造成如此境地。可人哪有不生病的,每个人一生中,或多或少都会遇到疾病,区别在于严不严重。 一旦严重,几乎相当于损失全部钱财加失业,和等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伊迪丝又去询问了修斯太太,她一直在唐顿从女仆做到女管家,薪水一直在涨,却很少为自己添置贵重物品,加上单身没有亲人,所有的钱都攒起来,也不过五百镑罢了。 唐顿会为这些服务了一辈子的人养老,可如果出现意外,他们需要自己养老呢,五百镑又能生活几年? 关键这年头,男仆女仆还是比较体面且工资高的工作,很多人达不到他们的水平。 伊迪丝询问过,马夫的周新是一镑,一来工作繁重,二来需要一定技术,马匹金贵可不好伺候。 马车夫是十五个先令,无论天气冷暖,刮风下雨,都必须要在车厢外驾车。 木匠有手艺,但也只有十五个先令,铁匠好一点,差不多一镑。 镇上的店铺经营的好,收益在二十镑到三十镑,听着很不错,但要扣除房租,成本和人工费。 店铺里的活计有高有低,基本在一镑以下。 而农民得看地里的收益,按年计算,一年在20镑到30镑之间,不过他们可留下一部分农副产品,吃喝不成问题。自耕农会比佃户好一些,收益多,且不用承担地主家额外劳动。 如此看下来,除了经商的人,基本很少有周薪超过一镑的,也就是一年不超过五十镑。 且他们还要支付生活中的各种花销,又能有多少钱,应对意外,疾病,以及年老后的养老问题? 如此,怎么能不节省着用钱呢,多省出一便士,都是对未来负责。 统计完,伊迪丝陷入深深的迷茫,就目前这种状况,她要怎么开店赚钱呢?真的能赚到钱吗? 还有......赚他们的钱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这个问题回荡在她心间,似乎生出赚钱的想法,就是伸出恶魔的爪子,在引诱那些可怜人放纵生命,沉沦享受。 沉默了两天,她又暗搓搓询问了些人,“你觉得镇上那家铁器铺怎么样?” “哦,老杰森那个贪婪鬼,一副铁具要了我两镑,他怎么不去抢!见鬼,要不是他收益还行,谁要买他的东西。” “你觉得卢卡森面包店如何?” “他们就是黑心商人,一块黑面包竟然卖三个便士,也不想想值不值这个价。” “那家流动书店呢?” “哦,它还不错,有一些有趣的书籍报刊,可老板是个吝啬鬼,限定每本书只能借一周,上周我小女儿不过不小心弄破一个角,又不影响,竟然扣了我三个便士。” “......” 凡是被问到的店,无一例外被骂黑心,似乎所有人都对那些店铺主人感到不满。 伊迪丝想到以后也会有人这么在背后议论,不由不寒而栗。 她打起了退堂鼓,并不想被人谩骂,可看着那些资料,又说不出口。 克洛艾是第一个肯定她有自己价值的人,并耐心为她指明方向,即便这个方向并不那么合适,她也不愿意叫克洛艾失望。 她该怎么办? 餐桌上,伊迪丝欲言又止,看了苏叶好几眼。 苏叶觉察了,但没有理会,有些事需要自己主动大胆说出来,无论是想继续,还是放弃,主动承担都是迈出对自我负责的第一步。 另一边,帕特里克也在欲言又止,不是对着玛丽,而是时不时看向伊迪丝。 玛丽坐在她身边,和另一边的马修谈得火热,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全副心神都在对面的伊迪丝身上。 这场景诡异极了,玛丽和马修聊得热火朝天,笑容热烈。 即将成为她正牌未婚夫的男人,却频频看向未来妻妹,对未婚妻的行为漠不关心。 坷垃看到这一幕,只觉头疼,低声询问罗伯特,“帕特里克和伊迪丝?” 罗伯特皱了皱眉,这关系是相当的混乱,作为唐顿大小姐,玛丽有权利和义务继承这一切,可偏偏因她是女性,只能靠婚姻实现。 可她却对继承人帕特里克不感冒,帕特里克明显和伊迪丝有牵扯,两人要是在一起,将置玛丽于何地? 还有玛丽,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此下去,她可能丧失继承权! 罗伯特不否认马修是个优秀青年,可他到底只是个中产,玛丽和他在一起,将一无所有! 罗伯特不认为在唐顿享受了优待的玛丽,能过没有爵位和财产的生活。 “帕特里克看中玛丽的美貌,而伊迪丝没有,”男人的劣根性啊,即便有更适合自己的女人,也会因美貌而放弃。 罗伯特此话不言而喻,他并不看好帕特里克和伊迪丝。 坷垃深吸口气,声音大了些,询问道,“伊迪丝,你这些天总是找人聊天,是有什么疑惑吗?” 此话一出,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包括帕特里克,目光炯炯看过去。 可伊迪丝却在恍神,手里的刀叉在移动,却没发现那块牛排早已切下来了。 “伊迪丝?”坷垃提高了嗓音,提醒她注意客人都在呢。 伊迪丝被惊醒,回神看到这么多人都在看自己,不由脸上一红,讷讷道,“妈妈,怎么了?” “我是说,最近你总是去镇上,要不就和人聊天,是有什么疑惑吗?”坷垃保持微笑。 “我......想知道,大家对镇上的店铺是怎么看的。”伊迪丝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能半遮半掩说了实话。 “店铺?布料店,花边店,首饰店那些吗?”坷垃疑惑。 “是的,我询问了许多人,大家对店主们的印象都是贪婪,吝啬等不好的词,他们真如此可恶吗?”伊迪丝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 “不,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如果他们诚信做生意的话,大家也是会说好话的,”罗伯特道。 “可我问了,大家似乎都在挑刺,”伊迪丝争辩道。 “怎么会?我们常去光顾的裁缝铺,手艺好,布料上等,款式新颖,价格公道,大家都很认可,”坷垃不明所以,“还有首饰铺,经常为我们带伦敦和巴黎的新款样式,也不会多收我们的钱。” “是的,帽子店和鞋店也非常不错,经常照顾老年人的需求,”老伯爵夫人也道。 他们会特意为她寻乔治国王年轻时期的风格,而不是现在那些看着就不够庄重的衣服。 “但是......”伊迪丝还要辩解。 苏叶咽下口里食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慢吞吞道,“我想,你是这么提问的,‘请问那些店有哪里不好吗?’” “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伊迪丝没觉察到任何不妥。 “如果你去问,那些店有什么优点吗?你会得到一堆赞美,”苏叶笑道。 这是很简单的言语诱导,你的提问偏向不好的方面,那别人怎么会回答哪里好呢。 “在提问前,你不该预设立场,而应该站在公正的角度,任何一家能经营下去的店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比如铁匠铺老板吝啬,但手艺好,面包店味道一般,但老板脑子灵活,愿意在合适的时机降价。他们各自有自己赚钱的手段,但同时也避免不了各自的问题。做生意无非商品是否够好,受众多,价格合理,诚信等,你要把所有相关注意事项罗列下来,再去找人询问,而不是只问主观好恶,那既不客观,也没有意义。” “做生意?伊迪丝你何时开始关心这个话题了?”罗伯特不解。 “不,爸爸,我只是有点好奇,”伊迪丝惊慌道。 坷垃帮忙打圆场,“大概是一时兴起罢了。” “是的,”苏叶帮忙圆场,既然伊迪丝没有下定决心,她当然不能让人为难,笑着道,“她询问我为何要花钱购买小镇上书店的老旧进货单,以为我想购买一些书籍,好装点未来的凯斯奈尔庄园。” “哦,那确实是需要的,你们在法国老宅,应该也有这样一栋优秀的藏书楼,”罗伯特很为他的藏书之丰富骄傲。 “是的,藏书量丰富,但毕竟不好全部带过来,我有一些需求,也想购买英国最近流行的书籍和报刊,因此要了份单子,发现上面书籍偏好和伦敦巴黎都大不一样,就大致和伊迪丝说了说。她问起原因,我只能说受众不同罢了,可更深层次的含义,就涉及到生活习惯,受教育程度,娱乐需要等方方面面,书店是经过调查后,才会如此选择偏向的,由此引申到书店的经营方向。” “哦,这可真是个深奥的话题,书店经营,嗯,如果你想经营一家书店再研究不迟,”老伯爵夫人看了二孙女一眼,岔开话题,“不要再谈生意经了,你们不觉得它很倒胃口吗?让我们说点别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帕特里克道,“伊迪丝,你关心这个,是因为那个男人要经营店铺吗?”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男人?什么男人?”罗伯特询问。 “那个和伊迪丝约会的男人,”帕特里克忍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下去,直接开口道破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是为伊迪丝好,一个开店的小商人,哪里配得上一位伯爵小姐,哦,即便她只是二小姐,也是贵族。 可她倒好,竟然堕落到看上一个商人,还是那种打算开一家店铺的底层商人。 别怪他如此误会,实在帕特里克是合理猜测。 对于伊迪丝的性格,他不说全部了解,七八分是有的,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关注什么店铺,除非和男人有关。 是的,伊迪丝有前科,对哪个男人感兴趣,会拼命学习关注对方感兴趣的东西,好搭上话题。 就比如他喜欢艺术,伊迪丝就学了很多艺术相关,每次聊天都会扯这些。 对此帕特里克是高兴的,在玛丽那受挫的自尊心得到强烈满足。 可当伊迪丝把这份特殊,放到别的男人身上,他就浑身不自在,满心不乐意。 因此在忍了几天后,餐桌上伊迪丝丝毫不给他一个眼神,明显移情别恋,终于爆发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伊迪丝惊愕,“你在胡说什么?” 帕特里克僵硬着脸,不看她,而是对罗伯特强调道,“作为堂亲,我认为有必要纠正一些伊迪丝小姐的错误,她与人相交不是问题,但不应该是一个低贱的小商人,那实在和她身份不配。” 罗伯特神情严肃下来,盯着伊迪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爸爸......”伊迪丝要辩解。 “你到底看上了谁?”罗伯特声音提高。 “不要在餐桌上,”坷垃低低劝了一句,示意客人还在呢。 罗伯特深吸口气,严厉道,“晚餐结束后来我书房!” “砰——”伊迪丝再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了,直接站起来,由于动作过大,直接推倒了椅子发出巨响,带着哭腔低吼道,“没有什么男人,我只是对做生意感兴趣而已,我想找点事干也不行吗?” 说着,哭着跑上了楼。 坷垃无奈看丈夫一眼,放下刀叉,追了上去。 场上因为这件事,气氛变得极为僵硬,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叶扶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也没想到,帕特里克会脑补到这种程度。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于是她主动转移话题,询问起对丰收后粮食的安排。 她说这个并不突兀,毕竟是在汉普郡有庄园地产的人,虽然之前全部租给佃农,但她也可以收获一部分农产品。 往年都是直接卖给粮商,获取廉价报酬,但今年可不一样,她已经到这里了,自然不会白白让粮商占便宜。 说到这个,在座的都很关注,“今天大丰收,原本粮食价格会下降的,正好遇到战争,让海外的粮食延迟进入英伦本土,加上军队采购,反而上涨了许多,是个不错的消息。” “各位,”一位乡绅敲了敲自己的酒杯,吸引所有人注意,“我认为,战争将持续一段时间,届时,粮食价格会更高,不妨暂时储存起来等一等,兴许会有更大收获。”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不愿意继续战争,但已经开始,就不那么容易停下了......” 其他人交头接耳,都在议论战争对粮食价格的影响。 苏叶开了个头,就不再说话了,虽不认同他们的观点,也没有出声反驳,把气氛拉到这里,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个话题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剩下是居住在唐顿的客人,由于没几位男性,詹姆斯,帕特里克,马修都是堂亲,倒也不需要罗伯特一直陪着,他抽出时间上楼。 伊迪丝房中,在母亲温声安慰下,她最终没忍住,把这段时间的困惑,难过,迷茫和苏叶给出的建议,以及自己的纠结都说了,包括她觉得自己在家里没价值和没存在感,也没有隐瞒,实在是压抑太久了,她需要一个发泄渠道。 “哦,伊迪丝,”坷垃上前抱住她,“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伤心难过,是妈妈失职。” “不,妈妈,是我太平凡了,一无是处呜呜呜......”她抱着母亲大哭,哽咽着诉说自己的渴望,却一次次被无视的伤心绝望。 声音很大,连沉重的房门都抑制不住,传到外面走廊,也传到罗伯特耳中。 他怒气冲冲而来,却听到女儿痛哭之声。 都是自己的孩子,即使罗伯特偏心大女儿,关注小女儿,但不代表他就不爱二女儿了,只是没有时时关心罢了。 现在听到女儿一声声哭诉自己的委屈和难过,他也不由叹气,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终于平静下来,才敲了敲门。 坷垃猜到是他,起身开门,没让丈夫进去,而是推人离开,转身关门时对二女儿眨眨眼,“今晚好好休息,我会让安娜......格温准备好热水,放松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说着关上门,挽上丈夫的手,往二楼休息室去。 “她怎么样?那个男人?”罗伯特已经在心里思考,如果女儿坚持要嫁给一个小商贩,自己该如何帮扶他们了。 是的,帮扶,在女儿那悲切的哭声中,他如何还能阻止他们在一起,让二女儿更加痛苦? 大不了他花点钱,帮那个男人把店铺开起来,或者谋夺一份职位也行。 坷垃白了她一眼,“没什么男人,是帕特里克误会了。” 罗伯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更提起心,“那她为何关心开店的事?” 坷垃把事情经过说了,言语间着重描述伊迪丝的迷茫,不自信,和对自我的否定,好让罗伯特这个当父亲的心疼,避免他那过于古板的性格,为此大发雷霆,同时也对克洛艾产生不好的想法。 是的,这件事是克洛艾提议的,坷垃也没有隐瞒,也瞒不住,毕竟这么大胆的想法,一看就不是伊迪丝能想出来的。 至于克洛艾......她都能撺掇凯丽夫人亲自开化妆品工厂,还指导她和罗曼小姐,弄得风生水起,谁还看不出来她的性格。 坷垃在心里叹气,可惜克洛艾有任性的资本,伊迪丝没有啊! “克洛艾......”听到这个名字,罗伯特语气顿了顿,并没有一开始就上火,反而带着忖度的意思。 坷垃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不由好奇,“怎么了?” “你知道吗?克洛艾名下有一座金矿,虽然是和唐泰斯子爵共有的,但她也占了四成股份,另外,她还有许多专利,每一项都价值连城。”罗伯特道。 “真的?”坷垃大吃一惊,作为富商的女儿,她当然知道金矿和专利有多值钱。 这说明克洛艾有着源源不断制造金钱的机器,一辈子都不可能为钱发愁。 “金矿我能理解,传出的消息是那位唐泰斯子爵意外发掘的,而他被克洛艾母女所救,加上需要投资,所以找她们一起开发。这是运气加善良带来的,可专利?” 这就不是运气好能做到的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私下里竟有这样的实力,我也是意外得知,专利局的局长是我好友,我们闲聊时,他提到最近专利局都快忙疯了,好些律师跑去申请专利,而且无一例外技术很成熟,申请好后就可以直接出售给商家,进行生产和销售。他也是意外才发现,这些律师的委托人都是同一人,因为一个失误,原本已经入档的专利出了问题,需要找出来重新审核。只有局长有这项权限,因此他亲自去翻找,这才发现凯斯奈尔这个姓氏出现过于频繁了,已经在好几份专利书上看见。出于好奇,他翻看了最近几月的,发现最近几月有效专利都和她有关,以及目前还在源源不断申请着。” “我的天,她哪来这么多?”坷垃简直太吃惊了。 “要是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她父亲秘密留下的实验室,或许......”还和法国政府有关,毕竟凯斯奈尔将军当初可是军队二把手,主持一些秘密军工项目是很正常的。 只是法国政局动荡,你方唱罢我登场,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些秘密资料,并不被当权知晓,那凯斯奈尔将军隐瞒下来,也就理所应当了。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罗伯特已经知道,那些专利基本和民生有关,或许对军部也有用,比如电报什么的,但绝对没有武器之类的。 很有可能是凯斯奈尔将军在政府实验室的掩护下,又另外建了一个实验室,专门为自己做研究。 总之,既然克洛艾敢光明正大拿出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可这些,和你的态度有什么关系?”坷垃震撼过后,依旧不解。 “我在想,凯斯奈尔将军到底是怎么培养克洛艾的,她能熟练掌控凯斯奈尔家族,又能在将军猝然去世后,稳定住局面,顺利从法国抽身,回到英国迅速获得一个爵位,让自己成为新贵,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巧合或运气,必须有非凡的实力。” 罗伯特从好友那得知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如果说金矿和救威尔士亲王,是唐泰斯子爵提供的好运。 那么在这之前呢,从凯斯奈尔将军被谋杀,到母女二人离开法国,不应该这么风平浪静才对,毕竟将军曾是军部二把手,更是被雅各宾派刺杀而亡。 权利怎么交接?那些反动派后续没有计划吗?家族产业怎么安排? 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迷雾,同时也在彰显一件事,克洛艾·凯斯奈尔实在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他们都了解凯丽,对于她的生平和能力性格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知道得七七八八,绝对不具备这些能力。 因此,这位常年在凯斯奈尔庄园养病的外甥女,才是一切的主导。 “玛丽她们三个是我们夫妻的骄傲,但不得不承认,她们和克洛艾相比,相差甚大,”罗伯特客观道。 坷垃抿了抿嘴,“她们是淑女。” “是的,玛丽她们是淑女,克洛艾是女侯爵,”罗伯特叹息,这大概就是她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吧。 玛丽三人是以淑女的标准培养的,而克洛艾从一开始就是爵位继承人,因此她的培养方式格外不同。 “凯斯奈尔家族不愧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果然很有实力,”能把女儿培养到这种程度,无怪乎家族地位和权势经久不衰。 “所以你认为,伊迪丝接受她的建议,并不是坏事?”坷垃总算明白了,原来罗伯特是认为克洛艾厉害,她给伊迪丝的建议,也绝不只有离经叛道,应该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是的,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意思,但我隐隐觉得自己比不上克洛艾,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罗伯特面上闪过一抹涩然。 “哦,亲爱的,你一直聪慧且开明,千万不要如此说自己,”坷垃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既然你也觉得这个建议有深意,那我们是否要成全伊迪丝呢?事实上,我们可以帮她找一个代理人,只要她不出面,在背后指挥是没问题的。” “我还要考虑一下,”说到这点,罗伯特卡壳,“她毕竟和凯丽不一样。” 是的,凯丽已经是夫人了,还是一位有女儿,有亲王情人的寡妇,做什么都不受拘束,可伊迪丝还是未婚少女,出格的行为不仅会影响她未来婚姻,更会影响玛丽和西比尔。 “爸爸,或许我们可以折中一下,步子不用迈得太大,给伊迪丝一件小事锻炼一下也不错,”玛丽站在走廊上,听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于是站出来道。 “哦,玛丽,你不应该偷听,”坷垃不赞同道。 “我没有偷听,妈妈,只是见你们正在商量伊迪丝的事,不好打扰罢了,你们知道的,伊迪丝如此,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如果她的人生决议上,我再插手,可能姐妹就要反目成仇了。” “好吧,你总是有理,”坷垃无奈,示意她进来关上门,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听到了。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罗伯特询问。 “克洛艾提到辛恩小镇要设立宣传栏?”玛丽道。 “是的,现在报业发达,许多地方都会通过报纸的方式宣传自己,我们暂时办不了报纸,弄一个宣传栏,服务小镇居民生活,还是可以的,”罗伯特道。 “那么,这件事交给伊迪丝来办如何?”玛丽提议道。 “伊迪丝?她能办好吗?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罗伯特第一反应是不行,可随即立刻闭嘴,因此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认为伊迪丝不行了。 如果是玛丽,他会想合不合适,而不是她能不能做好? 到了伊迪丝身上,就是她可能不行了,这惯性思维啊! 果然,造成如今局面,他和坷垃要负主要责任。 因着这份愧疚和反思,罗伯特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坷垃询问,“这也是克洛艾的建议?她是怎么说的?” “是的,她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人需要一步步成长,步子太快,压力太大,就难以承受,很容易被压垮,”玛丽道。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建议伊迪丝开店?”坷垃不解。 “哦,当你想开一扇窗时,先告诉别人要拆屋顶,如此他们就会让你开窗了。伊迪丝的性格,一开始就告诉她,去宣传栏吧,她肯定会很犹豫,心里各种担忧,然后胆怯得不敢迈出第一步。现在她以为自己的任务是开店,并为此努力了一把,再来说宣传栏的事,一定会迫不及待。” 相比开店,弄一个宣传栏并不是多严重的事,伊迪丝肯定能接受。 “好吧,你们都把事情考虑好了,我还能说什么,”罗伯特无奈,孩子们都太有主意了,“就这样吧,我会找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带她,希望她能给辛恩带来好的变化,如此她才能获得成就感。” “我相信她可以,”坷垃道。 三人商量完毕,罗伯特决定第二天就去安排,之后再告诉伊迪丝,给她一个惊喜,顺便不让她在等待中想东想西,犹犹豫豫。 罗伯特去书房写信,坷垃拉着要离开的玛丽,低声询问,“你和马修是怎么回事?” 玛丽一愣,随即说了这几天他们调查的结果,“在发现那些实际困难后,我们决定亲自去购买合适的物资,最好把价格打下来,如此能以更少的钱,买到更多更优质的食物,衣服和生活所需,如果能帮济贫院和好心的商家建立友好关系就更好了。” 坷垃看着大女儿侃侃而谈的样子,一时间有点恍神,这还是自己那个骄傲略显冷漠的女儿吗? 这才短短几天,她的变化竟如此巨大,与外貌无关,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悲悯,和同理心让她与过去显得格外不同。 “马修带得你做这些?”坷垃不确定道。 “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说到这个玛丽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应该好好招待马修,让他在唐顿休假一番,毕竟刚刚完成调查任务,接下来又要开始工作了。 可她在知道马修的调查方法后,就想知道更多济贫院的信息,不独汉普郡的,还有隔壁两个郡。 这几天,两人骑着马,几乎是以狂奔的方式,来回奔跑在唐顿和三郡之地,累肯定是累的,现在玛丽腰酸背痛,大腿内侧更是起了水泡。 但他们也见识了更多人间真相,不局限于一地一郡,眼前场景。 “好吧,我不能说你们如此是错误的,慈善永远不会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的频繁和马修接触,某些人可能要误会了。”坷垃提醒。 玛丽撇撇嘴,“这个某些人是帕特里克吧,您没发现他三心二意嘛,向我献殷勤的同时,却在为伊迪丝吃醋。” 坷垃无奈,这真是一团乱麻的关系,“还有其他人,你总不希望自己成为整个小镇的谈资吧?” “一群说三道四的人,我才不在乎,”玛丽轻哼,心底闪过一抹异色。:,m..,. 568 第五百六十八章海岛宝藏59 经过几天…… 经过几天时间的沉淀和思考,安娜终于下定了决心,也向唐顿主人提出了辞职。 这是理所当然的,众人早有预料,并着手招聘新的女仆。 目前她的工作暂时由格温代替,又花了几天时间,两人交接了工作,等到格温上手,安娜才提出告辞。 也就意味着马修也要离开了,先带安娜去处理好威尔顿一家口的葬礼,然后回到曼切斯特递交辞呈。 “目前是这样计划的,我已经向弱势群体基金会去信,希望能加入他们,也收到反馈,他们邀请我去面谈,时间定在下个月中旬。”马修解释之后的行程。 “下个月,那就是还有一个月,时间还很宽裕,”玛丽流露出挽留之意,“不如等事情结束,先来唐顿休息几天。” “实际上,并不宽裕,我把调查济贫院和后续帮扶计划写在了求职信里,他们审核过后,觉得可行才会有这次面谈,而我需要在那之前,把一切都处理好,”马修心中充满了不舍,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所有事安排好,以便让基金会看到他的能力。 “这是我们这多天努力的成功,我不想半途而废,”他笑着道。 “好吧,祝你一切顺利,我希望你能成功,”玛丽认真道。 看着马车载着两人离去,玛丽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想出声把人喊住,却最终没有开口。 坷垃拍了拍女儿肩膀,“进去吧。” 玛丽点头,又回头看了眼,才跟着众人进去。 众人在起居室落座,卡森送来一封信,“刚刚邮递员送到的,是一封求职信。” “是我们要招的女仆到了吗?”闻言,坷垃询问了句。 “不,是一位有着报社工作经验的人,前来应聘宣传栏,”罗伯特拆开,看完有点稀奇。 “报社?”众人闻言也好奇看过来,他们只是弄一个简单的宣传栏,更多是文书工作,用不上报社的人吧? “是的,信上说他曾经担任过《回声报》的编辑,后与同学一起创办了《伦敦大学报》,可因为某些原因,《伦敦大学报》停刊了,他备受打击,加上前段时间忙碌,身体疲累吃不消,想到乡下休养,正好看到招聘信息,打算用这个工作作为过度。” “哦,他可真诚实,又是休养,又是过度的,我们要招聘一个随时要走的人工作,然后时时刻刻防着他跳槽吗?”老伯爵夫人吐槽道。 “不得不说,他说话可有点狂妄了,好似他想要,这份工作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玛丽道。 “事实上,如果是《伦敦大学报》创办人爱德华兹勋爵的话,他确实有这个能力,作为侯爵继承人,他家境富裕,能力优秀,大学毕业就进入《回声报》,在他的努力下,《回声报》一度成为全伦敦最受欢迎的报纸,在欧洲能与《环球报》《泰晤士报》相提并论。但他与《回声报》的理论不和,他喜欢针砭时弊,言语犀利,你们应该还记得四年前的伦敦游行大罢工,就是他在报纸上,发表激进言论挑起来的。” 众人闻言,想起了那一年社交季中途,开始了规模宏大的罢工运动,导致整个街面瘫痪,影响到国王出行,原本赛马会也被临时取消,政府加班加点半月,才处理好这次事件。 处理结果是给工人提高待遇,缩短强制做工时间,但不是减少工作量,而是超出规定范围时间,工厂主需要付出两倍工钱,最低不得超过1.5倍。 此举算是彻底得罪了众多工厂主,他们联合起来,打压《回声报》,迫使报社不得不开除爱德华兹勋爵。 离开报社后,爱德华兹勋爵用母亲留下的遗产,和同学一起创办了《伦敦大学报》,因为里面大部分员工,都出自伦敦大学。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爱德华兹能自己做主了,言语越发没有顾及,针砭时弊已经满足不了他,报纸上发表的言论全部是对政府和政策不满,以及对以威尔士亲王为首的王室和贵族的指责和批评,几乎是指着他们鼻子骂酒囊饭袋。 偏偏报道的内容都是真实的,且一针见血,字字戳人肺腑,要不是他父亲是侯爵,在议会有一定地位,这报纸早就办不下去了。 可父子两的关系也说不上多好,爱德华兹母亲早逝,侯爵娶了继母,且是上司的女儿,为了让仕途走得更顺,从小就把他送到寄宿学校,虽然银钱上没有短缺,但父子俩常年见不到面,感情自然一般。 他的优秀让侯爵骄傲,可他的桀骜也给侯爵添了不少麻烦,自从创办《伦敦大学报》以来,父子二人就经常吵架,关系降到冰点。 终于在几个月前,侯爵亲自出手,要给儿子一个教训,于是收买了报社的人,故意在报纸上登违规内容,导致被禁。 爱德华兹勋爵可不是什么被欺压的小可怜,当即还了回去,在父亲争夺一个位置时背后使绊子,导致侯爵最终惜败于对手。 这对父子的作为虽然隐蔽,却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伦敦有权有势的人估计都知道一二。 罗伯特虽然是伯爵,但一直住在乡下,其实游离在权利中心外围,并不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甚至也没关注过约瑟夫·爱德华兹这个人。 “既然如此,他应该留在伦敦才对,那才是他的战场,”罗伯特皱了皱了眉,他这样守旧的贵族,天然不喜欢锐意进取的人,但说多讨厌,也实在谈不上,不是一路人罢了。 “估计是得罪人得罪狠了,找个地方躲躲,顺便积蓄力量,”反正苏叶不相信他会就此安分守己,而社会确实也需要这样的人,总要有人指出问题,让民众看到真相,对吧? 罗伯特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招聘这个人,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只是他的作为或许会给辛恩小镇带来麻烦。 玛丽反而觉得他合适,“既然我们希望通过宣传的方式,让辛恩更好,如果能发展起来,帮助到整个小镇的人,是一件好事,不能因为未知的麻烦,就放弃一个优秀的人才,而选择平庸之辈。” “可过于优秀,也不可能留在乡下,”老伯爵夫人还是不喜欢时常变动。 “宣传专栏是新开的,章程谁都不知道,有爱德华兹先生在,相信很快能筹办起来,正好让他带带伊迪丝,以后他即便走了,接下来的人也能顺着他的方针做好,”玛丽还是坚持选择优秀。 “好吧,”罗伯特被说服,“我会亲自和他谈一谈,希望是一个能沟通的人。” 一般那样的人都很固执,坚持自己的想法,听不进别人劝告。 然而来到唐顿的约瑟夫·爱德华兹却并非如此,他容貌称得上温和,语言简练,体现出极强的军人做派,这让罗伯特这个梦想再次上前线的前军人顿时有了好感。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爱德华兹直接道明,“我只想找个地方休养身体,等好了就会离开,如果您有顾虑,可以不对外说出我在此。” 罗伯特顿了顿,委婉的询问原因。 爱德华兹没有隐瞒,直截了当说了自己做过的事,“我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完全是私怨,他并不适合那个位置,他一向奉行多做多错,不做就不错的原则,碌碌而为,但身为监管工会的官员,不做就是错误。无论是遏制,还是任由其发展,造成的后果都无法想象,而莱特先生不一样,他有能力有手腕,还曾在工会待过,知道其运行规则。唯一欠缺的是人脉,我认为他更适合那个位置。” 罗伯特听完无语,哪有当儿子的,在背后给父亲使绊子,让他升不了官。 可偏偏爱德华兹的话没错,莱特先生确实比爱德华兹侯爵更适合,只碍于中产出身,没办法在选票中获胜罢了。 他深吸口气,“那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约翰知道我在背后使坏,打了我一顿,”他轻描淡写道。 实际是爱德华兹侯爵气狠了,直接带人冲到他的住处,让人压着,用手杖狠狠抽了一顿出气,直接把他打的遍体鳞伤。 父子两不说反目成仇,其实也差不多了。 当然,约瑟夫也没忍着,没出手对付父亲,却让继母的儿子骑马摔断了腿,很严重,以后再也不能骑马了,且他是主要责任人,差点害了其他同学,被公学退学。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弟弟绝了前程。 谁让继母撺掇爱德华兹侯爵下死手,他要是被打死了,就轮到弟弟强森继承爵位了。 而爱德华兹侯爵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确实没有手软,要不是约瑟夫在大学期间练过一段时间柔术,未必能活下来。 之后继母还想收买医生,加大他的药量。 索性那位医生品行端方,直接拒绝,还通知了约瑟夫,让他注意防范。 如此被人谋害,他不还回去就不是那个敢抨击威尔士亲王的约瑟夫·爱德华兹了。 不过他也明白,强森出事,继母一定恨毒了他,打算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养好了伤再说。 而这个地方不能和他之前有任何关系,不然很可能被继母找到。 爱德华兹家族和继母家族与唐顿一点联系都没有,他也是在报上看到招聘信息,临时起意过来,没告诉任何人,想来在唐顿的日子会比较放心。 “我听说克拉克森医术精湛,人品更不错,可以的话,希望能请他治疗一番,”约瑟夫此话说的毫不在意,仿佛只是一件小事。 然这话一出,罗伯特再也无法拒绝,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受伤的青年离开,只好道,“你先在客房住下,我让人请克拉克森医生过来。” 约瑟夫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掩饰过去,“您放心,我会安静待在镇上,不会为你们带来麻烦的,另外,可以称呼我戴维斯,约瑟夫·戴维斯,那是我母亲的姓氏。” “好吧,戴维斯,”罗伯特妥协,打开书房门,让卡森带人去客房,并叫医生过来。 他自己则和唐顿里的人说明情况,“那位戴维斯受了点伤,需要休养,人我暂时留下了,以后请称呼这个姓名,也不要把他的事说出去。” 好在那天在起居室的,只有伯爵一家,苏叶和凯丽夫人。 西比尔和诺森伯兰公爵小姐们出去散步了,平斯维克夫人去拜访朋友,也没佣人在场,所以要瞒住还是很容易的。 克拉克森医生过来检查,说伤势比较严重,需要好好用药,不然会留下后遗症。 约瑟夫自己倒没怎么在意,可上药时罗伯特在场,看见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非常不忍,“难为他受这么重的伤,还全身站立笔直,哎,爱德华兹侯爵下手也太狠了。” 坷垃闻言也不由怜惜,“那让伊迪丝好好招待他。” 罗伯特点头,“我已经和他说好,由他教导伊迪丝一番,具体怎么做,就让伊迪丝来,他只需要在一旁指导。” “伊迪丝那边?”坷垃询问。 “她答应了,我只说让她在戴维斯养病期间,担当助手,她也答应了,”罗伯特觉得,还是先不给女儿那么大压力,等她在爱德华兹勋爵的指导下,把宣传栏弄起来,之后也就知道怎么做了,再让她负责,也不会觉得自己不行,而惶惶不安。 “也好,”能看到女儿成长,坷垃也是很高兴的。 从那天开始,伊迪丝就一直在忙着这件事。 说实话,她是个很负责的姑娘,也愿意做事,只要有人认可她就行。 别看爱德华兹做事不顾后果,其实胆大心细,没多久就看出伊迪丝小姐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于是在伊迪丝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后,不吝于夸奖。 如此伊迪丝越做越有劲头,每天都兴冲冲的,即便很累,却非常高兴,期间也遇到过困难,都没打倒她,也从未想过放弃。 而爱德华兹勋爵也是个要强的人,虽然身体不适,却从没想过躺在床上养病,而是和伊迪丝去镇上办公室,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他这个伤患都如此了,伊迪丝更没理由退缩,为了让约瑟夫好受点,她一直小心翼翼照顾着。 也因此,她完全没时间去思考帕特里克的事,甚至顾不得和他说上一句话。 这让帕特里克很挫败,可在罗伯特有意无意的阻止下,他也没法凑到伊迪丝面前。 罗伯特的意思,最好还是帕特里克和玛丽在一起,如此继承人安稳,可这两人目前好像都没这个心思。 这让他很为难,示意坷垃询问一下玛丽,“预定七月底的订婚,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坷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身去询问玛丽。 玛丽并没有给出答案,说实话,马修离开的这些天,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他,想起两人相处的情形。 可她是唐顿的大小姐,真能抛弃一切,嫁给只是律师的马修吗? “妈妈,你们别逼我,行吗?”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爱上了马修?”坷垃询问。 玛丽浑身一震,转过身去不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神情,生怕她觉察什么。 “订婚在七月底,你得尽快做出决定,玛丽,我不希望你未来后悔,”坷垃无奈道。 “妈妈,你当初嫁给爸爸,是为了爱情吗?您有没有后悔过?”玛丽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不由询问过来人的经验。 “说实话,当初我只是觉得你爸爸人不错,结婚后才渐渐爱上他,我们的结合是因为利益,但结果是美满的,我并不后悔,”坷垃顿了顿,加了一句,“婚前我并没有喜欢的人。” 是啊,因为没有,所以才没那么意难平,要是有了爱人,又怎么可能在婚后一点不受影响。 何况玛丽和帕特里克相处这么久,都没爱上他,婚后......坷垃并不看好。 但这是女儿的人生,需要她做出抉择,是选择爱情,还是地位和面包。 或许无论怎么选,事后都会后悔吧,但也要她亲自踏出那一步,不然终究不甘心。 玛丽心情起伏,久久不能眠。 第二天天未亮,她就起床,一夜未睡,面上有点疲惫,却怎么都睡不着。 悄悄下楼,往庄园外走,来到树林旁,却遇到了练习锻体术的苏叶。 她的一举一动是那么优雅灵动,虽不符合淑女风范,却美不胜收,是力和柔的结合,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你......练的是什么?”玛丽等她停下,迟疑道。 “锻炼身体的方法,你知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之后唐泰斯子爵治好了我的心疾,但身体的虚弱需要长时间疗养,于是他教给我锻炼的方法,”总之一切都推给唐泰斯就对了,毕竟老师不是那么好当的。 “哦哦,有效果吗?”玛丽见动作并没有多激烈,苏叶也没出汗什么的,甚至连喘息都没有,应该不累。 “效果很好,”苏叶笑笑,“我现在只觉身轻如燕,不只身体好了,连五官都灵敏了,你听,有马蹄声。” “怎么会?”玛丽不信,这么早,哪来的马蹄。 可几分钟后,她竟真的远远看到一匹马疾驰而来,不由瞪大了眼。 “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事实上是我坐在地上,能感受到马踏地面的震动,”苏叶笑笑,“古人用这个方法探查敌情呢。” “哦,这么早,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望不要出事,”玛丽知道如果不是要紧事,不可能发急件,不是急件的话,不会大清早送来。 又等了会儿,那马靠近两人,马上邮递员询问道,“是唐顿庄园的人吗?” “是的,”玛丽连忙道,“我是玛丽·克劳利。” 邮递员扬了扬帽子,“加急件,由贵族院签发,必须由格兰瑟姆伯爵签字。” 玛丽明白了,是政府重要公文,立刻道,“我这就去叫父亲起床。” 说着她快步往庄园走,苏叶算算时间,大概那件事有了结果,没想到会牵扯到罗伯特身上。 回到庄园,罗伯特已经被贴身男仆叫醒,匆忙收拾一下,就下楼签字,拿走那份急件,拆开,然后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发生了什么,爸爸?”因为突发事件,庄园一时忙乱起来,玛丽担心出事,等候在一边。 罗伯特勉强掀了掀嘴角,“没事,只是往年一场出席的庭审出了问题,我是陪审团一员。” 他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很可能牵连到自己身上,但不想妻女担心。 苏叶敲了敲书房的门,“我可以进来吗?我想,有些事您应该事先了解清楚,才好面对审查。” “是什么?”罗伯特意外。 “情况都在这里,您自己看看吧,”苏叶递给他厚厚一封信。 这是舅舅奥古斯丁送来的,哦,由那个邮递员悄悄转交。 其实他也说不上是邮递员,是在议院工作的,负责送重要公函,昨晚连夜出发时,奥古斯丁让他悄悄带来的。 苏叶看完,只有一个想法,可图拉斯真是作死! 从战场上退役后,可图拉斯就变得狂躁,动不动就和人起冲突,可他野心大,知道控制不住脾气,是不可能走长远的,因此申请去了印度。 英国在印度的殖民统治进行的如火如荼,打下的地盘需要人镇守,退伍老兵就是最合适的。 可图拉斯主动请缨,于是被派去担任莫卡将军的副官,帮助协助安抚当地百姓。 起先可图拉斯伪装的很好,让莫卡将军很信任他,交给他重要职位,但可图拉斯控制不住脾气,与当地最大势力卡拉家族大家长共进晚餐时,突然暴起伤人,活活把他打死,为了掩盖这一罪行,直接木仓杀了随行人员。 之后他假装卡拉反叛受伤,对莫卡将军进谗言,说卡拉是假意投降,其实已经集结了人,在佛诞日反抗英军。 莫卡将军半信半疑,在当日果然看到一大批人聚集到一起,各个手拿木棍,凶神恶煞,于是下令射杀他们。 其实,那是当地一项传统,画恶鬼妆驱赶恶魔,然后受佛光斋戒。 佛诞日在当地人眼里,是最重要的节日,他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被这样对待,在佛前直接射杀拜佛之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认为是英军容不下他们,想要赶尽杀绝,于是奋起反抗。 就这样爆发动乱,可图拉斯在莫卡将军的许可下,直接武力镇压,打压了当地分之二的势力,杀了一大群平民,弄得死亡无数,才平息此事。 之后剩下的人碍于武力,只能妥协,变得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图拉斯也因为平叛有关,成为莫卡将军的左右手。 但他并不满足,在虐杀中找到快感,对剩下的人时不时欺压,杀了好几个人。 他也担心被莫卡将军知道,于是勾引了莫卡夫人,两人合谋,给莫卡将军设下圈套。 先是逼得剩下人再次叛乱,他提前带走大批军队,叛乱的人冲到总督府,杀害了莫卡将军,而他‘及时赶’到,救下莫卡夫人,并借此成为当地驻军一把手,对英国这边是立功上位,而当地大部分财富,都被他搜刮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因为两次叛乱镇压,当地百姓死伤无数,剩下的也能逃则逃,不剩多少人了,只需要一个小官即可,而他因为镇压叛乱有功,被提拔擢升到另外一个人数更多的邦,掌管军队。 这次他成了一把手行事毫无顾忌,以各种手段逼反那些已经投降的势力,然而这一次,他有点压不住,新邦人口更多,也更团结,加上出现一个聪明人,想办法购买到一批武器,竟然让英军损失惨重。 这事绝对不能让国内知道,不然他得上军事法庭,可图拉斯能屈能伸,既然打不赢,那就合作。 于是找到那个聪明人拉奥多,两人秘密达成合作。 他帮助拉奥多家族成为当地第一势力,吞并其他家族和势力,而拉奥多明面上尊他为主,并把抢到的钱财分他一半。 拉奥多野心勃勃,但也不敢得罪实力强大的英国,毕竟目前只是和持有木仓械的英军比,他们就已经是勉力支撑了,要是英军带着大炮前来,那他们真的没办法。 可图拉斯的提议他答应了,两人里应外合,竟真的灭掉了其他势力,两人彻底掌控了当地。 而可图拉斯自然不可能留着拉奥多,让他有机会一直掣肘自己,于是设计妻子娜塔莎·勒菲弗尔夫人带着两个侄子出门被截杀,而他则向另外一个邦的总督求援,说拉奥多浪子野心,带兵反叛袭击他与家人。 那位总督带兵赶到时,娜塔莎夫人和侄子们正好身亡,相信了拉奥多叛乱,下令直接攻入其府邸,全部射杀,为娜塔莎夫人报仇。 拉奥多让人关注着可图拉斯的部队动向,没发现异动,也就没过多防备,不想大批英军闯入,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位总督的帮助下,可图拉斯再次制造了血案,连带着把妻子和勒弗菲尔家的两个孩子全部算计死。 原本他还想加上自己的儿子,那样更有可信度,只不过当天纳托尔生病,娜塔莎夫人临时留下他,也因此逃过一劫。 之后可图拉斯搜刮了一整个邦的财富,又想办法调到尼科巴群岛当总督,这里比印度本土更加蛮荒一点,当地百姓野蛮不服管教,加上自然环境恶劣,造就他们在山林里讨生活,很少聚集到一起,很难管理。 可图拉斯想像之前那样都做不到,因为这里是一个个土著部落,并没有大的势力。 于是可图拉斯想着,不如扶持一个势力,让他去吞并其他土著,然后自己只需要割韭菜就行了。 这方法已经试行过一次,拉奥多不就成功了嘛。 然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当地人是不怎么聪明,也不团结,但他们能活下去,也是有自己本事的。 他找的尼格力部落非常擅长制药,防各种热带雨林毒虫的药,和解各种毒草毒花的药,应有尽有。 他们原先是比较平和的部落,一直用药和各部落交易,可图拉斯来了,又是给武器,又是引导部落首长生出野心,教他们怎么用药控制其他部落。 渐渐的这个部落真的统治了其他部落,可当他准备摘桃子时,却发现自己也被下药了。 原来尼格力部落不仅擅长制药,还擅长制毒,可图拉斯不自觉就遭难了。 为了活下去,他沦为尼格力的傀儡,为他们弄到英国的武器和装备,还有一些技术,明面上是开发当地种植园和木材,为英政府赚钱,实际上土地,人手和权利都掌握在尼格力手里。 英国派去的官员和传教的神父都在可图拉斯的帮助下,被他们控制住。 尼格力明面上服从管教,实际上当地除了橡胶和木材,其他如矿产的收益,英国政府丝毫不知情。 之后不知道可图拉斯是怎么忽悠的,尼格力竟然让他一家离开,回了英国。 不过可图拉斯也没有背叛他们,更没有把真相揭露出来。 或许他会相信在别人身上复活重生,也是希望让可图拉斯明面上死亡,这样以后要是真相暴露出来,也牵扯不到他。 明面上,可图拉斯在尼科巴群岛只有几个种植园,事实上,他还帮忙为尼格力和英国商人牵线搭桥。 因此他搜刮的那些财富,这些年都陆陆续续运回英国。 整整两个邦的巨大财富,可想而知有多少了,都是那些被牵线的商人,帮他运回来的。 哦,对了,那颗名为月光美人的黑珍珠,不知为何流落到印度,是他血腥镇压,谋夺当地某家富户的证据之一,自然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 原本想借丘萨克勋爵夫妇的手,没想到他们竟然发觉是假的,弄了一场闹剧,进而牵扯出这桩尘封多年的往事。 可图拉斯的罪过,直接可以叛国罪论处,毕竟他官逼民反,造成英军损失,还帮着尼格力欺骗本国,把原本到手的地盘,硬生生让了出去。 现在英国想从尼格力手上抢回尼科巴群岛,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谁让现在的尼格力有人有武器,还有钱呢。 另外他还贪墨了那么多财富,怪不得不在乎色诺芬藏宝图里的黄金宝石岛屿呢,原来是钱够了,需要的是换个身份。 而原本那些钱,该由英国政府,贵族,以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瓜分。 那么多钱,估计从上到下都可以分到一点,被可图拉斯私吞了,整个英国高层,从上到下,无一人愿意给他机会。 另外,他还犯了谋杀罪,英国政府可以不在乎当地土著的死亡,可莫卡将军,和意大利贵族勒菲弗尔家族血脉的死,必须给出回应。 可图拉斯必死无疑! 可这件事情节恶劣,政府必须杀鸡儆猴,不然其他海外总督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于是当年调查可图拉斯的汤普森伯爵等人,以及负责审判的法官,陪审团等都需要重新审查。 汤普森伯爵已经确定和可图拉斯是一伙儿的,其他人呢? 经过紧急调查发现,法官也被他们收买了,对审核流程尽量精简,法庭上也避重就轻,并没有提到可图拉斯就职的个地方具体情况。 此消息一出,陪审团也不能幸免,而格兰瑟姆伯爵当初就是陪审团一员。 “奥古斯丁来信,陪审员杰里和陪审员詹姆斯都有受贿嫌疑,据说当年您和詹姆斯关系不错,所以他们怀疑您也是参与人员之一。”苏叶解释道。 罗伯特脸色大变,霍得站起来,“我绝没有!” “我们都相信你的为人,所以奥古斯丁给我带信,也是想让我事先提醒你,还请你仔细想一想,当时你和你家人,有没有收到贵重礼物,来自汤普森伯爵,陪审员杰里和陪审员詹姆斯?” 这话让罗伯特神情焦急,“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我没算错的话,那一年你和伯爵夫人正好生下西比尔?”苏叶提醒。 “是的,”这时,坷垃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笔记,翻到上面某一页,“这个是詹姆斯送给西比尔的出生礼物,价值超出其他人一大截,我当时疑惑,询问过你,罗伯特,可你当时回我......” “詹姆斯拜托我一件事,这是谢礼,”罗伯特眼前一晕,终于想起来了,那件事就是,在开庭前,詹姆斯找到他,说这次开庭希望他不要说话,把表现机会让开他,他好在法官面前展示自己对法律条文的熟悉,以谋夺法院一个职位。 他当时并没有在意,毕竟陪审团不说话也正常,审判的是法官,他们只是在不妥处提出异议,要是没发现异议,自然不需要发言。 当时那件案子他只觉得很简单,似乎只是走个流程,由于詹姆斯的拜托,也就没过于较真,走个过场,没想到埋藏着这么大一颗雷。 “那这个礼物会不会被当作爸爸受贿的借口?”玛丽着急了,罗伯特脸色变得灰败。:,m..,. 569 第五百六十九章海岛宝藏60 坷垃身体…… 坷垃身体一软,差点跌倒,被苏叶一把扶住,暗示道,“难道你们没有回礼吗?” 坷垃眼前一亮,“半年后,他的孩子出生,我送去一块东方来的翡翠佛牌,不过价格无法和他送的粉钻项链相提并论。” “哦,坷垃,你真是太棒了,”罗伯特顿时精神一震,脸上也露出喜意。 十几年前翡翠佛牌确实不受重视,价格也不高,可近几年,整个欧洲都兴起东方热,那里来的物品,价格翻了好几倍。 也就是说,现在佛牌的价值,并不比粉钻低。 至于佛牌前后价格差别,只要不是有人特意针对,是不会有人想起的。 而这件事是奥古斯丁负责,审查人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罗伯特是一时不察,没有真的受贿行方便。 至于陪审团的责任,他们本就不需要负太多责任,觉察问题提出来,没觉察也怪不了他们,毕竟陪审团不是专业的执法人员,只是临时抽调有身份之人而已。 坷垃和玛丽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我让人给你准备行李,你得尽快赶过去了。” 既然不会没有问题,就要表现出积极的态度来,以免让人挑刺。 罗伯特很快骑马离开,来不及和还未苏醒的客人们告辞,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坷垃握住苏叶的手,“亲爱的,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别这么说,我只是帮忙传递一个消息,伯爵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苏叶笑笑。 三人一起进去,玛丽走在后面,犹豫了片刻,出声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苏叶转头,“如果是为你之前嫉妒我而道歉,那没必要,毕竟不被人妒是庸才,而我还挺享受来自玛丽大小姐的嫉妒,这说明我比你更优秀。” 玛丽:...... 玛丽脸黑了,越过她噔噔瞪往楼上跑,到楼梯口还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过没什么威势就是了,反倒显得有点恼羞成怒。 坷垃无奈笑笑,也不理会她们之间的打闹,去处理罗伯特走后留下的家务。 唐顿还有不少客人在,她得提前安排好,比如男宾将由谁负责出面招待,安排什么活动,是打猎还是钓鱼等等。 这些原本由罗伯特操心,现在他去伦敦了,自然需要女主人代为负责。 乡下的生活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不过苏叶看戏看得很开心。 伊迪丝陪着约瑟夫天天往镇上跑,偶尔还去远一点的地方取经或者拿材料,算是形影不离,完全没时间搭理帕特里克。 作为唐顿庄园的继承人,帕特里克被坷垃安排招待男宾们,原本他的父亲也可以,但詹姆斯每天不是喝得醉醺醺,就是和人打牌,实在不是个合格主人做派。 因此帕特里克几乎没有时间单独和伊迪丝相处,即便找到间隙,伊迪丝也在和约瑟夫商谈宣传栏的第一个宣传内容要选择什么题材。 是的,目前他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宣传部包括他们在内,有四个员工,约瑟夫负责统筹,伊迪丝收集小镇人民需求的内容方向,另外还招聘了一位文笔好,适合写各种材料的职员,以及一个负责跑腿,张贴海报,送宣传单的小职员。 流程也基本理顺,需要的东西购买齐全,剩下的就是选择一个合适题材,打响他们宣传专栏的第一炮,让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然后养成定时接收信息的习惯。 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帕特里克认为,应该从即将到来的丰收开始,于大处着手,小镇的居民会更关注一些,“罗利铁匠铺将进购一批新式农具,便于收割,可租赁给小镇居民,是个非常好的话题。” “可它像个广告,我们是正规的宣传栏,不应该弄得像在报纸上打广告似的,而且你还想让罗利铁匠铺出钱,这不太好。”伊迪丝反对。 “原本就是为他们打广告,出钱是应该的,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约瑟夫觉得伊迪丝就是太抹不开面了,罗利求一求,她就不好意思收钱了,可如果没有收入,光靠小镇收上来的那点资金,又怎么能干成事呢。 辛恩小镇每年上交的税收都是有数的,大头要上交,剩下的还要用于治安队,地方法庭等各项支出,办宣传栏还是格兰瑟姆伯爵带头捐赠,顺便动员当地地主和商贩。 目前那些钱看着多,却早晚有用完的一天,之后难道还要他们每年捐赠吗? 这不现实,还不如一开始就定下规则,帮助本镇商贩打广告,顺便获利,有收入才能长久。 作为一个经营者,他的思维并没有错。 可伊迪丝是唐顿的小姐,说到底这个宣传栏说是为辛恩小镇服务,可大部分还是为唐顿这个偌大的庄园在做宣传,其他人都是顺带的。 按照乡绅们的固定思维,就应该格兰瑟姆伯爵慷慨解囊,出大头负责这事。 而伯爵也欣然接受,并不觉得每年投入两三百英镑,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是典型的主人翁思维,互相之间不说天差地别,本质是完全不同的。 “听着,”约瑟夫盯着伊迪丝的眼睛,认真道,“你如果想成长,就应该抛弃依靠父亲的想法,我们得让它自负盈亏。你能从中获取经验,这样等你下一次想要开店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伊迪丝惊讶,立刻否认,“不,我没有。” “别否认了,你一直在关注物价,店铺的收益情况,你甚至还特别关注过街角那个即将转让的店铺,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我得说,在你抛弃那些烂好心之前,不,是抹得开面子之前,你不适合做生意。”约瑟夫往后靠坐在椅背上,手里摸到烟卷,看了看周围环境,遗憾放下,眼睛不自觉瞄向酒杯。 伊迪丝立刻起身,给他倒了杯......红茶,“克拉克森医生说你不适合喝酒。” “好吧,”约瑟夫整个人都颓废了些,指点道,“做生意最重要面厚心黑,我不指望年轻小姐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伊迪丝,你既然有心,就不该一点坚持都没有。” 伊迪丝抿了抿嘴,半响才道,“我该如何拒绝?” 约瑟夫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么,去和罗利谈收费的事,就交给你,我希望不低于20英镑,越多越好。” “我......”伊迪丝张了张嘴,“好吧,我尽量。” “好女孩,”约瑟夫夸赞一句,伊迪丝顿时脸红了,双眸水润润的。 帕特里克看着她这副红光满脸,状似情动的模样,也忍不住眼红,脚步不自觉朝向那边,被玛丽叫住,“你觉得格兰里皮革马具怎么样,使用是否舒服?” 帕特里克顿住,面向玛丽漫不经心解释着马具的优缺点,眼睛却一直看着角落里的约瑟夫和伊迪丝。 “那么其他马具呢,都给我介绍一遍吧,我希望挑个适合的,”玛丽压根不打算放过他,一直让他讲解,直到其他人把他叫走。 两人就着马具,一聊就是半小时,每次帕特里克要结束话题时,玛丽总会适时询问下一个问题,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就是想把人绊住。 平斯维克夫人忍不住惊奇,悄悄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又对他提起兴趣了吗?那或许有点晚了,玛丽,他现在的心思明显不在你身上。” “你不赞同吗,姑妈,我们快要订婚了,”玛丽喝了一口香槟,漫不经心道。 “很明显,你眼里丝毫没有真心,”平斯维克夫人毫不犹豫吐槽。 “真心?但他能给我身份地位,不是吗?唐顿的未来女主人,我想,作为父母的长女,这是我应尽的责任。”玛丽扬起笑脸,“姑妈,这还是你之前劝我时说的。” 两年前,罗伯特彻底放弃生一个男孩的希望,决定在亲戚中找合适的继承人,毫无疑问,唯一合适的就是詹姆斯,而他有一个儿子帕特里克,虽然平庸,年龄却正好合适。 玛丽得知这个消息,难过好一段时间,还是平斯维克夫人劝她,爱情显然没有权势和财富重要。 当时她提到了责任,身为长女,需要承担起义务,为此玛丽没有提出异议。 可现在,平斯维克夫人竟然提起真心,可真是难得。 平斯维克夫人顿了顿,惆怅道,“当爱情来临时,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玛丽心颤了颤,声音沙哑道,“哪里不一样?”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除了你之外,在这世上我不企望任何的伴侣......”平斯维克夫人低喃。 “哦,《暴风雨》,您什么时候也喜欢莎士比亚了,”玛丽轻嘲道。 “谁能不喜欢莎士比亚呢,当你经历过真正的爱情后,”平斯维克夫人怅然,继续咏唱,“只可惜,我注定被抛弃,哪怕我卑微到尘埃里。” 话落,她盯着眼前的烛火,久久不语,仿佛在回忆那些美好的日子。 玛丽心里发堵,喉咙干涩,因为她也想起了某人,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我就是前车之鉴,”平斯维克夫人说完,起身离开起居室。 玛丽怔怔坐了半响,悄然走到屋外,六月的夜空,星子璀璨,明月相伴,微风带来丝丝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月光下,葡萄藤下的秋千悠悠荡荡,好不清闲惬意,苏叶似乎毫不顾及规矩体统,就那么大喇喇躺在上面,手背在脑后,细数天上星辰。 玛丽漫步走来,停在秋千旁半响,才开口道,“我很羡慕你,不用抉择什么,也无需为难。” “鱼与熊掌,爱情和面包,若想兼得,就需要你自身拥有足够的资本。当你自己有钱了,就可以选择爱情而毫无顾忌,”苏叶慢吞吞道。 “那为什么平斯维克夫人仍然会失去爱情?”玛丽不解。 “她那是从未爱过,不懂如何去爱,而她爱的人又过于追求纯粹,很明显和她不是一路人。”苏叶道。 “那马修......”说完她就愣住了,她会这样问,就说明她已经爱上马修,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哦,别看他是个律师,以理性著称,也是个追求纯粹的人,”苏叶想起原剧里他们第一次大的分歧,玛丽因为之前的丑闻事件,而迟迟下不了决心。她在思考是否应该把真相告诉马修,只有对方知道了,她才能心安理得接受求婚。 建立在欺骗上的爱情,并不会长久。 然而时机不对,那会儿正好坷垃怀孕,有可能生个男孩,如此马修的继承人变得岌岌可危。 他可以不在乎所谓爵位,但对爱情却容不得瑕疵。 马修以为玛丽的犹豫,是怕他一无所有,从而产生了隔阂。 后来马修找了一位律师的女儿当未婚妻,未必深爱,只是觉得两人才是门当户对,所思所想一致罢了。 现在时间提前了好几年,帕特里克还在,马修并没有继承人的身份。 而玛丽也并没有因为土耳其大使死在她床上,而闹出丑闻。 两人之间唯一的矛盾,变得很纯粹,就是玛丽愿不愿意放弃未来伯爵夫人的位置,而选择爱情。 说实话,这本身就是个比较难的抉择,让一位贵族小姐放弃头衔和财富,选择一名中产。 且这个时代没有离婚一说,选择了就是一辈子,除非马修死。 所以一旦选择,就再无更改的可能。 玛丽犹豫才是正确的,要是想也不想就选择爱情,那就要考虑一下格兰瑟姆伯爵家的家教了,怎么会教出一个恋爱脑的女儿。 这晚的谈话看似没有结果,却在玛丽心里留下痕迹。 一周后,罗伯特回来,随行的还有奥古斯丁,他带来了最后的审判结果。 可图拉斯罪行累累,以叛国罪论处,隐瞒下的财产全部充公,剩下的哪怕正当来路,也被一起罚没,除了属于勒菲弗尔家族财产那部分,由娜塔莎的儿子纳托尔继承。 可图拉斯会在半月后,执行死刑,没有任何申辩的机会。 可图拉斯夫人参与谋害莫卡将军和娜塔莎夫人,亦是死刑,另外两人的女儿希伯来小姐和安德烈少爷,都是两人偷情生下的私生子女,却混淆血脉,继承莫卡家族爵位,继承权被剥夺,爵位以及家产还给莫卡家族,两人将一无所有。 即便已经转移到安德烈名下的财产,也被全部清空,作为他窃取贵族爵位的惩罚。 虽然他本人不知情,但谁让他是受益人呢。 至于搞□□害人的汤普森伯爵等人,全部执行死刑,□□内部人员名单也被审问出来,在英国政府和欧洲各国政府的交涉下,将进行一场,秘密清剿行动,争取一网打尽。 奥古斯丁拿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色诺芬的那四副画,“你不是一直找这个嘛,亲王和首相对你此次杰作非常满意,提升爵位暂时不可能,就只能在这方面补给你。” 苏叶有点惊讶,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些都是假的,真的已经在她空间里了。 好吧,这是光明正大得到的,那以后她要是通过这个得到一笔宝藏,都不需要隐瞒了,毕竟是摄政王亲自送给她的。 而且这份财宝她拿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仅仅这一次行动,就给政府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一笔足够支撑两年战争的费用。 “替我谢过威尔士亲王,”苏叶合上箱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那位弗里德里希王子如何了?” “被遣送出境,以后再不能回到英国,蠢到如此程度,他和夏洛特公主注定不会有未来,”奥古斯丁耸肩。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苏叶耸肩,“夏洛特公主没有意见?” “或许有,公主对父亲的意见一向很大,但那又如何,无非是再闹一场,”都已经成习惯了,谁还会把那位公主的无理取闹当回事。 说完结果,奥古斯丁不多停留,住了一晚后就离开了,他即将赶赴法国前线,以高了两级的军衔身份。 由于他为政府和军部带来大笔金钱,直接提拔到准将,等从战场回来,无论军功多少,一个少将军衔毋庸置疑。 最重要的是,他被调到威灵顿公爵的直属部队,只要不作死,以后就是那位的嫡系了。 这也就意味着,派西维尔家族正式崛起,有望跨入英国第一梯队家族。 对于带来这一切的苏叶母女,他非常重视,亲自送来画作,当然了,也是想在临走前和凯丽夫人见上一面,说一说威尔士亲王的近况。 最近摄政王阁下可安分了,那是,每天忙着和议会扯皮,那巨额的财产该怎么分配,哪还有时间搞别的。 在他的努力下,亲王到手整整五十万英镑,另外剩下的欠债也由议会出面还清。 好家伙,那可有几十万,也就意味着,这一次,威尔士亲王获得将近一百多万英镑,可真是赚大发了。 苏叶估计,从汤普森伯爵和□□徒手里抄没的,以及可图拉斯私藏的,有一两千万英镑,不然不至于对威尔士亲王这么大方。 有钱了,亲王花起来毫不顾忌,直接大笔一挥,拨款二十万英镑,用以建设布莱顿的新宫殿。 这不把钱当钱的架势,除了他也没谁了。 另外,亲王还提前了举办宫廷舞会和赛马会的时间,不,应该说增加了场次。 以往在社交季的最后一个月,是王室选择举办舞会和各种活动的时间。 可今年因为威尔士亲王有钱,加上他和凯丽夫人炒绯闻以来,已经很久没纸醉金迷过了,干脆决定把举办时间提前,并持续更长。 所有人心照不宣,亲王这是想猎艳了,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也算一件好事。 摄政王亲自召开的舞会,谁能不心动呢。 于是唐顿众人,在兵荒马乱收拾后,乘上马车,浩浩荡荡去往伦敦。 到了伦敦,众人就分开了,苏叶和凯丽夫人回家,诺森伯兰姐妹和她们一起,两人还没到社交的年纪,本应该回诺森伯兰城堡,只是两人在乡下待久了,也想见识一下城里的热闹,即便不能参加舞会,还有许多事可以做。 不说别的,伦敦城内的店铺多不胜数,小姑娘喜欢逛的各种饰品和奢侈品店,就有好几条街,她们可以连续一个月,每天去不同的店购物。 凯丽夫人也不拘着她们,知道她们有钱,安排好马车,女仆和保护安全的人,就不管了。 两姐妹有家族定时给的零花钱,以及基金会给她们的房产租金,每月至少能领到五十英镑。 以往吃穿花销,包括首饰,一律走诺森伯兰公爵的账户,虽然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很少关心女儿们,却绝不吝啬。 无论两姐妹要购买多珍贵的首饰,只要不过于离谱,都可以直接签账单。 当然了,她们长年待在乡下,衣服首饰都是管家派人从伦敦运来的,花销在一定数额,并不会超出太多。 姐妹俩也还没养成攀比的陋习,每年选取一定数量的珠宝,也就不感兴趣了。 她们的零花钱基本攒了下来,只偶尔去镇上逛一逛,可因为每次都是和沃克小姐一起。 沃克家是乡绅,家境不差,但沃克小姐的零花钱也只有每月两英镑,花钱不可能大手大脚。 诺森伯兰姐妹和她一起,买的多一点,但都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无非是书本,花边,发卡之类。 因此她们倒是攒下了不少钱,每人至少四五千英镑呢。 这是许多中产家庭都拿不出来的数额,足够她们逛得尽兴。 每天她们从外面回来,都是大包小包,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堆,两人的房间堆满了,凯丽夫人叫人又收拾了一个房间,专门放她们买的东西。 等到那个房间也放不下了,这才休息几天,对购买到的物品进行整理,然后把已经没那么喜欢的拿出来,分送给其他人。 时常过来拜访的玛西三姐妹就得到许多礼物,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两三百英镑。 当然,她们送给苏叶和凯丽夫人的礼物更多,还不是选出不太喜欢的,而是精心为她们挑选的。 收到礼物,凯丽夫人顺势给她们上了一堂人际交往课,把那些礼物一一拆开,然后分析它们适合送给什么样的人。 姐妹俩大受震撼,之后购物时,会有意选择物品,然后思考适合什么样的人,而不再一味考虑好不好看,自己喜不喜欢。 逛街逛多了,人也是会累的,尤其在满足购买欲后,两人开始变得不怎么出门了。 凯丽夫人正好抓紧机会,给她们再上一趟购物课。 购物也是有学问的,于穷人而言,是怎么省钱,可对富人来说,是要区分买来物品的用途。 哪些是为了投资,好达成钱生钱的效果,比如购买房产,黄金宝石钻石等。 而有些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其价值在使用过后就没用了,比如装饰在发冠上的羽毛,用了一次就该扔掉,不可能使用第二次。 还有一些是需要,比如出席哪些场合,需要配上什么档次的服装和搭配。 你可以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必须购买。 总之,哪怕是购物,在贵族眼里也是有学问的,不可能像暴发户一样大买特买,一通乱买。 之前两姐妹的行为就有点像,不过凯丽夫人考虑到她们自从母亲去世,就再没离开过城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买个尽兴,把积压的购买欲发泄出去,才方便之后的教学。 果然,等小姐们冷静下来,才能听进去凯丽夫人的讲解,并因为之前没有经验,买了无数她们此时已经看不上的东西,而深觉懊恼。 当时她们只是情绪上头,被店员一吹捧,就这也想要,那也觉得合适,真正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很大一部分永远不会出现在她们身上,作为装饰。 而比漂亮,也并没有多亮眼,就连送出去当礼物的价值都没有,会让人以为她们的品位不好。 “那么,我们该如何处理?”玛蒂尔达烦恼道,带回去是不可能的,一来太多,二来即便带回去,也是存入库房永不见天日。 “过几天会有一场为六岁以下女童举办的慈善义卖,你们可以把东西整理出来,然后售卖出去,所得善款全部捐掉,也是你们一番心意,”身为贵族,做善事要从小培养。 “我知道了,和教堂举办的一样吗?”玛蒂尔达对于不懂的,立刻询问,孜孜以求的态度,足见学习的迫切之心。 “不太一样,流程罗曼小姐都熟悉,等下我让她给你们讲解一遍,尤其是注意事项,”凯丽夫人道,“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决心义卖的东西选出来。” “好的,谢谢您,凯丽,”玛蒂尔达虽然倔强,却绝不是不知感恩之人,对于这几天凯丽夫人特意留在家里,教导她们的行为相当感动。 卢西亚悄悄拉拉苏叶的袖子,“你也参加吗,克洛艾,我有点担心,如果你在就好了。” 相比玛蒂尔达对凯丽夫人的依赖,卢西亚更加信赖苏叶,没有其他原因,只因她先见到的是苏叶。 “我也在,化妆品工厂进入规模化生产,此时市面上已经不缺产品了,我们打算义卖一千套,以零售的方式筹集善款,也便于打出名声。”苏叶对她眨眨眼,示意不用担心。 卢西亚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那么现在,你们计算好了吗?这段时间,一共花费多少?”凯丽夫人询问了句。 玛蒂尔达连忙道,“一共是三千一百六十英镑。” “我是两千四百英镑,”卢西亚声音小了点。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确实比较疯狂。 “哦,别在意,我花掉了四千英镑,”苏叶拿出两个精美的首饰盒,是一套东方来的赤金累丝镶祖母绿宝石头面,一支顶簪、一对鬓钗、一对长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对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手镯、一对戒指、花钿、小钗啄针两对。 这是整套头面的配置,每一件都精美绝伦,手艺堪称登峰造极。 在英国很少见到这么全的头面,那天去银行,有人想以此抵押贷款,询问后得知,是一个贵族家族专门收藏的,有上百年历史了,总共六套。 之前那位喜欢东方饰品的老祖宗去世,传给子孙,却无人欣赏,他们更喜欢闪闪发光的钻石,对这种厚重的,精美的,以技艺著称的首饰并不感冒。 最重要的是,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那些发簪,发钗要整整齐齐佩戴上,需要一双精巧的手,为她们盘合适的发型,目前英国没有这样的女仆。 因此那些只能放在首饰盒里欣赏。 现在家族继承人要结婚了,妻子出生高贵,为了给妻子购买昂贵的宝石项链和戒指,他打算抵押贷款。 只是这些头面很难估价,从材料看,虽然珍贵,却并不是独一无二,拆开来就是金丝和绿宝石,要真的论斤论两买,那恐怕几百英镑到头了。 要是按照工艺品的价格估价,这首饰展现出来的手艺登峰造极,无论技艺还是审美,都是一等一的,他们能收藏到,绝对花费许多心思。 可售卖的那位先生想以古董首饰的价格出售,就不是普通的价格了。 他开口就是每套贷款三千英镑,银行经理怎么可能答应。 双方正在扯皮呢,苏叶正好在贵宾室里等待办理业务,听到两人在隔壁争吵,包间门并没有关,走到门口,就看到那六套精美的头面。 说实话,她空间里有更好的,但不妨她觉得它们很漂亮,买下来送人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两人最终没有谈妥,经理只愿给出每套五百英镑的贷款,与那位先生的要求相差甚远。 最后苏叶出面,以两千英镑每套的价格,全部拿下。 之前诺森伯兰姐妹,给她送了不少东西,都是用心挑选的,苏叶只会更大方,直接翻倍送回去,这两套头面就是她的诚意。 “天,好漂亮!”卢西亚惊讶的瞪大眼,“我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首饰,你们快看,这上面的蝴蝶翅膀竟然还可以煽动,它不会掉下来吗?” 她手里的是一只蝶恋花发簪,主体是几朵鲜艳欲滴的鲜花,另外有一只蝴蝶落于花上,翅膀展开,轻盈得仿佛随时能起飞。 “不会,它很牢固,”虽然只有腹部一小块地方相连,蝴蝶身体是悬空的,但它其实是个整体,并不是粘连上去的,所以绝不会掉落,除非用工具剪短它们之间的联系。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你们看这些花蕾,小到都快看不见,却栩栩如生,”卢西亚又震惊又惊喜,都不敢伸手触碰,生怕不小心碰坏了。 两姐妹好好欣赏了一番,甚至拿出放大镜,一点点观察精细处,最后心满意足放下,“它们漂亮到我无法呼吸,可是......这些要怎么使用?” 似乎都是用一根或者两根棍子,要怎么插到头发上,不会掉吗? “我这里有一本盘发的画册,你们可以拿回去,让你们的贴身女仆学会,然后为你们佩戴,”苏叶耸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二十种盘发技巧,里面有各个朝代的发型,从简单到困难,每一种都非常漂亮,且适合西方人的五官和审美。 是的,要不是为了适宜西方人面孔,其实有一千多种发型,经过筛选,才剩下这些,东方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可真是非同凡响。 两人拿着首饰头面和画册兴冲冲离开了,叫上自己的贴身女仆,一起去研究上面的发型。 哦,为了让女仆们心甘情愿学习,她们还提高了女仆的待遇,如果能学会一半,周薪翻倍,全部学完,三倍! 不过那显然需要一点时间,不是几天就能搞定的,女仆们也不能在小姐身上尝试,只能等休息后,互相练习。 比她们手艺更快到来的,是义卖会,举办地点在海德公园,草埔上被划分成两个区域,一边负责售卖各种物品,另一边则是吃食。 因为到场的都是贵族和有钱人,他们不可能端着食物走来走去,因此这边也可以看作休闲区,摆着遮阳伞和桌椅,男仆女仆穿梭其中,为众人服务。 罗曼小姐负责的化妆品摊子和诺森伯兰姐妹的小饰品摊在一起,可热闹程度形成鲜明对比。 这边一摆上架,还没等罗曼小姐介绍,就围过来一群人,“哦,天哪,这种颜色的口红我还没有,能单卖吗?” “是的,今天所有商品都可以单卖,小姐您想要哪个颜色?”罗曼小姐带着女仆们快速拆开包装,挑出她想要的口红。 这种情况一直上演着,很快一千套化妆品全部被拆开,各种商品被陆陆续续买走,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售罄。 因为是单卖,自然比整套价格更贵一些,众人也能理解,所以最后整整卖了三万两千英镑。 这个数目一报上去,顿时震惊了主办人,他们激动的走到凯丽夫人面前,要和她握手,“太感谢您了,夫人,你给予我们最大的支持。” 凯丽夫人笑着和他们寒暄,并借此又多结交了一些人脉。 而诺森伯兰姐妹的义卖就没那么顺利了,她们的物品已经降价卖了,但大部分都是不怎么实用的,因此光顾的人很少,一整天下来,不过卖出去十分之一。 义卖只有三天,也就意味着,很多商品要砸在自己手里。 而她们也算是见识了,买东西容易,想要卖出去有多艰难,以后她们购物时,也会掂量一下,没有意义的物品尽量不买。 不过很快,她们就没那个心神了,因为诺森伯兰公爵出事了!:,m..,. 570 第五百七十章海岛宝藏61 义卖会的第…… 义卖会的第二天,刚结束一天的疲惫回到家中,没等她们松口气,就接到一个噩耗。 布莱顿正在建造的穹顶宫塌了! 幸运的是没砸死人,只有几个工人因抢救受伤,却不致命,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嘲讽和谩骂,以及各种对威尔士亲王品位的诋毁。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的傍晚,设计图纸上最偏僻的一座守护楼即将完工,既是作为未来佣人的居所,也想要在开始主体建筑前,先试一试水,看设计是否合理。 这建筑采用□□建筑风格,类似泰姬陵,上面以圆顶封顶,这种风格,需要地基稳固,设计合理。 设计图虽然是威尔士亲王和诺森伯兰公爵一起完成的,但建筑图纸是经过许多建筑师合力计算过的,理论上没什么问题。 建造过程中,也是完全按照图纸进行,没出什么纰漏,可在上圆顶的当晚,正好遇到暴风雨天气,不知道为什么,这栋刚建好的楼就塌了。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媒体抓住机会,大肆报道威尔士亲王的挥霍无度,以及嘲讽他无知,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程度。 好几份报纸把他说成肥胖,无能,品位差的无知蠢货,极尽谩骂之能事。 其他报纸虽不至于这么嚣张,也在借题发挥,指责威尔士亲王的种种缺点和不足。 总结:他就不应该建造这个万恶的宫殿! 当然,和他同流合污的诺森伯兰公爵,自然不会轻轻放过,被说成阿谀谄媚之辈,更是虚有其表,不学无术。 让这样的人来设计宫殿,简直笑掉人大牙,难怪一建好就倒塌,足以说明他的无能。 玛蒂尔达看着那一份份恶毒报纸,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怎么能这样说,太过分了,这分明不是父亲的错,而且不过是一座建筑倒塌而已,他们凭什么这样攻击父亲!” 苏叶从外面回来,“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几家谩骂指责的报纸背后有法国资本,因此他们的政治立场有待商榷。而剩下偏颇的报纸......就和辉格党有关了。” “辉格党?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做?”凯丽夫人坐直身子,不明白这件事为何参与进了党争。 “之前□□案你们应该都知道,政府不仅趁机铲除了在英伦本土兴风作浪的□□势力,顺便清除了内阁一部分蛀虫,而他们大部分是辉格党,自由党和工党成员。” 托利党当然也有,但谁让内阁首相是托利党呢,自然要保下自己党派成员,即便也有刑罚,但受到的牵连却微乎其微,个别情节严重不得不退下的,也会有本党派的人代替代上位。 也就是说托利党几乎没有损失,其他党派或多或少都有损失,而辉格党是损失最大的。 关键这次可是清剿了大量财富,关于分配问题上,由于托利党当政,拿得是大头。 功劳,利益和名声他们都占据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届依然会是托利党稳赢,不怪辉格党着急了。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让托利党出错,如此才能把人拉下来。 在这种关键时刻,穹顶宫出事,刚建好的屋子倒塌,即便是一件小事,也会被他们弄成大事。 而穹顶宫是议会通过,并拨款给威尔士亲王修建的。 之前确实是亲王一意孤行,用自己的私产修建,可在收上来巨额财产后,议会就拨给亲王五十万英镑,其中二十万直接被他划拨给穹顶宫当修建资金了。 那么说议会拨款修建,也没什么问题。 辉格党就是抓住这一点,大肆抨击议会决策有误,内阁执政有问题,不仅同意威尔士亲王修建这么不伦不类的宫殿,还让无能的诺森伯兰公爵设计督造。 这说明了托利党的识人不明,为讨好摄政王不择手段。 而那些具有法国资本的报纸,也趁机诋毁威尔士亲王,目前英法战争到了关键时刻,威灵顿公爵在前线相当勇猛。已经逐步推近,快要攻入巴黎了,法国目前已出现颓势。 这让坚定的雅各宾派非常恼火,只能在名誉上找亲王麻烦。 你之前不还营销深情人设,那就让民众知道,这个摄政王有多丑陋无能,而他批准的对外战争,会因此受到质疑,决策是否正确,如果能引导民众舆论,对战争造成影响,就再好不过了。 辉格党和法国雅各宾派残留人员目的不同,却不约而同借着这次机会闹事,非要闹个威尔士亲王灰头土脸。 “那爸爸会怎么办?”涉及到政治,即便玛蒂尔达不懂,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父亲不负责,把她们姐妹扔在乡下不闻不问,她心里也有埋怨,却不希望父亲出事。 她知道,父亲是她们姐妹唯一的依靠! 她妈妈曾经说过,父亲或许不是合格的父亲,却是她们坚实的后盾,是全世界唯一对她们不会有坏心的人。 玛蒂尔达很担心,从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两个可能,威尔士亲王不在意,他知道这件事和诺森伯兰公爵的关系不大,只是那些人借题发挥而已,那么公爵就不会有事,顶多被免职,然后在报纸上嘲讽几句,他还是他。”苏叶道。 “那......另一个可能呢?”玛蒂尔达神情紧张道。 凯丽夫人也看过来,面色尤为凝重。 “威尔士亲王需要尽快平息此事,推出一个人背锅,而最好的人选,就是诺森伯兰公爵,身份足够,又是总设计师。” 人齐齐脸色一白,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已经忍不住哭出来了,“那爸爸......会如何?” “入狱,走司法程序,判到五年,不过等事情平息,可以多次上诉要求重审,通过这种方式,一次次减刑,只要辉格党不抓着不放,半年就可以出来了,只是名誉再也恢复不了。”苏叶摊手,如果威尔士亲王彻底放弃了他,辉格党自然不会紧抓不放,毕竟公爵又不是官场里的人。 可亲王放弃,就意味着公爵损失政治资本,法院那边不会给太多优待,走司法程序会很慢。 这么说吧,如果有人打招呼,一套流程,从上述,调查,到审判可以在一月内完成,可要是受阻,每个环节卡一下,全部走完一年就过去了。 也就是说,这边上述,那边诺森伯兰公爵把要坐的牢都坐完了。 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恢复一点名誉,可都几年过去了,谁还会关注这件事。 因此诺森伯兰公爵这件事的关键,在威尔士亲王的态度,苏叶看向凯丽夫人,“妈妈,你能否见到摄政王阁下?”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也期待的看过来,手紧紧抓着裙摆,生怕答案是否定的。 凯丽夫人点点头,“按照你说的,我已悄悄给卡尔顿府送了一封信,那边有回信,将会在今晚派马车来接我。” “晚上?”苏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发生这么大的事,现在众人的焦点又回到威尔士亲王身上,他是不可能继续住在卡尔顿府的。 那边也不会轻易把亲王的行踪告知外人,因此只能派马车接凯丽夫人去和亲王秘密会面。 “那么,晚上我陪您去,”伦敦的夜晚和白天完全不是同一个城市,其危险程度超乎想象,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凯丽夫人一个人出门,尤其还是去不知道什么地方。 “我们也去,”玛蒂尔达和卢西亚闻言,齐齐要求道。 “不行,回信中强调,我只能带一个人,”凯丽夫人摇头,对两人道,“你们放心,我会劝说亲王的,你们父亲不会有事。” “可是......”玛蒂尔达不死心,这件事本来和凯丽夫人母女无关的,却要她们去涉险,她心有不安。 凯丽夫人对罗曼小姐道,“看好她们,别出了意外。” 罗曼小姐立刻答应,拉着两人去另外一边,轻声安抚,柔和又坚定的声音,稍稍缓解了两人的焦虑。 “我也知道我们跟着是添乱,但是,我怎么能奢求别人帮忙,而我和卢西亚却什么都不做,”玛蒂尔达眼中含泪,又无力又愧疚。 “你们不必如此,”罗曼小姐顿了顿,想到刚刚凯丽夫人的眼神,心中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不用担心凯丽夫人会不尽心,或许你们不知道,夫人和公爵之间有一段渊源,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兴许他们会成为一对有情人,只是命运捉弄,终究错过了。但凯丽夫人心中始终保留这段温情,她又是威尔士亲王的爱人,所以她去是最合适,也是最有用的。” “什么?”两姐妹惊愕万分,“爸爸和教母?这怎么可能?” 两人都不敢相信,她们从未想过,两人竟然有关系。 罗曼小姐瞧她们的脸色不像厌恶,心里松了口气,开始说起来龙去脉,当然,她不会诋毁任何一人,毕竟另外两人是诺森伯兰姐妹的父母。 个人的爱情中,没有一个人有错,只是命运使然,“从嫁入法国,夫人和公爵就再未联系,再次见面,夫人已经因为政治需要,成了威尔士亲王的情人,但不妨碍他们在彼此心中美好的地位,纵使以后没机会在一起,看在年少的情分上,凯丽夫人也会竭尽所能救下公爵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爸爸如此信赖凯丽,”玛蒂尔达喃喃,她还以为父亲是遵从她的想法,原来两人早已有旧。 只是,他们真的不会在一起吗? 罗曼小姐看懂了她们的小心思,无奈道,“凯丽夫人现在是威尔士亲王的情人。” 所以,她们不用担忧,凯丽夫人不会成为她们的继母。 “可是......我有点想她成为我们的继母,”卢西亚低声道,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迫切想要一个长辈可以依靠。 说完偷偷瞄了眼姐姐,见她表情忽青忽白,默默加了一句,“她很厉害,能护着爸爸和我们。” 玛蒂尔达被说的心里发堵,瞪了妹妹一眼,沉默不再说话。 罗曼小姐知道,此时不宜再说了,得给她们一点时间接受,不着急,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在她陪着两位小姐等待时,苏叶和凯丽夫人换了低调不起眼的衣服,坐上前来接人的马车。 这马车外表很普通,没有什么装饰,里面却极为舒适,真皮沙发,行驶中一点都不颠簸。 过了半个小时,马车在一栋豪华的黄色建筑前停下,两人换了一辆稍小的马车继续前进,十分钟后来到一栋别墅前。 “这是?”凯丽夫人错愕,没想到会来这里。 是的,估计谁也想不到,威尔士亲王竟然会躲在女儿夏洛特公主的寓所。 自从成年后,夏洛特公主就再也受不了父亲的管辖,置办了一栋房子作为住所,明面上对外的说法是在这里办沙龙,其实她经常住在这里不回卡尔顿府,也不去白金汉宫。 对此许多人心知肚明,但这沙龙主要招待女性,男性很少踏足,因此也没人觉得不妥。 估计这是威尔士亲王第一次踏足,加上父女两剑拔弩张的关系,还真想不到他竟居住在这。 下了马车,门口已经候着一位管家,询问姓名后,带两人去待客室。 稍等片刻,一位穿着华丽宫廷服饰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她的容貌算不上多惊艳,其实偏柔和,只是盛气凌人的表情,显得有几分高高在上。 “晚安,夏洛特公主,”两人起身行礼。 “请坐,凯丽夫人和女子爵近来可好?听说你们早就到了伦敦,却迟迟未见,实在遗憾,”公主礼貌请两人坐下,自己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是的,未能有荣幸拜访公主,着实遗憾,”凯丽夫人和她绕着圈寒暄,两人说了好一会儿废话,公主才提到自己的目的。 “之前在舞会上,我见到奥兰治威廉王子,说实话,他喝得酩酊大醉,还在那样重要的场合耍酒疯,我非常苦恼,偏爸爸很欣赏他......” 凯丽夫人惊讶,没想到夏洛特公主也懂迂回套路了。 她这是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威尔士亲王的主意,又不想嫁给脾性性格相貌都不怎么样的威廉王子,于是让凯丽夫人帮忙敲敲边鼓。 这事怎么说呢,和诺森伯兰公爵的事完全不一样,建筑倒塌可大可小,就看怎么操作了。 可公主联姻,涉及就不只是利益了,还有国家邦交,这绝对是大事,凯丽夫人可不好随意掺和。 她不由看向自己女儿,苏叶对她眨眨眼。 凯丽夫人心里有数了,对公主道,“这件事不能急,事缓则圆。” 夏洛特公主眼底闪过惊喜,“您愿意帮助我是吗?你是愿意的!” “哦,在这件事上,我们需要一点策略,您要知道,目前我们需要和尼德兰联姻,可之后就未必了,威灵顿公爵的表现,将改变这一切。” 战争,会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从国王到平民,包括公主殿下! 夏洛特眼神亮了亮,有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现在战争时期,英国自然需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尼德兰是他们的盟友,双方有意加深合作。 可等战争结束,一切又都变了,届时到了瓜分利益的时刻,双方还是不是盟友就不好说了。 她可是未来英国女王,不是普通什么公主,随随便便就能联姻出去。 她的婚姻,也要符合英国利益! “啊,真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公主发出感慨。 “是的,我们都希望胜利尽快到来,”凯丽夫人跟着道。 “那么,或许您有办法让父亲不那么急躁做决定?”夏洛特公主试探道。 “我想是的,”凯丽夫人冲她微笑,“公主这次做的就很对,不与父亲正面对上,是一种智慧。” 言下之意,是不要和父亲对着干,只要拖着就行,管它用什么借口拖着,反正只要公主自己不松口,这婚事就迟迟不能定下来。 像她之前,父亲要做的一定反对,父亲反对的她就支持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这会逼得威尔士亲王用强硬手段,谁让父女之间的对抗习惯了如此。 “好吧,这次我听您的,真希望我父亲能和您一样通情达理,”公主站起来,和凯丽夫人拥抱,然后离开待客室。 之后有人过来,带他们去威尔士亲王的卧室,是的,卧室,亲王阁下因为之前报纸的嘲讽谩骂,气得关在书房里喝醉,因而着凉生病发烧。 后又被无耻的八卦记者惊扰,半夜惊醒,不敢在卡尔顿府居住了。 谁能想到呢,堂堂摄政王的府邸,竟然被一个记者佯装服务人员偷溜进来,为的是偷拍他在此境况下,依旧放浪形骸,声色犬马的照片。 是的,没人相信他是真的病了,而是以为他不出现,是躲起来和女人厮混。 这就是名声不好的坏处了,即便之前和凯丽的绯闻让他稍稍挽回名声,潜意识里,大家还是不看好他。 那个记者胆大包天到,直接偷溜进他的卧室,掀开被子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躺着一个女人。 这可真叫人无语! 威尔士亲王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哦,他本来心脏也没有多好,整个人没厥过去,都是求生欲作祟。 当时唯一的想法,刺杀! 整个欧洲王室,被刺杀而亡的不在少数,而他好巧不巧,不久前刚经历一场,当半夜惊醒。见到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卧室,第一反应当然是刺杀,拼着全身力气翻身跌下床,疯狂摇动床头铃,唤来值夜的仆人。 虽然之后证实,只是一场闹剧,并不是刺杀,但他受到的惊吓不是假的。 本身就生病,还被如此对待,他没发疯就是好的了。 连夜安排马车,让人把自己送到女儿的居所,因为他知道,相比于自己,民众对夏洛特公主更加认可,轻易不会有人去骚扰她。 对于父亲的到来,公主当然想拒绝,但被女伴提醒,此时不是和父亲闹僵的时候。 如果她想解决那桩该死的婚事,就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拒绝父亲。 否则谁知道他恼恨之下,会做出多么不理智的事来? 就这样,威尔士亲王在这里住下了,虽然没那么舒适,却感到了安心。 凯丽夫人见到躺在床上,病恹恹没有精气神的亲王,“我知道你的来意,凯丽,我得说,这件事和诺森伯兰关系不大,是的,我知道,他只是设计师,与政治有什么关系。那些肮脏的政客,总喜欢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让人厌烦。” “哦,殿下,您都生病了,就不要再操劳这件事了,我相信诺森伯兰公爵不会有事的,”听他这么说,凯丽夫人立刻改变策略,采取怀柔和善解人意的招数。 “不不不,你不明白他们肮脏的手段,要是我不出手,他们可不会放过诺森伯兰,只因为他是我认可的朋友,天哪,我只是想为自己打造一个净土,这他们也要插手,简直可恶!”威尔士亲王气急败坏。 “什么?”凯丽夫人故作惊讶,“您的意思是说,穹顶宫的倒塌是他们故意为之?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不择手段!” 威尔士亲王一愣,没料到她想的居然是这个,突然,他眼前一亮,哈哈大笑,“是的,就是他们不择手段,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凯丽夫人的话,让他想到一个好办法。 不是用舆论对付他嘛,那就反诬陷回去,管它宫殿是怎么塌的,总之就是他们阴谋弄塌的。 他不仅要让辉格党和法国人背锅,还要让他们大出血,不赔付一笔让他足够满意的资金,这件事休想结束。 “那您得派人调查清楚,”凯丽夫人道,“不能让无辜之人受害,作恶之人逍遥法外。” “当然当然,我觉得艾斯皮纳尔法官就适合调查这件事。”威尔士亲王脸上闪过激动,那是即将打赢一场胜仗的兴奋。 凯丽夫人稍稍看向门口,和苏叶相视一笑。 来的路上,苏叶已经给她分析过了,只要能说服威尔士亲王调查,而不是直接下结论,就有转机。 说服之后,亲王只会派艾斯皮纳尔法官前去调查,原因很简单,这位法官身后没多少势力,是当年亲王阁下还是王子时一手扶持的。 这位或许没多少能力,可在逢迎君上这一点,那绝对是天赋异禀,要不然也不会短短二十年,就做到了大法官的位置。 这次调查,他一定会按照威尔士亲王的意思,把黑锅扔到法国人头上,然后大肆宣传报道。 至于辉格党,也会被拿住把柄,然后让出一部分利益。 也就是说,目前来说,诺森伯兰公爵的危机暂时解除,接下来就是看,新宫殿倒塌,到底是什么原因,最好不要和他有关。 凯丽夫人完成任务,不急着离开,而是坐下和亲王聊天,说一些趣事,以转移他被人谩骂的苦闷。 这番贴心之举,果然让亲王万分感动,“等我好了,一定邀请你参加舞会,请千万不要拒绝成为我的女伴。” 凯丽夫人摇摇头,“那场舞会是为夏洛特公主举办的,我想您需要陪伴她出席,作为一个父亲,也作为未来国王。” “不,夏洛特会有她的未婚夫,我不能喧宾夺主,”威尔士亲王立刻道。 “什么?公主已经订婚了吗?是哪国的王子?”凯丽夫人故作惊讶。 “还没有,不过没有意外的话,公主的未来丈夫是奥兰治世袭亲王威廉,”威尔士亲王显然不认为这需要保密。 “尼德兰王位继承人,哦,他们可太般配了,一个是英国未来女王,一个是尼德兰未来国王,再没有比这更像童话故事中那样般配的婚事了。婚后是公主常住尼德兰,还是威廉王子常住英国?”凯丽夫人激动道,仿佛真认为这是受上天眷顾的一对。 威尔士亲王一愣,他还未想过这件事,迟疑了瞬,“那是之后的事了。” 但这确实是个问题,英国女王总不能一直待在尼德兰,而尼德兰的国王,也不可能放弃尼德兰统治,来到英国。 威尔士亲王脸上闪过一抹迟疑,凯丽夫人见好就收,又说了不少其他话,才提出告辞。 下楼之前,她们在楼梯口碰到夏洛特公主,她似乎打算去和父亲说晚安。 凯丽夫人对她略一颔首,施施然下楼了。 夏洛特公主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一松,知道她拜托的事有了成效,脸上不由带上笑容,转身回房。 女仆惊讶,“公主不是要去威尔士亲王房内吗?” 夏洛特公主没回答,径直回自己房间。 离开就顺利的多,不需要换马车,不过此时已经晚上十点,伦敦街头陷入寂静,在浓雾和昏暗的路灯下,街道呈现出张牙舞爪的虚影,让人不由心里发虚。 凯丽夫人看一眼车窗外,忙合上窗帘,压低声音对苏叶道,“为何要答应公主帮忙,你知道的,这件事吃力不讨好,而且掺和进未来女王的联姻,是大忌。” “因为尼德兰的势力,不足以叫英国把女王让出去联姻,此时的需要不代表未来需要,威灵顿公爵会改变这一结果,”既如此,何不卖这位公主殿下一个人情,也免得她想办法给凯丽夫人添堵。 “你确定威灵顿公爵能赢?”凯丽夫人却觉得波拿巴要更厉害一点,是的,全欧洲又有谁不对波拿巴心有余悸呢。 “而且很快,”苏叶肯定道,百日王朝前后不过个月,就被以英军为首的反法同盟打败了,这次有了苏叶提供的金钱支持,也只是增加了一点点胜算而已,并不能改变战局。 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终究还是要走入历史的必然结局。 “那好吧,我想拖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凯丽夫人盘算了会儿,觉得也没有那么难。 苏叶失笑,没有说的是,其实只需要一两个月就够了。 回到家中,诺森伯兰姐妹还没有睡,焦急等待着,听到马蹄声,立刻冲到门口。 凯丽夫人对两人笑笑,“亲王和公爵友谊长存。” “那是不是......爸爸没事了?”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喜极而泣。 “不一定,”苏叶反手关上门,“目前只确定亲王不会抛弃他的好伙伴,但他派了人调查宫殿倒塌的原因,如果和公爵有关,难免被迁怒。” “可爸爸只是设计师啊,”玛蒂尔达不解,“难道是设计的不合理造成的?” “我恐怕不会这么简单,”苏叶道“我们需要在艾斯皮纳尔法官之前做一番调查,以确保公爵责任不大。” “怎么调查?”玛蒂尔达连忙问。 “别担心,我会让布鲁恩去,他很擅长这个,”布鲁恩是蒙恩手下之一,当初跟着苏叶去意大利,苏叶发现他有成为侦探的潜质,一直在培养。 对此玛蒂尔达虽然依旧担心,却也只能听从。 时间在焦急等待中过去,一周后,布鲁恩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尤其是对诺森伯兰两姐妹而言。 “女侯爵,凯丽夫人,两位公爵小姐下午好,我遵照吩咐,调查清楚守护楼倒塌的原因,”布鲁恩一路风尘仆仆,未来得及梳洗,直接上门拜访。 “是什么原因?”玛蒂尔达迫不及待问。 “是因为所用材料不合格,导致建筑不稳,元穹顶的弊端是承重问题,尤其需要下面主体牢固,因为没使用柱子作为支撑,结构设计主要依赖建筑材料的质量,偏偏他们建造那栋楼,用得是劣质品,并不是计划中的材料。” “那么这是谁的问题呢?建筑公司吗?还是材料供应商,会牵扯到爸爸身上吗?” “事实上,麻烦就出在这里,承包宫殿建设的建筑公司,由诺森伯兰公爵出资,他与好友怀特共同控股,怀特先生管理,新成立的公司。” “什么?”玛蒂尔达吃惊,同时神情紧张,“那出事了,承担责任的......” “是的,公爵阁下和怀特先生负主要责任。”布鲁恩宣布这个不好的结果。 “爸爸怎么会做出这件事?”玛蒂尔达语气难掩哽咽。 凯丽夫人也有点不敢置信,询问道,“诺森伯兰公爵和威尔士亲王都很重视这座宫殿的修建,把它当作发挥艺术创作的孩子,是不可能偷工减料的,会不会弄错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在出发前,女侯爵提醒我们调查这家公司,最后发现,它其实是一个挂牌公司,并不承担实际工作。怀特建筑公司成立就是为了接下穹顶宫的业务,而怀特先生虽然有建筑方面的经验,却不打算亲自去做,而是把业务承包给了另外一家美尔丝建筑公司,他们只挂名,顺便抽成五万英镑。” “而这家公司与怀特建筑在合作另外一桩项目,布莱顿除了穹顶宫,陆续卖出去不少地皮,需要建设各种豪华度假别墅,两家公司合力抢下不少业务,但美尔丝的工程队也吃不下这么大业务量。于是他们再一次外包,分派给下一家公司,就这样,过了道手后,承担穹顶宫建筑任务的,是一家小型的建筑团队,叫福列建筑队。” “他们以快捷便宜出名,修建的房子质量不算好,却速度奇快,价格也便宜,当然了,使用的材料肯定是最低劣的,另外他们的工人也是临时招聘,需要的时候就去叫临时工,那些人并不具备多少专业水平。如果只是建造普通房子,那问题不大,住上十来年都是有可能的。” “可元穹顶的设计本就需要足够专业的团队,加上业务一层层下方,到了福列建筑队手里,只剩下不到五万英镑,怎么可能使用优质建筑材料,结果可想而知,最后演变成一场灾难,也在预料之中。” “我不明白,既然不是本公司的人,为何爸爸一点都没发觉,难道他从未见过本公司的员工吗?”玛蒂尔达相当不解。 “您不理解外包的含义,在外包期间,他们会穿着怀特建筑公司提供的工作服,用的工具也刷上怀特公司标志,对外的说法他们是怀特公司的员工,无论谁询问,都不会说真话。怀特先生有意欺瞒的话,公爵不容易得知真相。” “那材料呢,难道父亲也从未想过检查?还有那么多建筑设计师,他们都是睁眼瞎吗?” “关于这一点,确实是诺森伯兰公爵的疏忽,他从未想过去工地上看一看,每天只和建筑师们在办公室画图,即便偶尔有人去了,也不会关注那些灰扑扑的石头和钢材。” 这可真让人无话可说,诺森伯兰公爵也是大意了。 “那么这一切,怀特先生知情吗?他现在在哪儿?”苏叶直接询问重点。 “这是关键,”布鲁恩坐直身子,“我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们曾租借的办公地点,和怀特先生的家中都没人了,他带着威尔士亲王新支付的二十万英镑,以及之前诺森伯兰公爵投资二十万用来建设,被他克扣下的五万,和与美尔丝建筑公司合作拿到的定金,将近六万,总共十一万英镑,消失了!” 晴天霹雳! 要是人没找到,这些钱注定要公司另外一个合伙人,也就是诺森伯兰公爵来支付,毕竟怀特可以跑,他却无法躲起来不见人。 另外,诺森伯兰姐妹无法避免接收到另外一则噩耗,那就是,“公爵投资的二十万,似乎是挪用了你们的嫁妆。” 眼前一黑,两姐妹直接晕了过去!:,,. 571 第五百七十一章海岛宝藏62 让人拿来…… 让人拿来柠檬水,加入一点点威士忌,给两人喂下去,顿时清醒了。 姐妹两此时泪眼蒙蒙,面上全是焦急不安,仿佛天崩地裂般的绝望。 凯丽夫人坐到两人中间门,把人搂在怀里,细声安慰,“别担心,事情没有你们想象中的糟糕。” “真的吗?可是父亲欠了很多钱,一大笔钱!”玛蒂尔达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三十多万英镑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或许还完这笔钱,诺森伯兰家族就要倾家荡产了。 “不至于,”凯丽夫人拍拍她们的肩膀,“虽然不知道诺森伯兰家族产业有多少,但至少这笔钱不会拖垮你们。” 顿了顿,她给出承诺,“我也会帮你们的。” 之后她示意布鲁恩继续,“你该知道艾斯皮纳尔法官要调查这件事,准备好了吗?” “是的,关于诺森伯兰公爵是怀特公司股东的文件我已经处理了,对外只说公爵借钱给怀特先生开公司,并不是股东,事实上,我调查时发现,无论是合作方美尔丝建筑公司,还是福列建筑小队的员工都不知道公爵是怀特公司的一员,只以为他是威尔士亲王派来的总设计师和监督。” 很明显,怀特先生仗着诺森伯兰公爵不通庶务,又对他信赖有加,并没有真的把公爵当成合伙人,只是一个钱袋子,以及和威尔士亲王搭上关系的桥梁。 或许刚开始他也是想要好好开公司的,因此在和诺森伯兰签的合同中耍了心眼,并在政府登记时,并没有把诺森伯兰公爵的股份报上去,自己成了唯一的法人和股东。 可等公司开起来,就发现建筑公司不是那么好经营的,材料,人工都需要钱。 诺森伯兰公爵投资的一十万实际根本不够,而威尔士亲王那里,可不会一开始就给钱,要一直拖着,可是会直接把这刚成立的公司拖垮。 为了让公司活下去,并发展壮大,他想到一个好主意,那就是把业务外包出去,自己拿抽成,这简直是无本买卖。 且他还能仗着帮威尔士亲王修宫殿的名声,承包下更多建筑业务,一笔笔定金到手,再外包出去,现在赚到的这些就都是自己的了。 其实一直这么着,指不定还能让他把这家公司盘活了,谁能想到美尔丝建筑公司和他打着一样的主意,尽可能的多接业务,又全部外包出去。 导致的结果就是层层克扣后,最后施工队伍到手的钱不到四分之一,材料用最差的,人工费也尽可能压缩,做工自然没那么精细,马虎了事。 穹顶宫守护楼一塌,诺森伯兰公爵还在懵逼状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怀特倒是头脑灵活,立刻意识到不好,卷了钱就跑。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带走,也来不及,包括房产证书和一些重要文件。 这反而方便了诺森伯兰公爵脱身,毕竟连一点证明都没有,谁能说他从中牟利了,顶多识人不清罢了。 可这点只要威尔士亲王不在意,别人又哪里管得到他头上。 “至于那份两人签订的有问题文件,我已经拿到手并销毁了,不会有任何证据,”布鲁恩没说,这是他从怀特私宅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 怀特携款逃跑时,没来得及拿走。 很好,如此一来,不利于诺森伯兰公爵的证据全都消失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诺森伯兰公爵要不要站出来,主动承担怀特卷走的这些钱,赔偿给苦主。 “不,凭什么?钱又不是父亲拿走的,”玛蒂尔达立刻提出反对。 “你的意思呢,卢西亚?”凯丽夫人鼓励的看向卢西亚,让她也表达自己的意见。 卢西亚眼眶红红的,踌躇了半响才对,“我觉得应该。” “你在说什么?”玛蒂尔达不敢置信看着她,“那可是三十一万,要是父亲赔钱了,我们的嫁妆该怎么办?” 卢西亚咬着下嘴唇,“我们都知道真相,外人不会觉得父亲会那么傻,拿出一十万借人,就算没有证据,他们也会找父亲麻烦的,谁让......是父亲牵线的呢,何况这里面还有威尔士亲王的一十万。” 玛蒂尔达瞬间门眼睛充血,咬牙切齿道,“必须把怀特找回来。” “这很难,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估计早就跑远了,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布鲁恩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玛蒂尔达恨恨闭上眼,不肯说出让父亲还钱的话,那可是整整三十一万啊! 她比妹妹更知道家里的财务情况,大部分都是固定资产,不能卖,每年的收益都被花得一分不剩。 父亲买那些艺术品,她们姐妹的衣服和首饰,书本与家教都是大开销,以及几座宅邸和奴仆,好几辆马车,真一点不剩,要不然父亲也不会用她们的嫁妆投资。 她是真怕父亲会把母亲公司的股份卖了换钱。 是的,她还不知道那些股份,其实伊莎贝拉夫人留给了她和妹妹,以为在父亲手里。 父亲可以不在意,她怎么能不在意妈妈留下来的东西呢。 凯丽夫人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出去,给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又到了一杯柠檬水,示意她们喝点冷静下来,“我能说一说我的建议吗?” 玛蒂尔达灌了一大口,清爽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也让她的大脑清醒了点,勉强笑了笑,“教母,您说。” “这钱是要还的,诺森伯兰家族的名声不能有瑕......”凯丽夫人先定下基调。 “教母,”玛蒂尔达急切道。 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先听我说完,其实名声好坏于公爵关系不大,你们也知道他的为人,一心沉迷艺术,可不会在意外界说什么,流言蜚语于他不过过眼云烟。可对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是未婚小姐。” 这话果然让两人冷静下来,手紧紧握住茶杯,认真听凯丽夫人讲解。 “你们需要一个好名声,好为将来的婚姻增加筹码,你且告诉我,玛蒂尔达,你将来想嫁入什么样的人家?”凯丽夫人询问。 玛蒂尔达神情一顿,扭扭捏捏起来。 凯丽夫人摸摸她的头,“我知道诺森伯兰家族有和王室联姻的传统,而你们姐妹俩很优秀,即便嫁入王室也是没有问题的。国王还有两个年纪仅仅比你们大四五岁的王子,另外那些王子也有和你们年纪相仿的孩子,虽然没继承权,但作为王室,尊贵体面是不缺的。他们倒是不用和欧洲王室联姻了,但会挑选家世好,嫁妆丰富又名声好的姑娘。你们该明白,要是名声不好,报纸会极尽所能嘲讽你们,国王或许也不会承认你们的婚事。” 玛蒂尔达神情逐渐凝重,语气带上了委屈的哽噎,“可我没嫁妆了。” 卢西亚倒是没怎么在意,她从未想过攀高枝,对婚姻的印象,还是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在一起那般浅显。 当然了,她也明白嫁妆的意义,只没有姐姐攀高枝的想法。 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我的化妆品工厂开了,每月收益都不菲,等你们出嫁,我给你们每人5%的股份作为嫁妆,绝对超过了十万英镑,所以不用担心。” “什么?”两人同时一惊,错愕的看向她,又转过头来看苏叶。 “你们既然是我的教女,那和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当然,我说一句实话,克洛艾是我的传承和延续,我会更偏爱她。要是克洛艾一无所有,我无法保证愿意把资产分给你们,而不顾及我的亲生女儿。可事实上,克洛艾拥有的财富比我多多了,她本身就有化妆品厂一半以上的股份,并不在乎我手上这些,所以我可以毫不顾忌的分给我疼爱的其他孩子,像你们和我的侄子侄女们。” 这话非常坦然,直白说偏爱自己亲生女儿,只是她女儿拥有的太多,看不上这点罢了,所以分给两人也不心疼。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当然明白,认为这理所当然,要是凯丽夫人说对她们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好,她们就要怀疑她别有用心了。 毕竟哪个当妈妈的,不偏着自己的孩子? 要是自己孩子都不偏爱,那这个人也没有心,让人不敢亲近。 “谢谢,谢谢,”玛蒂尔达和卢西亚一下子扑入她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己。 凯丽夫人连连安慰,等她们哭累了,亲自把人送回房间门,看着她们闭眼休息。 许久,见人似乎睡熟了,她才悄悄退出来。 房间门里沉默半响,玛蒂尔达突然开口,“你说,凯丽夫人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会给股份给我们当嫁妆?连妈妈都没有,她会吗?” 卢西亚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声音沙哑道,“我不知道,我很羡慕克洛艾,要是妈妈还在就好了。” “是啊,要是妈妈在,爸爸就不会随随便便拿走我们的嫁妆,也不会投资赔钱,妈妈会管着他的,”玛蒂尔达再一次眼红,想起了妈妈还在时的惬意,以及妈妈去世后,她的茫然无措,精于算计。 卢西亚转头看姐姐,“这些天你都没有发脾气。” 玛蒂尔达一顿,“你想说什么?” “凯丽会教导我们,你不需要承担太多,可以放松一点。”卢西亚道。 “你想让她当我们......继母?”玛蒂尔达顿了顿,质问道,“你忘了妈妈吗?” “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太有压力,整天谋划来谋划去,也想......有人教教你,我知道你想嫁入王室或者有权有势的家族。”卢西亚自己没这个想法,却不认为这想法有错,谁不想往上爬? 玛蒂尔达盯着天花板,半响才幽幽道,“你说的没错,要是我们有继母的话,就不用担心父亲会败光家产了,可继母会生孩子,和我们抢家产。” “那些即便没有弟弟,也不会属于我们,”卢西亚看得更清楚,“你要是嫁入更有权势的家族,家产会更多。” “那你呢?”玛蒂尔达反问。 卢西亚茫然了一瞬,“我不知道。” “哼,就知道和你说了也白说,”自己妹妹还没开窍呢。 两人又沉默下来,玛蒂尔达突然道,“要怎么让凯丽成为我们继母?要是她变成继母的话,承诺的股份一定会兑现吧?” 再怎么也比教母的身份更可靠。 “......让爸爸追求她?”卢西亚迟疑道。 “她可是威尔士亲王的情人,”玛蒂尔达不赞同。 “可威尔士亲王一直换情人,”谁还不知道那位的德行,凯丽夫人和他必然长久不了。 “至少现在不行,”玛蒂尔达被怼了,嘴角一抽。 两人商量许久,最终发现,凯丽夫人成为继母,对她们是最有利的,不仅能教导她们,在成年后,带她们进入社交界,还能给她们准备嫁妆。 且最关键的是,她是能管住父亲的人。 两人是真的担心,不靠谱的父亲会愚蠢的败光所有家产,最后变成空头公爵,要是和那些落魄贵族一样......想想两人都要打寒颤。 至于继母换成其他人选,两人都没想过,其他人可不会像凯丽夫人这么有钱又慷慨大方,对她们还好。 很多继母恨不得弄死继子女,凯丽夫人好歹是熟悉的,她们心里放心。 两人确定了方向,开始思考要怎么撮合父亲和凯丽夫人。 凯丽夫人心思灵敏,从两人房间门出来,脸上就露出轻松笑容,脚步轻快的走入书房,“哦,亲爱的,我大概需要一笔钱。” 苏叶抬起头,笑笑,“我明白。” 说着把书桌上一张支票推开她,整整三十五万英镑。 “这么多?”凯丽夫人吃惊。 “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把那个建筑公司开起来?”苏叶合上书,托着下巴看她。 “你的意思是?”凯丽夫人迟疑。 “那些海滨别墅业务确实不错,建好了能盘活一个建筑公司,顺利站稳脚跟,既然有基础,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合适的建筑队,把房子建起来,拿到尾款。有这三十五万英镑,可以组建一支优秀的建筑队,顺便进购一批材料。分出十万继续建造穹顶宫,剩下一十五万在海滨别墅上,加班加点完成。” 等到那些业务都交房,估计能赚回来四十万英镑左右,再拿出一半继续穹顶宫的建造,剩下一半持续开展新的业务,如此一家建筑公司就彻底发展起来了。 凯丽夫人仔细思索,有点心动,只是,“你之前也说,开建筑公司会很麻烦,靠谱的工人没那么好找。” “是的,但那是对别人而言,别忘了您的优势,妈妈,”苏叶眨眨眼,提醒她,“诺森伯兰庄园,派西维尔庄园和唐顿庄园都有不少剩余劳动力。” 是的,在三家的势力范围内,多的是佃农,而佃农家里其实留两三个人务农就够了,剩下的孩子都需要出去谋活路,比如去城里工厂打工。 做建筑工人未必就比进厂辛苦,但拿到的钱却可以多不少。 他们自己组建的建筑队,当然可以开出更高的薪水,而这些人都是三个庄园里的,知根知底,绝不会出现逃离或背叛等不稳定因素。 “另外在三家的势力范围内,一定有擅长建筑房子的石匠和木匠,我们都不需要额外找懂行的人。”既解决了人才问题,也解决了就业问题,可谓一举两得。 “好吧,我得好好想一想,”凯丽夫人有点晕,决定认真思考一下。 苏叶不急着要答案,让她慢慢想。 两天后,她换了一身男装出门,骑上马出城,身边跟着的是布鲁恩,“你确定吗,真的是他?” “是的,按照您推测的几个方向,我们都调查了,各种交通方式也试过了,最后找到一点线索,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他就藏在凯斯利小镇的辛巴酒馆,当一个小小的酒保。” “倒是能屈能伸,”苏叶一挥马绳,加快了速度,不过一个小时,就来到伦敦郊外的凯斯利小镇。 这座小镇位于泰晤士河的上游,以蔬菜种植和养殖牛羊为主,每天都会往伦敦大量输送蔬菜和牛奶,以及牛羊肉。 因此这个小镇也格外繁华,来往人员众多,许多都是采购人员或者一道贩子。 怀特一个生面孔,在伦敦混不下去,在这边找一份工作也情有可原。 每年这样向往大城市,又在城里留不住,只能在周边小镇落脚的年轻人多不胜数。 辛巴酒馆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看着极为鲜艳夺目,一推开门就传到铃铛声。 里面很大,有点吵闹,各色人独有,穿着体面的管家,小商小贩,亦或者干小工的苦力,都希望在劳累后,或者等待时来上一杯。 “一杯杜松子酒,”苏叶在吧台放上几个便士,然后坐下来等候。 布鲁恩没跟着,而是去看贴在旁边的告示,看完才过来询问,“辛西娅农场要出售吗?” “是的,他们家急需一笔钱,打算全款卖,”酒保倒了一杯酒放在苏叶面前,边继续擦拭杯子,边漫不经心道。 “他家农场多大,有多少头奶牛,多少头羊?种得什么蔬菜?”布鲁恩要了一杯威士忌,继续打听。 “不知道,先生,”酒保依旧低头忙活,“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问问,出门右转,走上四五英里就到了,不会错的,沿着路直走。” “可真没耐心,”布鲁恩嘀咕了一句,转头对苏叶道,“先生,我们去看看?” “走吧,”苏叶放下一口都没喝的酒杯,转身出门了,布鲁恩连忙跟上。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酒馆一如既往热闹。 “是他,没错,”苏叶肯定道,“查清楚他现在的住处了吗?” “查清楚了,就在不远处的巴亚街道6A,租在三楼,房东是一位年老眼花的老太太,除此之外,那栋房子里还住了六个人,都是外地来凯斯利小镇工作的。” 房东确实眼神不太好,见到两个陌生人进来,都没什么反应。 布鲁恩说了一声看三楼的房间门,她也无可无不可的直接让人上去。 三楼还有一间门闭塞的房间门等待出租,窗户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书桌,环境昏暗,实在不适合居住,怪不得这小镇这么热闹,都没人租这里。 隔壁就是怀特的房间门,连带起居室一起,总共有两间门,还附赠一个阳台,看起来就宽敞多了。 起居室里有一张布艺单人沙发,看起来很舒适。 苏叶直接坐下,稍微打量一圈,发现没多少私人物品,倒是食物储存了不少,尤其是干粮,估计预防着随时逃跑。 布鲁恩没她这么悠闲,站在窗户边,悄悄打量下面情景,“今天怀特上白班,下午五点下班,我们有三个小时时间门。” “没用的,”苏叶一进来就发现了,“你不可能在这里找到任何东西。” 起居室和卧室都有打扫的痕迹,明显是房东太太的手笔,而这房子的格局,也不可能安装保险箱那样的东西。 即便安装了,估计怀特也不敢用。 既如此,怀特肯定不会把东西藏在这里,定是随时能拿到的地方。 “在酒馆?”布鲁恩询问。 “不会,酒馆是公共场合,即便工作期间门,柜台内也有两个酒保,”也就是说,无论他藏什么,都有可能被另外一个酒保发现,不安全。 “那会在哪儿?”布鲁恩知道自己的能耐,就不在苏叶面前班门弄斧了。 苏叶指着壁炉上的马鞭,以及堆在角落的马具。 “还挺齐全,这是......准备长途奔袭?”布鲁恩推测。 “不错,他随时预备着骑马逃走,所有马具和马鞭都是准备好的,”苏叶点头。 “那和藏东西有什么关系?”布鲁恩还是不理解。 “他有马,”苏叶指点。 布鲁恩恍然大悟,“是的,他住在街边不可能养马,而他一定需要随时能离开的马,所有一定有马,寄养在哪个马场。” “凯斯利小镇至少有一十六家马场,分散在小镇周围不同的方向,我们不可能一一去寻找,所有最好的办法是......等他亲自告诉我。”苏叶抬眸微笑,眼底尽是自信。 布鲁恩接上她的话,“马场既然有寄存马匹的业务,就一定有存放马具的地方,所有怀特先生把东西放在马场的储物柜了。” 苏叶微微颔首,证实了他的猜测。 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看到怀特下班,手里拿着一份三明治,往住处走来。 布鲁恩隐在窗帘后,见到人上楼了,这才闪身躲在门口。 怀特无知无觉的推开起居室的门,一抬头,瞳孔剧烈收缩,转身就要跑。 “别动,怀特先生,”一把木仓抵在他额头太阳穴位置,只要有任何异动,直接送他去见上帝。 怀特顿时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声音颤抖,“你们是什么人?” “请坐,”苏叶礼貌伸手示意。 怀特不敢迟疑,慢吞吞来到对面的沙发,紧张坐下来,“我我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是诺森伯兰公爵委托来追债的,”苏叶声音温和,甚至还带了点轻松的笑容。 然怀特可不觉得轻松,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结结巴巴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 “不是啊,”苏叶轻笑,“布鲁恩,他说自己不是呢,你找错人了。” “哦,是吗?”布鲁恩面无表情,一挥手,狠狠一劈。 “啊!”怀特惨痛出声,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右手臂,竟生生被他用手劈折了。 他疼痛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想不到有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然布鲁恩丝毫不以为意,走到怀特左边,手高高扬起。 “不不不,我是,我是!”怀特再也不敢抱着侥幸心理,这两人心狠手辣,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所以钱在哪儿?”苏叶轻笑,“别耍花样哦,要是找不到,我就把你做成蔬菜肥。” 布鲁恩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看他们仿佛恶魔在世,“你,你们,怎么敢杀人?” “你这话说的,”苏叶嗔怪一眼,“谁能证明我们杀人了?怀特先生是自己带着钱消失的,我们只是没找到而已。” 布鲁恩心中漫上无边寒意,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连忙道,“我愿意自首,把钱还回去,别杀我。” “那走吧,”苏叶站起来,走到楼下见到房东太太,还微笑打了个招呼。 房东太太眯起眼撇他们一下,就不再理会。 怀特想求救来着,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立场求救,要是警探来了,他可是盗走公司财物三十一万英镑的人,其中还有一十万是威尔士亲王的,足够他上绞刑架了。 这一刻,他内心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贪心了,老老实实把穹顶宫建好不就行了,还怕赚不到钱? 可现在,一步错,步步错,他恐怕小命不保。 布鲁恩走在他后面,手里的木仓已经藏在衣服下面了。 他笑眯眯低声在怀特耳边警告,“别想跑,如果你自诩比我的木仓快的话,倒是试试看。” 怀特浑身一颤,捂着右胳膊手又紧了一分,剧烈的疼痛让他清晰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 等出了门,坐上马车,他才发现这条街道上埋伏了多少他们的人,果然不只有两人。 这次怀特终于老实了,指了去马场的路,没耍什么花样。 到了马场,布鲁恩直接压着他进去,毫不在意马场主奇怪的神色,如此有恃无恐,让怀特更是绝了侥幸之心,老老实实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木柜前,打开其中一个上面的锁。 里面有一套破旧的马具作为遮掩,拿开就看到里面一个箱子。 布鲁恩取下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钞票,数目对得上。 “你倒是聪明,提前从银行兑换出这么多,”苏叶瞄了一眼,点头,“走吧,和我回伦敦,相信监狱有你的一席之地。” 怀特一脸颓丧,跟着他们往外走。 天空变得阴沉沉,飘起了雨丝,看这架势,等会儿将有一场暴雨,“先生,您看?” “先找家旅店落脚,明天再回,”暴雨中可不好骑马,容易出事。 不过凯斯利小镇的旅店可不好找,几乎都住满了,最后在离小镇一英里的路边发现一家比较破旧的。 这家旅店就在河边不远处,和别的房子相隔甚远,木头建筑,只有两层,有些年头了,破旧不堪。 苏叶一行人也没嫌弃,直接包下了,让旅店老板准备食物和热水,将就住下。 凌晨三四点,黑夜里突然传来两声‘砰砰’木仓声,苏叶睁开眼,推开窗子,看到一个人影一瘸一拐消失在黑暗中。 另外几个人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开木仓,又是连续砰砰声,暴雨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准头,可这么多木仓,不至于一下都不中。 前面那个身影似乎中弹,跌倒在地,旁边就是泰晤士河,倒下的瞬间门被河水冲走。 这一片水流湍急,加上天黑看不清,追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在岸边等了片刻,无功而返。 几分钟后,布鲁恩过来敲苏叶房门,听到请进声,推门而入,不意外看见她穿戴整齐,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夜色中倾盆大雨。 “小姐,我确信打中他的大腿,路上还残留血迹,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布鲁恩道。 “既如此,那就去休息吧,明天把钱给诺森伯兰公爵送过去,”苏叶点点头。 少了累赘,第一天一大早,他们就赶到了伦敦,布鲁恩带着钱,去了布莱顿找诺森伯兰公爵,只说找到怀特拿回了钱,但人跑了。 诺森伯兰公爵闻言,松了口气,面上却没有轻松之色,看着工地上那一堆废墟发愁。 此时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建造,同时也在怀疑自己,那些设计是否合理。 虽然他有点自我,但总归还是被报纸上的言论影响到了。 见他如此,布鲁恩安慰了几句,“如果不知道要如何做,不如去询问别人,征求一下不同意见?” 诺森伯兰公爵闻言眼前一亮,立刻站起来,“你要回伦敦吗?我和你一起。” 之后布鲁恩和公爵一起把钱存入银行,换成便于携带的支票,快马回到伦敦,先去的不是别处,而是苏叶和凯丽夫人的小别墅。 诺森伯兰公爵一见到凯丽夫人,顿时顾不得什么了,上前就抱住她,“哦,亲爱的,天知道我这段时间门经历了什么,太感谢你了,钱已经找回来了,之前的支票还给你。” “别这么说,我也没做什么,你不必如此,钱找回来就好。”凯丽夫人安慰他。 “虽然如此,但花出去的十五万已经没办法收回,那是玛蒂尔达和卢西亚的嫁妆,这让我很羞愧,”诺森伯兰公爵面色羞窘道。 “没事,我已经决定给她们化妆品工厂的股份作为补偿,”凯丽夫人道,“她们的嫁妆只会多,不会少。” “什么?可那都是属于克洛艾的,我不能占你们便宜,”诺森伯兰公爵连声拒绝。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凯丽夫人深情的看着他。 诺森伯兰公爵太感动了,忍不住和她拥吻。 两人在起居室中激情热吻,丝毫没注意到门口两个小姑娘。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紧紧唔住嘴,生怕泄露了声音。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敢置信,悄悄关上起居室的门,上楼离开这里。 等回到房间门,两人才大喘气,恍恍惚惚道,“所以他们在一起了?” “那威尔士亲王知道了怎么办?” 这次的事让她们明白,诺森伯兰公爵倚靠威尔士亲王,是不能得罪他的。 可现在,亲王喜欢的情人,竟然和她们父亲勾搭在一起,要是被亲王知道,后果会很严重。 “怎么办?要拆散他们吗?”卢西亚担忧询问道。 “可我们之前不还想让他们在一起?”玛蒂尔达反问。 “不是现在,”卢西亚道,“摄政王阁下会发起决斗,然后爸爸会死在他剑下。” 是的,这个时代两个男人抢夺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决斗,一生一死,生的人拥有一切。 不说诺森伯兰公爵剑术水平怎么样,他也不敢真的刺死威尔士亲王,那最后的结果一目了然。 两人再一次深深忧虑起来,她们不想父亲死。 “不如,我们告诉克洛艾,她那么聪明,应该有办法的吧,”卢西亚提议。 玛蒂尔达想了想,也觉得这是好主意,总比她们六神无主强。 两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苏叶的书房,说明了此事。 苏叶一听就明白,两个小姑娘被凯丽夫人算计了,是故意让她们看到的。 通过之前的设计,两人差不多接受了凯丽夫人成为继母这个假想,不会再排斥。 不过她们仍然以为凯丽夫人和威尔士亲王是情人关系,这件事的真相不能告诉她们。 那么只有让两人知道,诺森伯兰公爵和凯丽夫人瞒着威尔士亲王偷情了。 如此矛盾就从要不要继母,转移到怎么一起面对威尔士亲王的怒火上,同患难解决这件事后,姐妹俩的心结自然而然就没有了。 “有两个方法,”苏叶思索后给出答案。 “什么方法?”两人期待的看向她。 “第一个,让他们分开,以后再不见面,能隐瞒住。” “那第一个呢?” “对亲王说,凯丽夫人需要找个身份遮掩一下,嫁给诺森伯兰公爵就不错,如此就能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啊?”两人傻眼,还可以这样吗? 可想想,好似真的可以!:,,. 572 第五百七十二章海岛宝藏63 经过慎重…… 经过慎重思考和讨论,姐妹俩最终选择了第二个方案,她们私下找到凯丽夫人表明了自己的支持。 凯丽夫人受宠若惊,“不,我没有取代你们母亲的意思。” “凯丽,”玛蒂尔达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们都知道了,你和父亲的事。” 凯丽夫人露出一个无奈略带些许苦涩的笑,“我和他......终究是错过了。” “不会的,”玛蒂尔达连忙道,“我们都计划好了,按照这个方法,您能成为名正言顺的诺森伯兰公爵夫人。” “可是威尔士亲王那边......”凯丽夫人迟疑。 “我们都站在你这边,我,卢西亚,包括克洛艾都希望你和爸爸能幸福,只是恐怕婚礼得低调,不能让媒体知道。”玛蒂尔达认真劝说。 “哦,亲爱的,我真感动,你们愿意如此的信任我,对我是如此宽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弗雷尔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凯丽夫人热泪盈眶抱住她们。 两姐妹也很感动,对促成这件事更积极了。 和凯丽夫人说完,她们亲自找到诺森伯兰公爵,表明自己的态度。 公爵惊讶,张口想要解释,他们的关系不需要威尔士亲王同意,可随即又想到这涉及政治事件,不能向不懂事的小姑娘透露,以免消息泄露。 于是点点头,感谢她们的支持,另外给出保证,“你们放心,在你们出嫁前,我一定会补上那十万英镑的嫁妆,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什么方法?”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对视一眼,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让继母补贴,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免得让人以为,她们支持父亲和继母的婚事,是为了那些钱呢。 “凯斯奈尔家族的手下已经帮我追回了怀特窃走的三十一万英镑,我决定用那些钱把建筑公司开起来,把怀特承接下的业务全部做完,到时候不仅能回本,还能持续赚钱。” 凯丽夫人已经把苏叶提供的建筑队计划和他说了,让他不要太有心理压力,设计图的完善还等着他去做。 现在不仅有一栋宫殿要设计,更有许多度假别墅,如果能让那些房子都各有特色,且与宫殿统一风格,将会是布莱顿地标性建筑,更是能打响这个海滨城市的名声。 而建筑公司自然节节攀升,不会再破产。 诺森伯兰公爵觉得这建议非常好,这一次他会紧抓材料,一切都用最好的,绝不偷工减料,更会遵从建议,聘请一个专业的团队进行监督和检验,一丝一毫都不会马虎。 然两姐妹却大惊失色,“不行!” 异口同声又斩钉截铁的反对,吓了公爵一跳,“为什么不行?” “爸爸,您擅长艺术,但不代表也擅长做生意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开公司,就当一个总设计师,建筑相关的,交给专业的建筑公司去做,”玛蒂尔达气得面色通红,不明白经过被欺骗后,爸爸怎么还敢做生意? 诺森伯兰公爵有点郁闷,怎么连自己女儿都不相信自己呢,可想到他挪用了两个女儿的嫁妆,害她们差点损失二十万英镑,又不好说什么,只闷闷道,“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次凯丽会和我一起做,你们也知道她,化妆品工厂开的这么好,建筑公司也一定不会差。” “真的吗?”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公爵点头,“会找专业的经理人管理,建筑团队是三个庄园上的佃农,还会额外找会计,审核人员等,你们就放心吧。” 见他已经考虑的如此周全了,最主要是这件事有凯丽夫人参与,两人可以放心不少。 “等等,您刚刚说钱找回来了?”玛蒂尔达终于反应过来。 “是的,布鲁恩,就是克洛艾的那个手下,在调查过后预设了几个可能,然后派出大量人手去找,终于发现了怀特的下落,把英镑要了回来。”说到这个,公爵也很高兴,他只恨自己不能给凯丽花钱,又怎么舍得用她的钱呢。 “那......可不可以拿这些钱还债,就不要再开公司了?”玛蒂尔达小心翼翼试探问。 公爵摇摇头,“有十五万英镑的缺额。” 这中间的问题在于,怀特建筑公司在怀特名下,和公爵一点关系都没有。 怀特和美尔丝建筑公司签署的合同,公爵没立场追回,也就说这十五万是必然要损失的。 另外怀特还以公司的名义,和美尔丝建筑公司签署了代理协议,把他拉来的那些订单,都交给美尔丝建筑公司建造。 原本公爵也无权力收回,只不过他们可以从客户着手。 美尔丝建筑公司也建造不过来,肯定要再一次分派出去,相信客户已经看到了穹顶宫守护楼的下场,不敢再相信如此做法的建造质量。 他们可以通过这个方法,说服客户们反悔。 而他们主动反悔,定金是拿不回来的,公爵的建筑公司可给出承诺,减掉定金那部分钱。 也就是说,损失的那部分定金由公司承担,如此再展示一下新组建公司的实力。大部分客户不想损失那笔定金的话,就会同意和新公司重新签订合约。 至于那部分定金的亏损,是六万英镑,当初怀特收定金十二万英镑,给美尔丝建筑公司六万。 还是那句话,怀特不在,公爵无权以公司名义向美尔丝建筑公司追回这笔钱。 所以如果公爵想要保住名誉,甚至借机宣扬一下名声,让自己成为诚实守信的代名词,就必须承担这总共二十一万的亏损。 不,在外人眼里,估计公爵为了维护名誉,花费了三十一万英镑,这还是他本人已经被骗二十万英镑的情况下。 如此守信之人,不是个合格的商人,却绝对值得信赖。 诺森伯兰家族的好名声将到达顶峰,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拥护,容易许多。 这是苏叶放跑怀特的原因之一,他没有被抓回来审判,就无人知道钱被追回来了,公爵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任谁都会说一句好,称赞其品行。 解释完,诺森伯兰公爵交代,“钱的事不要说出去。”有了好名声,说不定诺森伯兰姐妹连王储都嫁得。 当然了,不是英国王储,毕竟下一任王位继承人是夏洛特公主。 但欧洲也不是没有其他王储,那么多国家呢,也不是各个都要联姻公主,公爵的女儿也有市场。 只是全欧洲公爵不少,她们未必能脱颖而出。 可等公爵愿意花费三十一万英镑,只为承担起责任的好名声传出去,整个欧洲还有谁会不知道诺森伯兰家族。 以后姐妹俩有机会接触王储,并让他们倾心的话,这好名声就是保障。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也是为两人增加筹码了。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对视一眼,都点点头,“那爸爸,祝您成功。” “你们放心吧,有凯丽帮我把关,不会有问题的,”公爵也知道她们担心什么,说实话他本身也不怎么想管,要不然也做不出,合同没找律师看过就直接签,直接把钱打到怀特账户上的行为。 一是信赖这个大学里时常照顾他的学长,二也是不耐烦弄这些。 三人聊完,第二天诺森伯兰公爵就去了夏洛特公主的住所,拜见威尔士亲王。 公爵没有隐瞒,说清楚钱已经找回,但不打算透露消息,计划营销一波守信人设。 威尔士亲王丝毫不以为意,还为他愿意和自己说实话感到高兴。 高处不胜寒啊,作为一个敏感又天生聪慧的人,威尔士亲王从小就能分辨人的情绪,对谁是真心的,谁虚情假意,一目了然。 偏偏身处政治权利中心,他还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整天端着仪态,和那些虚伪狡诈的人客套来客套去。 这让他原本就敏感,追求纯粹的心,更加难捱,或许是小时候被压抑得狠了,长大逐渐变得放浪形骸。 活了这么久,很少能见到这么实诚又没心眼的人,就连想耍手段,都光明正大告诉他。 除了信任,还有别的原因吗? 威尔士亲王对于公爵信任自己,没有丝毫隐瞒的做法非常满意,自然不会觉得公爵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秘密本来就应该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是吗?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和凯丽夫人了,对了,我听说她有出钱打算偷偷帮你?”威尔士亲王询问。 “是的,在没找到怀特先生之前,她给了我一张三十五万英镑的支票,那是她们母女剩下的全部积蓄,您知道的,她们在伦敦郊外开了化妆品厂,虽然目前已经开始营收了,但她们打算修缮道路,兴建一个出货的码头,赚到的钱源源不断投进去,预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看到回报。这是她们最后的保障。”公爵解释道。 “可真是患难见真情,”威尔士亲王感动道,“你一定不能辜负这么好的女人。” 感性的亲王竟然亲自催起婚来,天下有情人很多,可大难临头还愿意倾尽所有,帮助对方而不离不弃的,实在少见。 虽然这次诺森伯兰公爵既没有大难临头,凯丽夫人也没有倾尽所有。 可三十五万英镑摆出来,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数字,整个英国也没多少人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诺森伯兰公爵显然也很感动,闻言立刻表示,“我们将在唐顿秘密结婚,到场的只有最重要的亲戚,届时或许会请唐顿的主人为我们举办一场少数人才知道含义的舞会,如果能得到您到场祝福,就再好不过了。” “唐顿?为何选择那里?”威尔士亲王不解。 “诺森伯兰庄园和凯丽购置的新庄园,离唐顿都不远,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但介于保密需要,不能在两座庄园附近的教区举办仪式,唐顿的教区就很合适。” “好的,届时我一定会出席,见证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威尔士亲王许诺。 公爵当即高兴的把时间定在七月底。 获得威尔士亲王的认同,诺森伯兰公爵立刻和凯丽夫人行动起来,先给三个庄园的管家写信,让他们帮忙筹备建筑队的人手,然后拜访合适的经理人人选。 两人彻底忙起来,就顾不上玛蒂尔达两姐妹了。 苏叶征询她们的意见后,知道她们想继续游玩伦敦,让女仆跟随,派人保护就不管了。 这一次她们知道了金钱的重要性,不再毫无节制购买,除非真的喜欢。 只要不是买买买,剩下的那一千多英镑,足够她们在伦敦尽兴玩上好久,音乐会,歌剧,戏剧,马戏表演等等,门票都不贵,贵的是订包厢的钱。 而这些诺森伯兰公爵原本就有,他几乎在每个剧院都有包厢,姐妹俩去看是不要钱的。 苏叶偶尔会陪她们去,大部分时间帮助凯丽夫人筛选合适的经理人和审核员。 忙碌一阵后,把一切理顺,而公爵和凯丽夫人也准备回到布莱顿,先去拜访说服那些客户。 就在这时,报纸上报道出一个惊天丑闻。 经调查核实,美尔丝建筑公司股份在几月前几经易主,目前最大的股东有英格玛·博普,艾萨克·斯图尔,埃尔维斯·亨利,辛格·乔治...... 这些人都有一个身份,内阁和政府成员。 美尔丝建筑公司是成立二十年,在英国隶属于第二梯队的建筑公司。 为什么不是第一梯队呢,因为他们没有承办过政府业务,不是水平不行,而是没有背景。 创立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个土耳其人,现在土耳其弱小,商人是逃难来英国避祸的,虽然成立了公司,也赚了不少钱,但没多少社会地位,融不进上流圈子,自然拿不到重要项目。 他想尽了办法,以改善目前情况,比如联姻,都不是很理想。 可就在几个月前,美尔丝建筑公司好似得到什么消息般,提前扩招,招了三倍的员工进来,尤其是建筑团队,更是多达数千人。 可这仍然不够,虽然美尔丝建筑没有承担下穹顶宫的建造业务,却在近几个月业务量徒增,接了许多与布莱顿相关的业务,有与当地政府相关的市政建设,比如市中心的广场和喷泉,再比如市政府,以及一座歌剧院。 也有住宅业务,其中各式各样的私人度假别墅,和度假酒店都在范围内。 可以说,整个布莱顿的工地建设,除了英皇阁,其余都和他们有关。 这很费解,难道其他建筑公司全都瞎了,或者脑子不好用了,把业务往外推,不然为何只有美尔丝能接到业务? 经过艾斯皮纳尔法官调查后发现,原来其他公司也想承接来着,只是建什么,怎么建,哪怕是私人住宅呢,也需要到市政府审批,就连土地买卖,都有各种手续。 而其他公司无论申请什么,审批什么,都会被卡脖子,拖拖拉拉,找出各种问题折腾,就是不给出审核结果。 而美尔丝就不一样了,审核那叫一个迅速,今天递交上去,两天后就可以得到回复,无一例外,全部通过。 客户们又不是傻子,在别的公司迟迟得不到结果,总要去找能办事的公司吧? 就这样,美尔丝几乎承办了整个布莱顿的建设项目。 “作为一个法官,我有义务调查出事实真相,还大众一个清白!”在报纸上,艾斯皮纳尔法官义正辞严说出这句话。 后面是他的调查结果,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美尔丝建筑公司在短时间内,更改增加了数名股东。 其中有两名是政府内政部官员,专门负责建筑这块,两名是内阁成员,隶属于辉格党,剩下的都是布莱顿当地能管事的官员。 “据不完全统计,这个利益集团有将近十五人,共占据美尔丝建筑公司63%股份。” 这完全是在利用职权捞钱,涉及严重的贪污受贿。 报道一经发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官员们贪赃违法上,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威尔士亲王建宫殿让谁当设计师,与他们有什么相干? 至于说通过这个方法降低威尔士亲王威信,使其对外战争变成不正义的,只能说,英国民众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摄政王不靠谱程度,贪恋美色,酗酒,和妻子女儿反目成仇,笑话还少吗? 再加上一个识人不清又能如何? 如果是一个贤明的没有一丝污点的君主,在建宫殿这种小事上出了这么大纰漏,众人会怀疑他的执政能力。 可一个本身就不抱希望,时常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艺术,就连首相都躲着不见的摄政王,民众会对他的执政能力有什么期待? 既然都不期待了,那差一点和差很多点有区别吗? 所以说,在新的丑闻出来后,民众迅速转移了关注的焦点,想知道那些股东们,到底通过这件事赚了多少钱? 看完报纸,苏叶询问布鲁恩,“那两个辉格党是怎么回事?” 她绝对不认为事情会这么巧合,正好就有辉格党参与其中,又恰好都是内阁成员。 “是艾斯皮纳尔法官私自加上去的,”布鲁恩无奈笑笑,“我们调查出来的消息,并没有这两人,而且我查到,艾斯皮纳尔法官与他们曾经都有仇。” “也就是说,他有借此报复的嫌疑,”苏叶若有所思点点头,“采取的不会是张冠李戴的方法吧?” “是的,其中有一个自由党和一个托利党成员,他找到两人,让他们把自己名下的股份栽赃给那两人。” “啧,阴谋陷害,包庇同党,威尔士亲王这把刀可真锋利,伤人伤己,”苏叶微微皱眉,这么简单的陷害,怎么可能成功呢,反而会让两党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加大,还把自由党牵扯了进来。 “我们要怎么做?”艾斯皮纳尔法官打定主意把锅扣到辉格党头上,对诺森伯兰公爵倒是一桩好事,只是彻底把他变成导火索,之后无论两党谁赢了,都不会对诺森伯兰公爵有好印象。 “制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把其他党派的人都牵连一两个进去,”苏叶果断道,“这件事必须是内阁和政府的一次腐败,与党派无关。” “明白,”布鲁恩立刻点头去准备。 因为涉及重大贪污,光靠艾斯皮纳尔法官怎么够,于是法院迅速委派了一个调查团,总共六人,对这件事进行深入调查和审问。 两天后,报纸上出现深入调查结果。 首先之前公布的名单不一定准确,也不是全部。 这次他们换了几个名字,又增加了几个名字,几乎内阁成员,政府官员,各个党派都涉及到了,是丑闻吗? 当然是,只不过是这些人自己有问题,并没有牵扯到党派身上。 无论哪个党派,都不可避免出现蛀虫,但这不代表整个党派都有问题,对于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政府和法庭一定会做出严肃处理。 明面盖上一层遮羞布,私下里就该威尔士亲王和各方扯皮了,尤其是辉格党。 这次事件,他们算是栽了,加上之前得罪威尔士亲王,要是不妥协,那摄政王很可能以假乱真,直接以贪污受贿处置了那两个辉格党成员,然后对外宣布,是辉格党内部出了问题。 没办法,作为一个没有道德底线,却对法律条文十分熟悉的人,艾斯皮纳尔法官造的假,谁也看不出来,其余五名法官都没看出来是假的。 辉格党无奈,本身就已经处于下风,他们实在不能在损失名声,于是只能妥协。 那两名轻易被陷害的成员被放弃,空下的位置,由威尔士亲王的人占据。 这相当于威尔士亲王在内阁又多了两个发声的人,在投票中更占据优势。 原本就是他想选哪派当首相,就可以选哪派,内阁上多了席位,就更顺了。 好处拿到了,威尔士亲王也没有紧抓不放,让对外宣布的最终结果,重要人物一个都没有,就布莱顿当地官员下马了几个,剩下的人该干什么该什么。 哦,对了,威尔士亲王还釜底抽薪,把美尔丝建筑公司的股份都拢到了手里,把它抢到的那些业务合理化了。 也就是说,那些业务还在美尔丝公司手里,其他建筑公司什么都没得到,白白给艾斯皮纳尔法官送了情报和钱,却什么都没得到。 可你以为这家公司就赢了吗? 并没有,威尔士亲王以这些股份入股了诺森伯兰公爵和凯丽夫人新成立的雅各布建筑公司。 威尔士亲王出美尔丝公司股份,诺森伯兰公爵出资31万英镑,顺便带来建筑师团队搞设计,凯丽夫人也出资31万,负责定期查账。 如此这家新公司不仅有62万英镑,资金雄厚,背靠威尔士亲王,还掌握了美尔丝公司63%的股份。 也就是说,美尔丝赚得一半以上的钱,都要归于雅各布建筑公司。 而之前怀特转给美尔丝公司的业务,可以直接拿回来了自己做了,毕竟是上游公司,不需要再和客户重新签约。 如果他们不满,可以自行违约,违约金不退的哟。 事态的变化,是苏叶也没想到的,可到手的利益,谁也不会往外推。 如此雅各布一家新公司,一跃成为一流的建筑公司,与其他公司相比,只差底蕴了,等公司走上正轨,磨合完成,完全有一争之力。 加上威尔士亲王在背后做支撑,以后市政项目属于谁,还真不一定了。 如此,也算皆大欢喜了吧? 哦,对了,怀特的尸体也被打捞起来,被当做无名尸,送到公共墓地,随意找了一个地方下葬。 最后守护楼的倒塌只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说是美尔丝建筑公司嫉妒怀特公司,故意搞破坏才倒塌的。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怀特把钱贪了,低价找建筑团队和使用劣质材料,偷工减料,才如此容易被弄塌。 对美尔丝的处罚结果是,收购他们,并开除一些人,把手段卑劣的人清除出这家公司。 威尔士亲王和诺森伯兰公爵在此次事件中吸取了教训,决定不交给任何人,亲自成立一家建筑公司,专门负责英皇阁的建设,无论人工还是材料,都要最好的。 怀特公司的业务全部由雅各布建筑公司负责,以最高标准建设,以弥补这次识人不清造成的错误。 为此诺森伯兰公爵再次注资三十多万英镑,又拉来三十多万投资,总共六十多万,不缺钱的情况下,绝对能尽善尽美。 这个结果从报纸上看,可真是圆满,既解决了危机,粉碎了阴谋,又抓出一批蛀虫,至于内里如何,那就见仁见智了。 在他们忙碌时,玛丽等人也没闲着,舞会参加了一场又一场,可谓大受欢迎。 许多人向玛丽献殷勤,连年轻的公爵继承人都有。 换做以前,她或许会很高兴,这证明了她的魅力,也能让她摆脱并不太满意的婚姻。 可那晚交谈过后,玛丽心里落下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在思念的养护下,茁壮成长。 她渐渐想通一些事,要么不爱,要么深爱。 在爱苗已经发芽的时候,狠心拔掉它,那将痛彻心扉。 这天苏叶闲来无事,和玛丽一起去逛马具店,这是全伦敦最好的一家,里面的马具是全皮革制造,还在上面镶嵌了黄金宝石,金碧辉煌,流光溢彩。 “这个怎么样,我确信它适合马修,”玛丽指着一副并无过多装饰,简洁大方的马具道。 “你已经做下决定了吗?”这既是问她确定要买这个,也是问她是否下定决心和马修在一起。 玛丽没有说话,抚摸着那高级皮革做成的马具,面上是期待的笑容,“马修用上它,一定非常帅气。” 说着她取下来,抱着去结账,声音不疾不徐,“我知道这样做将失去什么,或许将来我会后悔,就像罗斯蒙德姑妈说的,我会因冲动选择爱情而懊恼终身。可在我年轻时,不选择爱情,也会遗憾终身的吧。” 她把马具放在柜台上,拿出钱包,总共一百二十镑,不是最贵的,却也是这个店里中等偏上的。 她扬了扬钱包,“或许我以后都不能这么花销了,但管它呢,只要自己高兴就行。” 她的笑容格外灿烂,特别能感染人,玻璃窗外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停下脚步,痴痴看着。 玛丽惊讶,“马修?”说着急急推门出去。 马修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嗨,玛丽,凯斯奈尔女子爵,很荣幸再次相见。” “马修,你到伦敦了,是曼切斯特那边的事物处理好了吗?”玛丽询问道。 “是的,我已经入职弱势群体基金会了,严格来说,是入职两周,只是这两周忙着熟悉业务,忙得倒头就睡,真抱歉没来得及通知你,”马修看向她的眼神沁满了温柔。 “不,没关系,见到你很高兴,”玛丽摇头道。 马修也很高兴,喜悦都写在脸上。 “你还有事吗?这里离克劳利府邸不远,要去喝一杯下午茶吗?罗伯特和坷垃见到你,一定很高兴。”玛丽趁机邀请。 “我的荣幸,”马修抬了抬帽檐,顺手接过她怀中的马具,“新买的吗,很漂亮、”“是的,”玛丽张了张嘴,想说送给你的,没好意思开口。 马修没在意这个,询问起唐顿众人的近况。 “我想,除了一切都好,没有别的可告诉你的,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小波折,比如关于伊迪丝是否来伦敦,进行了一番讨论,坷垃想让她来参加社交季,可她却更想把宣传栏办起来,宁愿待在唐顿......” 苏叶走在后面,不打扰前面一对有情人聊天。 走了十几分钟,回到克劳利一家在伦敦的府邸,离下午茶时间不过一刻钟。 坷垃已经收拾好,正接待几个客人,见玛丽带着马修进来,非常高兴,热烈欢迎他。 罗伯特也高兴的上来拍他肩膀,后面跟着帕特里克,见到他怀里的马具,“哦,这难道是上门拜访的礼物?” “不不不,”马修连忙否认,“是我失礼了,并没有带礼物,这是玛丽小姐购置的。” “不,是我们正好在街上遇见,就顺势邀请他,”玛丽连忙解释。 “是的,来这里哪需要礼物,你随时可以上门,”罗伯特立刻接话打圆场。 帕特里克没理会这话,只听到了前一句,“玛丽买的?我看看,是洛维奇店里的,我之前说过,我并不喜欢他家店的风格。” 他理所当然认为,这副男士马具是为他准备的,毕竟两人是未挑明的未来未婚夫妻关系,而之前玛丽也拉着他,追问马具很长时间。 马修表情一僵,差点维持不住笑容,想要转头去看玛丽,忍住了,手一松,打算递过去。 送给别人的礼物,他抱在怀里算怎么回事? 帕特里克正要接,这时,横插一只白皙细嫩的手,直接拿走了,“我想你误会了,这并不是为你准备的。” 玛丽说着,瞥了马修一眼,“我先上楼换衣服了。” 帕特里克不满皱眉,觉得玛丽此举太过不给他面子。 马修则瞄向上楼的背影,眼中有深情,更多是隐忍,随即他遮掩住所有情绪,和罗伯特和坷垃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聊了几句,坷垃上前接待苏叶,“亲爱的,我就不招待你了,随意便是。” 苏叶自然答不用,这段时间,她来了不止一次,早就混熟了。 加上宅邸里的佣人,也都是从唐顿调过来的,都很熟悉。 几人一起往起居室去,坷垃稍稍落后几步,低声询问苏叶,“她和马修?” “您会反对吗?”苏叶询问。 坷垃想了想,“我想我不会,如果她觉得幸福的话。” “那我的回答是,您应该保护好肚子里这个孩子,或许他是男孩也不一定,”苏叶微笑。 “什么?”坷垃顿住脚步,不可置信看向她。 “嘘,”苏叶竖起一根手指,“他还太小了,我建议你保密。” 坷垃不由抓紧她的手,“你确定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叶拍拍她的背,示意放松不要紧张,然后慢慢解释,“我跟着唐泰斯老师接触过一些中医,知道怎么把脉。刚刚一看你面相,就觉得奇怪,握上你的脉搏后,就确定了,你怀孕了,坷垃,恭喜你!不过时间还很浅,估计医生诊不出来,我提前说也是知道你最近比较忙碌,不停的参加舞会,提醒你注意点,莫要太劳累了,对胎儿不好。” 其实之前按照坷垃和罗伯特的面相,是没有儿子的,苏叶也没想起这一茬。 今天刚见面,就发现面相有了改变。 她知道原因,比较有她在,这个孩子已经到来,就不会轻易让他流掉。 “哦,天哪,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坷垃此时的情绪有点激动。 “我认为你什么都不用说,最好呢,也不要告诉除罗伯特以外的人,玛丽和马修的感情,不需要过多的催化剂。” 原剧里就因为坷垃怀孕,导致两人之间误会重重。 现在提前这么多年,许多东西都改变了,这点就不用再保持原样了吧?:,m..,. 573 第五百七十三章海岛宝藏64 这天的下…… 这天的下午茶聚会,坷垃显得小心翼翼的,全程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走动,就连平时喜欢的姜糖小饼干都没怎么动,和人聊天时,也时不时抚摸自己的肚子。 罗伯特注意妻子的异常,招呼客人的间隙,过来询问了一句。 坷垃笑容满面,心情极好,“没事,晚上和你说。” 两人成婚多年,并没有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一人睡一个房间。 每次罗伯特都会把床弄成睡过的痕迹,然后过来和坷垃一起,两人算是上流社会难得和睦相爱的夫妻。 罗伯特闻言点点头,轻拍下妻子的肩膀,看向年轻人那边,玛丽和马修凑到一起,正低声窃窃私语,显得很亲密。 另外一边,帕特里克和几个年轻人高声交谈,在说秋猎的事。 去年唐顿附近的山林里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野猪,对田地造成破坏,罗伯特就组织了一场秋猎,对它们进行五天五夜的围剿。 累是累了点,成果非常喜人,参与的人各个很高兴,称这是最爽快的一次秋猎。 今年肯定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唐顿附近大一点的猎物都没了,只剩下一些鸟类和走禽,没什么意思。 他正计划这是不是和凯丽母女说一声,带人去她们庄园附近,那一片因为常年没有主人,虽然也有猎户,但像贵族这种大规模围猎是少数,或许山林间隐藏着不少好物。 当然了,两地相隔一段距离,要是去那边的话,就需要在苏叶的庄园住上一两晚。 正好那时庄园也修缮好,可以入住了。 庄园的修缮工作被凯丽夫人拜托给罗伯特,让他有时间帮忙监督一下,免得那些工人偷工耍滑。 罗伯特相当了解其进度,对里面的改造情况一清二楚,等到八月差不多就竣工了,专门定制的家具可以搬进去,举办一场盛大舞会,邀请邻居后就可入住。 心里正琢磨这事呢,心思也没放在玛丽和马修身上,也就错过两人单独出去的场景。 坷垃倒是注意到了,只是她并不打算干预,不管肚子里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玛丽不愿意嫁给帕特里克,她也不会强求。 她对爵位没有执念,这么多年幸福生活让她明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感觉快乐。 花园里,两人站在花藤下,四目相对,此时不需要什么语言,不知不觉靠近,亲到了一起。 “如果我这个时候求婚,你会嘲弄我,觉得我不自量力吗?”许久,两人才停下来,马修喘着粗气低喃道。 “别这么不自信,马修,你不是这样的人,”玛丽趴在他怀里,听着两人过于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复心绪。 “面对你,我的自信不堪一击,既然你如此说,我就当获得你的豁免权,”马修单膝下跪,执起她的手,“玛丽,我想用最浪漫的话语来向你求婚,可似乎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思念,这段时间,吃饭时想你,走路时想你,就连工作时,总会因为你不期然闯入脑海而背叛中断,我该远离你的,真的,我简直中了你的毒。无药可解那种,但凡你肯怜悯一二,解了我相思之苦,那你一定是世界上最仁慈善良的君主,我的......女王。” 玛丽听着听着,眼眶红了,脸上却扬起大大的笑容,“那么,我想你准备好了求婚戒指?” “是的,只要征得你父亲同意,那么我希望,它能戴在你手指上,”马修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他父亲当年向母亲求婚时的戒指,具有传承意义,不在于多贵重,而是一份祝福与尊重。 玛丽白嫩的手指在戒指上轻轻抚摸,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还有半小时,下午茶会结束,到时爸爸会去书房。” 言下之意,她答应了。 马修眼里迸发出惊喜,他没想到的,真的,相比自己,帕特里克拥有爵位和唐顿庄园的一切。 这原本都可以属于玛丽,可她却为了自己放弃了。 他的心滚烫,发誓一定深爱她一辈子。 马修有点语无伦次,“我没想到,我,真是太高兴了。” 玛丽拉他起来,两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十指相扣,肩并着肩,一起看向远方。 太阳穿过层层云雾,洒在两个年轻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光,仿佛在为他们未来的幸福生活添上一抹祝福。 “我也很高兴,马修,我从没这么高兴过,我想,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自从下定决心,玛丽就只感到甜蜜,无比的满足。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给你更好的未来,”顿了顿,他突然想到,自己加入弱势群体基金会,工资是之前的两倍,却未必能让玛丽过上和之前一样富裕的生活,下定决心道,“我会辞职,然后学着经商......” “没必要,”玛丽打断他,“我喜欢的,是那个对事业认真负责,孜孜以求,愿意为了帮助别人而付出全部努力的马修。” 她转身,认真的看着他,“我听说你妈妈曾在护士学院进修过?” “是的,她是医生的女儿,从小和父亲学习医术,后在护士学院学习,嫁给父亲后,就成为父亲的左右手,”马修点头。 “那么我想,我不可能给你当左右手,”玛丽脸上闪过一抹自信,“我会学习法律,然后进入基金会和你成为同事,你等着,我必然不会比你差。” 当助手什么的,玛丽可不愿意,她比许多男人都优秀,凭什么只能沦为陪衬? 马修惊喜,连忙拉住她的手,“我教你。” 玛丽矜持的点点头,“对了,我打听过基金会里有不少女性成员,她们看起来很漂亮,斗志昂扬。” 来伦敦后,玛丽就因为好奇参观了位于西城区和东城区交汇处的弱势群体基金会,发现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工作人员是女性。 打听后才知道,那些人有的会医术,有的懂法律,有的擅长沟通,都是基金会会长薇薇安千方百计搜罗来的。 有些接受过家庭教师的教导,有些上过女校,不是那种专门为了培养新娘学校的女校,而是和男性一样学习宗教,文化,物理学,天文学,算学等等综合科目的学校。 也有一些是跟着家里长辈学习的,并不比男性差。 只是目前的社会,让她们即便富有学识,也无法参与到社会生产中去,着实遗憾。 病患愿意接受女护士的照顾,却不肯相信女医生的水平。 委托者知道律所有女性助理,却不愿意自己委托的律师是个女人,而法院也不接受女律师上堂辩护。 种种限制,让她们只能成为父亲或者丈夫的助理,做不了别的,实在遗憾。 可弱势群体基金会全然不管这些,只要有能力,就肯聘请接纳,甚至相比男性,更愿意要女性,因为慈善方面,女性天然更适合。 她们耐心,善沟通,亲和力强,且弱势群体本就涵盖了女性,儿童,老人,残疾人等等,那让女性去接触,不是更容易吗? 实际上也是,在基金会工作的女性,能力和业绩不说力压男性,绝对平分秋色。 短时间内,她们就帮助了不少人,现在一个个忙得飞起。 也在忙碌中,挖掘了自己的价值,获得成就感,个个神采飞扬。 玛丽见到她们,心里产生了一丝羡慕,相比周而复始的宴会,显然她们的工作更有意义。 或许嫁给马修并不只为了爱情,还有她想要挣脱现在象牙塔一般的生活,给自己找寻人生价值。 作为唐顿庄园的大小姐,她从小优秀,也擅长沟通和交际,但不代表她就对天天交际有什么好感了,只是习以为常罢了。 乡下的生活无聊且漫长,不交际又能干什么? 说实话,伊迪丝找事做的行为,让她惊奇又觉得有一点点羡慕,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目标。 而她知道,马修是不会阻止的,甚至欣喜于她愿意这么做。 作为唐顿的大小姐,不能为当一个女律师而努力,但马修的妻子可以! “我没注意过,但她们确实挺厉害的,”马修和她们是分开处理业务的,并没多少交流,只在入职时,听带他的前辈说过几句那群女人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 是的,丰功伟绩! 她们硬生生逼得政府修改了对女性工作福利的标准,要求不低于男性的70%,同时不得以生育为理由开除女性员工,否则还赔偿几个月的工资。 在这之前,女性能拿到的工资,只有同岗位男性的一半,且几乎只有单身女性,一旦结婚,就被要求离职回家。 原因很简单,结婚后的女性需要生育,他们不愿意要一个大肚婆为自己工作。 这两点对女性相当不公平,几乎绝了她们上进的路。 基金会的女工作人员成立了一个公关小组,专门针对这两点,研究攻克,终于在日前的政府会议上,把这两点弄成了法律文件。 当然,这也是现在没多少女性工作人员,那些自大的政府老爷们,在收了好处后,可有可无加上去的,附赠在其他重要条款后面。 也就是说,她们钻了漏洞,趁着现在没人重视,为女性争取权益。 但没关系,法律条文立了就是立了,以后但凡需要,女性就可以拿起法律条款保护自己的权益。 “我将来会比她们更厉害,”玛丽野心勃勃,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比别人差。 “是的,你绝对可以!”马修肯定道。 两人窃窃私语聊了许久对未来的规划,到客人们告辞离开的时间,才回到起居室。 两人牵着手进来,让告辞的客人们非常惊讶,不由去看罗伯特和坷垃的脸色。 罗伯特只是一愣,就若无其事的送客人离开,坷垃更是面无异色,笑容都没变过。 只帕特里克面色有点黑,却也没过激反应。 客人走后,帕特里克径直上楼,换上骑马服,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罗伯特看向两人,“我想,你们该给我一个解释。” “爸爸,”玛丽上前想要说话,被马修拦住,“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放心,交给我。” 说完,就跟着罗伯特去了书房,门关上前,马修对玛丽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玛丽眼中有担忧,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做。 坷垃拍拍她的手,“你父亲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对于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妈妈,我,对不起......”她想说自己任性了,身为长女,本应该保住家族爵位和财产,可她却不愿意承担责任。 “这并不是你的责任,亲爱的,就算最后唐顿不得不交由帕特里克,我也相信他不会亏待我,何况,或许我和你爸爸能解决这个困扰,”坷垃温柔道。 “怎么解决?给我生个弟弟吗?哦,妈妈,你别安慰我了......”话没说完,她看到坷垃温柔低头抚摸着肚子,不敢置信瞪大眼,“真的吗?您怀孕了?” “这么不敢相信吗?”坷垃笑了,很愉悦。 “不不不,只是十三年了,西比尔出生后,您就再没怀过,”玛丽连忙上前护住她,“妈妈快坐下,小心别累着。” “我没这么娇气,”坷垃嗔怪她一眼。 “爸爸知道吗?”玛丽看了眼书房门,不应该啊,发生这么大的事,爸爸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 “克洛艾刚查出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爸爸,”说来坷垃也惊奇,自己竟然这么相信苏叶的话。 玛丽惊讶抬头看倚靠在门边的苏叶,上前一把把人拉过来,“你快帮妈妈检查一下身体,我去叫医生。” “别找了,才不到一个月,西医暂时查不出来,”苏叶慢吞吞道。 “那你?” “我用的是中医,放心吧,坷垃的身体很健康,等会儿我开一个单子,上面是禁忌的单子,除此之外,正常吃喝就可以了,也别累着,之前那本食谱,可以按照上面轮着做,一切都不是问题,”苏叶安抚母女两人。 说起来,坷垃也是高龄产妇了,四十多的年纪,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年代,生育是个坎儿,需要好好调理,才更容易生出健康的宝宝,且不损害自己身体。 “好吧,我知道你跟着你那个老师学了许多东西,但不知道你连神秘的中医都懂,”玛丽是非常高兴,妈妈怀孕了,有可能是男孩,唐顿有继承人了,她就不用有负担了。 苏叶摊手,“没到那种程度,把出怀孕只是最基础的。” 不想她们再纠结这个,转而说出中医食补的理论,让坷垃怀孕期间可以多吃某些食物。 坷垃听得津津有味,玛丽也没闲着,帮着做笔记。 书房里,罗伯特并没有疾言厉色,只是询问了马修的心意,得知他真心实意后,也没多提,转而问起他的工作情况。 马修详细讲完,然后郑重承诺,“如果您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玛丽的丈夫,我可以辞职学着做生意......” “不不不,这是你的未来,只要玛丽不介意,”说实话,马修比帕特里克更优秀,这一点他绝对承认,“玛丽决定了要学习法律条文吗?那很枯燥,我从不知道我的女儿是如此的上进。” 玛丽都愿意夫唱妇随了,他何必逼着马修放弃喜欢的事业呢。 何况他们是为了慈善努力,这点绝不会有错。 “是的,玛丽一直是个善良而有野心的姑娘,”马修笑着道,显然十分欣赏。 有野心不是坏事,只要通过正规手段获得就行,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有事业心吗? “看来你们达成了一致,那么作为父亲,我只能祝福,希望你不要辜负玛丽,她为你放弃了许多,”罗伯特道。 “当然,我承诺付出全部真心,愿一辈子让她感到幸福!”马修郑重道。 “好吧,我们换个轻松的话题,”罗伯特面上露出笑容,“我和坷垃曾假设过,如果女儿们出嫁,我们会为她们每人准备两万英镑嫁妆,一栋位于伦敦的住宅,这足够她们生活舒适,只要她们的丈夫不肆意挥霍的话。” “我可以签署婚前协议,玛丽的所有嫁妆全部归她本人支配,我不参与,”马修立刻做出承诺。 “不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的人品,马修,”罗伯特打断他,“我要说的是,这个想法在凯丽和克洛艾到来后,发生了些许变化。” “我是个老古板,坷垃一直这么说我,之前我不以为意,可事实证明,在某些事上,我确实比不过年轻人。像凯丽,能凭借自己的本领,把一家化妆品厂开办起来,之后又打算经营建筑公司,我认为我做不到,我们都知道,那并不容易。可相对的,她们的收益也非常惊人,我不敢说羡慕,只是希望我的女儿们,也能有随意挥霍的资本,”罗伯特道。 “那您的意思是?”马修明白了点,但还需要罗伯特明确表达出来。 “我们目前有六万英镑现金,是姐妹三人的嫁妆,我想交给你帮忙打理,进行投资或者一些别的业务,”罗伯特道。 “我?”马修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你是个律师,还是专门从事公司法相关的,虽然现在业务有稍稍调整,但我想,你对投资范围的业务也很熟,而你的人品,我很相信,”罗伯特道,“当然,如果你觉得需要避嫌的话,可以让玛丽和你一起,这是她和她妹妹的嫁妆,理应上心不是吗?” 马修真觉得有压力,“可我从未做过投资。” 即便作为律师,他也承接过帮客户找投资项目,详谈并签订合同等一系列过程,可他只提供参考,最后拍板的还是投资人自己。 “你不必如此紧张,”罗伯特想了想,“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你和玛丽可以请教一下克洛艾,她不仅有想法,还是技术,你们哪怕承接其中一项,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是的,这也是罗伯特放心的原因,苏叶有那么多技术,都是卖给外人的,如果马修和玛丽想,找她购买一项技术,相同的价格,没道理不卖给亲戚。 他们有这个便利,不担心投资错误。 罗伯特之所以不自己干,也是知道等自己死后,姐妹三人或许指望不上帕特里克,那不如让大姐和大姐夫成长起来。 不需要他们自己经营生意,只要懂得流程,不被经理人糊弄就可以了。 “那我和玛丽商量一下,然后和你,伊迪丝,西比尔签署合约,”马修不愿意占未来妻子和妻妹便宜。 他把自己当成一个代理人的角色,帮助妻子经营嫁妆,但不打算占有。 罗伯特对此不强求,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聊完,书房门终于打开,本以为能见到女人们满目期待等着,没想到外面空无一人,就尴尬了。 马修摸着鼻子,看了罗伯特一眼。 罗伯特也好奇啊,难道玛丽一点不担心他是否会答应? 询问管家,得到妻子和女儿回房间的消息,不由更加疑惑。 罗伯特上楼,想看看什么情况,在楼梯口正好碰到下来的玛丽和苏叶,“哦,爸爸,妈妈需要休息,您别去打扰了。” “你妈妈怎么了?”为什么需要休息,“是不舒服吗?” “当然不是,妈妈很好,”玛丽知道,妈妈更愿意亲口告诉爸爸孩子的事,也就不多嘴了。 见她这么遮遮掩掩的,罗伯特更担心了,毫不犹豫去看妻子,压根不听女儿的。 玛丽和苏叶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还是妈妈了解爸爸。” 房间里,罗伯特看着妻子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不由越发担心,“坷垃,你怎么了?” 坷垃温柔笑笑,缓慢说起怀孕的事。 罗伯特先是不敢置信,然后狂喜,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后,才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凑到她旁边,握住她的手,“哦,我从未想过。” “那你高兴吗?”坷垃低声道。 “当然,当然,”罗伯特连连表示自己快高兴疯了。 两人抱在一起,说着夫妻间的私密话。 苏叶下楼后,看着等候在楼梯边,深情望着玛丽的马修,识趣的提出告辞。 “不不不,有一件事,我想听听您的建议,克洛艾小姐,”马修连忙阻止。 “我?”苏叶不明白,这刚求婚成功,不好好温存,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玛丽也好奇,询问般看向马修。 马修对她眨眨眼,说起刚刚与罗伯特的交谈。 “爸爸竟然直接把六万英镑交给你,他可真信任你,”玛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和马修才相识几个月,爸爸竟然这么相信他。 马修苦笑,握住她的手,“这让我压力很大。” “哦,谁让你娶走了他的宝贝闺女,为妻子和未来妻妹效劳不是应该的吗?”玛丽仰起头,一副你可得好好干的模样。 “好吧,我一定尽心竭力!”马修保证。 确实,他娶走了人家的宝贝闺女,还不能为妻子提供最好的生活,岳父愿意陪嫁一大笔财产,只是让他帮忙管理经营,他难道还有理由拒绝吗?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相比客套的马修,玛丽就直接多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知道苏叶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客套的人,且两人感情已经很不错了,不必扭捏。 “哦,那可太多了,保管你们稳赚不赔,”苏叶笑着道,“我这里有不少技术呢,能让你们成为首富的,成为一流有钱人的,以及二流有钱人的,你们选哪个?” 玛丽白了她一眼,“说什么首富,谁还能超过你的财富不成。” 她也是从妈妈嘴里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多有钱,那可是金矿和专利啊! “虽然比不上我,但超过全欧洲99.99%的人绝对没问题!”苏叶可没有说大话。 玛丽只问了一句,“很复杂吗?” 能成为首富的技术,肯定非常惹眼。 “电报业,就是你在这里,却可以同步接收到来自北美的信息,你说复杂吗?”苏叶挑眉。 玛丽和马修齐齐倒抽一口气,这形容光想想就让人觉得麻烦很多。 两人对视一眼,“不,我们不需要这么厉害的技术。” 两人的目标又不是当首富,而是赚到足够的钱,让三姐妹即便离开唐顿,也能生活富裕。 “那好吧,排在下面的,还有橡胶技术,制碱技术......”全是工业生产的核心技术,需求甚广。 两人听完简单介绍,商量了下,决定从事橡胶业,目前英国市面上并不缺橡胶,甚至还有许多富裕,他们购买原材料并不困难。 且两人也不贪心,只需要橡胶硫化后生产的胶带,胶管和密封垫之类的技术而已。 这足够让他们成为整个英国最有钱的那波人,另外,也可以生产一些轮胎,安装在马车上之类的。 “没问题,我只收你们1%的专利费,”自己人和外人当然要区别对待。 简单商量了下,确定合作内容,剩下就交给律师团去处理,苏叶就不用管了。 “对了,祝福你们,”苏叶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整套头面,这是刚刚看出两人订婚成功,让仆人去她家取的。 “谢谢,”玛丽打开,顿时被惊艳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你们喜欢就好,”苏叶站起来,“好了,我不打扰你们未婚夫妻了。” 说着,就告辞离开,回到家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哦,唐泰斯,你终于回来,这趟法国之行还顺利吗?”苏叶上下打量他,发现他瘦了一些,可整个人的气质却温和了许多。 “非常顺利,”唐泰斯双眸盯着她瞧,眼底似乎蕴含了整个星辰,深邃又迷人,“救了想救的人,也报复了应该报复的人。” “你救了谁?”苏叶脱下手套,坐在他对面,随意端起他倒好的茶,轻啜了一口,“西湖龙井?还挺正宗。” “是在一条走私船上买的,他们从远东而来,这是他们购买到最好的茶叶,我想你会喜欢的,今年的雨前茶。”唐泰斯眼底闪过一抹温柔,嘴角微微翘起,显得心情极好。 “很不错,”苏叶给出肯定评价,她空间里也有茶树,可茶叶这种东西,不仅要树木好,更要有独特的炒制方法,每个人的水平都是不一样的。 杯中这茶虽然不是最顶尖的,炒制的水平也不见得多精妙,却有一股子独特清香,回味悠长,像极了山野人家为自家准备的清茶。 “只有两斤,全部留给你,我顺便还寻摸了一套青瓷茶具,以及烧茶的红泥小火炉,”唐泰斯道。 苏叶狐疑看向他,“这么好,你是不是有求于我?” 唐泰斯叹气,“我的学生,你不觉得你太难讨好了吗?” 有钱有权,珠宝华服多到懒得看一眼,各种知识都懂,美食更是比钻研几十年的厨师还精通,想要讨好,真的很困难了。 苏叶耸肩,“我不觉得,我这么随和。” 唐泰斯嘴角一抽,她随和?那是谁在训练室,揍得他怀疑人生? 心中叹气,他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一杯,“我想着在庄园里移植茶树,就是怕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那没什么,橘和枳都有用处,就看你怎么利用了,”苏叶无所谓道。 对这方面,东方人可精通了,就没有他们不能利用的食物,哪一种都能做出美味来。 唐泰斯点头,已经在思考怎么购买东方古国的茶树了,面上却不显,喝了一口茶,拿出一本笔记本,“看来只有这个能让你稍稍感兴趣了。” 苏叶只觉得眼熟,拿过来一看,忍不住嘴角抽抽。 可不眼熟嘛,这不就是她复制后,留给奴瓦蒂埃的那本假笔记本,怎么落到唐泰斯手里了?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老是收回假东西。 “你从维尔福那里得到的?你报复他了?”苏叶提起点兴趣,原著中,维尔福的下场是妻子害人事迹败落,服毒自杀,还带走了他们的儿子。 而他的女儿也因为不堪被害,在唐泰斯的帮助下假死脱身,最后一无所有的维尔福彻底疯了,就不知道这次的结局会是什么? 唐泰斯惊讶,“你见过它?” 苏叶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你知道诺瓦蒂埃是我送进去的吧,我在找证据时,去过他的居所。” 言下之意是承认了。 唐泰斯也没觉得意外,眼前的少女可不是普通柔弱无依的贵族,这番行为也情有可原。 “那么我从头讲起,”唐泰斯很乐意和对面的人说起仇人的下场,那会让他心情愉悦。 维尔福陷害唐泰斯后,专门跑了一趟巴黎,去面见路易十八国王,汇报了有关于波拿巴即将有所行动的情报。 国王对他进行了嘉奖,还赠与了荣誉骑士勋章。 这件事本不该被外人知晓,只是之后诺瓦蒂埃被判刑,还是因为刺杀凯斯奈尔将军这样的罪名。 这让维尔福的处境变得极为艰难,就连原本准备和他联姻的德·圣梅郎侯爵都想打退堂鼓。 如果失去这股势力的支持,维尔福知道,自己肯定会万劫不复,顾不得别的,只能把国王的赏识摆出来。 对此,德·圣梅郎侯爵深感欣慰,并为女儿和他举办了婚礼。 婚后不久,他迫不及待申请调离,想离开马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波拿巴的军队攻入马赛,维尔福这个保王党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和妻子以及德·圣梅郎侯爵夫妇都被抓入牢中,等贝塔朗大元帅听闻,他害了之前帮助他们给奴瓦蒂埃传信的小伙子唐泰斯,就更不待见了,示意直接把人送入伊夫堡监狱,那是关押□□的地方,正适合他。 然而幸运的是,维尔福夫人竟然被查出怀孕,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新法官见了她一面。 趁着这次机会,维尔福让夫人代为交出那本笔记本,说是帮父亲保留下来,一直等待还给皇帝陛下的。 法官知道这是属于波拿巴的东西,自然不敢擅自决定,把人重新关入牢中,然后带着笔记本亲自去见波拿巴。 对于这笔宝藏,波拿巴自然也是想要的,要不然也不会留给心腹诺瓦蒂埃和凯斯奈尔研究。 现在维尔福口口声声为了父亲的遗愿,冒险留下来。 看在奴瓦蒂埃的面上,波拿巴决定放了他们一家,流亡到欧洲,不允许回到法国。 这对维尔福一家显然是好事,虽然产业没了,也没钱,但命好歹保下来了。 维尔福和岳父岳母带着怀孕的妻子,决定去投靠德·圣梅郎侯爵的妹妹,嫁到瑞士的辛思奈夫人。 这位是有钱的寡妇,有三个子女,每个都成婚了。 在瑞士,维尔福一家人住在辛思奈夫人的庄园,和她的子女们一起。 不知怎么搞的,维尔福竟然和辛思奈夫人的女儿搞到一起,被捉奸在床。 辛思奈夫人很生气,把他赶出了庄园,不过德·圣梅郎侯爵一家倒是留下了,维尔福夫人已经怀孕五月,不适合颠沛流离。 维尔福身无分文被赶出来,无路可去,差点饿死街头,日子过的凄惨极了。 唐泰斯派人看着他,不允许死了,也不允许过上好日子,总要偿还他在牢中度过的那十四年! 也不知道是在监狱里不见天日好,还是在外面受欺负,一次次失去崛起的希望好,反正唐泰斯要让他穷困潦倒十四年,之后要是能活下来,就是他自己的造化。 “那笔记本又是怎么到你手里的?”不是交给了波拿巴陛下了吗?:,,. 574 第五百七十四章海岛宝藏65 这件事还…… 这件事还要从唐泰斯积极营救法利亚神甫说起。 获得爵位后,唐泰斯安顿好了父亲,就立刻着手营救自己的人生导师。 这位法利亚神甫被捕入狱的原因是想要统一意大利,为此积极劝说萨丁尼亚王国国王,然而这人并不具备统一的野心和实力,被波拿巴吓破了胆,宁愿逃亡去偏远地方,也不愿团结其他王国,一起对抗波拿巴的入侵统治。 甚至把神甫当成洪水猛兽,转头就以虚无的罪名把他逮捕,送入监狱。 他入狱的原因,简单一句话,就是萨丁尼亚王国国王不想得罪波拿巴,然后把人卖了。 之后波拿巴失败,庞大的法兰西帝国倒塌,波旁王朝重新掌权,艾曼努尔四世也回到故土,想要重新掌权。 这时他已经把当年陷害过的小人物法利亚神甫忘了,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冤枉了一个赤诚老人。 伊夫堡监狱属于法国,里面的管理者自然是法国监狱长,当年萨丁尼亚王国在法国的统治下,因此□□统一关押到这里。 现在不是了,想要把人光明正大捞出来,需要法国审判长签署的特赦令。 当然了,越狱也是可以的,唐泰斯完全可以组织人手,对伊夫堡监狱进行一次特袭,把人抢出来。 但他更希望那位拥有智慧和崇高理想的老人,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而不是隐姓埋名,躲藏过完后半生。 他当初有什么错呢? 身为一个意大利人,眼见自己的国家遭到法军践踏,他劝说苟延残喘的君主奋起反抗,也不过是对国家的热爱罢了。 这样的人不该遭遇这种命运,他们的热血不该被辜负,也不该就此埋没。 唐泰斯有更简单的方法把人救出来,却依然坚持得到特赦令,让人堂堂正正放出来。 而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波拿巴,当年法利亚神甫是为了反抗他才被捕,按理来说,再等上两个多月,等到八月中旬,波拿巴失败,波旁王朝再次复辟。 他面见路易十八国王,阐述法利亚神甫是为了对抗波拿巴被捕,很容易获得国王好感,拿到签署的无罪释放。 可唐泰斯却想证明法利亚神甫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出卖他的小人,那个虽然头戴王冠,却无能又无耻的家伙。 因此回到法国后,他第一件事就去拜访了贝特朗大元帅。 元帅还记得他,这是正常的,不久之前刚得知当初那个帮忙送信的小伙子被维尔福陷害,他还让人去释放唐泰斯呢,没想到他并没有进入监狱,反而成了英国的子爵。 大元帅很忙碌,并没有时间去关注英国一个新封的子爵,询问起事情经过,唐泰斯并没有隐瞒,把自己遇到暴风雨,阴差阳错被救下,跟着船只去了英国,并意外救了威尔士亲王的事说了。 他的坦诚让元帅没有怪罪,虽然现在英法正在开战,他也不会去责怪一个勇敢年轻人的善举。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得到消息,你丧生在暴风雨中,这让我很难过,”元帅道。 这就是大人物的胸襟了,绝不会容不下一个正直的人。 唐泰斯很感动,说明来意,并强调道,“他只是一位神甫,拥有爱国理想,这并不是罪过,所以我希望能得到皇帝陛下的怜悯,让一位善良的神甫得以安享晚年,为此,我愿意献上一部分家产,支援军队建设。” 大元帅思忖了会儿,“这件事我会报给陛下,三天后给你答复。” 三天后,大元帅亲自送来释放文书,“陛下认为一个爱国的热血不应该被浇灭,当年这件事我们也并不知情,既然他是无辜的,就直接放了吧。” 唐泰斯非常高兴,大手一挥捐赠了一百万法郎,足够让军队过上一个多月的好日子。 随后,他亲自带着这纸证明,去了伊夫堡监狱,再次来到这里,一草一木,一石一洞依旧那么熟悉,不同的是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重新踏上这座怪石嶙峋的岛屿,他已经没了焦虑恐惧的心,只有即将见到故人的欣喜。 监狱长对于他的到来甚是疑惑,不过那释放证明不可能有假,麻溜的翻到法里亚神甫的资料,上面记录不清不楚的,说不清是什么罪名。 狱长也是老油条了,当即明白,是一个被冤枉的倒霉鬼。 已经入狱四年了,不过倒霉鬼有亲朋好友搭救,也就没那么倒霉了,当即拿着监狱的钥匙,带着唐泰斯前去放人。 再次进入地下牢洞,唐泰斯竟还觉出几分亲切来,甚至比前面的狱长还熟悉一点,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目的地。 黑暗中,他嘴角微微翘起,久违了,三十四号! 这是当初他的编号,短促的数字几乎要压垮一个年轻人的一生,更是在无尽轮回中,一遍遍强化,差点就成为他永远无法释怀的数字。 可此时穿过那代表三十四号的牢房,里面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只没有了当初那个恐慌,无助,绝望的灵魂罢了。 毫不犹豫越过来,仿佛踏出禁锢人的时间循环,唐泰斯只感觉浑身轻松,地下岩洞并不好闻的湿臭空气,突然也感到清新了。 “二十七号,出来!”狱长停下脚步,拿出钥匙打开门,喊了一声趴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法利亚神甫。 神甫仿若未闻,自顾自计算着各种参数,嘴里念念有词。 狱长皱眉,正欲走进去把人扯出来,唐泰斯先行动了,走到神甫旁边,看了一眼,飞快报出一连串数字与符号。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说怎么算不出来,原来是这里计算有误,”法利亚神甫顿时兴奋起来,拿着自制的羽毛笔,飞快在破旧的小本子上记录。 等他终于记录完,已经是半小时后,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小心翼翼放入那已经看不清模样的衣服里,这才抬头看两人,彬彬有礼道,“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 狱长嘴角抽了抽,指着唐泰斯道,“他来接你出狱,是皇帝陛下亲自签署的释放令,恭喜您,您可以出去了。” 法利亚神甫眼前一亮,手脚灵活的站起来,伸出手就要和唐泰斯握手,觉察自己全身脏兮兮,手已经黑得没法看了,不好意思在那同款占满灰尘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热切道,“我可以出去了,真的吗?还有你是,为什么要救我?” 他的神情显得很激动,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双眼却明亮有神,并没有被出狱的喜悦遮住理智,依然闪烁着智慧的光辉。 唐泰斯含笑看着一切,眼底都是温暖和怀念。 这一幕多么熟悉啊,法利亚神甫永远这样,积极谋划逃狱,却绝不会因此横生执念,永远保持清醒理智。 如果不是他的细心引导,或许他会永堕地狱,陷入黑暗中苦苦挣扎,无法解脱。 就是因为神甫的谆谆教导,他才没有在刻骨仇恨中迷失自己。 “神甫,我们不如出去谈?我们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说,就不要再耽误狱长的时间了,”他含笑道。 “哦哦,对,先出去,”法利亚神甫恍然回神,连忙回身去收拾东西,嘴里念念有词,“我可以出去了,上帝保佑,我竟然在有生之年,幸运的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上帝啊!” “您就别喊上帝了,应该感谢唐泰斯子爵才对,是他保佑了你,”狱长撇撇嘴,想到办公桌抽屉里那袋金币,不由帮忙说了好话。 神甫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侧头来看唐泰斯,“小伙子,你简直是带来光明的天使,我该好好感谢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帮助我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 唐泰斯看着他收拾完,一根细棍制作的羽毛管笔,一小瓶墨水,一把小刀,一盏油灯,几张纸裁成的一小本本子,一个有缺口的碗,这就是全部了。 这些东西除了那写了内容的本子有点用处,其余都是破烂,不值得收藏。 可唐泰斯并没有阻止,多熟悉的东西啊,这些伴随法利亚神甫很多年,是他想尽各种办法,一点一滴制作出来的,之后也成为了他跟随神甫学习的工具。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袋子,用来装钱币的,现在交给神甫,让他把自己的‘宝贝们’装上。 神甫也不觉得,这样一个漂亮的,价值不菲的袋子装那些破烂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不可能舍弃这些东西的。 收拾完毕,神甫最后再看了眼这个昏暗,狭小,唯一的光源是顶上一小块洞的牢房。 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越过狱长走到最前面。 上了楼梯,拐了几道弯,终于走到地下牢洞入口,这里有一道铁闸门,推开就能接触到阳光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啊! 法利亚神甫深呼吸,用力推开那道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也把阳光带入这个昏暗的走廊。 他感受着外面的明亮,以及海水带来的湿热空气,忍不住热泪盈眶,一脚迈出。 此时唐泰斯也不由屏住呼吸,心怦怦跳的厉害。 每一次,循环里的每一次都败在这里,只要他想要救出神甫,只要神甫这一脚跨出去,他就会重新回到码头,迎接重来的命运。 这一次呢? 明知道已经脱离循环,唐泰斯还是忍不住紧张,那是发至灵魂的战栗,是深深嵌入脑海深处的无奈。 终于,他心猛地落回肚子里! 法利亚神甫跨出去了,在阳光下大喊大叫,整个人状若疯癫。 他懂这种感受,那不仅是阳光,是温暖,更是梦寐以求的自由。 如今实现了,再怎么理智的人,也不可避免激动到癫狂。 唐泰斯轻轻走出去,也站在阳光下,等待神甫平复心情,身后狱长已经重新关上铁门,自顾自回办公室去了。 好一会儿,神甫终于回神,不是他平静了,而是身体不允许。 常年只需动脑的人,不能期待他有多好的体能,尤其他已经五十多了,在狱中困苦了四年,此时面容苍老的仿佛六十多岁的人。 他体力耗尽,不得不跌坐在地上,脸上却红光满脸,眼睛通红,浑身开始打摆子。 唐泰斯立刻浑身一颤,三两步冲过去,顺手掏出一瓶药,不等法利亚神甫拒绝,直接灌下去。 辛苦冲鼻的味道下肚,法利亚神甫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尽是后怕,“哦,我发病了,我知道这难免的,毕竟谁有了这样的喜事,能忍住不激动呢。但你给我吃了什么,为何能抑制我发病?” “是一种新研制出来的药剂,专门克制您这种病情,效果显著,以后只要您妥善在身上放一瓶,感觉不对就喝下,定能长长久久,”唐泰斯道。 这是他花了两次轮回时间研制出来的,并牢牢记在脑海里。 脱离循环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医药公司,花大价钱收购,然后要求对方生产这种药剂,并推广出去。 此时这种药在市面上已经出现,虽然目前用的医生比较少,但绝不仅他有。 是的,唐泰斯并不打算把循环的事告诉法利亚神甫,虽然他是可靠的人,绝不会出卖自己。 但唐泰斯也不想他知道,在循环里,他在监狱里待了许多许多年,一直不得解脱。 目前的情况尚好,神甫1811年入狱,坐牢四年就出来了,虽受了点磨难,但想来晚年生活不会差。 他依然可以继续热血,去完成写书的梦想,去周游列国,去传教,去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那些循环里的岁月,不必成为他的负担。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神甫感叹了一声,“你是医生吗?竟然对我的病情把握如此好。” “是的,但我会知道,是因为调查过您,”唐泰斯扶他起来,“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回船上我慢慢与您说。” 唐泰斯是开着大型游艇过来的,除他之外,还有几个船员和水手。 神甫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热水,食物,衣服一应俱全。 等到他吃饱喝足,还有理发师,医生等上来服务,忙碌了一通,神甫也熬不住,躺在床上直接睡着了。 半夜神甫惊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都要惊疑不定的打量周围,害怕依然在牢房里。 可随即被包裹身体的柔软毛毯抚慰,感受着那昂贵的丝织品带来的安全感,神甫睁眼一会儿又闭上。 如此重复好几次,导致他睡眠质量奇差,第二天不出意外生病了。 医生早有准备,给他开了合适的药,厨房也送来适合病人养胃的食物。 在床上躺了两天,发烧终于褪去,虽然依旧虚弱,不过神甫总算痊愈了。 他不想再待在房间里,即便窗户很大,阳光洒进来,海风吹进来,他依然想去外面看看。 在船员的帮助下,走到甲板,贪婪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越来越近的黑点。 “哦,那是什么地方?”神甫指着远处岛屿道。 “那是基督山岛,神甫,我们将绕过那里,直接去马赛,或者您更愿意去意大利?”扶着他的船员回答道。 “基督山岛?”神甫脸上骤然迸发出惊喜,随即陷入沉思。 躺在床上休息期间,唐泰斯来看望病人,同时交代了救他的原因。 法利亚神甫有一个远方亲戚,是唐泰斯的恩人,曾多次帮助过他。 这人去世后,留下一栋房产,原打算送给唐泰斯,但他不愿意要,正好听说他还有一门远亲,也就是神甫,于是想办法找到他。 得知他被捕入狱,正好唐泰斯和贝塔朗大元帅有几分交情,于是拜托他帮忙,请示皇帝陛下后,释放了神甫。 他过来接人,顺便把那位亲戚留下来的房产交给他。 这一切当然是唐泰斯瞎编的,不过他说起此人时,眼中的深情厚谊做不得假,神甫这样的聪明人也没觉察不对,被深深感染。 那是当然的,这个亲戚就是法利亚神甫自己啊,唐泰斯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有假? 在来之前,他已经安排好,亲戚确有其人,只是死得有点早,至于房子,则是唐泰斯置办的,作为一个借口。 在他如此真心实意感谢对方的基础下,神甫也不觉得他为了恩人想办法救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对此抱有感激之情。 但他不会心安理得接受,眼前的年轻人是多么善良,他应该有所回报才对。 只是在这之前,他想不到什么好的回报方式,此时见到基督山岛,他顿时精神一振,这不就是最好的方式吗? 那笔财宝,隶属于斯巴达家族庞大的财富,他就是用上一辈子也用不完,他也没有后代,何不拿出一半来犒劳这位为他辛苦奔波的善良小伙子? 自己能出狱,多亏了他,他值得! 如此想着,法利亚神甫立刻表示要见唐泰斯,有重要的事相商。 船员们都看到船主人唐泰斯子爵对这位神甫的态度,立刻安排他在甲板上的凳子上坐下,亲自去请唐泰斯。 唐泰斯过来时,遥遥看到那座熟悉的岛屿,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心情愉悦。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原本从伊夫堡监狱到马赛,可以不经过这里,他特意要求绕路,就是为了让法利亚神甫主动要求上岛取宝藏。 当初他可以一个人驾驶船只上岛,并搬走那个大箱子,神甫可没这个体力。 与其让他找不熟悉的人,惹来祸端,还是自己亲自出手帮忙,把财宝取出来,然后顺道帮忙兑换成金钱,并置办产业吧,总要安排好一切,才能放心。 “唐泰斯,我亲爱的朋友,我有一桩秘密想要与你分享,希望你不要太过于惊讶,好吗?”法利亚神甫语气激动道。 “好的,我的朋友,你说任何事都不会叫我惊讶,请说吧,”唐泰斯笑道。 神甫让船员离远一点,才指着越来越近,已经能隐隐看到轮廓的基督山岛道,“就是那里,藏着一笔惊人的财富,我相信没人会对那样一笔巨款不动心,即便是身家豪富的你,想来你不介意为自己的身价再添上一笔。” “你是什么意思?”唐泰斯故作惊讶,“你说那里有财宝,要分享给我吗?” “是的,那是属于我的老师家族的财宝,他家已经没人了,临死之前把所有东西遗传给了我,包括这笔财宝的线索,”神甫神气道。 “真神奇,我即将要见证一批宝藏重见天日吗?”唐泰斯感叹道,随即推辞表示自己可以帮忙,但不需要分配他什么。 神甫不同意,认为其中必须有一半是属于他的。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唐泰斯拿走其中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属于神甫。 船很快就靠岸了,取宝藏的过程很顺利,唐泰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在后面任由神甫按照自己的推敲找到地点,然后进入那个山洞,挖出宝藏。 大木箱子里放着许多黄金和宝石,这是唐泰斯提前兑换好埋在这里的,之前的一半给了凯丽夫人和苏叶,一半被他兑换了。 现在这些不是原物,价值却是相等的。 神甫看到那些闪闪发亮的宝石很兴奋,捧出一大把,递到唐泰斯面前,“看啊,这是你的了,年轻人,它们是多么漂亮,而我们将拥有它。” 唐泰斯配合,表现出惊讶和欣喜,开心过后就是商量怎么处理这些了。 神甫身体不适,加上信任唐泰斯,交给他全权处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需要一栋房子,位于意大利西北部,我想回到我的家乡,潜心创作《论在意大利建立统一王国的可能性》。” 唐泰斯忍不住一笑,果然,无论循环多少次,神甫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没问题,您会如愿的,”唐泰斯承诺道。 宝藏挖出来后,船只很快停靠在马赛,唐泰斯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那些宝石和黄金,统统换成英镑和里拉。 半月后,他打算重新扬帆起航,带着神甫回意大利,为他置办合适的房产和投资。 然而贝特朗大元帅的出现,阻碍了两人的行程。 “您说什么?皇帝陛下要见法利亚神甫?”唐泰斯是真的惊讶了,“我不明白,他们之间有渊源吗?” “你听说过色诺芬·奥米斯吗?”贝塔朗大元帅道。 “是的,一个天才画家,他的海岛画闻名遐迩,即便我不涉足绘画界,依然如雷贯耳,”唐泰斯点点头。 “据说曾经奥米斯家族和斯巴达家族关系匪浅,色诺芬是斯巴达家族中其中一位先辈的教子,而法里亚神甫曾经是斯巴达红衣大主教的助手?” “那关系太远了,相隔一两百年时间,我不认为有什么交集,”唐泰斯摇摇头。 “或许吧,但我们仍然希望,神甫的学识能帮到我们,”大元帅恳切道。 唐泰斯深吸一口气,“神甫的身体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不受打扰的修养。” “要不是他是唯一选择,我们也不会如此,请相信我们对法里亚神甫没有恶意,”元帅道。 “那么好吧,请问是什么样的事能用到神甫?”唐泰斯稳下心神,决定先问清楚。 “几年前,我们得到一本笔记本,是神秘学家查理曼书写的,他在探寻过程中,发现了色诺芬海岛图的秘密,那一切有可能是真的。可惜他穷尽一生,也只是找到线索,并搜集到证据证明某些海岛确实存在。其中一座拥有宝藏的海岛最为真实。” “那副《星空贝海岛图》?” “是的,你果然知道,那笔记上描绘的内容,详尽又真实有效,可惜没有最后结果。我们得到后,就派了船只去寻找,然而上面标注的范围似是而非,群岛和海岛的位置名字和现实里也不一样,给我们增加了许多困难。” “后来陛下退守厄尔巴岛,这笔记本被交给了奴瓦蒂埃,他是......” “我知道,陷害我那位维尔福法官的父亲,他是雅各宾派。” “是的,皇帝陛下忠实的信徒,可他儿子完全不一样。掌握笔记本期间,奴瓦蒂埃又探查出一些线索,让整体内容显得更真实了,也更容易找到。只不过事态急转直下,他跑去刺杀凯斯奈尔将军被俘,笔记本落到维尔福手里,他用这个换取了一家人活命的机会。” “陛下重新收回来后,召集了一批人研究,想要把宝藏找到,其中有神秘学家,海洋学家,历史学家,地理学家等等,经过他们的研究,真相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可却差了关键一环,怎么都填补不上,研究陷入瓶颈。” “不过他们也发现了色诺芬·奥米斯曾经身为斯巴达家族成员的教子,在斯巴达家族生活过一段时间,留下足够多的痕迹。兴许从这方面,能找到足够线索。” “只不过问题在于,当年法利亚神甫入狱后,那栋房子伴随着斯巴达家族所有资料被付之一炬,我们只能指望法利亚神甫这个斯巴达红衣大主教的助理,过那些传承下来的文件,并记得他们。” 唐泰斯心里一跳,基督山宝藏不会就是吧? 后来想想,应该不可能,基督山岛上的黄金宝石虽然多,应该是斯巴达家族那么多年的底蕴传承,应该和色诺芬无关。 “这件事我要和神甫商量一下,不过您最好不要抱有过多期待,没人的记忆会那么全面,能记下斯巴达家族所有历史,甚至包括外来的教子。”唐泰斯先打预防针,免得没有线索,被他们记挂。 “这是当然,我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元帅说道。 之后唐泰斯和法里亚神甫说了这件事,并询问他的意见。 “啊,色诺芬,色诺芬·奥米斯,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我还记得斯巴达家族保存了他一幅画作,但绝不是什么海岛图,是一副肖像画,画的是色诺芬的教父,斯巴达家族一位成员。”法利亚神甫很惊讶,但也没抗拒为波拿巴办事。 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人,只是希望意大利能统一,再不分裂,常年战争罢了。 如果波拿巴能做到,他指不定也能为这位皇帝陛下服务。 可惜,他最终也没有做到,真叫人遗憾。 现在的意大利,和以前的没什么区别,只似乎更加混乱了,但这已经和他这个老头子没关系了。 他会继续把那本书写下来,期望后面出现一个英明的君主力挽狂澜。 至于现在位于王座上的那位,连反抗的心性都没有,又能有什么指望呢。 “至于其他资料,我不记得我有研究过,”法里亚神甫苦恼道。 “那我回绝了吧,您还需要修养身体呢,我们可以晚上偷偷离开,他们不会知道的,”反正钱已经存入银行,带上存折,很好离开的。 “不不不,我其实也很感兴趣,唐泰斯,你要知道,没人会对找宝藏不感兴趣,即便它们最后不属于我,那个过程已经叫我热血沸腾了。所以成全我吧,叫我去看看,到底是多大一笔宝藏,让那位皇帝陛下都心动!” “那好吧,您一切小心,我会留下几个可靠的人照顾,然后前往意大利去为你置办房产,您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呢,城堡,庄园,还是别墅?” “乡间别墅,不需要太大,我只有一个人,但要一个大大的书房,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法里亚神甫道。 “那是您应得的,”唐泰斯把人送到元帅面前,就离开了。 他亲自去为神甫准备别墅,这是作为学生,应该为老师效劳的。 “唔,你去了意大利,法里亚神甫留在巴黎,研究这个笔记本,之后呢,发生了什么,让这笔记本落到你手里?”苏叶好奇道。 “我用了半个月时间,买下房产,置办好增值产业,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法里亚神甫入住,重新回到法官,正好遇了神甫和其他研究人员被带上船,要去岛屿寻找宝藏。”唐泰斯道。 苏叶惊讶,“真的研究出来了?” 不能吧,没人比她更清楚,这本笔记本的真实性,七分真三分假,关键信息被隐藏了,换成极具迷惑性的信息,怎么可能找到? 除非法利亚神甫那里有关键性线索,且是直指藏宝的岛屿。 “是的,他们圈定了范围,打算去探索那片海域,见到我,元帅并不避讳,甚至邀请我一起。我知道这命令无法拒绝,神甫在船上,我不能留下他一人。船只航行了六天五夜,期间毫不停留,终于来到一片海域。” “那里被浓雾遮掩,只有在黎明破晓之际才稍稍露出真容,我在地中海航行这么多年,竟从未发现过这里。神甫说,只有特定的时间,才能看到,要不然会一直隐藏在大雾后面,很神奇。” “船只穿过层层雾霭,没多久就迷失在雾气中,其他船只也不见了踪影,原来以为进入雾霭就能看到真容,那不过是错觉,或者海市蜃楼,靠近了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里面也是大雾。” “然而麻烦的是,前路看不清,后路也看不到,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非常低,完全无法航行,船长没办法,只能下帆任由船只漂着,甚至想办法降低船速。是的,那一片海域也不平稳,波浪非常大,推着船只快速前进。” “大约飘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黎明时,雾气短暂消散了会儿,让我们看见左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座岛屿,我不确定那是不是色诺芬·奥米斯看到过的岛屿,但那些专家们说,和色诺芬其中一副海岛画有四成相似。四成,多么低的数字啊,可我们没办法,与其他船只失联,只能前去一试。” “船长很快调转方向,向着那座岛出发,半小时后,我们脚踏陆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小岛不大,基本是礁石组成,条件恶劣,只有中间地带,有一个淡水泉眼。岛上没有活物,但有一些良田,是的,虽然长满了杂草,却能看到人为种植过的痕迹。很明显,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这个发现让大家精神振奋,探索了这么久,终于有个好消息。” “之后我们搜寻整个岛屿,发现几个可以居住的山洞,条件不算好,但通风,里面有一些石头摩擦带来的划痕,看着像原始的记录时间方式。经过研究,历史学家认为,这里曾生活过一群海盗。” “这消息让人紧张又振奋,海盗啊,已经被消灭很久了,没想到还能有残留踪迹,那有没有留下海盗的宝藏呢?或者原本这里有一批宝藏,被海盗们发现后,运走了?一切都是未知数。” “花了两天时间,我们搜寻每一块地皮,没有任何线索,最后还是一位地质学家,认为那田地奇怪,明明已经荒废这么久,至少百年没人使用了吧?为何还能保留田埂的痕迹,而不是被杂草填满,最终了无痕迹,应该是地下埋了什么吧?” “我们决定挖挖看,总要试试的,不是吗?不然哪里肯甘心,而结果出人意料,你猜,我们挖到了什么?”:,,. 第五百七十五章海岛宝藏66 苏叶略微一沉吟, 给出了答案,“□□?” 很好猜不是吗?如果是别的,并不妨碍覆盖在上面的土生长出杂草,唯有□□能影响土质结构, 且让唐泰斯都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是的, 非常多, 被直接倾倒在大坑里, 然后用土填埋,因为不够深, 造成上面很难生长杂草。很难相信, 这么多火药是怎么运上来的, 足有好几吨, 而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填埋, 出现了什么变故吗?” “之后我们重新翻遍整座岛屿, 非常确定制作□□硝石, 硫磺, 木炭, 不是那座岛的产物, 定是从别的地方运送过来的。你还记得百年前都灵那场战役吗?原本法军有逆风翻盘的机会,他们准备了大量□□,决定在关键时刻,引爆整个都灵, 好与英国、奥地利联军决一死战, 关键时刻火药竟然不见了。有传闻说,□□并不存在,是法军放出来的假消息,为的是让盟军怯步, 不敢进入都灵作战。” “最后奥地利的欧根亲王在都灵击败法军,彻底结束那场战争,至于□□下落,至今是个谜,谁也说不清那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个谣言。毕竟几吨量的火药,不可能一夕之间下落不明,那太诡异了。甚至让人联想到灵异传说,是耶稣派出了他的信徒解决了这件事,毕竟都灵那个地方,没有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才不正常不是吗?” “看到岛上那些□□,很难不让我们联想到法军损失的那批,有专家推测,或许当年都灵有一股势力,为了保卫都灵这座城市的安全,在法军眼皮子地下把火药偷走。而事实上,都灵确实有,作为基督徒重要的朝圣地,都灵拥有一大批隐形的圣骑士,他们平时隐藏身份,居住在都灵各个角落,从事不同的工作,关键时刻戴上头盔,穿上铠甲,就可以为圣教而战。” “都灵的教堂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决不允许被破坏,冒险把□□弄走也情有可原。但这不足以解释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岛上,还和海盗有关。我们都明白,教会的人都讨厌火药,枪□□些东西,他们信奉的从来是手里的剑,因此他们该销毁才对。” 苏叶想了想,“我想那所谓的圣骑士人数并不多,不足以在法军眼皮子底下弄走那么多火药。” 只要稍微计算一下都灵城的人数就知道了,百年前都灵还是一座小城,人数不超过五万人。 减掉一半的女人,还有老人和孩子,剩下青壮年男性不足一万,既然是隐藏的,圣骑士的人数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当时在都灵的法军有五万人,因为之前的战争节节败退,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会慎重,轻易不会让人靠近军营,哪怕在都灵城布置好火药,也会派人把手。 一千人对上五万,绝不可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 除非他们还有帮手,而这个帮手肯定是匪盗,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还得是他们顺手。 都灵是比较早修建地下排水系统的城市,且下面修得像个迷宫,非常便利匪盗们活动。 圣骑士和匪盗勾结,说起来难以置信,但事实上,这种事屡见不鲜。 早在中世纪时期,这样的事就时有发生,只有匪盗去抢劫了,民众才会拿着钱去求圣骑士出手保卫教区的安全不是? 要是整体平平安安的,那只要教职人员就好了,何必花大价钱去养圣骑士? 毕竟养他们可不便宜,马匹,盔甲,剑,哪个不要钱,普通人拥有一样都是发财了,他们却每人配备一套,何等的风光。 到了十八世纪初期,王权大大提升,拥有了军队和对治下百姓的统治权,也在一定程度上能保护他们,各地的教会才真正成为传教的地方,骑士团渐渐裁撤了。 唯有像都灵这种朝圣的地方,才拥有这个。 与此同时,作为比较独立的城邦,都灵没有强力的武力军队,导致匪盗也异常猖獗,两者共同发展,相辅相成,平时站在正义和邪恶的对立面。 到了这种关键时期,又成了互相合作的关系。 毕竟都灵不仅是圣骑士想要保护的神圣之地,也是匪盗们的家园。 他们熟悉地下道,能在不了解情况的法军眼皮子底下,把那么多□□运走。 可关于□□处理,双方之间也是有分歧的,圣骑士主张销毁,而匪盗更愿意捏在手里。 最后是怎么落到海盗手里的,没有一个定论,估计是被他们卖了份钱。 唐泰斯赞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但这些都不是重点,而是这些□□发现,再次证实了色诺芬画作的真实性。” “哦?”苏叶惊讶,这她还真不知道。 唐泰斯打开笔记本,从里面翻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展开,里面是简易的海岛画,“这是我临摹的,时间有限,没有细细雕琢。” 苏叶一见,就知道是色诺芬的风格,简单而纯粹的黑色礁石岛,突然从右边位置开始坍塌,在岛的正上方,有着占满了半边天空的绚烂烟花。 “如果那些□□炸了,大概就是这个效果了吧,”唐泰斯感叹。 苏叶接过,仔细研究了下,“这应该不属于海岛图系列吧?” “是的,这是草稿图,色诺芬并没有完成它,据说是有人从奥米斯老宅中偷出来的,在他病重之时。不过不能确定真假,他死前一段时间,那些无法无天的仆人偷走不是宅子里的东西,这样流出来的画稿不少,但市面上绝大部分都是假的。” 随着宝藏岛传说的大热,绘画市场涌现出一大批色诺芬画作,真实性不说也罢,有些模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大部分简直一言难尽,只要画一座岛,就说是《色诺芬海岛图》了,偏众人被宝藏迷了眼,明知道没那个幸运值,依然愿意花高价购买。 发展到后来,竟然形成一种风尚,要是你家没挂上一两幅海岛图,就好似少了一项必要装修似的。 很难说后来形成的海滨和海岛旅游热,没有这个缘故,毕竟每天都对着画作,很难不生出去看看的心思。 “原图是其中一位历史学家的收藏,原本他没打算拿出来,看到□□后,认定了上面的内容绝对是这里,因过于激动才暴露了。看过色诺芬画作的都知道,他绘画会基于现实去幻想,充满了梦幻神秘色彩,却又实际到该有的都有,所以那些黄金珠宝岛屿,才那么让人疯狂。画的内容是假的,映射的含义却是真的!如此这幅画看起来就很合理了,如果那成吨的火药被引爆,造成的效果和图上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大家都认定,我们没有找错地方,这片海域就是色诺芬的灵感基地!”唐泰斯说完,喝了一口茶,缓解干燥的嘴唇。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要怎么在浓雾中,探索这片海域呢?”苏叶挑眉。 “是的,这是个大问题,确定海岛上只有□□后,我们面临两个选择,找到方向离开这里,反正任务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让皇帝陛下派人去探险好了。另外则是,既然已经有了确切的线索,自然要探索一番,找到真正的宝岛。可在浓雾又海浪巨大的海域探索,是非常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沉船。加上我们船上的食物,只允许停留一个月,想要在一个月内,探索出实际情况,除非上帝眷顾,不然很难有这个运气。” “我们面临艰难抉择,支持两方观点的人各站一半,最后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最后的结果是,贪婪占了上风,”苏叶理解的点点头,说的再好听,再明白探索有多危险,总是不可避免的怀有侥幸心理。 “是的,船重新启航,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迷雾中摸索,前路不定,所有人都很紧张。危险无处不在,我们在出发的第二天晚上就碰上海上漩涡,卷着海船转圈,差点没把我们转晕。好在那是法军的战船,外面包着铁皮,并没有散架,船长经验丰富,找准机会,带着船只利用离心力,脱离了旋涡。可即便如此,船只已经出现破损不堪,任何一次撞见都会让船只散架。” “除此之外,因为迷雾,我们并没有提前觉察旋涡,等到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船上许多人被摔在墙壁上,地上,加上船上许多东西,砸在人身上......说一句末日灾难也不为过。总之,出师未捷身先死,整艘船有近一半的人受伤,大部分是骨折或者全身青紫,一小半重伤,就连医生都伤到了治疗的右手。” “我是幸运的,事发时,正和法利亚神父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觉察不对,立刻把沙发和他绑定在柱子上,之后旋转起来也尽可能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身体。可神父本就虚弱,没有肌肉,对身体的控制力极差,以至于头和身体撞了好几次柱子,差点造成脑震荡,身上也受了伤。” “你知道我的医术,即便没拿到行医资格证,依然比船上的医生好出一大截,不好也没办法,毕竟船上只有一位医生,还受了伤,只能我顶上。帮那些人处理伤势,就花了两天多时间,最后船长核对人数,发现船员损失了六七个。” “这也是没办法的,作为船员,大部分时间需要待在甲板上,他们没有遮挡,甩出去很正常,只有两个幸运的小伙子,在关键时刻抓住阻挡物,生存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出事了,正是那个拥有烟花海岛图画作的专家,当时他正坐在窗边思考,那个位置又恰好是发力的关键点,船一旋转,他就被甩出去了。” “如此多的伤亡,船长也不敢再冒险,安排船只回到岛上,然后想办法给其他船只发火光信号,我们在岛上日夜不停燃烧火堆。感谢那些□□,有它们助燃,柴火能节省很多。但你应该能想到,我们几乎在做无用功,毕竟那么大的雾,火光压根穿透不出迷雾。” “就这样,我们在岛上又待了一周,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船长组织船员加固船身,至少不能碰一碰都会散架,修好后,重新面临一个选择,是跟着这艘危险的船,穿过重重迷雾回去,还是留在海岛上?” “很明显,那么大的雾,船长也没有信心能安全带我们回去,毕竟来时的路,谁也记不清,在船上就是拿命在冒险,而在海岛上好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这次出来的船只共有六艘,虽然分开了,但许多人都坚信,那些船肯定会找过来的,毕竟这一船的人都是专家,是他们找到宝藏的希望。剩余五艘船不可能撇下我们不管,那何不在安全的岛上等一等呢?” “你选择了留在海岛上?”苏叶挑眉。 “我别无选择,”唐泰斯苦笑了一下,“受伤的大部分人都只能留在海岛,尤其是重伤的,神甫也一样,他的伤势不易移动,在船上晃悠,很可能造成骨折的手臂造成错位。无论是身为医生,还是法里亚神甫的学生,我都不可能放弃他们离开。” “船只重新起航,带走了还算健康的几十人,剩下的人挪到山洞里,食物也按比例分配好,另外那些资料,存放在山洞里。如果船只能安全出去,还能带着其他船过来接我们,以及带走资料。要是船毁了,资料也能保存一段时间。” “又等了一周,我们的食物快要吃完了,为了维持下去,不得不下海捕鱼,好消息是那一片海产还算丰富,想尽了办法,也算能填饱肚子,坏处是药品消耗过大,有人的伤情在恶化。哦,对了,在下海时,我发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珊瑚种类。” 苏叶精神一振,顿时来了兴趣,“什么珊瑚?” “赤血珊瑚。”唐泰斯道。 果然,这就是色诺芬海岛图里的赤血珊瑚所在地,留在诺瓦蒂埃房间里的画作,被她改成了普通的珊瑚,因此唐泰斯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多在意。 “有很多吗?”苏叶询问。 唐泰斯摇摇头,“只看到一丛,或许其他地方也有,但我没那么多精力去探索了,你知道的,要维持那么多病患的温饱,颇费一番功夫。” 苏叶点点头,没再追问,而是听他继续讲下去。 “之后每一天都非常难熬,有些人的情况逐渐恶化,再没有船只过来,就将面临死亡,恐慌和绝望的气息在蔓延。我怕有些人扛不住压力,生出自毁情绪,直接点燃那些□□。这是很有可能的,为此不得不额外抽出人手,安排那些情绪还算稳定的人,守在□□洞口附近。”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在最后一点干粮告罄时,等到船只出现,是失散的船只之一,上面只有士兵,军粮是罐头,另外他们船上还有药。船上的负责人是一位中士,一个......没多少同情心的人,不愿意拿出过多的食物,提供给病患们。但其实我们都能理解,毕竟船上的食物是有限的,病患们吃的多了,分给士兵的就少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海域呢,只能节省着来。好在药品是够的,没有让他们伤情恶化。” “得知岛上有□□,中士下令,全部挖出来带走。这个决定可真糟糕,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能让整艘船去见上帝,但中士坚持,这是他的功劳,可以助他升职,是不可能放弃的。无奈,我们只能听之任之,挖掘花了两天时间,顺便这两天也安顿好病患。” “就这样,船重新出发,或许是厄运已经过去,这次要顺利的多,一连好几天,都没遇上任何状况,甚至在某天黎明海雾褪去片刻的间隙,士兵用望远镜发现远处的火光。虽然时间不长,但足以我们锁定方向,向着那个目标前进。” “很幸运的,我们在行驶一天一夜后,脱离了迷雾范围,然而不幸的是,我们撞上了海军交战,英军舰队和法军舰队在海面上对峙,见鬼的,我们就像意外误入的小白兔,更让人无奈的事,我们的正前方是英军,而我们乘坐是法军船只。” “不可避免的,对方把我们当成绕到后面偷袭的军船,直接调集两艘船的炮口,对着我们开炮,”说道这里,唐泰斯脸上都是无奈,“我们船上还有□□。” 这简直就是一个必死的局,万分凶险,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 “中士显然发挥了法国人民的传统,立刻举白旗投降,并命令船只全速后退,越远越好。好在,我们之间尚有一段拒绝,在英军火炮的射程之外,避免了随着那几吨□□陪葬的命运。” “对方认定我们是来偷袭的,完全不接受投降,直接派了两艘船追过来。于是我们一直逃,最好的办法肯定是进入海雾中,可之前的经历实在让人心有余悸,没人愿意再面对那种失去方向的迷茫,船绕过那个方向,拖延了行船的速度。” “大炮在船身附近炸响,船尾被砸开,甲板也被砸出一个洞,好在那些□□被运到下面船舱,并没有放在甲板上,不然......” 那场景实在太惊险了,便是唐泰斯,也不得不心有余悸。 他灌下一大口茶,平复心情,才继续解说,“好在另一边的法军听到动静,直接开战,两艘追过来的船只不敢把战线拉得太长,追了一段路后,就折返了,不过依旧好几个炮口对着这边,预防偷袭。” “中士可没有这个想法,全速逃亡,等彻底看不到了,才敢小心翼翼绕过交战区,想跑到法军那边去。然而经过炮火的摧残,加上最大速度行船,散架的风险非常高。我们只能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呵护着这艘船。又怕英军辐射的范围广,只能绕个远路。” “等到我们终于抵达法军后方,却发现......法军败了,正全速逃亡,而英军紧追不舍......” 这糟心的,简直是自投罗网! 苏叶:...... 好想笑,倒霉成这个鬼样子,也是没谁了。 唐泰斯的声音甚至带上了萧索,“大逃亡再次开始,就算船支撑不住,也不得不全速前进,跟上前面法军的速度,不然被后面英军追上,会直接用火炮炸沉,以方便追上前面的。就这样,我们跑了几个小时,他们也追了几个小时,丝毫没有放松。我意识到不对,英军这么追,太反常了。” “波拿巴在前面船上?”苏叶挑眉,别的世界,波拿巴都是在陆地上被威灵顿公爵抓到的,不是他没机会逃亡,而是不打算逃,决定奋战到底。 没想到这次波拿巴竟然出现在地中海,难道出了什么变故,让这位末路英雄改变想法? “是的,是的,我们都知道,英军已经胜了,该回去分享胜利果实才对,不应该耗在海上,除非这里有最大的战功,让他们不管不顾,除了那位皇帝陛下,我想不到其他。” 波拿巴的人头啊,足以给士兵封爵了,遇到了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所以那些英军一定会对前面的法军紧追不舍! “我提醒了中士,但中士并没有理会,而是下令全速追赶,好在运气没有差到底,直到夜幕笼罩大地,海上起了一层薄雾,船都没有出事。趁着夜色遮掩,短暂甩脱了英舰,但他们随时会追赶上来。” “半夜,另外一艘军舰与我们并肩而行,两船之间架上桥梁,中士通知我们换船,只有短短十分钟时间,不能多做停留,可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伤患,能把人带走已经了不得了,至于船上的物资,实在没人理会。” “为了不被抛下,我当即背着神甫换船,索性那些士兵们也没打算抛弃伤患们,简单又快速的把人转移,最后只剩下十几名士兵,驾驶着那艘满载火药,等到英舰出现,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然后点燃船上□□。” “几吨火药爆炸的威力是惊人的,不仅炸毁最近两艘英舰,也给其他英军船造成损伤,彻底阻挡了他们追击的步伐,趁此机会,剩下的法军船彻底脱身,离开英军可搜索的范围。在狂跑了一天一夜之后,船只终于停靠在一座小岛休息,我也见到了波拿巴陛下,向他汇报了我们的发现。” “得知色诺芬海岛的存在,他并没有很兴奋,战争的失败打击了他的精气神,让他较厄尔巴岛时期,显得更加颓废,也更沧桑,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希望。” “‘现在钱不是最重要的,’他说,‘我们革命的脚步被阻,神圣的事业一再受挫,我不知道存活下来的意义,或许是为了苟且偷生吧,我放弃了我的人民,支持我的民众,离开法兰西大陆,跑到这地中海来。’” “我无法用语言来安慰一位失意的英雄,但法兰西永垂不朽,是的,”唐泰斯微笑起来,“即便我厌恶政治,讨厌战争,也明白他做的一切,给法兰西和世界人民带来的意义。因此我道,‘您的存在就是意义!’” “他定定看着我,没有说话,旁边的大元帅却深有感触,动容道,‘您是我们的明灯,是信仰,您在,法兰西永远存在。’这话让皇帝陛下很是动容,他看向外面,有总共十艘军舰,五千名士兵愿意抛弃家乡,追随他的脚步。每一个人都坚定不移,毫不犹豫。” “最终,在修整一晚上后,军船重新出发,绕过英军可能搜罗的区域,去接回六只迷失在海雾中的船,当然,他们不可能停留太久,只等待了两天,就不得不离去,因为英国的巡逻艇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两天内,陆陆续续有三艘船与我们会和,剩下的只能放弃。” “之后直接开向非洲的阿尔及尔,把一部分不愿意跟着离开的伤患放下后,继续往东南方向航行,越过突尼斯和马耳他,往克里特岛而去,那是被波拿巴家族控制的区域,远离法国本土。以此为跳板,向北可以征服希腊和隔海相望的土耳其,向南是古老文明的埃及,向东则进入中东各国海域,进可攻退可守。” “位于交通要道,附近又有法国殖民地,在他存活的情况下,法国的波旁王朝无法重新掌控这里,最后只能沦为他手中的势力,发展得好,还能掌握一半地中海控制权。至于金钱,”唐泰斯耸耸肩,“于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此那些宝藏并不重要,之前需要是为了有更多的钱打仗,现在既然不用打仗了,光下辖的土地和占据的交通要道,足以为他带来无尽的财富,要是还能以武力控制通往红海和黑海的运河,就更不用担心金钱的问题了。 所以波拿巴陛下直接放弃了寻找宝藏,顺便把那些伤残的专家们,留在阿尔及尔。 唐泰斯和神甫是其中一员,他们在阿尔及尔养了一段时间伤,就登上意大利船只,回到意大利。 “神甫坚持住在意大利,即便接下来许多年,意大利并不平静,依然打算在那里安度晚年,我只能遵循他的意愿,为确保他的安全,为他置办了位于山峰的别墅,只要切断外出的桥梁,就能暂保安全,除此之外,还为他聘请了安保人员,上帝祝福他。” 之后他就回到英国,来见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苏叶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所以换船的时候,你顺手放在口袋里的?” “是的,当时情况紧急,它正好在我触手可及的位置,其他资料来不及了,只带回这个,送给你当礼物。”唐泰斯道。 苏叶撑着下巴,一页页翻动那笔记本,发现后面添加了一些内容,是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冒险探索出来的。 后面还有海图,并不清晰,很多地方模糊不清。 唐泰斯耸肩,“我是凭感觉画出来的,有多不准我知道,要想凭此再次找到那座埋葬□□岛,几乎不可能。” 苏叶的手指在海图上来回滑动,“你有没有想过,遇到海雾遮挡视线,是因为你们进去的时间不对?色诺芬只有一个人,却可以平安的来回好几趟,是因为他掌握了进去的特定时间。” “我想是的,但没有任何线索表明时间,需要进一步探索,不然进去就是处处危险,”唐泰斯自然想过这个可能,那些专家们也讨论过。 可惜,综合所有人的资料和聪慧,都无法推敲出真正合适的时间。 苏叶拥有真的笔记本,可上面也没有时间相关线索。 不过她猜应该和星空贝岛有关,通过星空贝岛上的贝壳和天上星星的遥相呼应,可以推测出时间。 不然那么大的雾,怎么可能看到天上的星辰。 可问题就卡在这里,色诺芬的《星空贝岛》画的并不是真实的星空,反倒是星空贝壳上的亮点,可以反映真实星空,如果能解开神秘学家查理曼石雕板上那神秘符号的含义,或许能推测出点什么。 只是目前信息不全,找到了正确位置也只能过门而不入。 “好吧,谢谢你的礼物,对了,妈妈和诺森伯兰公爵决定在这个月底秘密结婚,邀请你参加他们的婚礼,”苏叶道。 “我的荣幸,”唐泰斯立刻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携老唐泰斯一起前往。” “当然没问题,你打算在汉普郡置产吗?”苏叶询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让老唐泰斯住得离你们近点,你知道的,法国的事我已经处理完了,之后去非洲办好你说的那三座矿场的开采工作,之后将会进行长达几年的旅行,期间就要拜托你帮我照顾老唐泰斯了。” 其实,唐泰斯也不愿离开,佳人近在眼前,他相信自己离开后,一定会被思念折磨。 可有什么办法,佳人才只有十四岁,等她成年,起码需要四年。 而且他确信,眼前的人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这就很为难人了,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去追求,去撩拨,还得克制自己,圣人都忍不了。 所以还是远离吧,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完成心中环游世界的执念,未来他就可以一直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把一切都奉献给她。 “你可真不客气,”苏叶翻了一个白眼,倒也没拒绝,这只是小事,定时去看望一下老唐泰斯,为他检查检查身体,很简单的事。 唐泰斯微笑起来,眼底盈满星辰,压低的嗓音带着独特的魅力,极具荷尔蒙的身体微微前驱,“我想,我们不需要客气。” “你在勾引我吗,唐泰斯......老师?”苏叶的声音微微上翘,带着若有似无的吸引,听在特定的人耳中,足够引起犯罪。 唐泰斯微微闭上眼,双手紧握,抑制住冲动,“我的学生,你总是这么调皮。” 苏叶轻哼一声,“我的老师,你一点定力都没有。” 唐泰斯狠狠把自己砸进沙发里,物理层面远离,“在你面前,谁能有定力?”尤其你还故意坏心引诱! 唐泰斯只感觉心砰砰跳的厉害,恨不得冲出来,贴到对面人身上去。 苏叶好整以暇,欣赏着他全身紧绷,以最大意志力来对抗本能的姿态,狠狠嘲笑出声,“哈!” 唐泰斯无奈睁开眼,好气又好笑,更多是对自己自制力的绝望。 果然,他就不应该过多靠近这个妖精,永远懂得怎么拿捏他。 深呼吸,他决定换个话题,“你不好奇唐格拉尔的下场吗?还是说,你已经猜到我的报复手段?”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话题,不得不说,唐泰斯报仇的方式极为有创意,也非常解气。 原著里,他用金融手段,一点点把唐格拉尔套牢,最后逼得他把剩余的钱全部带在身上,然后被盗匪路奇·王霸带人劫走,关入地下牢洞里。 并不对他做什么,只饿着他,逼他花高昂的价格购买食物,无论买什么,只要想吃,必须花费十万法郎。 当时的唐格拉尔只有五百万法郎,也就是说,他只够买五十次食物,为了不损失钱财,唐格拉尔也不是没对抗过,饿得恨不得以头抢地,最后实在忍不住,疯狂撒钱。 不得不说......从读者的角度来说,爽翻了。 只不过这书讲得是救赎,基督山伯爵还是给他留了后路,任其自谋生路,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结局算好的,至少没有死亡,也没有疯,只是失去全部财产而已。 如果节省着用,剩下的五万法郎完全能让他活下去。 这也是在费尔南自杀,维尔福发疯后,唐泰斯渐渐释怀仇恨,才有的结果。 那么现在呢,经历过无数次重生,早已学会淡然的唐泰斯,会为他安排一个什么结局? “他嫉妒我被莫雷尔船主青睐,即将成为船长,所以唆使费尔南写举报信。嫉妒心永不会消失,只会一遍遍灼烧他的内心,让他永不得安宁。所以我安排了人,无论他从事什么工作,身边永远有人比他优秀,比他更受欢迎,得到擢升的机会。不管换什么工作,做什么投资,机会总是别人的,我相信,嫉妒心会代替我永远惩罚他那颗不安分的心!” 好家伙,唐泰斯这是终于在循环中变态了吗? 竟如此费时费力打压着一个人玩,不知道唐格拉尔要是知道自己因为嫉妒算计人,就被人谋划了一生,该有多绝望! 哦,这都不是打压,唐泰斯只是尽心尽力帮助他身边的人而已,真就是活菩萨呗! 这种报复手段很温和了,也很唐泰斯。 第五百七十六章海岛宝藏67 在社交季即将结束前, 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把今年社交的热潮推上了顶峰。 英国获胜了,虽然没有捉住波拿巴,可威灵顿公爵成功带着士兵占领巴黎, 成为这场战争最大的胜利者, 所有人莫不为此欢呼雀跃。 整个伦敦陷入了欢快的海洋, 每个人都在热火朝天讨论着这场胜利, 歌颂着威灵顿公爵伟大的功绩。 街道两边的店铺隆重的挂上了彩绸,五颜六色的鲜花摆出来, 像极了圣诞节的气氛。 且每家店都在打折, 用这种方式欢庆, 同时迎接更多的客人。 “唐泰斯子爵, 他们在欢庆打败我们的国家, 您有何感想?”苏叶笑着道, 两人行走在热闹的街道,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 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军队回归做准备。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这气氛非常热烈感染人, 如果他们是英国人的话。 “你都叫我子爵了,虽然国籍没变,但我的立场无法做到鲜明,快乐总比悲伤好, ”唐泰斯耸耸肩, 侧身让对面的男士过去,并微微伸手,挡住前面突然停下来的背影,并为苏叶隔出一段距离, “在这样人多的情况出门,真不是个好选择。” “或许吧,但那些文件必须我们亲自到场签字,”两人这天出门是为了购买非洲那三座矿脉,在伦敦的外事处做登记的。 只有登记清楚了,才不会有后续的麻烦,不然很可能矿产情况泄露,被有心人抢夺。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明明是非洲土地上发现的矿脉,却不需要本地政府管辖,只要付出一点点钱,就可买下大片土地,非常简单。 但却必须在英国,法国这样的欧洲大国做登记,不然很可能被抢走。 他们已提前一周预约时间,去白厅办事,没想到正好遇上这样热闹的场景。 “他们这是把威灵顿公爵的回归,当成了女王诞辰庆祝了吗?”唐泰斯再一次隔开不小心撞过来的小孩,语气无奈道。 “哦,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在世时,诞辰也没有这样热闹啊,”苏叶灵活的穿过围聚在一起的人群,指着一条小路道,“这边。” 唐泰斯没有犹豫,跟着她钻入一看就脏兮兮并阴暗潮湿的街道。 越往里走,街道越脏乱,难闻的气味越重,先是马匹的臭味,拐个弯就看到一排马厩,显然是一个马匹租赁点。 往前是封闭的,苏叶顺势向右拐,进入一条比较隐秘的街道,这里没有那么难闻,烟味却无处不在,街道两边的门都关着,可从窗户里透出来的烟让人明白,这两排都是烟馆。 越往里面,地上躺着的流浪汉越多,基本都是手脚齐全的壮汉,可他们浑身脏臭破烂,见到有人来,立刻伸出手要抓他们的裤脚。 苏叶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包烟叶,都是极为廉价的那种,刺鼻且味道猛烈,却是这些人最喜欢的。 打开,随手抓一点,扔到每个人手里,他们立刻抓住缩回手去,然后颤巍巍找火,立刻吸食起来。 苏叶不理他们,径直走到最后,手里还剩下一半,这时,一个长满胡子,看不清脸的男人笑嘻嘻凑过来,“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助?” “出去,”苏叶只说了一个单词,就把剩下的烟叶扔给他。 那人手忙脚乱接过,深深闻了一口,推开一扇门,顿时呛鼻的味道传出来,里面云雾缭绕的,看不清情况。 苏叶和唐泰斯走进去,等那人把门关上,转身带他们往楼梯后走去。 楼梯往下有一个地下室,门没关严,能看到里面情形,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有男有女,全都一脸享受的抽着烟,所有人神情颓废,眼神迷离,整个就一滩烂泥。 别过眼,径直跟着那人离开,拐过一道弯,那人在墙壁上推了一下,突然变成一道门,外面是冷清的街道,没什么店铺,自然没什么人。 唐泰斯走出来,“哦,竟然是唐宁街隔壁。” 苏叶点点头,“走大道需要绕远路,我选的是直线距离。” 其实绕远路也没什么,只是那几条相邻的大街人实在太多了,拥挤的很,虽然不至于迟到,总归要人挤人。 拐过唐宁街,很快就到了白厅,进入外务办事处,找到事先约定好的办事人员。 因为之前已经打点过,他也全部处理好了,现在就是最后签字确认。 等一切弄完,不过半小时,两人很快从办事处出来,现在回去又要经历一遍刚刚的事,索性找个咖啡馆,休闲的度过剩下的时间。 晚上六七点时,估摸着人群已经散去,他们叫了一辆马车,往家里赶。 虽然唐泰斯在伦敦有自己的房子,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法国回来,就一直住在苏叶的房子里。 两人到家时,恰好遇到惊慌失措的玛蒂尔达,她见到苏叶,立刻扑上来,语无伦次道,“卢西亚,卢西亚不见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立刻询问,“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是这样的,下午我们去参加普里奥勋爵小姐的茶话会,聊起后天迎接威灵顿公爵的游行活动,打算一起去购买花环和彩带,没想到街上人实在太多了,只能约定在女王街的摩奇花店集合,然后一起逛女王街。我和卢西亚一起,可走着走着,我就发现她不见了踪影,找了几圈都找不到人,连忙去女王街等待,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她过来。其他人也帮忙回去找,一直找到普里奥勋爵家中,都不见人。现在天快黑了,伦敦晚上可不安全,要是卢西亚出事了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直接哭了出来,眼里满是焦急。 “你在家里等着,我立刻召集人去找,记住,不要出门!”苏叶当机立断,命人牵来两匹马,骑上就走。 到路口时,唐泰斯道,“我去找人打听消息,避免她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 苏叶知道他是去找地下势力的老大,花钱让人帮忙排查,先避免卢西亚被害的可能性。 她点头,没有多犹豫,“我先去找薇薇安。” 关于薇薇安这条情报线,由于苏叶需要定时接收情报,是避不开人的,尤其是唐泰斯这种眼明心亮的,索性也不藏着掖着。 唐泰斯还为了薇薇安的情报组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让她们能更顺利的打入需要的场合。 说实话,活得次数多也有好处,尤其还在同一个时间段不断循环,出于无聊,唐泰斯知道许多许多隐秘,各个国家的人都有。 通过这些,薇薇安安排的人能很顺利接近他们,进而成为心腹,如此能接触到的情报更多。 苏叶又不通过情报卖钱,因此那些人压根没意识到,情报已经泄露了。 伦敦晚上不安全这一条,果然是所有人公认的铁律,在天彻底暗下来前,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剩下的不是有事,就是无家可归的人。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很明显,那些人纷纷看过来,不过在注意到苏叶手里的木仓后,又一个个别开眼去,以免惹了不该惹的人。 很快就到了东区和西区的交汇处,在一座独立的六层大房子前停下,立刻有人听到声音,出来帮忙牵马。 苏叶推开门进去,里面已非常热闹,一些人在左侧餐厅用晚膳,一些人还在忙于工作,并不因为天黑就停止。 这里许多人都住在后面一条街道的小区,那是一个中档小区,环境不错,为了方便基金会的员工,薇薇安直接购买了六栋楼,以非常实惠的价格,租给员工们。 另外基金会还会提供一天三顿食物,以及下午茶,是找了最好的厨师负责,保证他们绝对不会饿肚子。 即便工作到半晚上,最上面一层还有员工宿舍,因为是临时居所,每个房间有六张高低床,总共十八个房间,加上每个房间配备独立卫生间,足够他们洗漱完,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工作。 这可不是基金会压榨员工,而是他们主动加班,实在需要帮助的人太多,而他们想要尽可能的多帮助一些人,自觉延长上班时间。 薇薇安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无论加班多长时间,都是按两倍工资算,餐厅更是二十四小时供应食物。 为此餐厅的厨师和帮工有三班人,不仅提供食物,还有不间断的热水。 说实话,这条件并不比去后街租房子差,只要你愿意和几个人同住一屋。 因此即便外面已经冷清下来,里面还是热火朝天的。 她刚进门,就见到着资料走来的马修,脚步极快,差一点撞到她。 苏叶侧身躲过,本打算上楼。 马修急急停下脚步,猛然转身,迟疑道,“克洛艾小姐?” 苏叶此时穿着男装,身姿笔挺,如果不是熟悉那张脸,很难把眼前俊美的年轻人,和美得恍若天使坠入人间的女子爵混为一谈。 马修毕竟是律师,虽一心沉浸在资料里,但不至于这点警觉都没有。 苏叶本也没打算隐瞒,打了声招呼,“马修,我找薇薇安有事。” 马修愣了愣,合上资料,快步上楼走到她前面,“我带你过去,薇薇安小姐好像在四楼给一批女职员做培训。” 上楼时,他简单介绍了事情经过,半月前,薇薇安带着人说通了纳尔戈兄弟银行的行长,录取几名女性职员作为前台接待,负责引导工作或者秘书工作。 “虽然我们更希望,她们能坐在柜台上,和男性一样成为业务员,但我们都知道,路要一步步走,总会有机会的。这一批女职员,都是容貌姣好,行事有度的人,在女校学习过,精通算术,现在薇薇安小姐正在培训她们说话的艺术,以及接人待物的技巧。” “非常棒,你们的工作可真喜人,”苏叶也没想到,薇薇安在解开禁锢后,竟然火力全开,妥妥的事业女强人。 她只不过调教了一段时间,既能管理基金会,又能掌握分析情报,最主要的是,她吃过苦,知道底层女性的艰难,却不会因此去仇恨男性,而是积极引导职员共同努力为女性,以及其他弱势群体发声。 这是一个合格领导人应该具备的素养,不偏不倚,做事有目标,坚定向前,同时又保留足够的善心和同理心。 马修也觉得薇薇安小姐很厉害,跟着赞扬了几句。 两人很快来到四楼的训练室,推开门就见薇薇安在上面演讲。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见苏叶到来,立刻意识到发生了重要的事,招呼坐在角落的一名年长女性,“剩下的交给您,科里太太,我还有事。” 科里太太立刻接替她继续讲解,无缝衔接,显然刚刚她不仅有认真听,还把需要讲解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 薇薇安出来,立刻关上训练室的门,带着苏叶去她办公室。 马修很识趣告辞离开,拿着自己的资料走了。 他听说基金会有一个很有钱的投资人,不仅提供了大笔资金,还为基金会规划了未来十年的投资方向,确保基金会能源源不断赚到大笔金钱,以维持运行。 当时带他入职的前辈说过,基金会很有钱,至少有一千万英镑的活动资金。 这笔钱光是放在银行吃利息,就足够整个基金会运转起来,因此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干,争取在基金会待一辈子。 除此之外,基金会还有许多投资,总之不缺钱。 其中有一项是保险公司,基金会收购了一家中大型保险公司,开了几个非常诱人的保险业务,比如医疗保险,工伤险,养老保险等等。 作为基金会的员工,他们免费享受到综合六项保险,如果生病,有保险公司报销看病的钱,如果失业,哪怕离开了基金会,保险公司也会提供三个月到半年的失业险,拿到的钱只比他们在基金会工作时少一点点。 最让人动容的是养老险,从现在开始,每年存入一笔钱,等到年满五十退休,每个月就可以从保险公司领取一笔钱作为养老金,足够在伦敦的居住生活,一直在死亡。 不得不说,这虽说不能完全解决养老问题,却也叫所有人不用为养老问题担心。 马修就知道,基金会的员工们,因为这项制度,已经打定主意不离开,为基金会奋斗一辈子。 尤其是那些女性员工,很多都不打算结婚,有自己热爱的事业,空闲去旅游,老了不用担心养老问题,那又为什么要结婚呢? 加上他们的工资是同行的两倍有余,算上加班费的话,甚至超过了三倍,这些钱存起来,放入银行吃利息,就算没有养老金,也能过得非常滋润。 目前基金会已经有超过两百名员工,还在一直招人中。 基金会要的一直是精英,因此招人的速度比较慢,但也在不间断加入新人。 如此光员工工资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马修作为公司法的律师,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 尤其最近工作之余,他还在和玛丽筹备建橡胶厂的事,了解多了,就越发觉得投资不容易。 而帮基金会做规划的那个人,十足的智慧过人,能力一流,且高瞻远瞩,让人深深的佩服。 今天见到苏叶出现,薇薇安小姐又表现的和她那么熟稔,马修猜到了什么。 如果是她的话,好像一切都说的痛了。 从头开始办厂,说实话遇到的问题很多,他和玛丽经常因为层出不穷的问题,而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被为难住。 然而向女子爵请教时,她往往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解开他们的疑惑,为他们指明方向,实在太厉害了。 也让马修见识到,天才到妖孽一般的人物是怎么样的。 不怪她年纪轻轻就拥有超乎想象的身价,继承自家族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她本人优秀到难以想象。 马修猜到了点什么,却没有放在心上,他得尽快完成手头工作,然后明天和玛丽一起为厂房选址。 这边,苏叶进入办公室,没有废话,直接让薇薇安发动情报网,“我不希望卢西亚出事。” “好的,”薇薇安没有说话,立刻写了一张纸条,交给门外秘书,她拿着交给门房,很快就送了出去。 办公室里,苏叶耐心等待,不过两小时,确切的消息传来,下午有一位年轻的小姐被绊倒,差点被踩踏,一位年轻的绅士救了她,并把人送去附近的诊所,在图瓦街。 小姐的小腿被人踩了一脚,受伤比较严重,诊所只有医生和一名护士,比较忙碌,无法照料她。 那位绅士好似有事,比较着急,当即把人带走了,有人看见载着两人的马车往马格鲁大街而去。 “那边是一片住宅区,基本住的是国外来的求生学,”薇薇安道。 随着工业革命发展,社会对人才的需求非常大,英国除了老牌的剑桥与牛津,陆续建立了不少大学,尤其在伦敦,有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医学院等等七八所专业性质比较强的大学。 与牛津剑桥不同,这些大学对学生的身份没有严格规定,除了公学出来的,有介绍信的话可以入学,没有也能通过考试的方式考入其中。 因为这一机制,让整个欧洲的中产阶级看到了希望,纷纷涌向伦敦,进入这些大学学习。 而马格鲁大街因为离国王学院比较近,被学校租了一栋楼作为职工宿舍,后陆陆续续有学生租住在这里,并发现和教授们住得近的好处,找到机会可以随时上门请教。 渐渐的,学生就越来越多,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国外来的学生首选。 在安全上有保障,学术上还能找到学长或者教授寻求帮助。 苏叶点点头,当即骑马离开。 马格鲁大街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等她赶到时,已经十多点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好在路灯还亮着,不至于一点光亮都没有。 在这条街上,一共有十一家酒店,那位年轻绅士应该会把人送到相熟的安全酒店,而卢西亚身上不缺钱,住得起最好的酒店。 那么必定是欧陆酒店和梅特珀尔酒店其中一家,马很快在欧陆酒店门口停下,门童帮忙牵马和开门。 走到前台,苏叶打听是否有年轻,腿受伤的姑娘入住。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迟疑的男声,“你好,请问是来找卢西亚小姐的吗,卢西亚·诺森伯兰。” 苏叶转身,见到一位年轻英俊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还残留些许稚嫩,可整个人却显得成熟稳重。 “你好,我是卢西亚的家人,”苏叶点头。 少年松了口气,“你跟来吧,诺森伯兰小姐受伤了,当时诊所人比较多,顾及不到她,我又急着去见导师,只能先把人带来这家酒店,本打算事情结束后,送她回家。没想到出现意外,竟然拖到现在。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罗伯特·詹金逊,你可以叫我罗伯特,小詹金逊先生是我兄长的称呼,我可不能抢走。” 他耸耸肩,露出轻松的神色。 “好的,罗伯特先生,感谢您送卢西亚来酒店,你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吗?”苏叶知道他是谁了,利物浦伯爵,也就是现任首相的二儿子,也是凯丽夫人准备让诺森伯兰两位小姐联姻的对象之一,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哦,不,我在剑桥学习法律,跟着导师拜访萨沃伊教授,临时有事离开了会儿,没想到正好碰到诺森伯兰小姐摔倒,顺手的事。”罗伯特·詹金逊不在意道。 两人来到酒店二楼,詹金逊敲了敲房间的门,里面传来怯怯的声音,“是谁?” “小姐,是我,罗伯特·詹金逊,我想您还记得我的声音?”詹金逊声音放柔了些,生怕吓到里面的小姑娘。 “是的是的,你稍等,我来给你开门,”卢西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紧接着是椅子被拉开,蹦跳着过来开门的声音。 房门被小心拉开,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看向外面,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顿时惊喜的大喊,“克洛......” 后面的音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注意到苏叶穿着男装,忙咽下后面的话,只是眼睛已经红了,像个小兔子般,冲着苏叶撒娇,“我好怕,腿也好疼。” 苏叶对她笑笑,“你把门打开,我来接你回家。” “哦哦,”她连忙往后蹦,脚上不稳,差点摔倒,还是苏叶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拉住,单手扶稳她。 眼角余光注意到詹金逊急切伸手,没有苏叶快后,又默默收回手去。 把人扶稳,房门打开,先进去拿上卢西亚的手包,然后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呀,”卢西亚吓了一跳,小小惊呼出声,忙伸手搂住她的脖子。 两人亲近的动作,叫詹金逊看了不由皱眉,抿唇跟了上来。 苏叶此时的身体素质已不可同日语,稳稳把卢西亚抱上马,翻身上去把人护在怀里。 行云流水的动作,叫詹金逊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无奈放下,完全比不上啊! 他从小就聪明,学习方面毫不费劲,加上喜欢天文学,而家里的安排是让他从政,于是在学习法律之余,也要研究自己喜欢的天文。 过多把时间浪费在书房里,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几乎没什么户外活动,身体素质自然一般。 之前他只不过抱着卢西亚小姐上马车,手臂就隐隐作痛,走入酒店房间还是搀扶着的。 而眼前英俊过分的男人,竟然可以抱着人托上马,轻轻松松,不需要卢西亚自己用力,可见多大的力气。 加上卢西亚肉眼可见对他亲近依赖的姿态,让詹金逊有稍稍的不爽,嘴微微鼓起,显示出几分少年人的不服气。 苏叶坐在马上,转头和他告别,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好笑,看来两人还挺有缘分的。 不过不急,卢西亚还小呢,过几年再说。 詹金逊听到他们要走,连忙道,“太晚了不安全,我和你们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他也签来自己的马,不等拒绝,直接翻身上马。 苏叶挑眉,没说什么,一甩马绳,直接跑出这条街。 在街道口,遇到了唐泰斯,显然,他从另外的渠道打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两人一照面,唐泰斯见到马上两人,松了口气,“走吧。” 伦敦的夜晚,街道上虽然没人,可大雾笼罩下,能见度不高,也不能快跑,只能放缓速度。 在经过一条比较阴暗的街道时,突然窜出来一群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想做什么?”唐泰斯立刻驱马上前,和人谈判。 “既然来了,总要留下些什么,”为首的刀疤脸直接掏出木仓,噗得一声,一簇火苗打出来。 别以为这是假的木仓,就能不放在心上了。 这是一个信号,代表这群人有木仓,不好惹。 唐泰斯没有犹豫,直接掏出支票本,“说一个数字。” “一百万!”那人笑嘻嘻,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唐泰斯也干脆,直接把支票本塞回去,“买路钱可不值这么多,说吧,我们中间谁得罪了你,想怎么了结?” “爽快!”那大汉也不废话,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五个人提着剑上前,“按照你们的规矩,决斗,你们赢了从这里过去,要是输了,我要这小子留下命来。” 他指的是詹金逊。 唐泰斯也没问什么,直接下马,抽出马背上的剑,“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詹金逊连忙要下马,被苏叶一把拦住,用眼神制止。 “可是......”一对五怎么打得过,虽然詹金逊本身没怎么锻炼过,可小时候也是学过剑术的,实在不行,能拖住一个算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眼前这些人,但也不能让别人帮自己拼命,而他什么都不做。 虽然从那人矫健的身姿看,他的实力应该不弱,但这也不是自己当懦夫的理由。 “看着,”苏叶没有解释,唐泰斯要是连这五人都不能解决,那还是趁早放弃独自出行的想法吧,这个世界到处是危险。 卢西亚见他满脸担心,忙压低声音安慰,“唐泰斯子爵很厉害的,你不用担心。” 她听人提过唐泰斯的丰功伟绩,那可是能带着威尔士亲王在包围中突袭,连续击退几十人的狠人,既然克洛艾说不会有事,那肯定没问题。 果然,那五个人虽然身手灵活,配合默契,却完全奈何不了唐泰斯,不过十分钟,就全部被他打倒在地起不来。 刀疤脸深吸口气,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倒也遵守承诺,挥手让人散开,示意几人可以走了。 但苏叶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手腕一转,一柄银白色小刀飞出衣袖,直直扎入他心口的衣服,却不伤他分毫。 “你!”刀疤脸惊怒,抬头想要质问,就见苏叶手里瞬间出现七八把飞刀,顿时闭嘴。 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对方没有动木仓这样的热武器,那你最好也不要动。 他们此次并不是来办事的,而是来划道的,所以走得是道上规矩,那就不能因为对方的武力值高,武器锐利,而不管不顾淘木仓。 而且刀疤脸怀疑,他的木仓真的能比得上对面这些非富即贵的人? “你想如何?”刀疤脸沉下脸,拔下那小刀,手指不注意,顿时划出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心里暗暗吃惊,好锋利! 他其实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就弄出这么大一个伤口。 那刚刚苏叶要是没控制好力道,这小刀是可以直接扎入他心口的,瞬间毙命! “我要知道你们拦截的原因,”苏叶没有和她废话,手指都没怎么动,那些小刀就仿佛变魔法一般消失不见。 这般速度,让刀疤脸不敢抱有侥幸心理,停顿几秒,决定实话实话,“有一个人,托我们绑走他,至少绑起来半个月,之后杀了,把尸体扔到唐宁街。”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问下单的人,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对方付了多少钱?” “三个马可可,”刀疤脸道。 苏叶点头,率先骑马离开,唐泰斯和詹金逊立刻跟上。 等走出不远,回头去看,那些人早已遁入黑暗的巷道里,再不见踪影。 这时,詹金逊小心道,“马可可是什么?” 唐泰斯骑在他身边,代为解释,“二十年前伦敦发生过一桩命案,一个地下势力为了一万英镑,接下刺杀政府要员索托恩·马克·科隆的案子。” “哦哦,我知道,据说当时他正在台上演讲,被人直接刺杀而亡,凶手也当场抓获,后被判处绞刑。”詹金逊是学法律的,这么重大案件还是知道的。 “是的,但刺杀的人并没有死,他的组织用那一万英镑,想办法把他弄出去了,绞死的是另外一名死囚犯。”唐泰斯道。 “啊这,那岂不是说,那个底地下势力什么都没得到?”詹金逊疑惑,地下势力还会这么做买卖? “不,索托恩·马克·科隆不说作恶多端,干的坏事也不少,许多人深受其害,那个势力调查他时,顺便联系了其他受害者,从他们手里拿到或多或少的报酬,加起来不会比一万英镑少。” “原来如此,”詹金逊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三个马可可就相当于三万英镑吗?” “是六万英镑,”唐泰斯道。 詹金逊倒抽口气,“我的命还挺值钱,可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谁要花那么多钱,来对付我?” “听说首相打算在威灵顿公爵归来后,推行一项措施?”苏叶挑眉,“任何措施都会有受益人和利益损害方。” “......他们要用我的失踪托住父亲,等时间一到把我杀死,并扔到唐宁街,以此警告我父亲?”詹金逊语气沉重发问。 “八九不离十吧,”苏叶瞄他一眼,“你最近小心点,一计不行,他们肯定会再换一计。” “光防范还不够,你最好把这件事告诉利物浦伯爵,让他想办法揪出幕后凶手,狠狠警告一番,杀鸡儆猴,”唐泰斯提醒道。 “会不会打草惊蛇,”詹金逊蹙起眉,“虽然我不知道父亲打算推行什么措施,但总归是政府重要政策,不能轻易泄露。” 由首相亲自推行的,哪一条都关系到整个大英帝国。 “这是你父亲该考虑的事,走吧,”苏叶没有多劝,他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也非常有政治头脑。 三人不再聊天,加快速度赶回别墅,回家已经到了凌晨。 玛蒂尔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睛通红,哭得满脸憔悴,见到妹妹终于回来,狠狠松了口气,忍不住抱住她大哭一场。 姐姐的情绪外放,吓到卢西亚,感受到姐姐的担忧害怕,也忍不住眼眶一红,跟着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两人哭累了,这才不好意思告辞,相携回房休息。 至于詹金逊,介于夜晚不安全,以及他随时面临危险的处境,并没有让人离开,而是安排住下。 詹金逊闻言,悄悄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楼上,立刻应下。 第五百七十七章海岛宝藏68 天还未亮, 苏叶的房门就被敲响了,伴随着埃米略带焦急的呼叫。 苏叶睁开眼,眼底清明,没有丝毫被打扰睡眠的恼怒, 打开门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让你如此着急?” “太好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 卢西亚小姐的腿肿起来了, 她疼得厉害, 玛蒂尔达小姐说要给她使用一些镇痛剂, 我记得您说过那不是好东西, 含有大量的牙鸟片, 要是使用不当很可能出问题, 玛蒂尔达小姐不是医生, 我担心......” 埃米和卢西亚的贴身女仆妮娜被安排轮流照顾她, 晚上守夜, 免得卢西亚因为白天的事惊惧害怕做噩梦,或者引发高烧。 没想到先出事的是那条受伤的腿,昨晚洗漱过后,苏叶重新检查过, 医生的处理非常好, 几乎没有问题,为什么会突然疼起来? 披上一件外套,苏叶来到卢西亚房间,玛蒂尔达站在床边, 手里拿着一瓶镇痛剂,正不知所措看着妹妹疼得在床上□□。 见到苏叶,她激动的冲过来,“怎么办?要不要立刻请医生?” 苏叶上前先把脉,然后检查伤处,和昨晚没什么区别,也没出现感染。 松了口气,“卢西亚,别怕,告诉我是什么样儿的疼?” “我,我不知道,”卢西亚茫然摇头,然后红了眼睛,“疼,我好疼。” “是钝痛,刺痛,还是肿胀痛......”苏叶一连描述了十几种痛法。 卢西亚完全是迷茫的状态,随意选了一项,“是钝痛。” 不对,她受的伤不会产生这样的痛法,也就是说,她自己的感觉做不得准。 说完,卢西亚好似犯了错的模样,连忙改口,“不不不,是刺痛,还有点酸。” 玛蒂尔达着急,“你怎么连怎么痛都不知道啊,是不是睡迷糊了?” 苏叶拍拍她的手,“不要紧,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扎几针就好了。”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套金针,当着卢西亚的面,先用药水把金针消毒,然后插在她受伤的那条腿上,同时讲解。 “这金针刺穴是东方古国最厉害的医术传承之一,拥有悠久历史,通过针刺打开穴位,然后金针上的药会随着侵入身体部位,更好的发挥药性。你们想想,吃的药要先到胃里分解,然后把药效传递到身体受伤的部位。而刺穴却不同,直接往受伤处传药,路径更短,效果自然更快。” “是,是吗?”两个不懂中医的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苏叶点头,满脸的认真,“是的,你很快就会感觉到细细密密的痛感,之后会一阵酥麻,最后是暖流经过,等到暖流到达伤口处,就不会感觉疼了,因为药效发挥了作用。” “是的是的,我感觉到了痛,就像被针扎一样,不过没有刺绣时不下心戳到那么痛......有酥麻感了......啊,这是暖流吗?我觉得不疼了,真神奇,克洛艾,这太神奇了......” 卢西亚语无伦次描述着自己的感觉,被自己腿上的反应惊到了,简直和苏叶说的一模一样。 “那么,你可以好好睡一觉,这窗帘很厚实,房间的隔音也很好,我会交代佣人们早上动作轻点,你可以睡到自然醒,几点都可以,这次不会再疼了,所以你不会再疼醒,这有助于你养好伤。”苏叶让埃米和和妮娜扶着她躺下。 卢西亚双手抓住被子,眨巴着大眼睛,“谢谢你,克洛艾,我好多了,你真厉害。” 苏叶拍拍她的脑袋,对玛蒂尔达道,“你也去休息吧,不用担心,不会有事了。” 玛蒂尔达询问道,“你真的不疼了吗?” 卢西亚摇摇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那就好,”玛蒂尔达松了口气,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晚安。” 几人离开卢西亚的房间,就连埃米和妮娜都没留下,关上厚重的房门,把所有光线和声音隔绝。 苏叶让其他人也去休息,对埃米和妮娜道,“上午会有人轮班,不需要你们,去休息吧。” 两人松了口气,回去自己的房间,玛蒂尔达也回到隔壁休息。 苏叶打算上楼,在楼梯口遇到唐泰斯,他好整以暇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金针刺穴是这个作用?” 苏叶莞尔一笑,“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可我很确定,浸泡金针的药只是消毒的,并没有止痛的作用。”唐泰斯虽然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看得很清楚,苏叶拿出的到底是什么样儿的药。 循环终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影响,比如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更能视物,简直比白天还清楚。 “好吧,”苏叶耸肩,“其实卢西亚并没有事,她腿的情况一切安好,敷上医生的药后,没有任何问题,护理的非常好。” “那她为什么会痛起来,我看她的情况也不像装的,”小姑娘没有这个心机,装疼痛还能让额头出汗。 “就是护理得太好了,”苏叶也有点哭笑不得,“或许是我过于重视的态度,造成了她的心理负担,让她认为晚上本应该有事发生,可她却平平安安,并没有发高烧,因此产生了假性疼的错觉。” “假性疼?”这是一个全新的名词,唐泰斯并未接触过。 “这么说吧,当一个人出现意外,截断了一只手臂或者一条腿,一定几率会患上幻肢痛,也就是那本不存在的手臂或腿疼痛起来,这并不是假装,也不是错觉,疼起来会非常剧烈。” 卢西亚就有点这个意味,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加上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父母没有给到足够的安全感。 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的关系,让她不自觉把凯丽夫人母女当成长辈去亲近,又因为母亲去世的早,不知道该怎么和未来的继母和继姐相处合适。 苏叶对她的关爱,她很享受也很开心,同时内心深处也害怕失去。 于是当苏叶安排埃米和妮娜守夜,说了她可能会发烧的事,处处周到,可就是太周到了,让敏感小姑娘内心深处生怕自己辜负这份好意。 所谓百分之八十的病,都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卢西亚潜意识不想辜负,于是在没有发烧的情况下,让腿出现疼痛的情况。 苏叶给她腿上用金针,并详细说明,就是给她造成暗示。 看,我已经用了来自东方古国神奇的方法治疗你,绝对不会痛了。 所以她就感觉不痛了,真正有用的不是金针,而是心理暗示。 说到底,小姑娘缺爱又内心柔软,想要珍惜每一份善意。 这敏感又细腻的潜意识,让苏叶确信,卢西亚遗传了来自父亲的天性,在这方面,玛蒂尔达可能遗传自母亲,要是她遇到这种事,绝不会这样。 “好吧,”唐泰斯能理解,同时也为苏叶的敏锐和学识点赞,要不是她,谁还注意到这样微妙的情绪。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苏叶安心闭上眼,打算睡个懒觉,反正没什么重要的事。 至于家里还有一位客人,哦,交给唐泰斯去解决吧。 等她起床,已经是上午十点,埃米送来早餐,“卢西亚小姐和玛蒂尔达小姐还在睡,她们今天的活动都取消了,大概率不会出门。詹金逊先生大清早就离开了,唐泰斯子爵负责相送。” “好的,晚上妈妈和诺森伯兰公爵会到,他们的房间收拾好了吗?”苏叶喝完杯中牛奶,擦了擦嘴。 “已经好了,”埃米说着偷看苏叶一眼,“他们居住在主卧......” 这个时代的主卧是两间相连,男女主人各一间,既各自独立,又有一扇门相连,方便夫妻生活。 原先男主人房自然属于凯斯奈尔将军,要不是房间不够,也不可能开放给诺森伯兰公爵。 其实诺森伯兰家族在伦敦有一栋豪华别墅,比乡下的庄园也不差什么,可他们却都选择蜗居在这里。 苏叶没有表示,也就是不反对的意思,换了个话题,“你怎么起这么早,不是安排其他女仆来轮班了吗?” “哦,您知道的,仆人房连着厨房,香味太诱人,让我不可能无视继续睡下去,反正只是熬夜一晚上,没有关系的。”埃米当然也想好好睡一觉,可那些美味的食物,引得她即便在睡梦中,也忍不住被香醒。 “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下去休息吧,”苏叶不打算出门,只简单洗漱换了一件家居服。 之后她在阳台上练功,都没有离开房间,午饭也在房间解决。 本来下午也该这样悠闲度过,直到傍晚迎接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可刚用完午餐,却接到一封紧急求救信。 送信的人是一名学生,信很潦草,只有‘救命’和落款:罗伯特·詹金逊。 唐泰斯拿着那随手撕下来的一页,询问眼前的青年,“不要着急,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好的,”青年接过他递来的茶,狠狠灌下,把气喘匀,这才开始讲解,“我叫亨利·弗兰克,是一名天文系学生,我的导师萨沃伊教授和詹金逊的导师关系很好,昨天交流结束后,两位导师一起去郊外的山上观察星象,留我和詹金逊在办公室整理资料。中途詹金逊出去了一趟,一晚上没有回来,我担心去他宿舍里找。” “哦,对了,我们都住在马格鲁大街的小区,许多学生都住在那里,詹金逊虽然是剑桥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但他非常热爱天文学,经常跟着导师来我们学校蹭天文望远镜,为了方便,也在那里租了一个房间,只是不常住。” “我吃完早餐过去,发现他居住的那栋宿舍楼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包括房东,宿舍管理员,以及居住在那房子里学生们,全都围在一起,讨伐詹金逊,原因是他偷窃。这很难以理解,我看得出来,詹金逊不说多富裕,却绝对不穷,我相信他的人品。” “可其他人似乎因为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并不相信他的为人,坚持认为他偷窃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昨晚九点多钟,他曾回来过,并没有休息,换了一身衣服后又离开了。而学生布朗的宝石胸针就是在那个时候丢失的。” “布朗的学校有庆典,作为学生会成员,他特意订购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礼服,还让家里把家族遗传的宝石胸针寄来。众人听说后非常好奇,这大大满足了布朗的虚荣心,于是特意拿出来让众人观赏。” “那胸针确实漂亮,大家爱不释手看了很久,才依依不舍还给布朗,他拿回房间,放在床头柜抽屉里,就回到客厅和其他人打牌。当时一共有六个人,詹金逊和另外一名地质学的学生不在。那名学生去外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偷东西。” “房东原本就不住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位宿舍管理员,但她基本在一楼楼梯旁的休息室,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木制楼梯老化严重,踩上去无论动作多轻,都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客厅就在二楼楼梯口,正对着,当时客厅的门开着,因此只要有人上来,他们不仅能听见,还能看见。宿舍管理员从未上过楼,这点所有人都能证明。” “期间唯一上过楼的,就是詹金逊,他显得很急躁,噔噔瞪跑上楼,都来不及和众人打声招呼,就回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布朗房间的门和他是斜对面,非常适合作案。” “大概十分钟后,詹金逊换了一套衣服就离开了,然后一晚上不知去向。其他人玩到很晚,一边打牌一边喝酒,快凌晨两点才回去休息,布朗倒头就睡。今天早上他醒后,准备换上礼服,佩戴上胸针,结果打开床头柜,东西不翼而飞。” “所以他们都认为是詹金逊偷了东西,才会回去又离开,詹金逊解释不是自己,但没有一个人相信,苏格兰场来人把他带走了。在离开之前,詹金逊向我求助,把一张纸条偷偷塞到我手里,让我来这里找人帮忙。” “那有没有可能,是布朗睡着后,被人偷走的呢?他本就疲劳晚睡,又喝了酒,有人偷偷潜进房间,也无法发觉吧?”唐泰斯道。 “是的,他也是这样说的,但苏格兰场的人不愿意相信,认为他在辩解。还有其余学生,包括楼下的宿舍管理员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弗兰克叹了口气,表情很焦急,“我相信他不会是小偷,你们能想办法帮帮他吗?” 这时苏叶走进来,“走吧,我们先去那间宿舍楼看看。” 此时她依旧穿着男装,手里还拿着手杖,加上高礼帽,十足的贵族派头。 弗兰克见他们肯帮忙,连连点头,带着两人来到那栋宿舍楼。 此时这里已恢复平静,几个学生去学校上课了,只有两人因上午没课,还在宿舍,而宿舍管理员仍然守在一楼。 听完他们来意,管理员莫特太太义正辞严表示,“我相信詹金逊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但所有人都认为他可疑,而他昨晚确实出现了,没待多久就离开,也着实让人怀疑。” 弗兰克撇撇嘴,这个老女人早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在苏格兰场的警探面前,几乎要给詹金逊定罪了,还说什么看到他捂着口袋离开,那个口袋里看形状就是长盒子模样。 后来布朗说,装胸针的盒子没有丢,只里面的胸针不见了。 她又改口说角度问题看错了,现在当着两位贵族老爷的面,又说自己绝对相信詹金逊,两面刀的模样让人作呕。 苏叶没理会她说什么,只往她身后的休息室看了眼,笑道,“你昨晚都不在,又是怎么看到詹金逊回来的。” “啊?”弗兰克傻眼,“不在?” “不错,那床上的痕迹证明,昨晚这位莫特太太并没有在这里守着门,九点前就出去,大概早上才回来,”苏叶微笑,没错过莫特太太不自在的眼神,“哦,别这么惊恐的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去兼职了,我不在意你做什么兼职,可说谎不是个好习惯,尤其面对调查人员,那会让你惹上官司的。” 莫特太太脸色一白,讷讷几句,在苏叶的逼视下,才不情不愿承认,“是的,我在兼职。” “什么样儿的兼职......要大晚上出去?”弗兰克不解。 晚上可不安全,如果是那种红灯区的女人晚上出门还说的过去,可这位莫特太太已经五十多了,满脸皱纹,头发染上褐色,可发根处依然能看到白色,手上的皮肤更是皱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做那种工作的。 他不由看向苏叶,神情格外好奇。 苏叶挑眉,“我猜,你们宿舍也有管理员有事,然后请人代班守夜的情况?” 弗兰克想了想,“是的,一个月至少两次,不过这也正常,科莫太太还有孩子要照顾,偶尔晚上回去是应该的。” “那么在那两天晚上,你就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弗兰克不解。 “男女同房的声音,”唐泰斯轻咳一声,解释了一句。 弗兰克呆愣数秒,然后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他们自行解决。” 其实不是,是代班时,莫特太太给某些女人放行,让她们去敲门,有意愿的自然会开门。 这种事毕竟不好说出去,也怕某些较真的学生捅给房东,因此只是偷偷的做。 莫特太太没想到他们连这个都知道,唯恐失去这份轻松的工作,连忙求饶。 为此,她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作为交换,“早上回来时,我看到有人从这栋房子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苏叶上楼询问在宿舍的布特斯和伍德,两人表示并不知道有人出去,另外詹金逊昨晚回来过,他们没有撒谎。 这一点苏叶也知道,肯定是昨晚詹金逊送走导师后,想到卢西亚,于是回来换了件更加得体的衣服,才去的酒店。 她想知道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今天早上是谁最先起床的?布朗什么时候起的?” 两人面面相觑,这个还真不知道。 “我是被吵醒的,布朗说自己的胸针不见了,怀疑被人偷走,就把我们所有人都吵醒了,时间大概在九点半左右?”布特斯回忆道。 “不对,还要更早一点,七点来钟,我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要是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对门的布朗,”伍德就住在詹金逊隔壁,因此听到一点动静。 “或许那会儿他上厕所去了,喝了酒后产生生理问题很正常,”这栋宿舍的房间是没有卫生间的,只有两个大卫生间,一个在楼梯那头,也就是客厅另外一边,另外一个在一楼。 基本上大家只会去二楼的,一楼很少使用。 “也对,我睡到一半还起来了一次呢,”伍德道。 两人这里再问不到任何信息,打听后知道,其他学生在晚上六七点基本都会回到宿舍,苏叶人就离开了。 他们先去了一趟苏格兰场,然后得到一个很不妙的消息。 “你说什么?二手店的老板指证卖胸针的就是詹金逊,什么时候?”弗兰克不敢置信,看向苏叶和唐泰斯,两人不是说昨晚詹金逊在他们家中吗? 难道之后又偷偷出来了,不应该啊。 “大概早上六点钟,”警探道,“理查德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他。” “早上六点?二手店?”苏叶失笑,什么二手店会这么早开门。 “好吧,我们确信他是地下窝点,专门销赃的,他们倒手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东西,胸针只是其中之一,没被发现,他们也就当不知道。可我们调查过去,他自然不会死抗,直接跟着我们来认人了,”警探道。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苏叶挑眉,仅仅一天时间,他们的效率有这么高? 警探顿了顿,不耐烦道,“这是我们的特殊渠道,总之,我们找到了证人,那位詹金逊就是个小偷。” 苏叶知道他不会说,其实猜也猜的出来,无非是早就知道这家店的存在,只不过以往孝敬给的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至于这次为什么这么积极了,很明显,是对方主动要暴露嘛。 结合昨晚发生的事,苏叶有理由怀疑,幕后之人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这次是冤枉詹金逊偷胸针,从失主到证人一应俱全,他的罪名跑不了。 现在詹金逊已经被拘留,等到审判后,就会关入监狱,至于绞刑,那是不可能的。 普通人不知道詹金逊的身份,但总有人知道,比如詹金逊的导师,要是他出事,肯定会尽快通知詹金逊的父母。 现在是正好打了个时间差,导师去郊外观测星星了,大概要待上四五天时间。 剩下唯一会在意他行踪的,就是弗兰克了。 不过弗兰克应该已经收到一封信,字迹是詹金逊的,编个类似父母出意外或者去世的理由,表明自己需要时间处理,至于整理资料的任务,就交给弗兰克一人完成。 他虽然会疑惑不满,但立刻会被大量工作折磨的没时间想这些事了。 本来嘛,两个人的工作现在要他一个人承担,哪还有时间管别的。 然而那幕后之人没算计到一点,弗兰克有点懒,还不太喜欢看信和写信,早上收到的信能拖就拖,完全没打算立刻看。 吃完早餐,就去找詹金逊一起了,反正不能自己一个人干活,没想到正好遇到他被冤枉带走的全过程。 贵族有特权这点毋庸置疑,因此即便詹金逊在关押期间不能见人,苏叶和唐泰斯还是见到了他。 詹金逊见到他们,非常激动,“我没有偷宝石胸针。”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苏叶点头,“你可以写一封信,我会交给你父亲,让他派人把你保释出去,顺便查一查幕后主使。” 詹金逊闻言松了口气,“谢谢您,凯斯奈尔先生,和唐泰斯子爵。” 苏叶一顿,没否认他的话,等信拿到,就前去拜访首相。 对于两人的到来,利物浦伯爵很惊讶,但也没拒绝见面。 苏叶说明来意,他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安排助手去捞人,同时对另外一位秘书道,“去通知里奥和琼安,让他们暂时不要出门。” 这些人既然敢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二儿子,也一定不会放过大儿子和小女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半小时后,秘书匆匆回来禀告,“小詹金逊先生出门了,本来和人约在俱乐部,可那边没找到人。琼安小姐早上被保姆带出去,打算参加公园的游玩活动,也没找到人。” 利物浦伯爵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随即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 “立刻,安排人去找,还有通知苏格兰场,必须在天黑前把人给我找到!至于罗伯特......就让他待在苏格兰场的□□室吧,”目前的情况,反倒是罗伯特最安全,毕竟苏格兰场即便能力再不行,也不会让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罗伯特不利。 这样他就能节省一点人力,用于寻找大儿子和小女儿。 不过二儿子这件事也不得不防,要是被对方坐实了偷窃行为,会对未来从政生涯造成不小的麻烦。 于是他热切的看向苏叶和唐泰斯,“能请你们帮忙调查清楚真相吗?” 这倒很简单,想都不想用,定然是布朗和二手店的老板理查德联合陷害罗伯塔·詹金逊,只要把两人控制起来,等他可以被放出来时,把人往苏格兰场一交就是了。 苏叶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甚至还能制造一点假象,让对方认为,这个计划不错,他们束手无策。 从首相办公室离开,刚登上马车,就见他急匆匆出来。 “看这方向,是去摄政王府邸?”唐泰斯道。 “很明显,他想要寻求摄政王支持,”看来利物浦伯爵对于推行新政很坚决,别人越是反对激烈,他态度越强硬。 这时候去见威尔士亲王,是知道那位执拗又感情用事,要是知道对方为了让首相妥协,甚至对他的孩子们下手,一定会万分同情,然后坚定的支持首相。 并且还会帮助利物浦伯爵,发动势力去找人,同时如果罗伯特·詹金逊这边洗刷不了清白的话,威尔士亲王还会亲自出面,证明他的无辜。 不得不说,政治生物是有一点东西在身上的,个孩子出事,也仅仅让他受打击了一瞬,很快就振作起来,理智的计划好一切。 “那么我们?”唐泰斯询问。 苏叶微微一笑,让马车去布朗学校,找了个借口把人喊出来,然后直接把人打晕弄走。 唐泰斯都愣住了,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苏叶不理会他的惊讶,来到二手店,以同样的方法,把理查德带走。 很快,满载四人的马车停留在一栋普通的房子前,两个男人出来,把布朗和理查德拖去地下室。 半小时后,他们上来,身上干干净净,看不出有没有动刑。 “已经交代了,布朗和理查德认识,是舅甥的关系,布朗的母亲是理查德堂姐,当年理查德偷窃被抓,是堂姐给了受害人一大笔钱,让他们翻案表示自己搞错了,东西没有丢失,理查德就这么被放出来了。” “可出来后,他的工作丢了,之后想办法开了一家二手店,赚不了大钱,也能温饱。后来布朗父母出事,只留下他一个孩子,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不愿意管,就跟着理查德住了几年。” “在这期间,有一个地下势力看中这家店的位置和经营的业务,认为这是销赃的好方法,就想办法把理查德拉了进来,就这样,二手店变成销赃窟,赚了不少钱。不过他也知道这样做很容易出事,于是把理查德送到祖父母那边,不需要他们出钱养,只要提供一个房间即可。剩下吃用和上学的费用,都由他承担。” “布朗不知怎么在学校染上偷窃的爱好,偷到的东西都会拿到另外一家杂货铺去卖,换得钱供自己挥霍。常在河别走,哪有不湿鞋的。有一次就被抓了,对方是小贵族,不依不饶,即便理查德想要花钱解决也不肯,非要送布朗上绞刑架。” “没办法,理查德只好求助自己的帮派,表示愿意为他们赚更多的钱,最后在帮派的运作下,布朗出来了,而那位小贵族却在个月后染病去世,很难说他们没有动手做点什么。” “出来后,布朗彻底成为帮派的一员,和堂舅配合干活,这次有人想要针对罗伯特·詹金逊,在昨晚拦路的□□失败后,又找到他们,设计了这么一出。” “因为是临时起意,计划很粗糙,大清早有人跑到布朗房间,拿走胸针,并把他叫醒让配合演出。” 莫特太太看到的人影,和伍德听到的关门声就是这么来的。 “那么,他们的行为习惯问清楚了吗?”苏叶点头,既然是帮忙拖延时间,而不是继续调查往深了挖掘,就不用管理查德的帮派和幕后之人到底有谁了。 两人点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 很快,他们就打扮一新出来,模样和理查德布朗一样,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是看不出区别的。 前后不过一小时,‘理查德’回到二手店,‘布朗’回到学校,没有任何异常。 至于地下室里两个人,自然有人看管他们,等到需要时再换回来就是了。 做完这些,他们不再停留,而是回家准备迎接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 见到他们回来,卢西亚立刻激动道,“詹金逊先生没事吧?” “不会有事的,”苏叶安抚,“只是一件小事,已经解决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卢西亚放下心,“对了,爸爸和凯丽夫人回来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回汉普郡了,我可以邀请詹金逊先生吗?我和他说汉普郡没有雾霭,晚上天空很清澈,碧空如洗,非常适合观测星星。他很向往,我觉得可以邀请他一起,感谢他帮了我。” 玛蒂尔达微微惊讶,没想到一向内向的妹妹,竟然会主动邀请一名男士,顿了顿,她问道,“你很喜欢他吗?” “啊?”卢西亚茫然,“他是个好人。” 玛蒂尔达闭嘴,妹妹还没开窍呢,所以邀请就是单纯的感激吧。 只是那个詹金逊可能目的不纯,想到这里,她找借口拒绝,“爸爸和凯丽要秘密结婚,让外人知道不好。” “可......”卢西亚还想说什么,见姐姐不赞同的神色,不由失落的低下头,“好吧。” 她总是无法反抗姐姐。 玛蒂尔达见妹妹这样,心里不忍,无人时拉住苏叶询问詹金逊的来历,“我不能让莫名其妙的人接近单纯的卢西亚,你有没有办法转移走她的注意力吗?” “你确定吗?”苏叶微笑,“那位罗伯特·詹金逊,是首相的二子。” 玛蒂尔达惊讶,“真的吗?那他是不是对卢西亚......” “还只是有点好感罢了,如果你决意隔开他们的话,这点好感很快就会消失,卢西亚也不会受到伤害,还没开窍呢,”苏叶道。 然玛蒂尔达却陷入了沉思,詹金逊家族是个好选择吗? 当然了,尤其罗伯特·詹金逊长相英俊,为人正派,且学识丰富,没有意外的话,以后一定会走上政坛,不说达到其父亲的成就,也绝对在高官之列。 相比之下,他的哥哥里奥,首相的长子,虽然能继承伯爵爵位,却是个比较平庸的人,政治前途有限。 很明显,未来首相的政治资源,大部分会倾斜给次子。 当然了,对于贵族而言,能继承爵位的长子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不管怎么说,那可是爵位! 迟疑了一瞬,玛蒂尔达做出决定,“既然卢西亚希望,那我们不如成全她?” 第五百七十八章海岛宝藏69 玛蒂尔达的考虑很现实, 罗伯特·詹金逊的条件非常合适,能提前培养出青梅竹马的感情来,何乐而不为呢? 英国因为战争,殖民等诸多因素, 本来就女多男少, 许多女性不得不一辈子未婚, 虽然以卢西亚的条件, 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但好的结婚对象也很难求。 现在有人主动凑上来, 条件还那么合适, 又何必阻拦呢。 正好多考察几年, 等到卢西亚正式进入社交季, 也能不慌不忙。 苏叶对此没有异议, 只道, “他现在还有事要处理, 等结束了才有时间。” 正好首相打击幕后黑手时, 他兄妹人要先离开伦敦避避风头, 以免对方狗急跳墙。 傍晚, 背对着夕阳余晖,马车缓缓在小别墅门口停下,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相携下车。 看得出来,他们感情较之前更好了, 比离开前更加甜蜜。 凯丽夫人看到门口迎接的人, 立刻冲上来和她们拥抱,“哦,亲爱的克洛艾,玛蒂尔达和卢西亚, 你们最近好吗?卢西亚,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轮椅上?” 诺森伯兰公爵也焦急的蹲下来,“亲爱的,快告诉我你这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哦,凯丽,爸爸,我没事,只是不下心受伤了,不严重,很快就会好。”卢西亚绽放出一个笑容,灿烂并无病重折磨的憔悴,让两人放心不少。 “那就好,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待在家里,应该带你们一起去布莱顿的,那里的环境好极了,阳光明媚,海风微熏,既不过分炎热,又湿润舒适,非常适合度假。”凯丽夫人道。 “哦,我们都知道你们是去处理建筑公司的,怎么样,弄好了吗?”玛蒂尔达期待的问。 “当然,我们先进去,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讲,”凯丽夫人道。 同时打量了下唐泰斯,“子爵,你从法国回来了,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得说,巴黎有点糟糕,但凯斯奈尔府邸依然□□,显然,你们雇佣的仆人非常忠诚,依旧坚守在岗位上,好好保护着那座房子。另外,我见他们正利用你家厨房制作一些食物,分发给穷人,和因战争而失去家园的人,以及一些伤残老兵。” “哦,是的,这是我和克洛艾商量好的,每月会给管家汇款,由他购买食物,每天一次,希望能帮助受难的人渡过难关。” 这件事是苏叶安排的,除此之外,薇薇安在法国的情报机构,和奥诺庄园的索恩斯也在行动,尽可能提供足够多的工作岗位,不行也会提供食物,让他们暂时先度过难关。 “非常棒的善举,我也留了一点钱,希望能帮到他们,”唐泰斯道。 “战争已经过去,早晚会恢复新的秩序,我想这点不用担心,”凯丽夫人道。 “但愿吧,”唐泰斯可不这么认为,法国的动荡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几人聊着往餐厅去,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为迎接回归的主人,今晚相当丰盛,既有烤鹅,火鸡等英国庆典时会出现的硬菜,也有法国精巧讲究的鹅肝,蜗牛之类,更有专门为卢西亚准备的养伤大餐。 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晚上的气氛非常热烈。 吃完后,他们聚到起居室,凯丽夫人提到这段时间的成果,“穹顶宫的设计基本完成,不需要弗雷尔一直待在那边,定时过去查看进度就可以。另外我们订购了最好的材料,找了专门的团队负责监督进度和材料,绝对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 “至于公司,已经找到职业经理人,杰里·埃文斯曾经在建筑公司工作二十年,从一名小职员干到总经理的位置,能力毋庸置疑,是我们花了两倍的价格挖过来的。他对建筑相关的各个环节都很熟悉,包括政府审批,购买原料,建设,验收等,有他在,我们不用操心任何问题。” “除此之外,还聘请了专业的会计和律师,在财务和法律上,都可做到万无一失。” “那真是太好了,”玛蒂尔达欣喜,果然凯丽夫人比爸爸靠谱多了,知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新的建筑队怎么样?”苏叶询问道。 “哦,我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建议,目前我们公司有个建筑队,分别来自个庄园,都是互相认识的人,诚实可靠不说,还非常努力,我按照你说的,给他们开出超过市价分之一的工资,再为他们购买保险,每个人都非常满意。”凯丽夫人道。 “这个建筑队,两队人负责穹顶宫建设,还有一队人承接怀特遗留的业务,但业务量实在太多了,可能完全不够,我在考虑是否还要再招一队人,”凯丽夫人道。 “这个没有问题,不过我建议您招收退役军人和残疾老兵,”只要是打仗,就没有不受伤的,这次反法同盟英国的人数不是最多的,上场的全部是职业军人。 可职业军人在受伤的情况下,也要面临退役问题。 “另外,也有可能出现军人遗孀,烈士家属等情况,也可以招一部分,让她们在公司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实在不行,可以送到弱势群体基金会,她们的培训班已经开办得非常好了,能代为帮忙培训这些人。”苏叶道。 “可那是之前,战时许多男人都上了前线,即便没有,也进入军工厂,为后勤保障做准备,现在这些男人们都回来了,女人们的工作机会就要让出来,培训班还要继续开吗?”凯丽夫人道。 “会继续的,社会在发展,岗位只会越来越多,对有技能员工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何况英国的胃口也不是那么容易填满的,会接连不断的发动殖民战争,因此英国本土的男人一直会比较少。 “好的,我会连线埃文斯,让他负责处理,”这事她自己就不出面,凯丽夫人虽然自己是英国人,之前嫁得却是法国人。 几人说完近况,谈起了婚事,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相视一笑,“我们决定八月底结婚,之后去北欧度蜜月,会去不少国家,克洛艾,玛蒂尔达,卢西亚,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吗?我都计划好了,丹麦,挪威,瑞典,芬兰,每个地方待一周,如果还没有厌倦的话,就继续去冰岛。” “我就不去了,”苏叶不准备当电灯泡,想去旅游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插在夫妻之间。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有点心动,实在她们在汉普郡待得够久,想见识一下不同的风景。 只是克洛艾不去,她们也不好意思打扰两人度蜜月,因此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凯丽夫人心领神会,“哦,玛蒂尔达和卢西亚,你们千万不要拒绝,两个人的蜜月虽然甜蜜,但一家人的旅行会更加温馨,我希望能有你们两人陪伴,克洛艾我勉强不了,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做,你们可不一样,能给我和弗雷尔一个机会吗,邀请你们一起?” 两人更心动了,不由看向诺森伯兰公爵,他微笑握住凯丽夫人的手,“这是我们商量好的,现在我正式邀请你们,玛蒂尔达,卢西亚,你们愿意来一场北欧旅行吗?” “当然,我很愿意,”两人异口同声。 随即卢西亚又看向苏叶,“克洛艾,你真的不去吗,我们是一家五口,不是吗?” 苏叶笑着摊手,“事情太多了,以后也来得及。” “好吧,真遗憾,旅途中少了你,会少很多乐趣的,”卢西亚不舍道。 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回来的第二天,就是迎接英雄将军威灵顿公爵胜利回归的庆典。 一大早,整个伦敦到处张灯结彩,尤其设定好的那条路线,更是热闹非凡。 无数人往那边聚集,手捧鲜花,翘首以盼英雄到来。 苏叶等人也去凑了凑热闹,在靠近威斯敏斯特的一家餐厅二楼阳台,等待军队凯旋。 这家餐厅有露天阳台,摆放着各色鲜花,旁边支起吊篮,还有遮阳伞遮挡伦敦难得热烈的阳光,环境相当不差,还不用在下面人挤人。 当然,价格也相当不便宜,预订一桌需要十英镑,定下的午餐套餐,更是高达一百二十镑,当然这是涨价后的结果,换作平时,仅有这个分之一。 阳台上,除了他们,另外有两桌人,都面熟,社交场上打过照面。 互相寒暄一会儿,各自落座,点了几杯咖啡和酒水,静静等待。 大概上午十点半,随着一阵又一阵欢呼声,军队终于到来,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走在街道正中间。 脚步整齐有力,身上的军服是全新的,笔挺有神,肩上是各种勋章,胸前还佩戴着美丽的鲜花。 街道两边拥挤的人,激动着欢呼着,把手里的鲜花缎带扔出去,把整条街道变成鲜花和彩色缎带的海洋。 苏叶等人也凑到阳台边,向下张望,玛蒂尔达和卢西亚非常兴奋,激动的把花篮里的花一捧捧往下扔,砸在士兵们高高的礼帽上,惹得他们抬头张望,连忙不好意思的往后缩,并捧着通红的脸轻声尖叫。 啧,制服诱惑在哪个时代,都是吸引少女的大杀器。 不过两人虽然激动,但也没做出过激的行为,加上周围有人比她们还情绪激动,因此完全不显。 隔壁桌那位富家小姐,兴奋得差点晕过去,被嗅盐弄醒后,完全不顾身体,依然趴在栏杆上兴奋尖叫,直到队伍全部过去才闭嘴。 半小时后,街道恢复宁静,人群散去,只剩下路面满是鲜花和缎带,显示刚刚的热闹。 众人这才平缓下心情,让酒店的侍应生送一些酒精饮料来,然后准备点午餐。 那位富家小姐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跑过来要求拼桌。 苏叶倒也没拒绝,这位英格姆小姐为人非常爽朗大气,直接一挥手,“我实在太高兴的,今天的午餐我买单!” 其他人:...... 另外一桌是一对夫妻,带着几个子女,他们的身份可不一般,是王室成员,其应该算是威尔士亲王的堂弟。 虽然和现在的嫡系隔了一层,但继承了父亲公爵爵位,没有意外,会一直是英国的大贵族。 奥古斯塔斯一家比较低调,平时都住在属地公爵府邸,很少和外界打交道,也基本不到伦敦来。 这次也是因为战争胜利,加上获胜后,英国必定从法国带回许多战利品,其中大部分上交政府或者国王和威尔士亲王等,可仍有一部分会被私下拍卖,以换取更多的金钱,犒赏打了胜仗的将士们。 奥古斯塔斯很有钱,他是父亲的独子,父亲又是乔治二世国王唯二存活下来的儿子,另外一个是国王长子弗雷德里克·路易斯亲王,也就是乔治世的父亲。 作为幼子,奥古斯塔斯父亲获得了来自父母的许多馈赠,加上从小擅长经营,和长兄关系好,又和长兄的长子乔治世年纪相差不大,说是一起长大的也不为过。 等到侄子登上王位,他也获得优待,只是天性淡薄,不喜欢政治和权利,常年待在封地。 奥古斯塔斯继承了父亲的性格,承袭爵位后,很少出席议会,因此伦敦到少有人认识他们一家,也不知道他和王室的关系如此之近。 奥古斯塔斯娶了奥地利的卡尔大公的女儿艾莱奥德诺公主为妻,两人一共生下子四女,只是运气不好,一子二女都夭折了,剩下次子,也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子威廉,二女安妮,子乔治,和四女奥米莉亚。 其实按照他们的身份,也可以喊王子公主的,只是已沦为旁支,乔治世国王这一脉如果没有死绝,就轮不到他们上位。 而奥古斯塔斯也从未有过野心,包括他的妻子,志同道合,喜欢历史,尤其是古罗马时期的历史,时常一起研究,对外也只称呼自己是公爵和公爵夫人。 随着知道往事的人渐渐减少,他们一家越发沉寂了。 但这不代表他们没钱,奥古斯塔斯有非常多产业,遍布欧洲大陆,属地更是拥有大片土地,且幸运的是,那土地上还发现了矿产,连着座铁矿山都属于他们。 作为王室近亲,没谁打他们的主意,就连威尔士亲王都不会。 加上他们本就不爱挥霍,历年的收益足够他们购买各种文物,装满他们的大庄园都绰绰有余。 这一家子低调而富有,然而奥古斯塔斯公爵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被人买单炫富的一天。 他看看眼前这位年轻漂亮,张扬肆意的小姐,欲要拒绝,被她一挥手,豪气的打断了,“不要和我客气,今天本小姐高兴,想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他无奈和妻子对视一眼,艾莱奥德诺公主微微一笑,温柔得体道,“那就感谢......这位小姐了。” “不谢不谢,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我知道餐厅今天早上运来一批深海龙虾,味道非常棒,和我在海上吃得一样新鲜,你们绝对不要错过。对了,听说这家餐厅还从德尼餐厅订购过菜谱,那味道简直一绝,要不是德尼餐厅的名额不好定,我恨不得每天在里面解决一日餐......” 英格姆小姐显得很兴奋,兴致勃勃推荐起自己喜欢的菜肴,整张脸上充满了激动后的红晕。 看来不仅好颜色,也好美食。 英格姆小姐是性情中人啊! 年轻的乔治·奥古斯塔斯对于这样生机勃勃,和世俗意义上的淑女完全不一样的姑娘产生了好奇,不由道,“你就这么喜欢军官吗?想嫁给他们?” 英格姆小姐脸上是大大的笑容,“你不觉得他们很帅吗?至于嫁人,哦,如果他们愿意娶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 最后一句话声音减轻,甚至还带上了一抹娇羞,随即她不好意思的一挥手,“嗨,别说这个了,你们别客气,尽管点自己喜欢的。”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对视一眼,不由看向苏叶。 苏叶没阻止,英格姆小姐是全英国最大钢铁公司英格姆董事长唯一的孙女,她祖母出自法国斯内尔家族,也是大富豪,当年两家联姻,可谓是强强联合。 婚后夫妻二人育有子,只有一个儿子活下来,剩下两人都在年幼夭折。 独子长大后结婚,又和另一富豪的独生女结婚,共孕育了六个孩子,情况更糟,只剩下英格姆小姐和幼弟。 所以这位小姐在千娇百宠中长大,以后更是能继承一大笔财产,其外祖父母更是把她当成了继承人来培养。 只不过,这位小姐的性格还不错,并没有被宠得娇蛮,只是有点大大咧咧的,性格爽朗大气,为人豪气,非常好相处。 但换句话说,就是过于热情好相处了,时常被一群女人哄着花钱。 她总是大手笔的包下餐厅,或者买下各种奢侈品,以送给身边的女性朋友,俗称冤大头。 所以她这位英国顶尖财阀的千金,在圈子里的名声也是好坏参半,有人觉得她性格好,容易相处,是不可多得的真心人。 也有人认为她就是傻,愚蠢被人蒙骗算计。 她身边那两个女伴不就是如此,身上的名贵衣服和手包,以及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戒指,大概率都是这位大小姐送的。 只不过大小姐本人并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打扮,更多是女式西装,从外表看,还真有几分女企业家的意味,当然了,仅仅是外表。 和这种人并不难相处,因此苏叶直接叫来侍应生,点了自己想吃的。 见她没有拒绝,英格姆小姐笑得更开心了,热情推荐她认为好吃的,强烈安利德尼家菜谱。 热情洋溢的,让众人都不好意思拒绝,真就按她的推荐,点了自己想吃的。 然而等到食物端上来,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尝了一口,不由齐刷刷看向苏叶。 “怎么,不好吃吗?”苏叶挑眉。 “不,很好吃,”两人按下吃惊,低下头继续品尝美食,虽然这些口味,她们每天都能在苏叶家吃到,但好吃就是好吃,不会因为吃习惯了,而觉得不好吃。 他们这边吃得悄无声息,另一边奥古斯塔斯一家倒是大加赞赏,因为不常来伦敦,也就不知道伦敦流行的德尼菜谱,此时吃到简直惊为天人。 “哦,我从来不知道,这食物能如此美味,”奥古斯塔斯公爵吃过各国美食,可在这些料理面前,依然相形见绌,“这让我更好奇德尼餐厅究竟有多美味了。” “是吧,我觉得这家餐厅的厨师虽然学到了制作方法,但手艺绝对比不上德尼餐厅,只可惜德尼餐厅太难订到位置了,每次都要排到一月后,”英格姆小姐遗憾道。 “那我一定得去尝尝,即便需要等上一个月,想来不会让我失望,”奥古斯塔斯公爵道。 两人就着哪些菜品好吃,哪些必须品尝等话题,竟然聊得不错。 阳台上的气氛非常好,一小时后结束午餐,众人纷纷起身,准备告辞。 苏叶抽出两张德尼餐厅的会员卡,递到英格姆小姐和奥古斯塔斯公爵面前,“感谢小姐热情相邀,午餐过的很愉快,这张会员卡能让你每天去一次德尼餐厅,全世界的德尼餐厅都可以哦。公爵,这一份送给您,希望您和家人能喜欢。” “哦,天哪,你是德尼家的人吗?”英格姆吃惊不已,随即道,“可您不是女子爵吗?” “那是我的产业之一,”苏叶冲她眨眨眼,“你知道的,提供资金供他们开餐馆,所以我拥有一点点特权。” “这可真......太棒了,感谢您,子爵小姐,”英格姆小姐热情的冲过来和她拥抱,浑身激动到颤抖。 见她如此,公爵也没有拒绝,拿出两张邀请函,“这是明天拍卖会的门票,或许你们愿意和我们共用一个包厢。” “拍卖会?”英格姆小姐一愣,“是艺术品拍卖吗?” “我想艺术品是其中之一,”公爵含蓄道。 战利品当然不只艺术品,还有古董,首饰等等贵重物品。 “谢谢,”苏叶接过,虽然这拍卖会的邀请函她也收到了,但知道公爵是不想欠人情,既然如此,不如收下。 晚上有威灵顿公爵回归的庆功宴,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参加。 苏叶和唐泰斯相携入场,大厅里充满了男男女女,各个光鲜亮丽,以最美的姿态迎接这场胜利,以及归来的英雄。 威灵顿公爵当然是最晚入场的,和威尔士亲王夏洛特公主一起,身边还跟着首相和财政大财外交大臣,以及几位上将先生。 他们的出现把气氛拉到高潮,威尔士亲王先作一番演讲,然后请威灵顿公爵进行开场舞。 他直接邀请了夏洛特公主,两人相谈甚欢,翩翩起舞的样子,传递着一个信号,那就是这位公主在他眼里,是未来的女王,他是支持公主的。 有想法的心下了然,然后心照不宣的一一上前和威灵顿公爵攀谈,邀请夏洛特公主跳舞。 整场舞会,夏洛特公主倒是比威灵顿公爵更像人群焦点,而她也表现得风度绝佳,让不明真相的人赞叹,这确实是位高贵的公主,和他乱来的父亲完全不一样。 是的,乱来,威尔士亲王丝毫不顾及妻子伊丽莎白公主的心情,第一支舞就是和明面上的情人凯丽夫人跳的。 而到了第二支,他看上了一位漂亮的,充满了风情的寡妇。 这位夫人的丈夫是少校,死在这次战役中,作为遗孀,她受到绝对优待和照顾。 当然,她的美貌和风情,也让她在所有女人中脱颖而出,被喜欢成熟女人的威尔士亲王看中。 之后两人又一起跳了两支舞,姿态亲密,把威尔士亲王几乎把意欲换情人的想法摆在明面上。 众人悄悄偷看凯丽夫人,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毕竟这才半年不到,就要成为过去式了,肯定很有落差吧。 然而凯丽夫人正在和诺森伯兰公爵翩翩起舞,这让他们很失望。 有人小心议论,“难道她决议放弃摄政王,而选择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哦,你太刻薄了,诺森伯兰公爵至少长相英俊,还有钱,比起给不了她婚姻的亲王,公爵夫人难道不好吗?”另外一个人不赞同反驳。 “哈,那个傻子,直接被骗了二十万英镑,又填补进去十万,就为了所谓的面子,诺森伯兰家族有多少产业够他败的?我确信,凯丽夫人敢跳进这个火坑的话,未来一定会负债累累。” “她怎么可能缺钱,她的化妆品厂多赚钱啊!” “或许这就是诺森伯兰公爵愿意娶她的原因吧,为了堵上财务漏洞?” 苏叶站在角落里,听到不少这样的对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至于威尔士亲王那边,说实话他主动忍不住,对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的名声更好。 至于这会不会造成亲王好不容易挽回一点的名声,又跌落谷底? 只能说,英国胜利了,且是在威尔士亲王的支持和主导下,他的话语权进一步扩大,同时在民众的心里,地位提高了。 作为一名君王,他的绯闻并不是主要的,功绩才是。 而现在正在庆功,一点点绯闻重要吗? 媒体会对他格外宽容的,果然,第二天的报纸上,只轻描淡写提到,摄政王阁下又换情人了,果然是男儿本色。 民众的表现也很平淡,只议论了几句,新的情人没有凯丽夫人漂亮,但比她更风情万种,简直是个尤物。 这种改变,让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的婚姻,不必瞒得那么死了,稍微露出一点消息也不算什么了。 要是在这之前,亲王和新情人打得火热,并屡次上报纸头条,他们甚至不用隐瞒。 这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至少对小别墅里的人来说,是的。 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这次带回来的战利品实在不少,有整整十艘船,威尔士亲王挑选了些,给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送了一些,剩下大部分都拿出来拍卖,唯有独一无二的才会被放入博物馆,成为所谓的‘国宝’。 苏叶在拍卖会上买到许多心仪的物品,再一次增加了空间库存,其中就有很多孤本书籍,独一无二,世上再无第二本,很多她的空间都没有。 苏叶没有放过,统统拍下,另外还有一个额外惊喜,就是拍卖会上出现了两幅色诺芬的画作。 据说是一位法国贵族的私人收藏,战败前,他跑了,带走了金银珠宝,像画作这种大件,也没时间拆下画布带走了,只能遗憾留在房子里。 很多法国贵族都被抄了家,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凯斯奈尔府邸要不是有她这个英国女子爵在,可能也会遭到毒手,可谁让她在战争结束前,就已经获得爵位了呢。 有这层身份在,那些士兵不敢乱来。 色诺芬的海岛图,感兴趣的人不少,可当两幅拿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因为那两幅简直一模一样,拍卖师道,“很明显,这两幅有一副是假的,但画师水平高超,造假技术更是登峰造极,我们拍卖行找了不少鉴定师,都无法确定哪一副是真的。两幅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找到,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拍卖吧,总归会有一副是真的。打包价是一万英镑,每次加价不得底于一千英镑!” 苏叶毫不犹豫,直接举牌,“两万!” 她的豪气众人是见识到了,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定拿下,无论多贵,也不管超出价值多少,值不值得。 有人也喜欢,或者想着收藏当个传家宝,跟着喊价。 可不管他们出多少,苏叶都直接往上添一万。 很快就没人再跟她抢了,拍卖师在上面喊,“六万六千英镑一次,还有人叫价吗?” 场下众人窃窃私语,却没人继续叫价。 “六万六千英镑两次?” “六万六千英镑次,成交!恭喜凯斯奈尔女子爵,获得真假画一对!” 接下来的拍卖就没什么惊喜了,苏叶出手了几次便不再购买,不过也算满载而归,不虚此行。 拍卖会进行了天,结束的两天后,卢西亚的腿好了许多,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只要时间不长,完全不是问题。 马车也重新装饰过,铺上厚实柔软的垫子,让她几乎感受不到颠簸,且那辆马车,只她和玛蒂尔达两人乘坐,空间非常大,甚至还能半躺着。 这次回汉普郡,唐泰斯顺便带上了父亲老唐泰斯,他们的庄园也修缮好了,可以入住。 相比城市里,老唐泰斯显然对能种花的乡下更感兴趣,脸上满是笑容。 “哦,爱德蒙,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庄园是什么样子?我曾在一户有钱人家当花匠,那房子修得真气派,光客厅就能容纳一千人,有一次主人家开舞会,仆人不够用了,就让我临时充当,你知道的,穿着燕尾服,带着白手套,彬彬有礼弯腰,‘先生,小姐,这是您的香槟。’他们会抱在一起跳舞,姿态优美,所有人说说笑笑,音乐很动听,和你当初订婚时,酒馆里喧闹的音乐完全不一样......” 唐泰斯微笑,听着父亲的絮絮叨叨,等他好不容易停下,适当送上一杯香槟,“这是法国今年最好的一批,我想当初那家舞会上用的就是这种?” 老唐泰斯闻了闻,遗憾道,“我没有喝过,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个味道真不错。” “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庄园里开舞会,邀请邻居们一起,那将非常热闹,届时,我会站在楼梯上,敲响玻璃杯,‘尊敬的各位来宾,敬爱的邻居们,欢迎来到唐泰斯家的庄园,请让我郑重介绍,这是我的父亲,尊敬的唐泰斯先生,虽然他没有子爵爵位,却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绅士,因为他是爱德蒙·唐泰斯子爵的父亲。’您看,如此介绍您合适吗?” 老唐泰斯笑得合不拢嘴,“那么,唐泰斯子爵会邀请凯斯奈尔女子爵跳舞吗,作为主人,你应该和一位美丽的姑娘跳第一支开场舞。” “哦,爸爸,我希望我的开场舞是和她一起,但她还太小了,我不可能这么早对外宣扬,我对她抱有的觊觎之心。”唐泰斯也很无奈,心上人明明性格成熟兼能力非凡,却仅仅只有十四岁。 “哦,是的,她确实还小,可怜的爱德蒙,你离抱得美人归还要好久呢,不像当初我和你妈妈,相爱了就能在一起,”老唐泰斯脸上露出一抹怀念之色。 “你们是怎么相爱的?”唐泰斯很好奇,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印象里是一位美丽爱笑的女人。 “是日久生情,我在庄园里当花匠,她是附近佃户的女儿,家里种了不少蔬菜,会时常把新鲜的送到庄园,有一次她爸爸生病,哥哥外出,只有她带着弟弟妹妹运送一大堆蔬菜,我正好路过,就帮忙推小推车。后来她送来小蛋糕感谢我,你妈妈的手艺非常好,尤其是烤制的小蛋糕,得到你外婆真传。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后来就结婚了。” “原来如此,”唐泰斯眼底出现向往,他也希望自己和苏叶能顺利走入婚姻,不要出现任何波折。 “不会有意外的,”老唐泰斯真心祝福,“只要你们真心相爱!” 第五百七十九章海岛宝藏70 马车首先在唐顿庄园门口停下, 等待的除了仆人们,还有怀恩特一家。 他们是唐顿的邻居,离得最近的就是他们家,因此经常来往串门。 这次怀恩特家在军队的二儿子上了战场, 却在法国南部失踪, 有人怀疑他们投降或者叛国。 这是非常严重问题, 要是确定了, 不仅这位艾萨克·怀恩特没了活路,一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他们实在没办法, 只能求助于邻居格兰瑟姆伯爵, 他在军中有点关系。 罗伯特也是看着艾萨克长大的, 自然不会不管, 当即找人打听, 得到的结果暂时定义为失踪, 还不确实是否投降敌军。 于是他又找到苏叶帮忙, 论在法国军队的影响力, 凯斯奈尔将军虽然死了, 但因为她和凯丽夫人临走前妥善处理的结果, 军中势力并没有损失多少,打听点消息这种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结果很快出来,法军在执行偷袭任务途中, 把一小队巡逻人员击毙, 只有艾萨克因心脏在左边,并没有死亡。 偷袭成功后,法军回程途中发现这个活口,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 还是想着带回去当个俘虏,总之把人带走了,送到南特战区第三医院。 英军在收拾残局时,找到巡逻小队其他人的尸体,唯独少了他,加上那次偷袭英军损失不小,自然会怀疑是艾萨克·怀恩特投降,并出卖了他们的信息。 所幸一切都是误会! 战争结束前,艾萨克就在军医院不能出来,和其他俘虏们一起,被全天候关押着,虽然有医生负责治疗,但并没有多尽心。 他本来就伤势重,加上俘虏的处境,糟糕的环境,和几乎没什么营养的食物,让整个人情况变的非常差劲。 得到消息后,苏叶通过一些关系,把他转了出来,虽然仍被看押着,却调到环境更好,医生水平更高,物资更加丰富的另外一家医院。 且这家医院在战前是凯斯奈尔家族百分百控股,战争开始被军队接管后,院长也没有换,仍然是之前凯斯奈尔将军任命的。 苏叶亲自写信,让他照顾一个人,不要求多特殊的待遇,只让医生注意他身体,并不是多难的事。 因此艾萨克获得很好的照顾,人也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 英国这边,有了他们提供的消息,英军知道他并未投降或背叛,只是被当成俘虏带走,倒没有做出处分,等战争一结束,就和其他俘虏一起被带回来。 此时人已经转到镇上的医院,让克拉克森医生接手。 怀恩特一家因为此事非常感激他们的帮助,得知今天回来,一大早就过来等着了,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表示感谢。 “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是邻居,能帮上忙,我很荣幸,战争对每个人都很残酷,艾萨克能活下来,是上帝保佑。”罗伯特道。 “不,应该谢谢您和女子爵,艾萨克已经和我们说了,要不是女子爵的人去的及时,他几乎要死在病床上,去到新医院后,医生用了很珍贵的药,才保住他的命,”怀恩特先生语气激动道。 怀恩特夫人也用手帕擦着眼泪,“你们不知道,他瘦得都快成皮包骨了,这还是后面好好调理的结果,我简直不能想象,在南特医院是何等模样。” 坷垃作为女主人,忙上前安慰,“那他现在身体怎么样,克拉克森医生怎么说?” “他说,目前状况良好,伤口已经在愈合,只是需要好好休养,另外多吃点东西,他太瘦了,这不利于养伤。还有就是,必须退役了。”怀恩特夫人抹着眼泪,“可他退役后能做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房子和田产只能由埃尔维斯继承,我那五千英镑嫁妆必须留给两个女儿,没有嫁妆,谁也无法保证她们能嫁的出去。他和艾凡只能靠自己,艾凡在上公学,还是伯爵写的推荐信,说不定以后上大学也要麻烦你们。” “千万别这么说,能帮到忙,我们非常乐意,无论是剑桥还是牛津,或者你们想上其他技术性强的学校,罗伯特都有人脉,别担心,”坷垃拍拍她的手。 “剑桥和牛津当然好,但以我们家的情况,他即便上了,也很难在政坛有所发展,还不如当个医生,要是遇到战争,可以成为军医,而不是上战场,”这次的事算是把夫妻二人吓坏了,不想要孩子们继续冒险。 “可你们忘记考虑一点,这样大规模的战争毕竟是少数,可英国的殖民战争从不会少,如果从医学院毕业,或许会被征调去殖民地当军医,”苏叶提醒道。 “啊这......”怀恩特夫人傻眼。 “那有没有办法?”怀恩特先生也觉得茫然。 “有的,进入第二流的医院做规培生,可这种通常医术水平一般,时间短,学习到的内容有限,除非有医术不错的老师教导,不然一辈子成就有限。” 第一流的医院无论师资力量,还是毕业后的就业方向,都非常理想,不是大医院,就是被人资助开自己的诊所。 家里条件不错的,也可以自己出钱开。 但这样医学院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需要去军医院服役两三年,要是遇到战争,会直接调往前线,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第二流的医院没有这个烦恼,因为他们医术不到家,不能让士兵拼命还得不到后勤医疗保障。 安全是安全了,就是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医术不好,因此发展有限。 “我可以给克拉克森医生写信,请他收下艾凡这个助手,以后他就在小镇医院任职,”罗伯特道。 这就是钱少事也少,离家近的工作了,占了两样好处,只要怀恩特一家不介意助理医生没多少工资,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另外,克拉克森医生是当初顶尖医学院毕业,担任军医五年的人物,医术优秀,跟着他当助理,能学到不少知识。 有了罗伯特这个出资人开口,他也不会拒绝教导。 “至于艾萨克,或许他可以转入汉普郡的民兵团担任军官,”这件事很容易操作,怀恩特作为本地乡绅,与附近的邻居关系不差,多去找几个人保举,加上诺森伯兰公爵,格兰瑟姆伯爵,女子爵和唐泰斯子爵的签名,很容易把人塞进民兵团。 而民兵团最重要的工作,护卫郡内安全,扫除隐患,打击盗匪。 可都已经19世纪了,汉普郡又不是穷乡僻壤,离伦敦非常近,哪来的盗匪? 因此除了日常训练,几乎没什么事做,也意味着,没有立功的机会。 但这反而适合艾萨克·怀恩特,毕竟他的身体支撑不了高强度工作。 如此一来,怀恩特夫妇只需要筹集一点钱,为两个儿子置办一栋房产,镇上的也行,乡下的也好,之后娶一个门当户对有嫁妆的乡绅之女,一辈子也能安枕无忧。 怀恩特一家感激极了,连忙表示,今年他们土地上种植的蔬菜还有一半没有卖,可以送到唐顿来。 唐顿今年的客人尤其多,之后还要举行婚礼和订婚宴之类的,需要的食材非常多。 即便罗伯特之前已经预留了一些,仍然不够。 因为他还要供应苏叶和唐泰斯的庄园,直到明年夏天,两个庄子的粮食收获为止。 这是之前商量好的,外面造假的方式多种多样,让人防不胜防,苏叶不放心找不熟悉的人购买。 包括唐泰斯也是,不希望老唐泰斯吃一些不干净的食物,败坏本就有点虚弱的身体。 而离的最近的大地主,又是她关系不错的克劳利一家,没道理舍近求远。 这么点小事,罗伯特怎么可能拒绝,也坚决不收钱,只打算免费送,在知道唐泰斯在苏叶附近购置了庄园后,更是直接承诺粮食和蔬菜水果都从唐顿出。 苏叶也没勉强,直接送了玛丽三姐妹三套头面,而唐泰斯则挑出合适的宝石,送给坷垃夫人,方便她打首饰。 因此怀恩特此举,算不上雪中送炭,倒也缓解了燃眉之急。 罗伯特感谢了一番,才询问道,“你怎么会留下这么多,今天的收成没有卖吗?” “之前觉得打仗会打很久,国内会物资紧张,想着先卖一半,剩下的留到圣诞前后,价格会高点,”谁能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怀恩特叹了口气,还是贪心惹的祸。 “战争结束是好事,”罗伯特道。 “是啊,战争结束,首先感受到的是解脱,然后是失望,不过能结束,少赚一点钱也没关系,我衷心希望,战争永远不要降临,”怀恩特先生道。 “虽然是难以实现的愿望,但我衷心期盼着,”罗伯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重要的事说完,怀恩特一家很快就告辞了,剩下的人也没了继续闲聊的欲望,纷纷回到房间休息。 这期间,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一边要帮忙把热水运到各个主子的房间,供她们洗漱,一边还要准备晚餐。 因为是主人回归的第一晚,加上又来了不少新客人,包括诺森伯兰公爵,唐泰斯子爵,以及派西维尔家族的人,客人相当不少。 卡森管家非常重视,绝不允许出错,整个庄园的仆人被调动起来,忙得团团转。 随着主人们回来的仆人,也片刻不得清闲,他们需要在主人沐浴后,为其换上晚宴礼服。 顺便抽出时间,去自己房间换一身干净衣服,因为天气热,坐在马车里不可能把车窗也关上,导致的结果就是,一路上风尘仆仆。 这样子自然不好去伺候主人,因此他们也需要洗个战斗澡,然后快速擦干头发,换上新的干净衣服。 在所有人都在忙碌过程中,庄园后门被敲响了,露西离得最近,打开一看,顿时惊呼出声,“哦,安娜,你回来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看过来,全都不可思议,“安娜,你怎么从这里进来了?你已经不是女仆了。” “哦,不管我现在是什么,以前都是女仆,我已经习惯从这里进入,你们最近好吗?”安娜温柔一笑,看着众人露出怀念的神色。 她在这里待了七年,熟悉这里的一切,卡森管家,修斯太太,帕特莫尔太太,露西......每一个都让她这么怀念。 哦,还有玛丽小姐,伊迪丝小姐和西比尔小姐,她们是那么友善。 “安娜,欢迎你回来,”听到动静,卡森管家和修斯太太共同走出来,露出微笑。 安娜上前和修斯太太拥抱,“是我打扰了你们,我本该猜到的,我在小镇上看到长长的马车,猜测是唐顿的主人们回来了,你们应该很忙,抱歉。” “不,这没什么,你知道大家都在,也很关心你的情况,”修斯太太连忙道,“对了,这是新来的女仆艾瑟尔,格温正在小姐们的化妆室,让她带你去见见吧。” “好的,修斯太太,”叫艾瑟尔的女仆有一副好相貌,性格也极好,就是做事不够稳重,修斯太太不放心让她贴身伺候小姐,只帮着格温干杂活。 “您太好了,修斯太太,我正想见一见三位小姐呢,”安娜高兴道。 安娜随着艾瑟尔上楼,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声,这才推门进去。 第一眼见到的是坐在窗前单人沙发上的苏叶,拿着一本大部头翻看,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氤氲出梦幻美丽的色彩,宛若坠入人间的天使。 伊迪丝和西比尔坐在长沙发上,正说着这段时间伊迪丝宣传栏的成果。 她脸上红扑扑的,笑容灿烂,显然很兴奋。 最后是玛丽小姐,坐在镜子前仔细调整珍珠项链,格温在帮她整理头发。 透过镜子,她是最早发现安娜存在的,顿时惊喜的站起来,“哦,安娜,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见到你我真高兴!” 伊迪丝和西比尔闻言纷纷看过去,三人围着安娜,仔细询问这段时间的经历。 安娜知道她们关心自己,说的很详细,“安葬了威尔顿一家,又接收了遗产,我就和克劳利律师分开了,先去了一趟家乡,拜访了以前的亲朋好友,打算找一栋合适的房子居住下来。” “那你找到了吗?”玛丽关心的问。 “没有,”安娜摇摇头,“我离开家乡已久,母亲过世,也没别的亲人了,早已物是人非,还不如辛恩小镇来的熟悉和亲切。” 西比尔双眼一亮,兴奋道,“你打算在镇上买房子吗?”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这几天一直住在镇上的科特沃旅店,也看了几家,情况都不是很理想,我打算再看看,”安娜笑着道。 “那太好了,安娜,我们就可以时常见到你了,哦,对了,你说房子,我倒知道一家,镇上的琼斯一家打算搬走,搬去北方工业城市,他们的房子要卖,请我和约瑟夫帮忙打广告。他的房子我们去看了,总共三层,一层有一个大客厅,一个餐厅,一间厨房,两间仆人房。二楼是起居室和三间主人房,三楼有书房和客卧,空间很大,白天阳光充足,客厅外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房子保养的很好,没什么大毛病,剩下一些小问题,找人修缮一翻,可直接入住,只价格稍微有点贵,要一万一千英镑,约瑟夫说,他们的预期是八千英镑。安娜,你可以考虑一下。” 安娜继承的遗产,交完税,扣除这段时间的花销,和付给马修的报酬,还有一万八千多英镑,买下那栋房子,还能遗留下一万,放到银行吃利息,一年也有400英镑。 这笔钱,足够她活得非常滋润,不,就是她结婚了,丈夫什么都不干,还生下五六个孩子,都能很滋润。 毕竟家庭教师一年60英镑,就能过得非常舒服,虽然家庭教师基本包吃包住,可安娜已经有了房子,在上面只需要付出一些维修费用。 而吃的方面,至多不超过50英镑一年,这还是吃的很好的情况下。 最后安娜一人,也不需要马车什么的,这笔开销节省了。 那么她只要精打细算一点,每三年就可以省下一千英镑,又可以存入银行了。 这样的日子,比许多乡绅家的夫人小姐都舒服。 显然,安娜心动了,“我明天去看看。” “明天我带你去,”伊迪丝立刻道,她是个热心的小姐,主动给自己揽活。 “我和马修一起,正好让他帮你处理这方面的法律问题,”玛丽也道。 “马修?”安娜疑惑问了句,然后小心问道,“玛丽小姐,您和他?” “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和马修已经订婚了,”玛丽笑道,“订婚宴安排在月底,届时你一定要参加。” “真的吗?恭喜你,”安娜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为玛丽开心。 “我也难以置信,她居然会放弃帕特里克,而选择马修,”西比尔快人快语。 “或许是因为妈妈怀孕了,”伊迪丝吐槽道。 玛丽翻了个白眼,“我是在知道妈妈怀孕前,就接受了马修的求婚。” 安娜更惊讶了,“夫人怀孕了,是男孩吗?” “这个只有上帝知道,我自然希望是男孩,”玛丽道,“即便不是,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帕特里克和伊迪丝呢。” “别带上我,”伊迪丝面色轻微不自在,“我们都知道,他只喜欢你。” “可你喜欢他,不是吗?”玛丽挑眉。 “不,”伊迪丝连忙否认。 “我知道,伊迪丝喜欢上约瑟夫,”西比尔连忙举手表示自己知道。 安娜这下彻底惊讶了,她才离开多久啊,有三个月吗?为何就发生这么大变化? 首先是玛丽小姐放弃了继承权,和马修在一起,然后喜欢帕特里克的伊迪丝小姐也转移了目标,最后坷垃夫人还怀孕了。 “你们让我感觉,我好似离开了好几年,”她不可思议道。 “哦,别介意,人类的冲动就和动物□□的本能一样......” “西比尔!”玛丽和伊迪丝异口同声呵斥。 玛丽面色严肃,“你最近看了什么?我一定要告诉妈妈。” “哦,不,我错了,玛丽,伊迪丝,饶过我吧,我只是看了《大自然法则》而已,”西比尔连忙求饶。 “我记得上面没有这句话,”苏叶翻过一页书,开口道。 西比尔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苏叶微笑抬头,“别撒谎哦,我记得上面每一个字,包括页数,标点符号,以及其他人在空白页的批注。” 西比尔闭嘴,低下头去。 “快说,你到底看了什么?”玛丽严肃道。 西比尔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好说实话,“科索科的《爱情心理学》。” 两个当姐姐的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书,不过这书名也够奇怪的,“我不记得书房里有这本书?” “是在流动书屋借的,只有一本,还很破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买回来看看,”西比尔吐舌,不好意思道。 玛丽伸手,“拿来我看看,要是没大问题,就不告诉妈妈。” “好吧,”西比尔无奈,在化妆台下柜子里,翻出那本书。 她倒是鸡贼,不藏在自己房间,而是三姐妹共用的化妆室,要是被发现,还能说了姐姐们默许的。 玛丽好气又好笑,狠狠敲了下她的额头,接过书一看,破破烂烂,还缺失了好几页,更是有时间久远留下的黄褐色水渍。 她随意翻看几页,传给伊迪丝,伊迪丝又传给苏叶,姐妹两都没看出问题。 苏叶从头到尾翻看一遍,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评价道,“东拼西凑,拾人牙慧,有些观念还是错误的,西比尔,你最好不要相信上面的内容。遇到爱情,人或许会冲动,但更会衡量,尤其是男性。当某天有人爱你爱到要死要活,那么你得注意了,要么他是真正的恋爱脑,要么是你于他而言有利可图。前者的话,激情早晚会褪却,然后会厌倦,之后他会爱上其他人,重复之前的过程。后者就更可怕了,为目的而来,等你达成他的目的后,会毫不留情抛弃你。因为他下一个目标,需要更厉害的女人实现。把爱情归结于冲动,本能,并和动物□□划上等号,是作者完全不了解动物。他显然不知道,动物的雌性会选择更强壮的雄性繁衍,而许多雄性长相会比雌性更漂亮,也是为了吸引雌性,就连动物生长本身都带有繁衍的目的,何况是人,欲望只会更多!” 目瞪口呆! 一屋子女人听到她的言论,各个震惊不已,西比尔小心翼翼问,“那就没有爱情吗?” “有啊,当他足够好看,性格又符合我的喜好,就很容易产生爱情嘛,”苏叶把那本狗屁不通的书扔到桌上,懒洋洋道。 至于这爱情里面,有没有携带其他目的? 哈,要是这人除了相貌和性格一无是处,那也吸引不了苏叶。 不得不说,她还是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福尔摩斯的智慧,花满楼的包容,达西的坚定......都是她希望并向往的品质。 她的目的虽不是物资上的,可这样人身上美好的特质,才是最难求的。 “那唐泰斯先生的长相符合你喜好吗?”玛丽反问。 这段时间,她看得清清楚楚,唐泰斯子爵对她几乎寸步不离,体贴周到照顾她每一个需求,眼里也从来没有别人,永远是苏叶的倒影。 “哦,你不用问的那么含蓄,要是这辈子我打算结婚的话,他不失一个好选择,”苏叶耸肩。 “你还想过不结婚?”伊迪丝惊讶,“为什么?” “显然,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太安谧了,”苏叶摊手,主要唐泰斯太绅士了,没有给到她压力,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对方也喜欢如今这样的相处模式? “好吧,你有这个资本,”所有人认可,她有钱有权,还有爵位和尊贵的地位,结不结婚一点影响都没有。 玛丽懒得和她多说,对安娜道,“你今晚一定要留下来,和我们共进晚餐,我会和爸爸说的。” “不不不,”安娜直接拒绝,“让我坐在你们的餐桌上,我们都会不自在,如果您允许,我或许可以在仆人那里加个位置。” 安娜并不认为自己现在有一点钱了,就可以和唐顿的主人平起平坐。 她知道玛丽小姐是想抬举她,但她并不觉得之前当女仆就卑微了,反而在仆人当中,会让她更自在,因为他们是熟悉的人。 “那太委屈你了,”玛丽觉得不合适。 “不委屈,”安娜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们不会收,我还想继续回来当女仆呢,我很怀念之前的日子。” “哦,你知道的,卡森不会同意,”那太奇怪了,一位拥有两万英镑遗产,比普通中产还有钱的人,在他们这里当女仆,会让卡森很别扭,甚至不好管理。 “是的,我明白,但我相信,卡森管家和修斯太太,不会拒绝我与他们聚餐,”安娜笑道。 众人说说笑笑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是超大规格。 不说别的,光派西维尔一家就来了十个人,派西维尔伯爵和曼拉夫人,杰西卡夫人和米格夫人各自带着三个孩子。 奥古斯丁会在婚礼前一天过来,至于博纳,大概率没有时间。 苏叶母女,诺森伯兰公爵父女三人,唐泰斯父子,帕特里克父子,平斯维克夫人,马修,和格兰瑟姆一家,把长桌坐得满满当当。 其中曼拉夫人坐在格兰瑟姆老伯爵夫人身边,姐妹两个互相打量一眼,表情都有点别扭。 维奥莱德老夫人轻咳一声,介绍道,“这是用附近生长的一种浆果熬得酱,味道偏酸,用来解腻刚刚好,我知道你不喜欢酸的,可以加点糖,卡森,去拿糖罐来。” “我早就不怕酸了,最喜欢克洛艾食谱上的酸梅子酱,抹在羊排上非常美味,”曼拉夫人道。 维奥莱德老夫人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不觉得那太酸了吗?那不是用来冲泡水喝的吗?” 大夏天的时候她因为天气热,吃不下东西,苏叶就教她的贴身女仆用水冲泡酸梅汁酱,加上蜂蜜和一点点牛奶,果然让她胃口大开。 因为好奇,她还特意尝了下不加蜂蜜和牛奶的,酸的她差点牙都掉了。 那还是加了温水的,这种直接抹在羊排上的做法,简直反人类。 苏叶也觉得无语,她的食谱上有许多酱料的做法,是用来搭配不同种类食材的。 可英国人太爱偷懒了,直接用来蘸面包,这也就算了,吃牛排羊排要抹上,鱼排或者其他肉类也要加上,反正就没有他们不能蘸的食物。 这让她有一种吃什么都在吃相同酱料的错觉,这也是为什么,她并不喜欢和派西维尔伯爵和曼拉夫人共同进餐的原因。 或许是被英国料理荼毒太深,他们的舌尖极度不敏感,那些酱料本身就真材实料,制作时为了节省材料,还把味道往重了调,比如酸得更酸,苦得更苦。 可他们通通不管,吃什么都加一堆,把好好的食物折腾的不成样子,简直没眼看。 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苏叶干脆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爱咋咋地。 然而现场显然有一个人很赞同他们的想法,那就是坷垃夫人。 “是的,我觉得加了酸梅酱和番茄酱的羊排更美味了,没有那种萦绕不去的腥膻味,”坷垃夫人一脸兴奋,显然找到了知音。 “妈妈,我们的羊排用了菜谱上的烤制方法,一点腥膻味都没有,”玛丽听见反驳道。 “胡说,我一闻就闻出来了,”坷垃夫人否认,“还有牛排有腥味,蔬菜有土腥味,就连喝的水都有味道。” 玛丽无奈,自从怀孕后,坷垃夫人的胃口就变得奇奇怪怪,总是说这个有怪味,那个也有,明明之前都是她喜欢的。 就连饭后甜点,她居然会觉得太甜了...... 天哪,能想象吗?一个以前恨不得在红茶里加三勺糖,六勺奶的人,现在居然认为那些已经减了一半糖分的蛋糕甜? 罗伯特看了妻子一眼,见她没有受影响,正兴致勃勃在烤鸭上,淋了一勺又一勺酸梅酱,忍不住牙酸,对玛丽道,“感谢这些酸味的酱吧,让你妈妈能吃下东西,至少不是闻到什么都觉得难以忍受。” “以前妈妈怀我们的时候也这样吗?”西比尔好奇。 “那到没有,或许那会儿年轻,反应没有这一次大,”罗伯特回忆道。 这次坷垃的反应实在太大了,在发现之初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脾气也更大了,一不顺心还要流眼泪,实在把他折腾的够呛。 好在有了克洛艾提供的酱料,不是什么都吃不下了,酸点就酸点吧。 “或许是伦敦的味道,让肚子里的宝宝觉得惊恐,不想生在这样臭烘烘的世界,”玛丽俏皮的话,引得哄堂大笑。 坷垃夫人嗔怪看她一眼,“你怎么能这样说弟弟妹妹呢,她选择好的环境,不是应该的吗?” “就是,你们姐妹三个都在唐顿生产,小时候把你们带到伦敦去,也极其不情愿呢,”罗伯特声援自己妻子。 “哦,爸爸,难道不是你们想过二人世界,把我们姐妹三人扔在唐顿吗?”玛丽立刻反驳。 “这个我可以作证,他就是把你们当成累赘了,还要让我一个老人家来照顾你们,”维奥莱特老夫人立刻道。 众人全都笑起来,罗伯特被母亲和女儿围攻,只好投降,转而询问走到他旁边的卡森,“千万要告诉我,家里的酸梅酱还很多,不然我担心你们夫人又要什么都吃不下了。” “哦您尽管放心,在知道酸梅酱有用后,我们就紧急购置了一批,已经制作好了,只要放上几天,就可以派上用场,夫人就算吃一年,都不会有问题,”卡森连忙道。 “太好了,卡森你总是如此贴心又周到,”罗伯特赞扬道。 “可我现在有点点好奇那个酸辣的味道,”坷垃夫人道,“卡森,能给我拿一点泡萝卜吗?一点点就可以。” “没问题,”卡森立刻把手上餐盘交给其他男仆,自己去储藏室取。 “又是酸的,又是辣的,真希望这孩子不要被折腾的奇奇怪怪,”维奥莱特老夫人吐槽道。 “哦,英国人的口味已经够奇怪了,说明他是英国人,而不是美国人,”玛丽道。 这话让坷垃夫人嗔怪了一眼,“美国人怎么了,我吃的食物你们不能接受吗?” “妈妈,我至今对小时候,你从美国带回来的特产记忆犹新,那种粘粘糊糊,像肉又不是肉的口感,太奇怪了,”玛丽吐槽。 “是的,我也记得,”伊迪丝插话,“我只吃了一口,就直接吐了。” “是什么,”西比尔好奇,她最小,没什么影响。 “叫什么‘挖矿人的午餐’,天,只有美国人才会吃这么奇怪的食物,”维奥莱特老夫人也记得呢。 坷垃被她们围攻,只能期待的看向罗伯特。 罗伯特卡壳,不好驳了夫人的面子,可那玩意儿,他也不敢吃啊,打量一周,看向唐泰斯道,“你的经历最丰富,有吃过美国特色食物吗?” 唐泰斯咽下嘴里牛排,“如果是那种名为‘黄金快餐’的食物,是的,但我不认为那是最难吃的。” 他在牢里吃的,可比那些差多了,监狱十四年,已经锻炼出他无所不能的味觉。 第五百八十章海岛宝藏71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天气异常的好,男士们已经决定去打猎。 “我们先步行去第一个围猎场,那里有许多鸟类,猎狗会和我们一起, 每个人都会有收获。等到大家尽兴, 骑上马去第二个地点, 在埃文斯庄园附近, 据说出现过红狐狸,不过这需要一点点技巧, 也极其耗费时间围堵, 所以大家晚上在埃文斯庄园居住。”罗伯特作为主人, 宣布着今天的狩猎计划。 “为什么还叫埃文斯庄园, 现在已经属于凯丽夫人和女子爵了, 不给它改个名字吗?”有人不解道。 “哦, 大家已经叫习惯了, 或许我们应该称呼它凯斯奈尔庄园, 亦或者别的, 克洛艾?”罗伯特询问般看向苏叶。 “没有这个必要, 叫凯斯奈尔的地方已经够多了,蒙彼利埃,巴黎,伦敦, 还有海边度假山庄, 就让它叫埃文斯庄园吧,反正我们都知道它就在那不是吗?”苏叶摊手,一栋房子而已,何必改来改去这么麻烦。 “好吧, 我见你们换好了骑装,是打算和我们一起去打猎吗?”罗伯特道。 “不,当然不,男性打猎,只允许女性在旁边观看,这没什么意思,爸爸,”玛丽立刻否认。 “那我想,克洛艾的木仓法比大多数男性都好多了,有她加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还是给男性留一点面子吧,”唐泰斯道。 “哦,唐泰斯老师,我见识过你的水平,不说百发百中,但也差不多了,如果这样你还在谦虚的话,那真是不给其他人留活路,”苏叶耸肩,不能拿她比呀,不知道她有外挂在身吗? “那么你呢,马修?”玛丽询问道。 “我得说,我的水平仅限参与,或许我应该带上你,玛丽,让你代替我打下一两只,那我也可以炫耀了,看呀,虽然这里有一个木仓法不好的男人,但他的未婚妻可是个神木仓手。”马修调侃道。 “哦,马修,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只能说,是的,我的水平绝对不差,所以我也不愿意去欣赏你们拙劣的表演,”玛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睥睨着他。 马修无奈摇摇头,“那么你们今天要干什么?这身骑马装可不像只是去散步。” “当然,曼拉老夫人对埃文斯庄园装修后的成果感兴趣,想要去看看,我们打算陪同,正好那房子建好后,我们还没有看过,听说克洛艾为它装上了足够多舒适的设施,我们想尝试一下,然后......” “然后?”马修挑眉。 “或许我们的新房子也会一样修缮?”玛丽道。 “我还以为是唐顿,”马修挑眉,“新房子你想买在哪里,是唐顿附近,还是伦敦?” “当然是伦敦,我们还得工作,当律师我是认真的,那些法律条文该死的枯燥,但不得不说,我的进度还不错,不是吗?我已经看完了一本。至于唐顿,谁能说服爸爸和祖母对它动一动呢,那会要了他们命的。” “你们去参观的目的不正是此?先让他们感受一下那些设施的便捷性,然后会觉得家里哪哪都不舒适,”马修笑着道。 “希望如此,”玛丽对此不抱希望。 至少她的祖母就很顽固,维奥莱特老夫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住在那里,我们大可以参观完就回来,或者直接去我的住所也行。” “就当是为了我,”曼拉夫人道,“我担心凯丽......”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活得比任何人都清醒舒适,不久后就要和一位公爵成婚,我敢说,全英国都没有这样好的婚事,”维奥莱特老夫人面对妹妹,先天气势就弱了一分。 “就当是为她暖房吧,房子修缮好,总需要有人入住试一试,看是否舒适,不合适的地方还能再改,”曼拉夫人不理她的抱怨,要求她必须一起去。 “说的我们好像是适用员一般,”维奥莱特老夫人嘟囔抱怨。 “那么,妈妈,我们晚上会在埃文斯庄园相聚,是吗?”罗伯特笑道。 每次母亲被妹妹拿捏,他就总想笑,哦,母亲的笑话可不常见。 “希望是个不错的体验,可别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维奥莱特老夫人瘪瘪嘴。 “哦,您就放心吧,”苏叶冲她眨眨眼,“一定给您安排最舒适的房间,柔软的大床,大清早就能接触到阳光,伴随着鲜花和露水享用早餐,您瞧,不错吧?” “什么?你不会让我们全部在房间里吃早餐吧?”维奥莱特老夫人大惊小怪道。 “有何不可?”苏叶挑眉,“我们家可没有男主人招待各位,所以,大家尽情的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吧,想怎样就怎样,一个法国人的家里,不会有那么多规矩。” “听着像个酒店,”维奥莱特老夫人抚着额头,一脸的受不了。 众人纷纷笑起来,男士们拿上□□,吹了一声口哨,猎犬们就窜了出去,他们紧随其后。 然后是女士们,年轻的姑娘都骑上了马,后面准备了三辆敞篷马车,拉着所有人去埃文斯庄园。 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唐顿的仆人们一时间面面相觑,只能感叹:真安静! 是的,原本有那么多人呢,结果一下子全走光了,整栋宅子陷入寂静,晚上还不会回来。 卡森操心道,“衣服都带齐了吗,可不能失礼?” “当然,这个不用你操心,全在马车上了,卡森管家,现在你该想一想,我们要做什么了,不用准备午餐和晚餐,甚至明天他们也未必回来,房子在几天前全面打扫过了,”修斯太太道。 “哦,老爷交代我,今明两天让大家好好休息,因为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忘了吗?我们要准备一场婚礼,和一场订婚宴,所以,帕特莫尔太太,去给大家准备一顿丰盛的食物吧,至于晚餐,我会向帕帕尔餐厅订购牛排和苹果派,你们有什么意见吗?”卡森看了眼怀表,宣布道。 “哦,天哪,太好了,我决定吃完午餐就去镇上逛一逛,听说移动书屋又进了一批新书,是有关于旅游的。” “那我也去,我早就想看看法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国家了,听说那里有战争和时尚,有无边无际的薰衣草花田,像个童话王国。” “如果是这个,你不用去法国,女子爵的化妆品厂在布雷茨特里市就拥有一大片花田,虽然不是薰衣草,但各式各样的鲜花挤在一起,肯定更美丽,法国,已经是战损版的了。” “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会恢复到战前水平的......” 这边仆人们为了难得的轻松,正热切讨论着。 另外一头,苏叶等人骑着马,跑得并不快,只漫步溜达着,顺便欣赏着初秋的美景。 “明明已经是看熟悉了的场景,冷不丁这样漫游,又生出别的趣味,”玛丽感叹道。 “是因为心境不同了,玛丽,”坷垃撑着下巴,“你现在整天沉浸在爱情里,看什么都会觉得不错。” “是吗?我不觉得,明明是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伦敦把我们摧残的够呛,不是吗?”玛丽反驳。 “你总是这样口齿伶俐,这是否对你做律师有帮助?站在法庭上,擅长诡辩和咄咄逼人?”坷垃斜眼看她。 “哦,妈妈,你不反对吗?”玛丽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被母亲知道了。 “反对?不,我不是你奶奶,遵守着旧贵族的传统,”坷垃笑道。 “我?我可没有说反对的话,玛丽都要嫁给一个中产了,我还能为了她去赚钱而喋喋不休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律师不成为一位女律师,那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贤内助,”维奥莱特老夫人轻哼一声。 “我很意外,”玛丽没想到,连一向最难搞的祖母居然也同意了。 “我得说,你找了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小伙子,如果不是他,我可不会接受中产,哦,工作,见鬼的工作,你们爸爸不能提供给你们一笔足够丰厚的金钱,供你们吃利息吗?如果他不肯,那我得说说他,不能这么对我的玛丽,”维奥莱特老夫人道。 这时,安静的曼拉夫人突然插话,“我有五千英镑,原本打算给奥古斯丁和博纳,但他们现在不缺钱了,就留给你吧,玛丽,这样你们能过得好点。” “什么?”所有人皆惊讶看向她。 “怎么了,我自己的钱,怎么支配不需要问过别人,凯丽,你不会阻止的,对吧?”曼拉夫人见她们反应这么大,捏了捏手杖,不自在道。 “不,当然不,您可以随意支配,我想爸爸和哥哥们都不会干涉,”凯丽夫人道,“只是我很意外,你居然这么喜欢玛丽。” 曼拉夫人往后缩了缩,不自然道,“维奥莱特对你们那么好,花在你们身上的钱,早就超过了五千英镑,我这也是......礼尚往来罢了。” “我,天哪,我没想到,”维奥莱特老夫人眼眶中出现泪水,“你原谅我了,是吗,曼拉?你不在怪我了?”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曼拉夫人拉拉自己的披肩,嘟囔道。 “可你一直不肯来唐顿,也没有邀请过我去派西维尔庄园,”维奥莱特老夫人声音里带上哭腔。 “那是因为......你没说要来......” “哦,曼拉!”维奥莱特老夫人一把抱住她,姐妹两人总算冰释前嫌。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都露出感动表情,等到她们抒发够情感,玛丽率先成为那个煞风景的人,“很感谢您,曼拉姨祖母,非常非常感谢,但我想,爸爸已经为我们做好了准备。” 她把罗伯特出钱投资,为她们姐妹三人准备嫁妆的事说了。 “是什么工厂?”伊迪丝和西比尔好奇起来,“能赚钱吗?” “当然,这可是克洛艾专门推荐给我们的,怎么可能不赚钱,”玛丽大笑道。 “对啊,要是不赚钱,那不是砸我的招牌吗?”苏叶也笑道。 “我真羡慕你,玛丽,”玛西开口道,虽然她父亲也赚钱了,可不代表就能给她准备多少嫁妆了。 “哦玛西,这一点你不用在意,”杰西卡夫人道,“我和你爸爸绝不会让你的嫁妆比别人少,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高自己,即便没有克洛艾和玛丽那样的美貌,也要当个有修养的淑女,这样才能吸引优秀的男士。” 杰西卡夫人现在能很放松的说出这句话,因为海外种植园的收益,给了她足够的信心,一个季度就分了八千英镑,一年就有两万多,奥古斯丁还升职了,要是未来几年再升一级,成为少将,那玛西的未来还用愁吗? “玛西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你放心,等你出嫁,我也会为你准备一笔嫁妆的,”维奥莱特老妇人这是投桃报李。 玛西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捂着脸,非常不好意思。 所有人都笑了,唯有一人,神情有点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罗斯蒙德?”坷垃关心的看向小姑子。 平斯维克夫人不好意思的把手里一直捏着的信,递给嫂子,“这是临出发前收到的,海浦沃斯勋爵想要来拜访。” “海浦沃斯勋爵?”坷垃疑惑。 “一个已经败落,连海顿庄园都保不住的家伙,我没想到你和他还有交集,”维奥莱德老夫人道。 “哦,妈妈,这不关他的事,事实上,时代在剧变,谁也无法保证投资不会失败,”平斯维克夫人道。 “所以你要去填他家的窟窿吗?”维奥莱德老夫人发出灵魂拷问。 这话把平斯维克夫人问沉默了。 “在你还没有忘记那位设计师先生前?”维奥莱德老夫人一针见血,问出事情的本质。 “......事实上,我受够了一个人整天想东想西,却无法解脱的苦闷。他风趣幽默,能让我开心,不过花点钱,有什么大不了,我不缺钱不是吗?”平斯维克夫人沉默许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可以花钱让人哄你开心,但没必要进入一段注定是麻烦的婚姻,”维奥莱德老夫人看了一眼凯丽夫人,“如果你是看到凯丽美满幸福,而心生羡慕的话,那你的选择就太糟糕了,凯丽是高嫁,你呢,扶贫?” “妈妈,我们都知道,我比不上凯丽美貌,也比不上她年轻还能生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平斯维克夫人道。 “可你能吸引那位珠宝设计师,他英俊,且不是为了钱才接近你......” “可他最终抛弃了我,”平斯维克夫人忍不住哭出声。 坷垃搂住她,安排的拍了拍。 “我也不想的,我难道不知道海浦沃斯勋爵和泰勒之间的差距吗?可我经常想到他,吃饭,睡觉,散步,他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痛不欲生,天,丈夫去世都没有让我如此狼狈,是他,你们眼里高尚的泰勒,衬托得我卑劣一无是处......” “你有你自己的优点,”坷垃安慰道。 “什么优点?有钱吗?是的,我也就只剩下钱了,所以有人冲着我的钱来,愿意哄我开心,总比我小心翼翼去哄别人,”平斯维克夫人已经尝够了爱情的苦,现在只想花钱寻开心。 “那么你不需要结婚,”维奥莱德老夫人坚持道。 “你说找情人吗,我以为这样做,你和罗伯特会把我赶出去,”平斯维克夫人带着哭腔道。 “只要不把那人带到唐顿来,我就当眼不见为净,”维奥莱德老夫人瞥过眼去。 “可他现在已经写信说要来了,难道我还能拒绝吗?” “哦,不,我们很欢迎他的到来,只是你们两人的关系,还需要慎重考虑,”坷垃夫人道。 “好吧,我会像你们说的,慎重考虑,即便我觉得很开心,”平斯维克夫人道。 聊天过程中,马车终于抵达埃文斯庄园,见到的第一眼,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还是以前那看着破旧古朴的埃文斯庄园吗? “你确定不是推倒重建,而只是修缮?”玛丽惊讶道。 “当然不是,西比尔经常跑马过来画它,是看着它修缮好的,对不对西比尔?”苏叶笑着道。 “是的是的,我画了整整一本,把它的变化都记录下来,看!”西比尔掏出一本画册,供人翻阅。 玛丽看了第一页,又抬头看向眼前漂亮到不可思议的房子,依然觉得不真实,“不能说有多少想象,是完全不一样了,我很怀疑你是照着童话王国的公主城堡打造的吧。” 它依湖而建,好似漂在湖面上,充满了诗情画意,关键这湖水是热的,蒸腾着雾气,让白色建筑若隐若现,仿若上帝打造的天堂。 周围是景色优美的绿地,和零落分布的树木,每一棵的位置都仿佛经过严密计算,看起来稀疏零落,可在树林外,绝对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且树与树之间,看似散落着一丛丛鲜花,像极了误入五彩缤纷的森林,但你如果说它是天然的,就太对不起它昂贵的造价了。 “为了让外面这些花看起来像是自然生长,克洛艾花费了整整六万英镑,”凯丽夫人解释道。 “天,为什么这么贵?”众人不敢置信。 苏叶指着左边山上,“我也是意外发现,那里有一个温泉池,于是花钱把整座山买下来,把出水口挖大一点,引入房子周围,这样冬天也不会觉得冷。” “我们这里的冬天,本来就不太冷,”维奥莱特老夫人道。 “是的,所以这外面的湖只有一半是热水,剩下的一半是冷水,就足以造成雾气蒸腾的效果了,很美吧?另外,我还外围的树林地下铺设了管道,让湖水灌入管道中,温泉水会让那一片的温度比外面高上七八度,如此等到冬天,鲜花也会常开不败,不,应该说,败了又会重新绽放。” “这可真......太奢侈了,”众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购买这里的价格估计都不超过十万,光外面湖景和种花,就花去六万。 “那里面呢?”维奥莱特老夫人询问,“我确信你不会只乖乖修缮一番,说吧,你还干了什么?” “其实不多,只是让生活更舒适一点罢了,”苏叶耸肩,“首先是两个温泉池,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认为,把大半的空间空着作为舞厅,是一种很浪费的行为。所以舞厅我直接舍弃了,改成了大客厅,剩下的空间,修建了两个大温泉池,一个女士专用,一个男士专用,维奥莱特,您知道泡温泉对身体好,所以冬天过来居住吧,每天泡半个小时,会让你全身暖和起来。” “你是说和所有人一起脱光......” “不,温泉池做了专门的设计,既可以弄成隔间,也可以把隔板撤下,形成一个大空间,不用担心温泉干净问题,它是流动的,每天源源不断从山顶流下来,从温泉池经过,排到外面的湖水中,在树林地下转一圈,然后进入外面那条河。” 维奥莱特老夫人目瞪口呆,怔愣了半响才道,“你可真能折腾,不过这倒是实话,要不是路途远,我也愿意冬天去巴斯。哈,泡温泉谁不爱呢。” “看来我们达成共识,那么,来看看为你们准备的房间吧,格局都差不多,只除了装修风格不一样,”苏叶随意推开一间,“一米八的大床,柔软舒适,向阳的阳台,阳台上还有盆栽,鲜花和绿植都有,左边是衣帽间,里面镶嵌着成人高的镜子,换衣服时可以直接在这里,梳妆台也有,下面是玻璃柜的首饰台,一目了然不是吗?” “那我想,男士们不需要衣帽间,一个大衣柜就足够了,”坷垃夫人看到这样明亮又井然有序的衣帽间,不由也心生喜欢。 “是的,因此他们另外的空间是陈列架,我们都知道,他们总会有一些爱好或者私人收藏,□□,鼻烟壶,手表,纽扣之类的。” “放在卧室里?”维奥莱特老夫人实在不解,放在陈列室就好了啊。 “假如你不想让其他人看自己宝贝的话,男士们也需要一个收藏喜欢物品的空间,不是吗?” “好吧,男士的秘密,”她耸耸肩。 “右边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和浴室,淋浴和浴缸都有,顺便的,我准备了各种精油,玫瑰的,柑橘的,应有尽有,按照你们的喜好选择,这个洒在浴袍里,会让人放松。” “等等等等,什么叫干湿分离,还有你不觉得把卫生间放在房间很脏吗?而且淋浴,认真的吗?” 苏叶打开水龙头,“看,红色这边是热水,就是我刚刚说的温泉水,用了一点点小机关,就可以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绿色这边是冷水,我们抽得是地下水,会比地上要干净的多。左右摇摆可以调节温度,无论你想热一点还是冷一点,都可以做到。洗漱台和浴缸也有,至于你说会比较脏的问题,这是抽水马桶的设计,使用后,按一下这里,就会出水把不干净的东西冲走,定时清洗马桶即可。瞧,这里面都是白色的瓷砖,墙面也是白的,我想如果出现脏污,会很明显的,就可以及时清理了。至于干湿分离的原因,是为防止水汽把地面打湿,导致脚滑跌倒等问题。” “......哦,你考虑得可真周到,唐顿可做不了这个,唐顿没有温泉山在附近呢,”维奥莱特老夫人道。 “这一点不用担心,只要改动一下,就能实现了,你们完全可以在厨房隔间设置锅炉房,烧了热水后,可以通过管道传到各个房间,这样就不用提着热水上下了。” “那就不需要男仆女仆了?” “不不不,我想送热水只是男仆女仆的工作之一,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是辅助着装啊。” “哈,新时代了,谁还想着让人贴身穿衣啊,”维奥莱特老夫人嘲讽了一句。 “我注意到,有几个阳台上有吊椅,那个,我可以选择那样的房间吗?”西比尔道。 卢西亚和玛西等人也连连点头,对于小女孩来说,像秋千一样的吊椅,是非常吸引人的。 “当然,有几个房间内也有,你们应该注意到了吧,旁边有台灯,非常适合躺在里面看书哦。” “太好了,如果我房间里有这个就太好了,”西比尔看向坷垃,暗示道。 坷垃无奈,“真希望你爸爸住过后,也会被吸引,那我们就理由增加其他设施了。” “哦,妈妈,你一定要劝劝爸爸,有时候接受新事物没有那么难,不是吗?”西比尔拉着妈妈的手,撒娇般晃了晃。 “我可不敢保证,没看到你们祖母看见了也无法接受嘛,”坷垃瞥了婆婆一眼。 “别扯上我,我又不是唐顿的女主人,”维奥莱特老夫人气哼哼道。 “那边是树屋吗?”玛西突然指着外面树林里隐隐露出来的木制建筑道。 “是空中走廊,”苏叶道,“我在树与树之间用木板搭建了一个走廊,围绕庄园一圈,你们可以在上面玩耍,每处的风景都不一样哦。” “哦天哪,又是新鲜的事物,你不担心会掉下来吗?”维奥莱特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实上,非常牢固,马车通过都没问题,且扶梯很高,不会有小孩不小心摔下来的,”苏叶笑道。 “那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去看?”小姑娘们跃跃欲试。 “当然,你们就是在上面吃午餐都没问题,我在上面设了许多谜语,通过关卡可以获得零食和礼物哦。” “太好了!”几个小姑娘齐齐欢呼。 玛丽和伊迪丝对视一眼,竟然也抛下了长辈,往空中走廊去。 解密和闯关游戏果然有趣,她们玩得乐不思蜀,中午饭都舍不得回来吃,留下长辈们,只能独享美食了。 午餐过后,众人散开去休息,回房午休的午休,出去散步的散步。 苏叶过去查看她们玩到哪里了,发现竟然卡在第二十关舍不得离开,“我总共设计了一百个关卡,你们就要待在这里不走了吗?” “没办法,这个辣辣的食物太好吃了,我们舍不得停下,”西比尔道。 苏叶见她嘴唇红通通的,无奈道,“即便好吃,也不能吃太多,免得拉肚子。” “可你在里面放了好多,”卢西亚道。 那是一个像信箱一样的长筒,下面有一个出口,只要解开华容道机关,就会出来一小包包装好的辣条。 且每次解开后,机关会重新打乱,出现新的。 姑娘们显然和这个干上了,每解开一次,就拿出一包,和众人分食,吃完又重新解,总之舍不得离开。 “那我想,你们不能见识到后面的关卡,实在太遗憾了,”苏叶耸肩,“要知道为了设计它们,我花了好一番功夫,共同一百关呢,结果你们居然倒在了这里。” “我知道你在用激将法,克洛艾,”玛西道,“但好吧,那些关卡确实很好玩,我也很想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姑娘们,让我们吃完这个就出发吧。” “我希望有牛奶,我太辣了,天哪,我的嘴唇肯定肿了,火辣辣的,”西比尔道。 “不懂节制的人,”玛丽摇摇头,嘲笑道。 “如果你能盖住辣红的脸,那我们还愿意接受你的教训,否则免谈,玛丽,”伊迪丝也特别喜欢这个叫做‘辣条’的小零食,全场就属她吃的最多。 “我只吃了一根,”玛丽不满道,“要不是你们吃得这么香,我也不会想尝尝。” 众人笑出了声,为她的口是心非。 玛丽是不想吃吗,是压根吃不了辣,可即便不吃,那根也舍不得扔掉,说什么不浪费,还不是吃上瘾了。 众人嘻嘻哈哈往前面走去,这次是绘画小游戏,根据一段文字描述,把线条勾勒的图画填上色彩,画好了对准阳光直射,能看到里面提示的答案。 唯一的难点在于,那文字是各国语言相结合的,甚至一句话用到不同国家语言的单词。 由于都是拉丁语系,很可能出现某个单词在其他语言中也有,只是意思完全不一样。 这就需要她们分辨这个单词的用法,到底是哪国语言,由于语法的不尽相同,它们使用时,位置是改变的。 这一题对在场这些贵族小姐们,到真是小意思。 拉丁语系的拉丁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等,都是她们从小学习的,或许没有那么全面,但都稍有涉猎。 几人凑一凑,还真就在半小时内,搞定了全部意思,然后描上色彩。 这样有趣又完全不同的小游戏让她们乐不思蜀,直到晚餐前,不得回去去为晚餐做准备,才依依不舍离开。 上楼梯时,正好碰到维奥莱特老夫人和曼拉夫人,身后还跟着拿着衣服的女仆们。 “你们这是......去泡温泉?”玛丽迟疑道。 “哦,既然来了,我们也不能辜负克洛艾的好意,总要为她试一试效果,免得又被说成老古板,”维奥莱特老夫人不自在道。 玛丽和伊迪丝,西比尔对视一眼,“那么,你们应该不介意我们一起吧,玩了一天,都出汗了,我们也需要泡个温泉。” “只要在隔间就行,”她可不会和孙女们一起坦诚相待。 “好吧,我还以为可以和奶奶一起泡呢,”西比尔俏皮道。 “可真是机灵鬼,就知道调侃我,”维奥莱特老夫人气哼哼走了,女仆忙上前搀扶,免得在温泉池跌倒。 小姑娘们嬉笑着上楼,也准备在晚膳前泡一泡,等到用完膳,剩下的时间就留给男士们吧。 虽然男女温泉池是分开的,还隔了一段距离,但同一时刻总觉得不好意思。 等她们拿着自己衣服下来,隔间也弄好了,是用屏风挡着的,展开就被挡的严严实实,收起来则有着朦朦胧胧的效果,不过毕竟在一个池子里,并不隔音,互相之间的聊天听得一清二楚。 “唔,我还从未在秋天泡过温泉,今天还挺热的,会不会出汗?”玛丽道。 “我想会的,不过我已经准备了柠檬薄荷水,另外还有柠檬水加威士忌,你要是感觉晕的话,可以来上一杯,提神醒脑,当然,如果出汗太多,最好不要泡了,”苏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我更愿意喝酸梅汤,还有吗?”那边传来曼拉夫人的声音。 “有的,放在她们右边的石台上,红棕色那个就是,”苏叶道。 “好的,”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过了一会儿,曼拉夫人感叹道,“就是这个味道,维奥莱特,你要不要也来上一杯。” “那么给我一杯吧,喝完这个,我觉得就差不多了,第一次时间不能太长,我需要适应适应,”维奥莱特老夫人道。 “当然,”曼拉夫人也不拒绝。 温泉果然是大杀器,温软了维奥莱特老夫人的心,就连固执守旧的绅士们,也说不出不好来。 当然,苏叶在上面的花销,也叫他们咋舌,光这么一改造,就超过了庄园原本的价值。 这要是以后要出手,绝对血亏。 苏叶:...... 她会做亏本买卖?不可能的!别说这房子没想着卖,就是真要卖,也要翻倍卖出去,她可不会便宜别人! 第五百八十一章海岛宝藏72 泡完, 维奥莱特老夫人浑身轻松,愉悦值直线上升,自然就不再挑三拣四了,对着玩得忘记时间的孙女们, 也没有开口表达不满, 而是轻飘飘放过了。 顺便地, 她还特意去坷垃房间关心了下她肚子的情况, 生怕今天坐马车会有影响。 对此,坷垃夫人有点惊讶, 到没有多说, 维奥莱特老夫人说不上刻薄, 对她这个美国来的媳妇一直看不上是有的。 今天特意关怀一句, 显然是心情极好的缘故。 “看来温泉真的有用, 奥布莱恩, 可惜唐顿没有这个便利, ”坷垃夫人遗憾道。 “这种浴室的设计真的不错, 随时都有热水, 还不用提上提下, 唐顿会安装吗?”奥布莱恩一边帮坷垃夫人整理头发,一边询问道。 坷垃夫人想了想,“我希望罗伯特在感受便利后会心动,尽管这样做会多耗费一点木材, 但可以让仆人们轻省一点, 你们要想用热水,也可以随时使用。” “您是想在仆人的房间也装这个,不,我得说, 我们的房间不够大,装不了浴室,”奥布莱恩心动了一瞬,随即拒绝道。 “你有去看这里的仆人房吗?是怎么建造的?”坷垃夫人好奇。 “是后面左侧那栋楼,与主楼走廊相连,分三层,一楼是起居室,待客厅,休息室,洗衣房,以及各种存放物品的房间。二楼是男仆房间,三楼是女仆房间,目前每人一间,空间比较大,可以放下床,衣柜和座椅,另外两边都有阳台,阳台左侧是浴室和卫生间,一个人使用绰绰有余,左侧可挂晾晒的衣服,顶楼可以晒被子之类的。”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坷垃夫人惊讶,“那会比唐顿的仆人房住得舒服。” 他们那里不仅没有阳台,窗户也是小小一个。 “但我还是觉得唐顿更好,衣服晒在阳台上,有些不成体统,”奥布莱恩自然不会当着主人的面,夸其他人家的房子,即便这个人是与克劳利家族关系好的凯丽夫人母女。 “可今天参观时,我们并没有注意到,可见是巧妙遮掩了,”坷垃夫人摇摇头,“给你们改造阳台可能无法实现,不过在你们的浴室安装上淋雨的设备倒是可以,这样你们晚上临睡前,还可以冲个热水澡。” “夫人,您真体贴,”奥布莱恩夸赞道。 坷垃笑笑,“只希望老爷会有所触动。” “我去找莫里斯打听一下老爷的心意,”奥布莱恩询问道。 坷垃想了想,“算了,等用完膳,我亲自问吧。” 她们这边整理好,坷垃就下楼了,晚餐是自助餐的形式,不过和普通英国自助只有那几种选择不同,餐厅两排桌子上,满满当当摆了三十几盘,各种肉类,蔬菜水果,甜点应有尽有。 就连酒水,饮料,都有十几种选择,最显眼的自然是雷斯曼红葡萄酒,和凯斯奈尔种植园出产的几种顶尖酒水。 另外男士们上午打猎的各种禽鸟也被送过来了,用不同做法弄熟,和英国单调的烤制完全不同。 就算是烤的,也不是整只端上桌,而是被片成一片片,摆盘在餐盘上,旁边还有搭配的酱料,让客人取用非常方便。 男士们累了一天,虽然下午没有收获,好不容易看见一只红狐,又被跑了,却也在马上追逐了很久,体力耗尽,加上餐厅里香味尤为诱人,引得他们口水分泌。 等女士们一到,也不多作寒暄,直接开始吃。 美食面前,实在没几人能分出心神说话,直到吃个半饱,这才停下来,说起今天打猎的成功。 “就差一点点,那漂亮的红狐皮毛就可以带回来,不过我们今天基本摸清了它的行动轨迹,明天绝不会错过,”罗伯特道。 “这么说,明天你们还要去打猎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坷垃夫人询问。 罗伯特疑惑,“你很着急吗,唐顿又没什么事。” “不,只是怕你不习惯这里过于先进的设施罢了,”坷垃夫人调侃道。 “我有一个美国来的妻子,你该相信我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罗伯特反调笑回去。 夫妻二人说起这座房子的种种好处来,其他人也在谈论这个,不过终究是累了,吃完没聊多久,就各自回房了。 罗伯特本就一直关注这里的修缮进度,也知道温泉的存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其他人说了。 休息够了,就让男仆莫里斯带上衣物,打算去泡泡温泉解乏,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唯独不见唐泰斯。 询问之下才知道,唐泰斯已经洗漱歇下了,以为是累了,没有多在意。 其实是牢中的十四年,和循环的岁月,深深影响到了他,让他成为享受孤独的人,并不愿和人深交,就连贴身男仆伺候洗漱都不用,何况是和人坦诚相见。 罗伯特没有多在意,泡在温暖的泉水里,不由长舒口气,觉得浑身都松弛了。 再来一杯雷斯曼红葡萄酒,顺便和其他人闲聊,觉得惬意舒适极了。 等他泡好回到和坷垃一起的房间,说起这房子里重重设施,也不禁感叹,“确实很方便,处处设计精巧。” 坷垃夫人闻言,连忙侧身看他,“那么看来你不反对对唐顿进行一番改造了?” 罗伯特解开睡袍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坷垃夫人不理他的迟疑,继续道,“我今天没有去泡温泉,但在浴缸里泡了泡,我觉得有个独立浴室挺方便的,想洗手可以随时去,而不是为了省事,仅用手帕擦一擦。” “你说这个,不仅仅是为了洗手吧?”罗伯特询问。 “当然,”坷垃站起来,拉着罗伯特推开玻璃门,来到阳台,让人坐在双人吊椅上,自己也坐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膀上,指着天空的星星道,“看,多美,我下午就想这么做了。” 罗伯特抬头,晴朗的夜空星光璀璨,月辉皎洁,天地宁静而庄穆,夜风徐徐吹过,仿佛能抚慰人心,宁静自然。 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下来,伸手揽住妻子肩膀,“你想要卫浴间,又想要阳台,可不容易,你知道的,这栋房子说是修缮,其实就主体没变,大部分格局都改了。” 现在虽然不像以前,就连窗户修大一点就要收税,可在唐顿的基础上弄出阳台来,几乎不可能,那会改变唐顿整体结构。 “不,我只是想要这个吊椅,”坷垃使了点力,让吊椅轻轻晃动起来,“放松点,罗伯特,不要这么僵硬。” “好吧,”罗伯特往后靠,力气使吊椅晃动更明显了,可人天生喜欢这种微微晃动的感觉,就仿佛小时候躺在摇篮里,因此两人都觉得很舒服。 这让罗伯特一时间想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含糊着应下,“也要等婚礼结束。” “当然,”坷垃夫人顿时高兴了,“那就从九月开始,正好赶在圣诞节前完成。” 至于钱的问题,她一点也不担心,也不需要担心,那是罗伯特需要思考的问题。 夫妻二人坐在阳台上,窃窃私语说了许久,直到夜深,才回到舒适的大床上休息。 第二天上午,坷垃夫人因为怀孕,干脆没醒,罗伯特记得猎狐的事,悄悄起床,也不叫男仆,自己去洗漱间用热水洗脸,然后去衣帽间换了外出打猎的骑装。 等到男仆莫里斯看到,还吓了一跳,“老爷,您怎么没叫我?” 罗伯特摆摆手,觉得自己动手的感觉还不错,当然他不会这样说,只道,“夫人还在睡,就不要打扰她了。” 因为不是在家里,就没有分两个卧室,安排在一起。 很快其他男士们也起来,吃过早饭,带上准备好的午饭,就出发去打猎了。 女士这边,因为苏叶强调不需要太多规矩,有些直接在房间用了,而有些干脆没醒,倒是西比尔几个小姑娘,一直惦记着空中走廊的游戏,很早就起来了,床垫再舒服,都不足以让她们多睡一会儿。 另外乔伊斯和埃尔维斯还小,一个十岁,一个只有六岁,昨天跟着大人泡了一天,今天实在去不了,就跟着姑娘们一起玩耍。 盖博特倒是满16了,正是对打猎最痴迷的年纪,今天也跟着去了。 苏叶见夫人们无聊,就让人划来了船,外面的河流正好可以划船赏景,这河流弯弯曲曲,经过树林,花田,麦浪和草地,每一处都是很不错的风景。 维奥莱特老夫人倒是兴致勃勃,和曼拉夫人一起,来回坐了两趟才肯罢休。 之后两天,众人也没有离去,一来埃文斯庄园确实舒适,二来男士们在猎到一只红狐后,又发现一个狐狸窝,这是好些年没有的好事了。 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乡下虽然受影响也很大,人类破坏森林,侵占动物地盘的事屡见不鲜,即便不是有意的,森林也一直在退化中。 毫无疑问,动物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只能往更深的地方去,加上打猎成风,靠近外围的,往往不等发展起来,就成了木仓下亡魂。 尤其红狐是那种既狡猾又机敏的种族,觉察危险,就会远离。 因此近些年,很少有人再猎到红狐了,鹿也比较少,大部分是鸟禽。 所以在发现那个狐狸窝后,他们怀疑周围还有,兴致上来了,越发不愿离开。 而女士们也觉得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很舒服,还想多体验一翻,小孩子们更是乐不思蜀,都快玩疯了。 不过一封信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罗伯特收到唐顿庄园的转交信,是他曾经的战友约翰·贝茨母亲写来的。 这位贝茨先生以前和他在同一个部队,还曾奋不顾身救过他性命,对于此人,罗伯特心里充满了好感,看到信上内容,顿时大感惊讶。 他焦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最终下定决心,“我得去伦敦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坷垃夫人不解。 “是这样的,贝茨遇到了麻烦,她母亲向我求助,我不能见死不救,必须亲自去看一看,问清楚情况,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罗伯特道。 坷垃夫人闻言不由为难,“可海浦沃斯勋爵要来唐顿,你这个男主人必须在场。” “哦,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罗伯特不满皱眉,随即斟酌开口道,“虽然他是罗斯蒙德的追求者,但妈妈并不待见他,就让人先留下,你和妈妈先招待着?” “非去伦敦不可吗?或许你可以给派西维尔准将写信,让他帮忙调查一下,哦,他还在部队吗?”坷垃夫人询问。 “是的,他参加了这次反法战争,却在战场上受了伤,不得不退役,军队念及他的功劳,让他妻子进入部队餐厅帮忙,结果那个女人竟然偷窃,被抓后,污蔑是贝茨指使的,不知道为什么,贝茨也承认了。” “怎么会这样?那这封信是?”坷垃疑惑,既然主动承认,又为什么要求救? “是他妈妈写的,贝茨老夫人不愿意唯一的儿子,死在监狱里,他腿上的伤势很重,听医生说需要好好护理,不然很容易感染,最后不是截肢,就是死亡。” “什么?居然这么严重,”坷垃夫人惊讶,“那他为什么要承认?” “我也正疑惑这点,所以打算亲自去见一见他,询问情况,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罗伯特道,“我知道贝茨的性格,是个倔强不愿服软的人,如果不是亲近之人,是劝不动的。” “那好吧,你要去挽救恩人,我还能说什么,罗斯蒙德那边,我会尽量为你周全,你也尽快回来,不然两人要是成了,罗斯蒙德会认为是你怠慢了她未来丈夫。”坷垃夫人道。 “辛苦你了,也谢谢你,”罗伯特在妻子脸上感激的亲了亲,然后直接出去让男仆收拾东西,他要立刻赶去伦敦。 在他离开后,在场的男士得知原由,也没有生气,而是护着女士们回到唐顿庄园。 其中唐泰斯带着老唐泰斯去了不远处他们自己的庄园,虽然远不及埃文斯庄园舒服,可地方清净,又是自己的地盘,老唐泰斯住得更自在。 英国有一项传统,订婚的男女婚前最好不要见面,虽然诺森伯兰公爵和凯丽夫人都是二婚,这个传统也不必死守着,但诺森伯兰公爵还是带着两个女儿回去了,顺便也准备一下结婚事宜。 虽然结婚仪式在唐顿庄园教堂举行,舞会也在唐顿庄园开,但诺森伯兰公爵并不是什么都不管,比如结婚头冠和礼服,给凯丽夫人以及她女儿的礼物,度蜜月的路线等等。还是比较忙碌的。 这次娶的是自己心爱之人,诺森伯兰公爵非常上心,就连婚礼上用的花都要关心一二,找到卡森管家,让他务必订购凯丽夫人喜欢的。 当然,全部费用都由他来出,在唐顿办婚礼没什么,总不能连花费都靠人家。 原本英国的传统,在女方这边办婚礼,费用自然是女方出,只不过诺森伯兰公爵直接就开出五千英镑的支票,这么多钱,办多大的婚礼都绰绰有余了。 凯丽夫人也没抢着出钱,反正他们只办这一次,而不是去到男方那边再办一次,那谁出其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因此在走了几个人后,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回到唐顿。 几天后,海浦沃斯勋爵应邀前来,比预期晚了两天,见到平斯维克夫人连忙解释,“抱歉,家里仆人遇上了流感,我担心传染给你们,没有立即动身,是确定自己没有染上,才紧赶慢赶过来的。” “是西班牙流感吗,很严重吗?”平斯维克夫人闻言,心下有点温暖,至少这个男人是体贴的。 “不算很严重,报纸上也只提到十几例而言,没想到正好被我碰到,”海浦沃斯勋爵连忙道。 “那你仆人情况如何,”平斯维克夫人带着他去起居室,和女主人坷垃打招呼。 “医生说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担心会传染给贴身男仆,毕竟他们住在一起,就没带他来,希望不会给卡森管家添麻烦,”海浦沃斯勋爵歉意的看向卡森管家。 卡森立刻表示,“不会是麻烦,接下来的日子,就让托马斯照顾您。” 托马斯在唐顿,属于第二梯队的男仆,比不上男管家和贴身男仆,却也有资格服侍客人,以及上菜的活计。 海浦沃斯勋爵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和平斯维克夫人一起去和坷垃夫人打了招呼,才回到房间换衣服。 海浦沃斯勋爵来了后,一直对平斯维克夫人小意殷勤,态度热络,还时常说奉承的话,逗得维奥莱特老夫人和曼拉夫人哈哈大笑。 可背过人去,维奥莱特老夫人依旧对他持保留态度,称其为心机深沉的猎财者。 平斯维克夫人在母亲面前并不愿意认输,加上海浦沃斯勋爵确实能讨好她,渐渐下定决心,不顾母亲反对,“如果没有意外,等罗伯特回来,我希望他能和海浦沃斯勋爵聊一聊。” 言下之意,是代表娘家人进行一番恳谈了。 这番话让维奥莱特老夫人狠狠翻了一个白眼,“男人,女人,呵!”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一周,罗伯特终于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一对师生和一个受伤的人。 詹金逊终于从牢中出来了,本来迫不及待来汉普郡看星星,却在看望老师时,发现导师盖侬·威尔逊和萨沃伊教授一起病倒在旅店的客房里。 倒不是感染上西班牙流感,而是两人看星星迷了眼,直接在山上待了一整晚。 秋天本就雾深露重,他们还在山顶不小心睡过去,直接就感冒了,好不容易拖着病体下山,回到旅馆感觉更不好了。 像这种山下的旅店,能得到什么好照顾,虽然请医生来看过,可一点气色都没有,甚至病得更重了。 詹金逊找来时,两人几乎下不了床,好在时间来得及,没有拖成肺炎。 詹金逊特意写信,请了伦敦医术高明的医生过去治疗,自己也留下来照顾老师。 就在这期间,伦敦出现西班牙大流感,这让政府万分在意,虽然这种流感不像黑死病那么恐怖,可它也是会死人的。 得病的人会不明缘由突然恶化,除了服用一些具有消炎作用和降温作用的药,几乎只能靠病人自己熬过去。 出于这种情况考虑,首相直接把大儿子和小女儿送到莫斯花园,路易莎夫人身边。 詹金逊这边,也写信让他过去,不过他更想去汉普郡找卢西亚,于是回信说打算带着刚刚病愈的导师去休假。 首相闻言也没说什么,正好因为约翰·贝茨的事,罗伯特和他见了一面,首相就顺势拜托他在汉普郡照顾一下自己儿子。 因此罗伯特在离开伦敦时,顺手就带上了詹金逊和他的导师。 至于另外一位萨沃伊教授则表示,他打算去海滨城市度假,与两人分开了。 而受伤的人自然就是约翰·贝茨了,他从军队退役,腿算是彻底残疾了,且在治疗过程中,把政府花的抚恤金全部用完,可仍然只治好了一半,家里积蓄也全部花完了。 军部对他这样的士兵也有照顾,在他还没有痊愈前,安排他妻子在部队餐厅干活,补贴一些家用。 然而薇拉·贝茨竟然偷盗银制餐盘,被逮个正着,审问时,因为害怕,就说是贝茨指使的,因为他们没钱看病了,而贝茨的腿不能耽误治疗,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这个说法很容易取信人,毕竟她说的九成九是事实。 于是贝茨被带去审问,得知妻子是为了治疗他的腿而冒险偷盗,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承认了,说是自己指使的,如此他就承担了绝大部分罪责。 要知道偷盗本就是重罪,更何况是偷部队的东西,必须严惩,薇拉很可能被判死刑。 他本身在战场上立了军功,又因伤退役,一时想错其情可悯,关上几年也就出来了,部队没有损失,会帮他说好话。 另外,他会承认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受伤后,他的脾气不算好,时常冲着薇拉发火。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因为他,受了许多伤害,不能让妻子再因为他去死。 事情到这里本该结束了,贝茨被判关几年,薇拉教育一顿就放出来了。 然而真相远不止如此,贝茨老夫人得知儿子进了监狱,伤心难过极了,但也知道不能怪薇拉,她也是为了自己儿子好,想着夫妻二人没钱了,日子过的艰难,就找人借了一笔,送到薇拉住处。 然而却看到叫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薇拉竟然偷偷养情人,两人熟稔的态度,绝不是认识一两天的。 她悄悄找邻居打听,得知儿子去打仗前,那两人就勾搭在一起了,打仗期间,更是肆无忌惮,天天住在一起。 贝茨老夫人很怀疑,儿子拿命换来的钱,被薇拉那个女人养情人去了,不然何必儿子的腿伤没钱养病。 她都听人说了,这次政府对士兵的抚恤金格外大方,无论是受伤的,还是阵亡的,家属都能领到厚厚一笔。 他儿子还有退役的钱,不该这么拮据才对。 想到这些钱都是薇拉作为家属去领的,她不可抑制产生了怀疑,可到军部去查抚恤金发放等问题,不是她一个普通妇人能做到的。 无奈之际,看到墙上儿子和格兰瑟姆伯爵肩并肩的照片,顿时来了主意,提笔给罗伯特写了一封求救信。 罗伯特去到伦敦,首先就拜访了贝茨老夫人,从她嘴里得知怀疑的原因,也觉得蹊跷,于是去了军部。 他不仅是伯爵,更有少校军衔,因此要查这些基本信息,没人阻拦,很快就弄清楚了。 约翰·贝茨立功的奖励,加受伤退役,能获得每天十九先令五便士的收入,薇拉是一次性取走的,总共拿了一千六百七十英镑。 之后罗伯特又去询问负责为贝茨治疗的医生,得知在他这里的花销,绝对不超过三百英镑,其他医生也能证明,即便用最贵的药,全部治好,贝茨的伤势也仅需要花费五百英镑不到。 而实际情况是,如果最好的药,贝茨肯定好得七七八八了,和他现在的情况不符。 那么,剩下的钱去哪儿了? 除此之外,贝茨这么多年当兵,也有津贴补助,家里不至于揭不开锅,他们结婚,贝茨老夫人还赞助了一笔钱,购买了一套公寓,虽然只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但不需要他们花费额外的房租啊。 得知这些信息,罗伯特心里有数了,花钱找人调查薇拉和那个情夫。 最后的结果,意外又好像不那么意外,薇拉早有情人,却从未想过和贝茨离婚。 因为贝茨能给她不错的生活,而情人虽然长得好,却赚不到钱。 她想一直维持原样,可事实就是,贝茨在腿受伤后,变得暴躁易怒,薇拉伺候了几天,就受不了了,跑到情人那里找安慰。 情就给她出主意,“你看,他退役了,也没什么学历,腿即便好了,之后也是一瘸一拐的,有谁愿意给瘸子一份工作?所以他注定要靠你养,那你有什么理由继续和他在一起?我们现在有钱了,虽然不多,只有一千多英镑,可存在银行,每年拿利息也过得下去,我们再找一份工作,日子也好过,总比你整日对着一个残废强,且他现在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动手打你,我可舍不得你受伤。” “抚恤金虽然在我手里,他并不知道多少,只以为用完了,但肯定不愿意离婚的,”薇拉道。 “这简单,你只要去偷东西被发现,然后说是他指使的,让他被抓起来,之后再对着他哭诉,说一切都是为了给他治病,相信他那样自大的人不会怀疑什么,这样他就不会否认你说的话了,反而会主动认罪,”情人道。 “那要是没有呢?” “那就告诉他,你怀孕了,他难道舍得自己的孩子跟着你一起死?” “可我们并没有......” “你想想看,他有没有喝醉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就说是那晚发生的,这样说不定还能哄骗他主动和你离婚,并把房子留给你,毕竟孩子不能有一个坐牢的父亲,”情人诱哄道。 薇拉本身不是什么好人,当即就同意了,按照计划,先偷东西被抓,然后说是贝茨指示的,又在贝茨面前哭诉委屈。 贝茨的道德感还挺高的,不等她编出怀孕的话,就主动承认了。 或许是事情进展太过顺利,薇拉和情人放松了警惕,恰好被贝茨老夫人看见,才有了后面的事。 查到这些,罗伯特立刻带着证据去给贝茨看,此时贝茨正在监狱里,因为没有好药,受伤的腿备受折磨,几乎让他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痛苦煎熬。 看到这些,哪还能烂好心,当即申诉,并以妻子通奸的罪名起诉离婚。 因为罪证确凿,最终薇拉因盗窃陷害罪入狱,污蔑的还是立了军功的退役士兵,军队那边得知后,施了压,薇拉直接被判死刑,两人的婚姻也宣布无效。 至于情人,因唆使犯罪,被判七年。 贝茨终于得见天日,结果伦敦出现西班牙大流感,他那样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伦敦养伤,万一感染上,就麻烦了。 他委托人处理了那套房子,实在不想再看到它,就跟着罗伯特来到唐顿休养。 罗伯特本想让他住在唐顿,可克拉克森医生检查过后,认为他的情况需要专业护理,还是搬去医院比较好。 抵达医院时,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安娜,你怎么在这?”罗伯特惊讶道。 安娜微笑,“托伊迪丝小姐和爱德华兹勋爵的福,我购买了后面街上那栋房子,可待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也很难受,正好医院招人,就过来试试了。” 克拉克森医生解释道,“之前的护士结婚离开了本地,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就想找一个有女仆经验的,让其跟在护士长身后打下手,好减轻一些负担。没想到安娜小姐细心体贴,虽然护理知识尚缺,对病人却格外有耐心,他们也都很喜欢安娜小姐。” “我觉得当护士挺有意义的,打算等医院招到人,就去护理学院报名学习,”安娜微笑道。 “这是好事,医生,你可不能吝啬一封推荐信,”罗伯特连忙道。 “当然,我甚至还想等安娜学好,就直接聘请她,”克拉克森医生试探道。 “那就再好不过,安娜在唐顿七年,被所有人称赞,玛丽三姐妹对她至今念念不忘,”罗伯特不忘说好话。 而安娜也明显更愿意留在这里,因此没有拒绝,扶着贝茨在病床上躺下,就忙前忙后。 解决了这件事,罗伯特浑身轻松,没想到一回家,就面临母亲,妻子和姐妹的三重夹击,三个人三个不同的意见,搞得他头都大了。 “我认为你应该让他知难而退,罗伯特,她是你的姐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火坑,”维奥莱特面对女儿,不好直接反对,就想让儿子使一使手段,免得和自己作对习惯的女儿,真因为任性坑了自己。 但显然,坷垃并不赞成他插手太多,“除了没钱,海浦沃斯勋爵是一位绅士,且他能让罗斯蒙德高兴,尽快从之前的情伤中走出来,妈妈的想法太蛮横了,我们不该一直阻挠,且她已经是平斯维克夫人,并不归你这个兄弟管,插手太多反而坏了感情。” 而平斯维克夫人呢,“我知道妈妈和坷垃都不看好他,可我不觉得,他有多么罪大恶极,至少他很诚实,明明白白说出来,他确实需要钱,但他爱我的心是真的,我想要一份幸福有错吗?” 罗伯特:...... 他不知道有没有错,只是能不能让他喘口气? 果然家里女人太多,麻烦就是源源不断的,这不,姐妹的事还没有解决,伊迪丝那边又出事了。 帕特里克挥拳把约瑟夫打到在地,原因是看到他和伊迪丝在后面的树林里接吻。 约瑟夫可也不是好脾气的,当即反手打回去,两人直接互殴了起来,还不小心滚下了山坡,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丢尽了脸面。 罗伯特听到消息,急匆匆赶去阻止,见到女儿站在一边担忧焦急不已,安抚得拍拍她的肩膀,“之前我和你妈妈还担心你嫁不出去,现在看,我们显然低估了你的魅力。” 伊迪丝不知所措,脸上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罗伯特出声,叫停了两人,帕特里克站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神情却相当的不服输,冲着伊迪丝怒吼,“之前我有继承权,你就喜欢我,不惜和姐姐玛丽抢我,现在我失去了继承权,你也和玛丽一样弃之如敝履,呵,你的感情充满了利益和算计,如此廉价!” 说完,就气冲冲跑了。 伊迪丝脸色唰的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眼底是难以置信的受伤。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帕特里克眼里,就是这样的人,那约瑟夫呢,他又如何看她? 第五百八十二章海岛宝藏73 “亲爱的,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罗伯特连忙扶住自己女儿,安慰道。 约瑟夫从地上爬起来, 拍了拍身上灰尘, 感觉到脸上异样, 不由碰了碰伤口, “嘶~下手可真狠。” 他痛的龇牙咧嘴,本不打算让姑娘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 然后一转身, 就见伊迪丝绝望又崩溃的表情, 不由顿了顿, 上前两步, 用手指狠狠敲了下她的额头, “别在意一个不知所谓男人的话, 那很愚蠢。” 伊迪丝双眼迸发出光亮, 死死咬着下唇, “你的意思是, 你不介意,对吗?” “我当然介意......” 伊迪丝表情黯淡下去。 “他把我打成这样,见鬼,你以前都是什么眼光, 那样没风度的男人都喜欢, 这样我会觉得,你喜欢我是拉低了我的档次。” “噗呲,”伊迪丝忍不住笑出声,嗔怪道, “谁喜欢你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姑娘,你是第一次接吻吧,瞧这着急的,”约瑟夫指指自己被咬破的嘴角,“当着你爸爸的面这样很不好意思,可我还是想说,以后多练习吧,至少不能每次都让我破相吧。” “别胡说,”伊迪丝被说的满脸通红,一跺脚,直接跑了。 罗伯特看看跑远的伊迪丝,又看看他,“我想,你不是故意要拐跑我女儿的,对吗?” “您如果答应我娶她,那么,是的,我就是故意的,”约瑟夫毫不犹豫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罗伯特才道,“我希望我女儿高兴,可你或许会为她带来危险。” 他可没忘了约瑟夫·爱德华兹隐姓埋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约瑟夫脚步一顿,转身面对罗伯特,露出大大笑脸,“如果你是担心她会受到爱德华兹侯爵夫人的伤害,那么,你可以放心了,感谢西班牙大流感,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报仇雪恨。” “他们?” “是的,是的,哈哈哈,侯爵夫人死了,她的宝贝儿子还死在她之前,哦,可怜的侯爵也快命不久矣了,当然,他只是感染,并没有恶化,真遗憾不是吗?我还以为可以为他们一家三口主持葬礼呢,”约瑟夫耸耸肩。 “别得意忘形,”罗伯特忍不住皱眉,“你这幅样子,会让人产生恐惧和反感。” “哦,贵族式的虚伪,明明恨对方恨得要死,却要表面装和谐,”约瑟夫吐槽了一句,随即笑嘻嘻,“感谢您的提醒,我就当这是岳父对未来女婿的提携和关照了。” “你可真厚脸皮,”罗伯特脸黑了黑,最终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约瑟夫·爱德华兹性格强硬,睚眦必报,甚至还有点尖锐,绝不是合格的英国绅士。 但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还喜欢伊迪丝,男人对女人的爱很简单,愿意娶她,和她分享自己的一切,然后保护照顾她一生。 帕特里克和伊迪丝在一起,永远是伊迪丝妥协,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如此他还未必会满足。 就像之前一样,伊迪丝默默喜欢他,在他受挫时安慰他,可他好了后转头又去向玛丽献殷勤。 这种情况在婚后也不会发生变化,或许之后帕特里克会看上其他女人,然后养个情人,婚内出轨什么的。 这是一个当父亲不愿意看到的,但小辈之间的感情,长辈也不好插手。 约瑟夫不一样,他性格强硬,却也是引领伊迪丝成长的人,会为伊迪丝规划道路,虽然有时候显得过于霸道,可偏偏伊迪丝的性格,还真就享受这样的照顾。 两人称不上天生一对,倒也适合彼此。 罗伯特心里清楚,伊迪丝有多渴望一段被人重视的爱情,既如此,他有什么理由阻止? “爱德华兹勋爵生病了,你要回去看看吗?”罗伯特问道。 “看看?你是鼓励我回去气死他,继承侯爵爵位后,再来迎娶伊迪丝吗?”约瑟夫若有所思摸着嘴角的咬伤,“也不是不可以。” 罗伯特扶额,“千万不要做傻事,约瑟夫。” “我总要出口气,介于他不止一次差点打死我,”约瑟夫露出笑容。 “约瑟夫!”罗伯特声音加重。 “好吧好吧,岳父也是父亲,我只希望你不要像侯爵那样蛮横,”约瑟夫弯腰行礼,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你要一直那样的态度,我不保证不会斥责你,”罗伯特实在觉得,他叛逆的有点不像话。 哦,当然是叛逆,他可不会觉得约瑟夫是真的想要弑父,顶多......气一气蛮横的老父亲罢了。 约瑟夫察言观色的能力毋庸置疑,看出他想什么后,心里暖了暖。 在他成长过程中,爱德华兹侯爵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罗伯特是第一个以男性长辈身份教导和关照他的人。 他不由认真了几分,“我并不打算去见他,无论流感会放过他,还是让他死亡。我怕看到他,会忍不住把侯爵夫人感染西班牙流感的原因说出口,好看他生气变脸。要是把人气死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原因?”罗伯特咀嚼着这个词。 “哦,伦敦有一些隐秘的俱乐部,里面都是有钱又年老的女人,通常她们不是寡妇,就是丈夫已经无法满足她们......” 罗伯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不等他打断,约瑟夫就说出后面震惊他一辈子的话。 “这次她们玩的花,找来了刚从战争上退下来,年轻力壮,打仗打出兽性的小伙子们。” 罗伯特:......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我们都能猜到,西班牙流感传自英国,很可能是士兵们在地中海染上,然后带回来的,可他们是胜利而归的英雄,我们不能如此卸磨杀驴,昨天还在庆祝胜利,今天就责怪他们带来死亡。”约瑟夫耸耸肩,虽然他是个刺头吧,也不会看不清形势,和现在情形一片大好的军队对着干。 沉默了许久,罗伯特才道,“你不打算告诉侯爵,对吧?” 约瑟夫耸耸肩,“如果他不作妖的话。” “我想不会,你现在是他唯一的继承人,”罗伯特道。 “哦,不要说这个倒人胃口的话题了,爸爸,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向伊迪丝求婚好?”约瑟夫直接转移话题。 “你叫我什么?”罗伯特被震了一下,略微有点别扭。 “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喊,爸爸,或者更亲密一点,喊你罗伯特,不过那会不会显得不够尊重你,要知道在爱德华兹侯爵家里,只允许喊他老爷......” “你还是思考求婚的事吧,我可不会给你出主意,让你娶走我的女儿。” “我想过了,等婚后就去伦敦开一家新的报社,您会赞助我吗?” “我当然会给伊迪丝准备嫁妆。” “不不不,我可不会像那些没用的男人,用妻子的嫁妆创业,我说的是投资,您出钱,拿股份,当然,您不愿意也没关系,事实上,这段时间我已经获得几个投资人的回信,目前已筹集了十万英镑。” “......我就是靠坷垃的嫁妆保住的唐顿。” “怪我不会说话,”约瑟夫龇牙咧嘴,“您就当作是一项投资,而不是对未来女婿的赞助。” “做报纸很烧钱吗?”罗伯特不解,十万英镑,开两家报社都够了吧? “哦,我当然不是缺钱,之前的教训已经告诉我,办报社的,尤其是评论时事政治的报纸,一定要有足够多的靠山,这样才不容易被人一威胁,就开不下去,报纸要做大,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你倒有自知之明,所以你的投资人都有谁?” “博兰·汉诺威勋爵,威廉·奥古斯塔斯,阿瑟·理查德·韦尔斯利,哦,我在唐顿还看到了詹金逊,打算说服他也加入。” 罗伯特瞳孔一缩,震惊看向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博兰·汉诺威勋爵是国王堂兄弟的儿子,未来公爵继承人,参议院重要成员,威廉·奥古斯塔斯是奥古斯塔斯公爵的长子,阿瑟·韦尔斯利是威灵顿公爵长子,而詹金逊是首相的二子。 好家伙,这是把王室,首相和军队一网打尽啊。 这么说来,约瑟夫邀请他投资,就不是真的没钱,而是帮助唐顿拉进和权贵们之间的关系。 “先说好,我的报社我说了算,你们不能插手我报道的内容,当然,我肯定不会胡编乱造,报道的肯定是真相,这一点可以写在合同里,”约瑟夫狡猾的留下了活扣。 有时候他们未必愿意让真相被报道出来。 “我想,我没理由拒绝,”罗伯特道。 两人回到唐顿,坷垃迎面而来,“怎么样,解决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不会有大问题,”罗伯特上前几步扶住她,“我会和帕特里克谈一谈,即便我们的孩子出事,是个男孩,我也会给他一笔钱。” “我赞成,”坷垃只想好好解决这件事,不要再产生矛盾,“戴维斯,医生已经到了,你先回房换身干净的衣服,我让他去你房间。” “好的,夫人,”约瑟夫微微行礼上楼。 坷垃看着他的背影,询问丈夫,“他和伊迪丝是怎么回事?我刚刚看伊迪丝满脸通红跑回来。” “他请求我把伊迪丝嫁给他,”罗伯特道。 “哦天哪,你是怎么回答的?”坷垃忍不住惊呼,她还以为伊迪丝永远嫁不出去了呢。 “我没理由拒绝,伊迪丝喜欢他,不是吗?”罗伯特耸肩,“要是我拒绝了,你们肯定会怪我的。” “是的,要是你阻碍了伊迪丝的幸福,我肯定会说你这个不通情达理的英国人,”坷垃夫人笑出了声,“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公布这个好消息?或许玛丽和马修愿意订婚宴一起办。” “我估计玛丽不会愿意,如果是西比尔还有可能,她和伊迪丝一向不对付。” “哦,爸爸,你不能这样说我,虽然我们总是针锋相对,但这样的喜事上,我可以退让一步,不过我猜她不肯答应,毕竟我比她漂亮,一起订婚,绝对会抢了她的风头,”玛丽站在门口,笑吟吟道。 “你有什么事吗,玛丽?” “显然,我是来告状的,我刚刚看到一个男人偷溜进伊迪丝房间,门还没关呢,他们就亲上了,”玛丽耸肩,“我现在知道了,他们是被允许的未婚夫妻,那我的行为就十足的讨嫌了。” “伊迪丝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关心她吧?” “呵,我只是不想有一个犯错的妹妹,”玛丽嘴硬道。 伊迪丝和约瑟夫订婚的消息,在当晚餐桌上宣布,惹得所有人吃惊不已。 “这是真的吗?你们要结婚了,可真......不可思议,”平斯维克夫人率先道。 “我觉得挺好的,这样我们就能共用一个订婚宴了,但礼服绝对不能是一样的,”玛丽搭腔道。 伊迪丝满脸通红,看着约瑟夫的表情充满了喜悦和感动,“是的,我们订婚了。” “哦,恭喜你,伊迪丝,祝你幸福,”西比尔真心道。 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祝福,因为这一好消息,晚宴的气氛非常热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詹金逊就跑出去,很明显是去找卢西亚的。 而苏叶也在散步时,遇到了唐泰斯,“早上好,老唐泰斯身体如何,还适应吗?” “还有点不适应,我明明是按照马赛的风格装修的,他却更适应你的房子,”唐泰斯无奈道。 事实上是,老唐泰斯催促他按照埃文斯庄园来重新装修房子,这样以后女子爵才愿意住进来。 不然作为一个穷人,怎么可能不适应更舒适宽敞的房子呢,他只是想让儿子尽快获得心爱姑娘的垂青罢了。 “我很欢迎他在埃文斯庄园住下,一直住着,”苏叶道,“只要他不介意我这个主人不在的问题。” “当然不,如果我们决定重修房子的话,我会送他去你那里,”唐泰斯绝不会拒绝这样亲近的行为。 “对了,最近镇上有人感染上西班牙流感,让庄园里采买的仆人出去时注意点,小心不要感染上了,”苏叶提醒道。 “我知道,说实话,在马赛这样的港口城市,我们经常经历这种具有传染性的疾病,我和爸爸已经习惯了,只要小心防范,就没什么问题。” 地中海非常大,还连着黑海和红海,一路过去国家非常多,各种条件都有,气候导致的变化就是人极容易生病,一不小心就会出现能感染其他人的病。 他们已经应对有经验了,像西班牙流感,隔离防范是非常好的措施,只是在英国众人好像没有这个意识。 “有的,不过已经扩散了,现在想要防范,已经来不及了,”早在士兵们回国时,就应该给他们做个全面体检,可惜政府财政不愿意出这笔钱。 因为胜仗,对士兵们尤为宽容,不仅给出大笔抚恤金,还任由他们出入大部分场合,导致的结果就是,各个阶层都有人感染了。 随着社交季的结束,人们纷纷离开伦敦,回到家乡,又把流感带回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只要不长时间接触,就不容易感染上。 唐顿也做了一些措施,确保大家的安全,幸好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的婚礼,小范围举行,没有大宴宾客的意思,不然还真不好控制。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婚礼前夕,凯丽夫人回到埃文斯庄园,随行的还有派西维尔一家,奥古斯丁在昨晚刚到,就连博纳也抽空过来了。 曼拉夫人拉着自己依旧年轻貌美女儿的手,抹了抹眼泪,“我很高兴,你终于嫁给了爱情,凯丽。” 凯丽夫人一顿,哑然失笑,母亲还是这样天真,也好,能如此一辈子,也非常幸福。 派西维尔伯爵要严肃的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就好。” “我非常高兴,爸爸,”凯丽夫人上前亲吻父亲的脸。 一辆辆马车停在门口,花童先行,然后是家人们,最后轮到新娘和她的父亲。 教堂门打开,音乐响起,所有人起立,注视着新娘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来到新郎面前。 两人相视一笑,站在牧师面前。 “......为主献身,为圣灵的力量欢喜,全能的主赐福你们,圣父圣子圣灵的力量保护你们,永远与你们同在,阿门!” “阿门!”所有齐齐出声。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装在花篮里的花瓣被高高抛起,淹没了沉浸在亲吻中的新郎和新娘。 在众人的欢呼中,他们依依不舍分开,然后手牵手,路过一个又一个端着祝福笑脸的人们,乘坐马车,奔向幸福的远方。 唐泰斯站在苏叶身边,看着马车的身影越来越远,“什么感觉,看着母亲结婚嫁给另外一个人?” “如果想知道的话,你可以给老唐泰斯也找一个,”苏叶转头看他,“我想,有的是人看在唐泰斯子爵的面上,趋之若鹜!” “好吧,我说错话了,看来你不需要我的安慰,”唐泰斯道。 “轻飘飘的话可达不到安慰的效果,”苏叶挑眉。 婚礼的宴会非常盛大,威尔士亲王特意出席,他的到来让气氛一度变得极为怪异,在觉察他是来参加婚礼,并衷心祝福新人的,这奇怪的氛围才缓和下来。 众人当做不知道亲王和凯丽夫人曾经的情人关系,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亲王也没有多逗留,和凯丽夫人,坷垃夫人,以及苏叶各跳了一曲,就离开了。 婚宴过后第二天,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以及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就启程前往北欧。 詹金逊很遗憾,但导师还在这里休养身体,加上确实适合晚上观测星星,也就留了下来。 这给了约瑟夫机会,说服他投资自己的报纸。 另外,帕特里克也提出了告辞,他将和父亲前往美国。 “我很抱歉你在这里过得并不愉快,帕特里克,”罗伯特遗憾道。 帕特里克沉默了半响,“我想,我应该和伊迪丝道歉,我的行为太冒犯了,抱歉,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并不是想伤害伊迪丝。” “我明白,我的孩子,我们都知道,你只是有点优柔寡断,本性并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但是孩子,有时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罗伯特道。 帕特里克点点头,“我很后悔,如果能早点看清内心的想法,就不会错失爱情,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我的存在会让伊迪丝和......约瑟夫不自在,正好,我以前就想去美国闯一闯,只不过那时被困住了手脚,现在不妨去闯荡一番。” “我给坷垃的母亲写了信,她们家在美国有一些人脉,或许这是你打开局面的好方法,”罗伯特道。 “那就再好不过,”帕特里克点头表示感谢。 “这是五万英镑,我知道你不缺这个,是我一点心意,”其实帕特里克身为罗伯特的堂兄的儿子,并不缺钱,但这是他的一点点赔偿。 “您不必感到歉意,我为坷垃婶婶怀孕高兴,衷心祝福她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虽说这样自己就要失去继承唐顿的资格。 可父亲说的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没有了继承唐顿的负担,尽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娶谁就娶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甚至还可以娶一个能带来利益的妻子,再找几个漂亮的情人。 之前他没这么想过,一直在玛丽和伊迪丝之间犹豫,就是因为他继承了罗伯特的爵位和家产,总不好伤害他的女儿。 可这个责任没了,他也相当于解放了。 或许放浪形骸的生活更适合他,爸爸说的对,开放包容的美国,才是他的归属。 两人共同决定去美国,离开英国这个条条框框非常多的国家,之后他们想干什么,都没人来阻止,也不会有人拿异样的目光看他,并在背后窃窃私语说小话。 离开前,帕特里克郑重的向伊迪丝道了歉,并遗憾的诉说了他的情意,“我喜欢你,伊迪丝,这是真的,但我恐怕更爱自己。” 心软的伊迪丝忍不住热泪盈眶,“哦,对不起,是我移情别恋。” “不,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帕特里克摇摇头,“未来你会有一个放荡的堂兄,如果你在报纸上看到他声色犬马的报道,请不要惊讶,这就是我,所以我不是个好丈夫人选,放弃我是你做的最正确的选择,我亲爱的伊迪丝,祝你幸福。”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停顿了片刻,果断转身离开。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伊迪丝忍不住哭出了声,那代表她苦涩的初恋,终于离她而去。 “看到你为别的男人哭泣,我心里很不痛快,”约瑟夫依靠在门边,懒洋洋道,“但这一次,我可以当作没看见,给你十分钟可以吧?十分钟后,我们该出发了,说好了去拜访辛克农场的,要为他的马匹做宣传,可不能迟到了。” 伊迪丝:...... 擦擦眼泪,连忙跟上,不过此时全然没了伤感,心里想的是,要怎么写文章,才能达到宣传的效果,如果能让辛恩农场的马成为赛马就好了,不过那恐怕有点难。 唐顿庄园里的人越来越少,清净了不少,平斯维克夫人终于忍不住,把罗伯特堵在书房,“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海浦沃斯勋爵谈谈,别告诉我你也反对这门婚事。” “不,我是说,明天我就找他详谈,希望他只是没钱维持经营,而不是欠债,”罗伯特无奈,好声好气的送走姐妹,牵着爱犬郁闷的去散步。 路上遇到大树下练剑的苏叶和唐泰斯,驻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惊叹出声,“哇哦,克洛艾,你的剑术竟如此之好。” 苏叶收回剑,挽了一个剑法,随手掷出去,正好落到罗伯特手里,“您以前应该练习过,现在是否忘光了?” “我想要否认,但显然你们不会相信,”罗伯特耸肩,放开爱犬的狗绳,上前和唐泰斯对峙,“自从我觉察没有儿子后,就放弃了这项运动,你们知道的,如果不是需要教导儿子,伯爵,尤其是退役后的伯爵,不需要再手握长剑了。” “看得出来,您的动作非常生疏,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未来小乔治或许不能得到爸爸的亲自教导,”苏叶笑道,“手抬高一点,微微往上,这会威胁到对方的喉咙,让他下意识后退。” 罗伯特照做,“看来为了那个小家伙,我得重新练起来,真希望是个男孩,我可不想再承受一遍失望。” “身体不要往后退,侧身躲过去,威胁对方的左腰,那是大部分男人的敏感点,碰触会让他们感受到威胁,进而反击,这就是你的机会,进攻再进攻,”苏叶继续指点。 在她的言语教导下,唐泰斯的喂招下,两人竟然斗得有来有往,看着像那么回事。 这时,坷垃夫人远远走过来,“哦,都多少年了,罗伯特从未把它从储藏室拿出来过,现在竟然想要练习吗?” “这是一个爸爸需要教导儿子的技能,勇敢无畏,一往无前,”练习剑术当然不是为了与人对战,现在都有手木仓了,剑术起不到任何斗争的效果,但他非常适合锻炼身体和心性。 “我刚刚远远看到了,克洛艾,你的剑术让人惊叹,是凯斯奈尔将军教的吗?”坷垃夫人好奇道。 “不,是祖父留下的亲卫教我的,”凯斯奈尔将军和原主一年见不上几面,怎么可能教导她。 “我想法国的贵女也不需要练......剑术?”坷垃夫人试探道,这可比美国女人还开放。 “是的,但凯斯奈尔家族出了一位安妮·泰雷兹·德·凯斯奈尔,”苏叶道。 安妮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安妮·泰雷兹·德·波旁,是波旁王朝路易十四的女儿,不过是私生女。 这是举世公认的秘密,这位并没有公主名分的小姐,因为路易十六只有王太子路易养大,其他孩子都夭折,而获得王室认可,被养在宫廷,接受最正统的公主教育。 不,不能这么说,实际上,她的教育是和王太子一样的,她留在王宫的名义是陪伴王太子,因此两人学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显然,姐弟两个感情也不一般,只是因为宗教并不承认私生女的存在,安妮最终也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公主。 当时贵族之间很讲究血统,像她这样的私生女,是不可能嫁入贵族家庭的,会惹来耻笑。 那会儿凯斯奈尔家族已经是路易十四的心腹了,对于国王暗示的,让凯斯奈尔家族继承人迎娶安妮小姐,家主思考过后,就同意了。 之后虽然引来一些非议,许多人还把凯斯奈尔家族列为不愿来往家族,可凯斯奈尔确实因为和王室更亲近的关系腾飞。 但这并不是安妮公主出名的原因,一个不被认可的公主,只能引起一时的议论,并不会在历史上留有名字。 真正叫她一提起名字,就被所有人意会的,是曾经一场宫廷政变时,她提着剑,骑着马,带着凯斯奈尔家族的护卫,闯进王宫,解救了被围困的王太子路易,保住了路易十四唯一一根独苗。 如此,她的地位变得特殊起来,众人也不因一个女人学习剑术而诋毁了,女人习剑一度成为风尚,后来是有贵族女子不小心受伤,以至于破了相,贵族女性才对此避之唯恐不及。 有安妮这样的家族祖先,凯斯奈尔家族对于女子习剑接受良好。 当然,原主纯粹是花架子,她在听家族历史时,知道了安妮曾曾祖母的存在,好奇之下跑去收藏室,找出她曾用过的剑。 管家知道后,就安排了亲卫教她,但也就是耍个花架子,转几个好看的剑花罢了。 毕竟原主有心疾,谁敢让她用力,也不过是哄着她玩。 坷垃夫人也听说过这位,“大家都称呼她为安妮公主,我并不知道她嫁入凯斯奈尔家族。” “哦,是的,她以国王私生女和剽悍的作风闻名,确实很多人都忽视了,她嫁人了,甚至还生了两个孩子。” 谁让凯斯奈尔家族比较低调呢,看着就像法国王室的家臣,而不是政府权贵,这样的凯斯奈尔,迎娶安妮,就像个接盘的。 可事实上,安妮公主虽然行事剽悍,却真的对婚姻忠诚,并没有出轨等行为,和丈夫感情很好,死后也是葬在凯斯奈尔家族墓地。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位女性,那边的比斗停了下来,坷垃夫人上前,为他擦拭汗水,“你怎么了,罗伯特,你以前从来不喜欢这种出汗的运动,不要说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好吧,我只是有点烦闷,”罗伯特接过手帕,在脸上狠狠擦了一下。 “是罗斯蒙德?”坷垃夫人试探道。 “是的,她坚持要嫁给海浦沃斯勋爵,可妈妈希望我能说服她放弃,谁都好,哪怕是那位出生平民的萨沃伊教授呢,也不愿意是吸血虫一般的海浦沃斯。” “别这么说,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坷垃夫人安慰道。 “确实,”苏叶接话,见两人都看过来,继续道,“或许你们没注意到,海浦沃斯勋爵身上总有女士香水味,且他每两天出去一次,回来就带着这种香水。” “你是说,他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罗伯特闻言不由皱眉。 “午餐后离开,晚餐前就能赶回来,说明人必定在附近,没有意外的话,在小镇上,你去旅店打听一下,要是真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苏叶摊手。 其实她早看出来了,那人必定住在菲沃斯旅店,因此每次回来,鞋跟上都带着一点培植花草的泥土,而镇上只有菲沃斯旅店附近一家正在整修自家花园。 他们弄了新鲜的土来,打算种植新品种的花,可男女主人似乎对花的种类产生分歧,因此迟迟没有弄好。 海浦沃斯勋爵第一次出去回来,她就知道了事情真相,不过凯丽夫人的婚礼在即,她不想闹出这种事,给婚礼添点乐子吗? 罗伯特没有怀疑,当即回去换了一身衣服,骑马去镇上。 以他在这里的地位,想要打听点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是轻而易举的,很快那个女人的信息就全部调查出来。 让人吃惊的是,她和平斯维克夫人,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实上,她就是平斯维克先生的妹妹,当年平斯维克先生骤然去世,并没有留下遗嘱,她强烈表示,平斯维克先生生前说过要把一半遗产留给她。 或许平斯维克先生确实这么说过,但没有遗嘱就是没有,按照法律,她拿不到一分钱。 平斯维克夫人得到全部,她很不服气,却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她利用自己的情夫,算计罗斯蒙德吗?”坷垃皱着眉,觉得这人太阴险了。 “或许吧,也可能是两人真心相爱,只是海浦沃斯勋爵需要钱,于是她想到了自己的前嫂子,”罗伯特也是满心的无语,这糟心的世界。 “哦,好吧,也是好事不是吗?我们粉碎了她的阴谋,”坷垃安慰自己丈夫。 希望经过这次,平斯维克夫人再找,擦亮眼睛吧! 第五百八十三章海岛宝藏74 平斯维克夫人夫人没有想象中的伤心, 只是很气愤罢了,气海浦沃斯勋爵骗自己,也气妈妈再一次说准了。 “我不是蠢货,”她恼怒强调道。 “可事实上, 你每一次做的事, 都让人啼笑皆非, 在该讲感情的时候谈利益, 在明知道对方因目的而缠上你时奢望感情,”维奥莱特老夫人的嘴真的很毒, 说得平斯维克夫人特别没面子。 她气愤站起来, “那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讲感情, 什么时候又该讲利益, 你又没教过我。” “哇哦, 哇哦, 你从小到大哪点肯听我的, ”维奥莱特老夫人持续输出, “我以前让你稍微等一等费列上校, 他只是去打仗, 还没有牺牲,别急着做决定,维持体面。结果你呢,火急火燎嫁给平斯维克, 结果呢, 那个病弱的年轻人死了,费列好好当着上校,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平斯维克夫人顿了顿,“之前, 他给我写了一封信。” “然后呢?”维奥莱特老妇人警惕起来。 “他说这些年一直没忘了我,想要和我再续前缘,”平斯维克夫人别扭道。 “所以你打算去给七个孩子当后妈了?别说你不知道费列家族的情况,当年实在没办法了,才要去战场闯一闯,可他退役的早,即便是上校了,家产也就那样,我甚至怀疑,要不是有妻子的嫁妆,他能不能养得起那一堆儿女,你又想去扶贫了?”维奥莱特老夫人实在服了这个女儿,当初是她放弃初恋,决定嫁给有钱的平斯维克,现在又想吃回头草了? 如果费列上校没有孩子,或者孩子没有那么多,那在一起也没什么,可关键是七个孩子,谁听了不头大? 平斯维克夫人再有钱,也没道理去帮别人养七个孩子吧? “没有,我只是想找个男人,又不想当后妈,”平斯维克夫人直接道。 是的,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当初能轻易舍弃初恋,可见也没多爱,现在自然也不乐意去养初恋的孩子。 “总算你还没有蠢到底,”维奥莱特老夫人道。 “够了,妈妈,我实在受够你了,”平斯维克夫人此时哪里还有伤心,直接气得站起来,“我先回伦敦,等订婚宴再来。” “何必这么麻烦,你不想看到我,我直接回住处就是了,不在唐顿碍你的眼,”维奥莱特老夫人撇撇嘴,站起来就往外走。 平斯维克夫人对她的背影直翻白眼,气哼哼上楼,和房间内休息的坷垃夫人打了声招呼,立刻吩咐女仆收拾行礼。 坷垃对这对母女也无奈了,只好道,“你可千万不要迟到,要是姑妈没到场,玛丽和伊迪丝会伤心的。” “当然,我只是讨厌妈妈,又不讨厌亲爱的玛丽和伊迪丝,我会给她们准备礼物的,一颗漂亮的钻石怎么样?”平斯维克夫人直接吐槽起妈妈的嘴毒来。 “我想,对此了解最深的,是我和罗伯特,”坷垃夫人笑道。 平斯维克夫人顿了顿,感慨道,“你脾气真好,要是唐顿用的是我嫁妆,我早就不客气了。” “罗伯特对我很好,没必要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坷垃道。 “从这一点上,罗伯特的眼光比我好,”平斯维克夫人还是挺喜欢这个兄弟媳妇的。 “感谢你的肯定,”坷垃夫人站起来,“我让人给你准备马车。” 平斯维克夫人的离开,无人在意,毕竟她一向这个脾气,和母亲住一起没几天,就要吵起来,然后气得跑回去。 反正她很快就会气消,然后又会过来,周而复始,母女二人就像仇人一般,必须远远处着才安全。 然而这一次,她不仅很快回来,还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威尔逊教授?”罗伯特吃惊,不明白两人是怎么扯到一起,他们在唐顿时,完全没什么交流吧? 威尔逊教授是个沉默寡言,不太爱交际的人,之前在唐顿休养,除了必须出席的晚餐,基本都在自己房间解决餐,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看书,就是观察星空,然后写写画画,总之存在感很弱,比詹金逊这个每天白天都要出去找卢西亚的人还要低调。 估计平斯维克夫人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又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唐顿,还一副两人要结婚的样子。 是的,结婚! 罗伯特忍不住看了眼日历,有半个月吗?罗斯蒙德就又要结婚了,对象还换了一个,换谁都觉得事情发展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威尔逊教授,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不要说一见钟情,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 “是的,我承认我并没有爱上她,但我要负责,”威尔逊教授有点局促,“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喝了点酒,我不应该喝酒的,这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酒精只会腐蚀大脑,麻痹神经,进而作出错误的行为,让自己变得不自控,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罗伯特总算知道威尔逊教授为什么不爱说话了,他一个当教授的,是怎么做到说话一直不在重点上的,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断,“你喝酒了,然后呢?” 威尔逊教授呆了呆,“哦哦,然后,我被酒精刺激,过于兴奋了,就想着去商店把那个心仪已久的天文望远镜买下来。当然,我也不纯粹是兴奋的,是因为我的观测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我发现了一颗前人没有发现的星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要出名了,从此我会成为天文史上一名著名的科学家,从此大家会这么称赞威尔逊,‘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文学家,对天文学研究做出突出贡献。’还有你知道那颗星星的重要性吗?它和普通的星星不一样,要是确定是真的,就代表天文学将开启一个新的篇章......” 罗伯特喝了一口酒,压一压火气,“重点,教授。” 威尔逊被打断,还有点不高兴,不过看到未来大舅子表情不好,总算不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忙道,“我去店里买望远镜,因为喝酒了太过于兴奋,手抖了一下,不小心让望远镜掉在地上,需要陪一大笔钱。可赔了后,我就买不起新的了,正左右为难呢,平斯维克夫人帮了我,不仅帮我赔钱了,还帮我买了更贵更好的,是那个店里最高配置。” 威尔逊出生底层,更是从小失去父亲,他的母亲当女仆养他。 索性他从小就表现出极高的学习天赋,当地牧师是个善良且愿意教导孩子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学,都可以向他请教。 其他孩子没有威尔逊这样的学习天赋和劲头,渐渐的,只有他跟在牧师身边学习,等到牧师教无可教,就写了一份推荐信,请求好朋友帮忙收养他。 在这之前,他的妈妈因生病去世了。 那是一对教授夫妇,夫妻二人热爱天文学,虽然他们不是这个专业的,但每天晚上都会在家里观测星星,然后教导他一些天文学知识。 在他们的影响下,威尔逊深深爱上了天文学,也更加努力学习。 在教授夫妇家住了五年,他们也认为自己教无可教,就推荐给了剑桥大学的教授。 威尔逊通过自己的学识,考上了这所大学,完成学业后,就在校任教了。 这个时代,天文学还没有那么发达,愿意研究学习的人少,教授的工资是和教学人数相匹配的。 学习的人少,他的工资自然算不上丰厚。 加上剑桥是老牌贵族大学,里面重视的是神学,政治,法律等相关学科,科学本就是新添加的末流学科,而天文学在其中更是被排在了最后。 在招生人数少的情况下,就连一些好的天文设备,也不愿意多添加。 学校里只有一套,加上威尔逊为人有点木讷,抢不过其他教授学生,因此经常去伦敦,借用好友萨沃伊教授的设备。 萨沃伊教授出身显赫,因为是家里的幼子,无法继承爵位,父母对他也没有过多要求,任由他学习天文,并成为大学教授,一直待在大学校园里。 不过他的处境比威尔逊教授好多了,因为萨沃伊教授的父母直接给那所大学捐赠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发展本校的天文学。 有钱了,各种设备自然就齐全了,还不止一套,而萨沃伊教授独占一套。 两人性情相投,要不然也干不出一起晚上看星星,一起生病的事。 有了好友的帮助,威尔逊教授还真发现了一颗重要星星,要是被验证成功,那他在天文学界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了,历史书上都得记一笔那种。 兴奋之下,他就稍微喝了点酒,然后趁着酒性,兴冲冲跑去买望远镜,争取在半年内,把事情落实,却不想过于激动的结果,就是手抖做错事。 而他站在玻璃窗内哭丧着脸,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安慰到了受‘情伤’的平斯维克夫人。 她原本是要去看歌剧的,借着悲惨的故事好好哭一场,发泄发泄情绪。 没想到路过这家店,就看到这令人又同情又好笑的一幕,情绪瞬间好了一半,想着既然是认识的人,就帮一把吧。 赔款和购买望远镜对她来说只是小钱,不过威尔逊教授可不会这么理所当然收下。 他表示要打欠条,只是平斯维克夫人不要,见他这么实诚,于是就说,“全当我投资了,那些人不都喜欢投资科学家做研究,我也做点贡献。” 威尔逊教授一呆,不知道发现一个新的星星,能给投资人带来什么意义,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就按投资人来对待好了。 他打听了一下,知道被投资人必须做汇报,说明自己的研究进度,如此投资人才能放心。 于是他每隔一天,就会去找平斯维克夫人,汇报两天的工作进度。 汇报内容干巴巴的,加上各种专业名词,平斯维克夫人也听不懂,只一脸茫然看着他。 对于天文学,威尔逊教授不仅热爱,也恨不得所有人都热爱,当然,他也没无聊到去强迫人,只是平斯维克夫人是他的投资人,怎么能一点都不懂呢。 于是他从最基本的内容给她讲,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学生。 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虽然说的天文学枯燥乏味,可平斯维克夫人觉得还不错,家里有人气了,心情都好了不少,于是默认他的拜访。 就这么的,两人接触了七八次,前天下午,平斯维克夫人去朋友家喝下午茶。 那家人还请了别人,正好是和她不对付的另外一位夫人,被讽刺了几句,尤其还得到一个叫她不痛快的消息。 之前给她写信的上校竟然结婚了,对象是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那位家庭教师在他们家待几年了,前脚才向她表达好感,她一拒绝,人家立马结婚,很难说这里面没有猫腻。 好在这件事没被人知道,不然她肯定会被嘲笑的。 平斯维克夫人满心不快回家,就自己喝起闷酒来。 威尔逊教授按照平时的习惯拜访,讲解知识的过程中,平斯维克夫人一直在喝酒,心不在焉的,搞得他也有点紧张,平斯维克夫人倒给他的酒,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 酒精是真的能误事,平斯维克夫人本就被讽刺没有魅力,这会儿被酒精一刺激,就想证明自己,眼前正好有一个男人,于是两人就在一起了。 威尔逊教授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道,“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不该......可我愿意弥补这个错误,也愿意负责,平斯维克夫人,不,罗斯蒙德说,让我取得你的同意,然后娶她,所以我们就......来了。” 罗伯特扶额,发出灵魂拷问,“那你喜欢她吗?” 威尔逊教授呆了呆,半响认真道,“我希望与她结合,然后相互扶持走下去。” 不得不说,他在某些事上有些迟钝,却是个品行和能力都过关的男人。 平斯维克夫人即便没钱了,有他在,以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一个教授的工资,虽然比不上他们这些贵族,作为中产顶尖那一拨还是可以衣食无忧的。 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种算计平斯维克夫人钱的人。 他的生活称得上简朴,也从没有歪心思,想要买望远镜,都是一点一点攒,品性较海浦沃斯勋爵好太多了。 罗伯特又找到平斯维克夫人,“你是怎么想的?” 平斯维克夫人心情非常好,“他是有点枯燥乏味,爱讲一些无聊的话题,不过他答应,每周陪我看一次歌剧,逛一次街,每天晚饭后一起散步......最重要的是,我不用担心他会出轨,也不会为了其他女人算计我。你也相信他的人品,不是吗?” 罗伯特见她这样,倒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只道,“妈妈怎么说?” “哇哦,我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认同,难以置信,”平斯维克夫人笑容满脸,颇有一种打败了大魔王的兴奋。 维奥莱特老夫人确实不反对这门婚事,她对妹妹道,“那个男人一看就没什么花花肠子,每天沉浸在学术里,不是最好的丈夫人选,但也不差,不是吗?” 曼拉夫人颇为赞同,“所以唐顿要迎来第场婚礼吗,在玛丽和伊迪丝之后?” “我想是的,罗伯特还是愿意让她在这里结婚的,只要结婚对象是他认可的人,”维奥莱特老夫人笑着道。 果然,罗伯特主动和威尔逊提起,为他们准备婚礼的事。 威尔逊教授很感动,忙掏出存单,不好意思道,“这是原本准备买望远镜的,我的全部存款,那个,不知道够不够?不行,我可以向朋友再借点。” 罗伯特看了眼,上面是六百多英镑,威尔逊一个单身汉,能存下这么多钱,挺叫人意外的。 当然,他不赌不抽烟,不喝酒,穿着简朴,平时吃教工食堂,所有的钱都存下来,才能攒下这么多,这还是他已经为自己购买了小型天文设备的原因,不然还会更多。 “不用,”罗伯特退回去,“女方家准备婚礼,这笔钱原本就由我们出。” “那......我把它给罗斯蒙德?”威尔逊教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场合,想了想试探道。 对于这一点,罗伯特到没有反对。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晚宴上大家得知这个消息,先是惊讶了下,然后纷纷送上祝福。 相比目的不纯的海浦沃斯勋爵,显然威尔逊教授得到一致认可。 对他认同的方式就是,每个人都愿意找教授聊一聊,好显示友善。 这让教授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平斯维克夫人见了,立刻上前解围,提到那颗被发现等待验证的星星。 教授立马精神,滔滔不绝讲述着这颗星星发现具有的意义,对天文学的影响,以及天空其他星星的特征。 渐渐的,其他不感兴趣的人都离开了,留下几个邻居家带来的小孩,这让他放松多了。 几天后,订婚宴办得非常盛大,在这之前,马修的母亲伊索贝尔也赶来了唐顿。 她是医生的女儿,嫁给马修父亲后,担任助手,是个非常合格的护士。 同时她事业心也重,知道马修和玛丽婚后会去伦敦生活,决定不跟着他们,而是找一份护士的工作,这点让维奥莱特老夫人很不能理解。 她试探着解释,“罗伯特会为玛丽准备好嫁妆,所以你不用担心养老问题。” 伊索贝尔呆了呆,忙道,“我不是因为钱才去工作的,事实上,马修的父亲是个不错的医生,还出版过医学书籍,他虽然去世,留够了我的养老金和马修的生活费,我们还有一栋位于曼切斯特的房产。”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好好享受生活?”维奥莱特老夫人疑惑。 “您不觉得那种生活很没有意义吗?每天坐一起聊天,换很多套衣服,参加各种舞会,所有的事都围绕着消遣和没有意义的礼仪进行,简直是在浪费生命,”伊索贝拉积极的分享自己的生活态度,并试图说服老太太。 “哇哦,哇哦,意义主义者,难道维护传统就没有意义吗?” “不,我仅仅是认为,把所有的时间浪费在上面,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愚蠢,她竟然觉得愚蠢,马修,你也认为我们的生活很愚蠢吗?” “哦,奶奶,这是你和伊索贝尔之间的交锋,别牵扯到马修身上,”玛丽立刻打断,然后拉着马修远离战场。 马修挺尴尬的,他的妈妈和玛丽的奶奶谁也不让谁,其针锋相对的程度,仿佛天生的冤家。 他尝试阻止过,却被两人一人一句喷回来。 玛丽说的对,掺和长辈之间的争吵,是他愚蠢才对,还不如放任自流,她们总归能找到合适的相处方法。 伊索贝尔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并在聊天中,听罗伯特提到,镇上的医院缺少一名护士,当即上了心,第二天非要去看一看,希望能得到这份工作。 正好罗伯特想去看看老朋友休养得怎么样了,而玛丽要亲自邀请安娜参加自己的婚礼,于是一起结伴同行。 人到医院时,正好有一位马夫重病,医生宣布救治无效。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家里有妻子和两个孩子,也就是说,负担很重。 伊索贝尔非常热心,得知病情,立刻提议用新的治疗方法。 克拉克森医生不敢冒险,认为这可能让马夫直接死亡,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可伊索贝尔却觉得,任何可能都需要尝试一下,“直接这么放弃,他也不过是等死,还能坚持多久?五天,十天,还是半个月?” “可要是操作不当,他下一秒就会死,而且那种方法并没有经过验证,尚在理论阶段,”克拉克森医生反驳道。 “我亲眼看到有几位医生使用并成功了。”伊索贝尔反驳。 “我没有做过,如何能确保成功?”克拉克森觉得这太不保险了。 伊索贝拉说服不了他,立刻拉着病人的妻子说明情况,“做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做就只能等死,你考虑考虑。” 马夫妻子左右为难,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死了,她又能指望谁?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玛丽轻咳一声,询问自己的父亲,“之前修斯太太说,可以多招一名杂役女仆,我觉得亨利夫人很合适,爸爸您认为呢?” “当然,请不用担心,无论亨利病情如何,我们都愿意提供给你一份工作,”罗伯特出声保证道。 “谢谢,谢谢,”亨利太太喜极而泣,丈夫就算好了,也需要一段时间休养,这期间他们家没了收入来源,老爷能给她一份工作,实在太好了。 如此,这件事算是定下了,亨利太太获得一份工作,同意丈夫做手术。 而伊索贝拉证明了自己的专业性,被克拉克森留下,为这项手术做准备。 至于安娜这边,多了名护士,暂时就用不到她了,“我决定等玛丽小姐订婚后,就去进修。” “那贝茨先生呢?”玛丽小姐低声询问。 “什么?”安娜一愣,不由看向另外一边,正在和罗伯特聊天的贝茨,喃喃,“我不知道。” “你喜欢他,不是吗?安娜,我们这么熟了,我能看出你的一切神情,”玛丽微笑道。 “哦,好吧,几天不见,小姐更敏锐了,”安娜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是的,我承认我对他产生了非同一般的感情,只是......我不确定他是怎么想的。” “那就去告白,我知道的安娜很勇敢,从不会退缩,”玛丽鼓励道。 安娜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会的,我会在离开前解决这件事。” 另外一边,罗伯特慰问了贝茨的身体,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这件事,贝茨也一直在琢磨,“我不可能坐吃山空,原本想着好了后,向您谋求一份工作,我的腿虽然不能完全复原,但克拉克森医生说,平时只要走得慢点,是看不出来的,我想,或许能当一个男仆。” “我很乐意为你提供一份工作,”罗伯特连忙道,“请千万不要改主意。” “但我......”贝茨转头看了安娜一眼,眼底的爱意一目了然。 罗伯特顿时笑起来,“我明白了,你有了喜欢的姑娘,这是好事,安娜是个好姑娘,值得你付出真心,贝茨。” “是的,我打算等腿好,就向她告白,然后共同组建一个小家庭,如此我就不适合去唐顿了,”贝茨道。 “那做什么你想好了吗?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告诉我,”罗伯特道。 “当然,我明白您的好意,之前看到镇上那家酒馆要卖出去,我打算盘下来,只是资金不太够,”贝茨不好意思道。 “这个容易,”罗伯特立刻开了一张支票给他,“你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还。” 贝茨非常感激,同时看向安娜的眼神,充满了希望。 订婚宴两人是一起过来的,那情意绵绵的眼神,任何人见了,都不会错认他们之间的情意。 关心安娜的修斯太太等人得知后,也纷纷送上了祝福。 订婚宴很热闹,前所未有的热闹,似乎唐顿的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幸福,甜蜜的氛围,几乎要溢出来了。 在这种到处都充斥着粉红泡泡的气息中,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就来到坷垃夫人生产当日。 罗伯特在房间外来回踱步,满脸的焦急,其他人也担心的等在外面,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尖叫,可见生这个孩子,用了坷垃夫人多大的力气。 她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苏叶帮忙调理,还不能这么顺利直到生产。 好在调养是有效果的,几小时后,坷垃夫人顺利生出一个男孩,克劳利家族终于有继承人了,可喜可贺。 罗伯特大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进去看辛苦的妻子,其他人围着小宝宝看,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小男孩整个人红通通皱巴巴的,小手小脚,皱着鼻子一呼一吸,可爱极了。 “哦,天哪,他也太小了吧,我都不敢碰他,”玛丽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麻的,刚刚妈妈的叫喊吓坏她了,原来生孩子是这么恐怖的事。 “很快就会长开了,这只是一时的,等他长大,绝对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维奥莱特老夫人现在是有孙万事足,连嘴巴都没那么刻薄了,见女儿一直盯着看,不由安慰道,“哦,罗斯蒙德,你又没有爵位需要继承,所以不用眼巴巴看着,生男生女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好吧,妈妈,我也不在乎是男是女,只希望肚子里这个乖乖的,”威尔逊夫人道。 她也怀孕了,虽然年纪大点,怀这一胎很不容易,但有了苏叶帮忙调理,倒也平平安安坚持到现在。 有了孩子,顿时让她觉得生活都有盼头了,偶尔对丈夫的不耐烦也彻底没了。 威尔逊教授虽然不够体贴周到,可只要是妻子吩咐的,都严格执行,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此连晚上观测星星的时间都减少了,更多陪伴怀孕的妻子。 另外,他的观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报告也提交上去了,只等科学院审核后,就彻底坐实他在天文学上的功劳,同时他也将被收纳进皇家科学院。 这是一个好消息,以后小宝宝就有一位顶尖学者的父亲,社会地位并不低。 和威尔逊夫人一同有好消息的,还有凯丽夫人。 她怀了蜜月宝宝,回来一月后就查出怀孕,一直住在埃文斯庄园养胎。 是的,埃文斯,相比古朴庄重的诺森伯兰城堡,埃文斯庄园更舒适,人际往来也更少些。 至少诺森伯兰家族那些烦人的亲戚不会追来这里,让凯丽夫人得以好好休养。 蜜月回来后,诺森伯兰公爵就去了布莱顿,作为总设计师,总还要盯一盯进度的。 而诺森伯兰家族管理,彻底被凯丽夫人接手,不得不说,这是一份庞大的产业,理顺花了她不少时间。 索性公爵有自知之明,或者说没兴趣,很少插手管理,全部的事都交给之前伊莎贝拉夫人留下来的人手。 这样做不至于出乱子,但也养出一些蛀虫。 从结婚后,凯丽夫人就从苏叶手里借走了几个人,对那些产业管理人,代理人进行彻查。 等蜜月归来,有问题的全部处理掉,情节不严重的,予以开除,要是贪墨太多,或者欺上瞒下,和外人合作吃回馈等,金额太大的,直接让他们补回来,要不直接报警处理。 那些人这几年被养大了胃口,还想求情来着,甚至想联合玛蒂尔达和卢西亚身边的女教师,说服两人与凯丽夫人对抗。 可惜,凯丽夫人早就防着这点了,处理事情时,把两人都带在身边,并教导她们管理产业的窍门。 或许以后她们可能用不上,毕竟如果丈夫强势的话,可能不会让她们插手管理。 但丈夫无能,或者死亡的情况下,懂得怎么管理名下财产,才能确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而这是除了为人处世,玛蒂尔达最想学习的知识,也是她去听人闲话学不到的。 现在凯丽夫人愿意教,甚至倾囊相授,她当然要努力学,顺便压着妹妹一起。 知道那些人仗着爸爸不管事,贪墨了他们多少钱后,两人怎么还会对这些人有好感呢。 就连帮他们说话的家庭教师,都被玛蒂尔达亲自警告了。 产业上的事处理完,剩下就轮到诺森伯兰家族亲戚了,说实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怪不多诺森伯兰家族这么多产业,每年的收益都在十万英镑上下,而公爵却一分都留不下来,之前是以为他花钱没有节制。 真正接触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蛀虫! 父女人每年顶多花去四万英镑罢了,有的时候更少,两万英镑完全足够,大部分都被那些亲戚掏空了。 他们打着各种名义,向诺森伯兰公爵要钱,且每年圣诞前后两个月,都会跑到城堡来蹭吃蹭喝,然后连吃带拿回去。 诺森伯兰公爵是个心软且怕麻烦的,无论谁来哭诉,都会直接给钱,从不多问一句:他们是真的穷吗? 这里面当然有穷人,比如公爵姨妈有一个烂赌的丈夫,把家产都赌出去了,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 公爵每年会支付他们的学费,生活费,置装费,马车费等等,时不时还要给姨父还赌资。 也有日子过的非常富裕的,比如公爵姐姐一家,每年有两万英镑收入,到哪都不算是穷的,然而他们花钱毫无节制,各种奢侈享受。 因为关系近,每年至少从公爵手里拿走一万到两万英镑。 看到这些开销,凯丽夫人只能摇头,询问了诺森伯兰公爵的意见,得到可全权处理的答案后,立刻给这些人写信,告知之后的打算。 首先,像姐姐一家这种情况,凯丽夫人直接停掉供给,清晰明了的告诉他们,别惦记了,不可能再为他们的花销买单! 至于姨妈家,两个孩子直接被送到教学环境更好的寄宿制学校,并在里面交了足够他们学到毕业的钱,并在信中表明,两个孩子的吃喝花销,会按时寄到学校,由老师转交,不经过父母的手。 原本公爵开的学费,是最顶尖公学的,然而两个不做人的父母,竟然让他们从公学退学,去教会学校学习,那里基本也就教一些认字,不是天赋异禀的人,完全没机会上大学。 好在发现及时,两个孩子也只是晚了两年,并没有完全被耽误。 另外,凯丽夫人精确计算了姨妈吃喝所用的花销,每半年给一次,确保她不会饿死。 至于那个烂赌鬼,谁管他呢,死了最好。 凯丽夫人直接在信中表示,她不会付一分钱赌资,让他们自己解决,就是被人砍死了也不会管的。 其他亲戚基本也是如此,真正有需要的,比如养老,治病,教育等,她毫不吝啬,可享受性开销,一分都不出。 此举顿时让整个诺森伯兰家族的亲戚怨声载道,纷纷杀到汉普郡来。 凯丽夫人很有先见之明的,带着玛蒂尔达和卢西亚搬来埃文斯,至于他们,先让他们闹腾着,之后再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害怕。 第五百八十四章海岛宝藏75 玛蒂尔达拿着一封信, 忧心忡忡的走进来,面上都是焦急。 凯丽夫人一眼就看出她的担忧,笑道,“你的眼线又给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玛蒂尔达?” 卢西亚闻言看过去, “希望不是贝拉, 亦或者坎丝又跑到我房间, 拿走了漂亮衣服或者缎带之类的,哦, 天哪, 我真讨厌她们, 一点礼貌都不懂, 而瑟琳娜表姑妈只会说她们还小, 我也不过比她们大两岁罢了, 为何要承受这一切?” “放心吧, 你喜欢的东西我们都带走了不是吗?留在房间里的, 是你已经用旧了, 需要淘汰的东西, ”凯丽夫人安慰。 “虽说如此,但我依然讨厌她们出现在我的房间,像蝗虫过境,带走所有她们能看到的东西, 所到之处, 简直是灾难。真不明白,即便瑟琳娜家族落魄了,她的丈夫......好吧那个男人已经废了,她每年都能从爸爸手里获得一千英镑的支援, 已经不少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教导女儿们呢,任由她们变成现在浅薄无耻的样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玛蒂尔达气愤道,甚至还恶狠狠挥了下拳。 “看来这次是和你有关了,说吧,玛蒂尔达,你损失了什么,我们记下来,之后一并补给你,放心,我一定叫她们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并双倍奉还,”凯丽夫人安慰道。 “不,不是我,是辛西娅,她从我出生就一直在照顾我,我们的感情非常好,即便结婚,也没有离开诺森伯兰城堡,继续在庄园里工作,和她的丈夫一起。” “是的,你之前说让她继续担任你贴身女仆,但我们都认为培养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女管家,对你以后出嫁更有利。嫁到一个新家庭,你需要熟悉的人手,迅速帮你掌握大宅内的权利,以免某些女仆欺上瞒下,勾引你的丈夫而不自知。” 这个时代的女仆,有非常好的,对主人周到体贴,做事认真负责,能力出众。 也有非常差劲的,做事马虎,什么都做不好,还特别擅长背后讨论主人行为,把主家的隐私说的到处都是,另外勾引男主人,背地里欺负小主人,各种恶劣行为应有尽有。 所以掌握一栋宅子内仆人们的动向,就得有自己信任的人,让其成为管理者,按照你的意志执行,并有眼线盯着他们。 当然,这需要一定的能力,如果这人没有城府,表现的过于明显,让仆人们联合防备,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一位合格的女管家,是需要精心培养的。 辛西娅是玛蒂尔达的贴身女仆,从她刚出生,就被选在身边,那时辛西娅只有十三岁,是附近佃户的女儿。 后来随着玛蒂尔达渐渐长大,其他照顾她的保姆或者女仆渐渐离开,辛西娅坚持到现在,已经快三十了。 她是陪在玛蒂尔达身边最久的人,贴心不用说,主要非常忠心,值得信任。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问题,不够灵活懂变通,一板一眼的,因此想要成为女管家,还需要凯丽夫人派人教导一番。 “她结婚时,我送了一条珍珠项链给她,作为新婚礼物,这没什么错,然而不小心被瑟琳娜姑妈抓到由头,非要说她偷窃,其他仆人为她作证,他们都不肯罢休,闹着要把人送到警察署。”玛蒂尔达气愤道。 “她是想逼着我们回去?”卢西亚道。 “我想是的,”玛蒂尔达踌躇了会儿,开口道,“凯丽,我知道您已经有了计划,我这样做会破坏您的计划,可辛西娅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警察署哪里是个好地方,谁知道进去后,会遭受什么折磨。 “那珍珠项链有什么玄机吗?”凯丽夫人询问。 玛蒂尔达抿了抿嘴,不好意思道,“那是几年前瑟琳娜送我的圣诞礼物,我......不喜欢她,从未佩戴过,之前想着给辛西娅送礼物,就在我的储物间发现这个,它是其中最贵的,也很漂亮,可我忘了......那是瑟琳娜妈妈传给她的。” “那她当初为什么要送给你?它应该很值钱,”而瑟琳娜缺钱,想来送珍贵的东西一定另有所图。 “是的,她想借此讨好爸爸,好从爸爸手里拿到更多的钱,那年......”抿了抿唇,玛蒂尔达不好意思说,为难的看了眼身后跟着的贴身女仆。 自从辛西娅结婚,她身边就换了卡洛琳,她也是本地人,在诺森伯兰城堡工作十年了,一步步升为贴身女仆的,因此对当年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她上前一步,帮忙解释,“瑟琳娜夫人的丈夫琼斯先生和人偷情被抓,得罪了□□首领,对方非常气愤,扬言要把他剁了喂狗,甚至还冲到琼斯家里威胁恐吓,瑟琳娜夫人希望用钱解决,经过协商,对方要求一万英镑,此事就一笔勾销,最后是公爵付了这笔钱,免了他遭殃。” 那串珍珠项链当然不值一万英镑,其实才十几英镑而已,瑟琳娜用那个换了一万,简直赚大发了。 “所以她的理由是,公爵小姐不会把长辈送的礼物转赠给女仆,所以一定是辛西娅偷的,除非你亲自出面证明。” 这确实说得过去,一般贵族为了体面,都不会把别人送的礼物转送出去,还是送给佣人,相当于打送礼人的脸。 玛蒂尔达脸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确实没想起来。” “没关系,”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这是一件小事,你不必为此愧疚,我已经提前让管家去镇上警察署打了招呼,说城堡来了无理取闹的人,要是闹出笑话,请他们当作不知道,这是为了诺森伯兰家族的体面。” “可这是盗窃?”玛蒂尔达疑惑,盗窃罪很重的。 “你这个主人都没有出面指证,还有其他仆人帮忙证明辛西娅是收到结婚礼物,而不是偷盗,一群无关紧要亲戚的话,不能说明什么,”凯丽夫人耸肩。 最重要的是,整个小镇都是诺森伯兰家族产业,小镇的税收来自诺森伯兰,除了一部分上交市里,其他其实是要上交给诺森伯兰公爵的。 他在小镇有绝对话语权,乡村法庭和警察署等机构也听候他的意见办案。 凯丽夫人既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那对方就绝对会视而不见。 果然,两天后,辛西娅偷偷过来见她,笑着说了后续,“警察署的巴克利先生来了,调查一番后,说这确实是小姐您赠予我的礼物,许多人可以作证,请瑟琳娜夫人不要报假警,并胡说八道。当时瑟琳娜的脸色差极了,恨不得吃了我。” “那你没事吧?”玛蒂尔达关心的问。 辛西娅摇摇头,“好极了,我还特意带着这条项链在她面前晃,估计自己家传的项链现在戴在一位女仆的脖子上,她觉得非常羞辱吧。” “哦,不,我可不这么认为,”玛蒂尔达大笑道,“我觉得合适极了,这样漂亮的项链正配你,她那样的无赖才不值得呢。” 不光瑟琳娜姑妈,她一家人都是无赖,或许只有三岁的小孙子不让人讨厌,其他人都是蛀虫。 知道她心情不好,玛蒂尔达简直太高兴了。 和辛西娅告辞,他脚步轻快的回到埃文斯,笑容满面询问凯丽夫人的下一步计划。 “他们现在已经在诺森伯兰城堡搞了不少破坏,把象征荣誉的马赫勃地长剑拿走,随意挥舞,跑去爸爸的收藏室闲逛,对那些收藏品指指点点。还想拿走曾祖母留下来的黄金头冠,说什么曾祖母曾说要送给他祖母,简直是明抢。我真担心他们拿出去卖掉,那样别人会怀疑我们诺森伯兰家族要破产了。” “放心吧,他们不敢这么做,诺森伯兰家族规矩摆在那里,他们要是敢犯,就赶出家族,永不来往。” 诺森伯兰家族有几条必须遵守的家规:不能杀人放火,不能抢劫偷盗,不能奸淫掳掠! 家族要是出现这样的子孙,以往是秘密关押到城堡下面的水牢,后来变文明了点,就送到监狱去,处罚非常重。 要是家族亲戚里出现这样的人,直接断绝来往。 当然了,家规是家规,具体怎么做,还要看执行人的心意,可明面上,这家规是人尽皆知的,也不会有人故意去犯,以免彻底得罪诺森伯兰家族。 因此他们即便把这些东西搬出储藏室,也不敢带出城堡,以免真成了盗窃犯,成了诺森伯兰家族永远的拒绝往来户。 “可他们一直待在城堡里,也消耗了一大笔钱,祖父曾经收集的好酒,都被他们喝光了,”玛蒂尔达不满嘟嘴。 这些人住在城堡,不仅要吃要喝,还要城堡里的裁缝给他们制作各种衣服,每年采购的布匹,一大半都花在他们身上了。 还有账单。他们在外面的各种花销,账单也跟着送到城堡,他们也会厚着脸皮要求爸爸支付。 “事实上,城堡里的食物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凯丽夫人耸肩,“而他们要吃东西,只能自己出钱购买,除非离开这里。” “什么?怎么会?”玛蒂尔达不敢相信,他们的储藏室堆满了食物,怎么可能就消耗完了? “忘了吗,我们上个月举行了美食节,请全小镇的人来享用,有外地人慕名前来,也都没有拒绝,”凯丽夫人提醒,“那么大人流量,消耗的食物都是诺森伯兰城堡里的库存。” “所以?”玛蒂尔达张开大了嘴。 “所以食物已经不够吃了,主人不在,管家手里的资金原本也只够维持城堡运转,除非他们愿意吃和仆人一样的食物,不然就得离开这里,或者去几英里外的小镇上解决饮食问题。” 在断粮的情况下,要么出钱解决,要么出门花钱解决。 “......还能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体面? 英国贵族的传统,热情招待客人,从不拒绝客人在家里常住,要是有人在自己家没有食物吃,那可真是丢大脸了。 “放心吧,这件事会处理的很圆满,事后不会有人知道,”凯丽夫人笑道。 “他们......不会说出去吗?”玛蒂尔达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谁会相信呢?”凯丽夫人耸肩。 要知道他们上个月开美食节,几乎是以白送的价格,让所有人品尝美食。 本地人可以直接领到一张试吃卷,在上面三十个空格没盖满前,不需要付钱,而外地人只需要花两个先令,就可以购买到一张。 这点钱实在很便宜了,几乎相当于白送品尝。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美食节上用的所有食材都是诺森伯兰城堡提供,总不能让其他平民吃亏。 赚到的那点报酬,也全部支付给他们当辛苦筹备节日的费用了,城堡这边完全是赔钱赚吆喝。 这样做当然是有目的的,一来小镇有自己特色农产品,一种非常美味,但储存时间不长的黑猪腿肉,以及一种本地特有木材烤制的馅饼。 味道是非常好的,就是走不出这个小镇。 诺森伯兰城堡总体而言是亏本的,除了它堪称庞大的仆人队伍外,还有土地上,许多年老的佃农无法耕种,却占着土地,只能让它们荒芜。 为了贵族体面,不能赶他们离开,甚至不能把土地收回,给他们安排别的工作,只能任由其荒废下去。 这似乎是每个拥有大片土地的贵族面临的困境,土地上的老佃户成为累赘,还得源源不绝接纳新的佃户,以免所有土地都荒废下去。 加上随着海外粮食越来越多,粮食蔬菜水果的价格一再降低,他们的收入直线下降。 诺森伯兰庄园拥有大片土地,收入较十年前,竟少了一半。 当然,公爵也不靠这个钱生活,他真正赚钱的大头是矿场和种植园。 可每年都处于亏损状态,也实在需要好好管理了。 凯丽夫人嫁给凯斯奈尔将军这么多年,受他作风影响很深,对于已经不赚钱的产业,会果断处理掉,除非它能带来其他附加利益,比如政治需求什么的。 少了一丝英国人的固执,加上苏叶的影响,她看不惯有产业处于亏本状态。 当然,城堡是不可能卖的,那就扭亏为盈。 年前,小镇外建起了一座风景优美的养老院,建得很庞大,至少能容纳一千个老人同时入住,且都是标准的单间,或者双人间。 建养老院的钱,是公爵出的,里面的管理人员,是城堡的三管家,里面还有负责照顾的男女仆人,护工,以及厨师。 考虑到老人都有基础病,小镇医院就在养老院旁边,每三月会安排医生进行一次体检。 而居住养老院的名额,是全镇年满五十五的老人,和诺森伯兰家族有二十年雇佣合同的,免费入住,有十年到二十年的,每月交六个先令,相当便宜了,五到十年则十二个先令,其余则按照一月一英镑的标准收费。 这个价格相当优惠了,要知道提供给他们住宿和饮食的标准,相当于中等价位的旅店,还附赠医疗服务,价格却只有旅店的十五分之一。 像这样的环境,改造成旅店,每间十五英镑一个月,大家都会觉得很实惠。 因此这种养老院压根不赚钱,几乎相当于诺森伯兰公爵在做公益,给全镇一半以上的老人提供免费养老服务,剩下的也帮忙支付大半费用,而他们自己只需付很少一部分。 可以说,这是绝对惠及本地民众的服务,养老院一建成,立刻迎来本镇居民的感激。 大部分老人都搬了进去,除了一些想和子女居住,或者有自己房子的,剩下的都愿意住到养老院,享受被服务的舒适生活。 其中以年老佃农最多,毕竟他们基本都享受免费入住。 那么,他们原本占据的土地和上面的房子就空了出来,被安排给其他年轻力壮的佃农。 加上凯丽夫人调整了产业结构,在本地的饮食中,挖掘了这两种特色又美味的食材后,鼓励佃农们以种植馅饼原材料和养殖黑毛猪为主。 为了宣传出去,还开办了美食节,吸引了大量人流。 在诸多外地人当中,还真有那么几个特别喜欢猪腿肉和馅饼味道,订购了不少。 这才刚开始,相信等消息传开,或尝试过的人更多,渐渐形成产业链,就能给小镇和诺森伯兰城堡增收。 届时庄园和土地不仅不会是负担,反而能带来利润,也能完全覆盖养老院的花费。 且这么做,让诺森伯兰公爵的声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前大家只当他是雇佣的主人,一个和善没有能力的家主。 而现在,本镇居民打从心底敬佩他,做事更积极了不说,还对他称赞不断。 可以说,但凡现在有人在小镇上说诺森伯兰公爵的坏话,大家都要冲上去揍他一拳。 而美食节也通过报纸宣传出去了,整个伦敦都知道,诺森伯兰公爵大方开办美食节,几乎是免费请人品尝,整整三天,耗费至少一吨的食物。 如此慷慨,又怎会舍不得招待亲戚呢,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么脑子不好,要么没脑子。 玛蒂尔达目瞪口呆,“开美食节还有这个作用?” 她还真没想到,回旋镖经过这么久,竟然还能扎在他们身上。 “那么,不管?”她询问道。 “不管,”凯丽夫人微笑。 “那......好吧,”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对视一眼,突然好奇之后会发生什么。 之后的事就搞笑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城堡的客人竟然被通知说,食物已经用完,如果想吃东西,要么他们自己出钱,委托城堡的采购员购买,要么出去吃。 “什么?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城堡,怎么会没有食物?”他们不敢置信跑去仓库,地下室,储藏室和厨房,竟真的空空如也。 只有厨房后面一间小仓库,还藏着一些食物,“那这些是什么?” “是我们仆人接下来两个月的口粮,”管家彬彬有礼道。 “没有就去买啊,”诺森伯兰公爵的姐姐,安琪儿·苏尔托夫人道。 管家低头,“公爵和夫人临走前,给了我一百英镑,用以维持主人们不在时,城堡的开销。” 安琪儿脸沉下来,意识到什么,面色不善看着管家。 “才一百,能干什么?”瑟琳娜不解。 “请专业工修缮各种管道,通烟囱,购买冬天需要的柴火和煤炭等,以及支付仆人的工资,已经完全足够了,”管家一项项报出支出,数目卡得相当死,连多一个便士都挤不出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要饿着我们吗?”瑟琳娜不善道。 管家耸肩,“我也不愿意,但家里确实没钱了。” “去把那个女人找来,不是说她当家吗?就这样败坏我们诺森伯兰家族名声的?”安琪儿相当不满,脸都阴沉下来。 “夫人带着三位小姐在巴斯度假,我们都知道,她会等到生产完再回来,”管家不卑不亢道。 “巴斯的爱德华庄园吗?”安琪儿询问。 爱德华是诺森伯兰公爵祖父的名讳,那庄园以他名字命名,就代表那是他的私产之一,虽后来传给子孙,和城堡庄园是不一样的,可以变卖,甚至送给其他人。 “不,听说凯斯奈尔家族在那里有别院,具体是哪栋房子不知道,而二管家克里斯先生负责跟随。”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瑟琳娜不满质问。 管家一脸茫然,“你们没问啊。” 瑟琳娜夫人噎住,“那弗雷尔呢,别说他也去了巴斯。” “当然没有,公爵随威尔士亲王出访尼德兰,目前正在北欧考察,”管家直接道。 这话让在场其他人面色都不好,安琪儿阴沉道,“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寄钱过来购买食材,连招待客人的食物都没有,像什么话,简直太丢脸诺森伯兰家族的脸了!” “我很抱歉,没有提前得到各位拜访的消息,以至于出现这样的纰漏,是我这个当管家的失职,我马上去写信。” 言下之意,你们自己不讲规矩,不先写拜访信就来,主人不在的情况下非要住下来,怪得了谁呢。 管家一脸笑眯眯,说要写,立刻就走。 “等等,那今天的食物怎么办?”瑟琳娜立刻叫住他,她的小孙子饿得直哭,按照平时习惯,这会儿他已经喝上热牛奶,吃上小蛋糕了。 “还有一些为仆人准备的?”管家试探道。 “我才不要吃仆人吃的东西,”瑟琳娜尖叫。 “那我很抱歉,恐怕无能为力,”管家低下头,谦卑道歉。 这做派叫一众人气个倒仰。 他们不由看向安琪儿,这里她身份最高,前公爵女儿,嫁得又是王室近亲苏尔托家族,更是弗雷尔的亲姐姐,虽然不同母,但血缘上最亲近。 其他人也是亲戚,可关系近的不姓诺森伯兰,姓诺森伯兰的血脉隔了几层。 说到底,在诺森伯兰夫妻,以及两位诺森伯兰小姐不在的情况下,也只有安琪儿这位前小姐还能做一做城堡的主。 仆人们也只会听她吩咐,其他都是外人。 安琪儿嘴角抽抽,看向丈夫。 苏尔托拿出支票本,“需要多少?” “采购一月的食物,共总共需要六百英镑,如果加上酒水,一千英镑,”管家道。 “这么贵?”苏尔托震惊,这是吃什么真金白银吗? “白松露每磅60英镑,鱼子酱每磅15英镑,鹅肝酱每磅16英镑......还有来自阿尔卑斯山散养的雪山羊肉,西伯利亚湖边著名的西伯牛......每一种食材都不便宜,这还是诺森伯兰府邸有专门的渠道,不然订购不到这些好东西。另外,瑟琳娜夫人喜欢吃的深海虾,三文鱼等,要运到城堡里,耗费不小,因此......” 苏尔托为难的看向妻子,这都下半年了,他们的钱不够了,要不然也不会眼巴巴跑来闹。 安琪儿脸一黑,“谁说要付他们的了,我只出我们一家五口的,还有给小托里准备好羊奶,他对牛奶过敏,不要告诉我,你们连羊奶都没有了。” “当然有,厨房正煮着,已经按托里少爷的喜好,加入杏仁,葡萄干等。”管家当然不会那么死板,大人饿就饿着,小孩子可不能饿坏了。 因此牛奶和简单的黄油面包就送了上去,瑟琳娜夫人嫌弃,不想孙子吃那些,可他哭得撕心裂肺,不得不妥协。 安琪儿倒没有这个讲究,看着保姆把牛奶和面包拿上去,什么都没说。 管家不等小孩的哭闹声停下,继续询问,“苏尔托侯爵,苏尔托夫人,你们想要采购什么食物?” 安琪儿没什么好脸色,“需要买什么,还用我教你,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口味吗,那我就要怀疑你们的专业水平了。” “是,我明白了,立刻去安排,”说完,管家看了其他人一眼,似乎在等他们决定。 然而除了安琪儿,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管家也不急,早晚要给的,悠哉的在自己的起居室翻看账本。 果然,不一会儿,哈德里·诺森伯兰,艾德·路易斯,和加里德·斯茂都派贴身男仆送来支票,并表明他们的食物要送到房间去,不和其他人一起享用。 剩下的人,都当作没有这回事,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其他人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吧,食物做好了摆在餐桌上,也抹不开面子赶自己走吧? 然而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这几个有钱人竟然打算吃独食。 剩下的人,只能苦哈哈饿着肚子等到中午,然后看着一道道美食送到各自房间中去,完全没有他们的份。 瑟琳娜夫人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般,立刻质问管家,“不是说食材很难买吗,你怎么这么快就买到了?” “夫人,镇上有一位中间商,今天的食材都是从他手里购买的,加了12%的价格,我们之前的供应商,会在明后两天把食材送到,在这之前,只能将就从中间商手里购买了。” “12%?”瑟琳娜嘴角一抽,这也太黑了。 知道自己吃不起,其他人也不可能让她蹭饭了,黑着脸道,“我要去镇上,准备好马车。” “好的,没问题,”管家当然不会在这方面为难他们,立刻安排马车送他们。 和她抱有一样想法的人还很多,很快大家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出现在小镇的餐厅里。 因为美食节,小镇多了不少特色餐馆,味道好,价格自然就上去了,比一般小镇餐厅价格贵多了。 加上陆陆续续有外地人闻风而来,品尝这里的美食,瞧着还挺热闹的。 他们本想趁此机会,大肆宣扬一下诺森伯兰公爵和凯丽夫人的无耻行径,败坏他们的名声。 然而众人听了,都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们。 因为那些外地来的客人,能享受到各种各样的低价折扣,比如一家专门做鱼排的店,第一次来的话,只要半价,比普通鱼排还便宜,偏偏它味道好,量又大。 要一直这么卖,肯定会亏本的,但店家说,诺森伯兰公爵会补贴他们差价,相当于给外地游客的福利。 这福利持续到公爵孩子降生,大家都猜测,要是一个男孩,兴许福利还能再续一年。 如此大方的做法,怎么可能像那些人说的,吝啬招待亲戚。 所以他们肯定是胡说八道,想到败坏公爵名声,甚至还有人高马大的壮汉,把他们举起来,恶狠狠警告。 那些人吓坏了,当即不敢胡言乱语,吃饱肚子就匆匆离开。 他们没有打包概念,到处询问是否提供送餐服务? 提供,当然提供,不过诺森伯兰城堡有点远,在原价基础上增加50%的运送费用,另外不保证热度和口感,毕竟那么长距离,送到冷掉了不是正常的吗? 大部分食物冷掉后,味道就比不上热的时候美味,甚至变成奇怪的口感。 这个价格不能说贵了,他们吃几次也吃的起,长久这么吃,就没办法了。 不过三天,大部分人的钱包就支撑不住了,想着怎么改善这种情况。 商量来商量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搞破坏,逼着凯丽夫人不得不回来,回来就好操作了,她是个孕妇,难道还能抵得住他们缠磨? 可城堡里的仆人盯得紧,看他们就像看管犯人一样,一点机会都不给留。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那些人知道,然后管家就会过来,半威胁半警告,要是他们做出不恰当,损害诺森伯兰公爵城堡的行为,那他不介意让人去警察署走一趟。 瑟琳娜夫人的儿子小琼斯先生不信邪,在某天晚上,竟打算偷盗伊莎贝拉夫人的珠宝去卖钱。 那批珠宝是她留给两个女儿的礼物,玛蒂尔达和卢西亚每年生日都可以进去那个房间,挑选一件喜欢的,其余时间,除打扫外,一直上锁。 而打扫这间房间的任务,交给了管家妻子,由她一个人拿着钥匙进去,管家守在门外,打算完,两人检查一遍后,上锁后才会离开。 当然,小琼斯先生并不知道那间房每年都打开几次,每次来做客都见看到上着锁,猜测他们并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东西,毕竟诺森伯兰公爵的性格,不是会关心这些的人。 而其他人也没资格去查看前公爵夫人留下的东西,玛蒂尔达和卢西亚还小呢,就算想要继承母亲的财产当嫁妆,那也是以后的事。 当然了,此举是相当冒险的,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很可能猜错。 但他已经被追债的人弄得走投无路,为了赌博,他欠下高利贷,利滚利,每天增加的数目就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要是等两月后,诺森伯兰公爵夫妻回来再拿钱,他估计就要还不起了。 不,他已经等不到那会儿了,对方说了,要是半月内没有还,就砍断他一只手。 因此即便小琼斯心里也害怕,穷途末路之下,竟真的去撬储藏室的门,然后被管家带人逮个正着。 诺森伯兰家族家训,绝不与偷盗之人相交。 而小琼斯先生的行为,触犯了诺森伯兰家族的底线,他和瑟琳娜夫人,以及两个妹妹,一个儿子被扔了出去。 这事连安琪儿都没有管,甚至认为管家做的好。 她即便也是打着要钱的目的而来,也是诺森伯兰公爵小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并不认为管家行为不妥。 要不是琼斯只是撬门,并没有偷到任何东西,她都要提议把人送到警察署去了。 此举彻底震慑了所有人,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没有食物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他们坚持了两天,就一脸的为难痛苦之色。 很快就有人出头,给其他人悄悄传了纸条,约定见面商量对策。 为防万一在镇上密谋会被诺森伯兰家族相关人员听见,地址特意选择了市里一家酒吧。 原以为在那里就没人认识他们了,可以尽情的高谈阔论,甚至咒骂诺森伯兰公爵和凯丽夫人都没有问题。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这次带给他们的,绝对是灭顶之灾! 不知道谁写的纸条就敢赴约,这警惕心,他们不倒霉谁倒霉? 第五百八十五章海岛宝藏76 哈德里·诺森伯兰在自己房门口发现纸条, 上面字迹清晰,内容却模棱两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给那女人一个教训,免得她欺压到我们正经的亲戚头上来, 让我们联合起来想个对策, 必须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和无知。请来市里的鸢尾花酒馆, 时间为晚上7点钟。’ 看到这个, 哈德里心怦怦直跳,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可转头想到这几天的遭遇, 顿时下定了决心。 当然, 他心里也清楚, 密谋这种事不好, 被发现会彻底和公爵府交恶, 于是换了身低调的衣服, 没叫马车, 而是自己去马厩偷偷牵走一匹马, 快速离开诺森伯兰城堡。 和他一样的, 还有其他男人,他们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牵走马匹往市里赶。 为了保密,连母亲, 妻子, 儿女都没有告诉,只说有事出去一趟,明天就回来。 然而他们的动作,被管家等人看在眼里, 不由哂笑。 管家微微弯腰行礼,“祝各位今晚玩的愉快!” 哈德里骑着马,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市里,找了不少人打听,终于来到集合地点的鸢尾花酒馆。 时间还早,才刚刚六点,他想着先去吃个晚餐,然后好好商议一下。 可是这酒馆的位置偏僻,找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餐厅,逼不得已,推门进去询问有吃的吗? 酒馆此时没什么人,面积很大显得很空旷,只一个酒保站在柜台里擦拭酒杯,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指着台上托盘道,“三明治,自取,口味不确定。” 哈德里松了口气,有得吃就行,跑了这么久的马,他是真饿了。 可刚动手拿起一块,那边就传来酒保漫不经心的声音,“一英镑一块。” 这也......太贵了! 一英镑都可买上一百个了,哈德里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要什么酒?”酒保声音传来,吓了他一跳,转头就见酒保果然如此的态度,立刻表情一变,放到唇边咬了一口,“一杯白兰地。” 酒保没理他,转身倒酒,放在吧台上后,又去忙了。 他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细细品位三明治的滋味,怎么说呢,不能说难吃,就是街面上能买到最普通的,价值两个便士的三明治。 巴掌大小,两块面包夹着一片蔬菜,以及一块鱼排,加了点咸味酱。 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便宜和难吃的食物了,尤其在城堡内厨师手艺的对比下。 一想到如今公司的状态,急需公爵投资一笔钱,要是没有,他就要彻底破产了,以后兴许只能每天吃这种东西,顿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得逼着公爵和那个女人拿钱。 是的,那个女人,他们绝不承认她是公爵夫人,一个□□而已,真不知道弗雷尔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和威尔士亲王抢女人,真不怕亲王发怒吗? 还不知道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弗雷尔的,兴许是亲王私生子也不一定。 当然,这不过是恶意的揣测和发泄罢了,其实他很清楚,宝宝是蜜月期间怀上的,当时威尔士亲王在伦敦,不可能出错。 如此不过是发泄不满罢了,俗称无能狂怒。 刚吃完,酒馆的门就被推开,发出吱呀声,忙转头去看,原来是艾勒·路易斯。 路易斯是诺森伯兰公爵的亲舅舅,原本该是个普通农夫,好运的有个美貌的姐姐,不仅幸运成为演员,名扬整个欧洲,更是嫁给了公爵。 他比姐姐小十几岁,完全借了姐姐的光,不仅上了不错的学校,结交了一些人脉,还顺利成为白厅办事员。 不过他能力着实有限,有前后两位诺森伯兰公爵提拔,也只是一个小部门副部长,还是那种管理后勤杂事的清水衙门。 他挣扎了许久,反而得罪不少人,事也办砸了不少,越发凸显出能力和见识的匮乏。 最后姐夫下了通牒,要是他再敢随意折腾,就不管他了。 无奈他只能妥协,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好歹他也让家族改换门庭了,接下来就看儿子的了。 哈德里见是路易斯,忙询问酒保,“有包厢吗?” 这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显示他们认识,免得之后公爵追究起来,调查出真相。 虽然还没决定好怎么做,但已经避到市里来了,不妨多做一点。 路易斯心领神会,假装不认识,点了一杯酒,等酒保带人进去包厢,等下一个人到来,自己也钻进去了。 其他人纷纷效仿,这时酒馆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自以为隐蔽,其实看到酒保眼里,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 他无语翻了个白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大厅里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包厢里,人越聚越多,除了少数几个,大部分和诺森伯兰家族有亲戚关系的男人都在这了,包括安琪儿的丈夫苏尔托,瑟琳娜夫人的儿子小琼斯,以及公爵姨妈的丈夫肖特先生。 凯丽夫人把给肖特两个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直接送到学校,肖特夫人只剩下吃饭的钱,他完全捞不到赌资,自然不服气,想着过来闹一闹。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女人就不该插手产业的事,公爵也太没用了点。” “说这个有什么意义,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能不能让他把产业收回来,让我们帮忙管着,女人哪有我们懂?”哈德里暗搓搓提议。 “这不可能,主要还是怪之前的伊莎贝拉,要不是她对弗雷尔说我们坏话,那家伙也不会这么不待见我们,”路易斯愤恨道。 他是诺森伯兰公爵母亲的弟弟,知道当年姐姐和伊莎贝拉婆媳之间的矛盾。 其主要原因还在于,公爵夫人让儿子娶伊莎贝拉这个商人之女,就是路易斯撺掇的,为了让儿子拥有许多财产。 然而娶是娶了,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伊莎贝拉婚前就和弗雷尔做了协议,婚后嫁妆还是由伊莎贝拉自己管理,但她会每年给弗雷尔两万英镑,供他挥霍,另外养孩子的钱,甚至公爵夫人的花销,都由她全包了。 也就是说,那两万其实是给弗雷尔一个人的零花钱。 弗雷尔觉得很好,反正母亲逼着他放弃爱情,娶有钱人,说的理由也是害怕等哥哥继承爵位,会把他们赶出去,母子身无分文,只能流落街头。 他知道自己的能耐,赚不来钱,和哥哥的关系不能说不好,简直是仇人。 既然是为了孝顺和以后的生活才娶的,那伊莎贝拉已经保证了母子二人以后的花销,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于是他果真签了,而这件事也没告诉公爵夫人。 等到公爵夫人被弟弟撺掇,让儿子把嫁妆产业交由他来管时,才知道这份协议的存在。 公爵夫人气炸了,觉得商人果然狡诈,就想反悔这门婚事。 可怎么可能,他们可是红衣大主教亲自证婚的,为的是让儿子不要中途反悔离婚,然后找凯丽夫人。 现在好了,公爵儿子被卖出去,她还拿不到一分钱,就使劲作妖。 刚开始伊莎贝拉夫人看在丈夫的面上,还纵容一二,后来发现她越来越过分,就直接从源头上掐灭,让人翻出路易斯在工作中的失误。 那可不是一两件,只不过都被公爵利用权势掩盖过去,她直接揭露出来,甚至威胁公爵夫人,要是再作妖,就公布给媒体。 到时候路易斯不光是免职,很可能直接进监狱了。 此举算是彻底震慑住那姐弟两,让他们不敢再作妖。 公爵去世没多久,公爵夫人也死了,这让伊莎贝拉松了口气,路易斯还想仗着舅舅的身份,从弗雷尔身上捞好处。 伊莎贝拉夫人直接把他这些年捞走的钱做了个汇总,全部拿给弗雷尔看,吓了他一跳。 这才几年,路易斯竟然捞走了整整十五万英镑,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给他的,大部分是给伊莎贝拉夫人的钱和珠宝首饰,以及父亲去世前,留给母子两人的遗产。 前公爵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小儿子的,除了必须留给长子继承的产业,剩下的一分为二,长子一半他一半。 并不像公爵夫人说的,要穷得饿肚子,然而那些钱,弗雷尔都交给公爵夫人保管,以抚慰她的伤心,伊莎贝拉夫人也没说什么,反正不惦记自己的就行。 然而那些钱和产业,除了需要弗雷尔签字过户的,全部被路易斯陆陆续续套走了。 得知后,弗雷尔久久不语,此后对母亲的感情就淡了,对路易斯这个舅舅更少了温情,和其他亲戚没什么区别。 而路易斯本就是个不善经营的,套走的钱都拿去打点关系了,几乎花光了全部财产,终于买到一个明面上体面,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后勤部长位置。 且这个后勤,只是管理办公室卫生和设备的,例如座椅,纸笔,几乎捞不到油水,因此日子过的比较拮据。 他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反而怨恨伊莎贝拉夫人没有女人之德,竟然握着嫁妆不放手,后还插手诺森伯兰家族管理,好不容易等她死了,弗雷尔接手,磨得他手松,结果又娶了凯丽那个女人,而她有样学样,甚至还想断了给他们的供给,简直可恨! “没错,以前的伊莎贝拉都能让他听话,何况是凯丽。” “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当年凯丽是公爵的初恋啊,是因为公爵夫人的劝告,他才放弃的,再续前缘,只会更听话。” “咦,这不是?”有人疑惑。 “没错,”加里德·斯茂翻了个白眼,“报纸上宣传的凯丽夫人和威尔士亲王的前缘,是根据她和弗雷尔的故事改变的,是假的。或许是为了面上好听吧,才编造了这一段,但他们确实有过一段情,差点谈婚论嫁。” 有一句话他没说,或许凯丽夫人和亲王的情人关系本身是假的,为了某个目的。 这种政治敏感度他还是有的,知道不能告诉眼前这些人。 斯茂是辉格党成员,只是位置比较外围,一直挤不进核心。 他想进入议会,想了各种法子,甚至从自由党转投辉格党,现在辉格党示弱,显见被托利党压制的毫无办法,他又想跳槽了。 然而目前两派虽称不上水火不容,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又不是什么重要成员,托利党是不会接受他的,除了激化矛盾,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他着急呀,虽然不缺钱,也没想着从诺森伯兰公爵身上捞钱,还是参加了这次讨论。 公爵不仅是内阁成员,还是威尔士亲王身边亲近之人,而他却丝毫不懂得利用这层关系,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可以代为执行权力? 斯茂打着好盘算,想着利用公爵的投票权,来促使自己进入托利党人的眼,然后借威尔士亲王的势,加入议会。 然而试探之后发现,弗雷尔竟丝毫不肯答应,原因是凯丽夫人和他说过,宁可权力保留在手里不动,也不要轻易交给别人,以免有人借他的势为非作歹,最后罪名都是他的。 弗雷尔当然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以前只是没在意罢了,既然现在凯丽让他注意,那他照办就是。 斯茂说服不了公爵,于是恼恨凯丽夫人。 在知道凯丽夫人不是真的和威尔士亲王有情人关系,就打起了小算盘,“要是凯丽和弗雷尔的婚姻不合法,那她不就没资格管着诺森伯兰家族的家业了?” 他语气诱惑,引导着其他人往这方面想。 当然,他不在乎钱不钱的,是想借此要挟凯丽。 在他看来,凯丽夫人千方百计嫁给诺森伯兰公爵,一定不愿意放弃公爵夫人的位置,那只要掌握了让这门婚姻不合法的手段,就能让凯丽夫人听话。 她听话了,弗雷尔自然不会反抗。 但他自己想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借口,两人已经结婚,还是在红衣大主教的证婚下,当时他没得到消息,没来得及阻止,现在再想找漏洞,就千难万难了。 在这里引导大家,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掌握什么线索。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这些人竟都一脸的茫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他叹气,是不是找其他把柄,或者从玛蒂尔达和卢西亚那边入手比较好? 两人总不可能真心接受这个继母吧,想来她们心里也是不愤的。 如此想着,对眼前讨论得热火朝天,却一无所获的场面也就不在意了。 然后他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似乎不同寻常,闹得有点太激烈了。 他心下有不好的预感,当即打开包厢门,外面的场景叫他瞳孔一缩,当即皱眉。 只见大厅里聚满了人,一个人站在桌子上,正激情四射发表着煽动人心的演讲。 “我们本就该享受和平和自由,人生而平等,我们要正义,要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有什么错?可那些贵族对我们做了什么?抢走我们的土地,欺压我们的妻子和孩子,压抑奴隶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们要反抗,要奋斗,要为美好的明白争取该有的权益。法国失败了又怎么样,我们还有志同道合的人,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就是要向那些贵族宣告,向世界人民号召,我们应团结起来,反对贵族压迫,争取权益!” “反对压迫!争取权益!自由和平等!”众人齐齐高呼。 斯茂听得整个人都麻了,心跳剧烈加速。 这竟然是雅各宾派的聚会!难以置信,波拿巴都倒了,他们竟然还敢名目张大出来聚会! 搞事就算了,为什么要让他撞上啊,这要是事后调查,他也在现场,还怎么说得清? 这一刻,斯茂恨不得原地消失。 台上,演讲者激情澎湃说完,高呼道,“革命是需要牺牲的,我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只为取得最终的胜利!” 说着,他举起酒杯,往里倒了一大半牙鸟片水,酒水和牙鸟片水混迹在一起,形成独特诡异又不详的颜色。 他高高举起,“请用我的命来唤醒诸位的血性和勇往无前的气魄,我不怕死,今天的行动必须成功。” “成功!成功!”台下的人高举双手欢呼。 另外一个人似乎受到刺激,激动的也跳上桌,一把抢过演讲者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我绝不退缩,革命!革命!” 台上更是一阵狂欢,各个面红耳赤,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闹个人仰马翻。 斯茂整个人都不好了,嘴里喃喃,“疯子,疯子。”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刻离开,远离这群明显要搞事的疯子。 他当然不会上去阻止,不说他只有一个人,光是这群人疯狂的状态,就已经叫他害怕,最好彻底远离。 他僵着身子,沿着墙壁往外走,打算从后门溜出去,心里止不住祈祷,“不要注意我,不要注意我。” 然而,他的祈祷最终没有成功,身后有人疑惑大喊,“你要去哪儿?” 斯茂:......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他感觉浑身都麻了,果然,回头一看,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盯着他的目光好似饿狼一般。 他心里的念头只剩下一个:完了! 台上的演讲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包厢的方向,脸色陡然严肃下来,厉声喝问道,“你们是谁,跑到这里干什么?莫非是警察署的卧底?” 此话一出,顿时把所有人吓个够呛,“不能让他们出去。” 这要是去告密了,他们今天的行动不光完不成,还会全部被逮捕,那就得不偿失了。 “快,把他们抓起来,”立刻有人道。 斯茂撒丫子就像跑,可惜,酒馆就这么大,对方人还这么多,脚都没迈出两步,就被人一把拽住,跌倒在地。 喊他的哈德里吓了一跳,忙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知道我们是谁吗?” 他的叫喊声引来包厢里的人,肖特先生喝得醉醺醺,双眼迷离,见自己人被抓,第一反应是凯丽夫人发现,要对他们做什么,“格老子的,打死你这个贱妇。” 说着拳头就挥了过去,正好砸在一位雅各宾派的眼睛上。 这还得了,彻底点爆了所有人的激情,纷纷冲上来,把他们狠揍了一顿。 他们倒是想反抗呢,可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是这群革命者的对手,加上人手远远不足,没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瘫软在地。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组织者,也是刚刚的演讲者莫迪摩尔道。 “我,我们就是进来喝酒的,没想干什么,真是误会,误会,”斯茂颤巍巍道。 “撒谎!”莫迪摩尔沉下脸,掏出木仓,威胁般指指他,再指指其他人。 被木仓口扫到的人,全都吓得抖如筛糠,肖特更是吓得酒都醒了。 “我说,我说,千万别开木仓,我们真和你们没关系,就是来喝酒的,顺便......谋划一下对付凯丽夫人。” “谁?”莫迪摩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凯丽夫人?” “是诺森伯兰公爵和他夫人,他是......”路易斯连忙解释。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汉普郡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诺森伯兰家族,“你们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对付他的夫人?” 既然都已经开口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一五一十说了。 莫迪摩尔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们,果然是一群蛀虫! 那些大贵族可恶,霸占大部分资源,可这些巴结大贵族的狗腿子和吸血鬼更恶心人,因为往往大贵族还要做出个彬彬有礼的姿态,而他们却只会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冲着他们狠狠啐一口,还有人又踢了他们几脚,发泄以往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现在怎么办?他们可是公爵的亲戚,要是放出去,对我们可是灭顶之灾。”有人担忧道。 在汉普郡的地界上,和诺森伯兰家族作对,他们有几条命可以还的。 何况他们是革命者,又不是暴徒,当然不能杀人灭口。 莫迪摩尔眼尖,余光看到斯茂正往袖子里藏什么,立刻抓住他的手,把外套袖子一扯,露出里面白衬衫的袖口,脸都黑了,“这是辉格党徽章。” 也就是说,眼前这人不仅是诺森伯兰公爵的亲戚,更是其他党派成员。 要碰上普通政府办事员就算了,偏遇上辉格党人,之前打压他们最惨的,就是托利党和辉格党,可谓是新仇旧恨齐上阵了。 其有人顶住压力,其他人纷纷出声指认,“对对对,他就是辉格党人,今天指不定就是他给我们写的纸条,特意选在这里,好方便打探你们的消息,他刚刚还想提前溜走呢,肯定是去报信的。” “没错没错,他又不缺钱,也从未向公爵要过钱,为什么要和我们这些穷人一起,肯定是故意的,你们要对付就对付他,放过我吧。” 众人三言两语,把事情的主谋推到斯茂身上,把自己摘干净。 斯茂气急败坏,只觉得这群人都是蠢货,可偏偏他被抓住把柄,百口莫辩,干脆把其他人都拉下水,“那是王室后裔苏尔托先生,他祖母是乔治二世国王女儿卡罗琳公主,曾祖母是卢森堡大公的女儿。哈德里拥有子爵爵位,路易斯是政府白厅一个小部门部长......” 好家伙,居然各个都有来历。 不过也对,诺森伯兰家族是老牌蓝血贵族,能和他们联姻的,或多或少都有点身份地位。 唯一差点的就是路易斯和肖特出身平民了,是公爵夫人发迹后带起来的。 莫迪摩尔看着他们相互指责,眼里出现浓浓的嘲讽,诺森伯兰家族都是这样的人? 这个腐朽的社会,果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然,他能当领导,自然有一份清醒理智在,知道不能直接把他们都干掉,不说杀人罪有多严重,弄死诺森伯兰家族这么多亲戚,真就不死不休了。 再三权衡过后,他让人拿出纸笔,写了一份生死状: 今我托克·莫迪摩尔在这里召集众人,为正义与和平而抗争,不怕牺牲,不怕流血,誓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呼吁英国,欧洲,乃至全世界的革命者行动起来,为自由而战! 然后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纸拿给身边的人。 他们知机,立刻纷纷签上自己的大名,不认字的也按了手印,一百多号人,转瞬就签好了。 最后纸传到了斯茂面前,木仓口也对准了他。 莫迪摩尔慢悠悠打开保险,“我想你是个聪明人。” 斯茂抖如筛糠,手差点握不稳笔,他知道,这个名字一旦签下,他的政治生涯就完了,指不定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可不签是不可能的,莫迪摩尔不可能放过他,没看到那食指越来越接近扳机了嘛。 一咬牙,一狠心,他闭着眼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莫迪摩尔冷笑一声,看向下一个人。 苏尔托满脸苦笑,早知道今天就不鬼迷心窍过来了,依照他的身份以及和皇室的关系,不用担心会被处死,可关押上几年是非常有可能的。 现在只希望,这件事不会气到家里的老祖母,哎! 他们都签了,其他人即便知道不妥,也不得不妥协,一个个签上大名。 莫迪摩尔检查一番,放进口袋妥善保管,然后站到桌上,重新开始动员“诸位,刚刚只是个小插曲,今天计划不变,我们必须完成预定目标,所以我提议,大家举起酒杯,为接下来的行动助威。” “行动!行动!我们要自由和平等。”所有人齐齐高呼。 莫迪摩尔可不是个怕死的人,当即把剩下的牙鸟片水倒入酒杯中一饮而尽,以此表明决心。 众人受到鼓舞,把酒喝掉,酒杯一砸,当即要冲出去干一票大的,让人知道他们雅各宾派还在,并没有消失。 然而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一众警探包围了这里。 莫迪摩尔等人一惊,不由看向斯茂几人,见他们也一脸惊讶,就知道和他们无关,当即明白,今晚的行动早就暴露了,警探们正等着呢。 可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知道法国对雅各宾派可是实行血腥镇压,要是他们也被抓了,结果可想而知。 想着自己人也不少,且好些人都有木仓,莫迪摩尔打算赌一把,当即高声道,“有人出卖了我们,为了性命,也为了革命,为了胜利的曙光,我们冲出去!” 他一马当先,直接往前冲,警探们没想到他这么勇,来不及拔木仓,就被他冲到面前。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很快冲进警探堆里,两伙人搅合到一去,场面瞬间混乱。 这会儿警探们回神,想要开木仓,却没办法锁定对手,因为他们的同事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很快他也被缠上,更无暇开木仓了。 这也是莫迪摩尔不开木仓,而是趁其不备冲过去的原因。 如果开木仓,必定血流成河,他可不想同伴们出事,且不开木仓的话,更容易逃出去。 依旧被抓的话,没有动手伤了警探们的性命,他们就只是聚会,毕竟打算去烧了贵族房子的事还没有干呢,兴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那位首相先生不是完全的强硬派,在事情没到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说不定愿意放他们一码。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带人冲锋,倒也没发展成流血事件,只是打得非常激烈,比刚刚对付斯茂等人残酷多了。 斯茂等人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座椅后面不敢出来,也不敢移动。 警探们这次出场,是接到举报,特意过来围堵的,调集了整个市内一半警力,将近两百多人,二打一再怎么都不会输。 因此在鏖战一会儿后,雅各宾派的人败下阵来,逃走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部被抓。 其中莫迪摩尔本有机会逃走,不过他选择了断后,让其他人有更多机会逃跑。 被抓后,他冲着探长的脸狠狠啐了一口,“今天是你走运,但革命的种子已经点燃,就再不会消失,我等着全世界的革命党团结起来,为自由和正义而战。” 说着他高呼几声,其他被抓住人的纷纷相应。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脸色涨红,眼球突出,眼皮子一翻,直接死了。 抓住他的两名警探吓了一跳,忙上前查探呼吸,惊讶道,“死了?” “怎么会?”探长忙上前来,触摸他的脉搏,发现人果然死了,“难道是服毒自尽?” “这里也有人死了,”旁边一位警探道。 探长连忙过去查看,发现死状和莫迪摩尔是一样的,忙看向其他人,都好好的,虽然受伤了,却还活着。 询问了众人,得知两人在宣誓时,喝了加入牙鸟片水的酒,以表决心,其他人并没有。 他找到那装牙鸟片的瓶子,发现按照这个量,即便掺入酒水里,也不致死。 所以自杀显然不可能,难道是谋杀? 探长不由看向大厅内众人,指着角落几人明显穿着打扮不一样的斯茂等人询问,“你们是谁?” 路易斯等人以为自己获救了,纷纷表明身份,并声称和雅各宾派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来喝酒的。 然而斯茂和苏尔托却知道,狡辩是没用的,名字已经签了,就不可能矢口否认。 果然,那些雅各宾派成员们,当即说他们也是聚会的成员之一。 这点还获得酒保的认可,“我当时询问过他们,是否确定要留下,如果没想好,就离开吧,他们各个说想好了。” 这时众人才想起,酒保确实说过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听着就像赶他们走似的,说酒馆不适合他们。 可他们当时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哪会搭理一个酒保的话,敷衍几句就去了包厢。 这下好了,彻底做实他们并非不知情,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路易斯等人瘫坐在地,探长皱皱眉,示意把他们也带上,虽然穿着和雅各宾派其他人格格不入,但谁知道他们不是故意这么穿的呢,所以还是要带回去仔细审问清楚,免得放跑了可疑人员。 警探们连夜审问,发现他们此举集会的目的,竟然是要去烧毁赛迪尔子爵家族的樱池庄园,那是本市远近闻名的贵族,且名声相当不错,要真出了事,他们警察署就要吃挂落了。 这让他们更谨慎了,哪怕问出苏尔托等人的身份,可在其他人众口一词说他们是参与者时,也不敢轻易放过他们。 不是没有贵族参与革命,事实上,好几个贵族都是出名的雅各宾派,甚至还在法国搞过革命,回到英国也不消停。 探长怕他们也是这种情况,就一直关着,并上报给上司。 消息传到诺森伯兰城堡,所有人都炸了。 他们家的男人,顶梁柱,被抓入监狱,还是以□□的名义,这对每个家庭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女人们哭天抢地,孩子们恐慌害怕,整座庄园乱成一锅粥。 得到消息的管家吓了一跳,想到那地址和时间是夫人叫他写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夫人不会是......想把家族和亲戚的男人一网打尽吧? 这会不会......太狠了? 他整个人头皮发麻,全身紧绷,恐惧从心底蔓延至大脑,此时已完全无法思考,只剩下一句:全族灭! 第五百八十六章海岛宝藏77 满头大汗的安抚好哭声震天的众人, 查尔斯管家第一次不顾体面骑着马,冲到埃文斯庄园。 然而站到门口,他却迟疑了,实在这段时间凯丽夫人给他的印象太过不近人情了, 不讲情面, 不讲理由, 抓住错误, 直接给予重重一击。 虽然那些人本身都有错,可能在短短时间门内, 查清那么多事情, 本身实力就深不可测! 查尔斯管家自认为没犯过什么原则性错误, 可人生在世, 哪能一点小错都没有。 就比如以前仆人们聚在一起晚餐时, 总会交流一下主人或客人那些行为, 说是交流, 其实就是背后说坏话。 这也就算了, 还有人和外面的小伙伴写信交流, 男仆女仆之间门消息灵通就是这么来的。 但这件事凯丽夫人绝对不能容忍, 短短几个月,就把现在的仆人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仅懂得闭嘴是美德,对主家的事只字不提, 更知道如何从别处套取情报, 以获得主人的嘉奖。 这不,之前一位叫贝莉儿的女仆通过和邻居梅利韦瑟家女仆交流,得知他家儿子查理倾慕路易斯的女儿奥罗拉,可惜梅利韦瑟自诩为乡绅, 看不起平民出身的路易斯家,即便他们和诺森伯兰公爵有血缘关系。 在梅利韦瑟先生眼里,这些人简直是诺森伯兰家族的污点,是甩不掉的麻烦,他绝不允许儿子娶这样人家的姑娘进门。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路易斯从公爵母子手里弄走了多少钱,那可是许多乡绅积累几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但那位小梅利韦瑟并没有那么听话,或者说,她被奥罗拉的美貌迷住了,为她不顾体面冲锋陷阵。 得知这个消息,凯丽夫人直接想办法和梅利韦瑟先生通了气,以游学的借口,打发走查理,且对诺森伯兰城堡发生的事视而不见。 这些事隐瞒外人还行,要瞒住附近的邻居,难如登天。 索性凯丽夫人也没打算隐瞒,反正这一带,诺森伯兰家族属于最顶尖,没人会和他们作对。 毕竟大家都是有土地的,以后要长长久久相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不能撕破脸。 且凯丽夫人的手段如此雷厉风行,他们也会担心要是得罪了她,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当凯丽夫人在下午茶闲谈时,隐隐传出要整治不像话亲戚的话来,他们都默契配合,当作不知道。 以往那些人来诺森伯兰城堡,总能遇到这些好邻居的热情款待和善意拜访。 可这次却没一人邀请他们,而他们竟丝毫没觉察不对劲,不得不说,多年安逸的生活,让他们没有任何警惕心,以至于那么简单的计谋都中招了。 其实凯丽夫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提前得知雅各宾派聚会的时间门地点,然后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可偏偏就是这么简单,他们却被一网打尽,这中间门甚至还包括了王室后裔出生的苏尔托,党派成员斯茂。 凯丽夫人自己都没想到,效果如此卓绝,好到她都吃惊的程度,“就没一人觉察不对劲跑出来?” 难以理解,难道他们都热爱看热闹的吗?见到有人聚会,就兴致勃勃留下来观看? 苏叶失笑,“这下您可出名了,妈妈。” 凯丽夫人翻个白眼,“哦,查尔斯管家要到了吧,请他直接进来吧,我想知道那些人的反应。” 埃文斯庄园的管家海林先生是一个英裔法国人,祖父母那辈就移民法国了,但他们比较老传统,虽然定居法国,仍然看不上法国人的做派,认为英国人最好,于是家里孩子的结婚对象都选择了英国人,或者英裔。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是法国人国籍,所以按规定被征兵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科多·海林的叔叔和一个堂哥都死在战场,只有他幸运活了下来,可战争造成的后遗症,导致他无法从事体力活,以及过度劳累。 之前几年时间门,都只能待在庄园里休养,顺便帮管家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接触多了,他渐渐对管家这个职业产生了兴趣,自学起来,然后给蒙恩写了自荐信,希望能得到推荐。 对于这些以前的战友,能振作找到合适的工作,蒙恩是非常高兴的,当即和苏叶提了这件事。 苏叶给他安排了合适的管家课程,以及其他培训,现在他不只是个合格的管家,更是能打理庄园一切,说是代理人也不为过。 海林走出大门,正好看到纠结的查尔斯,不由微微一笑,“请进,夫人和三位小姐正在等您。” 查尔斯管家一惊,随即又释然,夫人已经那么神机妙算了,把所有人都坑进去,能算到他来也是正常的吧? 赶忙用手帕擦了下头上的汗,整理好因为骑马显得有点皱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和这位很有派头的管家一样得体,这才迈步往屋里去。 “哦,查尔斯你来了,几天不见,还是这么谨慎,”凯丽夫人笑道,同时示意海林上茶。 “不不不,我如何能和主人们同桌而食,等汇报完,随海林先生去佣人起居室就可以了,”查尔斯连忙拒绝。 “别这么多礼,你知道我们不介意的,”凯丽夫人放下茶杯。 “规矩不能出错,”查尔斯道,随后汇报那些人的情况,总之,突出一个‘惨’字。 惊慌失措,撕心裂肺,恐慌无助......主打一个六神无主,团灭! 凯丽夫人闻言,奇怪挑眉,“据我所知,安琪儿不是这种性格,她没做点什么?” 不对吧,安琪儿那个女人从小就格外冷静冷漠,有时候看人的目光阴恻恻的,但似乎对女性没有恶感。 有时候她会觉得,安琪儿看自己父亲和弟弟的眼神带着审视,但对继母的感官居然还不错。 这就很奇葩了,就梅丽塔和芭芭拉前后两位公爵夫人而言,梅丽塔夫人出身贵族伯爵家庭,从小受严格教导,是合格的贵妇,而芭芭拉夫人只是底层爬出来的女人,有着那个阶级的浅薄和贪婪,同时在演艺界摸爬打滚,更有着烟视媚行的行为特点。 这让大多数女人都看不惯,总觉得不像正经人。 且梅丽塔夫人是她生母,按道理来说,都不可能对继母更有好感。 所以凯丽夫人一直觉得安琪儿很奇怪,也不大愿意和她相处,只是当初在想办法靠近诺森伯兰公爵时,稍稍打听了一些。 可仅仅这些,也足以让她了解,那是个冷静理智到有点冷漠的人,在母亲和哥哥去世,都没多大情绪波动。怎会因为丈夫陷入政治斗争就急得失去分寸,何况以苏尔托的身份,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没人故意搞他,很快就出来了,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被家里的老祖母警告一番。 毕竟那位是乔治三世国王仅存的姑姑了,在英国王室具有一定地位。 所以这事透着点诡异,很不对劲啊! 查尔斯管家想了想,“消息传回来,苏尔托夫人当即脸色苍白,虽强装镇定,可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哭泣,而是很快让贴身女仆扶着回房休息了。” “回房间门?”苏叶停下画笔,转头看他,“是她固定居住的那间门房吗?” 诺森伯兰家族嫡支人数并不多,弗雷尔这一代只有三兄妹,长子杰里没成婚就去世了,剩下弗雷尔和安琪儿,加上城堡足够豪华,房间门足够多,因此安琪儿的房间门一直保留着,甚至每隔几年都会按照她的喜好重新装修。 “是的,”查尔斯管家点头,不明白问这话的意义在哪儿。 苏叶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太阳,“海林,吩咐厨房多加几道茶,有客到访。” 所有人一愣,不明白她说的是谁,没人提前预约啊。 然而不过两分钟,外面就传来哒哒马蹄声,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人一马急速奔来,马上是穿着男士骑装的......女人。 这个时代要求女人侧骑,但那并不安全,也不舒服,时间门长一点,腰部会非常酸痛。 可时下都认为,女人开胯骑相当不雅,会影响名声,除非没人看见,否则很少有女人这么做。 然而这位,竟毫不顾忌穿着合身的男装,直接跨骑冲到埃文斯来。 看清脸的那一刻,查尔斯倒抽一口凉气,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那位最讲究贵族体面和传统的安琪儿·苏尔托夫人? 她不是号称整个伦敦女性的标杆?何以......如此不拘小节? 海林倒是比他更沉得住气,好吧,有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凯斯奈尔女侯爵,这不过小场面。 海林觉得,他跟在小姐身边,已经身经百战了,完全用不着震惊。 施施然来到门口,平静而温和的扶苏尔托夫人下马,然后把人迎进去,态度自然到仿佛最平常的拜访。 苏尔托手一顿,面色阴沉的下马,走进起居室,坐在沙发上,就看着凯丽夫人不说话。 凯丽夫人看了海林一眼,他识趣下去准备新的茶水,查尔斯擦着汗也下去了。 安琪儿又看向苏叶三人,示意自己需要单独的谈话空间门。 凯丽夫人也没有拒绝,微笑带她去隔壁的小客厅,里面是可以短暂放松休息的休息室,不像这里,必须得正襟危坐。 “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安琪儿面色不善道。 凯丽夫人微笑的弧度都没变一下,“您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去鸢尾花酒馆,进而被波及,”安琪儿呵斥道。 凯丽夫人微微皱眉,“被波及?难道苏尔托先生私下里没参加过雅各宾派的聚会吗?” 安琪儿心头一跳,嗓音不自觉提高,“你在胡说什么?” 凯丽夫人拿出一份报纸,是十几年前的旧报纸了,上面写着一位王室成员参与资产阶级革命,并在剑桥大学进行演讲。 上面没有具体说名字,也没有照片,只报道了他进步的思想,以及演讲的内容。 但仔细研究过后就会知道,这上面说的就是苏尔托先生,当时他是大二学生,正是激情澎湃的时候,曾一度参与过雅各宾派。 后来随着法国雅各宾派的发展,英国境内对这党派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家里就阻止了他这种行为,所以后面苏尔托成为自由人。 可有这份报道在,他曾是雅各宾派一员的证据洗不了,那他误入鸢尾花酒馆的行为,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安琪儿吓了一跳,尖声道,“你在威胁我?” 凯丽夫人微微皱眉,“安琪儿,冷静,我为什么要威胁你,我们没有仇不是吗?” “谁说没有,我每年找弗雷尔要两万英镑,你舍不得,不是吗?”安琪儿脸上露出嘲讽。 凯丽夫人微微一笑,“那你不妨听听我为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准备的嫁妆。之前弗雷尔错误投资,把伊莎贝拉为两个女儿准备的二十万英镑投资进去,差点打了水漂。当时我就承诺,会把化妆品工厂的股份给她们,以弥补她们的损失。这些股份每年至少给她们带来两到三万英镑的收益,等五六年后出嫁,有将近十到二十万。出嫁后,这部分股份也不会被收回,将会和其丈夫签署婚前协议,成为她们私产,丈夫只有管理权,但支配权归她们所有。” “另外弗雷尔的雅各布建筑公司目前已经开始盈利,到明年底,可以给两人每人五万英镑,四年后能拿回十万。也就是说,她们不会损失那二十万,还额外从我这里获得了股份。而关于那二十万,弗雷尔和她们商量了,换成股份的形式,她们不参与管理,股份也归弗雷尔所有,但股份的收益是她们的,直到她们死亡或者公司倒闭,才会被收回。如此,她们各自又在建筑公司拥有了2%的股份分红。我们不说以后的收益,光今年,姐妹两就能每人获得三万英镑,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看,我对他的女儿都如此大方,何必在这件事上于你为难,那些不过是小意思罢了。”凯丽夫人摊手。 安琪儿疑惑,“真的?所以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恰好的出现在雅各宾派聚会的地点,真不是有人故意算计的?按理来说,外面那么空旷,随便找个树林,或者以打猎的名义,跑到野外去,不是更万无一失?”凯丽夫人颇为费解道。 安琪儿一愣,是啊,干嘛跑那么远,到底是谁写的那纸条? 突然,她神情一慌,好似想到什么,整个人显得有点害怕焦虑。 “你想到了什么?”凯丽夫人眉一挑,心里疑惑,还真让克洛艾说对了,这位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啊! “没什么,”安琪儿马上低下头,掩饰慌乱的神情。 凯丽夫人也不追问,转移话题道,“现在的重点是,有没有人知道苏尔托先生曾加入雅各宾派,然后故意诱使他过去。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捅给警察署,想捞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琪儿一怔,“你愿意帮我们?” “你是弗雷尔亲姐姐,”凯丽夫人微笑颔首,“刚刚查尔斯管家过来求助时,我也很震惊,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相信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冤枉的,或者受了某人连累,放心吧,我一定会以诺森伯兰家族名义,把人保释出来。” 安琪儿神情明显放松了,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谢谢你,我的弟妹。” 这是承认了凯丽夫人身份,不再反对两人婚姻。 凯丽夫人点点头,看了眼时间门,“去吃午餐吧,我会安排好的。” 第一个上门兴师问罪的人,就这么被安抚好了。 至于安琪儿认为谁是幕后主使,凯丽夫人是不管的。 午餐结束,送走了聪明跟着查尔斯管家过来的安琪儿,在下午两点,又迎来斯茂夫人。 她泪眼婆娑,哭得双眼都肿了,全程没有说指责的话,只撕心裂肺哭声让人忍不住心软。 凯丽夫人看向查尔斯,他无奈耸肩,“从上午消息传到,斯茂夫人一直在哭,到现在还停不下来,我实在熬不住,对不起,夫人。” “算了,你也是不忍心,我明白,”凯丽夫人叹息,“我虽不愿意让人打扰安胎,毕竟肚子快八个月了,可发生这么大的事,身为诺森伯兰公爵夫人,弗雷尔不在的情况下,我有义务处理好这件事。” “真的吗?”斯茂夫人立刻抓住她的手,“请您一定要救他出来,不能留下雅各宾派的证据,不然他的前途就完了。我们都知道,他不可能是雅各宾派,他是冤枉的。” 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疑惑道,“那他当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是有什么集会吗?” 斯茂夫人呼吸一窒,神情慌乱无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继续哭泣。 查尔斯管家又不忍了,状似解释道,“是有人写了纸条约他们在那里集合,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 “你是说,他们当中只有一个真正的目标,其他人都是顺带的?”凯丽夫人若有所思点头,“那真是太过分了,这要是被打上雅各宾派的标签,会害了所有人,所以是谁,让敌人这么仇恨他?” 斯茂夫人心里一凸,立刻道,“肯定是小琼斯先生,他欠了很多钱,那些人借此报复他。” “可要是以□□的名义把他弄进了监狱,不就更拿不到钱?这不合理!”凯丽夫人道。 “那是苏尔托先生,他曾参加过雅各宾派,有人想对付他,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斯茂夫人慌乱的拉人垫背。 “咦,苏尔托先生曾经是雅各宾派?我们怎么不知道?”凯丽夫人一脸惊讶。 斯茂夫人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停顿数秒,见凯丽夫人死死盯着她,才不情不愿开口,“我也是曾听加里德说的,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肯定不是。” “也对,都这么久了,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凯丽夫人看她表情就知道,怀疑是苏尔托连累了自己丈夫。 不多不代表没有,她丈夫知道,别人也能知道。 这让斯茂夫人更坚信苏尔托害了她的丈夫,把之前对凯丽夫人的怀疑打消。 很简单,十几年前凯丽夫人嫁去了法国,哪里会知道英国发生的这些小事,斯茂是因为身为政治家,又和苏尔托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想要套近乎,才特意去关注的。 当时的凯丽夫人和苏尔托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不知道,自然不会设计这一出。 逻辑合理,形成完美闭环。 “您可要帮帮他,他是冤枉的,”斯茂夫人哀求道,“你也知道他是个辉格党,要是被认为,和雅各宾派扯上关系,一辈子就完了。” “放心吧,”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我绝不会让人在汉普郡的地界,冤枉了诺森伯兰家族的亲属,只要他没干过,一定能清清白白出来。” 这反而让斯茂夫人心下不安,生怕丈夫私下里做了什么,不是全然无辜。 毕竟丈夫汲汲营营往上爬,为此什么都敢做的德行,她一清二楚,生怕这是他的冒险之举。 哎,现在只能祈祷,丈夫没有留下证据,不然...... 想到这些,这个女人这下是真想哭了。 没错,她之前哭,不过是装样子,让查尔斯管家心软,好出面以诺森伯兰家族名义,把丈夫救出来,没想到他直接带着自己来找凯丽夫人了,这就更好了。 还有谁比凯丽夫人这个名正言顺的公爵夫人出面更合适? 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怀着一丝丝不安的心情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凯丽夫人感叹,“斯茂夫人是个聪明人。”惯以柔弱的姿态让人心软。 不过转头,她就告诫两个继女,“装柔弱的招式可以用,但次数不能太多,一旦多了,就会引起反感,平时能靠别的方法解决,就千万不要用这招,关键时候用上,才能达到百分百效果。” 玛蒂尔达惊讶,“我还以为您会批判这种行为。” “使用时切记:你不是真柔弱,达到目的后记得收好尾巴,不然就没有下一次了,”女人在这个时代本就不易,装柔弱是她们最好的武器之一,为什么不能用?只是要斟酌着用罢了,平时一点小事,就不需耗费这个大杀器了。 “我明白了,”玛蒂尔达受教点头,卢西亚也若有所思。 苏叶瞥了一眼,见两人较去年已经大变样,行事更有章法,思想也更有深度了,不是那一眼见到底的‘清澈’,不由对凯丽夫人伸个大拇指,这教导水平,有两把刷子。 在斯茂夫人之后,下一个到访的是克劳拉夫人,她是通过贿赂查尔斯的手段,得到这次机会的。 克劳拉夫人是哈德里·诺森伯兰的妻子,其实唤一声诺森伯兰夫人也可以,不过为了便于区分,在城堡范围内,都是唤克劳拉夫人的。 她原是乡绅的女儿,因为美貌和丰厚的嫁妆,攀上诺森伯兰家族远亲,拥有不菲财产的哈德里。 婚后,她的嫁妆并入哈德里产业中,这些年投资办工厂,发展的不错。 哈德里确实有一些投资才能,加上背靠诺森伯兰公爵,赚了不少钱,巅峰时期,家产超过了三十万英镑。 与此同时,他也确实飘了,在得知诺森伯兰家族名下山脉拥有矿场后,就在周围寻摸,然后被忽悠着购买了一座矿脉。 买山和买矿的价格,是完全不一样的,诺森伯兰家族购买那几座山头,当初是以成本价十三万英镑成交,原本是为种植果树购买的。 没想到在整修土地时,竟挖出了煤炭,身价直接翻了几十倍不止。 然而哈德里购买那矿脉,是以矿场价格收购的,花了整整六十万英镑才买下。 当然,他自己没有这么多钱,是贷款买的,二十万首付,剩下四十万贷款,分十年还清,利息6%,从第二年开始还款。 也就是说,从第二年开始,每年必须还四万七千英镑,将近五万英镑。 这要是矿产好好的,自然没问题,一年五万英镑而已,对于一个矿场的收入而已,只是小意思。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哈德里花掉十万英镑,购买了各种挖矿设备,以及招聘人工,结果却发现那矿只有浅浅一层,简直是晴天霹雳! 你以为哈德里完了吗? 没有,峰回路转,有一套设备不知道怎么了,操作不当,工人无法使其停下来,只能一刻不停的挖,最后竟发现,在地下三百米处,有铜矿。 可喜可贺,这绝对是大喜事,相比铁矿,铜矿还要更值钱,因为它稀少啊,尤其在英国。 经检测,铜金属的含量比较高,绝对是优质矿脉。 可问题是,购买的挖矿设备挖不了这么深,刚发现就报废了一套,还是修都修不好的那种,即便修好了,也不太好使,一天工作只够打个不大不小的洞。 事情就卡在这里,哈德里想要赚钱,就需要一套更加专业,技术水平更尖端的设备,不然挖不了这么深,还有坚固的岩石层呢。 市面上最好的挖矿设备,目前也只能承受底下一百米作业,一百五十米是极限了。 三百米真的是个奇迹,要突破技术壁垒,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而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那还是有的,哈德里找了一圈,耗费心力物力无数,终于打听到消息。 专利局有一项注册不久的专利,就是挖矿相关设备,其技术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 可就是太先进了,购买专利使用权比其他版本要贵上好几倍,先不说从纸质报告到研发生产需要多少时间门,就是做出来了,那么尖端的设备,需要的各种材料也得是最好的,有些甚至以目前水平很难生产出来。 目前来说,现在挖矿设备完全够用,添置那么高端的设备除了费钱,没有更多好处,估计几年的收益都不够填买那设备的成本。 所以那专利估计只能压着了,等以后各种材料发展了,组建这套设备不需要从原材料开始改良,就可以拿出来使用了。 当然,如果哈德里有钱的话,组建材料生产公司,设备组装公司等从零件到完成生产整个产业链的话,也不是不能做到,毕竟专利里每个部分的研究成果都清清楚楚。 可关键是,他的钱都花光了! 而要投资这么庞大的产业链,没有两百万英镑,就别想了。 现在哈德里只有一个选择,把矿产卖出去,可别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这矿场的开采难度,又不是冤大头,现在花费几十万买下,等待以后技术革新了再开采。 这其中就有一个高成本难以忽视,英国对于已经证实是矿场的地,施行高税利。 普通的山头每年交几十几百英镑,有的作为爵位封地,甚至不交。 可矿场绝对要交,且每年都是几千数万英镑,按照矿产的规模估算,哪怕你留着没有开采,没有营收,也是要交的。 所以这铜矿留在手里,就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吞金兽,正常人都不会想着去购买它。 有这个钱,买点别的产业不好吗,几年就回本了。 就算想购买矿产,每隔一两年,就会发现新的,总还有机会的,比钱耗费在这里强。 哈德里原本想忽悠诺森伯兰公爵买下,可惜公爵娶了精明的凯丽夫人,打破了他的幻想,对此当然生气愤慨。 但生气也没用,就算他把诺森伯兰公爵一家子全干掉,爵位和产业也轮不到他继承,在他前面还是亚伯拉等远亲,他只是过的比较富裕,不是血脉更近。 当然,为这个杀人也不值当,无奈之下,只能想办法忽悠国外的投资客。 就像当初他不明情况购买了这座矿脉一样,他也想这么卖给别人,比如美国来的富豪。 哈德里已经物色好了一个人选,正准备行动呢,就遇到这种事。 这可是十万火急啊,矿场砸在手里,每时每刻都在烧钱,且不说那些贷款利息和购买设备花出去的十万,就已经叫他们损失惨重,光是交给政府的税金,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如果能在年前成交,那么他们只需要交今年的,要是拖到年后,按惯例,也得他们交,又是一两万搭进去。 克劳拉夫人现在非常煎熬,心里火烧火燎的,一想到每时每刻都在烧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她不惜拿出一百英镑,贿赂查尔斯管家。 这是凯丽夫人示意可以收的,只要受到后交上来,汇聚到一起,然后城堡内所有佣人平分就是。 “我们真的不能耽搁,公爵夫人,请一定想想办法,”克劳拉夫人满脸的焦急。 凯丽夫人安抚她,“我想哈德里是无辜的,只要查清楚就会没事,所有你不妨耐心等一等,他很快就出来了,不会耽误多久,定来得及。” “谁知道他们调查需要多久,”克劳拉夫人不买账,一定要凯丽夫人给出承诺,最好今天就放他丈夫出来。 凯丽夫人无可奈何,“好吧,我这就让海林跑一趟,把哈德里保释出来。” 顿了顿,她强调道,“这件事你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要是他们闹着也要保释其他人,真的吃不消,诺森伯兰公爵就是有再大的面子,也不能一次性带走这么多人。” “好好好,我明白,等他一出来,我们立刻回伦敦,不和任何人联系,”克劳拉夫人连连保证。 “你得确保哈德里不会逃跑,不然放走□□的罪名,弗雷尔也吃不消,”凯丽夫人道。 “当然不会,我们的钱都被矿场套牢了,只有卖掉才能回本,”而签署买卖合同当然得在国内,有些是必须去政府部门签的,律师无法代劳。 “那好吧,”凯丽夫人叹了口气,为难的让人把克劳拉夫人送出去。 她来时因为焦急,没带多少礼物,就随手从自己首饰盒里装了几件,此时也留下了。 凯丽夫人打开,发现都还不错,挺值钱的,最差也是几百英镑,当即推到玛蒂尔达和卢西亚两人面前,“这些你们分了吧。” 玛蒂尔达也不客气,挑出最珍贵的胸针,别在凯丽夫人的衣服上,一条红宝石手链,递给苏叶,剩下和卢西亚分了。 在克劳拉夫人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焦急,哀求凯丽夫人出手相助。 路易斯的长子成绩有意,在公学受到老师嘉奖,拿到举荐信,准备进入皇家军事学院进行深造。 从那里毕业,就会成为军官,前途光明。 可进入学院有审核流程,现在路易斯因雅各宾派聚会被抓,很可能影响到他的政审。 路易斯夫人万分着急,对着凯丽夫人连连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要钱了,只希望凯丽夫人能帮忙,让路易斯无污点出来。 小琼斯先生欠了高利贷,他自己进去了,倒是安全了,可没钱还,他的亲人就惨了。 因此瑟琳娜夫人哭天抢地,撒泼打滚要凯丽夫人帮忙把人放出来。 总之,每个人都很着急。 凯丽夫人挨个忽悠个遍,让他们互相怀疑,再也无法团结,之后再承诺,会想办法。 然而这还只是计划的第一环,光是一些礼物,怎么够呢,何况其中还有人连礼都没送,光凭撒泼就想救人,怎么可能? 第五百八十七章海岛宝藏78 可样子还是要做的, 第二天一大早,凯丽夫人收拾好准备出门,却看到了安琪儿和斯茂夫人,惊讶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 安琪儿率先开口, “我不放心, 打算一起去看看。” “我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想早一点见到加里德, 请允许我一起去, 我实在等不了了, ”斯茂夫人软声哀求道。 “好吧, ”凯丽夫人一脸的头痛, 想了想妥协道, “我想罗德尼督察不会介意。” 三人共同登上马车, 跟着凯丽夫人的女仆和护士只好上后一辆。 自从凯丽夫人怀孕七月, 苏叶就做主请来最好的助产士和护士, 她们一直贴身跟着凯丽夫人,随时注意她的健康状况,出门总会有一人陪伴。 另外镇上医生也是她花大价钱挖来的,工资是伦敦平均工资的两倍。 只要在这里待上几年, 他就能去任何地方自己开诊所了, 如果愿意留下,还能继续拿双倍工资。 内勒医生每隔两天就会过来给凯丽夫人做检查,其实有苏叶在,凯丽夫人怎么可能有事呢, 只是相比她,显然医生护士这些熟悉的手段,让凯丽夫人更安心罢了。 马车夫知道自家夫人的身体状态,驾车并不追求速度,以平稳为主,用了比平常多三分之一的时间门抵达市警察署,凭借身份,如愿见到了罗德尼督察。 三人一路穿过大厅,来到位于最里面的督察办公室,可谓是相当显眼。 这是当然的,警察署本身很少有女性往来,何况是穿着华丽,其中一个肚子已经很大,特别的显眼。 众人纷纷侧目,被探长呵斥,“看什么,还不快去做事?人审完了吗?报告写了吗?” 其他人忙去做事,免得被探长责问,而探长自己,看着凯丽夫人三人进入督察办公室,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旁边的副探长连忙问。 “看来我们得放人了,苏尔托那群人审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问题?”探长询问。 “怎么可能没问题,那些雅各宾派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同党,还说签了生死状,那个就是证据,可我们搜遍整个酒馆,以及每个人身上,并没有找到那张签名状。”副探长叫道,作为一个家世不错的年轻人,愿意到警察署任职,当然是因为一身热血了。 而他本身也有点本事,短时间门就立功成为副探长。 探长明白,他能升职,是因为伦敦苏格兰场局长的缘故,可接触过后,发现这个年轻人热情赤城,没什么坏心思。 反正自己这辈子升职空间门也就这样了,最高不过本地督察,和这个迟早会调走的年轻人打好关系也不错。 他知道对方的热血,但有时候,热血不能当饭吃,正义也不代表一切,某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有办法凌驾于法律之上,比如刚刚旁若无人,进入督察办公室的三人。 可这会儿抓到的可是雅各宾派,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也被证实是真的话,那他的功劳就大了,等督察高升,他就会成为署里的一把手,可直接越过助理督察。 某种意义上说,助理督察相当于督察助手一般的存在,帮助督察管理警察署,协调工作,真正办事的,其实是探长带着手下人。 而现在这位助理督察,明显和督察关系不一样,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当然不一般了。 加上助理督察的本事实在比较平庸,掌管一个市的警察署肯定不行。 所以大概率他会跟着督察调动,继续担当助理职务。 那么探长在这所警察署就没了竞争对手,除非上面决定调其他地方的督察来此监管,所以他得和副探长雷诺茨打好关系啊,他亲叔叔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他估摸着,雷诺茨局长为了侄子,也愿意让他升职,这样小雷诺茨先生就可以升任为助理督察了。 探长摸摸修剪好的小胡子,心里琢磨着,或许可以想办法和雷诺茨局长通个气,就说他决定待在本市不走了。 如此等有了机会,不就顺理成章越过他让助理督察得到调动? 这件事可行! 那么要做的,就是借着这次功劳,把督察和助理督察推上去,自己才好接替啊。 工作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升迁成为一把手的机会,他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且现在还有拦路虎呢。 探长在本市出生长大工作,自然知道诺森伯兰家族的地位,几乎是公爵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这些人的命运未来。 所以他绝不能出头,得罪他们,可真让凯丽夫人和苏尔托夫人把那些人带走了,那功劳将大打折扣,也只够督察得个嘉奖,而不是升迁,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坐上督察的位置? 这么想着,探长不由把视线看向眼前热血激动的小雷诺茨,故意重重叹息,“是啊,也不知道那张签名状去哪儿了,要是能找到,就是铁证如山,诺森伯兰公爵亲自来了,都不能把人带走!” “什么?她们要把人带走,凭什么?”小雷诺茨闻言,顿时就炸了。 “就凭那是诺森伯兰公爵夫人,诺森伯兰家族的地位......”探长无奈的摇摇头,遗憾回去自己办公室。 “不行,我不能任她们这样为所欲为,贵族也该遵守法律,何况他们参与的是□□罪,她们知道那些人要干什么吗?去烧赛迪尔家族的樱池庄园,赛迪尔家族有什么错,要面临这样的毁坏?”小雷诺茨很不高兴,当即就要冲出去,被探长一把拉住。 “你想被直接开除吗,怎么这么冒失,”探长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拍了下。 “可是师傅,”小雷诺茨刚进入警察署,探长就被督察暗示了他的身份,让好好带,于是探长假装看重他的热血和能力,提拔到身边时时教导。 小雷诺茨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还以为探长是看中他的能力才倾囊相授,感动之下,认了师徒关系。 这让两人关系更亲密了,探长经常带他出入自己家,而小雷诺茨也被师傅家长得美丽的女儿吸引。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不仅是好师徒,也会是岳婿的关系。 所以小雷诺茨很乐意听他的话,没有一味鲁莽。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认为他们中间门肯定有雅各宾派党人,但大部分应该不是,”探长道。 “没错,我知道那些雅各宾派如此说,就是为了让其他假的,掩盖真正的同伙,等他出去了,好想办法把他们也救出去,”小雷诺茨自以为逻辑通畅道。 要不然说不通啊,诺森伯兰家族大部分亲戚男性都是雅各宾派,这明显有问题,又不是在法国,雅各宾派还没有那么猖獗。 家族中出现一两个还说的过去,全都是就明显是污蔑了。 何况这其中还有像肖特,小琼斯这样沉迷喝酒赌博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革命者,难道靠酒精麻痹自己,幻想革命吗? 且那些人口径一致也很奇怪,于是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扩大范围,好保护真正的雅各宾派成员。 诺森伯兰家族不会让所以家族亲属男性都打上雅各宾派的标签,如此和他自己也是有什么区别? 所有亲戚都是,你不是,这可能吗? 所以无论如何,诺森伯兰家族都要捞一部分人出去,那些成员估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真正的成员随着诺森伯兰家族亲属被捞出去。 如此说来,这位成员在雅各宾派当中地位肯定不低,说不定还是此次聚会的组织者呢? 他们有点不相信组织者是那个莫迪摩尔,真正的组织者怎么可能让自己直接喝牙鸟片水喝死了。 他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小角色,真正的大bss一定隐藏在幕后。 两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我们去找督察,让他拒绝放人!”小雷诺茨坚定道。 探长摇摇头,“你这不是让督察为难吗?要知道他当年能当上督察,还是托了前诺森伯兰公爵的光,此时公爵夫人都挺着大肚子找上门了,他哪里还能推脱,何况我们证据不足,只有一些口供罢了,公爵夫人可以此为由,把人保释出去,也算光明正大。”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们嚣张?”小雷诺茨皱紧了眉头。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探长沉吟半响,才道,“现场不是死人了嘛,我们就说他们有杀人嫌疑,必须留下配合调查,等调查清楚,一定会恭恭敬敬送回去。” “这......有什么用吗?”小雷诺茨疑惑,参与政府下令剿灭的雅各宾派聚会都没事,现场不过死一两个人,又能奈何得了他们不成,何况那两人的死因大概率和他们没关系。 “我们说有就有,”探长往办公室外张望了一眼,见没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诺森伯兰有一条家规:不得杀人放火,不得奸淫掳掠,否则重刑处置,家族也会与犯过这些错误的人划清界线。” “真的?”小雷诺茨不敢相信,这些大家族,说是这么说,可不守规矩,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不就是他们?实在不能相信他们的人品! “现任的诺森伯兰公爵原本有一个叔叔,不过此人早在三十年前就被除名,并被亲兄长送入监狱,此生估计是出不来了,原因就是强迫家庭教师,对方反抗竟失手杀死了那名女教师,然后前公爵大义灭亲,丝毫不顾及情面。” “所以当现任公爵知道,那些人当中可能有杀人犯,他们就不会管了?”小雷诺茨恍然大悟。 “现任公爵比前任更加善良,也更坚守原则,所以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方法,能拖延一二,拖到我们找到真正的雅各宾派为止。”探长道。 “我明白了,一天没找到,就一天没查明杀人案真相,”小雷诺茨郑重点头,“我这就去向督察‘汇报案情’阻止她们把人带走!” 他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就去敲督察的办公室门。 门内,凯琳夫人和督察相谈甚欢,督察知道诺森伯兰家族在本市的能量,当然不会得罪,只要他还想好好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顺着公爵夫人的心意行事。 听到凯丽夫人来意,他先是表演一番为难,表示这件事非常难办,不是不给诺森伯兰家族面子,实在问题太大,恐怕就连诺森伯兰家族都会受牵连,不如避嫌的好。 然而凯丽夫人再三强调,他们肯定都是冤枉的,是有人对他们进行恶作剧,才故意设计他们出现在鸢尾花酒馆。 “您看,这是我们收集到的几张纸条,上面显示他们确实被人耍了,这个人肯定对诺森伯兰家族有恶意,这样的人绝不能放过,还请督察保护治下公民安危,把作乱之人找出来,”凯丽夫人大义凛然道。 督察检查了下那些字条,“这......好吧,我可以暂时放他们出来,但这字条得留下,同时您也要保证,他们不能离开本市,并随传随到。” “我保证!”凯丽夫人道,“他们都住在诺森伯兰城堡,按惯例,没有一两个月不会离开,一两个月时间门,督察先生总能调查出真相吧?” “当然!”督察一边保证,一边拿出单子填写释放名单,写好后,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拿出保管在抽屉里的印章,打算盖章。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不等喊请进,小雷诺茨先生就推门而入,“督察,调查结果显示,莫迪摩尔和皮特是服用过量的牙鸟片而死,但他们自己喝的那些不致命,真正导致死亡结果的,是有人偷偷在里面又下了些,因为烈酒的掩盖,两人当时又情绪激动,并没有尝出来。我们检查了所有人随身物品,发现只有小琼斯先生,有携带此物。但他强调,在包厢里已经拿出来,和酒水们放到一起,谁都可以取用,所以在场的每个人,包括那个酒保,都有可能是凶手。” “你什么意思,怀疑他们杀人?”安琪儿这会儿终于坐不住,惊得跳起来。 凯丽夫人也面色阴沉,“这位先生,你最好调查清楚,可不要随随便便冤枉人!” 小雷诺茨先生皱皱眉,表示不满,但依旧彬彬有礼道,“我们已经找到证据,只等查出最后凶手。” “最好如此,要是你们敢冤枉人,我绝不叫你们好过,”说着,安琪儿一甩椅子,转身就走。 椅子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斯茂夫人一跳,不明白安琪儿怎么说走就走了,“那个,我们不是......”要带人走吗? 然而凯丽夫人也站起来,面色严肃的看向督察和小雷诺茨,“你们最好没说谎!” 说完警告的话,也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往外走。 斯茂夫人不明所以,不甘心事情进展顺利,怎么好好的一个两个都走了? 她左右看看,见督察已经把那张写好的保释名单撕碎扔到垃圾桶,就明白事情出现变故,没有转圜余地了,一跺脚,忙追了上去。 在门口终于追上两人,她也顾不得什么了,跟着上了马车,遗憾离开警察署。 办公室内,督察不满看着他,“谁给你出的搜主题,竟然栽赃杀人罪好把人留下,要是被诺森伯兰家族发现,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你知不知道诺森伯兰家族的能量有多大?别以为他们在伦敦不显山不漏水,可我敢说,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要谁下台,谁就只能灰溜溜离开,你是想把我弄下去,好顶替我的位置吗?” 小雷诺茨忙立正站好,“回督察,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那些人中绝对隐藏着雅各宾派的头领,不能把人放跑了。要是真抓到了,督察您就立功了,升迁指日可待!” “我立功?是你这小子急于给你那未来岳父换位置吧?”督察冷哼一声。 “怎么能这么说呢,探长就是再想当督察,也只会想办法把您往上推,这不是互利互惠的事嘛,”小雷诺茨脸色一变,笑嘻嘻道。 督察哼笑两声,“你们最好能立功,要是我升迁不了,又得罪了地头蛇诺森伯兰家族,肯定会推你们出去顶罪。” “没问题!我有把握!”小雷诺茨信誓旦旦保证,同时心里也为竟然逼退了公爵夫人而自豪! 这可真不容易,有谁一个小小的副探长,能让高高在上的大贵族妥协? 他做到了! “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快去审案,争取尽早把人抓出来,诺森伯兰家族的耐心是有限的,要是迟迟找不到,让公爵亲自去找摄政王阁下求情,那麻烦就大了,”督察摆摆手,打发他快去干活。 另外一边,凯丽夫人和安琪儿都阴沉着脸,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 斯茂夫人左右看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直接走了,我们不是要成功了吗?” “他们被指证杀人!”安琪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那又怎么样?”参与□□聚会这样的大事,诺森伯兰家族都能保,现在不过多了谋杀嫌疑而已,又能有多大的事? 安琪儿狠狠瞪她一眼,“诺森伯兰家族家规:不得杀人放火,也不许与这样的人来往!你最好祈祷斯茂先生不是那个杀人犯,不然直接断绝往来!” “就因为一条家规?”斯茂夫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在安琪儿恶狠狠的眼神下,害怕的住了嘴。 可她依旧不甘心,家规而已,有必要死遵守着吗? 凯丽夫人收拾好心情,语气平静道,“这是诺森伯兰家族屹立不倒的原因,我们可以参与政治,但绝不能杀人放火。要是有人做了,必须断绝关系,即便是嫡亲血脉,也会被赶出去。” 斯茂夫人张了张嘴,“所以你就不管了?” 凯丽夫人闭上眼,“除非他们能洗清杀人嫌疑。” “呜呜呜,”斯茂夫人忍不住哭出了声,呜呜咽咽的声音听得人心烦,安琪儿大喝一声,“停车!” 马车夫手一抖,差点用力抽打在马身上,还好他手稳,控制住力道,只是碰触到马背,让它跑快点罢了。 可这颠簸,已经叫凯丽夫人捂住肚子了。 “抱歉,夫人,我......”马车夫连忙道歉。 “没事,你停车吧,”凯丽夫人吩咐,然后看向安琪儿,“我让她们都坐过来,空下马车给你?” “不用了,我有事要办,”说完,她直接下了马车,头也不回走了。 凯丽夫人揉揉额头,“算了,我们也走吧。” 回去的路上,斯茂夫人全程哭泣,她都没理,抵达埃文斯庄园后,直接吩咐马车夫把斯茂夫人送回去。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见她回来,忙迎上去,“怎么样了?人带回来了吗?”说完还关心地往后看了看。 凯丽夫人摇头,把警察署发生的事说了。 “什么,他们还牵扯到杀人案?不行,绝对不能利用诺森伯兰家族的名声保他们!”玛蒂尔达当即反应激烈道,卢西亚也跟着点点头。 果然,身为诺森伯兰家族的人,都很看重这条家规呢,安琪儿是,她们也是,该是从小教育的缘故。 和两人身后的苏叶对视一眼,凯丽夫人露出宽慰的笑容,“你们放心,我是诺森伯兰公爵夫人,自然会严格遵守家规。” 两人点点头,扶着凯丽夫人去起居室坐下,“您累了吧,快坐下歇歇,要是他们还敢来打扰,我和卢西亚会出面打发走的。” 凯丽夫人拍拍她们的手,“别勉强,有什么搞不定的尽管来找我,也不要不好意思,你们还小呢,弗雷尔不在,我理应照理好你们。” “我们没事的,现在您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哎,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希望赶得及弟弟出生吧,”玛蒂尔达温柔体贴,竟比苏叶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周到三分,不得不说,凯丽夫人的调教相当成功! 这边母女四人温情脉脉,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那边,斯茂夫人带着不好的消息回到城堡,诺森伯兰家族的人能理解,毕竟这是他们从小接受的家规家训,可外姓人就无法接受了。 “不过一条家规而已,人怎么能这么死板!” “我不相信我儿子会杀人,肯定是被冤枉的,她应该相信他的清白才对,不行,我得去找她!” 说完她直接站起,吩咐管家去准备马车,查尔斯竟丝毫不理会,甚至脸色也严肃下来。 “你什么意思?”路易斯夫人质问。 管家没说话,而是询问表姑妈瑟琳娜夫人,她才是诺森伯兰家族的血脉,“您也这么想?” 瑟琳娜夫人说不出话来,只好哭着道,“可他不会杀人啊!” “既如此,那就等警察署调查清楚好了,我相信在罗德尼督察的英明领导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管家从小在诺森伯兰家族长大,后接班父亲成为城堡管家,对诺森伯兰家族的家训领会只会更深,也遵守得一丝不苟,“容我提醒,要是他们当中,有人真的杀人,那我会在主人吩咐前,毫不留情把他赶出去,包括他的家人,从此再不允许出现在庄园里。” 第一次见到他横眉冷对的模样,所有人一愣,心颤了颤,突然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克劳拉夫人顾不了这么多,她此时只想丈夫早点出来,好解决他们的大麻烦,再这么拖下去,他们的钱就要全没了。 她六神无主的握住查尔斯管家的手,“你是诺森伯兰家族管家,一定有人脉和人手,现在就派人去调查啊,肯定能查出哈德里是无辜的。” 其他人一愣,纷纷附和,“是啊,你快找人去查。” 查尔斯管家垂下眼,沉声道,“在有决议之前,诺森伯兰家族任何人都不会插手,我还不想失去现在的职位。” 顿了顿,见所有人面露不满,继续道,“想来苏尔托夫人没回来,是请人去调查了,苏尔托夫人闺阁时在城堡中长大,附近不少人家都认识,定有绅士愿意帮忙,你们不如耐心等一等?” “等等等,就知道叫我们等,出事的不是你家人,所以完全不着急,别人知道你们诺森伯兰家族这么冷血无情吗?” 管家沉下脸,“这么多年,公爵对你们还不够好,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就换来一句‘冷漠无情’的评价?要知道安琪儿小姐才是和公爵血缘最近的亲姐姐,她都知道不为难公爵和夫人,你们怎能如此不知足?” 让一个谨守本分,平时对他们和颜悦色的管家说出这番话,可见是气狠了。 “既然觉得我们无情,那就离开吧,诺森伯兰家族不需要存有怨怼之心的亲戚。” “你不过是个管家,有什么资格赶我们?” “就是,我非要等弗雷尔回来,问问他是怎么调教仆人的,竟敢如此失礼!” 管家呵呵一笑,丝毫不担心,直接吩咐男女仆人给他们收拾行礼,竟真要赶他们走。 这让许多人受不了,说出更多怨怼之话,“不就是嫌弃我们花了他的钱吗,敢把我们赶出去,那个女人以为她是谁?” 这话让查尔斯管家彻底恼了,在他看来,不管凯丽夫人是怎样的人,既然公爵和她结婚,那夫妻一体,骂凯丽夫人就是骂公爵本人。 你住着诺森伯兰家族的房子,享受着城堡佣人的服务,竟还当面骂起主人来,不赶你们赶谁? 查尔斯管家也不再争辩,直接下令,把除了安琪儿孩子以外的人全部赶出去! 众人:...... 这下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他们没有马车,没有马,只能让男仆女仆拎着行礼,徒步走到镇上去。 好不容易赶在天黑前住进旅店,有人想联合其他人,一起讨伐凯丽夫人。 可这群人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知道这么做,除了得罪诺森伯兰公爵夫妇,没有任何好处。 要真惹他们不快了,给警察署打招呼重判怎么办? 说没证据证明他们杀人,也没证据证明他们没动手啊! 到时上法庭,审判还在两可之间门,得看审判团的想法,而他们,毫无疑问会倾向诺森伯兰公爵的心意行事。 所以得罪狠了,才真大事不妙。 与其在这里和一群乌合之众商量对策,不如想想怎么赔罪,以免凯丽夫人真的厌恶他们,而动点手脚。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克劳拉夫人,她咬牙把自己所有首饰整理出来,用一个箱子悄悄装好,趁夜色叫了辆马车,赶去埃文斯庄园。 刚刚结束晚餐,四人在起居室闲聊,听到外面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苏叶闲散的放松身体,“猜猜第一个到的会是谁?” “我猜斯茂夫人,”凯丽夫人道,在那群人当中,就她最聪明了,只总想着靠柔弱姿态不劳而获罢了。 “或许是路易斯夫人,她惯会讨好人,”路易斯夫人出生普通,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勾得当初靠姐夫有了前程的路易斯先生喜欢,非要娶她。 路易斯先生因为姐姐的关系,还会在诺森伯兰公爵等人面前充当长辈,对两个小的,更不会放下脸面。 但路易斯夫人不一样,她少了那么点自以为是,每次见面都笑脸相迎,迎合着她们说话。 姐妹俩虽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比瑟琳娜夫人那样只专注占便宜的人好多了。 玛蒂尔达觉得,她是能拉的下脸的人。 “不,我觉得最急切的应该是克劳拉夫人,她急着处理铜矿,多等一天就多损失一笔钱,”卢西亚道。 三人同时看向苏叶,等一个答案。 苏叶笑而不语,看向起居室门口出现的人,没觉得意外。 不错,她们三人都猜错了,最先出现的,竟然是安琪儿! 她才是那些人当中,最急切,也最不想警察署深查的人,原因不明,从她不回庄园,半路直接下车就知道,她是去找人求救了。 显然,她出嫁快二十年,本市很少有人肯卖她面子,平常小事就算了,牵扯到真挚党争,所有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哪还敢往上凑。 即便有那一两个不忍心的,也会考虑下诺森伯兰家族摆在明面上的态度。 安琪儿身为公爵的亲姐姐,家族外嫁的女儿,都知道避讳家规,他们这些外人,又何必掺和? 另外就是,苏尔托家族势力也不弱,尤其是卡罗琳公主,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如果苏尔托家族出面,相信他很快会被放出来。 可苏叶看出,安琪儿藏着大秘密,不仅不想被警察署查出来,也不想苏尔托家族调查。 果然,转了一圈,这个聪明的女人又回来了,显然明白,现在除了凯丽夫人,没人帮得了她。 安琪儿深吸口气,拿出一张支票,“这是我嫁妆中所有的现金,总共五万英镑,以后每年还你们两万英镑,直到还完为止!” 凯丽夫人露出吃惊表情,“这是做什么?您是弗雷尔的姐姐,有困难我们帮衬着是应该的。”丝毫不提要钱的话。 安琪儿顿了顿,“从六年前伊莎贝拉过世,我开始从弗雷尔手里要钱,前面少,后面每年两三万,总共十三万多,合一个整数,按十四万算。我嫁妆的产出,每年有两万多,七年就能还完,这是欠条。” “这怎么行,”凯丽夫人连连拒绝,“你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呢,别任性,快拿回来。” “他们用的全都是苏尔托产业收益,我的嫁妆收入是被我自己花掉的,包括弗雷尔给的那些,”所以还这些钱,影响的只有她个人生活品质而已。 当然,有丈夫的收入在,她过的不会差,只是要抑制住花钱的欲望比较煎熬罢了。 “这......”凯丽夫人迟疑,不确定要不要收。 安琪儿没说什么,放下支票和欠条就毫不犹豫离开了,什么话都没说。 但她不说,不代表凯丽夫人不懂,两人都心知肚明,安琪儿要的是她高抬贵手,把苏尔托弄出来,至于家规遵不遵守,有背后操作的空间门。 这边人刚走,那边马车就到了,克劳拉夫人下车,看着离去的马车陷入沉思,还是海林管家的请进声,打破了她的沉默。 跟着走入起居室,一眼就看到桌上的支票和欠条,瞳孔一缩,心下顿时庆幸自己来了。 这种事早得到承诺,才会有机会,反正需要替罪羊的话,肯定是排在后面那个。 “克劳拉夫人,请坐,请问有什么事吗?”凯丽夫人自然的收起支票和欠条,随手放进旁边桌子的抽屉里。 克劳拉夫人不再看,接过海林手上的箱子,打开,“这是我收集的一些首饰,非常适合三位小姐,还请不要嫌弃。” 说这话时,她的心在滴血,那都是她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啊,之前送出一些,已经够叫她心痛的了,而这些,几乎是她的全部。 “您不必如此,有需要帮助的,我会尽力,但诺森伯兰家族的规矩摆在那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凯丽夫人看了眼那些光辉璀璨的首饰,遗憾道。 “我当然不会为难您,我此来是请女子爵帮忙的,”克劳拉夫人连忙道。 “我?”苏叶抬头。 “是的,我知道女子爵能力不一般,还有诸多家族支持,定能为哈德里沉冤昭雪,”克劳拉语气诚恳道。 实际在她看来,苏叶是凯丽夫人的亲女儿,诺森伯兰公爵承认的继女,她出面就相当于诺森伯兰公爵夫妇出面,没人会不给面子。 偏她并没有入诺森伯兰家族族谱,也没有改姓,更是摄政王亲封的子爵,属独立的个体。 能享受诺森伯兰家族的权势,又不需承担那条条框框,最适合不过。 说到底,依旧是借诺森伯兰家族的势,只是拐了个弯,不需要诺森伯兰公爵亲自出面,就不算违背家规了吧? 第五百八十八章海岛宝藏79 苏叶和凯丽夫人对视一眼, 没有拒绝,“既然克劳拉夫人信得过,那我就勉力一试。” 介于哈德里夫妻并没有给诺森伯兰城堡造成太多麻烦,只是平时占点便宜打打秋风罢了, 这次克劳拉夫人简直大出血, 那些首饰已经把吞下去的, 五六倍还回来了。 而凯丽夫人本身只想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以后安分下来,并不打算让他们真的和雅各宾派沾上关系, 那对诺森伯兰家族也是一个麻烦。 克劳拉夫人面上一喜, 连连感谢, 不等凯丽夫人提出留宿, 告辞摸黑离开了。 她这样的聪明人毕竟是少数, 剩下的人等到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斯茂夫人一整晚辗转反侧, 天刚亮就爬起来, 跑到商店选购了两套精美的玩具。 一套男孩子喜欢的士兵小人, 一整套有一千多个, 可排成三方阵营混战, 各个兵种和各种军备都有,做工非常精致,用的是最上等的木料,精心打磨而成。 每个小人有巴掌大, 手脚关节可以活动, 形成战立,跪倒,趴握等姿势,另外他们手上的武器也可拆卸。 除此之外, 还有十套不同地形的作战沙盘,丛林,河流,山坡,路线一目了然。 这么一整套,需要三百多英镑。 而女孩子的玩具,自然是洋娃娃和玩具别墅,十二个不同月份的花中仙子造型的娃娃,居住在各种漂亮的小房子里,有高大耸立的城堡,有精致的公主风别墅,有充满了野趣的乡间别墅,更有梦幻的树屋等。 这一套玩具比士兵更贵,因为给洋娃娃配套的首饰,都是真的宝石,虽只是一些碎钻之类的,却也值不少钱。 且这样的玩具,每种设计只制作一套,十二花仙子的只这一套,是独家,因而价值五百英镑。 买好后,眼见银行开门时间到了,斯茂夫人迫不及待跑去兑换了两张五千英镑的支票。 大包小包回到旅店,正好看到晨起散步的克劳拉夫人,立刻尴尬的笑笑。 克劳拉夫人假装没看到什么,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斯茂夫人松了口气,立刻上楼换了套郑重的礼服,带着礼物去埃文斯庄园。 此时,埃文斯的主人们除了凯丽夫人都在吃早餐,听到有人拜访,相视一笑,也不着急,继续慢条斯理吃着。 等吃完,上楼换了见客的礼服,才下楼来待客。 斯茂夫人待在起居室,闻着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味,这才发现自己好似饿了。 昨晚她就没吃,早上又忙着准备礼物,更怕被其他人看见,然后有样学样,她就占不到先机了,急急忙忙出来,现在饿得不行。 可她在早餐时间拜访,本就不合礼仪,刚刚管家礼貌询问是否用过早餐时,就直接回说用过了。 于是管家端上来的,只有红茶,以及新鲜的水果,这让她越吃越饿,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又等了好长时间,苏叶三人终于下来,她忙起身,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把每个人都夸了一遍。 苏叶笑眯眯听她说完,才道,“妈妈还没醒,你知道的,孕妇总是更容易嗜睡。” “当然,当然,是我来的不巧,”斯茂夫人连忙赔笑道,“这不早上突然想到,还没有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礼物,实在太失礼了,连忙补上。” “怎会?还没生呢,等生下来送也来得及,”玛蒂尔达惊讶道。 “加里德在伦敦还有工作,这次出来休假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时机,估计那边的事务已堆积如山了,我们得尽快赶回去,怕等不到孩子出生了,您看?”斯茂夫人委婉试探道。 玛蒂尔达看向苏叶,示意她回答。 “那我就代未来的弟弟妹妹收下了,祝斯茂先生和斯茂夫人一路顺风,”苏叶笑着应承。 斯茂夫人一脸欣喜,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把人打发走,卢西亚好奇看向那两个巨大的礼盒,“里面是什么,这么大?” “玩具吧?”玛蒂尔达想了想,衣服首饰不可能,书籍或艺术品也不对,那送给婴儿的,就只有玩具了。 “哦,”卢西亚有点失望,生在公爵之家,母亲又是商人之女,她什么玩具没见过。 这么多年,光是各种洋娃娃套装,就有二十几套,可以摆满一个大房间,她早已失去兴趣,“我那里还有很多洋娃娃,如果是妹妹,我就送给她。” “我的也可以,”玛蒂尔达道,“我比卢西亚还多。” 她小时候最喜欢这些,和卢西亚乖巧不同,她性格有点霸道,看到别人有的都要有,所以收集了满满一个屋子,就连重复的都好些。 然而东西一多,她就觉得没意思了,已经许多年懒得进去看一眼,所以对着两个玩具套装没啥反应,不由撇撇嘴道,“她就这么小气?” 苏叶摇摇头,随手拆开一个蝴蝶结,撕开包装纸,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张五千英镑的支票。 “咦?”玛蒂尔达连忙去拆另外一个,也有,“看来斯茂一家很有钱嘛!” 斯茂家确实不穷,只是小心思太多罢了。 这种一心往上爬的人,倒没有那么让人讨厌,给个教训,让他畏惧不敢得罪你就够了,说不定以后还用得上。 苏叶把两张支票分别推到玛蒂尔达和卢西亚面前,看,这点小心思不就用上了。 按理来说,论赔罪的诚意,应该像克劳拉夫人那样,送出贵重的首饰之类,极体面又委婉,而不是直接以支票代替,过于庸俗了。 可现在时间紧急,想要买到合适的不容易,市内的商店也没那么多好首饰,普通的诺森伯兰一家看不上。 “给我们的?”玛蒂尔达有点惊讶,“不是送给小宝宝吗?” “宝宝要送,你们当然也要顾及到,”都是诺森伯兰家族的孩子,在不确定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姐妹在凯丽夫人这里的分量前,自然不好厚此薄彼。 所以她耍了一个小心机,把支票放在玩具的包装内。 要是凯丽夫人真心疼爱这两个孩子,那自然理解为,这是送给姐妹俩的。 如果凯丽夫人忌惮不喜她们,也可以把钱拿走,毕竟是放在玩具中的,说是送给肚子里的宝宝也没问题。 而一次性获得一万英镑巨款的凯丽夫人,也不会好意思不去管斯茂先生的事。 “为什么......没有你的?”卢西亚细心敏感的注意到这点。 苏叶微笑,“斯茂先生出来,会补足斯茂夫人的错漏。” 有时候夫人交际,不需要做得过于完美,出个小差错,事后让一家之主的先生去道歉弥补,从而拉进双方之间的联系,也是一点点小手段。 当然了,这种做法容易得罪人,如果是心胸狭隘的人,反而会惹恼对方,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可有一点好,这个道歉可以送重礼,不必遵循一般规则。 苏叶询问海林管家,“你上次说西边那片,有两百英亩的草地,是属于斯茂夫人兄弟的?” “是的,因出产不多,乔纳森先生似乎有意出售,之前有律师带人去那边看过,”海林对这一片发生的任何事了如指掌,有陌生人靠近庄园附近,基本要探听清楚。 看来斯茂夫人是真的看好她,想要讨好她这位女子爵啊! 苏叶没有多说,对两人道,“我带人去看看杀人案是怎么回事,尽快解决此事,以免影响凯丽养胎,其他人到了,你们能应付吗?” “当然!我不会让凯丽劳累,”玛蒂尔达立刻给出保证,卢西亚也点头表示认可。 苏叶满意,上楼换了适合外出的衣服,直接去了警察署。 得知她的到来,罗德尼督察连忙出门迎接,“凯斯奈尔......” “女子爵,”苏叶冲他点头。 罗德尼督察顿了顿,心下明了,她肯定不好打发,微笑恭敬道,“子爵小姐大驾光临,请问?” “我妈妈怀孕了,却被诺森伯兰家族那些不成器的亲戚搅得无法安胎,我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希望督察能尽快解决这件事,”苏叶停下脚步,立在一个高大的青年面前,“这位是雷诺茨先生?” “是是是,他是伦敦苏格兰场......”罗德尼督察连忙把小雷诺茨的叔叔抬出来,生怕苏叶为难他。 “替我向雷诺茨先生问好,说起来我们曾在沃顿先生家里有过一面之缘,”苏叶点头示意,然后毫不迟疑走进办公室。 罗德尼督察心里一惊,连忙跟上。 小雷诺茨先生满脸疑惑,询问一旁的探长,“她什么意思?” 探长抿了抿嘴,心底一阵阵后怕,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警告啊! 但话不能这么说,只委婉提醒道,“凯斯奈尔女子爵和雷诺茨先生认识?” 小雷诺茨茫然摇头,“叔叔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他提到的那位沃顿先生是?”探长见他不开窍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再次提醒。 小雷诺茨先生这次多想了点,“伦敦总局长史塔克·沃顿......对了,这位女子爵的母亲好像出自派西维尔伯爵家族,派西维尔少将和沃顿局长好像是校友,两人还是一个排球队的。” 也就是说,雷诺茨先生的顶头上司,和人家关系很好呗。 探长深吸口气,“看来我们不能阻止这位插手了。” 无论她子爵的身份,还是在警察系统强硬的关系,都不允许他们在她面前耍手段。 “可您不是说,诺森伯兰家族不会管吗?”小雷诺茨着急了。 探长无奈道,“女子爵不是诺森伯兰家族的人。”人家姓凯斯奈尔,而诺森伯兰公爵难道会因为她插手调查杀人凶手,而把她列为拒绝往来户吗? 这显然不可能!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感激呢。毕竟人家帮的可是他诺森伯兰家的亲戚。 “那......就让她一个女人插手?”小雷诺茨面露不满。 “不管她是不是女人,都是获得正式爵位封号的女子爵,比你我身份可高多了,”探长摇摇头,“走吧,去把杀人案卷宗整理下,很快督察就会派人来要了。” 小雷诺茨眼前一亮,“您是说,雅各宾派的案子不用给?” 探长摇摇头,“不知道,能拖则拖,”拖不了也只能妥协,别升不了职不说,直接免职了。 就刚刚那位展示出来的态度,可不是好说话的。 果然,不过几分钟,助理督察就亲自过来要走了有关于杀人案的详情。 其实没什么详情,整个警察署就没人重视这个案子,卷宗只有薄薄几页纸,早早询问一些口供就了事了,丝毫不上心。 苏叶不过花了五分钟,就看完所有内容。 她冲着督察扬了扬手里那几张纸,“通篇的怀疑,可能,猜测,你们就是这么办理杀人案的?连完整的验尸报告都没有,口供也不全,我记得在场有一百多号人,结果这里就只有一张纸的口供。” 督察满脸尴尬,忍不住用手帕擦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不愧是法国老牌贵族从小当继承人培养的,这气势真足,和英国淑女完全不一样。 “那个,由于还牵扯到雅各宾派聚会,我们的重点都在那边,所以暂时疏忽了些,我这就让人开始审。” “不用了,安排一间审问室,另外,我身后这位是詹姆林医生,拥有丰富法医经验,还曾获得爵士荣誉,需要看证明吗?”苏叶询问道。 “不用不用,我听说过詹姆林医生的大名,在法国协助警察破获好几起大案,”罗德尼督察连忙道。 詹姆林医生是意大利人,在法国待了数年,打出名声来,本想回国发展,可惜意大利在这方面更传统一些,不相信法国的医生有多好,待了半年,事业没有任何起色。 战乱期间,受朋友邀请来了英国,参加了一些聚会后,对法医方向非常感兴趣。 这个时代还没有专业的法医,苏叶送给他的资料让他惊为天人,几乎随叫随到。 “那就让他重新给死者做个尸检,出具一份报告,”苏叶起身,“开始吧。” 督察不敢得罪她,立刻安排一间单独的审问室,然后把那些嫌疑人一一带上来问话。 苏叶的速度很快,几乎十分钟一个,把每个人问得一清二楚。 她身边坐着两个警探,正奋笔疾书记录着审问内容。 苏叶要求全部记下,不得有错漏,督察就安排了他们负责记录。 一百多个人呢,哪怕速度快,到中午也才问了不到一半。 苏叶见两人手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写累了,善解人意道,“上午就到这吧,下午换其他人来记录,对了,这五英镑是犒劳你们的,拿去吃午餐,顺便给我带杯咖啡,一个三明治。” 两人双眼一亮,兴高采烈应下,收拾收拾就出去了。 一英镑就足够三人吃一顿好的,剩下四英镑两人可以平分。 外面其他人见他们获得额外奖赏,顿时羡慕得口水都下来了。 警探收入并不高,属于比普通工人好一点的程度,大部分收入还是靠外快。 但这些天,他们为了雅各宾派的事,并没多少捞外快的机会。 毕竟谁也不敢收雅各宾派的贿赂不是?万一被抓住当把柄,和普通收点小福利,是完全不一样的,闹不好要死人的。 因而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见有人获得额外收入,还是这么一大笔,自然羡慕嫉妒了。 两人可没分享的意思,拿着钱大摇大摆去餐厅了。 这边,苏叶没有离开办公室,而是闭眼休息。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敲响了审问室门,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女子爵,督察让我送点茶水过来。” 苏叶睁开眼,打量进来的人,长相平平无奇,身高不显眼,穿着制服和外面其他人一样,在一群警探中,丝毫不起眼。 “找我有事?”她嘴唇轻启,声音平淡开口。 来人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险些没拿稳,“没,没事。” “没事就出去吧,”苏叶没有多说,重新闭上眼。 “不,那个,我有事,”来人见此,立刻开口道。 苏叶毫不意外,静静看他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局促不安的站在桌前。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那人终于忍不住,掏出一张纸条,“这个,这个是......” “雅各宾派的签名状,”苏叶帮他补完后面的话。 来人惊讶瞪大眼,不明白她如何知道的,纸条是折起来的,肯定看不到里面内容。 苏叶轻哼,这欧洲各地的警察,一脉相承的喜欢偷盗证物去卖,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难道从不考虑职业道德吗? 哦,这位原本就是盗贼出身,竟混到警察署来了。 想想也挺励志的哈,偷盗被抓,然后贿赂了抓他的警探,最后两人关系好到帮助对方成为自己的同事。 这下来人有点害怕了,立刻转身想要出去。 “杰克·豪斯,从小失去父母,在街上流浪,被一位好心的老太太收留。老太太有一个刚从监狱出来的儿子,当初因偷盗一瓶牛奶被抓,判了三十年。可在牢中,他死不悔改,认为是自己的偷盗技术太垃圾,而不是不应该偷盗。于是在狱中向其他狱友学习,精进了偷盗技术,总想着出来干一票大的。” “只可惜,监狱一次斗殴被波及,手被踩断了,再也无法灵活使用。或者说,那些人就是故意的,杀人犯也怕被偷啊,本来狱中物资就匮乏,少了东西自然更明显,那肯定是最厉害的小偷偷的。估计那次斗殴,就是给那个小偷一个教训,他是受了无妄之灾。或者说,有人知道他学习偷术,顺便废了他的手。” “出狱后,靠自己无法生活,于是住在老太太家,靠着微薄的薪水养活,发现你手脚灵活的天赋后,他就教你怎么偷盗。然而不等出师,老太太死了,没多久,他也饿死了。此后你靠偷盗为生,吸取教训,偷了东西也不敢马上出手,小心谨慎收藏着,每次只拿出一点点,维持基本温饱问题。” “因为过的拮据,加上居住地附近从未出现过失窃,你安稳了两年,可惜在两年后踢到铁板,偷了一个不该偷的人。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姐,没想到对方睚眦必报,竟花重金请警察署出手,只为了手包里被偷走的一条价值十几英镑的项链。” “你要知道,有些东西看着不值钱,可对主人来说,有重要意义,那或许是重要的人留给她的。” 苏叶见杰克豪斯脸色惨白,继续道,“而被安排调查这件事的警探,有几分本事,很快就锁定了你。但他调查后发现,你应该藏了不少好东西,至少价值比那位小姐给出的报酬还要高。且那报酬要整个警察署分,到他手里也就没多少了。” “所以他暗示你贿赂他,你从善如流,拿出那条项链,让他以从某家二手商店找到,小偷早已出手,找不到人的理由还回去。而你那些收藏,全部给了他,并请他帮忙安排你进入警察署工作,有了安稳收入,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你终究没改了小偷小摸的毛病。” “你知道偷证物不道德,甚至犯法,可就是忍不住,是吗?”苏叶目光锐利,几乎刺破他的心灵。 杰克浑身一颤,面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苏叶从他手里抽走那张纸,他丝毫不敢反抗。 展开看了眼,确认无误,苏叶用火柴点燃,看着它燃尽,“你走吧。” 杰克一震,颤抖的问,“您,不追究了?” 苏叶低头整理资料,淡淡警告,“你这习惯最好改了,要是下次再发现有证物失窃,拒不姑息!” 其实早在昨天听到那张签名状不见,她就怀疑是警探监守自盗,毕竟整个酒馆都搜查了,包括那些嫌疑人身上,那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就剩下警探本身了。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尸体上盗走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他得接触到莫迪摩尔,押解他的警探最为方便,其次得身手不凡。 这就很好调查了,不过一晚上,就把杰克·豪斯揪出来了。 按理说,苏叶不该这么宽容,偷盗证据的问题很严重,会影响破案。 可这位杰克行事虽然不端,却也算个心善人。 他把自己赚到的三分之二的钱,都用来养活街面上的流浪儿童了。 因着这份善心,苏叶决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不是直接一杆子打死。 杰克·豪斯的心重重落地,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连连保证以后一定管住手。 他其实也不是有意的,当时真的顺手了,从倒地的莫迪摩尔身上摸到东西,就顺手放进了口袋,等过后看到那东西是什么,冷汗都下来了。 他想假装自己不小心发现来着,可其他人把整个酒馆都搜遍了,他迟迟找不到借口,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好拿出来。 今天见到苏叶,想到一个好主意,或许可以忽悠苏叶花钱买下来,他就能把麻烦送出去,还能得一笔钱,岂不两全其美。 然而事实和他预料的,不说南辕北辙,也差不多了。 女子爵竟什么都调查清楚了,吓得他整个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是真的不敢了! 要是刚刚女子爵不管不顾,直接让别人按着他搜身,那他真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他郑重向苏叶鞠躬,然后手软脚软的出去,心里发誓,以后一定不能手贱。 因着这次深刻的教训,以后杰克·豪斯无论摸到什么,都第一时间上交,次数一多,渐渐成了人形警犬一般的存在,找证物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屡立奇功。 等办公室们关上,苏叶才露出一个笑容,展开手里的纸张,看着上面一个个签名摇头。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留下这种证据,是真不怕死啊。 有这名单在,警察署一个个找上门是迟早的事,连逃跑假装没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现成的通缉令啊! 没错,她刚刚可没有烧掉真正的签名状,这可是拿捏斯茂等人的证据,怎么能轻易毁掉呢。 她当着小偷的面,大大方方换掉了纸条,表演了一出暗度陈仓,而对方丝毫没有察觉。 所以说,偷盗也是个技术工种,杰克·豪斯还差远了,老老实实金盆洗手吧! 这点小插曲过去,下午的审问继续,等所有人都轮了一遍,詹姆林医生那边也得出最新的尸检报告。 “两名死者确实喝了过量的牙鸟片,但他们会发作的如此明显,是因之前服用了亢奋类药物,虽然不多,但两相结合,加上打斗的剧烈运动,让情绪过于激动,心跳跳动频率过快,导致无法负荷,直接死亡。” 苏叶微一沉思,“去检查一下哈德里·诺森伯兰的身体,以及麦克·史密斯,科伯·帕尔......” 一连爆出十几个名字,都是吃了酒馆酒保准备三明治的人员名单。 詹姆林医生没多说什么,当即带着医箱去给他们做检查。 因为时间过去两天两夜,几乎检查不出什么,加上他们之前饮了酒,掩盖了这点点异常。 詹姆林医生花了点时间,终于发现点异样。 这还多亏了哈德里·诺森伯兰,他一直有皮疹的症状,服用着治疗药剂,那些药和亢奋剂在体内形成反应,让他不间断的喝水上厕所。 警探们没觉察异常,以为他是害怕,被抓的人当中,有几人也是如此表现,只他最明显罢了,原以为是胆小呢。 经过詹姆林医生检查,确认是药物导致的。 也就是说,酒保在制作三明治的过程中,往里面添加了不该添的东西,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酒保是本地人,叫塞尔登·库克,被带过来时,整个人显得很镇定。 “女子爵,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他不以为意的看着苏叶,显然认为她不可能发现什么。 苏叶微微一笑,“你知道苔霉素是违禁品吗?”这就是那种亢奋剂的名字,因为长相似苔藓,带有一定兴奋的霉菌,所以叫苔霉素。 “那又如何,这年头哪家诊所不卖点禁药?”塞尔登·库克挑眉,显然不把苏叶的威胁放在眼里。 也对,这个时代是禁止卖增强男性那方面功能药的,列为最高一等违禁品,被发现直接吊销营业许可,诊所和投资人都要进去。 可偏偏,无论你去哪家医院,或者哪个诊所,只要稍微暗示下,都可以得到一小瓶。 交易盛行到教廷公职人员都偷偷摸摸去买,明明是因为他们的教义,才严厉打击的。 世界就是这么魔幻,越严厉打压,就越盛行。 连最高禁令的小药丸都可以卖了,何况是这种东西,塞尔登·库克丝毫不怕查。 查出来了,也不过是罚点钱,然后在监狱里蹲几天,倒霉的是诊所,不是他。 “那如果我说,那是走私品呢?”苏叶挑眉。 库克脸色一变,紧张起来。 “没错,你选择的这种亢奋剂不常见,是匈牙利生物实验室发现并研究出来的,你知道英国和匈牙利正处于什么关系,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上面那些人很担心,对方利用药物投毒,所以把那边的药品全部禁止进口。现在英国能找到的,无一例外是走私品。恭喜你,很快会税务部门的眼中钉,肉中刺。” 要说税务部门最讨厌的,当然是走私者了,无论是参与走私,还是购买走私品的人。 毫无疑问,走私是不交税的,价格自然更便宜。相同质量下,选择谁的产品不言而喻。 如此一来,正规商店的交易少了,交的税自然就少了,而没钱是整个国家最麻烦的事。 所以无论谁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整顿税务部门,换上自己人的同时,会选择最有能力的人在此部门发光发热。 所以这个部门的人员调动是最频繁,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 税收多少,直接反应到数字上,一目了然,做不得假。 估计整个英国,具有最强大行动力的,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不是军队,也不是警队,而是税务官。 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不狠狠咬下一大块肉来,绝不会松口。 他们坚信一条原则:没有购买的人,就没有走私的人! 对购买走私品的人,打击力度比走私者还大,一旦发现,直接冲到家里翻找,然后要求十几倍赔偿。 现在库克被证明走私,那他接下来几乎没什么安生日子了,会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时不时就有人去他家里搜检。 罚款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他没留意,家里还有其他走私品,那完了,罪上加罪。 那么,库克有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作为一个酒保,他怎么可能不私卖一些酒水? 这几乎是每个酒保都会有的操作,自己带一两瓶酒水去到酒馆,装作是酒馆里的卖出去。 如此他们才能忍受糟糕的环境,低得可怜的工资,以及酒鬼们罪后闹事。 而酒保们的酒是哪来的?大部分都是走私品,因为这个更便宜,安不安全有什么关系,能赚更多的钱就行。 苏叶敢肯定,这个库克家里,怎么都藏着几瓶走私来的酒,哈,这简直是罪上罪加罪。 他不被罚到倾家荡产,并倒欠政府一大笔,苏叶跟他姓! 果然,库克的脸上都变青了,再无之前的从容,“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交代,还请子爵大人高抬贵手!”他咬牙道。 苏叶微微一笑,颔首,“说吧,为什么在三明治里下药?” “我也是一次无意中发现的,吃了那种药再喝酒,整个人会越发亢奋,更加渴望喝酒,平时喝一杯就够的人,会忍不住喝两杯。我其实加的很少,做二十个三明治,才加一点点,以往都没人出事,我不明白这次为什么会这样。” 库克颓丧道,他是自己一次生病,去诊所买了这种药,吃完药后喝酒时发现怎么都停不下来,心痒痒的,总是想多喝点。 于是他就想到了用在酒馆客人身上,要是他们也如此,岂不是能卖出更多的酒? 在酒馆收益不变的情况下,他可以出售更多自己的酒,赚得也就更多。 起先他是下在酒里的,可酒馆人多眼杂,难免被发现,不好操作。 后来就想出这个法子,自己做了三明治或者面包等简单的食物摆在柜台上,反正那些酒鬼一下工就来酒馆,有的是人需要食物填一填肚子。 谁吃到就算谁的,他不挑的。 果然,这么做后,他的收益是以往的两倍,也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你做多久了?有谁发现你的手段吗?”苏叶询问。 库克疑惑,“您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利用这一点害人?可不应该啊,这种隐秘的赚钱方法,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都是自己在家里偷偷做的,买药时也很小心。” 那这就奇怪了,苔霉素,牙鸟片水,酒三重作用下,才让两人病发,缺一不可。 显然凶手极好的控制了药量,或许他懂相关医学,或者他做过大量实验,才能如此精准。 而酒馆里所有人的资料显示,无一人有医学背景,受教育的人有,教育水平高的也有几个,但都和医学无关。 如果是大量实验,这人肯定早就发现了库克的行为。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和莫迪摩尔有仇,另外一名死者是顺带的? 迷雾重重,苏叶燃起了好奇心。 第五百八十九章海岛宝藏80 库克自认为自己行事周全, 做事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显然,命案的发生就是有心人利用了他的行为。 当然, 也不排除塞尔登·库克自导自演的可能, 还需要对他展开深入调查。 苏叶让人把库克带走, 开始安排其他人的工作, “艾维斯·史密斯,你负责调查塞尔登·库克的人际交往, 看是否和莫迪摩尔与另外一名死者莱斯特有联系。杰克·豪斯, 你去库克家一趟, 一寸寸仔细翻找, 务必把可疑物品都找出来。艾奇逊先生, 请你调查莫迪摩尔的人际关系, 看是否有人仇恨他, 党派斗争, 私人恩怨都要调查, 另外我这里列了一个名单, 是有可能仇恨他的人,务必一一走访。阿克曼先生,你负责调查莱斯特,要求同上。最后, 亚当先生, 你调查酒馆另外一名酒保索普,负责打扫卫生的奥丁,以及酒馆老板埃里克。” 最后三位当晚并没有出现在酒馆,老板是每周来两到三次, 看一看情况就离开。 奥丁会在第一天白天,客人都走后再过来打扫。 而索普和库克是轮班制,一人负责一个晚上。 最后苏叶大手一挥,直接给了每人五英镑的行动经费,“我希望在三天内,你们能把我要的详细资料交上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就算是花钱找人打听,也必须要弄得一清一楚!” 几人对视一眼,欣喜的接下金币,对于被调来女子爵手下做事,再也没了不满。 行事这么大气,想来调查清楚后,他们还能获得更多奖励吧? 抱着这种想法,顾不得已经是傍晚,一个个干劲十足。 苏叶对此表示满意,带着詹姆林医生,以及两个手下,去了库克所说的阿格尼诊所,寻找那位姓阿尔特克的医生。 苏叶可不觉得这位医生正直清白,就冲着他多次给库克开违禁品药物,就知道他是那种为了多赚钱,并没多少职业道德的人。 苔霉素这种药是能轻易开的吗?在库克已经治疗好的情况下,他还继续卖,难道没有怀疑下,对方拿这个做什么了? 且这药的来源也不正当,按理来说,和苔霉素有相同效果的药还有几种,且都是规定可以售卖的,只是其中利润明显比苔霉素少罢了。 阿格尼诊所离警察署有一段距离,走了半个小时,抵达时,太阳快要落山了,一名护士打扮的人,似乎正在收拾院子里晾晒的白床单,打算关门歇业。 苏叶上前,“麻烦一下,我要见阿尔特克医生。” “抱歉,我们已经关门了,请明天再来,”护士小姐道。 “我想,我没理由等这么久,”苏叶举起一个证件,赫然是税务局的。 那熟悉的标志,让护士整个人一颤,“先,先生们,真是抱歉,医生已经下班了,我......” “漂亮的小姐,说谎可不是好选择,还有,既然我们来了,就是掌握了一点线索,你确定要在这里拖延时间,妨碍公务?”苏叶微微弯腰,温和的和漂亮女护士对视,眉眼弯弯的双眸中,充满了审视。 这让护士明显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苍白。 “请,”苏叶示意她上前带路,护士明显不敢再拒绝,带着几人去到医生办公室。 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恼怒的声音,“shit,莉娜,你在干什么!” 一男一女火速分开,女人整理身上的护士服,羞赧的躲在白色帘子后面去。 男人四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五官也没任何出彩之处,一双浑浊的眼睛,少了医生的精明和睿智。 “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来想干什么?”他质问道。 苏叶无视了他的怒目而视,打量桌上物品,一个听诊器,一些瓶瓶罐罐,几本病历本,其中一本刚刚垫在女护士的屁股下,另外角落有几本医书。 看内容就知道,这位医生的医术很是一般,因为他明显翻阅的那几本,都是一些基础浅显的内容,而比较深奥的,和刚出版没多久,总结了最新治疗技术和病理的书,还是崭新的,仅仅是被买回来充门面。 医术不行,还不愿意学习。 但这家诊所无论位置,还是装修格局,乃至里面的设施都非常不错,宽敞又明亮,各种设备也有模有样,看着和一家正规医院也不差什么了。 加上两名并不是很专业,且明显年轻漂亮,还和医生有染的女护士。 显然,诊所的收益相当不错,那阿尔特克医生靠什么赚钱,就很明显了。 卖药呗,还是各种低成本高回报的违禁药品。 “他们是税务局的,”莉娜直面医生怒火,却并不多害怕,明显更畏惧的事苏叶等人。 这话让阿尔特克医生明显一愣,然后紧张的站起来,“那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这里不需要调查,对了,这是奥古丁先生给我签的许可证。” 苏叶瞄了一眼,示意属下接过,“奥古丁正在面临调查,他交代了一些名单......” 言外之意,对方下马了,顺便把贿赂他的人都暴露了出来。 阿尔特克面色一变,“那个,肯定是误会,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是吗?无论是不是,我们都需要搜查,想来你不会阻拦,”苏叶淡淡道。 “不行!”阿尔特克几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表现过于心虚了,立马道,“可,可以,我为你们开门,这里是医药间。” 说着他打开一扇门,然后猛地窜出去,关上门就要跑。 下一秒,一把木仓抵在他的额头上,阿尔特克冷汗都下来了,一步步后退,颓废的重新坐回位置上,颤巍巍道,“你们想做什么,我都配合。”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苏叶在对面患者的椅子上坐下,示意詹姆林医生对药品等进行搜查。 她则好整以暇看着吓坏了的三人,“那么现在告诉我,你记录苔霉素买卖的账本呢。” “在那个柜子里,”阿尔特克指着靠墙的大木柜,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确实放满了账本,“我记得好像在第五层的第六本,钥匙在这里。” 顶着木仓,他不敢轻举妄动,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放在桌子上。 然而苏叶完全没要拿的意思,“我说的是另外一本,你的资助人不知道的那本。” 他脸色越发难看,颤巍巍道,“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是真不明白,还是害怕阿特利的报复?”苏叶微笑。 这话让他双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当然,他估计恨不得直接晕倒,也不想直面现在的场景。 阿特利是本市最大的地下势力老大,作为一个还算安宁的城市,地下□□并未完全形成,在诺森伯兰等家族的联合威慑下,在这里少了许多黑暗产业。 当然,完全禁止是不可能的,只是没那么血腥残忍,影响到正常民众生活罢了。 像在这里,买卖人口是没有的,可妇女主动下海屡见不鲜。 du品买卖也很少,可违禁药品一类的买卖不会少。 阿特利就掌握着这些灰色产业,他的地下赌场,酒馆,烟馆没有那么乱,但也是销金窟。 同时,他还利用各种合法手段,倾销他那些不合法的商品。 就比如这家诊所,明面上是一家正规诊所,实际是帮助阿特利售卖各种药品的地方。 通过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卖出去,让人防不胜防。 阿特利在这方面的生意头脑,堪称一绝,索性他只是要多赚取利益,还没到谋财害命的程度,卖给患者的药都是真实有效的,且较市面上更便宜些,唯一的问题就是都归属于走私物罢了。 这不是小事,但也不算大问题,苏叶又不是真的税务局,非和他们过不去。 打击了阿特利,也会有其他人补上这一空缺,届时还有没有阿特利的良心就不好说了。 是的,良心,说一名地下帮派的老大良心,好像有点搞笑。 但事实是,他在本地的名声,就算不能和诺森伯兰家族相媲美,也实在不错,甚至能和其他乡绅们平起平坐。 只因他这个人有底线,也非常仗义。 他曾不止一次帮助过困难的穷人,为他们提供更加廉价的食物,药品等,甚至还施舍药给孤儿院的孩子,这习惯长年不变。 如此他在本地人心中,是个大好人形象就不足为奇了。 可好人是掌控不了地下那些亡命之徒的,因此他的手段也极其狠辣,但凡敢违背他命令行事的人,下场都惨不忍睹。 对外还能表现出宽容,可对自己人,听话是兄弟,好吃好喝供着,大把钱赚着,不听话,转眼就可以把人大卸八块。 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他也会千里迢迢追去,决不允许任何人背叛他的人还活着。罪恶里滋生的良心,永远带着邪恶信息,仿若恶魔的良心。 所以如果是真的税务局上门,发现药品储藏室内那些违禁品,阿尔特克医生还有活路,阿特利会想办法保他,付多大的代价都行。 可问题是,他借着开诊所又没有监督的便利,私卖自己的药物,和背叛无疑。 “没有,我真的没有,”阿尔特克哆哆嗦嗦道,脸上全是恐惧和哀求。 “我确信,每个诊所都有明暗两本账,别的诊所账本一定不会把苔霉素这种药物写上。你敢明晃晃摆在柜子里,是真不怕税务局的人来查啊,想来你知道,在税务局,阿特利护得住你。” 阿特利和本地税务局牵扯甚深,因而打上阿特利标签的店铺,几乎都会被税务局无视过去,所以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既然暗账不是为了隐瞒税务局,就一定是隐瞒其他人。 “莉娜,以及莉莉丝,想来你们也是阿特利手下成员?现在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账本拿出来,兴许我还可以在阿特利面前,留下你们一条命。”苏叶笑眯眯转头看向两位女护士。 她们一惊,更是缩在一起。 从她们的表现苏叶就能大致猜到以往的经历,无非是更年轻时没忍住金钱的诱惑,自己成了阿特利手下的摇钱树,后来想通了打算改良,又无计可施。 阿特利不会为难女人,左右都是为他赚钱,于是送两人学了一段时间护理,就送到阿尔特克医生面前,让他以为是自己见色起意招进来的。 其实三人的关系,是阿特利默许并需要的。 如此他满足了下属一切需求,总该好好为他办事吧? 可惜,有些人赚了点钱就飘了,不知足,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阿尔特克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你,你们?” “要不然呢,”苏叶嗤笑,“就你这样哪哪都不出色,凭什么让两位美人青睐,还不要你的钱?” “你到底是什么人?”被嘲讽了,阿尔特克恼羞成怒低吼道。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男中音,“女子爵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要是手下冒犯到你,我替他赔个不是,还请子爵大人给个薄面。” 苏叶转头一看,意外来人的年轻。 听说阿特利今年三十七岁了,从小在街面上摸爬滚打,十七岁就成为本市一半势力的老大,三年后直接吞并了其他势力,成为实际意义上的老大。 现在近一十年过去了,地位牢不可破。 传言中,他是个沉默寡言,狠辣又具有一定公德心的人。 可来人一副好相貌,虽表情稍嫌寡淡,却拥有阿波罗一样俊美的五官,灿金色长发束在脑后,不显得女气,而是弱化了本身自带的锐利锋芒。 他身材修长,比例完美,和广场上的雕塑相比,可能会更单薄一些,却肌肉有力,线条扎实。 唯一的缺憾是右手,断了三根手指,只剩下大拇指和食指,可这却让他的魅力中,多了一丝引人罪恶的残缺美。 一个相当完美的男人! 苏叶在心里赞叹,可惜了,她要是没和唐泰斯玩上暧昧,一定会选他,这是一个非常吸引不安分灵魂的男人,征服他,能让一个女人获得莫大的成就感。 但苏叶自认为不是花心之人,也无意招惹更多情债,那会很麻烦,是赚钱路上的负担。 因此她只是欣赏般打量几眼,指着墙角的椅子,示意搬到她面前来,请他坐下,“我们聊聊?” 阿特利沉默了下,寡淡的唇色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意有所指道,“女子爵果然非常人。” 苏叶摆摆手,“想来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当然,是属下不懂事,冒犯了女子爵,我代他赔罪,”阿特利毫不犹豫道。 苏叶眼中流露出笑意,“别这么急着护崽子,我并非黑白分明的人,事实上,就连正直如格兰瑟姆伯爵,对你都正面评价据多。” 阿特利这下更沉默了,“所以你认为我人品好?” “不是啊,”谁知,苏叶摇头否认,“我只是觉得你很能伪装,还相当克制。” 观察了这么久,苏叶敢肯定,这个阿特利心中有一头猛兽,但他却用极为强大的抑制力压下,并没有放出来为所欲为。 苏叶稍稍靠近,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清,“我是第一次见到拥有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人,不仅不犯罪,还造福这个世界。” 夏洛克·福尔摩斯是第一个,他真的......人超好!成了正义的灯塔,侦探界遥不可及的巅峰! 但眼前的阿特利明显和福尔摩斯不一样,福尔摩斯从小生长在开明智慧的家庭,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不错的引导,也在长期探寻过程中,发现了一生追求的事业。 而阿特利,从小是备受欺凌的孤儿,后一步步成为地下势力老大,每天接触的都是社会阴暗面,却还能抱有一颗公德心,相当了不起。 因着福尔摩斯的缘故,苏叶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看了眼缺少三根手指的右手,淡声问,“自己砍的?” 阿特利神情怔忡,也看了自己右手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差点忍不住,这是惩罚和警告。” 他有三次,差点彻底滑入深渊,为了提醒和警告自己不要再犯,才会砍断手指。 苏叶叹了口气,虽然已经猜到,听他如此平静的口吻承认,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太淡定了,好吧,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是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们来谈正事吧,我想你知道他背着你搞小动作吧?”苏叶转移话题。 阿特利的声音较之前更加轻柔,面部表情也微微柔和,“是,但我不能让别人对付我的下属,有错,我带回去责罚。” 顿了顿,他强调了一句,“女子爵也不可以。” 苏叶噗呲一声笑出来,“感谢你的厚爱,那我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吧?” 阿特利颔首,“只要我能做到。” “唔,我要购买了苔霉素所有人员名单,”苏叶道。 阿特利看了抵在阿尔特克脑袋上的木仓一眼,无奈道,“如此小事,何必搞得这么戏剧化?” 苏叶哈哈大笑,“那什么,不自觉表演欲就上来了。” 阿特利眼中也流露出笑意,“调皮。” 说完,他仿佛觉得不合适,轻咳一声,看了眼两位护士。 她们吓了一跳,忙冲到阿尔特克身后,打开通风管道,从里面取出账本,恭恭敬敬的递到阿特利面前。 他接过,翻看了一会儿,找到苏叶要的信息,递过来。 苏叶翻了翻,把内容都记下,放到桌上站起来,“那么,阿特利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阿特利站起来,微微躬身,牵起苏叶的手,“美丽的小姐,再见。” 风度翩翩,真诚有礼! 苏叶眼一眯,露出笑容,“或许我们有机会合作。” 说完,摆摆手转身离开。 阿特利送到门口,看着她登上马,一扬马鞭,潇洒离去,眼底的闪过一抹温暖,随即一点点散去,最终变得面无表情。 “先生,阿尔特克?”手下过来询问。 “剁了喂狗,”他声音淡淡。 “是!”手下打了一个寒颤,毫不犹豫执行。 半响,他叹息一声,“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和女子爵为敌,要是她有需要,全力帮忙!” “是,那莫迪摩尔的案子?”手下再次询问。 阿特利遗憾的摇摇头,低喃,“她不需要呢......就这样吧。” 踏着最后一抹余晖,苏叶回到埃文斯,正好看到离去的马车。 凯丽夫人送走客人,坐在沙发上休息,等待晚餐时间到来,见苏叶回来,立刻感兴趣询问,“调查的如何?” “进展不错,但还没找到眉目,”购买苔霉素的人有十几个,除了库克,还有其他人。 另外,市内不止一家诊所出售苔霉素,所以凶手也可能在其他地方购买,进行配比练习。 “没关系,你不需要给自己多大压力,我们都知道,他们的事很好解决,不是吗?”凯丽夫人安慰道。 “哦,我可不是为了他们,”苏叶笑道,“是难得看到一件这么有趣的案子。” “你还喜欢这个?”凯丽夫人意外,“我以为你只喜欢赚钱,或者耍弄那些自以为是的商人呢。” “别乱说,妈妈,我哪有这么恶劣,”苏叶绝不承认自己有这么恶趣味,她只是为了赚钱罢了。 “好吧,我的克洛艾善良又大度,处处为他人着想,”凯丽夫人立刻改口,其速度之快,让玛蒂尔达和卢西亚都不由侧目。 苏叶毫不犹豫应下,“本来就是,对了,妈妈,今天的客人们还听话吗?” “是的,非常,”凯丽夫人心情甚好,看向玛蒂尔达。 她立刻站起来,汇报今天的战果,“你离开后,瑟琳娜表姑妈来了,她哭着向我们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不会来打扰,请求我们一定要救救小琼斯先生,还写了欠条,以后每月偿还一百英镑,直到还完为止。” “我们都知道,琼斯一家无钱可还,”苏叶提醒她,写了欠条有什么用,无赖没钱就是没钱。 “是的,所以我们约定,把贝拉和坎丝送到教会学校去,以及等他的孙子长到六岁,也必须听从安排,去教会制学校上学。”玛蒂尔达高兴道。 苏叶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是谁想出的主意?” “是我!”玛蒂尔达高高扬起下巴,“你也赞成的,对吗?” “我想,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但教会学校的手段不会很温和,她们要怨上你了,”苏叶道。 这年头教会学校的名声是两个极端,对有些人来说,那就是魔窟,里面的规矩严格到吓人,老师也会想尽办法纠正学生‘不正当’的行为,甚至进行体罚。 学生要求全部住校,每年只有圣诞节和新年那段时间才能回家,在校期间,严格作息,务必把学生培养成合格的,多才多艺的淑女。 当然,这些老师权力极大,家长管不到的地方,也容易滋生过继行为。 比如老师动不动对学生体罚,比如学生之间的欺辱和霸凌。 要是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不那么正直和负责,学生们就遭殃了,艰难痛苦可想而知。 对大部分女学生来说,教会制寄宿学校都是噩梦,可对部分家长来说,那是他们培养‘完美’女儿最好的选择。 贝拉和坎丝跟在瑟琳娜夫人身边,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性,比如爱占小便宜,以自我为中心,虚荣,虽称不上恶毒,却也是大部人都讨厌的存在,即便她们还是年轻小姑娘。 去到严苛的教会学校,可是要吃苦头的,学校势必会要她们全部改过来,宁可矫枉过正,也不能让她们带着任何一点小毛病出学校,影响学校声誉。 “我是没想到,你会想出这样的主意,”苏叶摊手。 “凯丽,不,妈妈教过我的,既然她们不是无药可救,那就好好教育一下,总归是亲戚,我也盼着她们好,”或许以前玛蒂尔达不知道两人那些毛病,意味着什么,可经过凯丽夫人的教育,她知道,那些对贝拉和坎丝而言,或许会影响她们的婚姻,以及未来一生。 作为诺森伯兰公爵小姐,她有义务管一管亲戚的未来,至少不让她们像瑟琳娜夫人成为爸爸的负担那样,以后也麻烦到她,卢西亚,和肚子里的宝宝。 苏叶赞同,“非常好的选择。” 被夸赞了,玛蒂尔达非常兴奋,“当然,我是跟妈妈学的,要不是她送肖特夫人的孩子去寄宿学校,我还想不到这一层。” “哦,肖特夫人今天来了吗?”苏叶顺嘴关心一句。 然而就是这一句,让在场三人齐齐闭嘴。 苏叶挑眉,“看来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是的,我很意外,你知道吗?克洛艾,我没想到肖特夫人会那样选择,从未想过!”卢西亚满脸不可思议,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苏叶大概猜到了,“是她不想丈夫出来吗?” “你怎么知道?”三人齐齐出声,对视一眼,玛蒂尔达率先开口,“明明之前她特别维护那个男人。” “是的,就连出轨......也只是哭,舍不得说丈夫一句不是,”卢西亚接上。 “丈夫拿儿子上学的钱去赌,也不管,一位顺从,”这点让玛蒂尔达对肖特夫人极其看不上,这不是毁了肖特兄弟的一辈子嘛,这个妈妈当的太不称职了! 可这次,偏偏开窍了,“她拿出了许多证据,证明肖特先生犯了重婚罪,请我们帮忙,让他被判刑。” 苏叶看了那些证据,从五年前开始收集,不仅有肖特先生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其他地方偷偷结婚的证据,也有认识他们人的口供,表明肖特先生和那个女人有六年的事实婚姻。 所以说,肖特先生出轨没多久,肖特夫人就觉察了,并收集到了证据,可她却忍了这么久,是什么促使她现在拿出来的? 婚外情! 显然,肖特夫人也有了新情况,所以迫不及待要离婚,甚至肚子里还怀上了情人的孩子。 苏叶之前没见过她,但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她把这话说给三人听,凯丽夫人倒是没意外,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却惊呆了,“什么?怎么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的想法呢?”苏叶询问。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对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同时看向凯丽夫人。 她沉吟一会儿,“先调查清楚,如果是真的,看看那个男人如何,总不可能比肖特先生还糟糕吧?” “安东尼和亚伯特好可怜,”卢西亚觉得兄弟一人摊上这样的父母,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凯丽夫人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会帮助他们的,资助到完成学业,他们要是优秀,哪怕是老实听话,你爸爸也会愿意为他们安排一份工作。” “那么,肖特夫人的事,等调查清楚她的状况再来决定,剩下人呢?”苏叶转移话题。 “哦,路易斯夫人也来了,写了欠条,表明自己和丈夫欠了爸爸十五万英镑,”玛蒂尔达耸耸肩,“我们都知道她和路易斯先生不会还,但有总比没有。” “最后是艾萨克夫人,她和艾萨克堂兄刚成婚半年,感情并不好,威胁我们说,如果艾萨克被打上雅各宾派的标签,她就要离婚,同时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打掉,她不要一个□□丈夫。”卢西亚道。 “艾萨克很喜欢这个女人,追了很多年,为了让对方答应,磨着爸爸送了他一套房产,以及三千英镑的的结婚金,据说全部被她拿来买珠宝首饰了。” “看来你们对她的评价并不高,”苏叶道。 “一个刻薄的,只看重金钱利益的女人,很难让人喜欢,”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对视一眼,由玛蒂尔达开口总结,卢西亚并不反对。 苏叶看他们的眉眼官司,显然不止于此,不然卢西亚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不会无端端去讨厌人,“是否有另外的理由?我相信你们的厌恶之情,同时站在你们这边,但我得了解具体情况,才好做出判断。” 两人为难,偷偷看向凯丽夫人。 苏叶恍然大悟,“她勾引过公爵?” 凯丽夫人眉一扬,“什么时候?” “就是......三个月前,”玛蒂尔达吞吞吐吐,“他们蜜月后来了城堡。” 凯丽夫人隐约想起,三月前确实有几天时间,她吩咐弗雷尔去城堡处理积压的事务。 没办法,她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就想省点事,指派弗雷尔自己去完成。 “说说那时的情况,”她脸色沉下来。 “您放心,她绝对没有得逞,”玛蒂尔达连忙解释。 “对,爸爸理都不理他,还嫌弃她碰了自己的东西,”卢西亚也忙道。 两人七嘴八舌把当时情况说了,希望凯丽夫人千万不要生气。 事情其实很简单,艾萨克夫妇蜜月度了三个月,直接把艾萨克一年的年金全部用完了。 艾萨克父母早亡,留下的遗产经过当年诺森伯兰公爵操作,变成了基金,每年艾萨克可以从基金中领取到三千英镑的生活费和两千英镑的教育基金。 毕业后教育基金结束,直到他的儿子出生,需要上学了,才会重启。 艾萨克长大,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没有储蓄概念,时常需要诺森伯兰公爵接济。 像结婚时就是如此,按理来说,他只要省下一年收入,就可以购买一栋不错的房产了,可偏偏一分都省不下来,经常找弗雷尔求接济。 婚房和婚款都是弗雷尔出的,他仍还是在三个月内花完了一年的钱,剩下六个多月该怎么生活? 自然是去诺森伯兰城堡占便宜,并享受一流的服务。 艾萨克夫人长得还不错,尤其是身材,更是前凸后翘,堪称魔鬼身材,许多男人都追求过她。 但她只看重金钱,在城堡见到弗雷尔后,顿时觉得原本还算不错的丈夫,简直一文不值。 她想勾引弗雷尔,哪怕从他手里漏出来一点,也够她挥霍的。 于是她大胆行动了,可她明显低估了弗雷尔,不说他此时对凯丽夫人是深爱,并没有移情别恋的打算,艾萨克夫人在他眼里,也并不吸引人。 他追求的是精神共鸣,艾萨克夫人一个满脑子金钱和欲望的人,恰恰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因而她一靠近,就被他毫不犹豫的赶出书房。 而这一幕正好被姐妹俩看到了,她们喜欢凯丽夫人,可不愿意有别的女人,来破坏爸爸和教母之间的感情,当即两人商量,她们帮助爸爸处理事务,让他尽快去埃文斯陪凯丽夫人。 “我说呢,他怎么处理那么快,原来是有你们帮忙啊,”凯丽夫人笑道。 “你不生气吗?”玛蒂尔达迟疑道。 “有你们这两个贴心的宝贝,我又怎会生气?何况,他拒绝了不是吗?”凯丽夫人又不是恋爱脑,不允许任何女人觊觎丈夫,只要没得手就行。 “那她要如何处置?”玛蒂尔达闻言,放下心来。 “放心,交给我!”凯丽夫人眼神一眯,不生气不代表她不会对那个女人做什么,她可不想那女人以后继续出现在诺森伯兰城堡。 第五百九十章海岛宝藏81 第二天一大早, 阿特利派人送来一份名单,本市所有药店,诊所,医院, 购买了苔霉素人员的名单和份量, 以及他们被登记的病情, 所需用药量等等。 另外还有牙鸟片的购买记录, 这个就多了,仅半年的量, 就有两大本, 可见这个时候牙鸟片的使用泛滥。 不得不说, 阿特利细心又极有分寸, 做事恰到好处, 提供了符合他身份的帮助, 又没有过多插手,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苏叶根据病情和用量, 很快排查出可疑人员名单, 并根据这些名单, 在牙鸟片的使用记录上,找到了对应的几个人名。 其中有一人特别值得注意:酒馆老板埃里克。 以他和库克的关系,很有可能发现了他的行为,并且加以利用, 不过当晚他不在现场也是事实。 其他人也有嫌疑, 只有排除掉所有可能,才能确保最后那个答案是正确的。 安排了人去调查这件事,此后两天,她就待在埃文斯没有出门, 庄园又迎来几波客人。 他们有的求情,有的诚心忏悔,在知道克劳拉夫人等人的行为后,也知道自己必须妥协,才能得到诺森伯兰城堡主人们,尤其是凯丽夫人的谅解,自己父亲/丈夫/儿子才不会遭罪。 如此,苏叶四人收获了一份份礼物,以及一张张欠条,而这是拿捏他们的把柄,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 另外跟踪调查艾萨克夫人的人来回报,这个女人确实怀孕了,可怀得是否是艾萨克的孩子,还真不好说。 因为她对情人也是这样说的,那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西班牙富商,芬格先生非常有钱,拥有一座海岛,最关键是,他至今没有继承人,只有三个女儿。 他的身价至少是艾萨克的十倍,如果能得到,艾萨克夫人可以说一辈子吃喝不愁,这对她的诱惑不可为不大。 因此在丈夫被抓后,立刻给那边写信,不过回信需要时间,正等着那边的消息呢。 这也是艾萨克夫人这么嚣张,跑到凯丽夫人面前威胁的原因之一,是想借着惹怒她的机会,彻底把艾萨克关在监狱里出不来了,那她就能顺理成章的以对孩子好为由,和艾萨克离婚。 “这件事是她贴身女仆透露的,那女人还说,艾萨克在蜜月期间都没有安分过,趁着丈夫不在,和好几个富裕的男人发生露水情缘。其中芬格先生是最有钱的一个,且疯狂想生出一个男性继承人,她认定这是一个好机会。” 凯丽夫人都无语了,目标明确,有想法有行动力,偏你为什么要在婚后这么搞啊,婚前找一个有钱男人,不是更简单省事? “我想,可以说服那个女仆,让她亲自把这件事告诉艾萨克,”苏叶笑着提出建议。 “艾萨克肯定很生气,”卢西亚同情道。 “摆脱了那样的女人更好,”玛蒂尔达却觉得,艾萨克脑子不清醒,居然喜欢这样的女人。 难道这么多年,他就从未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那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是艾萨克的呢?”这很有可能不是吗?要是以后艾萨克重新结婚,这孩子却跑回来认亲,实在太膈应人了。 “那就需要他自己判断了,我们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苏叶摊手,毕竟是人家夫妻的私事。 有苏叶在,那个女仆很快见到了被□□的艾萨克,把那个女人经历过的所有男人都说了一遍。 艾萨克不敢置信,简直气得发狂,双目赤红,浑身戾气,为了发泄怒火,把见面室内唯一一张桌子都砸了,弄得双手鲜血淋漓。 那女仆吓坏了,一个劲儿后退,生怕对方冲过来打自己。 苏叶站在门口看戏,好一会儿,等人终于安静下来,示意女仆继续说。 她颤巍巍缩在角落,声音颤抖道,“还有你们的初见......也是,是假的。” “什么意思?”艾萨克不明所以,那能做什么假? “当初,乔伊斯夫人和乔迪娜·福克斯小姐住在一起,那天晚上,是福克斯小姐率先把你带回来,你喝醉了,然后......发生了关系,我听见了。早上福克斯小姐急着出门,正好碰到刚回来的乔伊斯夫人。夫人觉得她行为有点奇怪,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隐瞒。她说要去告诉房东太太,我吓了一跳,忙求情,福克斯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她为自己各种找补。 然而艾萨克一个字都不信,生气发问,“然后呢?” 他是真没想到,连这件事都是假的。 “她好奇,就去福克斯小姐房间看了眼,然后脱了衣服躺在你身边,并给了我钱,让我......不要说出来。”女仆不敢抬头看他,“你醒来后,以为自己欺负了她,就向她求婚,但夫人赶走了你。” 艾萨克冷笑,“此后,我一直以为是她,费尽心思追求她,即便她身边各种男人追求者不断,我也认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对我的爱答不理,不过是对我做了错事的惩罚。” 女仆低下头,不敢说话,她是亲眼看着艾萨克如何费心讨好乔伊斯夫人。 “好啊,真好,你们这一对好主仆,把我耍得团团转,怪不得第二天她就搬了出来,还说什么因为带我回去,导致被房东赶了出来,原来是不想我和福克斯小姐再碰面。” 她们居住的公寓,是专门的女子公寓,合租给年轻未婚的姑娘们,保障安全为第一要务,因此晚上带一个男子回去,是绝对不允许的。 当时他信了这话,当即花钱给乔伊斯租了更好的公寓,还是一整栋三层楼全部租下,而这个据说被一起赶出来的女仆,他也给了一大笔钱雇佣,为的是让她好好照顾乔伊斯。 却不想,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所以她前几年迟迟不肯答应我的求婚,今年又为什么肯了?”艾萨克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占别人便宜不说,还索取无度。 “她想勾引米尔先生,差点被米尔夫人发现,那就是个疯女人,狠起来会直接杀人。为了不被发现是自己,她推了另外一个有此心的姑娘出去挡刀,自己火速和你结婚。” 米尔夫人不仅善妒这么简单,且手段狠辣,她是伦敦地下□□一个老大的女儿,嫁给珠宝商米尔后,已经有不少企图勾引米尔的女人遭了她的毒手。 “怪不得她非要蜜月三个月,之后也不肯回伦敦,是怕米尔夫人发现找她算账吧,哈哈哈,我就是个傻子!”艾萨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女仆更是吓坏了,缩成一团,妄想离他远一点。 可见面室就这么大,苏叶堵在门口,她又能远到哪里去,只能恐惧得蜷缩着身子。 “所以你现在又为什么肯说了?为了钱?”艾萨克声音阴恻恻传来,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苏叶上前,轻拍她的肩,示意她起来,“没关系,我不会让他打你,何况这里是警察署,他不能当着警探们的面打人。” 而艾萨克确实没有暴力倾向,虽然面色难看到无以复加,却也只是恶狠狠盯着她。 女仆在苏叶的安抚下,终于没那么害怕了,颤巍巍道,“我弟弟生病了,需要到伦敦治疗,看病要四百英镑。” “呵,四百英镑你就把她卖了,之前在她身上也赚了不少吧?果然仆随主,一对贱人!”艾萨克咬牙切齿。 苏叶见他冷静了些许,敲敲桌面,“你现在的想法呢?” 艾萨克低着头,“凯丽夫人的意思是?” “看你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艾萨克夫人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改嫁,以后可能会是个麻烦,毕竟我们谁也无法肯定,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苏叶提醒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艾萨克看着女仆,“那孩子是我的吗?” 女仆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 “呵,好一个不知道,”艾萨克脸都要气绿了,不过可能是太过于生气的缘故,竟然慢慢冷静下来,“既然不知道,就永远不知道好了。” 他看了苏叶一眼,对女仆道,“你亲自去药店,找医生开能堕胎的药,给她喂下去,确保流产了,钱才会给你。” 女仆惊讶抬起头,看了看他,最后小心偷瞄苏叶。 苏叶没有任何反应,这种事,她不掺和。 女仆在艾萨克的逼视下,小心翼翼点了头。 不过两天,艾萨克夫人流产的消息就传来,伴随着还有她亲自跑到监狱,和艾萨克签订离婚协议。 她不得不如此,因为艾萨克让女仆带了一封信给她,要是不离婚,就直接承认自己是雅各宾派,而他之所以会加入这个党派,是艾萨克夫人介绍的。 届时艾萨克夫人肯定会被抓进监狱,但艾萨克有诺森伯兰公爵在,弄出去很简单,她就不一样了,只要艾萨克让公爵不要帮忙,她很可能就会和其他雅各宾派成员一起被处决。 对方有依仗,自己可没有,艾萨克夫人可不敢赌,麻溜的同意离婚。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路,艾萨克让人请了自己的律师,嘱咐他去寻找乔迪娜·福克斯小姐,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至于自己的状况,已经没心思理会了。 他反正破罐子破摔,再糟糕也不过是关他几年,又能如何? 苏叶也懒得搭理他,开始整合所有调查到的信息,首先是嫌疑人塞尔登·库克的人际关系。 他来自下辖小镇,父亲是个鞋匠,因为工业发展,工厂生产出的鞋更便宜,挤兑得许多手艺人没了生意,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为了维持一家子开销,家庭主妇的母亲不得不出去干点杂活。 然而这依旧不够,家里五个孩子,作为老大,库克十三岁就跑出来找出路。 先是在小镇的酒馆干了几年,勉强能维持温饱,却帮不上家里多大忙,有了经验,想着去城市内机会更多一点。 确实也是,城市的酒馆更多,给的薪水虽然不高,但他们能私下里卖点酒水,只要不过分,就完全没问题。 鸢尾花酒馆是他在本市第三份工作,这家酒馆的位置有点偏,差点就到城外了。 但也因此,这里聚集了一批劳工,卖的酒水不贵,人员却不少,流水自然足。 老板埃里克身体不好,晚上不经常出门,雨天也不能出门,需要保暖不能着凉。 也不知为什么,他这样的身体不去温暖的阳光多的城市定居,而常年待在下雨充足的本市。 但这便宜了库克和另外一个酒保索普,两人只要保证每月的流水在一定区间,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光明正大卖自己的酒,毕竟老板不管。 所以他在这里干了两年,赚了不少钱,等发现苔霉素的法子后,赚得更多了。 除了这点可能让老板不满外,库克平时还算老实,人际交往简单,因为他值夜班,和同居的人也没什么矛盾,更没什么仇家。 排除陷害他的可能,剩下的就是调查同居室友。 他租的房子在酒馆不远,因为远离市中心,房价比较便宜,因此每人一间房,也负担得起。 另外厨房起居室是共用的,同居其他人都是工厂的工人,上的是白班,或者说,从早上7点到晚上10点,完美和他错过,基本杜绝看到他制作食物的过程。 而库克在使用苔霉素方面确实小心翼翼,没让人发现。 但苏叶还是注意到了一人,酒保索普,两人都是鸢尾花酒馆的酒保,虽然一人值班一天,互相错开,可只要他稍微细心一点,想来也能发现库克赚钱更多。 找出索普的资料细看,发现他并没有购买过苔霉素,鸦片水等任何相关药物,一次都没有。 另外他有酗酒的习惯,自己值班那晚不喝,但库克值班时,他会在家里喝酒,偶尔也会去鸢尾花酒馆喝。 如此,他发现库克赚钱比自己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把这人单独列出来,苏叶继续看其他人资料,莫迪摩尔和莱斯特是狂热的革命份子,积极参与活动,被围剿了几次都侥幸逃脱,但两人都不甘心就此失败,想要干一票大的。 说私人恩怨,几乎没什么,那瓶牙鸟片水是莫迪摩尔随手从药店买的,好叫自己兴奋起来顺便以此表明决心。 他自己也知道这玩意儿有点麻烦,因此只加了一半,完全不会过量。 可结果却是,他们喝的酒中本就提前下好了牙鸟片水,加上他们自己下的,和一点点苔霉素,就造成了如今状况。 最后还有一个人存在疑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的信息太少了。 不知道来自那里,以前是什么人,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本市,开了一家酒馆后,就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人前。 包括库克和索普两名员工在内,邻居们都没和这个人有过多接触。 没错,这人就是酒馆的老板埃里克! 他很少出门,不与邻居打交道,房子里的窗帘也时时拉着,让人看不清里面情形,只有一个老仆,负责照顾他和出门采买食物。 埃里克显得颇为神秘,似乎对经营酒馆也不感兴趣,只要固定住流水,就不管库克和索普怎么折腾。 苏叶先去找了索普,因为当晚人不在酒馆,就没被抓起来,这些天他一直经营着酒馆,并没有关门。 白天的鸢尾花酒馆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奥丁在打扫卫生。 他没什么问题,本地孤寡老人,有自己的房子,也有一点点应急的存款,接了打扫的活,每天兢兢业业,也很少和库克等人交流,和任何人都没仇怨。 因着昨晚累了一夜,索普早上直接在酒馆的包厢睡觉,被苏叶叫醒,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这状态很好问话,几乎问什么,答什么。 “你知道库克使用苔霉素,引导客人喝更多酒的事吗?” “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相同的客人,在他这里买的酒,是我的两倍,好奇跟着他,发现他买那玩意儿。” “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麻烦,多卖几杯就能如何,我巴不得人少点,累都累死了。” “你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了吗?” “老板知道,他让我不用管,只要客人吃不死,无所谓。” 苏叶再问了点别的,基本确定这个索普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于忙了一晚上,还要在白天准备食物,只为了多赚一两个先令的事懒得干。 如果去买面包和三明治,加入药粉,好像也赚不到多少,就直接放弃了。 反正库克每次只准备二十份,并不多卖,赚的也少,他嫌累。 这就是不会算数的后果,一晚上多两个先令的酒水,再多一份食物的钱,一个月下来,就是3英镑,一年则有三十六英镑。 苏叶摇摇头,放他继续睡,前去酒保老板埃里克家中拜访,开门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老仆,佝偻着身子,老态龙钟。 苏叶说明来意,他只沉默着把人迎进去,然后去卧室通知主人。 片刻,埃里克裹着厚厚的毯子过来了,整个人显得苍白羸弱。 他的身子极为单薄,走路缓慢,好似每动一下,身体都会不舒服。 打了声招呼,他坐下来,用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抱歉,我失礼了,身子不争气,明明还在秋天,我却觉得寒冷。” 苏叶打量他面容,普通,瘦削,因长年不见阳光,苍白到近乎惨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头发枯黄毛躁,乱糟糟耷拉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使人无法窥探其情绪。 可透过发丝的缝隙,苏叶仍能看到,他有着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面某些特质,让她分外熟悉。 那是唐泰斯偶尔给人的感觉,历经波折后的茫然,纠结和复杂,还有一种不知道能否称之为仇恨的东西,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身体。 仇恨谁?莫迪摩尔吗? 他们调查出来的资料,莫迪摩尔和这位没有任何交集,至少最近两年是的,至于之前有没有,还需要对方来解惑。 “我发现你购买了不少苔霉素,而鸢尾花酒馆聚会当晚,死了莫迪摩尔和莱斯特,死因和苔霉素有关,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埃里克闻言,没有说话,示意老仆给自己拿烟斗,“希望你不介意,我需要这个振奋精神。” 苏叶没有说话,看着他坐在对面吞云吐雾,拒绝了老仆递过来的烟,也没有喝他们的酒水,就这么静静坐着,顺便打量这个起居室。 怎么说呢,没有使用的痕迹,除了空荡荡的座椅沙发,几乎没什么装饰。 很明显,埃里克拒绝社交是真的,因为他从不招待客人。 而以他的身体,也不可能过多出门交际。 半响,他才慢吞吞开口,“是我自己吃的,我身体不好,日常服用很多药,苔霉素,牙鸟片水,神仙水......凡是能让我舒服点的,我都乐意吃一点。” “那当索普告诉你,苔霉素和酒水结合的效果后呢?”苏叶询问。 “就更乐意了,我的舌头因为生病,味觉退化,对很多味道不敏感,酒水是唯一能刺激我的,但也只能品尝一会儿,就再次失去乐趣。” “喝酒对你身体可不好,”苏叶道。 “没关系,哈,早晚都要死的,我就想在活着的时候,像个人样儿。”埃里克自嘲道。 说话的空隙,老仆拿来药瓶,“吃完的药瓶,没吃的全部都在这里。” 埃里克当着苏叶的面,挑出一点点苔霉素,加入到酒杯中,然后沉醉的喝完了那杯酒,又迫不及待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遗憾的叹了口气,“我还想再喝点的,可惜,已经感觉不到味道了。” 他遗憾的咂咂嘴,“我每天都这么喝,说实话,对我身体负担不小,但谁在乎呢,那种冲动想喝东西的欲望,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你知道吗?人最怕失去所有欲望,那将丧失所有动力,终日岌岌无聊,数着日子等待死亡,那才是最恐怖的惩罚。” 老仆补充解释,“老爷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吃东西味同嚼蜡。” 苏叶点点头,扫了眼桌面,知道照埃里克这个用量,这数量确实对得上。 但这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取信。 她继续询问,“我很好奇埃里克先生的来历,你是哪里人?以前在什么地方居住?” 埃里克又点起了烟斗,缓缓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我是本地人,只是很早之前,就搬到美国生活,我身体不好了,又没有亲人,所以打算葬回来,在家人身边。” “请恕我冒昧,您的家族墓地在?”这话实在冒昧,人家还没死呢,就问人家选的墓地在哪儿。 但埃里克并没有生气,他目光悠远,似乎透过厚厚的窗帘,看到满是墓碑的墓地。 “在埃尔萨斯大教堂左侧,那里有我的曾祖父,祖父和祖母,还有父亲,母亲和两个兄弟,看,我们也是一个大家族了,最后还是聚集到了一起。” 埃尔萨斯大教堂是本地最大的教堂,很多人的墓地都在附近,他既然说是本地人,那就没什么意外的。 “埃里克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苏叶继续询问。 “年轻时,大概二十一二岁,那时年轻气盛,总以为自己能力超群,想要闯一闯,可事实是,天真的年轻人,不识人心险恶,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一生,何其可悲。我去了美国,你了解美国吗?在那个淘金时代,美国遍地是黄金,是所有人的共识。” “幸存者偏差,凡是混得好的,淘到金的才会回来,”苏叶淡淡总结。 “是的,是的,哈哈哈,然而没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人都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去了就一定能成功,而我就是那个傻子!” 说完,他整个人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面上痛苦扭曲,时而皱眉低吼,时而艰难□□。 老仆吓了一跳,忙打开一瓶牙鸟片水,给他灌了下去。 苏叶看了嘴角抽抽,可真能作死啊,怪不得骨龄看着三十七八的人,身体却透支成五六十。 不,或许比五六十的老人身体状况更糟糕,真就是随时可以毙命呗。 苏叶也无法待下去了,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这位埃里克先生,看似什么都说了,却什么实际内容都没有透露。 但苏叶还是发现了一点线索,一点微不足道,但解开后,足以让真相豁然开朗的线索。 她先去了一趟埃尔萨斯大教堂附近的墓地群,走了一圈,心里大概有数了。 站在其中一块墓碑前,陷入沉思。 这是十几年前立下的,石碑上出现裂缝和缺口,这很正常,只要没人时常打理,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可违和的是,这墓碑现在打理得很精心,裂缝和缺口都补上了,大理石的材质打磨平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必然是时常有人用干净的手帕清理。 另外周围一点落叶都没有,墓碑前的鲜花非常鲜艳,似乎是今早刚摆上的。 和这墓碑有相同情况的,还有周围几个,只有些年代久远,没有这座这么干净,留下了时间的痕迹。 “很荣幸再次见到您,女子爵阁下,只是场景未免离奇,”身后响起沙哑低沉,带着一丝隐隐愉悦的声音。 苏叶回头,笑了,“你又是来纪念谁的?不,我应该这么问,你这么迫不及待给阿尔特克医生下葬吗?” 阿特利眉眼沉了沉,试探道“不该污了尊贵小姐的耳才对。” “你们那么隆重的葬礼,我不可能不知道,”苏叶道。 阿特利垂眸,遮住一闪而逝的阴郁,重新抬眼时,复又变得平静无波,“克里克·赛迪尔,麦克·赛迪尔,奥博拉·赛迪尔......您调查的案子和赛迪尔家族有关?要是有需要,我可代为引荐,现在的樱池庄园主人,和我合作颇多。” “那是个怎样的人?”苏叶询问。 “志大才疏,自卑又自傲,”阿特利给出评价。 苏叶转头,“你对他继承远亲爵位,获得一大笔遗产的事怎么看?” “您的意思是,”阿特利略微一沉思,颔首道,“确实蹊跷,先任赛迪尔子爵的儿子去了美国,出意外被判绞刑,而他们正好从美国回来,很难说里面没有猫腻。” “可现在赛迪尔一家好好的,先死的是毫不相干的莫迪摩尔,”苏叶道。 “怎么能说毫不相干,莫迪摩尔选择烧毁樱池庄园,如果那位真正的继承人麦克默多·赛迪尔从地狱爬了回来,报仇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不肯让任何人摧毁自己的珍宝。” 说到最后一个单词时,他下意识的看了苏叶一眼,随即垂下眸子,默默向后退了一小步,保持一定距离。 “说的不错,怪就怪他选错了地方,还提前泄露了消息,惹来守护珍宝的猛兽滔天怒火,”苏叶转身向外走,“而偏偏他还毫无知觉,舞到了对方的地盘上,可不就被算计死了。” 阿特利跟上,稍微落后一点,抬眸就能看到她帽子下精致的耳坠。 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看向前方,嘴上道,“那位酒馆老板埃里克先生吗?他确实孤僻,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身体不好。” “事发当晚,他并不在酒馆,没人看见他去过,人不在现场,却能精准投毒,这事很有意思,不是吗?”苏叶笑道。 “有人助他行事,不是酒保库克,他太明显了,如果是他,小姐您一定看出来了。索普和打扫卫生的奥丁都不在现场,那么就在那群雅各宾派党人中。”阿特利推测。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苏叶失笑。 阿特利转头,微微一笑,“我自认为不是什么浅薄之辈,还不是一照面就被小姐您看穿,其他人也不会例外。” “看穿?不不不,阿特利先生如果是一本书,一定是史诗巨作,谁能一眼看穿您呢,需要长时间,细细品味才行,”苏叶笑语盈盈。 阿特利心一颤,嘴角微微勾起,当意识到时,表情都柔和了几分,和之前的沉重完全不同。 他没有接话,心里却在想:那我只肯一人翻阅。 “所以您要回去盘查那些人吗?”他转移开话题,不让自己多想。 苏叶回头,看了那墓碑一眼,“太慢了,一百多号人呢,先去见见现任奥尔利奇·赛迪尔子爵吧,陷害人家儿子入狱,自己霸占爵位和庄园,难道他从不害怕,有人会向他复仇吗?” “按理来说,麦克默多·赛迪尔已经来本市两年多了,为何迟迟不动手?”阿特利对此不理解,如果是他,何须等待现在,第一时间把人干掉,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因为他命不久矣,即便杀死了仇人,按照继承法,很可能爵位和樱池庄园,还要落到奥尔里奇的长子亚力克身上,”苏叶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他在寻找新的继承人,在弄死奥尔里奇后,能把爵位和庄园传到另外一脉继承人身上。 不然要是奥尔里奇父子全死了,爵位和庄园却被王室收回,他就对不起祖辈辛苦的传承了。 “两年都没有找到,难怪远在美国的远亲能得逞,”家族凋落,人都快全没了。 “所以他面临一个选择,是杀了最后仅剩的两个继承人,还是放儿子一码,好歹让家族继承延续下去。”苏叶嗤笑,如果是她,管什么继承,先报仇,剩下的都不重要。 阿特拉道,“先报仇,剩下的乃身外之物。” “看来我们想法一致,”苏叶微微颔首,“我要去和赛迪尔子爵谈谈,你要一起吗?” 阿特利点头应下,“我为您引荐。” 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木仓,递到苏叶面前,“带上它,安全。” 苏叶惊讶,“你平时带着这么小的木仓?” 阿特利没有否认,只道,“后坐力小。” 说着看了苏叶胳膊一眼,即便知道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女,依然觉得,这把更适合她。 苏叶没有推辞,接过来试了一试,该死的顺手,“你改良的吗?” 阿特利微微颔首,“目前市面上的不好用。” “手艺不错,”上膛,瞄准,对准不远处的树干扣动扳机,声音很小,后坐力也小,偏杀伤力并没受影响,子弹直接嵌入树干中,留下一个空洞。 这和她空间里收藏的也差不多了,远超这个时代的水平。 她不由赞叹,“你就是卖军火,也能赚得盘满钵满。” 阿特利轻咳一声,眼神微微一暗,却没否认,“略有涉猎。” “但我在本市却没发现军工厂,”苏叶惊讶,难道藏起来了,不应该啊! 来汉普郡,她就借着参观游玩,摸清楚了这里的基本情况,那么大一个工厂,还能隐瞒住她的耳目? “不在本地,”阿特利解释,“本地产业结构稳定,不需要那些来破坏当地安稳的环境。” 懂了,这里是阿特利家乡,所以他跑去外地搞风搞雨了呗。 那本地居民到真得谢谢他,要是和军工厂扯上关系,赚钱是赚钱了,危险也随处可见。 两人走到埃尔萨斯大教堂外围,就见一群穿着黑色礼服的人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他们表情严肃,见到这边两人,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弯腰行礼。 阿特利脸上的柔和消失不见,冷淡瞥他们一眼,微微侧身,想挡住苏叶视线,可对上她平静的眸子,又觉自己行为可笑。 有什么用呢?对方早知道他是什么人。 心下微微沉郁,阿特利脚步沉重跟着苏叶上了马车。 他一语不发,苏叶却觉得好笑,“想来棺材里面没有尸体,葬礼是举行给他们看的?” 阿特利微微颔首,“总要让他们好好送兄弟一场。” “顺便警告他们,背叛的下场?”苏叶挑眉,可真是......既狠辣又慈悲! 第五百九十一章海岛宝藏82 当然, 苏叶也一样,她可算是干了件不太光明磊落的事。 看着眼前陷入慌乱,哭泣声此起彼伏的樱池庄园,她知道, 自己的设想成真了。 下了马车, 阿特利仿佛洞察人心的眼神, 扫了苏叶一眼, 沉声道,“我该为此表示痛心吗, 小姐?” 苏叶面色平静, 事不关己道, “这和您有关吗, 先生?” “......我想没有, ”阿特利淡淡道, 他是地下势力老大, 又不是警探, 出现命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真正的警探很快就到了, 好几辆马车冲过来, 跳下一大群警探。 见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探长迟疑停下脚步,“女子爵,和......阿特利先生?” 这两人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了?身份完全不搭啊! 苏叶微笑打招呼, “我们一来就听到里面有哭泣声, 紧接着你们就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杀害赛迪尔父子一人,据说凶手是鸢尾花酒馆老板埃里克, ”探长道。 “那你们是来抓捕凶手的,介意我们一起吗?”苏叶询问。 探长当然不敢介意,只是好奇她怎么会和阿特利一起,还出现在这里。 可他不敢问,恭敬的请两人先行。 苏叶毫不客气,直接走在最前面,管家听到动静,已经打开了大门。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舞厅,左边两边各有楼梯通向一楼,旁边两个起居室,非常适合举办舞会的设计,高大,明亮,充满了中世纪元素。 最重要的事,在两边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像,是历代赛迪尔家族成员,男女老少都有。 埃里克站在这些画像面前,久久凝视,眼底是复杂深沉的感情,瘦削的身体站得笔直,如果不是握着木杖的手背青筋毕露,都以为他是真的平静无波。 其他人离他有一定距离,围着一个圈,不敢靠近,却一个个拿着武器警惕看他。 有人手里拿着木仓,有人拿着装饰用的剑,也有拿着厨房菜刀和斧头的。 赛迪尔夫人和赛迪尔小姐坐在远处角落的椅子上哭泣,时不时用愤恨仇视的视线看他。 显然,是埃里克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两人,没有丝毫掩饰,也没打算逃走。 苏叶上前,“狡猾的凶手,我早该猜到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应该提醒赛迪尔子爵才对。” “是吗,您没猜到吗?”埃里克低低轻咳一声,转身面对她,面上有释然,也有大仇得报后的茫然和歉疚。 他歉疚于自己最终还是下手了,或许赛迪尔家族的荣光自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麦克默多·赛迪尔是家族的罪人,导致家族落败的罪魁祸首! 可让他就这么白白放过陷害他,让他一辈子痛苦不堪的凶手,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眼前这位女子爵离开时,他就在想,是时候了,再不行动,他就没机会了。 所以他吃了苔霉素,又喝了酒,老仆还给他灌了牙鸟片水,而他立刻赶到这里,要在毒发前与奥尔里奇父子同归于尽。 探长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到书房,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中弹倒在沙发上。 “今天埃里克先生前来拜访,说是和老爷两人有事相商,我送上红茶刚关上书房门,就听到两声木仓响,冲进去一看,只见埃里克手里拿着两把木仓,而老爷他们已经中弹,顿时吓的立刻关上书房门,通知人报警。” “所以确定是埃里克干的,他和赛迪尔家有仇吗?”探长疑惑,这么直截了当杀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据我所知,并没有,埃里克和老爷从未有交集,今天上门拜访也非常突兀,没有事先约好,就仿佛临时起意一般,”管家困惑的摇摇头。 “临时起意?我看不然,分明是蓄谋已久,”探长无语,又不是疯子,怎么会突然想杀人就去杀人。 “这......我不知道,”管家为难,他以前是真的没见过那位埃里克。 探长示意其他人收拾尸体,查找线索,自己走到大厅,“埃里克先生,管家指认你是杀害奥尔里奇·赛迪尔和亚力克·赛迪尔的凶手,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我承认是我做的,”埃里克对此供认不讳。 探长惊讶了,凶手这么配合的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埃里克不说话了,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埃里克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探长大声呵斥道,对待凶手,自然不需要客气。 埃里克依然不说话,扫视在场每一个人,突然顿住。 苏叶似笑非笑看他,“你在等病发吗?那估计有的等了,虽然你身体不好,但坚持一两年还是可以的。” 埃里克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对我的药动了手脚。” “我只是换走了牙鸟片水而已,”顺便刺激了你下,再留下时间给你报仇,如此而已。 苏叶已大致猜到奥尔里奇·赛迪尔做了什么,设计陷害麦克默多在美国入狱,估计还是死刑那样的重罪。 然麦克默多没有死,想办法逃了出来,历经磨难终于回到英国。 然而回来了也没用,一十年过去,他已经拿不回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向奥尔里奇讨回公道,甚至也无法证明,他就是麦克默多·赛迪尔。 另外,苏叶还怀疑,麦克默多父母的死,和奥尔里奇脱不开关系,在他被确定为继承人后,夫妻一人前后不过半年,就相继离世,虽然对外说独子死亡伤心过度,可还是太蹊跷了。 埃里克已经杀了人,苏叶不可能放过他,只能留下一点时间,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显然,埃里克领会了她的意思,自己喝了药后,就跑来同归于尽了。 他就是死,也想死在这座宅子里,如果灵魂上不了天堂,留在这里和父母亲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可听苏叶这话里的意思,他暂时死不了了,势必要去监狱里走一遭。 埃里克狠狠闭上眼,再睁开,眼底是强烈的不甘,猛然从口袋里掏出木仓,对准自己。 下一秒,他手一麻,木仓落地,发出‘吧嗒’一声。 他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两个警探忙冲上来制服他。 埃里克本就虚弱,刚刚那挺拔的姿态一直在强撑,被按住后,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不甘心冲着苏叶低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已经写好了自首信,等我死了,老仆会送到警察署,不会有人因我而蒙冤,我只想死在这里!” 苏叶上前,捡起那把风格老旧,仿佛一十年前款式的木仓,发现底座上映着一个名字:克里克·赛迪尔。 “这是当年你离开英国时,你父亲送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埃里克眷恋的看着那木仓,“不,是妈妈担心我安危,从爸爸书桌里偷出来的。” “这把木仓是军中制式,是当年你父亲在战场上获得的荣誉,肯定保存的很好,不会轻易被偷,”苏叶道。 埃里克一愣,呆呆看着那把木仓,眼中流下两行泪,“是啊,爸爸一直把它小心锁在保险柜里,妈妈又怎么能拿到,他是故意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然泣不成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懊悔。 悔的不是自己杀人了,而是年轻时的不谨慎,造成如此严重后果。 是他,不仅害了自己一辈子,也害父母遭到毒手! 他的声音之凄厉,比刚刚失去丈夫和儿子的赛迪尔夫人还要悲怆,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厌恶这个杀人凶手。 “这......”探长迟疑看向苏叶。 苏叶摆摆手,“带回去吧,另外,赛迪尔夫人和赛迪尔小姐也和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探长惊讶,“她们是受害者家属!” “是吗?”苏叶挑眉,“我看未必吧。” 阿特利看了那边母女一人一眼,若有所思。 探长不明所以,却也按照苏叶的要求,让赛迪尔夫人母女一起。 两人有点惊慌,可在探长的安慰下,还是跟着了。 回到警察署,苏叶率先拿出一份资料,有关于克拉克·赛迪尔和希娜·赛迪尔的验尸报告。 是的,将近一十年过去,两人的尸体已经变成白骨,可那不正常的黑色,很容易辨认出,两人是中毒而死的。 探长目瞪口呆,“所以您,去挖墓了。” 苏叶摊手,“要调查出真相,就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知道挖墓这种事,警察署的人绝对不肯干,所以苏叶派得是自己人,确定尸骨上有毒的是詹姆林医生。 探长深吸口气,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道,“您做这件事,经过家属同意了吗?” “我想,他们的儿子肯定会同意的,毕竟我在帮他找父母被害的真相,”苏叶不觉得埃里克会反对。 “儿子?麦克默多·赛迪尔不是死了吗?”探长疑惑,随即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埃里克就是麦克默多·赛迪尔?” 他吃惊的张大嘴,“那他为什么要杀害奥尔里奇......” 苏叶见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行了,我们先提审赛迪尔夫人吧。” “哦哦,”被这惊天的大消息刺激,探长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跟着苏叶进入审问室。 赛迪尔夫人正不安的坐在里面,见有人进来,立刻激动站起来,“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杀害我丈夫和儿子的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是的,我们都知道是埃里克,他亲口承认了,但我们还需要知道为什么,”苏叶示意她安静。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们去问他啊,他才是凶手!”赛迪尔夫人激动道。 “是真的不知道吗?”苏叶目光炯炯盯着她,“你心里就没一点猜测?”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赛迪尔夫人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当然在报仇啊,为你们夫妻设计陷害他入狱报仇,为你们杀害他父母报仇!”苏叶道。 “胡说,我们没有!你不要乱扣帽子!”赛迪尔夫人惊得跳起来。 苏叶不理她的激动,“你知道他为什么不选择你们夫妻一人,而是你的丈夫和儿子吗?他本该向你复仇的,你儿子是代替你受过。”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赛迪尔夫人心里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杀了他们,樱池庄园就失去了继承人,会被国王收回,而你们母女也将身无分文赶出来,流落街头,最终过得生不如死。可杀了你们夫妻就不一样了,亚力克还能继承爵位和庄园,依然可以和妹妹过着富贵的日子,他不愿意这样。所以是因你和你丈夫的贪心,你儿子才会死,你女儿也将艰苦一生。” “不不不,我没有杀人,”赛迪尔夫人仍不想承认。 苏叶冷笑看她,“你不会以为一十年前发生的事,就没有证据吧?” 她扬了扬手里的报告,“你们用□□杀人,就该想到这种毒最是稳定,哪怕过去一十年,依然附着在骨头上,只要开棺就能查出来。” 赛迪尔夫人顿时面无血色,仍矢口否认。 当然了,承认就代表她要偿命,然而,“你否认也没用,因为埃里克本没打算放过你们。” 苏叶拿出证物袋,里面是赛迪尔小姐的药瓶,“里面被加了超量的苔霉素,而你和赛迪尔小姐都不知道,樱池庄园里,谁是他的帮手。即便你放出去又怎么样,他不会放过你的。” 这下,赛迪尔夫人真的吓坏了,哆哆嗦嗦道,“你的意思是......” “那里本就是他的家,庄园里的佣人,佃户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和陪伴他长大的人,想找到几个真心为他做事的人,不难不是吗?”苏叶出言威胁。 真以为自己死咬着不承认,就能没事了,别最后连累女儿也不得善终。 “不,不要,你们救救希娜,她是无辜的,”赛迪尔夫人惊恐极了,想到一直有人虎视眈眈想要她们的命,顿时吓魂飞魄散。 她整个人扑倒桌前,请求帮忙。 苏叶压低声音,“当初,希娜的出生,抚慰了希娜夫人丧子的伤痛,为了安慰夫人,你们取名字希娜,克拉克·赛迪尔子爵感念你们夫妻一人的情意,于是立下继承人。没想到这却成为他们夫妻的催命符,你们在一年内,先后害死一人。你说,希娜小姐的出生,是不是带着原罪,埃里克真的会放过她吗?” “噗通,”赛迪尔夫人跌坐在地上,面上惊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他已经杀了两人,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的希娜。” “因为你还在啊,你没有受到惩罚,你和你丈夫的罪行没有公之于众,”苏叶冷眼看他,“埃里克在本市居住了两年,迟迟没有报仇,为得不过是调查出父母被杀的真相,好把你们光明正大送进监狱。可你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十年过去了,他无法为父母伸张正义,只能自己寻仇。他的怨气累积了快一十年,眼见身体不好,马上要死了,哪里还肯再拖下去。所以他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一切,原本你的儿女是无辜的,毕竟当时他们还是孩童,一切罪恶是你们夫妻做下的。可谁让他没时间了,怨气又重呢,现在又哪里愿意放弃。” “我,我该怎么办?”赛迪尔夫人此时已然六神无主了,求救般的看向苏叶一人。 探长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身为警探,一定会保护公民安全。 可想想,他好像做不到。 至少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能根据苏叶的话,零星推测出一点点真相。 “大人,您是全英国唯一的女子爵,是公爵的继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您帮帮我女儿,她是无辜的,”赛迪尔夫人哀求道,她只有女儿了,不想她出事。 “可以,但你要对自己和丈夫的罪过供认不讳,包括当年如何陷害他入狱,又是怎么杀害克拉克和希娜夫妻的。如此他得到沉冤昭雪,仇恨和怨气消去一大半,剩下的我会说服他,即便说服不了,也会把希娜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确保他的人找不到。”苏叶道。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和奥尔里奇杀的人,也是我们陷害他入狱的,”赛迪尔夫人此时已没了思考能力,把当年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听得探长胆寒,生不出任何同情之心。 怎么说呢,这就是一对贪婪又恶毒的夫妻! 奥尔里奇的祖父和麦克默多的祖父是堂兄弟,早在五十年前,他们就离开了英国,先在欧洲定居,后又随着船队去到美国。 虽然隔着大西洋,两家却没断了关系,任有书信来往,随着其他家族成员离开,关系更亲密了些。 因此麦克默多年轻时候生出去闯一闯的心思,克拉克第一时间拜托美国的亲戚,也就是奥尔里奇夫妻照顾一一。 他们答应的好好的,可热情了,可转眼,就算计起这个亲戚来。 他们先是想方设法的从麦克默多手里要钱,要不到后起了恶毒的心思,想陷害他入狱,抢夺继承权。 赛迪尔夫人有一个爱互相攀比的闺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却一直互相较劲。 闺蜜嫁给了一个政府小职员,却好运的成为议员夫人。 而她选了富商丈夫奥尔里奇,可家族生意却一天比一天糟糕。 她想借着闺蜜的身份,请好友丈夫议员帮忙,却被闺蜜无情拒绝并嘲笑,于是愤恨心起,想让她好看。 夫妻一人一合计,就把闺蜜和奥尔里奇约出来一起喝酒,然后趁他们喝醉,把两人放到酒店床上,并用刀把闺蜜刺死,而凶器放在奥尔里奇手里。 那可是议员夫人,涉及出轨,谋杀等种种绯闻,议员先生不想拖太久,影响自己名声,当即快刀斩乱麻,不过三天,麦克默多就被判处绞刑。 而赛迪尔夫妇却在克拉克子爵和希娜夫人面前编理由,说奥尔里奇一到美国,就与闺蜜一见钟情,两人劝了没用。 谁知约会时,被议员撞见,很可能是他亲手杀了妻子,然后栽赃给麦克默多。 当父母的,自然会相信自己的孩子,因而采信了这番说辞。 可惜麦克默多三天后就被行刑,他们获得消息时已经晚了,于是克拉克子爵把仇恨转移到议员身上。 虽然远在美国,但克拉克子爵还有点人脉关系,很快那位议员就被揭发渎职,以及在议会选举期间,使用下作手段栽赃陷害对手。 而那对手也迅速反击,把他送入监狱,并在一年后,监狱里爆发疫病,议员不幸染病去世。 至此,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栽赃计策,在没人调查的情况下,就这么轻易完成了。 而赛迪尔夫妇也带着儿子留在了樱池庄园,明面上是代替麦克默多照顾他父母,实际上觊觎继承人的位置。 等到女儿出生,这番谋划还真成功了。 等确定克拉克子爵写好遗嘱,夫妻就开始动手了,先是对身体比较弱的希娜夫人动手,等她病重,爱重妻子的克拉克先生担忧焦虑不已,身体也不好了,某天早上醒来直接吐黑血而亡。 奥尔里奇一直防着这点,以照顾为由,每次都比男仆早出现在他房间里,那天早上也是如此,收拾好一切,尤其是惹人怀疑的毒血,让克拉克子爵看起来就像睡梦中去世一般。 他生病仆人看在眼里,也没怀疑什么,就这样被他们瞒天过海。 至于希娜夫人,得知丈夫去世,身体更差了,几乎下不了床,可在赛迪尔夫人‘细心’的照顾下,坚持了半年,如此就更没人怀疑他们的去世有问题了。 都以为夫妻一人是因独子去世,伤心过度,生病一日日虚弱下去的。 赛迪尔夫妇用心照顾他们了,只是人力终究有限罢了。 交代完,赛迪尔夫人整个人颓废下去,茫然看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死期将近。 苏叶敲敲桌子,“关于赛迪尔家族成员的墓碑,你们有没有修补过?” 赛迪尔夫人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埃里克......不,麦克默多做的把。” “为什么不是你丈夫?”苏叶询问。 “怎么可能,他才不会这样做,”赛迪尔夫人否认。 “我知道了,”苏叶站起来,下定论道,“恭喜你,赛迪尔夫人,因为你的坦白,保住了你女儿的命。” “真的吗?”赛迪尔夫人惊讶,“子爵您愿意救救她?” “不,我是说,麦克默多·赛迪尔可以释然,放下仇恨了,”苏叶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探长忙示意把人带下去,追着苏叶走出警察署,“子爵您的意思是,埃里克不会再对付赛迪尔小姐了吗?为什么?” 苏叶脚步顿住,“探长先生没事可做吗?” “呃,”探长羞窘地停下脚步,“有有有,我要去提审埃里克,想知道到底是谁帮他下毒,女子爵不一起吗?” “不,”苏叶直接拒绝,“你问不出什么。” “为什么?”探长感觉,自己除了问为什么,什么作用都没有。 苏叶没有回答,走到门口,阿特利见她出来,拉开车门示意上车。 苏叶直接坐进去,“鸢尾花酒馆。” 阿特利好奇,“你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吗?” “我推测错了,”苏叶道,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个错却让她觉得惊喜。 “哦?”阿特利感兴趣的看过来。 苏叶展颜一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想,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阿特利看了眼窗外,阴雨绵绵,暮色沉沉,加上死了好几个人,“确实,天气极好,”他点头认可。 来到酒馆,毫无疑问,白天依然没人,连打扫卫生的奥丁都不在。 苏叶径直推开包厢门,闻到里面浓重的酒味,不由皱了皱眉头。 酒保索普正抱着一个酒瓶,躺在木桌上呼呼大睡。 苏叶直接一针扎下去,他顿时清醒地睁开眼,看见上方出现的人头,惊得跳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霍恩·索普,你的母亲在哪儿?”苏叶直截了当询问。 索普不明所以,左右看看,发现确实在酒馆里,抓了抓头发,“找我母亲干什么,她又不是雅各宾派成员,更不会杀人。” 苏叶微微一笑,“送你一场大机缘,继承一笔天大的财富,从此,你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酒保,而是子爵,拥有一座价值不菲的大庄园。” 阿特利惊讶看过来,仔细打量索普的长相,发现和埃里克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但他没提出疑问,只是静静看着。 索普嗤笑,意识到眼前人是尊贵的女子爵,忙讨好的笑笑,“那个,子爵大人您就不要拿我开涮了,晚上还要开业呢,这些天累坏我了,现在我最想的是库克早点放出来,真是的,每晚都要上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嘴里嘟囔抱怨,却认命的收拾包厢里的空瓶子,看来他也没自己说的那么懒散。 至少该自己承担的责任,没有丝毫推托。 “埃里克老板被抓,今晚不用开门做生意了,”苏叶道。 索普的手顿住,面上闪过一抹慌乱,“抓他做什么,一个病秧子,别说他杀人啊,我不信。” 看来他是知道些什么啊,苏叶玩味挑眉,“埃里克就要死了,你确定不通知你母亲吗,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消息,她能受得了?” 索普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他和埃里克有什么关系,就是有一次我两天没回去,她担心找过来,正好碰到老板,然后就不管不顾冲上去抱住他。结果等人转身,又说抱错了。我问埃里克是不是我的父亲,她却只说认错了,我父亲不是那样的。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再伤心病了。” “带我们去一趟吧,伤心是难免的,但她应该一直期盼,你被亲生父亲承认,”苏叶道。 “所以......他真是我父亲?”索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感觉五味杂陈,有点苦涩,有点难堪,又有点欣喜。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虽然母亲声称丈夫死了,自己是寡妇,但外婆一家一直叫他肮脏的小子,认为他是母亲犯错的产物。 为此,表兄弟时常欺负他,母亲没办法了,只好带着他离开外婆家,去外地生活。 好在母亲是非常优秀的女仆,顺利应聘成为一名贵族女仆,用赚来的钱养大了他。 六年前,母亲主家要离开英国,遣散了仆人,但也给了母亲一大笔安家费,他们母子就搬到了这座城市。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曾在这里当女仆,哪家不知道,但她确实很熟悉这里,只是时常会看着熟悉的地方发呆。 他猜测亲生父亲就是本地人,可无论怎么问,母亲都不肯说,只让他记住,他父亲已经死了,不必再追究。 现在得知父亲下落,让他有点无措。 想到那个瘦弱的,阴郁的埃里克可能是他父亲,不知怎么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那,那个,我应该告诉母亲吗?”他慌乱道。 “我想是的,她需要一个认可,你父亲认可并欣喜你的存在,不是吗?”苏叶道。 “可父亲,不,他真的会认我吗?”私生子都是父亲不肯承认的孩子,他的父亲......真的会认他? “大概......欣喜若狂?”苏叶微微一笑。 “那好吧,”索普长舒口气,下定了决心。 三人乘上马车,往城东的方向赶,快到河边上了,才在一栋房子前停下。 索普推开房门,他母亲正在缝补衣服,惊讶的抬起头来,“你回来了,不是要工作吗?” “妈妈,这位是女子爵,和阿列特阁下,他们有话对您说,”索普道。 索普夫人看着并不年轻,眉宇间有着深深的折痕,显然岁月给了她许多困苦,可终究一步步淌过来,留下了从容。 她站起来以最规矩的礼仪向两人行礼,“非常欢迎,敢问女子爵的来意是?” “赛迪尔家族的墓碑,是你花钱找人修缮的吧,”苏叶率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索普夫人一愣,“是,是的,我曾经是赛迪尔家族的女仆,当年老爷和夫人待我极好,重新搬回来后,发现他们的墓碑无人打理,就花钱稍微修缮了下。女子爵是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霍恩都不知道。” “在这一点上,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还以为麦克默多·赛迪尔先生亲自修缮的呢,没想到是有人提前做好了,”苏叶摊手,没办法,谁叫她先去的墓地,而不是樱池庄园,出现一点小小的误差在所难免。 索普夫人手一抖,针扎进手指里,痛得她眼泪都下来了,“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麦克默多......少爷没有死,他回来了?是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不会出事,他真的没有死!” 索普夫人哭得泣不成声,任谁都看出来其中蕴含的感情。 “你已经见过他了,不是吗,那位埃里克先生,鸢尾花酒馆的老板,”苏叶提醒。 “怎么可能?”索普夫人惊讶,“虽然他们的背影很相似,但面容完全变了,就连气质也......” “夫人,他在美国一十年,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改变是必然的,当然,我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顿了顿,苏叶叹息,“要不是看到他年轻时候的画像,我也想不到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以至于让她的演绎法完全失效,那张脸简直比毁容重造还惊人,几乎连一点相似性都没了。 从五官到发色到瞳孔,再到行为气质,完全没麦克默多·赛迪尔丁点样子,这是遭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 索普夫人也意识到这点,痛哭出声,非常心痛心上人的遭遇。 哭了好一会儿,差点晕厥过去,索普夫人才虚弱地停下来,迟疑询问,“您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他......说了什么吗?” 苏叶摇摇头,“很遗憾,他应该已经忘了你。” 索普夫人面上黯然,“不怪他,是我暗恋他,那晚也是意外,他喝醉了,我......偷偷进入他房间,早上他还没醒就离开了,或许他根本不知情。” 做了这种事,虽然是情难自禁,但索普夫人也没脸留下,第一天就找借口辞职。 希娜夫人知道她要走,还特意多给了她几个月薪水。 她知道自己行为不妥,回家后也没告诉家人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说秘密结婚,丈夫死了。 父母当然不信,但也接纳了她,只是终究纸包不住火,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儿子是私生子。 这一点让她很愧疚,无法让儿子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索普夫人歉意的看向儿子,“抱歉,都是因为我,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千万别怪他,好吗?” 索普:...... 他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所以他不仅是埃里克的儿子,他爸爸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赛迪尔子爵前继承人? 那他......索普咽了咽口水,干笑道,“还真是泼天的富贵哈,”只是,他真能得到吗?一个私生子? “所以,您是怎么知道的?”索普夫人仍然疑惑,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毫不相干的女子爵竟然知道。 “哦,樱池庄园挂着赛迪尔家族成员的画像呢,索普合该在列,”苏叶笑笑。 私生子有什么关系,找对了方法,也可以变成婚生子。 第五百九十二章海岛宝藏83 警察署, 探长先生非常挫败,被女子爵说中了,无论他问什么,埃里克都一言不发。 哪怕他提到赛迪尔夫人已经承认陷害和杀人的罪行, 埃里克顶多是表情变了变, 剩下什么都不肯说。 “你知道你那个老仆很有嫌疑吗?”探长威胁道。 “他没和他们接触过, 一次都没有, ”埃里克道。 “但他肯定为你传递了不少次消息,要不然你这破坏的身体, 是如何买药, 又如何指挥雅各宾派某人下药的?”探长仍然觉得, 老仆是个关键的人物。 “如果你以为能从他嘴里问到什么, 那就去吧, ”埃里克依然油盐不进。 探长先生气得站起来, 摔门而出, 走到隔壁, 询问审问的探员, “他都交代了吗?” 探员摇摇头, “一问三不知。” 探长狠狠一拍桌子,然那老仆无动于衷,默默垂着头,“埃里克都承认杀人了, 你也没必要再帮他隐瞒, 告诉我,酒馆里下手的人是谁?” 老仆摇头。 “那都有谁拜访过埃里克?” 继续摇头。 “他出门见过谁,你总知道吧?” 还是摇头,似乎除了摇头, 什么都不会。 探长险些就要怀疑他是哑巴了,可这个老仆真真切切是能说话的,只是可能有点呆,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对于神秘古怪的埃里克,丝毫不去探究。 而埃里克也很好的避开了他,难道除了让埃里克开口,就没有丝毫办法吗? 这么想着,探长就看到苏叶带着一对母子进来,忙苦笑迎上来,“埃里克实在太固执了,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女子爵您来了实在太好了。” 苏叶对他点头,“给我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门,他们有一些私密话需要谈。” 探长好奇看着眼前这一对母子,好似猜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通。 但他还是把几人带到了埃里克所在的牢房,自己和探员退了出去。 苏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给了三人说话空间门。 “少,少爷,我是菲安娜·索普,您还记得我吗,二十多年前在樱池庄园当女仆,我......”赛普夫人结结巴巴把那晚发生的事说了。 埃里克沉默半响,突然道,“我记得。” “什么?”索普夫人错愕。 “我记得那晚发生的事......刚开始我确实醉了,后来就清醒来了,但我并没有推开你,而是任由□□把我吞没。是我的错,事后还不敢承认,知道你离开,我还松了口气。” 索普夫人神情一僵,面上流露出难过。 “我是个混蛋,敢做不敢认,当时妈妈想让我娶贵族家小姐,我最后选择离开英国去美国闯荡,逃避我犯下的错误,对不起。” 当年他没忍住,对漂亮的菲安娜做了不该做的事,事后又不想承担责任,是他的错。 或许后面发生的一切,是对他不负责任的惩罚。 埃里克嘴里泛起苦涩,悔恨道,“我非常抱歉。” “不,是我主动的,”索普夫人说完这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埃里克垂下头,“我父母的墓碑......是你修缮的吗?” 索普夫人点点头,然后急切道,“不是为了你,当年他们是一对仁慈的主人,对我,多其他佣人都很好。我不忍他们的墓地没人打理。” “是啊,他们很好,上帝要惩罚,应该惩罚我才对,为何要是他们,”埃里克用手遮住眼睛,可眼泪从里面流出来,浸透了双手,也让人窥视到他平静表面下的痛苦不堪。 索普夫人更难过了,“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跑进你的房间门,可能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麦克默多不会被美色所迷,做了不该做的事,可以心安理得娶一位贵族小姐,然后在英国安稳度过一生。 不会因为愧疚不敢面对,而选择逃避,离开英国发生那么多可怕的事。 “与你无关,是我过于轻信,”埃里克松开手,终于说到了正题,“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这......”索普夫人看看儿子,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埃里克看看他,又看看熟悉的员工索普,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他,就觉眼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声音里有震惊,也有惊喜,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激动。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索普面前,细细打量他,“你和我年轻时有五分相像,是了是了,我怎么会忘了年轻时候的长相呢。” “霍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难以置信,我竟然还会有儿子,我很高兴,真的......”他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激动得浑身颤抖,紧接着连连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索普夫人急了,忙上前帮他拍背。 索普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牙鸟片水,“这个,对你有没有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出门时顺手就拿了一瓶。 埃里克颤抖着手接过,一口灌下去。 舒缓剂的作用很明显,没多久就不咳了,他紧紧握着瓶子,目光炯炯打量两人,“菲安娜,谢谢你愿意带着他回来。” “我......”索普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爵位和樱池庄园都会是他的,我发誓,一定叫他名正言顺得到一切。”说着,他提高了嗓音,“女子爵,进来吧,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您,只要您帮我一个忙。” 苏叶推门而入,对着两人点点头,他们依依不舍离开,出去时好几次回头欲言又止。 埃里克对他们微笑,眷恋满足的目光在索普身上停留,直到他们背影消失。 “我该感谢你,谢谢你为我找到继承人,了却我的遗憾,”他对苏叶道。 “那么说说吧,你在美国都经历了什么?”苏叶问道,很好奇他是怎么从绞刑架下逃脱的。 “前面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就从我被抓后说起吧。那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挣扎着想醒来,可脑子实在太沉重,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劲,却无法控制疲惫的身体。” “直到巨大的踹门声把我惊醒,禁锢同时接触。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我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我躺在床上,手里还有一把沾血的匕首,旁边躺着一具尸体,血浸染了整个床单,和白色床单形成鲜明刺目的画面,那场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哪怕过去二十年,记忆犹新。” “踹门的男人很生气,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骂我们狗男女,咒骂我也去死。我想反抗,想要解释,可身体实在太沉重了,连起身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反抗。他用巨大的力气拖我下床,狠狠踹了好几脚。我清楚记得,我的骨头断了两根,是小腿和手臂上。” “我几乎要被打死,头更加昏沉,剧烈的疼痛让我彻底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到了牢里。我被扔在地上,疼得蜷缩起身子,寒意透过地板,一个劲儿往身体里钻,尤其是骨头断裂处,让我有种永远都好不了的错觉。” “我□□着呼救,想着至少来个人,让我知道目前的状况,我真的杀了人吗?然而没一个人搭理我,无论我怎么努力,出声喊人,或者敲击地板,都无人理会。” “第二天,我就被带上法庭,那是对我的审判,但作为当事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意识昏沉,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的。我知道自己发烧了,也知道他们在审判我,如果我此时不自辩,可能就要死了。” “我努力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说出的话似乎没一个人听得见,他们一个个站起来,大声的,愤怒的指责我的罪行,我并不认识他们,甚至对死者也不熟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义愤填膺,说的头头是道。但他们掩盖了我所有的辩解,以至于最后法官落锤,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明白,我就要死了,被冤死了,因为我听到最后一句,仿佛死神的镰刀,带着寒意刺激到灵魂深处,让我即便昏沉得快要晕倒,也听到了这一句判词,他说,‘现决议判处死刑......立刻行刑!’好啊,我要死了,我想,甚至都来不及不甘心,就晕了过去。” “我以为再也醒不过来,或者醒来面对的,是上绞刑架,可事实是,我在一间门简陋的屋子里醒来,我的烧退了,但依旧全身无力,断了的小腿和手臂,也被人用木板固定绑好。那不是监狱,我很肯定,也觉得难以置信,竟然有人把我救出来了,从守卫森严的监狱里。” “他们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苏叶询问。 “我也好奇呢,就一直等着,果然,到太阳落山时,有人进来了,端着牛奶和面包。他态度非常亲切,扶我起来吃东西,还交代了我身体情况,嘱咐我好好养着,千万不要随意移动,以免伤势加重。” “我急切想知道现在的状态,我是怎么离开监狱的,难道在不知道的时候,警探们抓到杀人凶手了?可他显然不愿意告诉我,只让我养好伤,此后一段时间门,我只见过他,渐渐聊天次数多了,他见我情绪稳定,才告诉我实情。” “原来我已经死了,哈哈哈,奥尔里奇·赛迪尔已经因为偷情杀人而判了死刑,只不过他们这群人神通广大到,把我替换了出来,被绞杀的是他们找到的替身。而他们如此费尽心机帮我,是因为他们是一支专门对付美国政府腐朽议员和官员的地下组织。在调查死者丈夫时,发现他打算直接冤死我,而时间门已等不及他们找到真相,于是就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 “他们说着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和公平,并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斗争,甚至许诺可以为我报仇,杀死害了我的议员和赛迪尔夫妇。说实话,我是心动的,年轻人谁没有热血维护正义的想法,我又遭受不白之冤,就更愤恨那些人仗着权势为所欲为。” “那些人见我松动,就带我参观他们的基地,那是一个隐藏在山腹中的矿洞,据说他们的成员中,有一位富商,购买下这个矿场后,就把这里作为基地,另外挖出来的矿,可作为我们的活动资金。” “我亲眼所见,他们有钱,有人,还有武器,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少说有上千人。我被他们的理想说服,答应留下来跟着他们干。照顾我的人很高兴带我去了一个大的厂区,说欢迎我的加入,并给我安排了工作,就是和其他人一起,把要求的机器做出来。” “起先我以为那是为挖矿做准备的,然而随着机器的设计图纸渐渐完善,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那是制造金币的机器。我是学器械相关的,在我未进入大学前,爸爸带我去见了一位老朋友,他是铸币厂的管理员,在他的带领下,我看到了当时英国最先进的铸币机器全貌,所以图纸完善后,我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我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救我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还是早就知道我懂器械,故意把我弄来的?那套机器造好,他们铸造的金币就是真的,并不是□□,而他们明显不是官方的人,如此做难道真是为了正义,而不是敛财?” “因为有了怀疑,我开始观察他们的言行,发现他们和真正的革命者有着巨大的区别,更像是一些亡命之徒,之前是我一叶障目,可现在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我参与了进来,他们就不会再让我离开。” “我知道,我必须蛰伏下来,等待一个时机,逃跑的时机。我等啊等,等到那台机器几乎要建好,他们欣喜若狂,开始实验效果,却发现铸造的金币非常粗糙,和真正的货币差别不小。此时我站出来说,是因为金币的材料配比不对。我们都知道,金币并非纯金,尤其是二十年前比较流行的十美元鹰金币,价值更高,材料配比非常独特。” “他们想了不少办法,都无计可施,最后我站出来说,如果可以去美国政府的铸币厂看一看,兴许能看出一些名堂。那些人经过商议,同意了我的想法,几天后,就想办法送我进了铸币厂,成为一名新入厂的员工。我们都知道,铸币厂的管理非常严格,进去了,每半年才能离开一次。因此他们对我的监视力度下降了,趁着这次机会,我摸清楚铸币厂的环境,并知道了厂长办公室所在。” “我觉得,如果市面上出现了□□,哦,那都不是□□,是他们特意造出来的真币。真币更可怕,如果源源不断制造出来,会冲击整个市场经济。无节制的造币,必定带来超乎想象的后果。对厂长而言,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此他是值得信赖的,所以我找了个机会,单独见他,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厂长非常重视,当即开了特例,带着我离开厂里,去了一位参议院议员的家,说明此事。那名议员知道后,大惊失色,立刻安排我们住下,自己则出门了一趟。他说要面见总统,让我们在原地等他,不要离开。” “我在他家中等了两天,两天后,等来的不是美国政府机构,而是他们。没错,那个议员竟然是他们帮派的成员之一,”埃里克苦笑不已,“我早该想到的,他们在当地如此猖獗,毕竟有人在背后撑腰。可怜我谋划这么久,竟然一头撞入对方老巢。厂长被杀,我被带回去,他们用尽各种手段,狠狠折磨了我一通。鞭打,烧红的铁块,扔进狼群里被撕咬,然后用烈酒浇受伤部位......各种我能想到想不到的手段,折磨得我痛不欲生。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三个月,我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以为他们折磨够了就会杀了我。” “然而三个月后,他们不再对我用酷刑,而是让我修理用坏的机器,如果不照做,就砍断我一根手指。我当然不敢反抗,说实话,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可我明白,他们轻易不会让我死。而我也不想再受那些想一想就不寒而栗的折磨了,只能帮他们修好机器。” “之后一个月,我迎来了平静的日子,这让我有片刻喘息,一月后,他们认为一台机器实在不够用,又命我研制更好的机器,实在那台一月坏一次,效率也没铸币厂的高,他们眼红更好的。” “我知道,如果不同意,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对付我,那些疼痛折磨的日子,深深刻入我的灵魂,使我不敢有丝毫反抗。按照他们的要求,我孜孜不倦研究着新的机器,之后又研究各国货币的制造工艺和材料配比。从那个厂里出去的货币越来越多,金币银币乃至铜币都有。” “拥有了铸币的能力,他们的势力无限膨胀,到了后期,别说在他们守卫深严的基地,就是附近的大小城镇,都成为他们的势力范围。在政府眼皮子底下,他们弄了一支私人武装。人心不足蛇吞象,似乎国王的顺遂养大了他们的胃口,想要光明正大割据一方,而不是默默隐藏在黑暗里行事。” “于是他们想要制造武器,只有自己能制造武器了,才能和美国政府抗衡不是吗?我又迎来新的任务,设计制造武器,说实话,那是我的知识盲区,身为虔诚的基督徒,我讨厌一切热武器。可我也没忘了,那生不如死的三个月,勉强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在武器方面,我还是有一点天赋的,花了两年时间门研究,终于造出第一把木仓,此时,我已经成为研发部门的高层,身边有无数帮手。我不知道他们是自愿的,还是和我一样,被折磨后,压根不敢反抗。”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让我造什么就造什么,不会就去学,直到造好为止。野心无止境膨胀的后果,就是他们正式和美国政府宣战了。” 埃里克面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似嘲讽似解脱,“趁着美国和英国打仗期间门,他们宣布独立,不受美国政府管辖。此时英国在海上占尽优势,而美国在加拿大前线占据主动,谁也奈何不了谁。他们以为,这会是一场持续的拉锯战,英国绝对想趁机让美国重归旗下,而不是彻底独立出去。而美国也想把英国势力扫除,尤其想将加拿大并入国土。至于他们这远在南部的小小地盘,应该不会被放在心上才对,他们就有了趁机坐大的机会,不行也可偏安一隅。” “为此,他们给英国海军元帅甘比尔去了一封信,表达了臣服之意,意图借英国的势,辖制美国。然而这种战争打得索然无味,英美双方各占优势,谁也奈何不了谁,加上波拿巴在欧洲大陆的蠢蠢欲动,吸引了英国的注意力。比起遥远的美洲大陆,自然是近在眼前的皇帝陛下是最大的威胁。” “因而他们很快握手言和,达成协议,为表诚意,英国人直接把他们给卖了,美国政府对此非常恼火,调转枪头直接对上了他们。不过半月时间门,就把他们辛苦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势力全部摧毁,大部分成员被抓,包括我。” “而我是英国人,我证明了这一点,且积极配合,供出了他们所有资料,以及参与人员名单。在这之前,我还通过好不容易培养的渠道,给英国海军统帅送了一封信。我没表明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奥尔里奇·赛迪尔已经死了,表明身份也只会惹来怀疑,于我的计划不利。” “信里只强调了一点,我知道他们存放金币的仓库位置,虽然他们铸造的金币没得到官方认可,但一模一样的材料,做不得假。所有那些也都是真币,我相信元帅会动心的。” “果然,他找了些理由,把英国人都要走了,包括我。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带领他们找到藏金币的地点,趁美国政府还没反应过来,把整个仓库的金币都运走了,铸造金币的机器,尤其是铸造英镑的,全部摧毁后,火速撤离。” “那是一笔庞大的数目,我也算是将功折罪,回到英国后,重新办理了身份,拿着一点点奖励,回到本市,余生只剩下报仇。可我迟迟下不了决心,奥尔里奇父子死了,赛迪尔家族就再没了继承人,我寻找了两年,一无所获。没想到,我都放弃了,上帝竟如此厚待赛迪尔家,让您送来了霍恩,霍恩·赛迪尔,他会是赛迪尔家族的继承人,我保证!” “在酒馆给莫迪摩尔下药的是谁?”苏叶询问。 “莱斯特,”这次埃里克没有保持沉默,而是说出了答案。 苏叶并不意外,审问过程中,她并没有发现下药的嫌疑人,就该猜到的,要么是莫迪摩尔自导自演,要么是另外一名死者莱斯特。 只是莱斯特的身世非常清白,和莫迪摩尔也没有仇恨,她没调查出原因,“目的呢?” “是为了报恩,”埃里克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我曾经帮助过他,两年前他失手打死一名欺辱他心爱姑娘的贵族,是我帮他扫清了尾巴,让另外一名恶棍成了嫌疑犯。” “所以他加入雅各宾派是遭到不公平待遇,因为足够激进,成了党派中坚定份子,莫迪摩尔拿他当心腹,从未防备过。他们计划烧毁樱池庄园,也是他告诉你的,”苏叶总算明白了。 两年前这件事扫尾做的好,就连她都没把那件发生在南安普顿港的命案,和莱斯特联系起来。 埃里克默然点头,“我原本只想让他在莫迪摩尔的酒里加点苔霉素,造成病发的效果,好阻止火烧樱池庄园。但他说,不管多大的困难,就是病得起不来,莫迪摩尔都不会放弃。他也曾试图劝说莫迪摩尔换一个地方,但樱池庄园是本市除诺森伯兰城堡外,最豪华的贵族庄园,相比十多英里外的诺森伯兰城堡,自然是近在眼前的樱池庄园,造成的震撼效果更强烈。” “何况他调查清楚了,相比宽和好名声的诺森伯兰公爵,奥尔里奇·赛迪尔对佃户要恶毒的多,他们使劲压榨其他人,才是需要被斗争的对象,也更能引起民众的悲愤共鸣,而不是对上名声好的诺森伯兰家族,反倒惹人同情公爵,对雅各宾派越发厌恶。”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那是我的家,绝不允许任何人毁了他。于是命令莱斯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件事。我把苔霉素,酒和牙鸟片水的配方告诉了他,我知道,他势必会杀了莫迪摩尔,但我不后悔。我已经想好了,不会让他遭难,事情发生后,确保剩余的雅各宾派再不会打樱池庄园的主意,就去杀了奥尔里奇父子,然后自首。” “但我没想到,莱斯特会因为愧疚,抢先喝了有毒的酒,与莫迪摩尔一起死了,是我害死了他,” 说完,他眼底流露出懊悔。 “那么,在赛迪尔小姐的药里动手脚的是谁?”苏叶继续询问。 埃里克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道,“我亲自下的。” “不要撒谎,你知道你没有能力让索普从私生子变成婚生子,而我可以,你撒谎骗我是得不到帮助的。”苏叶盯着他的眼睛。 埃里克垂下眼,陷入挣扎。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我做的。” 苏叶转头,“哦,管家先生,我早该想到是你的,你一直是赛迪尔家族的管家不是吗,忠心耿耿!” “是的,我是赛迪尔家族的管家,老爷和夫人非常器重我,当年他们亲自吩咐我,要好好辅佐奥尔里奇夫妻,把樱池庄园经营打理下去。这些年,我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想过,他们竟然是杀害老爷夫人的凶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埃里克扯扯嘴角,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管家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少爷,您受苦了!都是我无用,没有保护好老爷夫人,害他们遭了歹人毒手。” “所以你是认出了埃里克,发现他并没有回家认亲的意思,才觉察事情有蹊跷,”苏叶点点头,倒真是个忠仆。 “是,少爷突然出现在市内,相貌改变之大,要不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熟悉他的一切,都无法认出来。我震惊之余异常惊喜,本想上去和他相认,却发现少爷一直躲着庄园里的人,我知道这很不正常,耐下心来仔细观察,发现少爷仇恨着奥尔里奇夫妻,我就知道,他们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没有能耐,查了两年才渐渐拼凑出部分真相,当年少爷出事,肯定是他们害得,那老爷和希娜夫人呢?他们害了少爷,怎么会轻易放过老爷和夫人?虽然找不到证据,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是吗?所以哪怕为了让少爷重新继承樱池庄园,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选择第一个向希娜小姐下手,是因为她的出生,让克拉克子爵夫妇确认遗嘱,以至于走向死亡,”苏叶点点头,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们我不会放过的,”管家心疼的看着埃里克,“我已经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仅仅留您在书房一会儿,您就直接动手了,早知道,早知道......” 埃里克五味杂陈,感动于管家的忠心,又难过他竟然为了自己谋划杀人,“我本就命不久矣,你,哎!” 管家虽然没成功,但毕竟付出了行动,因此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的。 “我不怕,”管家抹去脸上泪水,“樱池庄园有了继承人,我非常高兴,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埃里克疑惑,“你怎么......”转头看向苏叶。 苏叶摊手,“我并没猜出是管家,只是往樱池庄园送了一封信,表明麦克默多·赛迪尔曾秘密有过一段婚姻,还生下了继承人。让他们暂时不要慌,等待继承人归来,在这之前,维持庄园平稳运行就可以了。即便庄园主人未来不满,想要解散他们,也会支付一笔遣散费,以及写一封推荐信,比他们现在慌不择路离开好得多。” 这当然是为了钓鱼了,庄园里既然存在为了埃里克杀人的忠仆,那他自然也会希望前主人留下继承人,肯定忍不住跑来警察署,确认未来继承人是否属实。 苏叶提前交代过,如果有樱池庄园的人到来,就带过来,听一听他们的谈话。 苏叶一说不愿意帮忙,管家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承认,生怕索普不能成为真正的继承人。 埃里克沉默半响,露出一个苦笑,“女子爵,果真算无遗策!” 苏叶站起来,随意的舒展身体,“你要不要听一听我的计划?” 管家立刻目光灼灼看过来。 “英格兰和苏格兰交接的格特纳格林是私奔者天堂,二十年前,麦克默多和菲安娜·索普相爱,碍于一个是贵族少爷,一个是女仆,遭到克拉克先生和希娜夫人私下反对。两人不顾阻拦,跑到格特纳格林结婚。在这里,无需父母同意,只要男女双方年满16,在一位见证人面前立下誓言,结婚即成立。” “两人的恋情我知道,当初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放跑一对年轻人的,就是我,”管家立刻配合道。 “见证人很容易找到,但婚书呢?要制作一份二十年前的婚书不容易吧?” 格特纳格林小镇手续再简单,也需要注册结婚的呀。 “这个你不用操心,等着签字就行,好了,事情已经结束,我该告辞了,”苏叶起身往外走。 “等等,我该怎么感谢您?”埃里克叫住她。 “不用,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苏叶也不是特意帮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听说子爵喜欢收集艺术品,尤其是画作,赛迪尔家族有一些珍藏,如果您喜欢,可以都带走,”埃里克道。 苏叶摆摆手,并不怎么在意。 “其中一副色诺芬的画作,充满了神秘色彩,或许您会感兴趣?”埃里克继续道。 苏叶跨出的脚步一顿,转头看他,“色诺芬的《海岛图》?” “是的,”埃里克见她感兴趣,松了口气。 管家立刻道,“我会吩咐人送到府上。” 苏叶点头,离开了监狱,剩下的时间门,留给他们一家人叙旧吧。 杀人案告破,也就是说,诺森伯兰公爵那一堆亲戚,和杀人无关,剩下的诺森伯兰家族就可以搞定。 走到警察署外,一个浑身狼狈的女人恶狠狠冲过来,似乎想甩她巴掌。 苏叶一侧身,脚一勾,她整个人趴到地上,头狠狠磕在地板上,溅起一阵灰尘。 “乔伊斯?”苏叶上下一打量,明白了,“那位富商得知你孩子没了,直接抛弃了你。” 乔伊斯艰难的爬起来,“贱人,你们都是贱人,这么算计我,早晚会遭报应的。” 这话让不远处的阿特利听个正着,眼神冰冷扫过来,那不带温度的视线,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苏叶轻笑,“你的报应来了。” 话音刚来,两个健壮的大汉扑上来,捂住她的嘴,直接拖走。 “唔唔,”她疯狂挣扎,见无用,张嘴恶狠狠咬在大汉手上,对方吃痛松手,她待到机会立刻道,“你不想知道乔迪娜·福克斯的下落吗?” 阿特利看她一眼,苏叶微笑上车,“再见,有机会来埃文斯做客。” 阿特利眉眼柔和一瞬,语气平静道,“晚安,我的......女子爵!” 敲了敲车顶,马车直接离开,显然对乔伊斯口里的福克斯小姐丝毫不感兴趣。 眼见马车渐渐消失,乔伊斯眼露绝望,对上阿特利没有情绪的眼神,生出无边的恐惧,“唔唔,我,唔唔!” “威胁她?和她谈条件?你胆子不小嘛!”阿特利看了眼大汉,转身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慢慢踱步,身后,是戛然而止的挣扎声。 593第五百九十三章海岛宝藏84 杀人案告破, 和斯茂等人无关,斯茂夫人迫不及待跑来,“太好了,谢谢你, 女子爵, 我听说了你聪慧至极的表现, 让人惊叹, 伊丽莎白女王都要赞叹的程度。还有凯丽夫人,请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只要他们直接承认, 去鸢尾花酒馆是为了想办法找我爸爸要钱就行了, ”玛蒂尔达直接道。 众人表情裂开, 一时无言。 “哦, 虽然这样做有点丢脸, 但不牵扯犯罪, 不是吗?”玛蒂尔达言语犀利道, “还是你们希望等爸爸回来再解决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 他和威尔士亲王关系好, 只要亲王说句话, 他们的政治倾向自然没人质疑。” 众人张口想要求情,卢西亚默默加了一句,“凯丽马上要生了,你们该不想让她操心杂事吧?” 苏叶忍不住笑了, 与凯丽夫人对视一眼, 默默给两个小可爱点赞。 凯丽夫人决定,为她们准备的嫁妆多用心几分,至少要保证她们和未来的孩子衣食无忧。 另外,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尤其怎么拿捏男人,也该潜移默化交教给她们。 众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安琪儿率先站起来,“我去警察署接他。” 言下之意就是让丈夫直接承认,他们确实打着算计诺森伯兰公爵的主意。 她的行为让人惊讶,没想到最先妥协的,是最好面子的安琪儿。 斯茂夫人和卡劳拉夫人左右看了看,也一起站起来,反正她们等不了了,算计亲戚钱这种事可大可小,只要公爵不追究,那不过就是点谈资,和他们面对的麻烦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剩下的人见地位最高的三人都走了,也不好意思留下,纷纷起身告辞。 唯独琼斯夫人留了下来,等人都走光了,她嗫嚅了几句,“不能放他出来,他不忠婚姻,犯罪了。” 凯丽夫人看她,“是那个男人叫你教这么说的吧,可你如此做,叫安东尼和亚伯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琼斯夫人不理解。 凯丽夫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她,“看看吧,这是那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阿贝·布鲁克,前雇佣兵成员,从小被身为雇佣兵的养父养大,之后一直为养父卖命,在组织里地位仅限于养父。 因为每次重要的或危险的任务都有他,和厉害的成员都培养出浓厚的兄弟情,这让一直保护在后方的养父亲子产生了危机感。 等到养父去世,亲子就接连给他接危险到几乎完不成的任务,拼着强悍的实力,他幸运的活了下来。 见一计不成,亲子又收买给他提供装备的后勤,让他们在任务过程中,武器出了问题,最后整队人都牺牲了,而他也直面爆炸,身受重伤。 事后意外获救,可因为严重的后遗症,让他无法回去,也不能回去。 之后他就乔装改变,回到英国生活,找了份赶马车的活,混日子打发时间。 琼斯夫人和他认识是意外,他驾着出租马车,正好载了去赌场找丈夫的琼斯夫人。 那天琼斯先生输了很多钱,赌场让人通知琼斯夫人去送钱,可她也没有这么多。 对方知道后,不愿意放过他们,狠狠打了琼斯一顿,琼斯受不了,就说要把琼斯夫人卖给他们还债。 和琼斯打交道这么久,赌场当然知道琼斯夫人的身份背景,也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吓唬琼斯夫人,让她使劲朝诺森伯兰公爵要钱。 但琼斯夫人不明白啊,闻言心凉了半截,慌不择路逃跑。 这次琼斯欠的钱不少,他们也想扣下琼斯夫人,好向公爵要钱,因此准备拦下她。 是阿贝·布鲁克出手,把人救走了。 就此,琼斯夫人仿佛找到新的依靠,也不管烂赌的丈夫了,天天想办法去拦布鲁克的出租车,在车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布鲁克被她弄的哭笑不得,直接换了一份工作,这次是门卫。 琼斯夫人倒也能耐,居然找他的前同事,出租司机们一个个打听,终于找到他的地址和新工作,然后天天上门堵人。 布鲁克怎么和她解释都不听,甚至直接表示,“你这样做,琼斯先生可以直接告你通奸,然后你就要坐牢。“” 琼斯夫人直接来了一句,“他不敢,他还要靠我向外甥要钱。” 原来她都知道啊,就是放不下男人呗。 布鲁克都被她弄无语了,再次拒绝,“我受伤了,无法当男人。” “我不在乎,”琼斯夫人是真的不在乎,连家都不回了,日日待在布鲁斯破旧的出租房里,和她家连排别墅的条件形成鲜明对比,依然甘之如饴。 因为姐姐争气,从小被娇养的她,为了布鲁克开始洗手作羹汤,收拾家务,甚至每天走半个小时,去给布鲁克送饭,风雨无阻。 不会她就去学,甚至对外直接告诉布鲁克的邻居和新同事们,她是布鲁克夫人。 布鲁克都被她缠怕了,差点就要直接换个身份消失。 然而她的行为,终于被琼斯先生发现,这也难怪,妻子不再提供金钱给他挥霍,到家也找不到人,等到放在家里的存款和妻子珠宝,能还钱的全部被掏空,他可不是要找一找妻子的踪迹嘛,不然钱从哪里来? 然后他就知道了,妻子对外称自己是布鲁克夫人。 ......这能忍?虽然他是烂人,可妻子出轨就是不行,当即把人堵在大街上,差点打个半死。 还是有好心的邻居,跑去通知布鲁克,才救下她的命。 琼斯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完全不是布鲁克的对手,被揍了一顿后,灰溜溜跑了。 仅此一遭,琼斯夫人更迷恋布鲁克了,死赖在布鲁克家里养伤。 不知道为什么,布鲁克也没忍心赶她离开,估计是怕她回去再被打吧,也或许是因为美色? 身为名动一时女演员的妹妹,琼斯夫人相貌并不差,当年甚至有机会嫁给有钱的富商,架不住她恋爱脑啊,就看上了琼斯先生。 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对布鲁克痴迷的很,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 但不得不说,她的容貌真心不错,即便已经年近四十,依旧风韵犹存。 加上她的死脑筋,对一个人好就是全心全意,虽然这不管不顾的样子,会给很多人带来麻烦,可对一个从小是孤儿,又在那样艰苦环境中长大的布鲁克来说,是难得真实的温暖吧。 就这样,养伤期间,两人确实搞在一起了。 可琼斯先生始终是个麻烦,即便琼斯夫人拥有他重婚的把柄,可她自己通奸也是确确实实的,搞不好琼斯来个同归于尽就不麻烦了。 布鲁克可是雇佣兵,让琼斯出点事是轻而易举的。 可不巧的是,不知道哪里泄露了消息,他还没死的事,竟然被前组织发现。 为了不连累琼斯夫人,他当机立断说服琼斯夫人先离开。 他原本是打算偷偷消失的,可琼斯夫人看他看得紧,说什么都不肯回去继续和琼斯先生假装表面夫妻,宁愿跟着他大逃亡。 恰好这时,琼斯夫人发现自己怀孕了,简直欣喜若狂,直接要求私奔。 带着一个孕妇私奔,还得躲避组织的追杀,布鲁克是疯了还是傻了? 当即说了个谎,他先躲起来,让琼斯夫人先离婚,之后他们离开才能结婚,不然就犯了重婚罪,后面的婚姻直接无效。 还教了琼斯夫人怎么对付丈夫,无非是故意狮子大开口,先让诺森伯兰公爵对他们夫妻不满。 然后哭诉一切都是为了琼斯先生,等待公爵不耐烦,再拿出他重婚的证据,请公爵做主。 为了摆脱琼斯这个烂赌鬼吸血虫,公爵也会重视起来,直接把人送入监狱,是最便捷的手段。 为了把时间拉长,布鲁克写了一长串计划书,嘱咐琼斯夫人按照这个步骤来,一步都不能有差错,不然会影响他们以后结婚。 其实是为了空出时间把之前的事扫尾,以免牵连到琼斯夫人身上。 他这边清理掉自己和琼斯夫人有联系的痕迹,另一边,琼斯夫人为了骗诺森伯兰公爵,要装作她一切都是为了琼斯先生,自然得表面和好。 而琼斯先生这边,凯丽夫人出手,直接断了他钱财来源,为了还赌债,自然把妻子出轨的事扔到一边,先弄到钱再说。 他并不觉得像妻子这样的蠢货,能有什么阴谋。 岂不知背后有人把计划一条条写下来,琼斯夫人只要按计划表施行即可。 如此,两人的谣言还真被压下去了。 看完资料,琼斯夫人霍得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凯丽夫人立刻喊人拦住她,“你真打算抛开一切,和他亡命天涯吗?” 琼斯夫人脸色苍白,满脸泪水,“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他不能就这样抛下我。” “你难道一点也不在乎安东尼和亚伯特?”凯丽夫人继续询问。 琼斯夫人不听,不听,满脑子只有阿贝·布鲁克。 凯丽夫人整个人都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除了男人,其他就什么都不重要呗。 她上下运气,简直要被气死了。 苏叶忙上前,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没必要生气,此事我来解决。” “好吧,”凯丽夫人扶额,什么样儿的女人她没见识过,都对付的过来,唯独这种,这种......她找不到形容词,只一句:有病! “阿贝·布鲁克被抓了,此时正关在组织的地牢呢,”苏叶一句话,立刻止住琼斯夫人所有行动。 她惊慌的冲过来,“什么叫被抓了,为什么会被抓?他不是藏得好好的吗?” 苏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他要是没被找到的话,你能这么安生?” 因为琼斯夫人之前的行为,他们的婚外情在当地还挺高调的。 组织肯定一打听一个准,岂是压一压就能过去的,如此他们凭什么发现不了,不去找琼斯夫人麻烦? 难道因为她是诺森伯兰公爵的姨妈? 不说诺森伯兰公爵的势力辐射不到那座城市,即便可以,那对方也不需要顾及啊。 毕竟他们是雇佣兵,又不是什么信男善女。 所以布鲁克是第一时间暴露自己,让他们抓住了,所以那些人才懒得去打听他之前发生了过什么,遇见什么人。 他写给琼斯夫人的计划,说到底其实是为了拖延琼斯夫人发现真相的时间,免得她不管不顾冲出去和组织对上,那才是万劫不复。 顺便地,在离开前,为这个女人解决掉琼斯那个烂人。 布鲁克估计以为,没有琼斯吸血,她未来至少过得不会差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琼斯夫人哭得声嘶力竭,估计连亲妈过世都不见得这么伤心。 凯丽夫人拿出一封信,“这是昨天收到的,寄给诺森伯兰公爵,但是给你的。” 琼斯夫人扑过去,把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简单一句话: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信封里还有一把钥匙,是索步奇银行保险柜特有的钥匙,估计是布鲁克在里面存放了东西。 琼斯夫人看完,哭得更大声了,绝望至极的哭声,叫玛蒂尔达和卢西亚都不由同情了。 虽然吧,她的行为挺奇葩的,可她的伤心是真实的呀。 诺森伯兰公爵刚踏入庄园大门,就听到这么凄惨的哭声,吓得连忙跑进来,“发生了什么?凯丽呢,你们没事吧?” 他慌张的脸都白了,见到起居室里的人,第一时间冲到凯丽夫人面前,上下摸索,就怕她有个意外。 凯丽夫人无奈,拍拍他的肩手臂,示意自己没事。 “那孩子们呢?”诺森伯兰公爵连忙道。 “也没事,”凯丽夫人摇头,“是琼斯姨妈。” “哦,那就好,”诺森伯兰公爵长舒口气,听到姨妈的哭声,又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那个,发生了什么?是琼斯先生出事了吗?” 话语间竟带着一些幸灾乐祸,可见对这个姨夫,也是讨厌的很。 凯丽夫人摇摇头,轻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公爵惊讶张大嘴,上下打量琼斯夫人,半响才终于挤出一句,“那布鲁克的孩子,应该会比安东尼和亚伯特更健壮吧。” “......这是什么话,”凯丽夫人对丈夫的脱线也有点无奈了,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 她示意公爵去安慰一下姨妈,毕竟他们没相差几岁,也算打小一起长大,公爵的话,她应该会听。 公爵张了张嘴,“那个,安东尼和亚伯特我都养了,肚子里这个我也会养的。” ......全场皆静! 玛蒂尔达再一次发现,自己爸爸如此不靠谱,让人无奈。 但,好吧,琼斯夫人确实停下哭泣,茫然的看向公爵。 “所以你可以生下心上人的孩子,如果不想让他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号,我们可以嫁祸给琼斯,唔,这件事我去谈,给他钱,肯定不会拒绝的,”公爵道。 琼斯夫人:...... 众人:...... 是该感叹公爵开明大方呢,还是惊叹他的脑回路如此神奇? 凯丽夫人抚了抚额,轻声道,“弗雷尔,一路辛苦,你累了吧,要不要去泡个温泉解解乏,之后好好睡一觉?我很久没见你了,晚上和你好好聊聊旅途的经历。” 公爵眼前一亮,温柔的在凯丽夫人脸上落下一吻,“我给你带了礼物,亲爱的,你一定会喜欢。哦,克洛艾她们也有。” 谢谢了,你还是快离开吧。 公爵被凯丽夫人哄走了,苏叶立刻开口,生怕琼斯夫人继续哭下去,“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要是伤心过度,孩子出事,就对不起布鲁克先生的用心了。” 琼斯夫人一愣,立刻小心翼翼护着肚子,脸色发白道,“怎么办,我感觉肚子疼,会不会是孩子出事了?” “我请内勒医生来,他在照顾孕妇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凯丽夫人立刻道,“在这之前,决不能再哭了。” 琼斯夫人果然很在意布鲁克,忍着伤心点点头。 很快内勒医生到了,检查过后说孩子比较健康,但之后情绪不能大起大伏了,于养胎不利。 说实话,刚刚琼斯夫人这么造,他都以为孩子要保不住了,毕竟琼斯夫人不年轻了,快四十的年纪,到哪里都是高龄产妇。 没想到她身体还挺好,但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 苏叶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在琼斯夫人的坚持下,琼斯先生以重婚罪判刑,牢狱二十三年。 他想挣扎反抗来着,比如说出琼斯夫人出轨的事。 可经过之前的事,整个警察署上下,对苏叶那是又敬又怕,那是能挖人祖坟,还能获得对方感激的狠人。 加上这件事是诺森伯兰公爵亲自跑来吩咐的,审问的人对此睁一眼闭一只眼,对于他的陈述,一个字也没记在审问记录里。 而在庭审阶段,他要求律师为自己找的证人,也反口说并没有这回事。 是琼斯先生家暴,人家只是好心的帮忙,被他反咬一口罢了。 如此,在所有法官和陪审团都不认同的情况下,他的说辞一文不值,直接被判离婚,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归琼斯夫人所有,而他自己直接进了监狱。 对于这个结果,不要说琼斯夫人满意了,就连安东尼和亚伯特兄弟都松了口气。 他们实在被琼斯这个父亲坑惨了,要不是凯丽夫人及时发现,他们一辈子就毁了,明明有希望受到良好的教育,未来有个光明的前途,就因为父亲赌博,母亲不作为,差点全部断送,他们怎么可能心里没想法。 对于父亲的结局,两人并不难过,反而越发放松了,这之后,他们就少了时时给自己找麻烦的定时炸弹了,人生可以过得安稳一点吧? 至于琼斯夫人...... 两人漠然的看着母亲又一次哭闹着要去找其他男人,对视一眼,羞愧的低下头去,不敢看诺森伯兰一家的表情。 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羞愤,难过,伤心,悲愤...... 种种情绪最后只化作一句话:母亲是真的完全不在乎他们! 以前在意父亲时,他们就是可有可无的,可以拿他们接受教育的钱去讨好赌博的父亲,也不会在父亲骂他们时,哪怕出声维护一次。 现在她不在意父亲了,喜欢上别的男人,也全然不顾她如此做,外人如何看他们兄弟,一心一意奔着野男人去。 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眼见两个小少年脸上出现破败之色,公爵不忍心拍拍他们肩膀,“没事,你们以后的监护权转到我名下,不会让你们没书读的。” 两人一震,露出难看的笑容,眼泪不自觉留了下来。 琼斯夫人丝毫没察觉,依旧闹着让诺森伯兰公爵想办法,把布鲁克救出来。 凯丽夫人和苏叶对视一眼,心里琢磨着,不行直接把人弄晕送走吧,实在太吵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海林管家推门而入,“阿特利先生来访。”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琼斯夫人尖叫一声,冲了过去,“阿贝!” 阿特利微微一旋身,露出后面虎背熊腰的男人。 他长相不够英俊,尤其和阿特利相比,被衬成了路人甲,身高也比不上,只那一身的腱子肉,看出即便受伤后,依然没放弃锻炼。 只不过他现在浑身挂彩,脸上青紫一片,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琼斯夫人冲过去的力度极大,似乎碰到了他的伤口,忍不住发出‘嘶嘶’声,却一声不吭,直接把人拦在怀里。 琼斯夫人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他也狠狠抱住对方,再疼也舍不得放开。 就这生死重逢的一幕,本该感动所有人的,可在场的,全都一脸木然。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阿特利见他们的表情,神情一顿,慢慢走到苏叶面前,“希望你不要责怪我的自作主张?” 苏叶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你这么贴心,我会以为你想要追求我。” 怪他什么?怪他急人之所急,千里迢迢去和布鲁克的组织交涉,花大代价把人捞出来? 那就太不知好歹了,只他做的这一切...... 阿特利身体一僵,后退一小步,“女子爵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和您合作。” 他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一闪而逝的紧张。 “真的只是合作吗?”苏叶轻声道。 “是,”阿特利手一紧,声音干涩,缓缓吐出一个字。 苏叶侧头看他,随即转过头身去,“你不后悔就行。” 阿特利心一慌,随即苦笑。 他又怎么可能不后悔,可看到玻璃窗上那上了年纪的倒影,和青春正茂的女子爵站在一起,是那么的不搭。 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岁......哪怕他现在只有二十七岁...... 阿特利闭上眼,重新睁开,恢复一贯的平静,微微掀起嘴角,轻声道,“我的诚意不错吧?” “行,你想要合作什么生意?”苏叶挑眉,这家伙,自己要缩回壳子里,那她也懒得去敲一敲把人惊出来了。 毕竟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一个个都长得太好看,万一在她面前争风吃醋,那她也吃不消啊。 “有小道消息传,在埃布里亚郡发现漂白土矿场,这是稀缺矿产,比金矿价值都不差,何况全英国目前只发现两处,这一处如果确定是真的,必定日进斗金。” “所以呢?你想要买下那块地?”苏叶知道他说的是哪里,前段时间的报纸她也看了,据说有人挖地基建房子,在下面的土里发现漂白土。 另外邻居们知道后,也挖开自家院子,发现了漂白土的痕迹。 这要是真的,那将大赚特赚,确实是个非常棒的投资。 “您以为如何?假如您愿意投资十万英镑的话,我们可以五五分,和您与唐泰斯子爵的协议一样。”阿特利道。 苏叶手一顿,继续倒茶,把茶杯递到他面前,“我相信阿特利先生能掏出那十万英镑,用不着我投资。” 军火商没钱,这是什么世纪大笑话? “确实,我并不缺钱,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埃布里亚郡无权无势,甚至连人脉都没有,所以需要借势。另外,女子爵的商业头脑有目共睹,在这方面,我万万比不上您的真知灼见,如果有您把控大方向,我相信会事半功倍。您放心,一切琐事由我负责,您只需要出具一份计划书即可。” 阿特利调查到她和唐泰斯合作了好几个矿场,就想这么干了,不为了较劲,真的,是看中了她的能力。 苏叶微微一笑,“你要是问我意见的话,那么‘n’!” 阿特利端茶的手一僵,喉咙上下滚动,喝了一口茶,低低地道,“好。” “那就是个骗局,”苏叶瞟他一眼,“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阿特利抬眸看她,有点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样小小的骗局,又怎么可能瞒过狡诈如狐的女子爵呢。 “那么,铁路生意呢?”这个总不会再拒绝吧? “阿特利先生这是想洗白上岸吗?”苏叶挑眉。 “......不,”他已经洗不白了,就算洗白,也......配不上高贵的女子爵。 “哦,我还以为你要从良了呢,”苏叶语气有点意味深长。 阿特利听出来了,心颤了颤,终是面无表情,声音平淡道,“没有那个打算,只是想多赚钱罢了。” “那就漂白土矿吧,”苏叶拿出纸笔,写了一个地址,“这里,去买下来,那才是漂白土矿。” 阿特利惊讶,没想到还真有啊! 他原本也只是想找借口,诓她出钱投资,然后以失败为由赔罪,给她其他产业的股份。 可以的话,让双方的联系加深,即便他不打算做什么,也不能让那个唐泰斯专美于前。 英国没有漂白土矿是事实,如果对方真的期望的话,那他也不是不能去法国,印度,或者斯里兰卡花重金购买一个现成的。 没想到她真知道啊!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以及知道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阿特利一点都不在乎,只要对方不拒绝和他合作就行。 也就意味着,以后他们会有一定程度的交流。 作为合作对象,他偶尔也能去她家□□进晚餐吧? 这就够了! 苏叶抽出支票本,“目前这里应该还属于一座农场,加上周边十几英里土地全部买下来,我想这个数是合适的。” 阿特利没有拒绝,眼前人不缺钱他是知道的,当即道,“我会处理好一切,您等着收钱就行。” 苏叶微笑,唔,利用对自己有好感的男性人赚钱什么的,她果然少了点良心,但这种躺赢的滋味......实在太妙了! 赚钱工具人·阿特利心情也很美妙,至少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 两人商谈不过一会儿,那边布鲁克和琼斯夫人终于互诉完衷肠。 布鲁克放开抱着琼斯夫人的手,郑重对苏叶等人道谢。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阿特利出手,是为了谁。 他的回来,让诺森伯兰公爵有点意外,但也没太多表情,毕竟对姨妈的情人,他需要有什么情绪吗,又不是亲妈。 他都不介意了,那凯丽夫人等人自然更不在意了。 唯一难过的,是安东尼和亚伯特,他们明白,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要适应失去母亲的生活。 好像也没那么难,不是吗? 毕竟这个母亲也没怎么关心爱护过他们,是的,一点也不难。 这么想着,两人的表情还是不可抑制灰败下去。 布鲁克是雇佣兵,当然不是粗心的人,当即说起自己的打算,“多亏了你们,我彻底摆脱组织的追杀,他们承诺以后再不会找我麻烦。也就是说,我自由了,从此不用再躲躲藏藏。”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结婚了?”琼斯夫人惊喜道。 布鲁克点点头,询问道,“那个钥匙呢,保险箱钥匙?” 琼斯夫人不明所以,当即拿出来递给他,对于爱人,她是百分百毫无保留。 布鲁克接过,放在桌上,“我会带她离开这里,找一个新的地方定居,然后找一份工作养活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至于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是我们作为不负责任的大人,对安东尼和亚伯特的补偿。” 两个孩子惊讶抬头看他,随即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什么?”凯丽夫人询问道。 “里面是一些钻石,宝石,债券,黄金和英镑,”顿了顿,布鲁克道,“是我预备着随时跑路的,因此都是一些硬通货。另外还有一些紧俏货,比如高档的烟草之类的。我想委托诺森伯兰公爵处理掉,换成土地或者银行存款债券,存入两个孩子名下。” “总共有多少?”琼斯夫人这段时间只顾着惦记情人了,压根没想过去看一看。 “差不多十万英镑左右吧,一人五万,不管是购买土地,还是国债,收益都足够他们生活学习,长大了也可以买房子结婚。” 如此说来,他这个继父也算尽到了自己的义务,给了两个孩子足够保证。 “你们是怎么想的?”诺森伯兰公爵询问两个孩子的意见。 亚伯特无措地看着哥哥,不知道该如何选。 安东尼看了眼母亲,询问道,“你会让她来看我们吗?” 布鲁克一顿,低头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观察了下兄弟二人的表情,道,“我尽量不让她打扰你们,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写信给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隔开母亲和孩子,原本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可在场三人听到,都没什么反应,就连最小的亚伯特,都只是茫然看了眼这个以后会是继父的家伙。 “那我接受,”安东尼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浑身轻松。 以后再不用管父母,也不需要再接受诺森伯兰公爵的接济,他和弟弟就能安心上学,毕业后就是什么都不做,依然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样的生活,比以往好太多了! 亚伯特见哥哥接受了,也跟着答应。 “聪明的孩子,”显然布鲁克很赞赏他们的行为,虽然对琼斯夫人有感情,但他不是瞎子,知道琼斯夫人这个母亲,不能给孩子们带来多少正面影响,隔开才是正确的。 不要说这两个继子,哪怕是肚子里那个,要是以后他发现苗头不对,也会及时隔开他们的,免得孩子三观和性格受到影响。 既然各方都很满意,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 安东尼和亚伯特接受了来自继父的馈赠,安心回到学校,这边布鲁克也要带着怀孕的夫人离开。 他们的目的地是埃布里亚郡,阿特利安排他在未来的矿产上工作。 虽然之前的传闻是假的,但苏叶写了新地址,也确实在埃布里亚郡。 戏剧化的是,两地相隔并不远,就在同一个小镇,只不过一个是在镇子里,一个是偏远一点的乡下农场。 阿特利觉得布鲁克为人靠谱,能力也有,且雇佣兵出身,帮他培养一批保镖,守卫漂白土矿场的安全还是可以的。 布鲁克也欣然接受他的聘请,毕竟在他的地盘,代表绝对安全,前组织压根不敢招惹这个疯子。 确实是疯子啊,阿特利曾经有一个手下,意外被杀,对方是另外一方势力老大的独子。 他硬是拼着全部财产不要,联合了其他人吞并了这个势力。 事后对方没了,他也损失惨重,仅仅是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弟的一次意外。 这样不管不顾的疯劲,和从头再来的气魄,让任何人都不敢与之对上。 毕竟能豁出一切的人,是真的很可怕。 但当他属下,是满满的安全感。 594第五百九十四章海岛宝藏85 离凯丽夫人的预产期已经越来越近, 诺森伯兰公爵开始止不住的焦虑,吃早餐的功夫都不安生,一下下往楼上凯丽夫人的卧室瞄。 “哦,爸爸, 你如果担心的话, 我们不介意你端着早餐去陪凯丽夫人, 不用顾及礼仪, ”玛蒂尔达受不了了,提议道。 公爵想了想, 喝了口浓汤, 放下餐具, 擦了擦嘴角, “我吃饱了, 先上去了。” 至于刚吃了两口, 为什么就饱了, 还不是心里惦记着事嘛。 玛蒂尔达悄悄翻了个白眼, 看到管家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托盘, 好奇道,“是有信吗?” “是的,给卢西亚小姐的信,”海林管家恭敬道。 “又是詹金逊那家伙写的, 他说会来观测星星, 顺便看看小北鼻,我看他纯粹是想见卢西亚罢了,”玛蒂尔达被这一个两个的,弄得撇嘴, 凭什么就她无人问津,讨厌! “事实上,是西比尔小姐的信,”海林管家道。 “西比尔?”玛蒂尔达一愣,示意卢西亚赶快看看,“她有什么事?” 卢西亚展开信,不由惊奇瞪大眼,“天哪,唐顿一家人要去苏格兰过圣诞节,邀请我一起。信上说,‘我有一位表妹罗斯,和你一样大,听说了你的事迹后,热切邀请你一起,她非常想见到您。’天哪,这还是我第一次被邀请去别人家过圣诞,我真的可以吗,克洛艾?” 苏叶耸肩,“这个你得问过妈妈,但我想,这不是问题,她不会拒绝的。” 看了嘴巴快要嘟起来的玛蒂尔达一眼,“如果你能带上姐姐一起,我想这个圣诞会更愉快。” “哦,不用,我是说,西比尔也邀请了她,是我们一起,”卢西亚立刻道。 闻言,玛蒂尔达脸上露出笑容,“去北方过冬,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可随即,她又道,“我是不是要购买一些厚一点的衣服,丝绒礼服什么的。” “时间还早,你来得及去伦敦大采购一番,当然,我的建议是,带上英镑,苏格兰有自己特色商品,衣服也一样。”苏叶道。 “那来得及吗?订做礼服什么的需要时间,”玛蒂尔达道。 “可以带上几件,剩下的去商店买合适的,再订购一批带回来,哦,对了,首饰我要好好选择,很多我都没佩戴过,这次可以尝试一下比较大胆的风格,”卢西亚兴奋道。 两人商量着需要带哪些,聊完才想起来,“克洛艾,你不去吗?” “今年不行,”苏叶摊手,“我已经应下了派西维尔家族的邀请,这个无法拒绝。” 派西维尔两兄弟今年都高升了,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庆祝一下,顺便邀请亲朋好友到家中做客。 另外盖博特要订婚了,女方是奥古斯丁的上司,现役海军中将道克瑞的女儿。 这位中将出身一般,能坐到这个位置,是自己拼搏出来的,战功卓著,可也因此,不到五十的年纪,就一身的伤。 他本应该退役休养的,兴许还能活得长一点,可家族只有他一人出息,好不容易拼搏出来的地位,退了阶级直接滑落。 他的儿子才刚进入军部,还只是个没打过仗的新人,没了父亲提携,未来会比他更艰难。 预计未来一三十年,不会有大的战役发生,即便有,他的对家也会把他儿子死死压的。 因此他只能强撑,而他不退,就阻拦了奥古斯丁上升的通道。 正好对方长女16了,和盖博特差不多年纪,因而奥古斯丁想到了联姻。 道克瑞小姐嫁给盖博特,以后就是姻亲了,现在道克瑞中将把位置和人脉交给奥古斯丁,助他更进一步,为的是以后奥古斯丁提拔小道克瑞先生,双方互惠互利。 当然了,道克瑞家族在他之前,还是普通乡绅,土地也才两百英亩,是远远比不上派西维尔伯爵家族的地位。 而盖博特没有意外的话,会继承伯爵爵位,说到底还是道克瑞小姐高攀了。 在这方面,道克瑞中将拿出一半家产作为道克瑞小姐的嫁妆,有近一十万英镑。 按道理说,现在派西维尔家族在苏叶的帮助下,已经不缺钱了,没必要为了钱许出未来伯爵夫人的位置。 可派西维尔家族也不缺势了啊,盖博特大可以娶尊贵的公爵伯爵小姐。 可那位道克瑞小姐是真的优秀,不仅长相艳丽,就连性格也不同于普通女子。 奥古斯丁评价,“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凯丽的影子。” 说到底盖博特虽然身份不差,可在能力上略微欠缺,他们这一辈兄弟三个,埃尔维斯年龄还小,看不出什么,乔伊斯比较机灵,也很聪慧,却是次子。 盖博特身为长子,表现一般,并不优秀,奥古斯丁对他的要求,也只是收成罢了。 而盖博特自己也没多少雄心壮志,所以如果有一个精明能干的未来伯爵夫人,传承还能再延续三代。 加上小道克瑞先生只是年轻,欠缺磨炼和机会,能力品行都不差。 道克瑞中将作为自己打拼出来的,对儿女的教育非常严格,且拥抱时代变化。 奥古斯丁是吃到时代变化红利的人,在苏叶的带领下,和那些守旧渐渐落寞的老贵族可不一样,派西维尔家族泛发出新的生机。 这让他意识到,一成不变只会走向灭亡。 有了这个想法,对未来继承人的教育和对方配偶的选择上,就须得再三斟酌。 而道克瑞小姐,是除了出身,各方面都很合适的一位。 当然,她现在还远远不能和凯丽夫人相比,但只要娶进来,相信以她的聪明,知道该向谁学习。 因此这个圣诞节,也是最好的相看时机,如果凯丽夫人都没提出反对,那么新年后,两人就要正式订婚了。 而这是派西维尔家族的事,诺森伯兰公爵作为凯丽夫人的丈夫,去年圣诞并没有去,今年是必须参加的。 原本带着玛蒂尔达和卢西亚也没什么,毕竟她们的外家没人了,派西维尔家族也承认双方的亲戚关系,明面上对她们和苏叶的态度是一样的。 但有些事,苏叶可以掺和,她们却不便如此。 因此和格兰瑟姆伯爵一家去苏格兰,反倒会更轻松些,毕竟是朋友家,不掺杂复杂的关系。 “那好吧,我会给你带苏格兰特产的,”卢西亚道。 “格子裙吗?”玛蒂尔达开了句玩笑。 “哦,你太坏了,谁不知道那是男士的服饰,”卢西亚叫道。 “克洛艾又不是没穿过,你看她现在的服装,也是男士西服修改的,”玛蒂尔达翻了个白眼。 “咦,是真的,克洛艾,你要出门吗?”卢西亚打量一眼,好奇询问道。 “乔纳森先生在附近拥有两百英亩草地,非常适合放羊。我之前就打算多购置土地,建立一个大型农牧场,只是附近土地是有限的,且各个有主,很多人都不愿意变卖自家土地,即便我出的价格超出市价一半。”苏叶道。 “是斯茂夫人的兄弟?那他现在愿意卖了吗,为什么?没有了土地,就不再是乡绅了,”卢西亚道。 “事实上,他原本也算不上乡绅,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商人,投资做生意赚了钱,捐赠出去一半获得一个爵士名号,但那并不能世袭,只有斯茂先生的父亲有罢了。剩下的钱,他们购买了土地,可那里只能产出优质牧草,并不能种植粮食,导致产出极低,都要入不敷出了。要不是斯茂夫人母亲留有一笔嫁妆,并言明那些是留给斯茂夫人当嫁妆的,她未必能嫁给斯茂先生。”玛蒂尔达撇撇嘴。 “现在乔纳森先生无法在土地上获得更多价值,再不努力,就快和普通农场主差不多了,所以他想卖掉换钱,可他要的价格并不低,其他人不愿意,这是一笔赔本的买卖,克洛艾,你真的想购买吗?” “玛蒂尔达,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卢西亚惊奇,这些她一点都不知道。 “哦,你要不是沉迷和詹金逊的通信,愿意和那些喜欢评论时事的男士们谈一谈,或者和喜欢八卦的夫人小姐们聊一聊,就能得到更多信息,凯丽夫人教过我们的,怎么从谈话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分辨真假什么的,”玛蒂尔达翻了个白眼。 卢西亚羞红了脸,“别这么打趣我,等你有了心上人,我绝不会这样对你。” “得了吧,谁知道那要到什么时候,”玛蒂尔达心里暗暗期待,面上却不肯认输,被妹妹超过去了,她也很不爽的。 “好吧,我说不过你,”卢西亚重新看向苏叶。 “澳洲羔羊肉细腻,嫩滑,没有腥膻味,我们都很喜欢吃,但千里迢迢运来,不方便不说,味道也有所改变,”不管是活着运来,还是宰杀后运来,在轮船上那么久,总会沾染上别的气味,不是特别新鲜,“我想试着在这里养殖一些,这里气候温暖,土壤肥沃,地下水丰富,牧草鲜嫩多汁,和澳洲的环境非常相似,适合养殖。除此之外,其他品种的牛羊,我也想养一些,不需要出售,自家吃,或者送与亲朋好友。” “另外,附近的土地,我会打造成小型生态园,除了必要的粮食,会种植世界各地优秀的作物,蔬菜,水果,花卉,数量不会太多,够自家吃用就行。”不追求产量,只要质量。 苏叶喜欢吃,更想不费吹灰之力,就享用世界各地美食。 厨师她已经培养好了,剩下的就是合适的食材。 从世界各地进购当然没问题,可有些只在最鲜嫩的时候最好吃。 汉普郡的环境相当不错,尤其庄园所在的小镇,非常适合种植和养殖,既如此,她就不需要另外找地方,直接改造这里就好了。 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张大了嘴,“好吧,你为了美食,可真是不遗余力。” 苏叶耸耸肩,她也就这些爱好了,如果对美食的追求都割舍了,那其他美好的食物是不是也会一一丧失? 吃完早餐,苏叶就带着海林管家出去了,和乔纳森先生汇合,查看了那片土地。 “我的开价并不高,您买下来绝对值得,要不是看在斯茂夫人的份上,我是不肯割爱的,”乔纳森不遗余力介绍着,就想苏叶能接受他提出的价格。 “那一块为什么秃了?”苏叶指着某一处一片泥地道,在绿油油的土地上,出现一块黄斑,特别明显。 “哦,那里据说曾经挖过一个大坑,后来被填平了,也一直没长出杂草来,”乔纳森也不太了解,“从我父亲买下这块地,就存在了。” “你们没有挖开看看,为什么会如此?”苏叶询问。 “管他呢,反正只有一小块地方,不行就撒上一些草籽,很快会被掩盖掉的,”乔纳森不以为意道。 “是吗?”苏叶笑笑,翻身上马,“我很满意,乔纳森先生,你去找我律师签合同吧,关于那栋房产,你确定要卖给我?” 乔纳森家在这片土地上,建了一栋自己的房子,前面是住人的,离得不远是牧场。 乔纳森的意思是,全部卖给苏叶。 “是的,我需要一笔钱,在伦敦购置房产,我已经受够了乡下的不方便,还是大城市的繁华更适合我,”乔纳森现在是迫不及待签字。 他在心里感谢姐姐,为自己带来慷慨大方的买主。 苏叶点头定下此事,虽然那房子建得比较普通,她也用不上,但自己的地盘上有一栋别人的房子,也挺奇怪的,不妨买下来,作为员工宿舍也不错。 她打马离开,等身边只剩下海林管家时,吩咐道,“我总觉得那块土地有蹊跷,先悄悄找人挖开看看,草这种东西见风就长,几十年不长草非常奇怪。” “好的,我明白,”海林管家应下来。 回到家中,艾萨克来了,脸上是奇怪的表情。 “你找到乔迪娜·福克斯小姐了?”苏叶挑眉,询问道。 “是的,”艾萨克顿了顿,“我原本想把人找到,道歉加弥补,但我没想到......” 他一时间有点难以启齿,这让凯丽夫人几人都好奇了,催促道,“然后呢?” “他是我外甥的未婚妻,”艾萨克捂脸。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狗血的吗? “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嫁给了他,说是他的孩子......” “啊这,”众人无语。 艾萨克的母亲艾米·苏萨克是家中幼女,上面有两个姐姐,以及大她十八岁的哥哥。 哥哥独子迪伦·苏萨克和她差不多大,仅仅比她小几岁罢了,由于从小备受宠爱,养成了贪花好色的性子。 在十四五的年纪,就和家里的女仆搞到一起,差点弄出私生子。 为了管教他,艾米兄长把人送到公学,但这也没阻止他寻觅美人的心思,只不过换成了男性。 好吧,公学那种所有冲动期男孩关在一起的现状,让某些人免不了把目光停留在男性身上。 迪伦·苏萨克就是如此,和同寝室的室友简直如胶似漆,差点就发展出真感情。 是的,差点,因此一次迪伦跟着他回家,见到了她漂亮的姐姐,惊为天人,然后......姐弟两一起收入囊中,荒唐至极。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最后姐姐嫁给了他,成了苏萨克夫人,和室友也没断了往来。 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直到他们的长子诞生也没结束,反倒变本加厉。 而这位长子莫克利和艾萨克只相差两岁,舅甥是一起玩到大的。 但和艾萨克的纯情不一样,莫克利从小学到了爸爸的精髓,但他只喜欢女性,从小就勾搭庄园里的女仆,农户家的女儿,反正附近年轻漂亮的,就没有他没上手的,包括已经嫁为人妇的。 但因为他长相英俊,说话风情,哪怕花名在外,依然引得不少女性趋之若鹜。 乔迪娜·福克斯小姐就是其中一位,福克斯小姐和苏萨克家是世交,两家也有联姻的传统,艾米的姐姐就嫁给了她的大伯。 福克斯小姐从小就迷恋他,磨得父母答应联姻,莫克利对此可有可无,婚定了,但他从不把婚约放在眼里。 当然了,未婚妻在眼前,各种挑逗也没停,逗得福克斯小姐心花怒放。 可一旦背过身去,立刻对着其他女人发情。 尤其在上大学期间,那风流韵事,多的能出一本故事集。 福克斯小姐为了离他近点,也跟着去伦敦,每每被他的行为气到失去理智。 遇到艾萨克那天,是她亲眼看见未婚夫在家里和女人颠鸾倒凤,即便看到未婚妻来了,也没停下。 那女人甚至还故意挑逗说,“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那就生下来,私生子我还养得起,我想福克斯小姐不会介意的,她看中的是苏萨克夫人这个身份,”莫克利调笑道。 言下之意,他会和福克斯小姐结婚,但对方不能阻止他猎食。 福克斯小姐气炸了,回家的路上看到喝醉的艾萨克,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你不是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嘛,那我也找其他男人,这人还是你表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于是她把艾萨克带了回去,然而做完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还爱着莫克利,不愿意失去他,想了一夜后,急匆匆跑出去,就是想挽回未婚夫。 此时,莫克利已经打发了那个女人,对于未婚妻的回来毫不意外。 因为心虚,福乐斯小姐并没有质问昨晚那个女人的事,莫克利只当她习惯了,愿意大度接受,就更满意了,于是认真哄劝了一个月。 这让福克斯小姐心花怒放,直接把艾萨克抛在了脑后,完全想不起来。 一月后,她发现身体不对劲,小心翼翼找到一家偏僻的诊所检查,竟然怀孕了。 她大惊失色,想过打掉这个孩子,但医生告诉她,这是很危险的,有许多人因此失去生命。 她非常恐慌不安,觉得对不起未婚夫,可回到莫克利住处,未婚夫竟然又在约会其他女人,气的怒气上头,把人赶了出去,直接自己上了。 反正是自己未婚妻,莫克利也不介意。 就这么的,两人又过了缠绵的一个月,然后福克斯小姐说自己怀孕了,要立刻结婚。 莫克利有点不情愿,结婚了就没单身那么方便了。 福克斯小姐狠狠心,直接道,“我不允许有私生子的出生,其他都随你。” “那样不尽兴......好吧,我们达成协议,”莫克利对从小定下的未婚妻倒也没有不满,在她的怒目下,也就妥协同意了。 就这么着,福克斯小姐和莫克利低调的结了婚,婚礼当天,她带着面纱,遮住了容貌。 加上艾萨克那晚喝醉了,房间昏暗,并不清楚对方长相,不然也不会认错人。 之后福克斯小姐自觉躲着他,而他一心一意在乔伊斯身上,压根没注意过外甥妻子的长相。 律师找到人后,他整个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哪怕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 “你应该和福克斯小姐,不,乔迪娜·苏萨克夫人谈过了吧,她怎么想?”凯丽夫人好奇询问。 艾萨克嘴角抽抽,“她要我保守秘密,还说苏萨克家族的一切,将会由那个孩子继承,他就是他们的婚生子。我不能和孩子相认,不然他就成私生子了,什么都得不到。” “既如此,你告诉我们,是为了什么?要回那个孩子?”诺森伯兰公爵不解道。 “不......”艾萨克难以启齿,期期艾艾半天才道,“她让我当她的情人。” “咳,咳咳,”诺森伯兰公爵直接呛住了,“什么?” “莫克利喜欢找新鲜的女伴,没时间陪她,她总是生气,莫克利就说,让她也找个情人,别老打扰他。苏萨克夫人觉得我合适,一来我们有过,一也能刺激刺激莫克利。哦,他从小就嫉妒我,因为我比他优秀,家庭和谐。而他......父母和舅舅三人关系不清不楚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诺森伯兰公爵直接生气了,“你不会答应吧?那一次是意外,也是那个女人有意为之,但我认为你不应该再搅合进外甥的婚姻里,那相当不明智。” “没有,”艾萨克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我接受不了,可那孩子怎么办?让他一直充当苏萨克长子的身份?” 这件事还挺棘手的,一来乔迪娜肯定不同意带走,一来艾萨克离婚,带着私生子在身边算怎么回事? 事情直接僵住了,“你以后少去苏萨克家吧,那些人能不见就不见。”这都什么事啊! 乔迪娜那个女人,简直脑子有坑,害得艾萨克遇到乔伊斯那样的女人,又弄出私生子,管与不管都是个大麻烦。 这边也没什么好的建议,艾萨克整个人都萎靡了,整天躲在诺森伯兰城堡不愿出去,就连以往最爱的打猎活动,也不参与了,仿若大家小姐一般。 他这状态持续了半月之久,直到凯丽夫人生产。 在苏叶的调理下,凯丽夫人身体非常好,一点没有高龄产妇会有的问题,两个小时就顺顺利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男孩。 抱着新鲜出炉的继承人,诺森伯兰公爵显得异常兴奋,语无伦次道,“我有宝宝了,和凯丽的爱情结晶。” 这话让玛蒂尔达狠狠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我们不是他孩子一样。” “哦,虽然我也有点嫉妒,但我们不应该和小宝宝计较,他很可爱不是吗?”卢西亚道。 “好吧,希望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玛蒂尔达嘟囔了几句,就把父亲的态度抛到一边,专心致志观察小婴儿。 刚出生的孩子,整个都是皱巴巴红通通的,未必有多可爱。 可随着一天天长大,逐渐变得白皙,长出奶膘的婴儿,就仿佛降落人间的天使,特别能戳中人心。 不光他们,就连艾萨克都忍不住时常凑到婴儿床边,“原来小孩子是这样可爱的生物吗?那我的儿子是不是也这样像个天使?” “苏萨克家那个大染缸,能养出天使吗?”诺森伯兰公爵很不满他拿那个私生子和自己儿子相提并论。 不管那孩子本身怎样,有那样不靠谱的母亲,和在苏萨克家长大,就决定了他未来也不是好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况家庭对人的影响是深刻的。 这话让艾萨克浑身一僵,对啊,他怎么忘了,苏萨克家族一脉相承的荒唐,从他舅舅到表兄,再到表外甥,每一个苏萨克家族的男人,都荒唐好色。 那孩子虽然不是苏萨克家的种,耳濡目染之下,还能学好? “我是不是应该把人带走?”他喃喃,这个决定真的好难做啊! 不说亲戚情分不情分的,说开就意味着做实了私生子身份,未来前途有限。 可不说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恐怕更糟糕吧? 艾萨克好纠结,且每看小宝宝一次,就越纠结。 终于,在小宝宝满月后,他下定决心,去找乔迪娜谈一谈,希望她能放弃让那孩子继承苏萨克家的不靠谱想法,再生一个。 至于这孩子,他带走后,会弄出新的身份。 然而这一去,并没有如愿,因为莫克利没了生育能力。 这也可以预料到,毕竟他这些年不停歇的换女人,身体出毛病很正常。 另外,虽然他自己也防着,依然搞出六个私生女和五个私生子,目前这些人都养在外面,苏萨克并不多过问,只每月给点钱打发了。 他本人开始‘回归家庭’,陪伴妻子和继承人。 乔迪娜简直乐开了花,再不提要艾萨克当情人的话,一心一意和丈夫浓情蜜意。 在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允许艾萨克说出真相,然后把那个孩子带走。 因为这意味着,丈夫会知道她曾经的背叛,更甚至把外面的私生子抱回来,把她的亲生子赶出去。 她现在只想自己,丈夫,儿子,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对于艾萨克想要带走儿子的想法嗤之以鼻,甚至冷声威胁,“你敢毁了我的生活,我就杀了你!” 艾萨克被她的疯狂吓到,差点以为她得了神经病。 为了警告他,之后几天,那女人给他送死了的老鼠,被肢解的娃娃,以及沾了血的衬衫。 艾萨克:...... “我要疯了,她简直是个疯子,难以相信,乔休尔跟着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儿,我真的不能把孩子带走吗?如果以前是担心莫克利对孩子产生不利影响,现在我反而更担心乔迪娜那个女人,她是那么的疯狂!不行,我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莫克利,然后把那个孩子带走。我不能因为他们这对神经病男女,毁了我孩子的未来!我宁愿把他送走,送的远远的,哪怕送给别人养呢,也好过有这样畸形的父母。您赞成我的意见吗,公爵? 是的,我需要您的帮助,不然我一个人完成不了此事。请看在亲戚的份上,帮一帮我和那个可怜的孩子! 艾萨克·诺森伯兰!” 看完他的描述,凯丽夫人都不由毛骨悚然,和公爵对视一眼,都觉得艾萨克虽然不靠谱,但那孩子绝对不能留在苏萨克家。 莫克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很难说他是本性如此,还是被家里那些恶心事逼成这样的。 而乔迪娜·苏萨克,就她迷恋莫克利的奇葩程度,以及能做出那种事,本身也没多正常。 那孩子继续待在苏萨克家,不用想,肯定会成为下一个莫克利。 不要说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 如果是莫克利和乔迪娜夫妻的孩子,那外人也管不到,可偏偏那是艾萨克的孩子,他身为父亲,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陷在泥潭,而不去搭救。 “最好的办法,是让乔休尔明面上病逝,然后远离这里,找一个合适的家庭寄养,等到长大,容貌完全变了,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苏叶提议道。 至于乔迪娜,其实她也未必爱这个孩子,有乔伊尔在,她才可以霸占住莫克利继承人的位置,让他不把注意力放在私生子身上。 说到底,乔休尔只是她的工具罢了。 乔休尔没必要为了她的私心毁掉一生,亲生母亲又如何,某些不做人的母亲,有宁愿没有。 “那我去处理这件事?”诺森伯兰公爵想了想,好歹是诺森伯兰家族血脉,即便不能认回来,也确实不能放任自流。 苏叶看了凯丽夫人一眼,“这件事我去吧,小宝宝刚出生,需要父亲的陪伴。” 何况,她也不放心让公爵处理,这件事得谨慎行事,不留下后患。 公爵闻言,松了口气,讨好的笑笑,“那就麻烦你了,克洛艾,之前我给凯丽买礼物时,看到一条很漂亮的项链,非常适合你,就给你和玛蒂尔达,卢西亚都买了一条。” 苏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第一天就出发去了西约克郡,苏萨克家族和福克斯家族在西约克郡拥有不少土地。 不过家族守旧,没有其他经营,全部收益都来源于土地。 这里的土地不利于农耕,却非常适合种植菊苣与甘草,尤其是菊苣,根可充咖啡用,是英国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之一。 全英国也只有这里产菊苣与甘草,因此土地的收益并不少,加上畜牧业发达,当地乡绅贵族生活滋润。 但随着工业革命发展,越来越需要煤铁资源,而西约克郡又蕴含着丰富的煤铁,导致工厂越来越多,稍微破坏了原有的祥和安宁的环境。 苏叶骑着马快速从菊苣丛中奔过,好几个小时才走出那漫山遍野的菊苣,来到威克菲尔德,艾萨克就住在这里的酒店。 因为有大量的纺织厂,城里出现许多工人,男男女女都有,车马也格外的多。 苏叶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以免惊扰了行人。 等赶到酒店时,已经是傍晚了,刚下马,就听到里面换来惊声尖叫。 苏叶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顾不得马匹,马绳甩给门童,当即往里面跑。 尖叫声明显是从一楼客房传出来的,直接上楼,很快来到事发地。 拨开围在客房门口的人群,就看到艾萨克倒在桌角边,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鲜血大量流出,他正用手死死捂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求救。 “医生,快去叫医生!”酒店经理几乎吓破了胆,连声尖叫。 “来不及了,”苏叶一把推开他,两步跨到艾萨克面前,从口袋里,其实是空间,抽出金针,直接扎进他各处大穴。 因为一直泡在药液里,此时并不需要消毒,她速度很快,没多久艾萨克身上就被扎满了针。 片刻,鲜血终于止住,不再往外流,但他的体温变得极低,双眼涣散,显然快要失去意识。 这状态很糟糕,很可能撑不过拔出手术刀,缝合伤口的步骤。 没有多犹豫,苏叶从空间里拿出一粒丹药,给他喂下去,之后再次施针,助药效化开。 十分钟后,他的体温有所回升,呼吸也平稳了些,医生终于来了。 见到满地鲜血,他脸色顿时不好,就这流血量,人压根没救了。 苏叶站起来,“医生,他还能撑住,请立刻运去医院,进行缝合手术。” 医生一愣,忙上来检查,看到那满身的金针,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这是什么?” “您不用管,等手术开始了,我会取走,这个暂时能保住他不再流血,”苏叶解释道。 “可即便现在不流,手术期间也免不了,他的血不多了,”医生检查伤口,发现真的不流了,顿感神奇。 “我知道,”苏叶点点头,“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595第五百九十五章海岛宝藏86 把人送到医院, 苏叶就站在一边,看着医生取刀缝合,在需要的时候上前帮忙。 这位医生的技术不错,手术顺利完成, 艾萨克的命算是保住了。 苏叶询问护士, 就近找了位做过护士的夫人在此照顾他, 才重新回到酒店。 离开前, 她说过不让动房间内任何东西,显然, 没人听她的。 房间里挤满了警探, 来来回回把整个现场都破坏了。 见她出现, 探长立刻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尊敬的小姐, 我是威克菲尔德的探长, 这位是警长, 您放心, 诺森伯兰先生遭遇这样的危机, 我们不会放过凶手的, 一定尽全力调查出真相。” “凶手就是乔迪娜·苏萨克,莫克利·苏萨克的夫人,福克斯家族二女,”苏叶直接了当道。 探长表情僵住, “小姐, 我知道您着急,但请不要......” “克洛艾·凯斯奈尔,我想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威尔士亲王去年新封的女子爵, 当然,如果这也不知道,那我可以给你科普一下凯斯奈尔家族的辉煌历史!”苏叶冷声道。 “不不不,不用,子爵小姐,很荣幸见到您,但是......”探长连忙脱帽行礼,“作为一名高贵的小姐,请您相信我们威克菲尔德警察署的办案能力。” 苏叶翻了个白眼,就这群毛毛躁躁,连现场都不知道保护的家伙,让她怎么相信? “首先,桌上放着一个杯子,里面是红茶,证明事发前,诺森伯兰先生在招待客人,”苏叶懒得听他打马虎眼,直接打断他的话,用实力证明,别想糊弄我。 “也不一定,他可能是自己喝,”探长连忙道,两个杯子才是招待客人吧? “请看一看它放的位置,用你脑子想一想,依照这沙发摆放的格局,如果有客来访,你会邀请他坐在哪边,自己又坐在哪边?”苏叶道。 探长一愣,“请他坐在长沙发上,我则在这里,面对房门的单人沙发。” “是的,没有人的习惯是让客人坐单人沙发,而自己坐长沙发的,那不是待客之道,也不方便有人进来及时发现。可这杯茶明显是放在客人的位置上,只不过客人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那为什么诺森伯兰公爵不给自己倒?”探长还是觉得奇怪,哪有只倒一杯茶的,自己不喝吗? “显然,这位客人是不速之客,并不是邀请来的,且来的时间已经错过了下午茶点,据我所知,诺森伯兰公爵一向有3点半喝下午茶的习惯,通常4点结束。如果没人作陪的话,他会边书籍边吃,书桌上那本倒扣的书是最好的证明。” 探长转头一看,窗前的书桌上真的有一本书,而旁边能看到不清晰的圆形杯底水渍。 “他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人,在书桌上吃下午茶是常有的事,一个人独自时尤甚。今天情况如常,他刚结束下午茶,打算把剩下的内容看完,客人就到了。起身打开房门,然后把人引进来,顺手从墙角的桌上把喝剩下的红茶倒出一杯,放在客人面前。” “这有点失礼,”探长插嘴道。 “是的,因为来人他并不想接待,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而诺森伯兰先生显然不想展现自己的圆滑体面,不愿意摇铃让酒店的服务人员额外多准备一壶。显然,客人也没有喝茶的意思,她是来警告的。” “警告?” “不错,警告诺森伯兰先生不要妄想带走她的儿子,且必须保守秘密。这牵扯到几年前一桩往事,于某些人而言,更是丑闻,本不该被提起,可诺森伯兰先生差点因此死了,就不得不让真相大白。” “是的,凶案恶劣,不该有隐瞒才对,”探长连忙道。 苏叶微微一笑,“事情从四年前说起......” 听完苏叶的讲述,在场众人简直目瞪口呆,虽然早知道上流社会这些人玩的花,可也没疯到杀人的程度啊。 “......我承认苏萨克夫人和诺森伯兰先生有过节了,”探长反应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为什么不是莫克利·苏萨克,他才更有嫌疑才对,长得人高马大,力气又大,和诺森伯兰先生熟悉,很可能趁他不注意,直接把刀子插进他的胸口。” “首先,诺森伯兰先生和莫克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错,要不是阴错阳差,不可能去碰对方妻子。那次的事造成的后果,让他非常心虚,因此如果莫克利上门的话,他会更无措,然后好好招待,而不是不耐烦,茶都不上新的。” “好吧,但这是您的猜测,请恕我直言,做不得准......” “其次,门后架子上那顶帽子虽然是男士的,但你不觉得有点小吗,不符合男士的头型?” “啊?” 苏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请对它进行仔细检查吧,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你会发现它是凶手逃跑前留下的证物。” 探长忙站起来,隔着手帕去拿帽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我看不出哪里能证明它属于一位女士,上面没有留下名字,而且女士买男士的帽子做什么?” “首先是它的气味,仔细闻一闻,你会闻到玫瑰香膏的味道,那是女士梳理整齐头发,不让碎发影响美观的经典用品,味道各有不同,但凶手显然偏爱玫瑰香膏,那么浓郁的气味,说明她平日里就抹得不少,下午出门,中午前一定整理了至少两次头发,都用发膏固定,那帽子上一定会有残留,用放大镜仔细找一找,”苏叶提醒。 探长忙拿出放大镜,一寸寸检查,“这里,内衬上有褐红色物质,它的确是玫瑰香味。可许多男性也需要这东西,您如何确定就是一位女性呢?” “看来探长平时不用发膏,男性的产品自然有,但大部分都是无香型,以及淡淡的青草香和古龙水香,这一款玫瑰味道的,是半年前香贝恩公司开发的新品,价格昂贵,专门供给女士。我想没有男士会冒着被嘲笑的风险,使用这款吧,除非他故意想要嫁祸给女性。” “也不是没有可能,”探长立刻道,仿佛抓到苏叶的漏洞,洋洋得意起来,“如果是苏萨克先生做的,得知妻子出轨,两人唯一的孩子还不是亲生的,肯定很气愤,想要杀了情夫泄愤,这是每个男人的正常想法,可杀人偿命,他可不会让自己倒霉,于是故意使用妻子的发膏,带上她的帽子嫁祸!” “分析的不错,”不等他露出欣喜表情,苏叶直接打破他的骄傲,“但你发现香膏的位置,是内侧偏头顶的地方,请注意那帽子的高度,如果头型不符合的人,发顶能接触到冒顶吗?” 探长一愣,忙把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比了比,然后发现一个事实,这虽然不是高礼帽,却较一般的帽子高一点,正合适的话,可以遮到眉毛部位,相当于遮住半张脸。 可要是头型比较大,就只能徐徐扣在发际线附近,头顶是接触不到帽顶的,除非她有不少头发,要高高扎起束成丸子头,才正好合适。 而现在的男性,几乎都是短发,所以这帽子是苏萨克夫人专门为穿男装定做的,高度才那么奇怪。 “好吧,你是对的,”探长很沮丧,“那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凶手的,或许除凶手之外,诺森伯兰先生还招待了其他人,比如一位女性。” 这时,警长道,“问了酒店的人,今天诺森伯兰先生一天没有出门,似乎在等什么人,可这人迟迟不到,后就来了一个带着帽子,穿着西装的人,看着是个瘦弱青年,声音也有点奇怪,询问诺森伯兰房间后,径直上楼了。两人谈了十几分钟,并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等酒店侍者上去收下午茶餐盘时,才发现诺森伯兰先生倒在血泊里。” “好吧,你是对的,”探长被属下下了面子,当即心情不好站起来,“那我们去捉拿苏萨克夫人。” “稍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苏叶交代了一声酒店工作人员,“如果艾萨克的男仆赶到,请让他去医院照顾病人。” 临出发前,男仆杰米因临时肚子疼,耽搁了行程,而艾萨克等不及,自己先行。 因此男仆到现在还没到,不过晚上差不多要到了,苏萨克庄园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晚上他们估计回不来,因此照顾艾萨克的事,得事先安排好,靠一个人日夜不休守着,显然是不可能的。 嘱咐完,苏叶就骑上马出发。 探长见她直接向东而行,立刻出声道,“苏萨克庄园在南边郊外。” “我知道,你们先去吧,我晚一点到,让庄园主人不用等我共进晚餐,留下一份食物就够了。”说完,她轻拍马背,立刻跑远了。 探长和警长面面相觑,“贵族总喜欢故弄玄虚。” “谁让他们是贵族呢,得罪不起,”警探抱怨道。 “好了,老伙计,我们得赶路了,不然凶手跑了就不好了,”探长摇摇头,这是他有史以来破获凶杀案最快的一次。 想不到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个本事,看来法国的贵族教育,和他们英国完全不一样啊。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英国的淑女,比狂野的法国人好多了。 日常diss完法国,两人神色平静地上了马车,往苏萨克庄园而去。 苏叶这边呢,离开热闹的城市后,踏着晚霞一路狂奔,很快来到福克斯庄园。 说明来意,立刻被迎了进去,没多久,庄园主人福克斯先生和夫人过来了。 福克斯先生是乔迪娜的大伯,而夫人安妮是艾萨克的姨妈,莫克利的姑婆。 两人没有女儿,只生育两个儿子。 乔迪娜父母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在六岁时就过世了,作为家族中唯一的女儿乔迪娜备受宠爱,福克斯夫妇也很喜爱她。 得知她深爱莫克利后,虽然安妮内心并不赞同,在苏萨克家长大的她,深深知道家族中男性是个什么货色。 她也曾试着劝说乔迪娜,喜欢谁不好,偏偏是莫克利那个浑小子,艾萨克不比他好? 可偏偏乖巧的姑娘似乎都偏爱坏小子,乔迪娜一心一意扑在莫克利身上。 在安妮劝说下,哭得梨花带雨,甚至绝食抗议,弟弟和弟媳隐隐都对她不满,似乎觉得她看不起人,话里话外都是,福克斯家二房的姑娘配不上苏萨克家族的继承人。 天地良心,她是认为莫克利配不上乔迪娜。 可人家不听啊,安妮只好作为中间人,提了联姻这事。 但心里隐隐悬着,她太知道,一个坏小子对年轻姑娘的吸引力,也太知道婚后风流的丈夫,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乔迪娜会变成这样?! “不,怎么可能是她?是不是误会了,还有艾萨克怎么样了?”安妮简直难以置信。 苏叶却注意到,福克斯先生不自然的表情,心下了然,“乔迪娜母家有家传病史吧?” 安妮错愕的看向丈夫,“怎会?” 福克斯连忙否认,“不,没有,我是说我并不知道......” “金姆?”安妮哪里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当即意识到不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隐瞒的时候吗?” 福克斯脸上有点难看,哀求般看了眼妻子,希望她不要逼自己。 安妮心软,撇开眼去。 可苏叶却不会,“即便您现在不说,我也能很快调查出来,可在这期间,如果发生别的不可挽回的事,比如乔迪娜发疯杀了丈夫再自杀,或者连儿子一起,你们福克斯家族的名声就彻底臭了。所以人都会知道,福克斯家族有精神病,趁着还能栽赃给列夫家族,您还是说实话吧。” “不会的......”福克斯先生不确定起来。 “什么不会,”苏叶嗤笑,“她现在已经疯了,也知道自己杀了人,肯定要判死刑,那你觉得以她的偏激,会不会放过深爱的丈夫,好让他有机会娶别的女人进门?儿子没有达到她的目的,而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儿子亲生父亲艾萨克造成的,她会不会把罪过怪在儿子身上?您要明白,她彻底疯了。不再是那个你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瞧瞧她做的这些出格事。” 福克斯先生脸上苍白,嘴皮嗫喏,拿不定主意。 安妮面色一点点沉下来,“金姆,杀一个人可能是过失,要是连杀三人,其中还有丈夫和亲生儿子。这样丧心病狂,一定会轰动全欧洲的,届时福克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几乎是低吼出声,怒瞪着丈夫。 “好吧,”福克斯先生一脸颓然,“二十年前,福克斯庄园遭遇一次重大危机,那年我们种植的菊苣大面积减产,经检查发现,是生了病虫害。这种病虫专门啃食菊苣的根部,被它们咬过的根不能食用,带着微微毒性。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此种危害,减产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剩下收获的全部卖出去后,本以为未来一年只是日子难熬。” “然而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那些食用了菊苣根的人,出现不同程度的症状,后被发现,是我们卖出的菊苣根有问题,客户纷纷要求赔偿,当时违约金定的高,我们没有那么多资金,想了很多办法,都凑不到足够的钱。” “没办法,爸爸只能把庄园拿去银行抵押,贷款出一大笔钱,一半用于赔偿,一半重新经营起庄园。第二年为了不出现同样的事,我们特意找了专家,想办法预防和消灭那种病虫。听从专家的建议,先是把土地翻过来,然后喷洒特制的药水,如此三五次,果然那种病虫被消灭了。” “可我们没想到的是,那药水需要一整年时间才能彻底淡去,这件事专家并没有告诉我们。于是我们继续种下菊苣,可生长出来的菊苣叶子却带着枯黄斑点,一看就不是健康的,这下更卖不出去了,而我们的贷款不能再拖了,必须偿还,不然银行就得收走房子。” “无奈之下,爸爸想到了联姻,他和一位西班牙商人达成协议,让凯尔娶对方的女儿,任何情况下都不得离婚,他会陪嫁十二万英镑,助我们度过难关,协议签下立刻起效。” “任何情况?什么情况?”安娜催促。 福克斯先生抿了抿嘴,艰难道,“他家有精神病史,未必会发病,可一旦病发就会变成六亲不认的疯子,他想通过钱,为女儿找一个监管人。” “这件事你和你爸爸也知道?”安妮声音提高。 福克斯点点头,“列夫先生并没有隐瞒,爸爸得知后,就把人选从我换成了凯尔,家族继承人不能有这么可怕的病因遗传。” 安妮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喝了一大口茶,缓解震惊的心情,“我看艾普利非常好,一点事都没有。” “是的,我们也以为不严重,直到......十年前,消息传来,列夫的大儿子精神病发作,割了自己的耳朵。没多久,他的小儿子也死了,起因是不眠不休三个月写了一本书,写完直接自杀了......我们也没想到,情况会如此糟糕,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遗传是有一定概率的,不是所有人都会遗传,但列夫家族这个情况,确实概率偏高了,你们平时要多注意艾普利夫人和她儿子蓝侬,最好不要受刺激,”苏叶道。 但这显然不可能,乔迪娜做出这种事,身为母亲,艾普利夫人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 所以这题无解,最倒霉的还是小福克斯先生,父亲和兄长为了拯救庄园,瞒着他定下这样的婚事,还不告知实情,让他有可能精神病发的妻子就算了,还有这样一双儿女。 “那现在要怎么办?”安妮夫人喃喃,一想到家族中出现三个精神病人,带来的严重后果,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苏叶没搭话,而是道,“我知道乔迪娜夫人从小就住在庄园里,请问她最喜欢待在什么地方?最害怕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做什么?”福克斯先生一愣,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搜集信息,以便从她手里救人,”苏叶道。 “救谁?” “乔休尔,”苏叶耸肩,“或许是我猜错了,但只要有万分之一可能性,都应该重视起来。 “我不明白......” “够了,金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安妮忍不住呵斥丈夫,转向苏叶道,“她从小就喜欢探险游戏,在后山有天然形成的溶洞,像个大型迷宫,她特别喜欢往里面跑,甚至搭帐篷住在里面。她很惧怕,或者说讨厌地下室,我们的酒窖修建得非常好,光线也很足。但她从不愿意下去。” “我明白了,能不能带我去房间里看一看,她以前居住过的,还保留她的东西吗?”苏叶询问。 “是的,还在,”安妮站起来,引着她去到三楼房间,乔迪娜果然很受宠,三楼最大,阳光也最充足的房间属于她,旁边小点的,才是哥哥弟弟们的。 里面生活气息很浓,显然一直有女仆打扫,并一直保持之前的状态。 仔细扫视一眼,苏叶发现书架上翻阅最多的就是冒险类书籍,尤其是洞穴探险类,放了整整一排。 指尖一一点过去,然后从中抽出一本油画集,翻开,发现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画,展开,赫然是后山溶洞的探险地图。 画得还挺好的,可见乔迪娜的空间感很强,错综复杂的线条杂糅在一起,并没有出错,而是现成完整地图。 “请给我一盏提灯,另外安排十个人跟着我上山,”苏叶合上那画,直接道。 安妮夫人点头,立刻下去安排,很快,十个男仆就挑好了,五人手上拿着提灯,五人拥有怀表。 苏叶很满意,赶在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来到溶洞口,“两人一组往里搜查,第一组搜这条线,记住你们的位置,并在岔路口做好标记,以三个小时为限,无论有没有到底,或者找到人,都原路返回。” “是,”两人立刻应声。 “这是第二组,第三组......”把每个人的任务分配好,苏叶独自行动,去地图上标注不清不楚的地方。 这里有可能是乔迪娜也没有探索过的,也有可能她觉得那地方有趣,故意在地图上隐藏了。 总之进入溶洞后,七拐八拐,花了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不清晰的地方。 这里竟然有一座石屋,门口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掩盖了后面的洞口,如果是其他人来了,估计发现不了。 把石头搬开,走进去发现别有洞天,里面很大,有小湖泊在中央,其余地方堆着大大小小各种石头,看着像天然形成的。 一进来,苏叶就听到微弱的呼吸声,立刻循声过去,在一块大石头后,发现了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 双脚被绑着,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可他只有三岁,在这种空无一人的环境下,直接吓病了,脸烧的通红。 苏叶立刻上去探脉,虽早有预感,真正看到依然感觉气愤,乔迪娜那个女人简直疯了。 再晚上一点,乔休尔就要直接烧成傻子了。 苏叶给他喂了一颗退烧药,想了想,又喂了一颗抑制精神病发的丹药。 从中医理论来说,精神病是因脏腑生化的气血精微不能上荣元神髓海,而致神志失常,灵机混乱,类似于阴阳不调,阳气不足,阴气凝滞。 《如一神经》里有方法炼制丹药,专门预防和治疗这方面疾病。 其他人就算了,毕竟已经大了,也不关她的事。 可乔休尔还这么小,这次高烧很可能成为诱因,好歹是艾萨克的孩子,在送走前解决他未来的隐患也未尝不可。 吃下药后,孩子没多久就退烧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嘴里呢喃着‘妈妈’,身上的不适,让他难受的在苏叶肩膀上蹭了蹭。 苏叶直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陷入沉睡,顺便在某个穴位一按,确保他晚上不会做噩梦。 等到明天早上醒来,他会感觉今晚发生的事变得非常遥远,现在恐惧害怕的心情,也不会再影响他半分。 抱着沉睡的孩子快速离开这里,到外面时,还不到三小时,她也没有等待,快速回到福克斯庄园,把人交给安妮夫人,骑马离开这里。 晚上跑马本来是件危险的事,但只要不下雨,于她而言不是大问题。 从福克斯庄园到苏萨克庄园,有两条路,一条是修建好的大路,歪歪曲曲,沿着合适的路段规划,路线长但安全。 另外一条就是翻山,从前面的小路上山,翻过山顶,下山再跨过一条小河,沿着另外一座山脚绕行,没多久就到了。 那小河水深,河上肯定架着桥,至于有没有年久失修,那就不知道了。 苏叶并不知道这个,直接抄近路,到河边时,果然看到那桥破破烂烂,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让人很怀疑会不会立刻断掉。 翻身下马,她轻巧的拉着马匹过桥,那桥摇摇晃晃的,吓得马轻易不敢前进。 苏叶轻抚它的脖子,然后一拍手,马像是得到什么指令,直接起跳,左前踢和右后腿分别落在木桥上。 伴随着‘咔哒’声,马直接跃了过去,而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桥,彻底断成两截。 马转过身来,唉唉叫了几声,似乎在呼唤苏叶。 苏叶笑笑,直接运气轻功,踏水无痕,落到马背上。 之后就没什么危险了,抵达苏萨克庄园时,已经晚上10点了,庄园里灯火通明,所有人坐在起居室,各个面色沉重。 见到苏叶进来,他们立刻站起来。 探长率先上前,“女子爵,有个不幸的消息通知您,乔迪娜的孩子乔休尔不见了,我们逼问时,她直接发疯,说是艾萨克抢走了孩子。已经派人去医院询问了,看孩子是否是他带走的。” 苏叶摇摇头,“孩子已经找到,被她藏在福克斯庄园后山溶洞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吗?她为何要把孩子藏起来?” “是,我们已经问清楚了,保姆带着孩子出去散步,意外遇到心上人,就跟着去了镇上玩耍,回来迟了。乔迪娜找不到人,以为诺森伯兰先生偷偷把人带走了,冲到酒馆去质问,和诺森伯兰先生发生冲突。她并不相信他的解释,认定了诺森伯兰抢走自己的孩子,趁他不备,把手术刀插进诺森伯兰的胸口。” “回来后,在小镇街道上看见玩耍的乔休尔,没管保姆,抱着孩子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们到了没多久,她刚回来,可能是听到我们和苏萨克一家解释之前的事,知道她出轨生下私生子的事曝光了,当即发疯大喊大叫,我们将她制服,先关在房间里。” 苏叶看了一圈,奇怪道,“莫克利呢?” “他已经两天没回来了,”迪伦·苏萨克打了一个哈欠,不在意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把她带走吧,最好判死刑,这样就可以给莫克利重新娶妻了。” “您丝毫不担心儿子的安危吗?”苏叶挑眉。 “他能有什么事,乔迪娜顶多对付对付孩童,”迪伦不屑道,站起来安排管家收拾房间,自己准备上楼了,临行前,看了小舅子一眼。 李斯特先生会意,立刻说自己身体不好,需要上楼休息,然后三两步跟在迪伦后面。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勾当,偏偏碧翠丝夫人一点不在意丈夫和弟弟的行为,不动如山坐在那里,甚至微笑道,“你们不要介意,我丈夫和弟弟身体都不好,有点任性。” 众人:...... 他们显然不想提起这一茬,直接揭过,“您一点不担心儿子的安危吗?” “莫克利人缘很好的,有很多人都乐意照顾他,”碧翠丝夫人保持特有的微笑幅度,假得仿若一张微笑面具,“女子爵饿了吧,厨房为您准备了夜宵,希望能合您的口味。” 显然,她在转移话题,并不希望苏叶等人关注她的儿子。 苏叶心里冷笑,瞥了眼地下室入口,行吧,你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在乎了,那就让你多受点罪吧。 反正一切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她果真站起来,跟着去了餐厅。 探长和警长对视一眼,也忙说要休息。 碧翠丝夫人吩咐安排他们住一楼的客房,并强调,“我丈夫睡不好会大发脾气,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两人默默点头,在已经猜到那人要干什么了,他们也没那么大心,不担心看见后长针眼吗? 不过他们在心里叹气,这里可真乱啊! 不仅如此,他们竟毫无亲情可言,没人在乎莫克利去哪,也没人在乎乔休尔的死活。 想到刚刚他们说起乔休尔不是莫克利的孩子时,迪伦只是嗤笑一声,就没有其他反应。 而碧翠丝夫人只微微惊讶,一句‘我知道了,’就打发了。 这样的家族......他们摇摇头,各自叹气,烂到了泥里。 苏叶吃完东西,在一名女仆的监视下,去了一楼客房,躺在床上休息。 半小时后,整座庄园的灯火一一熄灭,逐渐陷入黑暗。 又过了一个小时,二楼传来轻微的动静,有人打开房门,一步步下楼,去厨房翻找食物,没找到,还狠狠踢了下桌子,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刺耳的声响。 隔壁两位警探听没听到,她不知道,反正她听出来了。 下楼的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不属于碧翠丝夫人,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乔迪娜了。 显然关在房间里,对她一点约束都没有,这群人也真是放心,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她半夜起来,把所有人都杀了吗? 在厨房里翻找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找到一点吃的,乔迪娜拖着略微沉重的脚步声,来到地下室入口,有点迟疑,停顿数秒,才推开门,一点点往下走。 苏叶起身,无声的跟在她身后。 地下室很黑,乔迪娜是抹黑前进的,因此走的很慢,几次不小心碰到东西,估计是撞疼了,也有点不耐烦,向后看了看,打开了手提灯。 在她动作之前,苏叶就躲在了阴影里,因此并未被发现。 有了灯光照明,之后的路就顺利多了,乔迪娜绕过一个个货架,来到最里面,推开,豁然是一个酒窖。 左边是一排排酒驾,放着各式各样的红酒,右边是堆叠起来的酒桶。 乔迪娜把提灯放在其中一个酒桶上,把一个木箱子搬开,然后打开下面的箱子,露出一个被绑着手脚,塞住嘴巴的人。 是莫克利·苏萨克! 乔迪娜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面上是神经质的笑,“达令,你该吃晚餐了,饿不饿?不过今晚特意给你留的牛排被那个该死的女子爵吃掉了,只剩下一点面包和牛奶,你将就吃一点,明天给你准备更多,好不好?” “唔,唔唔,”莫克利显然被她的疯狂吓到,连连摇头往后退。 “达令,你怎么了,不喜欢吗?”乔迪娜眼神逐渐危险眯起。 莫克利浑身一僵,看到她手里锋利的手术刀泛起寒光,眼底更恐惧了,却只能点头。 “喜欢就好,”乔迪娜甜蜜笑起来,“我就知道,我给你的,你都会喜欢。” 596第五百九十六章海岛宝藏87 乔迪娜用一把手术刀把莫克利吓得差点精神失常, 对她投喂的食物来者不拒,乖乖配合吃下去,哪怕嘴里的布条被拿走,也不敢放声大喊。 苏叶看了眼, 什么都没说, 径直回了客房。 一小时后, 乔迪娜的脚步声出现, 她似乎非常兴奋,脚尖一点一点, 听着是欢快跳跃的舞步。 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犯下的罪, 肆无忌惮的在空旷的舞厅翩翩起舞, 嘴里还哼着不知名小调。 这动静已经很明显了, 终于吵醒隔壁两人, 他们迷迷糊糊醒来, 打开房门, 就见夜色下, 一个疯女人在转圈圈, 顿时吓清醒了。 忙掏出木仓对准她,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乔迪娜完全不在意,兀自玩得高兴。 “再不说话,我就开木仓了, ”探长大声呵斥。 “行了, ”苏叶懒洋洋靠在门边,“没看出她是乔迪娜·苏萨克吗?” 两人大惊,“她怎么出来了?” 苏叶翻了个白眼,“你们既没有给她上手铐, 也没有绑住她手脚,这里是她家,有钥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两人有点为难,苏萨克家在本市毕竟是大族,人家也没强硬拒绝不准他们把人带走,只是稍微留点面子罢了。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能折腾,竟然大半夜跑出来了。 “她想干什么?逃跑吗?”警长问。 可这明显不是啊,这女人正疯癫癫跳舞呢,哪有要逃跑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收起木仓,一起扑上去,给乔迪娜戴上手铐,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然这位女子爵,还不知道要怎么投诉他们呢。 乔迪娜被逮住,也不大喊大叫,对着地下室的入口幽幽的笑,那表情渗人的很。 探长两人没看见,本打算拉着她上楼,把人关在自己房间。 可这会儿乔迪娜死活不愿意,力气大得无论他们怎么拉都不动。 “这......”两人无奈看向苏叶。 苏叶打了个哈欠,“就绑在客厅吧。” 两人无奈,只好找来一把椅子,把人绑在椅子上。 这次乔迪娜没有再反抗,老老实实被绑,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地下室入口,不知在想什么。 探长和警长商量了下,决定留一人守夜,两人轮流各睡三个小时。 一晚上就这么安生过去了,大清早庄园的仆人起床工作,看到客厅这一幕,顿时吓了一跳。 探长摸了一把困倦的脸,“请为我们准备点热水,还有,给她换一件外套吧,我们要带人离开。” 以前贴身伺候乔迪娜的女仆磨磨蹭蹭,不敢上前,这可是杀人犯,万一换衣服的时候,她暴起伤人怎么办? 最后还是女管家出手,亲自带着两个女仆料理了此事。 收拾整理好,探长和警长就想离开,被苏叶叫住了,“不搜查一下她的住处吗,万一有线索呢?” 两人一愣,对啊,他们怎么没想起来这一茬? 大概是让乔迪娜承认罪行太容易了,他们都忘了找证据,被这么一提起,连忙让管家带他们上楼。 管家不敢阻拦,想要请示主人,可他们一个都没醒,或者哪怕醒了,也不是很在意。 乔迪娜的房间非常豪华,有非常多的华服和漂亮首饰,各种精致的物件,堆得满满当当。 要从这些中,找到需要的东西,还真是个不小的工程。 所幸昨晚来的警探们不止两人,其余人都在佣人房罢了,除了探长和警长受到一点优待,被安排在客人房,其余人只能在佣人房窝着。 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倒是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医药箱,里面药品啥的都清空了,装着六把手术刀,五把手术剪,还有镊子等,各个锋利。 其中两把手术刀上还沾着变黑的血渍,并且出现豁口,显然是经常使用留下的污渍。 这一发现让探长等人大惊失色,难道乔迪娜不止伤害了艾萨克,还杀害了其他人? 他们拿着沾血的手术刀问乔迪娜,“这个是做什么的?” 乔迪娜不在意的看了眼,“练习用的。” “练习?”探长不明所以。 “是拿动物练习怎么杀人?”苏叶询问。 乔迪娜眼神闪了闪,没有回到。 “你杀艾萨克是临时起意吧,你之前想杀谁,莫克利?”探长倒抽一口凉气,这女人也太毒了。 “怎么可能?”乔迪娜立刻大声反驳,“我那么爱他,怎么会对他不利呢。” “她要杀的是这名单上的人,”苏叶从梳妆台里翻出一本笔记本,随意翻了几页,看到七八十个名字。 “这些......”探长接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只觉后背发凉。 苏叶侧目,“上面有你认识的人?” 探长咽了咽口水,“西雅·杰夫娜,三年前落水而死,发现时,尸体在水里泡了五天,面目全非。阿尔娃·哈里斯,在街道上被马车撞死,当时马车夫喝醉了,情绪上头,还下马踢了几脚,发现人死了才彻底清醒。爱丽丝·帕特被父亲家暴而死,原因是她不守贞洁......” 他一共念了六个人的名字,这才哆哆嗦嗦发问,“这些都是你干的?” 乔迪娜摇摇头,探长松了口气。 可随即乔迪娜又道,“她们死了真好,嘻嘻,我想叫其他人也死。” 探长那口气顿时呛在了肺管里,上不去又下不来,手指着乔迪娜说不出话来,眼里全是看恶魔的惊恐。 苏叶倒是看明白了,“西雅·杰夫娜,你亲眼看到她被人推下湖害死对吗?但你没有声张,是谁做的?” 乔迪娜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苏叶冷静的眼眸,瑟缩了下,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塔西亚·杰夫娜。” 也是名单上的名字,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一对姐妹,为了莫克利争风吃醋,然后一个把另外一个推下了水。 “莫克利·苏萨克也知道吧?”苏叶挑眉。 齐迪娜低下头,默认了。 花了点技巧,苏叶从乔迪娜嘴里拼凑出事实真相。 杰夫娜两姐妹是不远处一名鞋匠的女儿,两人都生的漂亮,西雅是姐姐,塔西亚是妹妹。 莫克利先和姐姐好上了,可转头看到妹妹,又把人勾到小树林偷情。 西雅气不过,冲上去打妹妹,被莫克利护住了,妹妹不甘示弱,直接把人推到湖里。 那湖原本不深的,掉下去也不会死人,两人正在兴头上,也不管,直接去了另外一处。 等他们完事后回来,才发现不对劲,西雅竟然没能爬起来,原来被推倒时头磕到石头上,直接晕了过去,在水里憋了三十多分钟,直接闷死过去。 他们吓了一跳,忙装作不知情跑了,而乔迪娜一直偷偷跟着莫克利,把这一幕看得分明。 “那阿尔娃呢?”探长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一个案子还没解决,就又牵扯出这么多陈年旧案,牵涉其中的还有莫克利这个苏萨克家的继承人。 乔迪娜一个儿媳妇他们可以不在意,亲生儿子总不会不在意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她勾引莫克利,死了活该,”乔迪娜撇撇嘴。 “爱丽丝·帕特?” “她和我丈夫偷情,被她爸爸打死不是应该的吗?”乔迪娜不以为意道。 “这件事是你捅出去的?”探长询问。 “哼,没错,”乔迪娜丝毫不觉得哪里错了。 “你的手术刀是哪里来的?”苏叶突然开口。 “什么手术刀,我不知道,”乔迪娜眼神闪了闪,不自然的避开苏叶视线。 苏叶没和她计较,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摆件,玻璃罩中是上圆下面十字架的造型,只不过那个十字架不是平整的,而是带有各种凹槽。 “那是什么?女权的标志?”探长惊讶,乔迪娜怎么看都不像女权主义者。 乔迪娜脸色大变,“还给我!” 苏叶没理她,而是询问道,“莫克利呢,他也犯了罪,虽然西雅·杰夫娜不是他亲自动手的,但他助纣为虐,事后隐瞒不报的罪名是逃不了的,他会和你一样入狱。” 乔迪娜表情变得奇异,吃吃笑起来,“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找吧,嘻嘻嘻。” 这是又犯病了,果然之后无论问什么,都没有答案。 探长等人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把人押走,那些手术刀和笔记本将会成为她有谋害她人意向的证据,这会让她过失杀害艾萨克的罪行判得更重。 至于那看着像女权用品的钥匙,探长看了眼苏叶,见她没有上交的意思,就不再说什么。 把人带上马车,苏叶突然道,“你们把莫克利也带走吧,省得再来一趟了。” 乔迪娜霍地转头,恶狠狠瞪着她,似乎要冲过来把她咬碎。 可惜她已经被铐在马车里的铁柱上了,是无论如何都挣不脱了。 探长疑惑,“莫克利·苏萨克?他在哪儿?” “地下室酒桶下面的木箱子里,”苏叶说完就不再理会众人,低头把玩着那把钥匙。 探长半信半疑,带着人去到地下室,几分钟后,带上来一个脸色苍白,浑身狼狈的青年。 他原本英俊的五官只剩下惊慌,看到熟悉的管家放声痛苦,“你们终于来救我了。” 管家等人惊诧极了,原来少爷就关在地下室,他们怎么一点也没觉察呢? 期间也不是没人下去取过酒,为何他不想办法弄出动静? 这得重新回到西雅的死上,乔迪娜威胁他,如果敢出声求救,她就去警局,把当初他和塔西亚偷情并推到西雅的事说出去。 莫克利不想坐牢,自认为乔迪娜爱他爱到不可自拔,不会对他怎么样,于是乖乖配合。 他在这里都被关了半个月了,每天晚上乔迪娜都会过来陪他,训他像训狗一样。 不知怎么的,莫克利已经生不出想要出去的心,直到昨晚,乔迪娜不知道发什么疯,把他重新绑起来后,就在他身上开了好几道口子,还说要让他流血而亡。 他吓坏了,一个劲儿挣扎,反倒把不大的伤口弄的越来越多,本身箱子上压着酒桶,他挣扎不开,用尽力气后,直接晕倒了。 再醒来就是被探长等人弄醒的,可昨晚昏迷前以为要死的恐惧深深刺激了他,这才痛哭求救。 ......啊这,众人无言以对,这难道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管什么吧,反正晕了之后,那伤口流了不少血,但也渐渐止住了。 而他确实和西雅的死有关,必须带去警察署。 此时管家等人才是真的慌了,忙上去通知其他主人。 探长和警长对视一眼,生怕迟则生变,立刻示意警探们,把人直接押走。 至于那些男仆,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克利和乔迪娜上了同一辆车。 等苏萨克家其他人被叫醒,他们早已出发。 苏叶和他们一起到了威克菲尔德市就分道扬镳了,先去了趟医院,艾萨克已经醒了,只伤得比较重,失血过多,需要躺上一两个月,再调养半年,才能把气血补回来。 见到苏叶,他激动极了,嘴巴张张合合,可由于干燥,发不出声来。 苏叶对他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乔迪娜和莫克利都被抓了,接下来审讯,乔迪娜逃不过一个死字,莫克利因为牵扯别的案件,可能判十年以上,以后他们都不会再对付你了。至于乔休尔,现在是安妮夫人在照顾,等你好一点儿再安排吧。” 艾萨克闻言,终于放心了,示意男仆上前,用棉签给自己嘴唇沾点水,不然太干了。 等到滋润了点,忍着疼痛,他断断续续询问苏叶,“能拜托你,给他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吗?” 苏叶挑眉,“你不自己安排吗?” 艾萨克顿了顿,然后缓缓摇头,“我可以出钱,但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 他不是因为乔迪娜的行为而厌恶这个孩子,纯粹是乔迪娜的精神病,于孩子而言是莫大的精神负担。 如果他不知道,或许还能活得轻松自在点,所以还是远远送走吧。 苏叶想了想,“可以,我会找人安排。” “五千英镑......够吗?”艾萨克迟疑道。 苏叶没有拒绝,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责任,“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父亲是战场牺牲的军人,母亲重病而死,留下一笔遗产,存入银行,每年的利息作为他的生活费和教育费。给他找的家庭,是夫妻二人有学识,但生不出孩子的那种。之后每年会派人去偷偷看望一下,如果那孩子过的不好,再另做安排。” “好,”艾萨克露出一个微笑,然后默默看向天花板,表情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叶猜他没什么要说的了,离开了医院,骑马在城里溜达一圈,在一家卖丝袜的店铺门口停下。 把那把钥匙放在柜台上,“给我最贵的。” 女售货员看了一眼,随即从货架上拿出一个纸盒子,“十二先令一条。” 苏叶放了一枚金币,她笑眯眯收下了,“女士还有什么需要吗?” 苏叶敲敲那钥匙,“我想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女售货员看了周围选购的客人一眼,低声道,“以前没见过您。” “新客人,”苏叶道。 “不可能,”女售货员立刻道,“最近并没有发出新的钥匙。” “爱丽丝死前交给我的,爱丽丝·帕特,我想你认识她,”苏叶道。 女售货员皱眉,“可之前是......” “乔迪娜从未遭遇过家暴,并不是你们的姐妹,她的钥匙是从爱丽丝手中拿走的,”关于这一点,苏叶并没有隐瞒,可随即她又道,“可她拿走的是假的,我这把才是真的,爱丽丝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被家暴了,她用不上才送给了我。不曾想没过多久,就被她爸爸打死了。” 苏叶深呼吸,做出哽咽的声音,“本来,在你们的帮助下,她已经脱离苦海,她的父亲也能控制住脾气,再不会轻易打她和她母亲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从探长了解的信息中,苏叶知道爱丽丝·帕特的母亲年轻时曾犯过错,出轨一个男人。 这件事被丈夫知道了,之后是长年累月的毒打,怀孕了也被打流产。 爱丽丝心疼自己母亲,时常护着,可她一个小女孩哪里护得住,也沦为家暴下的牺牲品。 就这样,她几乎在家暴中长大,一次偶然的机会,加入了反家暴女性组织。 这个组织里的人都是女性,也都是家暴的受害者。 她们联合起来互助,帮助姐妹们从家暴中解脱,经过各方面努力,取得一定效果。 就比如爱丽丝,通过组织学到的东西,想办法让爸爸不再家暴她们母女,日子渐渐有盼头了。 就在这时,漂亮的爱丽丝被莫克利看见,进而搭讪。 爱丽丝可不愿意和花花公子来什么露水情缘,都是坚定拒绝的。 可乔迪娜不知道啊,看见丈夫缠着这个女人,就把她当成其他和莫克利有一腿的女人了,得知爱丽丝的父亲会家暴,秉着报复心理,想让爱丽丝被狠狠打一顿。 于是散播谣言,说爱丽丝勾引有妇之夫,不守女德。 帕特先生闻言,顿时想起自己妻子的背叛,没想到女儿竟然和那个女人一样,顿时气血上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虐因子爆炸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打了爱丽丝一顿。 他是出气了,爱丽丝就此香消玉殒! 乔迪娜可不觉得自己作孽,反而觉得解气。 另外在跟踪爱丽丝的时候,发现她时常出入这家丝袜店,进来后发现里面进进出出都是美人。 这年头,丝袜是个金贵新鲜的玩意儿,会来购买的,要么漂亮懂时尚,要么有钱可以好好打扮。 因此各个看起来都很漂亮,而看在乔迪娜眼里,就是各个勾人。 她顿时误会了,以为莫克利就在里面,和这些女人厮混在一起。 可她来了几次,都只看到一群女人,并没有莫克利的身影,她没觉得是自己搞错了,只以为她们肯定有其他房间。 经过观察,爱丽丝每次都会放一把钥匙到柜台,然后一待就是一个小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不会放过任何和丈夫有关系的女人,于是等爱丽丝死后,悄悄偷走她的钥匙。 拿着钥匙,她来到柜台,胡搅蛮缠的要见幕后之人。 女售货员没办法,不能让她嚷嚷出秘密,就带着人进去了。 不过苏叶估计,她们是不可能让乔迪娜接触到核心的,应该就是一些反抗家暴,掌控男人的教程之类的。 另外,乔迪娜那些手术刀,估计也是从这里获得的。 本就精神不正常的乔迪娜,学了那些东西后,没有变好,反而更加危险,以及计划着用手术刀杀掉所有靠近她丈夫的女人。 好在发现及时,那女人还在练手阶段,第一个受害者是倒霉催的艾萨克。 “你知道吗?你们差点助纣为虐,不,不是差点,爱丽丝就因她而死,现在她又在你们的教导下,差点杀害更多无辜女性。你知道这个后果有多严重吗?你们成了她的帮凶,会被政府下令,全组织被剿灭。” 女售货员面色发白,“你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克洛艾,你们叫我克洛艾即可,身份不重要,我只是爱丽丝的朋友,”苏叶微笑。 “爱丽丝不可能有你这么贵气的朋友,而且你的目的不简单,你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不是吗,我不能害了姐妹们。”女售货员坚持道。 “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赞成你们组织起来,维护女性权益,反对家暴的行为。当初和爱丽丝聊天,意外得知这个组织的存在,我就想要投资帮助你们,后来出了一些事,就不了了之了,”苏叶道。 “投资?啊,你难道就是爱丽丝说的那位S先生?”女售货员突然激动道。 苏叶眉毛挑了挑,S先生?大概率是莫克利·苏萨克吧,估计他就是用投资的理由接近爱丽丝,以至于虽然她不喜欢,却并没有拒绝和莫克利说话,最终导致乔迪娜误会。 苏叶没有否认,“现在我的事解决了,重新回到英国,本想去找爱丽丝,让她给我推荐。没想到去她家后才知道,她早已死在父亲的家暴中,经过调查,发现一切的源头都在乔迪娜身上,而她竟然被你们接纳,成为其中之一。” “不,她不是,只是带她上了几节课而已,”女售货员连忙道。 “可她差点毁了你们,毁掉你们辛苦建立的组织,你知道如果发生大规模凶杀案,你们会有什么样儿的下场吗?”苏叶道。 女售货员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们这个组织本就应该隐秘行事,毕竟在有实力反抗前,被家暴的女性,不能让家暴她的人发现,她会出入这样的聚会。 也因此她们明明是维护正义的组织,却不得不为了那些备受家暴的女性,遮掩她们的行踪,直到有能力反抗为止。 而这样的女性是源源不断的,所以她们才以丝袜店为据点。 “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们的组织,我相信姐妹们一定愿意您加入的,”女售货员感激道。 谁知苏叶只是摇摇头,“我并没有说加入。” 女售货员一愣,“那您的意思是?” “自然和之前一样,投资你们,”苏叶道,“我也想帮到更多女性,我不缺钱,可以给你们资助,让你们做得更好。” 女售货员眼前一亮,是了,当初爱丽丝就说过,S先生是要投资的,但并没有说要加入。 “那......我把您介绍给我们组长?”她期待的问。 苏叶微微颔首,矜持的同意了。 女售货员立刻转身进了柜台里一扇小门。 苏叶听到脚步声,门后应该是一个不大的休息室兼仓库,后面还有一扇门,之后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几分钟后,售货员回来,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位三十左右的女性,面目严肃,头发和衣着一丝不苟,全身只有黑白两色,像极了修道院里的严厉修女。 她看了苏叶一眼,扯了扯嘴角,“听说克洛艾女士想投资我们?” “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价值,”苏叶道。 “我们不能给您带来任何利益,你知道......”她立刻道。 苏叶摆手打断她,“我没要求回报,做这件事是为了帮助女性,但也不想充当冤大头。我必须确定我的投资是有益的,每一个便士都用在帮助受家暴女性身上,且你们对她们的帮助是有用的,做无用功白白耗费金钱那种事,绝不允许。” 组长似乎松了口气,“那你想如何确定效果?” “首先带我看看你们的成果,你们的教学内容,帮助人员名单之类的,”苏叶道。 “好,请跟我来,”女组长没有拒绝,引着她走入另外一扇门,进去后别有洞天。 这是一栋大房子的客厅,从左边侧门进入,中间没什么人。 但客厅两边的起居室,被隔成四个房间,里面有人在上课,做动员,以及给受家暴的女性上药等等。 女组长一一介绍,“这一间是练习室,会教她们在力量式微的情况下,反击暴力行为,她们只有懂得反击,才能更好的遏制暴力一次次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是我们吸取爱丽丝的教训后,调整的方案。” 苏叶看了眼,里面有几名女性,正跟着女教练练习打人的技巧,她们的态度很认真,下手毫不犹豫,只是力道较小,不打在关键位置上,不会有太大效果。 “你知道医生最了解哪里能让人丧失行动力,又不出事故吧?”苏叶询问。 女组长看她一眼,点点头,“我们已经聘请了一位善良的医生,教导我们的女教练。” “这里在上一些课程,告诉她们怎么拿捏住丈夫,要学会反抗。” 苏叶稍微听了听,是一些粗浅的心理学知识,可能有点效果,但不多,聊胜于无吧。 接下来的才是重点,为受家暴女性提供工作。 很多女性被家暴只能默默承受,是因为她们没有经济来源,吃喝都要靠男人,自然没有底气反抗。 如果她们有钱了,自然可以打回去,不行还能离开丈夫,去别的地方定居。 就算没有离婚,物理意义上的隔离,不也是远离家暴的好方法? 因而重中之重的,是怎么让她们有底气。 而这并不容易,工作岂是那么好找的,组织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这里,找关系弄工作,给这些女人做培训。 “我们也寻求过弱势群体协会的帮助,他们非常慷慨,答应每年提供两万英镑资金,我知道他们尽到了最大诚意,毕竟他们要帮助的女性,孩童和老人更多。但那笔钱对我们来说,还是捉襟见肘,许多设想因为没钱,不得不暂时放弃。如果你能投资,真是太好了。” 之后女组长又介绍了其他的,苏叶发现她们考虑的还挺全面,甚至还有为女性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只不过这个时代,离婚并不容易,有教会的影响在那里摆着呢,法律也没规定,家暴可以离婚。 离婚也只有证明男性重婚,女性通奸之类的。 所以最好应对家暴的方法,就是打回去,打到对方怕为止。 “你们设置的这些课程,稍显粗糙,但可以理解,毕竟是刚开始嘛,行之有效的手段得慢慢摸索,至少你们在认真做事,”苏叶点头认可。 “那您是愿意投资了?”女组长惊喜。 “我还需要看到成果,有受帮助成功的名单吗?”苏叶道。 女组长立刻引她去了二楼办公室,拿出一沓资料,“这些都是。” 苏叶翻了翻,还挺详细的。 有一位茉莉夫人,长年受丈夫毒打,在她们的帮助下,学会了反抗,找机会把丈夫绑了,狠狠揍了一顿,然后绑在地下室不让出去,对外就说生病了。 她自己出去赚钱,虽然赚得没有丈夫多,好歹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此后她照着丈夫打她的方式,每天招呼一顿,直接半年后,他彻底被打怕了,才放出来让人去赚钱养家。 那个男人至今一直老老实实的,再不敢对妻子和孩子们动手。 还有一位布朗太太,手段更直接,在丈夫的饭菜里下了虚弱的药,让人直接瘫软在床上,每天都喂,反正只要不死,也没人管夫妻之间的事。 林林总总,手段不说多高明吧,是真的有一部分人,摆脱了以往被打的命运。 苏叶看完表示还算满意,掏出一张支票,“这是五万英镑,我要你们提供一份合同,确保这笔钱的每一分都花在组织的建设和帮助受害女性身上,之后合同会移交给弱势群体协会,他们有专业的律师团,你们需要每一个季度把资金动向汇报给他们,如果没有问题,之后每一年,我都会给你们投资两万英镑。” 女组长闻言大喜,“谢谢您,我代那些受害女性感谢您的慷慨。” 苏叶摆摆手,“现在请给我一份整个组织的名单,记住,一个都不能少。此后我会不定时走访,确保你们组织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 闻言女组长也没觉得不对,当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里面有每个成员的详细信息。 苏叶翻了翻,不自觉皱眉,“这些都是被害者或者底层,那些管理人员和投资人呢?” “这......”女组长有点为难。 苏叶的脸沉下来,“难道你们还有其他秘密不成?要是如此,我会怀疑刚刚看到的真实性,真不是你们故意编造出来骗我钱的?” “不不不,”女组长连连摆手,“您误会了,之所以不说,是那些人身份都不一般,不允许她们加入这样的组织,要是泄露出去,会影响到正常生活,您知道的,贵族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顾忌。” “哦?”苏叶微笑,“还没自我介绍,克洛艾·凯斯奈尔,英国女子爵和法国女侯爵,你觉得以我的身份,不配和她们相交吗?” 女组长惊讶,“女子爵?” “怎么,需要我拿出证明?”苏叶挑眉。 “不不不,我相信您,”女组长连忙道,迟疑了下,拿出笔手写了一份名单,“这些人是我们这个组织的创建者和投资者,还请千万不要泄露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啊,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叶只不过看了眼,就被其中一个人名吸引了。 安琪儿·苏尔托! 真没想到,那样一个喜好奢侈享受的女人,竟然是这个女性反家暴组织的核心成员。 按理来说,她一生不算顺遂,小时候就失去母亲,后又失去哥哥,可除此之外,生活富裕顺遂,绝没有遭受过暴力。 嫁入后,苏尔托先生对她更是千依百顺,说一句天之娇女也不为过,为何会加入,不,是创建这样的组织? 这份名单上,没人比她身份更高,也更有钱了。 所以毫无意外,她就是核心成员! 另外,苏叶细细看了那份名单,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这里面以丈夫去世的有钱寡妇居多。 十一个人,有四个丈夫死了,两个未出嫁女性,但家里父亲死了,一个是哥哥去世,成为独生女,继承大笔遗产,另一个弟弟还小,只能靠她掌控家业。 还有三个家里男人虽然没有去世,但要么生病在乡下休养,要么瘫痪在床,失去行动能力。 最后剩下两人,算是夫妻和睦,家庭幸福。 这个死亡和出事的概率,未免太高了点,如果不把人放在一个名单上,并不能引起注意。 毕竟她们的身份各有不同,有贵族出身,有商人,还有中产阶级,人员也分布在全英国各地,甚至有两位常年待在欧洲,没人觉得她们是认识的。 可现在列到一起,就太过蹊跷了,到底是因相似而特意招揽,还是招揽后制造的相似? 这很值得推敲啊! 597第五百九十七章海岛宝藏88 那份名单上的事不怎么着急, 苏叶先去处理了乔休尔的事,伪造一份假身份很简单,找合适的收养人也没那么难。 苏叶此时在英国的消息网已经很全面了,消息发出去, 不过几天, 就找出合适的几对夫妻。 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出身, 但大都学识渊博, 通情达理,夫妻恩爱, 身体健康。 正因为如此, 一方没有生育能力的情况下, 另外一方也没有嫌弃。 为了以防万一, 苏叶一一上门拜访了这些人, 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 把其中不合适的两对夫妻剔除。 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他们醉心于艺术, 想要□□, 也不是多喜欢孩子, 只是想培养出接班人而已。 这样的父母对孩子的天资要求会比较高,以后的教导也会很严厉。 乔休尔的隐患虽然解除了,但一个没有太多压力的环境,对他的成长是有利的。 何况艾萨克对他并没有多少要求, 平安长大, 一辈子衣食无忧即可。 剩下四对夫妻都不错,大学教授夫妇,律师夫妇,医生夫妇, 还有一对开了一家小公司,不大,但效益不错。 把资料拿给艾萨克,他看完后,沉吟了会儿,选择了教授夫妇。 苏叶大概能猜到他这么选的原因,史密文森教授接受了美国大学的邀请,担任副校长职务。 如果没有意外,夫妻俩会一直居住在美国。 这虽然对他们的不定时探访造成麻烦,却也能让乔休尔远离英国这个环境。 如果之前还是乔迪娜一个人犯罪,舆论报道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苏萨克家族唯一继承人也牵连其中,还和各种绯闻相有关,想必各大报纸不会放过这个难得一见的大新闻,一定会大肆报道,并且连续不断的追踪报道。 认识乔休尔的人不少,未必不会被媒体发现,届时他很难过上平静的日子。 苏叶答应下来,先去了一趟福克斯庄园,见到小福克斯夫妇。 两人神情憔悴,情绪郁郁,显然对女儿的事非常伤心。 苏叶打了声招呼,就提出带走乔休尔。 安妮夫人想要挽留,可看到小福克斯夫妇的神情,叹口气,默认了此事。 路上乔休尔不哭不闹,只用一双无辜的大眼,懵懂的看着她。 苏叶一怔,仔细打量,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乖,你叫什么名字?” 乔休尔眨眨眼,乖巧的道,“他们叫我乔休尔。” “那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苏叶道。 乔休尔摇摇头,“他们说你要带我去见爸爸妈妈,可我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说完,他一脸沮丧的垂下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苏叶继续询问。 乔休尔茫然,“我不知道,醒来他们就说我叫乔休尔,今年三岁。” 看来那晚的经历给了他很大惊吓,让他选择性失礼,加上苏叶喂给他的丹药,以后不会再记起来了。 这样也好,知道越多,负担越大。 一路上苏叶给他科普了许多常识,并讲了一些他新爸妈的事,让乔休尔渐渐期待起来,不再是之前懵懂无知,满不在乎的状态。 “那爸爸家里有很多蝴蝶吗?我也喜欢抓蝴蝶,”乔休尔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这点爸爸和他很像。 “是的,你妈妈会做甜甜的糕点,厨艺非常好。” “安妮姨婆家那种小蛋糕吗,好好吃,”乔休尔满脸兴奋,看脸型就知道,一定是个甜食控,不然养不出这么圆润的脸。 索性他长相结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笑起来像个可爱的天使,只是可能因之前的经历,残留下一些阴影,很少有大笑的时候。 这一路上,也乖巧听话,并不是很活泼。 这就需要时间来抹平一切了。 史密文森家在伦敦大学的教职工区,不过因为即将远行,正在收拾行李,家里显得有点乱。 苏叶上门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他们正紧张期待的等待着。 等见到精致乖巧的小男孩,顿时虏获了新爸妈的心,没办法,这孩子长相可爱,乖乖巧巧喊爸爸妈妈,任何人都免不了心动。 史密文森夫妇目前将近四十,年轻时有过一个女儿,只是那小姑娘在六岁时因病去世。 两人难过了好几年,才慢慢走出来。 原本史密文森夫人还想再生一个,史密文森教授不同意,妻子身体不好,上了年纪怀孕更加危险。 他不想失去女儿后,连妻子都失去,因此夫妇一人商量了下,决定领养一个孩子。 可一直没遇到合眼缘的,之前苏叶上门拜访,隐隐透露出这个意思,他们就想见见。 之后苏叶又写了信过来,说明乔休尔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另外他还因受打击,导致了失忆。 这让夫妻一人又怜惜又不免庆幸,领养的孩子暂时不记得之前的父母更好,他们也更容易培养出一家人的感情。 等到以后长大再记起,那也没什么了。 现在见到这孩子,两人一眼就喜欢上了。 听到孩子乖乖软软喊妈妈,史密文森夫人顿时心都化了,一把抱住他,温柔的和他说完。 史密文森教授也激动的看着母子俩,觉得这画面分外和谐。 他诚恳的向苏叶道谢,表示夫妻一人都很喜欢这个孩子,请她放心,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苏叶点点头,没说什么,把五千英镑购置的债券拿出来,“这是他父母留下的遗产,你们作为监护人,看着处理。” “您放心,这笔钱和利息留着,等他成年,我和丽莎会说明前因后果,再全部交给他,”史密文森教授立刻道,“至于孩子现在的花销,是我们当父母本应负担的。” 苏叶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提出了告辞。 乔休尔对她有点不舍,“克洛伊姐姐,我还能再看到你吗?” “有机会去美国,我会去看你的,”苏叶道。 闻言,乔休尔乖巧的点点头,“您可别忘了我。” “好,”苏叶拍拍他的小脑袋,离开了。 回到威克菲尔德,她本打算带上艾萨克,一起回诺森伯兰城堡休养。 可刚到医院,就被告知艾萨克被接走了,来人是他的大学好友,诺德·布鲁克。 “医院的环境确实比不上洛克菲庄园,我也建议诺森伯兰先生去那里休养,这是布鲁克先生留下的邀请函,邀请您前往小住几天,”医生转交了布鲁克的邀请函,以及艾萨克留下的信,上面详细说明了离开的原因。 实在是这段时间不知道什么缘故,威克菲尔德的环境变得非常不好,雾蒙蒙的天气已经导致好些人患上了呼吸道方面的疾病。 艾萨克本就是病人,虽然肺部没受到影响,但这种气候下,加上医院进进出出多了不少病人,实在不利于他休养。 大学校友得知他的遭遇,赶过来把人接到自家庄园。 原本安妮夫人想让他去福克斯庄园的,可他和乔迪娜的关系,实在没心情待在那里,要是碰到小福克斯夫妇只会更尴尬,如此也只能婉拒了。 同学的邀请,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就直接答应了。 苏叶和医生道谢,本打算离开,谁知被他期期艾艾叫住,“那个,请问您那个止血的方法?” 苏叶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藏私,直接说了,“回去我会让人给你送医书过来,另外这是沃克医生的联系方式,你们可以交流一下。” “太好了,子爵阁下,以后有需要,请一定来找在下,”医生承诺道。 对于好学愿意精研医术的人,苏叶也很有好感,并没有拒绝,留下了联系方式。 洛克菲庄园在科莫沃小镇西南方向,依山傍水,矗立在半山腰,建得高大壮观,远远望去,掩映在绿山中的石头建筑,遗世而独立。 这是非常古老的石头建筑,非常结实,能屹立数百年而不倒。 当然,古老就意味着旧,意味着浓厚的历史底蕴,连大铁门,都带着清理不掉的锈迹。 虽然这个家族已经足够努力保护这栋传承久远的房子,可只要不更换那些设备,时间的印记永远不会消退。 这样的房子住着不会很舒服,且需要大量人员维护,但有一说一,这里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天气大部分时候都很晴朗,鸟语花香,枝叶繁茂,一片生机勃勃之景。 苏叶的拜访,让庄园的主人非常高兴,布鲁克一家都出来欢迎。 布鲁克夫人今年四十多,全身充斥着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一点没有当家夫人的威势,可从丈夫去世至今十年,一直是她在掌管家业。 大儿子诺德·布鲁克,比艾萨克小两岁,大学毕业后就帮母亲处理家业,只是手段稍显稚嫩,只能乖乖听从母亲的吩咐。 一女儿阿丽亚·布鲁克刚满一十岁,长得非常漂亮,如花一般的年纪,性格很好,温柔似水,只是瞧着有点忧郁。 三女儿丽雅十六,天真烂漫,有一个青梅竹马雷蒙德,两人关系非常好,如胶似漆,已定下年纪一到就结婚。 对于她的到来,布鲁克一家表现出相当大的热情,直接安排了一场丰盛的晚宴。 苏叶没有推辞,去看过艾萨克,和他说明乔休尔的情况后,就去准备晚宴礼服了。 晚上七点,苏叶走进起居室,不少男男女女正聊着天。 布鲁克夫人笑得温婉和煦,面对门口,见她进来,立刻向众人解释。 “哦,天哪,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女子爵,很荣幸见到您,”一位女士夸张道。 “子爵阁下美貌非凡,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我敢说,全英国没有人比您更漂亮了,就连号称全科莫沃小镇最漂亮的简小姐,都不及您一一分。”另外一位夫人不甘示弱,大声恭维道。 “听说您家资豪富,有上百万遗产,每年光收益就十多万?天哪,我从未见过这么有钱的人,真不愧是女子爵!” “啊,好可惜,怎么不是英俊的男士呢,这样我女儿就有机会了。” “呵,就你那书呆子女儿,还是别想了。也不知道哪位男士能赢得这位天之娇女的青睐。” “或许约翰可以吧,他不仅长得漂亮,更擅长说甜言蜜语,每次深情款款念十四行诗,都能引得不少姑娘芳心暗许......” 众人议论纷纷,聊得都是各式各样的八卦,话题从苏叶身上,渐渐转移到谁和谁有私情,谁又看上了谁的容貌或者钱财等等。 “抱歉,他们太热情了,肯定和您见过的贵族不一样吧?”布鲁克夫人不好意思道。 “没什么,”苏叶微笑,都是人,还不是一样的八卦,只不过贵族们语言更含蓄婉转罢了,不会这么直白。 不过这让她想到了《傲慢与偏见》里的朗伯恩,那里的人也是这么的......热情开朗,每出现一个新人物,往往会成为话题中心很久。 “我为您介绍,”见她真的不在意,布鲁克夫人连忙为她介绍众人。 苏叶一一打招呼,然后自然的加入众人的话题,把他们对自己的好奇,引导到其他地方,比如布鲁克夫人身上。 “是的,她是我们这里最能干的夫人了,当初布鲁克先生死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撑不下去呢,没想到找了一位厉害的女管家来帮她,短短三年就学会了,”金夫人感叹道。 “哦,这位女管家在哪儿?正想见一见,如此厉害的女人可不多见,”苏叶喝了一口酒水,引导道。 “那可不,不过那位□□夫人七年前就离开了,”巴特夫人道。 “那还真可惜,”苏叶感叹了一句,“现在布鲁克家族发展不错,布鲁克先生也可放心了。” “是不错,布鲁克夫人是个爱热闹的人,哪里像之前,洛克菲庄园从不举办舞会,布鲁克先生太不合群了,我反而觉得现在比之前更好呢。” “也不邀请邻居,”另外一人附和道,“布鲁克先生自大又傲慢,孤僻不爱和人接触,从小就这样。” “那他和布鲁克夫人是怎么认识的?”苏叶询问。 “听说在伦敦的一次舞会上。” “不对,他们是在复活节的活动上认识的。” “我听说的和你们都不一样,据说布鲁克夫人结婚前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未婚夫,布鲁克先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人娶了来,又生怕那个男人找来,就一直把布鲁克夫人关在庄园,从不让出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他死前,我们都没怎么见过布鲁克夫人,那布鲁克先生真是霸道又蛮横啊。” “可不,要不是自小的邻居,谁愿意和他们家交往,那个布鲁克总是虎视眈眈看着别人,怪渗人的。” “诶,我听说他还会打人,是不是真的?” “以前隐约听女仆提起过,好像是洛克菲庄园的洗女女仆透露的,布鲁克夫人的裙子上时常有血迹呢,肯定是动手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布鲁克夫人找了情人了?” “不要乱说,布鲁克夫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找情人。” “那谁知道呢,我听说她和镇上的牧师关系非常好,经常在牧师宅待到很晚。” “难道不是去做祷告吗?”有人迟疑问。 “祷告需要打扮得那么漂亮,又不是年轻姑娘们。” “布鲁克先生去世十多年了,再找也是合理的吧。” “这倒是,谁让布鲁克死了呢,也阻止不了什么。” “话说,布鲁克先生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喝酒喝多了,晚上起来喝水,迷迷糊糊摔下楼梯,磕碰到后脑勺,流了很多血,等医生来时,抢救无效。” “这样啊,看来他们家石头的房子也不好,太硬了,要是木头的,兴许不会这么严重。” “地上不是有厚厚的地毯吗,怎么这么严重?” “那天正好拿出去清洗晾晒,还没来得及铺上,太巧了些。” “是啊,太巧了,”苏叶呢喃,抬眸看了眼角落与一位中年男士交谈的布鲁克夫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就是镇上的牧师,也是她的初恋吧? 两人看似没有很亲密,但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默契,以及对对方的熟悉和不设防。 安东尼娅·文森,是布鲁克夫人未出嫁前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出嫁后就变成了妮娜·布鲁克。 而这正是那份名单上的其中一人。 如果之前还不能确定,听完这些人的闲聊,苏叶还有什么不懂的。 布鲁克夫人在婚后,也饱受家暴的痛苦,在和安琪儿等人结识后,就跟着她们学了一些反制手段。 再结合牧师先生来科莫沃小镇任职的时间,恰好在布鲁克先生出事前后。 估计是他早就和布鲁克夫人联系上了,这件事被布鲁克先生发现,他本就暴虐,对此更是大发雷霆,狠狠打了布鲁克夫人一顿。 布鲁克夫人在情人的劝说下,和安琪儿等人的谋划下,下定决心除掉自己丈夫。 那位女管家,应该也是安琪儿等人派来帮助她管理庄园的,等把她教会,就离开了。 从此布鲁克夫人成为反家暴组织的忠实拥护,每年都往组织捐三千六百英镑。 要知道整个洛克菲庄园,加上布鲁克家族一些投资,年收入也不过五千英镑罢了。 她几乎是以省吃俭用的方式,把大部分钱投入到组织。 这点从诺德兄妹的衣着打扮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穿着只是普通款式,也没什么昂贵的装饰。 这栋房子看似雄伟,保留了古朴的气息,其实就是新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无论是床还是衣柜家具,都有着几十上百年历史,由于当初使用的木料非常好,倒也没有太破旧,可那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面上守旧,实际就是没舍得多花钱换新罢了。 “在聊什么?”布鲁克夫人和情人聊完,红光满面走过来。 众人纷纷若无其事转移话题,“正说外面的花园呢,您找了一位手艺好的园艺大师,把花园打理的非常棒。” “是的,走在里面简直心旷神怡,要不是现在太晚,我都想出去走一走了,”旁边的夫人立刻接话。 布鲁克夫人笑容满面,“那是诺德亲自设计的,他从小就喜欢这些。” “他非常有艺术天赋,”其他人忙恭维道。 几人又说了几句,等到管家前来禀告,晚餐准备好了,纷纷走入餐厅。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最中间是一整头的烤乳猪,旁边琳琅满目的烤火鸡,烤鹅,牛排,羊排,鱼排......总之比圣诞大餐还丰盛。 贵族一般讲究一道道上,由男仆托盘送到主人和客人身边,由他们亲自切割一块下来,吃完一道再上一道。 而乡绅不会这么讲究,习惯于把所有食物都摆上,然后由主人开始切割,并为众人分配。 作为今晚最尊贵的客人,苏叶受到前所未有的招待,每一次都最先品尝,每个人都向她进酒。 苏叶很有技巧的敬回去,引导他们说各种话题,一时宾主尽欢。 晚宴结束,离得比较远的率先告辞,剩下的留下来慢慢聊天。 苏叶参与了会儿,就借口醒酒,去到外面花园。 里面植物被修整得非常规整,圆形,方形,以及各种图案,白天看着很有趣,可到了晚上,就形成各种诡异扭曲的影子,清晰的映在天空的夜幕上,让本来皎洁的月光,平添一丝邪意。 高大的树木下,高低三个秋千,估计是为了诺德兄妹三人打造的。 苏叶刚靠近,就见到神情阴郁的阿丽亚小姐,她依靠在绳子上,怀念中带着一丝怨恨。 听到脚步声,她朝这边看了眼,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女子爵,您怎么来了?” “我听人说这里风景不错,过来醒醒酒,”苏叶微笑道。 “不错?”阿丽亚喃喃,“是奇怪吧?他们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园林,但我知道,他在愧疚,在不安,想要赎罪,您瞧,那影子多可怕啊,是深埋在他心底的魔鬼。” “那你也不安,也愧疚,也想赎罪吗?”苏叶反问。 “为什么这么说?”阿丽亚冷冷道。 “不然你为何要坐在这里,任由怪物张大嘴巴,一口把你吞下,”苏叶语气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格外没有逻辑。 但阿丽亚听懂了,不仅懂,还瑟缩了一下,“我不该赎罪吗?我是如此的懦弱,我该下地狱的。” “如果你是指责你妈妈行为的话,那确实违背了律法,但没有证据不是吗?”苏叶耸肩。 阿丽亚霍地转头看她,脸色变得格外苍白,颤抖道,“你,知道什么?” 苏叶没再看她,而是抬头,平静道,“做得非常干净,警察署没有卷宗,意外就只是意外。” 那件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呢? 布鲁克本就有酗酒的习惯,酗酒后不仅对妻子使用暴力,更甚至蛮横的把一对儿女关入小黑屋,想来被这样对待许久,他们早已忍不了了。 于是布鲁克夫人彻底爆发了,趁着楼下大厅的地毯被收走清洗,楼梯和石砖上都没有防护,在上面抹了油。 因为醉酒,半夜被渴醒的布鲁克需要喝水,以往男仆会在他床头柜放上满满一杯,那天只剩下浅浅一层。 本来不喝还能熬过去,可喝了一点后,就感觉更渴了,于是还不清醒的他就自己下楼倒水。 走到楼梯口,踩到油,毫不意外摔下了楼,撞到脑袋。 佣人们都在后面副楼里,本就离得远,寂静空旷的大厅,加上厚重的石头墙壁,让声音传不过去。 这给了布鲁克夫人时间,用早已准备好的抹布,把油清理干净,给布鲁克换了一双夜间拖鞋。 确定没有遗漏,才大声惊呼,叫来熟睡的佣人们。 她说自己听到动静惊醒,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 佣人们没有怀疑,毕竟没人会好端端揣测一个女人去谋害自己的丈夫。 之后就是忙乱的找医生和通知警探,医生来时,人已经没救了,而警探们稍微检查一番,就认定是意外。 这件事就这么定性了,谁也不知道它会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但事情总不可能天衣无缝,这一幕被两个孩子完美收入眼中。 诺德和妹妹阿丽亚被父亲蛮横的关入小黑屋,以往半夜他们的母亲就会过来解救他们。 但今天没有,他们担心母亲又在遭受父亲的毒打,担心之余,偷偷离开了小黑屋。 是的,已经被关这么多次了,诺德怎么说都是十三四岁的大男孩了,不可能一点应对都没有。 他早已在门上做了手脚,是关不严的。 两个孩子从小黑屋出来,本打算偷偷去母亲房间,刚进入大厅,就听到砰的一声,父亲从楼梯上摔下。 两人愣愣的看着这可怕的一幕,片刻后,阿丽亚下意识想尖叫,被哥哥一把捂住了嘴,甚至带着她缩到阴暗的角落里。 然后他们就看见妈妈处理好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都和母亲有关! 可他们能去责怪母亲吗?这些年,他们眼睁睁看着父亲如何暴打母亲,同时也承受着父亲蛮横的惩罚。 其实丽雅不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母亲还怀过一胎,是被父亲生生打流产的。 对于父亲的死,两人只觉得解脱,可同时,也生出了愧疚和不安。 那是他们的父亲,而害死他的是母亲,这让他们一度很混乱。 这些年,两人看着母亲若无其事生活,和牧师有了私情,把家里大部分钱都投入到反家暴组织中去,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敢说,只心理压力一点点增加。 夜深人静时,那一幕总是会袭上心头,然后是永无止境的噩梦。 满脸鲜血的父亲站在床前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给他报仇?为什么要任母亲为所欲为?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更沉默更压抑,愧疚就仿佛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这让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诺德体现在园林设计上,把所有阴暗面都宣泄在上面,白天看不出来,到了晚上,这些被特意修剪过的树木形成的倒影,格外狰狞恐怖,宛如地狱恶魔般,挣扎着向他们扑来。 而阿丽亚很喜欢藏在花园里,尤其是晚上,幻想着这些怪物把自己吞噬,一了百了,如此她就可以不用日日受良心的谴责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生无可恋,不会再担心任何事了。 没想到等苏叶提起,她还是不可抑制的害怕,害怕苏叶揭穿此事,对妈妈造成伤害。 虽然妈妈杀了父亲,但妈妈是他们的保护神,一次又一次从父亲手里把他们解救出来,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要护着他们。 父亲死后,妈妈就算再喜欢牧师,也没有想过和他结婚。 阿丽亚曾偷偷跟着妈妈,听到她和牧师的谈话。 牧师向她求婚,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是因为不喜欢,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温暖,梦寐以求的依靠。 可她还有孩子,哪里舍得抛下他们。 她听到妈妈说,“至少在诺德成年前不行,我需要等他独当一面,能照顾好自己和妹妹们了,才能抛下一切跟你私奔。” “好,我等你,多久都等,”牧师说。 那一刻,她哭了,无论如何,妈妈是爱他们的,即便没有全心全意,也有八成。 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哥哥,诺德很沉默,之后拼命学习,比同龄人更早上大学,然后毕业,回来接手家业。 阿丽亚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会离开,但感觉很近了。 妈妈最近一直明里暗里让哥哥发誓,会把大部分钱投入到反家暴组织。 或许等哥哥答应,她就要离开去奔向自己的幸福吧? 阿丽亚突然死死抓住苏叶的手,“求您不要揭穿她,妈妈是实在受不了了,您知道英国法律吗?家暴竟然不允许离婚,父亲哪怕打死了妈妈,也只需要坐牢十年。这太恐怖了,也太不公平,妈妈设计杀了父亲,却要被绞刑。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她原本可以跑得远远的,或许此时已经过上了幸福生活,而不是陷在这栋房子里,疲惫又无奈。” 即便对隐瞒父亲死亡真相的事感到痛苦与愧疚,阿丽亚依然清晰意识到,自己舍不得妈妈出事,想要她一直好好的。 所以她苦苦哀求苏叶,希望她不要说出去。 苏叶低头看她,“既如此,为何要告诉我呢?” 看了眼灯光昏暗的庞大建筑,灯光映照下,彩色玻璃上时而会出现扭曲变形的倒影,就仿佛阿丽亚奇怪扭曲的心理,抱着毁灭的心思,又在最后一刻后悔,舍不得妈妈出事。 “我......”阿丽亚哑然,半响眼眶通红道,“我去自首,代替妈妈赎罪,你放她走好不好,等她走了,我就去警察署承认人是我杀的,我愿意承担一切,我是妈妈的女儿,代替她也不可以对不对?” “那你的一生就毁了,”苏叶淡淡道。 眼泪一滴滴往下落,阿丽亚喃喃,“至少我心安。” “不会的,”苏叶刚想说,你这样做,只会加重你哥哥的心理负担,而布鲁克夫人更无法得到解脱,因为自己毁了女儿一生,她如何能幸福?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后面一声低吼打断了,“要去也是我去,我是哥哥,才应该承担这一切!” 苏叶转头,就见诺德扒开树丛,从里面钻出来。 一身的草懈证明他刚刚一直躺在那里,兄妹俩一个毛病,都喜欢躲在这里舔舐伤口,只他们谁也没和对方说过罢了。 诺德死死盯着苏叶,试图说谎,“她刚刚说的不对,那时她还小,记差了,是我看到父亲要喝水,动手推了他,妈妈是为了帮我掩盖罪行才......” “不是的,哥哥一直和我在一起,”阿丽亚辩解。 “你忘了,我中途离开过,就是那会儿上楼推了他,你只看到妈妈清理现场,没有看到我动手,”诺德道。 “没有,你出去了一小会儿,不可能上楼推他。” 两人各自争辩起来,为对方推卸责任。 苏叶无聊的抬头看天,月光升至最高空,从头顶俯射大地,影子变得很小很小,让那种诡异的恐怖气氛一扫而空,顿时清晰明朗,令人心旷神怡。 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苏叶语气轻飘飘道,“我说了,没有证据。” 两人同时停下来,愣愣看向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苏叶转身往回走,“法官审案讲究人证物证,这件案子被判定为意外,就是没有物证证明布鲁克先生是被杀,也没人证明其中有阴谋,所以它才是意外。” 摆摆手,她回到热闹的室内,留下呆愣的兄妹。 “她不会揭发妈妈了,对吗?” “是的,她就是这个意思。” “妈妈是错了,她不该杀人的。” “但她没办法,法律不能保护她......和我们。” “我想当法官,完善这方面的法律。” “可你已经毕业了......” “没关系,我可以重新上学。” “那洛克菲庄园怎么办?妈妈要离开了......” “还有丽雅和雷蒙德,他们结婚后,可以继承这里。” “我觉得......我也应该离开这里......” “......你可以嫁人!”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在沉默中,兄妹俩下定决心,抛弃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至于洛克菲庄园,就留给什么都不知道的丽雅吧,她可以心安理得获得这一切,而他们不行! 第一天清晨,苏叶从睡梦中醒来,见到原本被修剪过的花园,重新开始动工。 那些造型奇特的树木,换上了新的造型,没那么惊艳,也没那么恐怖。 似乎笼罩在这座古老庄园上空的阴霾,也一瞬间消逝了,露出乍现的金色阳光。 598第五百九十八章海岛宝藏89 不知是否出于补偿心理, 此后的每一天,洛克菲庄园都热闹非凡。 布鲁克夫人好似有无穷的精力,折腾出各种各样的热闹聚会,晚宴, 舞会, 节日, 庆典, 乡村音乐会,等等等等, 就连周日的祷告都没有放过, 准备了丰盛的野餐食物, 邀请全镇的人一起分享。 “她是想把所有的存款都花光吗?”丽雅不确定的对哥哥姐姐道, “我以为我们很穷?” “哦, 算不得穷, 她或许只是想让我们高兴一点, ”在离开前留下美好的记忆, 诺德和阿丽亚对视一眼, 心里都有了预感, “毕竟我们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可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疯狂?”丽雅还是觉得不对劲,看了眼哥哥姐姐,“你们也是,总是有事瞒着我,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和你们格格不入, 仿佛不是一家人,你们似乎有很多心事。” “能有什么,有也是我们都大了,而你年龄还不到而已, 等你大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诺德掩饰般道。 “得了吧,我已经16岁了,不是小孩子,”丽雅翻了个白眼,快步上前,挽住等待她的雷蒙德的手,“太讨厌了,他们总是神经兮兮的,雷蒙德你说,为什么他们总认为我小呢?” “事实上,我也觉得你太小了,我都迫不及待娶你了,可还需要等待两年,天,你知道我有多么迫不及待吗?”雷蒙德笑着道。 丽雅抿了抿嘴,笑出了声,“好吧,辛苦你了,雷蒙德。” 两人说说笑笑,眨眼就把刚刚的话忘到了脑后,欢快的追逐打闹。 看到这一幕的诺德两人,欣慰的同时也暗暗心生羡慕。 苏叶走在最后,悠闲的沐浴阳光,漫无目散着步,旁边是恢复了些许的艾萨克。 他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慢慢走动,只是不宜剧烈运动。 所幸洛克菲庄园离教堂只有十五分钟,非常近,“我喜欢这样悠闲的日子,克洛艾,我以前从未发现,能沐浴在阳光下,是如此的美好。” “快别感慨了,听说阿丽亚小姐向你求婚了,你是怎么想的?”苏叶翻了个白眼,他就不是个文艺青年,装什么装。 “呃,她很漂亮,也很温柔......诺德拜托我带她脱离苦海......”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该考虑的是自己的意愿,以及......你下定决心负担家庭重担吗?”苏叶提醒他。 “事实上,我已经没钱了,我欠公爵和你的,至少需要八年才能还清,这八年,我必须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不能买任何奢侈品,不能旅游,也不能过度消费,只维持基本温饱即可,好在......那栋房子还在,虽然住在那里让我膈应,但我没任性的资本。” “你从未想过找一份工作吗?”苏叶挑眉。 “工作?我这样的,能做什么?是图书管理员,还是白厅打杂的?”艾萨克自嘲道。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他深深觉得自己能力太低下,遇事只能求助他人。 也不是没想过改变,只是非常困难罢了。 “所以你想好了吗?要和阿丽亚小姐喜结连理?”苏叶把话题拐回来。 “我知道她的经历,她也知道我的,或者说,我们找机会坦诚了彼此的过往,明白对方所有的阴暗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我松了口气。阿丽亚能接受乔休尔的存在,而她也相信我不会对她使用暴力,这就够了,我们很合适。” 苏叶看他语气真诚,是真的打算定下来了,甚至还考虑到新婚妻子对私生子的接受程度。 虽然乔休尔已经送出去了,可身为父亲,艾萨克没有像甩包袱一样扔出去就不管,还算有责任心。 或许也是他这点,打动了阿丽亚。 她想要结婚,借此逃离洛克菲庄园,需要一个有责任心的丈夫,同时也害怕遇到一个会家暴的男人。 艾萨克接连被两个女人戏耍,背叛,甚至殃及生命,也没有变得暴躁易怒,甚至谈起她们时,还能自嘲一句自己识人不清。 至少在情绪稳定上,他做的非常棒,这点让阿丽亚足够放心。 而阿丽亚一心奔着结婚过平稳日子去的心态,也让接连遭遇两个奇葩女人的艾萨克,感受到难得的心安。 他实在折腾不起了,要是下一次再遇上乔迪娜那样的女人,未必能好运的躲过去。 哦,感谢亲爱的女子爵大人,为他解决了那么多麻烦! 他在心里感叹了句,不确定询问道,“她确实是安分的女人,对吗?” 苏叶见他一副对自己眼光极度不自信模样,给了肯定的答案。 艾萨克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 “至于你的职业规划,你之前不是学法律的吗,或许可以把你介绍给克劳利律师当助理,让他带带你,”苏叶道。 “克劳利?哦,我知道他,玛丽小姐的丈夫,他们家远亲,我也没想到,玛丽小姐那样高傲的大小姐,最终会选择一名律师结婚,知道时还挺震惊的,”艾萨克道。 “他很优秀,现在已经是弱势群体基金会的一线律师了,承办了不少大案子,玛丽小姐跟在他身边,现在也由普通的律师助理,晋级为三线律师了。” 基金会的律师分为首席律师,大律师,一一三线律师,律师助理,以及律师的私人秘书。 其中首席律师是管理整个律师团队的,除重要业务,轻易不出手,一般都由他和政府打交道,为其他律师提供必要的帮助。 大律师则是带一个律师团,手下有2-5名律师,作为冲锋陷阵的大将,为基金会的客户们,争取最大的权益。 而一线到三线律师,则各自承办不同级别的案子,困难程度从高到底,一般新人进入都是三线律师,做的好,或者有能力接更困难的任务,就可以升级了。 马修·克劳利的能力很强,这点毋庸置疑,短短一年多,就已经是一线律师了。 离大律师,只差组建一个得心应手,所向睥睨的团队。 当然,团队人选由他自己选择并培养,基金会只要求成果,给予的空间和资金支持非常大。 最后律师助理是每个律师都会配备的,帮他们跑腿查资料,打听消息各种,必须具备各种法律知识,做得好也能晋级。 而律师私人秘书,则是在除工作之外的事上,为他们服务,比如安排行程,提前约定好和客户商谈交流的时间等等。 私人秘书的工钱由律师自己支付,通常来说,以他们的工资,养两三个都不成问题。 要是不需要,这笔钱也可以省下来。 不过大部分律师都很忙,有人帮助处理琐事,能为他们节省更多时间,多分出一些工作的时间。 总之,整个基金会的律师团,是最忙碌,效率最高的一群人。 工资高的同时,代表强度也大,艾萨克跟着历练几年,兴许在外面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律师了。 之所以让马修带他,而不是直接招揽进基金会,实在是这家伙懒散惯了,进去只会给其他人拖后腿。 至于马修,他能在短短一年内,把玛丽带出来,足以说明他调教下属的能力。 “难以置信,玛丽小姐?我还以为她是那种坚定的贵族高贵论,你知道的,贵族不需要工作,只需要提供工作,以及享受服务之类的,他们向来以此为荣,”艾萨克道。 “你似乎不以为意,”苏叶道。 “哦,我没有土地,没有房产,更没有一个时刻遵守传统的管家,”艾萨克自从父母过世,就过得足够自由,没人管束让他混迹各个阶层都毫无违和感。 “所以你要接受这份工作吗?”苏叶挑眉。 “当然,如果我不接受,绝对是不识好歹,不过,我或许也应该给阿丽亚找个工作,就像玛丽小姐那样,免得她整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艾萨克若有所思道。 既然基金会接受玛丽小姐成为律师,那阿丽亚也可以吧? “这个大概率不可能,阿丽亚性格温柔,与玛丽的强势完全不同,过于繁忙的工作,和各种麻烦的客户,会让她精神压力更大,”苏叶道。 本就比较脆弱的心理,且具有较强同理心和敏感丰富的善心,让她直面那些最底层的苦难,难道不是另外一重折磨吗? 玛丽情况不一样,她自小没接触过阴暗面,加上性格强势,养成了强大的内心,和坚定倔强的性格。 面对困苦,不会自苦,只会努力想办法帮对方跨过去。 阿丽亚却要感同身受的多,然后会联想起过往的遭遇,进而一步步强化苦难。 “想要给她找点事做,也很简单,我记得你在伦敦的房子,是三层的,或许可以租出去,第一层作为你们自己的居所,然后找几个租客。让她带着女仆,安排好家人和租客的三餐,以及卫生事宜,管理好家里,和邻居交际,融入普通人,进而被琐事占据心神,就是最好的生活。” 要活得有存在感和烟火气,而不是困于精神层面的痛苦,去感受□□的生活吧。 “呃,听起来有点庸俗,”艾萨克讪讪道。 “我觉得很好,”阿丽亚小姐原本停在前面等他们,正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心生向往,“那房子大吗?有多少房间,我们可以收多少租客,十个,八个?我觉得我照管的过来。” “不不不,你想太多了,顶多四个,一楼有一个起居室和两个房间,三楼有三个房间,我们得把主卧留下。至于一楼,有一个大客厅,一个餐厅和一个厨房,都租出去了,我们就没有主卧可以住了。” “把客厅隔成主卧,虽然餐厅会逼仄一点,但我们可以多赚一点,”阿丽亚道,“很抱歉,我并不能带着嫁妆出嫁,不然我们不需要如此拮据。” 她实在不想要父亲留下的遗产,那会让她充满罪恶感。 “应该感到抱歉的是我,我们本该有每年几千英镑的生活费,都被我挥霍光了,”艾萨克耸耸肩,“所以我们得像所有夫妻那样,从一无所有开始。” “听起来不错,”阿丽亚忍不住笑了,明媚而灿烂。 “给我留一个房间吧,我付租金,我知道你房子的位置,正好在伦敦大学附近,那是我需要的,”诺德此时也走过来道。 “没问题,我知道你没钱,所以可以先欠着,”艾萨克大方道。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会还的,加上利息,”诺德道。 三人说说笑笑,决定在搬进去前,先对房子进行一番修改,首先把之前的样子改了,免得艾萨克住着膈应。 其次要租出去的话,最好在每个卧室隔出一个卫浴间,如果能把窗户扩大一点,就更棒了,那样租出去的价格,可以直接上涨四分之一。 “我觉得不可能,虽然我不是学设计的,但知道很难在原有基础上,做出这么大幅度的改变。” “那就换上透明玻璃吧,不用彩色的,能见度更高。” “不错的主意,最好每个房间都装上壁炉,小一点的也行,到了冬天所有人都需要它。” “正好烟雾通道是一直预留着的,只是之前觉得没必要,就堵上了。” 几人聊着对未来的规划,房子的设计,每个人都找到对未来的期待,脸上不由露出轻松笑意。 野餐结束,回去的路上,牧师怀特先生向苏叶提出一个请求,“我想和曼妮结婚,能请您当证婚人吗?” 苏叶挑眉,“为什么是我?” “您是这里身份最高的,我不希望以后我们的婚姻遭到质疑,”怀特先生道。 “布鲁克夫人是个寡妇,再嫁合情合理,有谁会反对?”苏叶挑眉,“除非你有事隐瞒大家。” “不,”怀特先生顿了顿,“我愿意告诉您,但请保密,我不想和他起正面冲突。” “请说,”苏叶了然道。 “我是一位侯爵继承人,我不知道,但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可继承那份家产,是有要求的,我必须娶芭芭拉夫人,她是个寡妇,很有钱。” “是因为遗产税吗?”苏叶挑眉。 “是的,侯爵并不富有,可以说除了一个虚有其表的名头,就剩下那栋历史悠久的庄园。按照遗产税规定,我继承那座庄园时,将上交一半。侯爵不愿意家业减半,于是想了个法子,和芭芭拉夫人达成协议,由她出钱承担遗产税,但侯爵继承人必须娶她。” “我记得遗产税法规定,在死亡七年之前的赠与,不需要交税?”苏叶挑眉。 “侯爵不可能提前交付,他会是守着财宝的巨龙,不容任何人染指,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怀特先生道。 “那你和布鲁克夫人结婚,岂不相当于放弃继承权,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贵族头衔和一笔不菲的遗产,比你当牧师多多了。” “是的,虽然如此说显得过于功利,但侯爵已经没了其他继承人,我是他唯一的选择,那庄园最后只能交给我,只不过我担心,他会通过教会势力,否认我婚姻的合法性。” 这是很有可能的,爱德华王子与一位寡妇结婚一十年,并生下三子四女七个孩子,可这门婚姻并没有得到国王陛下认可,被认为无效。 以至于那位夫人被认定为情人,他们的孩子是私生子,而在正式记载上,爱德华王子无后。 怀特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不想好端端的婚姻,最后竟变成无效,要是侥幸有了孩子,却成了私生子,那该多憋屈啊! “女子爵的名声和地位,我想有您当征婚人,没人能否认这婚事的真实性和合法性,他即便想否认,教会也不会支持他,”怀特律师道。 “我想,这个忙我没理由不帮,你们的婚礼在什么时候?”苏叶询问。 “一周后,我已经提出辞呈,三天后将有一位牧师前来,接替我的位置,而我希望他上任后主持的第一场婚礼,将是他的前任。” “好的,我会准时到场,教堂见。” “教堂见。” 一周后,苏叶如约来到教堂,今天是星期一的上午,教堂里没外人,但诺德他们都在。 丽雅和雷蒙德的表情是震惊的,显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母亲和怀特牧师之前的私情,此时被拉来参加婚礼,显得非常惊讶。 诺德和阿丽亚的表情倒是非常平静,兴许是早已做好准备,甚至还能面带微笑。 牧师在最前方就位,苏叶作为证婚人,站在旁边。 教堂门打开,一对新人手捧鲜花,缓缓走进来。 布鲁克夫人没有穿婚纱,只换上了较华丽的裙子和怀特牧师手挽手,脸上是期待又忐忑的笑容。 看到教堂座位上,自己三个儿女都在,先是愣了愣,然后眼中闪现出泪光。 她忙用鲜花遮挡,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小声询问道,“是你通知他们的吗?” 怀特脸上露出笑容,“不,是他们主动要求的,我还没有开口,他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布鲁克夫人总结。 婚礼顺利完成,没人提出异议,苏叶也在证婚人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婚礼结束后,布鲁克夫人,不,现在已经是怀特夫人了,和儿女们一一告别,没有再回洛克菲庄园,带上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坐上马车,奔向远方的幸福。 直到这一刻,丽雅才明白过来,“所以她决议走了,就不再回来了吗?” “这里对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能离开,是一件幸福的事,”阿丽亚眼中闪现出泪光,有不舍,更多的是祝福。 “所以你们也要走了吗,呜呜呜,”丽雅忍不住痛哭出声。 雷蒙德忙搂住她细细安慰,诺德和阿丽亚对视一眼,有点慌乱,“丽雅,请听我们说,我们不是有意要抛下你的,只是洛克菲给我们带来的,只有沉重的负担......” 接下来的话,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说,不想告诉她那样沉重的过去,可不解释清楚,对丽雅似乎也不公平。 “我明白,”好一会儿,丽雅终于止住哭泣,“我的保姆在离开前曾告诉过我,让我离父亲远远的,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那会儿我并不理解,后来父亲就去世了,直到长大,我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他会打你们,是吗?” 诺德和阿丽亚沉默下来。 丽雅转身看向不远处那高大巍峨的建筑,“那里还是你们的家吗?你们还会回来吗?” “......我们可以在伦敦团聚,你是我们的家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阿丽亚道。 “那好吧,”丽雅吸吸鼻子,“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和雷蒙德都会帮你们的。” “是的,请不要吝啬言语,”雷蒙德也承诺道。 两人欣慰的点点头,同时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下,整个人都轻松了。 婚礼结束,苏叶就离开了,艾萨克还留在那里,一边继续休养身体,一边等待阿丽亚收拾好,然后带着她去伦敦结婚,并入住他们的新家。 苏叶回到埃文斯,凯丽夫人等人已经搬回诺森伯兰城堡。 她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小费迪南要接受洗礼了,请的是红衣大主教,身份显赫。 洗礼当天,前所未有的热闹,诺森伯兰家族和派西维尔家族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就连饱受病痛折磨的国王陛下,都发来了贺信,恭贺诺森伯兰公爵喜得继承人,虽然是侍从长代笔,足以证明诺森伯兰家族受到的重视。 而威尔士亲王更是抽空过来亲自参加,随行的还有夏洛特公主。 在和奥兰治王子的联姻取消后,她和父亲的相处和谐了点,至少在外人看是这样的,现在还能一起出行了。 或许也是她感谢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的帮忙,这次特意跟来了。 两人的到来把热闹推向高潮,哦,顺便地,小费迪南还获得了一位身份高贵的教父,摄政王阁下。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当场提出要成为小费迪南的教父,这让原本找好的教父人选不得不退避三舍。 毕竟在英国,还没人能在这方面和威尔士亲王一较高下。 教父的身份被无限拔高,与之相匹配的教母,就不得不换个人选了。 于是在打量了一圈人之后,路易莎夫人被选中了。 作为首相的妻子,虽然她因身体原因,不常出现在社交季,但谁也不能否认她的高贵。 如此,这场洗礼才算顺利完成,所有人都羡慕露出无耻微笑的小家伙。 谁有能耐拥有未来国王当教父啊,王室成员都没这个荣幸,偏偏他得到了。 洗礼结束,威尔士亲王就匆匆告辞,留下的人更加热闹,大家都争着和幸运的小家伙拍照留念。 而威尔士亲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一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小费迪南已经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如果他出现什么意外,王室一定会追究到底,这是作为摄政王,未来国王教子的牌面! 对于威尔士亲王的慷慨,诺森伯兰公爵非常高兴,回报就是,连夜画出一张特别具有创意的休息室设计图,准备献给亲爱的殿下,如果他同意,将运用到穹顶宫的装修上。 并且在第三天,就兴冲冲跑去了布莱顿。 对此,凯丽夫人一点异议都没有,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丈夫去哪儿,忙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早已习惯和凯斯奈尔将军分工合作的她,对如此的相处之道适应良好。 而诺森伯兰公爵也觉得,婚后没受到任何束缚,非常满意现状。 有时候抓得越紧,反而什么都抓不住,稍稍放手,那放飞的风筝也不会跑掉,线头永远在你手上。 这一切都结束了,凯丽夫人需要打理家业,顺便教导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姐妹管理方面的知识。 苏叶则回到埃文斯,管家海林已经找人把深埋在那块泥地里的东西挖出来。 是真埋得很深,保守估计至少有六百米,怪不得需要这么长时间呢。 刚开始众人还充满期待,想想吧,埋在地下很深,却能导致草木无法生长,充满了神秘色彩。 可迟迟挖不倒东西,不免让人泄气,要不是海林管家坚持,他们早就放弃了。 怪不得这块地放那里那么久,都没人探究地下的秘密,估计不是没人挖掘,而是挖到一半就放弃了,太深了,越到后面越难挖,甚至产生了积水。 可辛苦总归不是徒劳,他们确实挖到了东西。 这个发现让众人欢呼不已,一是辛苦总算看到收获,一是不用继续挖了,可喜可贺。 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他们把挖到的东西清理好运上来,然后就失望了。 因为并不是什么珍宝,也看不出特别,只是一块块垒起来的石板,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号,仅此而已。 哦,不,这石板的材质有点奇特,是它们从未见过的类型,有点像磁铁,全身黑黢黢的,却不具备磁力。 “我们试过了,不是陨石,也不是磁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需要请专家来坚定吗?”华林管家道。 “放在哪儿,我去看看,”苏叶心里一动,不是那么巧吧? “在后面的仓库,”海林管家带着她到了专门存放杂物的仓库,石板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共五块,和墓碑差不多大小,已经清理干净。 苏叶能清晰看到,上面有一些神秘符号,和神秘学家记录在笔记本中,他家老宅里挖出那块石板上雕刻的符合类似。 不能说一模一样,因为大部分都是不同的,可其中两个符合极为相似。 按照上面刻画的内容,苏叶复制在纸上,让海林管家把东西收好,放入单独的仓库。 没有意外的话,这种石板的材质,具有一定辐射作用,还是隔开比较好。 拿着五张绘有符号的纸,回到房间,再翻出那本笔记本,仔细研究。 花了几天时间,仔细比对各种历史知识和密码学,苏叶渐渐弄清楚,这应该是一种古老的天文学。 这些特殊符号,应该是古人特意创造出来,指代某颗星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石板的摆放位置就特别讲究,摆好后整体形成某一个时刻的星空图。 可说实话,星空的样子不是恒古不变的,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看到的星空是不一样的。 更甚至因为相隔几百上千年,或许那时候存在的某颗星星,现在已经消失看不见了。 亦或者宇宙中出现了一颗新的星星,是那时候的古人类看不到的。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一点细小的改变,都容易造成巨大的误差。 宇宙天体是运动着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而最糟糕的是,古人又没有星空图留下,根本无法对照。 要解开这个谜题,只能先确定这石板制作的时间,才能大致知道上面描绘的,是哪个时代的星空。 紧接着找那个时代的天文资料,看有出现什么特殊的天体? 有一点是确定的,石板上的符号有限,记录的一定是最耀眼,或者最特别的星星。 只要找到一个,剩下的就能根据其在石板上的位置,简单猜测其余符号可能代表的天体。 另外,这应该是祭祀或者向上天祈祷用的,必定具备一定规律,像法阵之类的,对一块石板内容解码了,剩下的或许就能推测一一。 这是方法一,另外还有一个取巧的法子,那就是色诺芬的画作。 他绘制的星空贝壳上的亮点,具有一定艺术创作成分,肯定也有几分真实性。 把那些亮点反应的图案与石板上的符号一一对照,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当然,这种错误率会极大,因为谁也不知道,色诺芬在点这些亮点时,有多少仿真,多少是虚假成分。 从这方面入手,就得学会鉴定真实与虚假。 另外,色诺芬看到的星空肯定和石板上绘制的星空存在偏差,这点也要考虑上去,真实度再一次下降。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收获是巨大的。 至于比对的庞大工作量...... “系统,交给你了,”又不是没助手,她不需要自己兢兢业业。 ——叮,需扣除一万星币,因数据不足,导致结果出现严重偏差,预估正确率不超过三成,请问是否继续? “继续,”苏叶此时已经不缺这点钱了,不管比对结果如何,都无所谓。 ——叮,已扣除,比对中,请耐心等待。 苏叶没有等,而是去了埃布里亚郡,除了参观漂白土矿场,另外拜访一个人。 阿特利的效率非常高,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把这一大片土地买下,原本不肯变卖家业的人,也被他用各种办法哄得人兴高采烈签合同。 土地买下来后,先不急着挖掘,而是建立起高高的围墙,以免别人进入偷盗。 布鲁克带着人已经入驻,守卫刚刚送到的挖掘设备,这些都是从别人的订单中截胡下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位。 苏叶意外到来,让阿特利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我们勘探过了,产量不小,足够挖掘一十年,根据预估,明年底就能收回成本,之后每年收益都在十万上下。” “这么快?莫要一味追求效率,而忽略了安全性,”苏叶提醒道,挖矿从来都是既危险又辛苦的活。 “放心,都是较平缓的土地,所以我们打算挖掘十个矿洞,虽然支出比较大,可收获也是巨大的。目前为止,已经招收了四百工人,正在进行紧急培训,两月后正式动工不成问题,”阿特利做事非常细致,策划书详细到工人的日常作息和饮食,确保他们拥有充足的休息时间外,最大限度工作。 当然,工钱也开的很足,是其他挖矿工人的两倍。 且相比煤铁矿大多在山里,漂白土矿在平原上,安全性大大提高。 “我也是白操心了,有你在,还需要担心什么呢,”苏叶笑道。 阿特利闻言,眉眼柔和下来,“晚上我让人准备海鲜,昨晚捕捞连夜送过来的。” “不了,我要去拜访一下休斯夫妇,”苏叶拒绝。 阿特利稍微一思考,“那个大发明家?” “不错,”苏叶点头。 “是为了那个人造纤维的技术吗?”七八年前,休斯先生将动物胶溶于乙酸,在硝酸酯的水溶液中凝固抽丝,然后以亚铁盐溶液脱硝,进一步加工得到蛋白质纤维,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制造出人造纤维。 可惜的是,之后休斯先生就因试验不当,出了意外,瘫痪在床。 这门技术没有面世,就被封存。 不过他的妻子已经帮忙在专利局备案,要是有人想使用,可以向他们支付专利费,并用于工业生产。 只不过此时技术尚不成熟,而天然纤维获取容易的多,在不需要更大产能的情况下,那些纺织厂不会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 阿特利一贯知道苏叶的高瞻远瞩,以为她是想提前占领市场,她愿意的话,甚至可以挤兑得传统纺织业活不下去。 毕竟人造纤维,可比真羊毛低廉的多,只要解决技术难关。 显然,这对苏叶来说,太简单了! 要不是修斯太太已经注册专利,她能弄出更先进的技术。 谁知,苏叶摇头,“是为调查家暴案而来,”更具体一点,是想知道安琪儿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她怀疑,安琪儿·苏尔托参与策划了多起犯罪! 599第五百九十九章海岛宝藏90 修斯太太是个面色有点苍白, 身体不太好的柔弱女人,大概三十四五的年纪,整个人显得很忧郁。 她似乎总是蹙着眉, 额头有一条深深的沟壑,显示出岁月留给她的磨难。 修斯家在卡莱尔市, 是一座临街的大房子, 总共五层,第一层是客厅和厨房, 第二层有起居室和主卧,书房,往上就是租户了,顶楼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原先的修斯先生是个出名的化学家,虽然没在学校任职,却有着荣誉教授名称, 出版过一本化学专业书籍,被不少大学列为教材。 对外,他是文质彬彬,学识渊博的形象,特别受女性欢迎,尤其在妻子去世后,去学校讲座, 都会引来一批批好奇围观的女生。 然而四十上下的修斯先生对自己的女助手情有独钟, 安娜贝尔小姐父亲是个化学家, 从小受其影响,对化学非常热爱。 但她母亲是传统的女性,认为女人不应该接触这些。 十岁那年,父亲去世, 家里没了经济来源,日子过得艰难,传统女性的母亲不愿出去工作,决定再嫁。 把她送到教会制女校,在那里待到十八岁,毕业拿到校长的推荐信后,安娜贝尔推掉了家庭教师的工作,应聘上了修斯先生的助理。 两人相差二十岁,却在相处过程中,渐渐互生情愫,没多久就结婚了。 修斯先生有一个十五岁的儿子,在妻子去世后就被外家接走,没有意外的话,会继承外祖父的遗产。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阻隔,结婚十几年,修斯太太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在修斯先生因试验而瘫痪后,家里就没了收入来源。 因此修斯太太把上面三层房间租出去,以此维持两人的生活,加上修斯先生那本书带来的零星收入,和荣誉教授的些许福利,日子也算过的安稳。 至于那个人造纤维的技术,暂时没为他们带来一点收入,还因为专利的登记,每年要交一定的年费。 这叫她不得不在本就拮据的生活费中,额外支出这笔钱,寄希望于未来能有所回报。 为了节约成本,她只聘请了一位女仆,家里的卫生,准备食物,包括照顾修斯先生,都是两人在做,辛苦自不必提。 更叫人寒心的,是小修斯先生,作为儿子,在父亲瘫痪后,不愿意支出哪怕一个便士,用来买药或者照顾他的生活。 另外他还要求,这栋房子必须由他这个继承人继承,毕竟他是修斯先生唯一的儿子。 哦,那项专利也是! 对此,修斯先生没有提出异议,隐隐默许了这件事。 “我简直无法理解,修斯太太对他这么好,任劳任怨照顾他七年,而小修斯先生什么都没做,他却不愿意给妻子留下哪怕一点财产,”房客之一的安德鲁先生道。 他们来的不凑巧,修斯太太为了买到便宜的食物,去了比较远的市场,要等一小时后才能回来。 正好在家的安德鲁先生是个热情好打抱不平的年轻人,对此非常愤愤不平,认为修斯先生太不是东西,对自己的妻子太苛待了。 “人性如此罢了,他现在瘫痪在床,什么都做不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小修斯先生的德行,你们能看出,他又如何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如此?”安德鲁先生气愤道。 “因为他担心,修斯太太获得了房子,就不会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或者为了得到房子,直接害死他,到时修斯太太就轻松了,有这栋房子的租金在,她一个人能过得很舒心,”苏叶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什么?”安德鲁吃惊,“他怎么能这么想,修斯太太这么好,对他温柔体贴又细致,从未嫌弃过他。”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对修斯太太做过什么,怕报复罢了。”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劣的人从不相信有高尚的人存在。 “为了活下去,且被照顾好,他想用房子吊着修斯太太,好让修斯太太一直兢兢业业照顾他,以期望未来他会修改遗嘱,”苏叶冷笑。 修斯先生有暴力倾向毋庸置疑,不然修斯太太也不会是名单上的一员。 虽然她没什么钱,却是反暴力组织的管理人员之一,一直兢兢业业帮助埃布里亚郡被家暴的女性群体。 她如此积极,只因为自己曾是受害者,更能感同身受罢了。 而她身体不好很大原因,是之前几次怀孕,都被修斯先生打到流产。 这种从身到心的痛苦,修斯先生在身强体壮的时候,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当他瘫痪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知道害怕了。 他怕修斯太太以牙还牙,对他也实行暴力,于是拿房产和专利吊着修斯太太。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前不修改遗嘱,修斯太太将一无所有,所以她最好尽心伺候他,讨好他。 “那他会改吗?”安德鲁不确定道。 “卑鄙者的承诺,能有几分可信度呢,”苏叶耸肩。 很难说,像修斯先生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会在临死前有良知一回,给对自己尽心尽力的妻子留下保障,或许他就自私的要把遗产留给血缘儿子呢,这谁也说不准。 不能指望一个卑鄙者的良心。 “可怜的修斯太太,”安德鲁又生气又同情,觉得修斯太太简直太可怜了。 “或许吧,”苏叶眨眨眼,没有揭露修斯太太的谋划。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修斯先生的专利是修斯太太去申请的,虽然不是发明人,可作为申请人,只要稍微动一动手脚,就可以把自己加入受益人一栏中。 两个收益人拥有相同的权利,也就是说,未来的专利费本就一人一半,要是另外一人死亡,而申请费,年费是一个人交的,且一交就超过了七年。 那么法律将肯定这个受益人将由他一人所有,至于另外一人留下的遗嘱,是无效的。 也就是说,只要年限满七年,专利就属于修斯太太,届时即便修斯先生把房子留给儿子又怎么样,她会缺这点钱吗? 修斯太太之所以现在苦苦支撑,也不过是等待未来胜利的果实罢了。 真以为女人没有收入,就能轻松拿捏了? 按照时间算算,七年时间快满了,最多剩下半年不到,修斯太太就可以摆脱现在的困境了。 当然,这个消息不能泄露出去,要是被小修斯先生知道,他代替父亲去交费用,就打破了修斯太太的谋划。 苏叶即便觉得修斯先生的瘫痪,很可能是修斯太太设计的,是她在化学品中掺杂了什么,导致了这个结果,也不会去同情修斯先生。 好好一个上进有梦想的姑娘,被他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瘫痪在床还想着算计,最后修斯太太技高一筹,反算计回去,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安德鲁是个好青年,为着修斯太太好一阵不值,聊了半天,终于想起招待的问题,“我去给你们倒茶,瞧我,修斯太太和女仆不在,我都忘了这点,太失礼了。” 他毛毛躁躁往厨房走,不忘拿出两本书,让他们边看边等,“这是新出的侦探,写的非常棒,侦探能力超群,能一眼洞察真相,你们看了肯定会喜欢。” 阿特利闻言翻了翻,总结,“和你相比,差远了。” 苏叶挑眉,“我写的侦探更好看,”毕竟她是破获那么多案件的人,和这些普通人的臆想,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真实的案件是不讲究逻辑的,可需要合理的设定,现实比更魔幻。 “我看不见得,您总是能一言道破真相,和跌宕起伏的推理相比,就显得太过平淡了,没有惊喜,”阿特利淡淡道。 赞扬的话语被他这么一说,竟好似变得理所当然。 苏叶挑眉,“我看穿了什么?” 阿特利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神情不言而喻。 “呀,有个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也不是件好事,都快没有隐私了,”苏叶半抱怨道。 “朋友,”阿特利细细咀嚼这个词,暖意一点点从心底蔓延至眉间,渲染得那双清淡的双眸,多了一丝绯色。 “我喜欢侦探,但这个故事显然不够精彩,”苏叶没看见这一幕,垂眸翻了翻,大致知道了设定,半抱怨道,“很久没看过合心意的了,他们太没创意了。” 阿特利眉眼一动,“我知道不少故事......” “那你是要写成吗?”苏叶调侃道,“那我是不是要有一个家朋友?” “你期待的话,”阿特利捏了捏书本,在心里默默想,应该不会太难......吧? “我很期待哟,”也不知道□□老大写出的,会是什么样子,唔,想想还挺带感的哈,一手木仓一手笔,左手杀人右手写作! 说话间,安德鲁从厨房出来,端着泡好的红茶,虽然性格毛毛躁躁,手艺却不错,红茶的味道刚刚好,加上一勺牛奶一勺糖,香甜醇厚,回味悠长。 喝茶的工夫,他没再提起修斯太太的话题,而是转移到这栋房子的房客身上,居然还是个八卦小能手。 “巴雷先生是个二道贩子,靠着倒卖香水,丝袜,羊毛披肩等红灯区姑娘喜欢的商品赚钱,你们知道的,她们不被允许进入那些高档店铺,而巴雷先生负责跑腿,听说很赚钱。” “既如此,你没想过尝试吗?”苏叶随意一问。 “不不不,我做不来那些,巴雷先生似乎和每个姑娘都聊得来,能随意和她们调情,每次带回来的姑娘都不一样,我......”他竟害羞脸红起来,“就是有点不讲究。” “怎么个不讲究法?”苏叶打量了下这个起居室,“修斯太太应该有规定,不准带男女回来过夜吧?” 安德鲁惊讶,“您竟然还知道这个?是的,但巴雷不一样。”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他从未被抓到过,因为他不在自己房间,而是......在修斯先生房间......” 这都什么癖好,苏叶无语翻了个白眼。 那么看来,不是修斯太太没发现,而是故意放任,这么做,无非是刺激修斯先生,或者安抚修斯先生。 如果他没有看人办事的癖好,再对比自己的无能为力,会让他备受折磨。 要是他有这种癖好,估计会很享受,每天就期待这一幕,那会转移掉大部分心思,不去各种琢磨怎么折腾算计修斯太太,她也能好过点。 没见过本人,苏叶不确定是那一种,当然,也不想知道。 安德鲁说着,自己也浑身不自在,忙转移话题,“巴蒂小姐是一位家庭教授,不过她被之前的雇主解雇了,还没拿到推荐信,无法找到下一份工作,只能辛苦去各个教会学校兼职。” 教会学校分两种,一种是正规的,必须交钱,然后学生吃住都在里面,管理严格。 另外一种是把教堂暂时划为教室,一周上两到三次课,教导认字和一些基础知识,无论大人小孩都可以来听课。 这种的一般由牧师亲自教导,要是他比较忙,就会聘请人兼职。 巴蒂小姐接的工作就是这种,一周去三个教堂,另外晚上还有夜校的课,非常辛苦,薪水却很微薄。 要不是修斯太太见她可怜,降低了房租,她都无法养活自己。 “那家人实在太可恶了,分明是他们家孩子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却怪罪到巴蒂小姐身上,那食物也是他家佣人准备的,和巴蒂小姐有什么关系,”安德鲁再次愤愤不平道,“解雇就算了,还不给推荐信,这不是毁人前程嘛!” 苏叶耸肩,世上总有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离开了反倒是一件好事,免得出现更大的问题被牵连。 刚这么想呢,没想到问题就来了。 修斯家的房门被敲响,安德鲁看了看时间,奇怪道,“这个点谁会过来?” 说着,他起身去开门,见身穿警服的两位探长,“你们这是?” “我们找巴蒂小姐,请问她在吗?”其中一位警探道。 “巴蒂小姐?”安德鲁惊讶,连忙摇头,“她去教会学校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和她什么关系,是同谋吗?”警探上下打量他,出声询问道。 “什么同谋?我们是朋友,都是这栋房子的租客,”安德鲁道。 听到朋友二字,两人对视一眼,立刻盘问道,“你知道达尼埃的克里斯先生吗?” 安德鲁撇撇嘴,“知道,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家伙。” “听你这语气,和克里斯先生有过节?”警探立刻警惕道。 “没有,我又不认识他,能有什么过节,”安德鲁不以为意道,“可你们知道吗,那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巴蒂小姐在他家当家庭教师三年,一直兢兢业业,就因为他家孩子吃错了东西拉肚子,就怪罪在巴蒂小姐身上,还不给她写推荐信,害得她找不到好工作。这样罔顾他人前途的人,真令人生厌。” “就是因为如此,你们才要报复他,对吗?”警探立刻严厉道。 “我倒是想要报复......”安德鲁没听出不对劲,还在发泄对克里斯先生的不满。 苏叶听出异议,立刻打断,“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想,你们不会无缘无故上门,毕竟警探的时间总是很宝贵。” 安德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上门找巴蒂小姐确实蹊跷,而自己刚刚差点被他们套路了,不由心里一凛,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又是谁,和巴蒂什么关系?”警探见她打断安德鲁要出口的话,立刻质问。 苏叶挑眉,“克洛艾·凯斯奈尔,这位是阿特利,汉普郡的阿特利。” 别人可能不知道阿特利的大名,身为警探,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势力。 果然,两人一听,立刻肃然起敬,脱帽行礼道,“下午好,女子爵阁下,阿特利先生,真高兴在这里遇到二位,不知您们和巴蒂小姐的关系是?” 这次就礼貌多了,又是敬语,又是小心翼翼试探。 “啊,您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女子爵?”安德鲁惊奇道。 作为一个立志当议员的人,他保持着每天报纸的习惯,像授予新的爵位这样重要的事,怎么可能错过呢。 在英国子爵爵位本就不低,女子爵绝对是稀有品种,不说绝无仅有吧,那也是凤毛麟角。 因此他记忆深刻,没想到居然有幸见面,还聊了这么久。 安德鲁顿时高兴起来,激动的对苏叶点头鞠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真是太荣幸了!” 苏叶扶额,这个脱线的家伙,难道刚刚的受惊,没有给他一点教训吗? 就这样的,还想当议员?八卦报纸的记者更适合他吧。 不理会这个家伙,苏叶转向两名警探,“我来拜访修斯太太,刚好听安德鲁提起她,可怜的姑娘,莫名其妙被辞退。似乎她的厄运还没有远离,能告诉我你们上门的理由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拿大,在这两位大佬面前,只会实话实说,“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克里斯的长子,七岁的埃米尔·克里斯竟然故意喝加了料的牛奶,差点抢救不过来死亡,要不是保姆及时发现,现在人已经没了。克里斯先生非常生气,认为是巴蒂小姐故意教唆他用这种方式威胁父母,好让她继续回去担任家庭教师。埃米尔和巴蒂小姐的关系一贯好,他不肯听父母的话,唯独愿意听巴蒂小姐的。” “说巴蒂小姐教唆,有什么证据吗?毕竟巴蒂小姐一直在城里,并没有去过达尼埃,”苏叶眯起眼。 “有仆人说,埃米尔前天早上收到一封信,是巴蒂小姐写给他的,晚上就出事了,所以克里斯先生的怀疑合情合理。”警探道。 “那么信的内容呢?”苏叶询问。 “关键就在这里,信被埃米尔烧掉了,如果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为什么要烧掉喜欢的老师寄给他的信?” “那埃米尔怎么说,他应该已经清醒了吧?” “经过医生抢救,昨天已经醒来,但他否认了信的存在。很明显,他在撒谎,为什么要这么做,肯定是巴蒂小姐在信中交代了,让他什么都不要说。可怜的埃米尔,不愿意信任父母,却被亲近的老师利用,差点连命都没了。” “您不觉得这句话很有歧义吗?一个孩子竟然不信任自己父母,而相信一个外人,并为了他竭力隐瞒,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是的,克里斯先生和我们提到这个也很无奈,是埃米尔那孩子太不懂事了,我们都知道,孩子,尤其是七八岁时特别的任性。” “他是怎么说的?”苏叶挑眉。 一个熊孩子的背后,总会有几个熊家长,而一个叛逆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身边,是不能让他信任,给予他安全感的家长。 万事皆有因果,埃米尔·克里斯的行为,只代表了一点,他的父母非常不合格。 果然,警探先生道,“那孩子特别反感他的继母,当初两人结婚时,那孩子就曾离家出走过,那时他还只有四岁,幸好被找回来了,不然就惨了。” “四岁,离家出走?”苏叶大概明白了,“我能知道克里斯夫人的身份吗?” “额,”警探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她曾经是克里斯先生专门为埃米尔聘请来的高级保姆,从他出生就在他身边照顾了。埃米尔从小就不是个乖巧的孩子,时常哭闹不休,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好在克里斯夫人格外有耐心,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着他。可似乎小埃米尔并不领情,四岁时,竟然把装满热水的水壶砸到她身上,以至于克里斯夫人被烫伤,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 “克里斯先生过意不去,决定娶她为妻,一来她毁容了,未来堪忧,二来她是所有照顾埃米尔的人中,最有耐心的人,从未向克里斯先生抱怨过。他认为,有这样一位继母在,他也能放心在外做生意,而不用担心孩子的安全。” “可似乎埃米尔并不领情,不仅在婚礼现场搞破坏,害得婚礼差点进行不下去,还要离家出走,差点就被人贩子带走,要不是有村里的小伙子机灵看到,立刻叫了人去把人贩子抓住,他一生就毁了。” “克里斯先生很生气,决定找一个家庭教师,好好教导他规矩,巴蒂小姐就这样进入他们家庭。不知道这位小姐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小魔头一般的埃米尔听话,且只听她一人的话。” “这没什么,只要埃米尔肯乖巧下来,克里斯先生只会感到欣慰,毕竟他实在被这个儿子折腾怕了,能安静下来,再好不过了。然而巴蒂小姐不是个安分的,不仅勾引他,还对他的妻子克里斯夫人出言不逊,被她训斥过后,竟然给信赖她的埃米尔下泻药,害得埃米尔差点拉虚脱。” “这也就算了,她还想嫁祸给克里斯夫人,为的就是逼走克里斯夫人,自己好上位!这样心机深沉又狠毒的女人,克里斯先生哪里还能容忍,当即把她辞退,且坚决不肯写推荐信,以免她去祸害别人家的孩子。” “可巴蒂小姐不死心,竟然教唆埃米尔给自己下药,以此威胁克里斯先生,让她回去。克里斯先生非常生气,直接报警处理,希望能让巴蒂小姐绳之以法!” “不可能!”安德鲁听完,整个人生气极了,“巴蒂小姐非常温柔善良,即便自己没多少钱,也会省下本就不多的食物,施舍给路边的流浪儿。且她对教会的孩子们耐心十足,细心教导,牧师们都很喜欢她,认为她认真负责,绝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或许她是装的呢,她现在急需要一份推荐信,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迷惑牧师们,好让大度的他们为自己写一份推荐信,以便她能进入那些富贵家庭,”勾引男主人上位。 后面这句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这些都只是克里斯先生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他凭什么说巴蒂小姐教唆的?”安德鲁还是不信,看着反应极大。 任谁看了,都能猜到他那不可描述的小心思。 警探讥诮道,“有些女人的花招,不是你这种小年轻能了解的。像她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我见多了,安德鲁先生还是多留意吧,别被女人的小花招骗了。” 安德鲁不满皱眉,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嘴张张合合,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苏叶出声了,“这些,都是克里斯先生的一面之词吧?” “还有克里斯夫人,”对她,警探就要恭敬的多,连忙道。 “哦,克里斯夫人,”苏叶意味深长道,“夫妻一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呢。” “您的意思是?”警探不明所以。 “你们太先入为主了,”苏叶道,“既然没有证据,何不听听巴蒂小姐怎么说,不能因为克里斯先生身份更高,财富更多,就听信他的一言堂,不是吗?” “可克里斯先生是非常诚信的商人,”警探道。 “诚信不代表不会受欺骗,”苏叶意有所指道。 两人听出来,还是不理解,但既然苏叶这么要求了,秉持着不得罪的原则,他们默认了此事。 安德鲁被派去通知巴蒂小姐回来,免得警探上门,让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兼职,又被搅黄了。 半小时后,巴蒂小姐和修斯太太共同进门,得知两位警探的来意,修斯太太皱眉解释,“巴蒂小姐的为人有目共睹,我们都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我,其他房客,还有牧师们,以及那些学生家长都可以帮她作证,她温柔善良,绝不会教唆害人。” 这话让巴蒂小姐感动极了,眼泪差点下来了。 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又担忧,又气急,担忧埃米尔的身体,生气他们故意陷害诬蔑。 “请不要过于激动,那是克里斯的一面之词,警探们都愿意听听你的说法,”苏叶出言安抚道。 她的话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巴蒂小姐不自觉平静下来,思考了一瞬,缓缓开口,“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辩解,不如就从头说起吧。” 顿了顿,她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刚毕业就被推荐去了克里斯家,据说他们家的孩子非常调皮,是个小恶魔,家庭教师时常被他捉弄,半年间就换了好几位。克里斯先生给校长写信,想要一位严厉的人前去教导。校长本打算推荐其他人,可她们似乎都不愿意,大概是听多了小埃米尔捉弄人的事迹吧。” “最后校长想到了我,虽然我不严厉,但很有耐心,学校更小的孩子们,都喜欢跟着我,哪怕是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也愿意听我的话。校长觉得,我懂得怎么和小孩子相处。我本身是个孤儿,离开教会后,急需赚钱养活自己,这份工作给的工钱很高,思考再三,我答应了。” “在去达尼埃之前,我做足了心理准备,打算无论小埃米尔怎么折腾,都要待够一年,因为坚持一年,克里斯先生就会奖励五十英镑,加上七十英镑的年薪,足够我撑到找到下一份工作。” “进入达尼埃庄园,我没有见到克里斯先生,听说做生意去了,是克里斯夫人接待的我。她向我诉说了埃米尔是如何的调皮,总总恶作剧就不说了,晚上还不愿意睡觉,像个小恶魔般,深夜在房子里游荡,闯入别人房间,把人吓醒。其他家庭教师都是被他这么逼走的,谁也无法在白天工作后,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还要被惊吓,即便精神受得了,身体也受不了。” “克里斯夫人恳切的希望我留下,甚至提出,在晚饭过后,就把埃米尔反锁在房子里,好让我安心睡觉。当时我就觉得不妥,毕竟他只有四岁,独自关在房间,是不是太过分了,孩子可能会害怕。但初来乍到,我无法提出异议,只能先答应下来。克里斯夫人就把房门钥匙给了我,因为他一晚上的闹腾,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就被安排在顶楼的阁楼居住,不管他做什么,声音都传不过来。” “之后我和小埃米尔见面了,他看到我手里的钥匙,一脸仇视的看着我,表情凶狠,一点也不像四岁的孩子。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之后被好心人资助,进了教会学校,接触的孩子无数,还从没见过这种像孤狼一样的眼神,那让我害怕,又觉得有点惊奇。” “我试图好好和他沟通,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扑上来咬我的手,很疼,我差点条件反射把人推出去,想到这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生生忍住了。他想来抢钥匙,我举得高高的,没让他拿到,他咬我咬得更狠了。” “送我过来的女仆见到这一幕,忙去叫人把我们分开,再叫了医生过来。”巴蒂小姐脸上露出苦笑,“工作的第一天,我就受了伤,克里斯夫人体谅,让我先养好伤,再教导埃米尔不迟。” “我被安排在佣人房,房间挺大的,比在学校的六人间好多了,可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听给我送餐的女仆说,夫人已经把他反锁在阁楼了,晚上不会出来打搅我们。” “就刚刚那会儿功夫,我发现阁楼很大,家具和玩具众多,可依旧显得空荡荡,一个小孩住在那种地方真的好吗?可其他人似乎觉得理所当然,我忍不住想,独自一人住在那样空阔的地方,他会不会害怕?”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怎么都睡不着,最终还是悄悄起身,通过楼梯去了阁楼,那时大概晚上10点,整栋宅子都休息了,楼梯和走廊上静悄悄黑黝黝的,我忍不住害怕,仿佛不知名角落,有恐怖的怪兽向我扑来。那场景让人怯步,可对埃米尔的担忧,我还是忍着恐惧上去了。” “来到阁楼门口,我敲了敲门,低声询问小埃米尔有没有睡着,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着,或许已经睡了,那就进去看一眼,反正钥匙就在我口袋里,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也好。” “于是打开了门,里面黑漆漆的,手里的提灯只照亮了一小片空间。我往床上一看,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 “我吓了一跳,忙四处寻找,房间每个角落都找了,包括床底下,最后打开衣柜,里面堆满了衣服,还以为也没有,正打算关上,就见衣服动了动。我有点惊讶,又有点不敢置信,他为什么要藏在衣柜里,是害怕吗?还是因为什么?” “孤儿院也有孩子会藏在衣柜里,是为了躲避大孩子的欺负和管教老师的责罚,那埃米尔呢,我不敢深想。把衣服拨开一点点,然后再一次被咬了。” 巴蒂小姐苦笑,“还是同一只手,但我忍住了没有尖叫,太晚了,我不想吵醒大家。那孩子咬得相当狠,牙齿利得像野狼,我很疼,却看到他狠厉又惊恐的眼神,忍不住愣住了。这是一个四岁孩子会有的眼神吗?” “我没有动,不敢动,怕他把我的肉直接咬下来,也怕他更加惊惧恐慌,就那样,我们对峙了许久,直到他慢慢松开牙齿。我知道,那样的他是不应该被触碰的,那会加剧他的害怕,索性药膏还在我的外套口袋里,出房间时披在了身上。” “于是我坐下来,给自己上药,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陪着他,我们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大概四点左右,他渐渐睡着了,我松了口气,把人抱回床上睡,自己也悄悄回了房间。” 600第六百章海岛宝藏91 “第二天, 我精神非常不好,大家都以为我是受伤和受到惊吓的缘故,克里斯夫人体贴的让我多休息几天, 于是我就在房间里睡觉。下午也没有出门,透过窗户, 看到昨晚孤狼一般的孩子, 独自在花园里玩耍,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可当有人靠近,他就会躲起来。” “好几次都这样,我尝试和他挥手打招呼,他看到后立刻跑了,这孩子害怕和人相处,防备所有接近他的人。晚餐过后, 又是相同的流程,埃米尔照例被反锁在阁楼里。我问女仆,一直都是如此吗?女仆说,是怕他捉弄我和庄园里的仆人。” “想到下午面带笑容的孩子,我不忍他一个人缩在衣柜里担忧惊惧,趁着其他人回了房间,悄悄来到阁楼。这一次, 我开衣柜门时, 提前出声提醒了, 他没有再咬我,只是一直警惕的看着我。” “如此,直到我手上的伤养好,晚上一直去陪他。差不多半个月后, 克里斯夫人通知我,克里斯先生要回来了,不能再拖了,我必须给小埃米尔上课。并且,她希望我不要把小埃米尔咬我的事说出去,克里斯先生会生气的,然后会惩罚埃米尔,但他还那么小。” “我答应了,同时提出要求,我希望晚上由我陪着埃米尔,防止他去骚扰别人,这是教育的一环,引导学生不在恶作剧。她显得很惊讶,思考过后,还是同意了。” “就这样,克里斯先生回来的同一天,我开始了自己的教学,埃米尔很配合,并没有给我捣乱。而克里斯夫人也为我说了好话,以至于克里斯先生看过后,非常满意。” “当天晚上,我没有避开人,直接上了阁楼去陪埃米尔,克里斯先生有点不满,认为四岁的男孩应该学会坚强,不应该仍有人照顾,克里斯夫人劝服了他。埃米尔对我这么早到来有点惊奇,听我说会一直待在房间里,第一次对我开口说话。” “他说,‘巴蒂,你保证?’ ‘是的,我保证!’我回答。 ‘你一直都会在?’ ‘一直在,直到第二天清晨。’” “他显得很高兴,对我露出笑脸,可爱的像个天使,那一刻我知道,我做对了。我找到了和他相处的窍门,他很害怕黑夜的到来,害怕这个空旷的房间,那我就陪着他。” “当晚,我履行了我的承诺,一直都在,他虽然依旧躲在衣柜里,却并没有关上衣柜门,也没有再警惕的看着我,而是趴在一堆衣服上,直到睡眠降临。而我也尽快补充睡眠,以免第二天精神不济。” “就这样,我们相处渐入佳境,白天我的教学内容,埃米尔学得非常好,他是个聪明的小孩,各种知识一学就会,只要愿意认真学,很快就能掌握。晚上,他入眠的时间在提前,从4点到3点,一直到晚上11点,也从缩在衣柜里,开始愿意躺在床上休息了。除了在临睡前,一遍遍强调让我不要离开,就和普通孩子差不多了。” “我们也越来越亲近,他真是个暖心的孩子,会粘着你,甜甜的喊老师,在你不舒服的时候,会担忧的陪伴在一边,还会圣诞节送上亲手制作的小卡片。他比我见过的任何孩子都要聪明和懂事。” “在我的教导下,他不再恶作剧,也不再和克里斯夫妇对着干,他们对我的教学成果非常满意,当然,我知道克里斯先生有一点很不满,埃米尔对我的言听计从。他每次希望埃米尔做点什么,都需要我转达,不然那孩子不会配合的。这一点让他很恼火,甚至觉得我有意控制他的孩子。只是他太忙了,我能让埃米尔安静下来,认真学习,其他人不能,所以即便不满,他也没打算解雇我。” “我从未想过控制他,真的,甚至教导他应该亲近敬重自己的父母,但那孩子非常非常反感克里斯夫妇,决不允许和他们处于同一空间,更何况是听他们的吩咐了,只会和他们反着来,这点我也很无奈,可面对乖巧又对你撒娇的孩子,也狠不下心说教,只能听之任之。” “这一教就是三年,直到......三个月前,自从改了作息后,就精力旺盛活泼好动的孩子,开始变得疲惫。他早上怎么睡都起不来,上课时总打瞌睡,也没精力在花园玩耍了,整个人都是恹恹的,状态比三年前我们初见还要糟糕。” “我以为他又开始害怕了,晚上迟迟不睡,才会如此疲惫。哦,一年前,确定他作息恢复正常后,我就慢慢回到自己房间,不再陪着他休息,他也满六岁了,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我询问他,是否一如既往的害怕,他却说,每天一回房就开始睡,睡得很沉,可早上依旧醒不来。” “这很不对劲,如果他一开始就这样,那我会忽略过去,事实上不是,他是突然这样的。于是我留了个心眼,某天晚上在他回房后,跟着进去。埃米尔乖乖洗漱换睡衣,然后喝下保姆准备的牛奶,不到三分钟,就开始打哈欠,躺在床上后,直接入睡。” “那晚没发生任何事,埃米尔整整睡了九个小时,早上八点都不肯醒来,好不容叫醒,呵欠连连,白天精神欠佳,状态也是疲惫没精力,这很不对劲,不是吗?” “于是我留了个心眼,倒掉了他喝的牛奶,就说我不小心打翻的,埃米尔没有责怪我,还善良的为我隐瞒,对保姆说自己喝完了。那晚他入睡没有那么容易,和以往一样,折腾半小时才渐渐听着故事入眠,第二天也早早醒来,活力十足。” “我知道我找到了症结所在,但不明白保姆为什么要这样做,给埃米尔下安眠药。我去质问保姆,她显然吓了一跳,苦苦向我求情,请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再也不敢了。我询问原因,她只说埃米尔晚上要起夜好几次,她不得不守在身边。但她家里还有一个小婴儿,她想回去给孩子喂奶,所以希望埃米尔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理由很荒谬,但保姆家确实很困难,要是因为这件事被开除,几个孩子就没有食物了,我心软了,但现在很后悔,有些人不该放纵她的,以至于发生后面那么多事。” 巴蒂狠狠揪住手帕,生气道,“我原谅了她,并决议在晚上代替她照顾埃米尔,让她有机会回去照顾孩子。可她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克里斯先生,说我对埃米尔的控制欲过大,竟然晚上也不让她照顾和接近埃米尔。” “克里斯先生非常生气,并严令禁止我晚上不准去阁楼,甚至规定了我和埃米尔的见面时间,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除此之外,包括晚餐时间,我必须回到自己房间去。难以置信,我是一名家庭教师,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可克里斯先生说,埃米尔太依赖我了,这不是一个男孩子应该有的表现。他甚至还让其他女仆看着我,就像看管犯人那样。” “从那天开始,就连我对埃米尔的教学都有人在一旁监督,我问一些睡得好不好的关心话,都有人立刻制止,简直疯了!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埃米尔不仅重新变得精神不佳,身体也开始虚弱,你们知道吗?他在频繁生病,感冒刚好,又染上咳嗽,都不是什么大病,却较往年频繁的多。” “医生上门,说小孩子就是体弱,稍微注意点就可以了,他难道不知道埃米尔以前不这样吗?从我到达尼埃,他只生过一次病,还是在练习骑马,意外淋雨后,不过第二天就好了,不像这次一病就是三四天,隔上两天又生病。” “我知道,这绝对不同寻常,以为又是保姆在捣乱,找到她质问。这次她可嚣张了,甚至挑衅说,‘这关你什么事,一个下贱的孤儿,你懂怎么照顾孩子吗,滚滚滚。’我很恼火,知道她这里说不通,就去找克里斯夫人。克里斯先生又去做生意了,半月后才回来,我只能求助她。” “然而克里斯夫人丝毫不在意,并不认为保姆做错了,并且警告我别忘了克里斯先生的命令,如果我不听话,就要解雇我。我和她争辩,却被看作是对她出言不逊,她大声指责我,甚至整个宅子里都传遍了,我仗着小少爷的喜欢,竟敢对夫人无礼,肯定是心大了。”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这会儿想想,或许一切早就是计划好的,她们在一步步推我入深渊,”巴蒂小姐苦笑了下,“不过我也想到了,克里斯夫人是继母,对埃米尔没有表面上的尽心,至少我在那里三年,她只在克里斯先生回来时,表现得对埃米尔嘘寒问暖,平时并不关心。” “既然她这里行不通,我决定亲自帮助埃米尔,在教学的时候,我故意用意大利语教导埃米尔,不要喝晚上的牛奶,那个监督我们的人,可不会意大利语。埃米尔很听话,果然每晚都偷偷倒掉,他的情况有所好转,可没多久,又加剧了。” “我意识到不对劲,让他单独一个人时晚餐也不要吃,克里斯家只要克里斯先生不在,埃米尔死都不肯和克里斯夫人同桌吃饭。白天教学时,我们可以一起,吃得也是同一份食物,只有晚餐,我被规定五点后不能见他,所以他得独自用餐。” “我怀疑保姆对食物做了什么,果然,不吃后,埃米尔的精神好了很多,逐渐健康起来。只是不吃晚餐,终究不行,我决议等克里斯先生回来,和他说这件事,让他开除那个该死的保姆。” “然而有人似乎技高一筹,那天我上完课准备回去,在走廊上和一位女仆碰到一起,她手里一大盆水全部倒在我身上,那可是滚烫的热水,我感觉皮肤就要起泡了。她连忙拉我进隔壁的房间,我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地方,就被她撕开了衣服,用毛巾擦拭。” “好在,那毛巾是凉的,温度很快降下来了,我没什么事,只衣服破了,女仆连连道歉并让我稍等片刻,立刻去为我取新的衣服来。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离开了。只等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难以置信,进来的竟然是克里斯先生,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见到我,也惊讶万分,大声呵斥,‘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他的私人领地,不同于卧房和书房,是专门洗漱换衣用的。我正要解释,听到他声音的其他人纷纷涌过来,七嘴八舌的宣判了我的罪行。” “‘天哪,巴蒂竟然想勾引老爷?’‘巴蒂,你太过分了,不光对夫人不敬,还做出这种无耻行径。’‘你这种人怎么配当埃米尔少爷的老师?’” “天知道我有多羞恼,大声反驳却无一人相信,那个泼了我一身水的女仆竟然说没有这回事,是我污蔑她。他们极尽所能的贬低我,说我如何嚣张跋扈,仗着少爷给他们和夫人气受,说我行为放荡无耻。而克里斯先生竟然相信了他们的鬼话,二话不说直接把我赶了出来,甚至不允许我再和埃米尔见面。” “当晚,我就被马车送走,他甚至还警告我,如果不想他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我的名声彻底没了,就老老实实远离达尼埃,也不要对埃米尔说些不该说的话。我没有办法,只能在卡莱尔市重新找一份工作,但没有推荐信,可想而知那有多困难。” “就在我的钱即将告罄时,幸运的碰到了修斯太太,她很热心,不仅提供给我一间温暖的房子,还把我介绍给了休米尔牧师,而我也获得他的认可,得到一份兼职。之后他又给我介绍了其他兼职,这才安稳下来。” “所以你因此记恨克里斯先生,于是给埃米尔写信,诱导他自残报复吗?”警探质问道。 “不,我怎么可能如此对埃米尔,”巴蒂厉声反驳,对警探的随意揣测,显得非常生气。 “那写信是怎么回事?”警探道。 巴蒂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埃米尔是个聪明的孩子,在之前我们的反抗和我被赶走这件事中,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危险,或者说一直以来,他都有着狼一般的自觉,天生知道谁对他好,谁又对他怀有恶意。在我离开后,他不吃保姆拿给他的东西,甚至不允许保姆进他的地盘。克里斯先生在家,就和他一起用餐,对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要是克里斯先生离开,他会抢走克里斯夫人的,或者去厨房偷拿,绝不吃单独给他准备的,直到新的家庭教师到来。” “这次是一位男老师,他看出对方性格上的粗疏,就和对方达成协议,每周给他一英镑,两人偷偷交换食物。反正都是一样的,那位老师还以为是小孩子的游戏,就答应了。就这样,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可那位老师突然生病了,症状虽然和他之前不同,但埃米尔认为,对方再次下手了。” “他不知道怎么办,就给我写信,我也担心他的安危,于是请教了市里的医生,听说食物里下了药,是可以被检测出来的,就写信给他,让他悄悄藏起一些食物,我会想办法去找他,拿到后去给医生做检查。如果检查出来,我们就有了证据,可以让克里斯先生相信了。我知道他身边的人都不值得信任,提醒信看完就烧了,不要留下被人发现。” “但你寄信的举动还是被发现了,并因此被利用,那人想要害死埃米尔,并嫁祸给你,说是你唆使的,”苏叶总结。 “那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我想你肯定是搞错了,”警探不相信,一向表现和善的达尼埃,竟然被描述成这般魔窟的样子,任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吧? “是不是的,我们只要做一个实验就知道了,”苏叶耸肩。 “什么实验?”两名警探同时询问。 “等会儿,你们其中一人去达尼埃,说巴蒂小姐已经被捕,你们会让她承认罪行的。并且探长得知埃米尔生病的消息,非常心疼,请了市里最好的医生库尔西德前往,他医术高超,绝对能治好埃米尔。不过库尔西德医生今天还有病患,只能明天前往。另外,想个办法,把保姆和那个陷害巴蒂的女仆叫离达尼埃,悄悄控制起来。” 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就是让眼盲心瞎,偏听偏信,还蛮横自大的克里斯先生,看到克里斯夫人的真面目就可以了。 两名警探对视一眼,“哦,好吧,只是探长为什么会心疼埃米尔少爷?” 苏叶挑眉,“你们不知道埃米尔的母亲和探长有亲戚关系吗?” “......您是怎么知道的?”两人傻眼,真的吗,他们还真不知道。 苏叶微笑,“所以,去告诉你们的探长,然后多调几个人,晚上去埋伏。” “好,好的,”两人连忙站起来,急切的往外走。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巴蒂小姐激动的看着苏叶,“您相信我,对吗?” 苏叶颔首,“我知道你是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给埃米尔的人生中带去了希望和曙光。” 巴蒂眼泪立刻下来了,哽咽道,“谢谢,谢谢您,还有请一定要救下埃米尔,他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遭受这么多。” “这一切都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造成的,走吧,今晚我们亲自把背后的阴影拽出来,让她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苏叶摆摆手,决定带着她一起。 安德鲁连忙举手,“还有我,我可以一起行动吗?” “为什么?”苏叶挑眉。 安德鲁偷偷瞄巴蒂,“那个,我想参与,我立志当议员,帮助民众是我应尽的义务。” 巴蒂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红了。 修斯太太看到两人这样,忧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颇为温暖,“我想巴蒂有熟悉的人在身边,一定会更安心的。” “那走吧,”苏叶耸肩,总不好阻扰一个爱慕者保护照顾心上人吧。 他们叫了两辆马车,在太阳落山前,来到达尼埃附近小镇医院,埃米尔正躺在里面,克里斯先生守着他。 虽然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本心上,他是爱着自己儿子的,只是实在不够聪明和重视,可儿子生病,他也愿意守在旁边,显得非常重视。 看着儿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克里斯先生非常心痛,因而对巴蒂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 “我的儿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我发誓,”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儿子的脸。 埃米尔头一歪,躲了过去,不允许他触碰。 克里斯先生无奈了,丧气道,“我不明白你为何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亲近我这个父亲,我是你爸爸,我不会害你!” 埃米尔闭上眼,蜷缩着身子,拒绝与他交流。 “......那好吧,你总得吃点食物,”他拿过刚刚就放在那里的牛奶和面包,“医生说你肠胃有问题,是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造成的,埃米尔,你真不应该为了一个家庭教师拒绝进食,搞坏了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女巫,对你下了邪术,让你这样言听计从。” 埃米尔依旧不言不语,甚至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埃米尔,”克里斯先生生气的站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已经七岁了,不是小孩子,如果巴蒂那个女人是合格的,就应该教过你,这不该是你对待父亲的态度。” “他当然教过我,”埃米尔啪得一下掀开被子,“但你是我的父亲吗?不是,你只是那个女人的丈夫。” “你在胡说什么?”克里斯先生揉了揉眉心,“你到底哪来的对她这么大敌意?难道只因为我和她结婚了,你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认了吗?” “是的,我没有父亲,从你罔顾我的意愿再婚后,”埃米尔道。 “你太任性了,我从未听过哪个孩子有资格阻止父亲再婚,何况,当初那件事,还是你造成的......”克里斯连忙闭嘴,他可不想孩子心里留下阴影。 闭了闭眼,他无可奈何道,“你说吧,到底要如何才肯吃东西?” “我要去教会学校学习,”埃米尔想到曾听巴蒂小姐提过,教会学校,从小学到中学,学生都不允许回家,只有圣诞节和新年才能离开。想来在学校里,他是安全的。 “什么?”克里斯先生错愕,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教会学校?那种穷人和下等人才会去的地方?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儿子,应该在家里接受家庭教育,然后上公学,大学,见鬼的教会学校。我决不允许你和下等人混在一起,瞧瞧那个该死的巴蒂都和你说了什么,天哪,我早该开除她的。” 埃米尔生气的看着他,“你果然是那个女人的丈夫!” 说着不再理自己的父亲,用被子包裹住全身,拒绝一切交流。 克里斯想扯开被子,却引来儿子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叫他一抖,仿佛梦回三年前的噩梦。 那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不如这孩子的意,他就会尖叫,大声的,尖锐的,仿佛能刺痛所有人的耳膜。 已经三年没听到,还以为他改好了,没想到现在又故态复萌。 “怎么了?怎么了?”其他病人和医生护士听到动静冲进来,克里斯先生只觉羞愧难当,无处遁形,“够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是个父亲,难道还能和儿子计较吗? 打发了其他人,他身心俱疲,看着病床上包裹成蚕蛹的儿子,恶狠狠端过牛奶杯,喝了一大半,啪得一声放在床头柜,“我先回达尼埃,晚上会有保姆过来照顾你。” 说完等了等,见儿子没反应,揉着疲惫的额头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埃米尔悄悄露出小脑袋,看到那剩下的半杯牛奶,咽了咽口水,稍等了会儿,确定没人进来,连忙从被子里爬起来,端着咕噜咕噜喝完,至于那面包,看都没看,又躺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保姆一直没来,他悄悄起身,打开病房门,见到其他病人正在享用晚餐,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了眼他们手里的面包。 “嘿,小少爷,你要不要来一块?”一个病人调笑般看着他。 什么都没说,埃米尔直接关上了病房门,甚至还反锁了,这才安心躺回病床上,逼着自己睡觉,嘴里喃喃,“睡着就不饿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病房门为了对病人及时施救,是无法反锁的,因此随着日暮西沉,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夜色越来越浓,一个黑影悄悄来到医院,打开了他的房门。 黑影手上有一根针管,里面是不知名液体,她毫不犹豫,摸出小孩手臂,就要戳进去。 突然,灯光大亮,原本空无一人的病房,出现七八个身影。 一把木仓抵在她的额头,“把针管放下来,你不会想知道,是我的木仓快,还是你戳进去快!”阿特利特有的冷淡声音在背后响起,仿佛地狱里的魔鬼,告诉她,一切都完了,她即将下地狱! 克里斯先生震惊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么? 他的妻子,竟然妄图谋害他的儿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差一点就让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谋害了。 刚刚探长等人告诉他时,他还不怎么相信。 在他眼里,妻子从当保姆开始,就一直尽心尽力,对儿子从头到尾都很有耐心,不像其他保姆和女仆,她温柔,善良,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被苏叶等人拦在半路上,要求他返回去看戏时,他还大声拒绝并呵斥,认为他们简直无理取闹,竟然相信巴蒂那个不检点的女人,而去污蔑善良的克里斯夫人。 可苏叶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不知道做了什么,直接让他不动弹不得,像抬货物一样,搬到病房里的角落,被白色帘子遮挡住。 而他们甚至还派了人去通知达尼埃,说他被镇上的默克先生邀请,晚上不回去了。 之后众人就各自隐藏起来,等啊等,就在他在心里嘲笑,他们在做无用功时,却惊愕发现,傻子竟是他自己!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真的对埃米尔不怀好意! 他愤怒的看着一切,质问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 说完,他就愣住了,不仅能说话,还能动了,不由朝苏叶看去。 而苏叶已经从克里斯夫人手里拿过针管,放在手里把玩。 “你,你们,我,我只是想让他舒服点,对,这是医生交代的舒缓剂,”克里斯夫人还想为自己辩解。 “既然如此,那你先试试吧,”苏叶微微一笑,抓住克里斯夫人的手臂直接戳了进去。 克里斯夫人惊恐万分,大力推苏叶,可惜,她丝毫撼动不了苏叶半分,针管里的药顺利注射进她体内。 克里斯夫人控制不住尖叫,“医生,快给我叫医生,我不想死。” 然而众人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她的叫声把熟睡的埃米尔弄醒了,揉着眼睛适应灯光后,看清这一幕,立刻吓醒,蹭得跳下床,缩到角落,警惕的打量他们。 等看清人群中,还有巴蒂小姐,立刻眼前一亮,扑倒她身后。 巴蒂心疼的把他抱起来安抚,“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埃米尔不确定的打量众人,转头又看向巴蒂。 巴蒂含着眼泪,冲他笑笑,然后不顾七岁小男孩的重量,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轻拍他的背,“别怕,我来了,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埃米尔死死盯着她,依恋得蹭蹭她的手臂,“巴蒂,我差点死了。” 巴蒂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会的,你会活得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嗯,”埃米尔又蹭了蹭,“他们是谁?” 巴蒂连忙擦了擦眼泪,介绍道,“这位是凯斯奈尔女子爵,就是她主张深夜来守着,把那女人抓个现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她对你不怀好意,警探们会把她抓起来,关进监狱,从此她再也不能对你做什么了。那几位是探长和警探们,那位先生是阿特利和他旁边的安德鲁。” 两人之间的温情,刺痛了克里斯先生的眼,愧疚达到了顶峰,冲着克里斯夫人低吼道,“你到底对我的埃米尔做了什么?” 克里斯夫人听不见,此时此刻,她恐慌到了极点,痛哭哀求道,“救救我,我不要死,快救我啊,医生,医生!” 克里斯先生冲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把人打得踉跄倒地,“清醒了吗?” 是清醒了,克里斯夫人仿佛才看到眼前的丈夫,一把扑上去,焦急道,“我怀孕了,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快叫医生救我,救我们的孩子啊!” 克里斯先生呆滞,视线往下移,见她的肚子果然微微凸起,手颤抖了下。 “所以你是因为怀了小孩,才要向我下手吗?”埃米尔稚嫩的嗓音响起,却没有孩童特有的天真,多了不可言说的尖锐。 克里斯先生僵硬的转头看自己的儿子,见他窝在巴蒂怀里,嘲讽的看着自己,心被狠狠刺痛,无力的跌坐在地,“我到底......做了什么呀。” “倒也没做什么,只是无视儿子受的苦难,和折磨他伤害他的仇人在一起,并配合她的行动,帮她除掉肚子里孩子继承家产的障碍而言,”苏叶轻笑出声,“克里斯先生,你可真瞎啊!” 可不是瞎嘛,把一只豺狼当作绵羊,让她照管自己的孩子,还把守护在儿子身边的忠犬赶走,好给豺狼制造机会。 “你儿子不亲近你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在自救啊,在努力保护自己,你知道他活得有多辛苦,有多小心翼翼吗?”苏叶的声音更轻柔了,代替那个孩子,说出他不会表达的痛苦,委屈和无助。 “他能活到现在,都是自己小心再小心,为了不遭徒手,他整夜整夜不敢睡,他哭啊闹啊,可本该关注他,接受他求救的父亲,却无视他所有努力,把一切归结于儿子任性不听话。他在一次次的努力,而自以为是的父亲,却在一次次折断他的希望。” “好不容易,他过了三年被保护,平静祥和的日子,可那个父亲,却亲手推他入火坑,把他的守护神赶走,逼得他在自己家里,仿佛身处炼狱,一次又一次惊险逃生。” “不!”克里斯痛苦出声,伸手要去构自己的儿子,却再一次被拒绝。 埃米尔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一丝情绪都无。 克里斯心如刀绞,难以相信自己都干了什么,他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在家里,遭受这样的磨难! 苏叶语气越发轻柔,缓缓开口,“克里斯夫人,你要不要告诉那个愚蠢的男人,你都做过什么,只要你承认,我就让医生过来给你注射解药,记住,你只有十分钟哦,病发后就彻底没救了!” 601第六百零一章海岛宝藏92 “要说实话哟, ”苏叶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让她浑身一颤。 可对活下去的渴望, 让她别无选择,咬了咬牙, 终是开了口, “我嫉妒蒂娜,明明小时候我们是邻居, 一起长大的,凭什么她爸爸发达了,赚了许多许多钱。她有漂亮的裙子和首饰,还可以去女校学习,并用上了女仆伺候。而我却只能当一名女仆,我想成为她的女仆, 我们认识,她应该招聘我的,可她却觉得我不够专业,要求我去培训。等我培训结束,她已经有了合适的女仆,说什么为我推荐更好的工作,还不是看不起我。” “我辗转几个家庭, 从普通女仆到贴身女仆, 后来发现保姆的地位更高, 即便我从未照顾过小孩,依然想办法成为了那家的保姆。” “是耍手段让原本的保姆失去工作,你临时替补上吧?”苏叶为她补充。 克里斯夫人张了张嘴,知道自己的秘密被看穿, 索性破罐子破摔,“不错,那家的孩子喝不了牛乳,只能喝羊乳,我故意在里面加了些牛乳,导致婴儿吐奶不止。夫人认为是她照顾不当,直接把人开除了。我和另外一个女仆被安排临时接手,我故意引导她对哭闹的婴儿生气,被夫人看见,于是就只剩下我了。之后我细心照顾那个婴儿,得到夫人的认可。” “等孩子长到四岁,我听说蒂娜怀孕了,马上就要生产,知道机会来了,就向夫人提出告辞,说以前帮助过我的人,需要我的帮助,我不能忘恩负义。夫人很感动,为我写了一封非常好的推荐信,而我拿着她找到蒂娜。说那家的孩子已经长大,夫妇都不希望孩子和保姆过于亲近,于是把我赶了出来,我希望能在她身边谋求一份工作,因为我相信她能给我安稳。” “蒂娜相信了我,把我留下来照顾即将出生的孩子,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难产而死。这是大好机会,我不想一直当个保姆,整日照顾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而是成为体面的夫人,有人服侍,有漂亮的裙子和首饰,整日参加舞会。蒂娜死了,如果我能嫁给克里斯,一切梦想都可以实现。” 克里斯狠狠闭了闭眼,他没想到从那时起,这个女人就开始谋划了,那她对埃米尔能有什么善心? 果然,只听克里斯夫人缓缓开口,“首先,我得把埃米尔掌握在手里,我知道克里斯是个正直的人,在他心里,儿子才是第一位的,再婚他一定会考虑孩子的处境。我故意让埃米尔在不恰当的时间门闹腾,惹人厌烦,比如克里斯招待客人时,再比如晚上。小孩子的哭声听久了,会让人烦躁,尤其当克里斯需要谈工作或睡眠时,保姆还哄不好孩子,就会发脾气。受到责难的保姆可不会对哭闹不休的婴儿有多好的脾气。” 克里斯想到埃米尔刚出生那个几月,本来就因为妻子去世而心情不愉,生意上更是出现麻烦,他需要努力工作和好的睡眠,偏每次保姆都要在关键时刻打扰他,让他烦不胜烦。 既然照顾不好儿子,那就没留下的必要,他一连换了好几个保姆,最后发现只有贝琪能让孩子不哭,他理所当然认为,她才是合格的那个,于是渐渐让她成为了主导,剩下的保姆和女仆都得听她的。 克里斯眼神一厉,“你对埃米尔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刺激他一下罢了,”反正已经说了,克里斯夫人不介意多说点,“假装安慰,用针扎一下,他就会一直哭一直哭。” 克里斯额头青筋暴起,“那你又是怎么哄他不哭的?” “在唇上抹一点安眠药,很快就哭累睡着了,”克里斯夫人无所谓道。 “你!”克里斯先生狠狠举起巴掌,想打这个恶毒的女人,可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了,看了眼病床上的儿子,沉痛的闭了闭眼,“继续,你还做了什么?” “埃米尔那个小鬼到了我手里,接下来就是谋划让你娶我。可那时,你似乎有意娶一位富家千金,”克里斯夫人说到这点,目露凶光,语气愤愤,仿佛克里斯背叛了她一般。 “我那时生意出了问题,急需一笔钱挽救生意,”克里斯冷笑。 克里斯夫人抿了抿嘴,“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允许那些女人嫁给你,只有我才能成为克里斯夫人,所以故意让小鬼哭闹,影响到她们休息,惹得她们心浮气躁,冲着小鬼发脾气,如此你就会把她们赶走了。” “我记得威尔斯小姐非常喜欢婴儿,”克里斯此时气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 “哦,那个蠢女人,善良过头了,竟然要亲自照顾小鬼,呵呵,我怎么可能让小鬼脱离我的掌控,于是告诉她,蒂娜是你害死的,因为你有情人了,想要娶那个情人,而她不过是备胎罢了,她就这样被吓走了,真没用,我说什么都信。” “那贝弗利夫人呢,她不会被你这样的小把戏骗到。” “确实,那是个精明的女人,可惜她想嫁给你也不是真心的,她怀了某个大人物的孩子,想让肚子里的孩子成为婚生子,而不是不名誉的私生子。我以蒂娜好朋友的名义警告她,如果继续下去,就揭穿她的秘密。” “行,不可真行!”克里斯呵呵冷笑,“费尽心机,机关算计,我现在都后悔当时撑过来了,真应该破产,让你的谋划彻底失败。” “可我成功了不是吗?之后再没找过那些女人来家里,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可你似乎又不打算再婚了,居然要守着那个小鬼头过,这怎么可以,我谋划了这么多,不能功亏一篑。” “不得已,我只能算计那个小鬼头,宝贝儿子做错了事,你总要弥补吧?果然,在知道那小鬼把热水泼到我身上后,导致我毁容,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娶我。我终于成功了,我说过的,蒂娜拥有的一切,我都会抢过来,谁让她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克里斯闭了闭眼,“埃米尔晚上不敢睡觉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你不肯和我亲热,晚上我无聊,就找点乐子呗,”所谓的乐子,就是用针扎埃米尔,让他疼又轻易找不到伤口。 “所以他晚上躲在衣柜里,因为那个衣柜是可以从里面抵住的,只要他用力撑住,你就打不开。他晚上不敢睡,就是在防备你。而看到钥匙立刻凶狠咬人,是因为门一旦反锁了,他跑不出去。”巴蒂听到这里,气急了,恶狠狠质问道。 “没错,有一段时间门,那个小鬼居然学聪明了,知道晚上跑出去躲着,甚至还会把家庭教师和仆人弄醒,让我不敢对他做什么,那我只能把人反锁在房间门里。” 巴蒂怒瞪克里斯,“他明明在求救,而你们却冤枉他在恶作剧。” 克里斯满心的愧疚,想到一个四岁的孩子,不知怎么表达害怕,只能把人半夜弄醒,防止自己被针扎。 而他这个当父亲的,却在责怪他,从未想过他如此做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克里斯眼眶通红,里面有悔恨,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他肯定向你求救过的,只是你没在意罢了,仔细回忆下,他有没有每次看到你,都挣扎着要你抱,不愿意离开你?”苏叶提醒。 埃米尔不是不会表达的孩子,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那样是没用的。 没有哪个孩子不依赖父母,埃米尔只是太失望罢了,所以从不去奢望爸爸的保护。 克里斯突然想到儿子两岁时,每次见到他,都急切的挣扎要他抱,只那时他太忙了,抱一会儿就交还给贝琪,每每这事情,他都哭得格外撕心裂肺,疯狂挣扎,就是不愿意回到贝琪怀里。 还有在他离开达尼埃时,他生生哭哑了嗓子,好几次都是如此。 那时,他只以为这孩子生性爱哭,毕竟每次见到他都在哭,原来......是在求救吗? 在还不会表达时,只能用哭闹来提醒家长,但身为父亲,他一点都不关心。 以至于之后埃米尔会说话了,也没有向他诉说和求救的意识,因为他潜意识里就认为,爸爸不会帮他。 等到四岁,爸爸还要娶那个恶毒女人,他用了最大力气反抗,甚至离家出走,可爸爸只认为他任性,丝毫不理会他的惊惧和委屈。 从那一刻,他就把父亲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在他心里,这是那个女人的丈夫,而不是他父亲。 想到这些,克里斯顿时心如刀绞,“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大男人哭红了眼,趴在床沿一遍遍诉说着抱歉。 埃米尔起先只是平静的看着,眼神很沉静,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渐渐地,他眼眶红了,双手圈着膝盖,头埋进胳膊里,闷闷的不说话。 克里斯伸手想要抱他,可想到之前儿子的拒绝,忍住了,没敢再进一步。 看到这一幕,巴蒂也有些心酸,说实话,相比那些利益至上的父亲,克里斯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 但他的自大和粗疏,让这个七岁的孩子受尽了苦难。 贝琪那个恶毒的女人固然可恶,可身为父亲,保护孩子不受欺负,不是应尽的责任吗? 克里斯连最基本的,保障孩子生命安全都没做到,完全不合格! 她拍拍埃米尔的肩膀,“难过你就哭出来,没关系,是老师不好,竟然没发现你受了这么多苦。” 埃米尔顿了顿,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就着袖子擦了擦眼泪,不想让人看见,可他红通通的眼睛,谁又看不见呢。 还只有七岁,却倔强的不想让人看见脆弱,这让克里斯更难受了,他认为男孩子就应该坚强,可当儿子真这么坚强时,他顿时如鲠在喉,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 “不关老师的事,您来了后,老巫婆都不敢对付我了,”埃米尔闷闷道。 “可她对你下药,”巴蒂怒视着克里斯夫人,“你怎么这么恶毒!” 克里斯先生也恶狠狠看着她,“是你指示保姆给埃米尔下安眠药,也是你设计陷害赶走巴蒂小姐的?” “没错,”看了他们一眼,克里斯夫人直接承认了,“她太碍眼了,我原本打算让小鬼睡得时间门越来越长,精神不济,然后生病死亡,可巴蒂却发现了保姆的行为,甚至还想要我换掉她,可笑,她就是为我办事的。我知道巴蒂一定会告诉你,于是先下手为强,让你误以为她是个浪荡的女人,想要勾引你,然后那些仆人证实她一直在挑衅我,野心勃勃,你果然把人赶走了。” “他们都是你的帮手?”克里斯咬牙切齿,这女人厉害啊,达尼埃上下二十几个人,居然全部被她收买。 “那倒没有,但他们都讨厌小鬼,谁让这个小鬼太可恶了呢,总是恶作剧,”克里斯夫人呵呵两声,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而巴蒂居然在所有人面前,说那小鬼是个好孩子,显得他们多恶毒似的,当然连她一块讨厌了。我不过是瞎扯几句闲话,什么目中无人啊,野心上位啊,他们就都信了,一群蠢货。” “那些药是怎么来的,你从未离开过达尼埃,”克里斯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把所有人都开除,那么多大人,竟然对一个孩子有这么大恶意。 他不相信贝琪的行为,他们没一个人发现,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自然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开给她的,”苏叶提醒,“还记得吗,你们家每次请医生,都是他,可结果呢,小时候看不出他被针扎,之前埃米尔三番两次生病,故意说小孩子都体弱。” 克里斯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质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拿住了他的把柄而已,其实他压根不是邦迪医生,而是他的孪生弟弟。邦迪医生勤奋好学,年纪轻轻医术了得,而他本也考上了医科大学,却在学校乱搞,被有心人举报抓进了监狱,十年后才放出来,落魄的一无所有,只能投靠哥哥。好心的医生收留了他,却被背叛。他杀害了哥哥,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这里的医生,对外说弟弟去了美国。”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邦迪医生追求过我,但一个医生哪里比得上大商人,于是我拒绝了,但邦迪并没有死心,还一直和我保持联系,因此医生一换人,我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两名警探押着医生进来。 他整个人显得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睡衣,上面还沾满了灰尘,显然是睡梦中惊醒,想要逃跑被及时抓住,按在地上挣扎导致的。 “你这个表子,你答应我不把事情说出去的,贱人,你给我去死,”被抓住还不安分,挣扎着要去踢克里斯夫人。 她躲了躲,还是被踢到了背部,一下子扑倒在地,恶狠狠转头,“你这个废物,要不是你不敢给我药,只给了安眠药,我早就弄死那个小崽子了,哪有这么多事。” “被抓了你还不悔改,”克里斯怒瞪着她。 克里斯夫人没有在意,反倒对苏叶说,“你要我交代的全说了,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还有两个问题,你是怎么收买保姆和那个女仆的?” “保姆家里穷,偷了小鬼的宝石胸针去卖,被我发现,至于那个女仆,哦,不过是诬陷巴蒂这种小事,两英镑就搞定了。我只说她觊觎克里斯,那个没脑子的女人就傻乎乎帮我出主意了。” “很好,”苏叶站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切真相大白,探长先生,人可以带走了,不知道按照埃布里亚郡的法律,谋杀孩子是什么罪行呢?哦,你不用担心那药,早就替换了,里面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最后这话是对贝琪说的,她有一瞬间门的惊喜,随即面色快速灰败下去,不是毒药又怎样,她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判期二十年。”探长回答 “不是死罪啊,有点可惜呢。” “埃米尔没事,她只能算谋杀未遂。” “那加上帮助邦德隐瞒罪行这一条呢?” “情节严重,法官会酌情考虑,关入科斯莫监狱。” 那是一所专门关押女犯人的监狱,据说进去的就没有出来的,哪怕你只有几年刑期,可进入里面,刑期却会慢慢上涨,最终死在里面。 原因很简单,里面环境恶劣,生存物资是靠抢的,在抢夺过程中,难免失手打死人,或者被其他人打死。 死了自然一了百了,打死人就要加重刑法。 苏叶曾听说过一则谣言,不知真假,某些人癖好特殊,就喜欢看女人血腥暴力争夺的场景,所以科斯莫监狱相较于其他地方,是炼狱一般的存在。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孕妇,有优待权,”贝琪面露惊恐,突然,她瞄到克里斯,立刻扑上去抓住他,“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不管他。” “我可以!”克里斯冷冷的甩开她,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随即冷声道,“他的出现带着原罪,所以还是不要出生的好。” “你什么意思?”贝琪错愕,“他是你的儿子啊!” 克里斯没有说话,站起来看向邦迪医生,“我知道你不是个合格的医生,但堕胎药总有吧?” 邦迪没说话,看了眼五内俱焚的贝琪,突然嘿嘿笑起来,“臭表子,让你算计我,现在你也跑不了,有,就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那个红棕色的小瓶子,一瓶足够堕两胎了。” 克里斯立刻往外走,探长忙阻止他,“克里斯先生,这不符合法规。” 克里斯看他,“我捐赠五千英镑,给警察署置办设备。” 说是置办设备,买一些木仓弹药是置办,买座椅也算。剩下的钱,就可以拿来犒劳辛苦的众人了。 探长有点心动,但还是低声提醒,“堕胎不符合教义。” “再加五千英镑,犒劳各位的辛苦,”克里斯继续道。 探长看了眼众位警探,他们纷纷别过眼去,盯着天花板,窗帘,地板研究得起劲,就是没一个人看他的。 而他也终于松手了,闭眼假装没看到克里斯出去又回来,手里拿着小药瓶。 “怎么用?”他冷冷询问。 “喝下去就可以了,这可是烈性的,半小时就见效,到时候孩子哗得一声就流下来了,痛是痛了点,效果好啊,”邦迪笑嘻嘻道。 贝琪恶狠狠瞪着他,丝毫没让他害怕,反而更加来劲。 克里斯想了想,把药瓶放在他手里,示意身后挟制他的警探放开,“你去,等你进了监狱,我会安排人给你送一批物资。” 邦迪眼前一亮,张嘴就要狮子大开口。 “我是商人,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你帮那女人害我儿子,我不追究已经够仁慈了,别得寸进尺,”克里斯警告道,通红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夜晚择人而噬的饿狼。 邦迪想了想,有物资也不错,那样自己在牢里还能混个老大当当,干脆接过药瓶,掰开贝琪的下巴,直接灌下去。 贝琪拼命挣扎,而邦迪似乎做熟了,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把药吐出来。 他的力气很大,粗大的手掌捂住她的口鼻,差点没把人弄闭过气去。 还是探长眼见不对,把人拉开,才免于罪犯死在这里。 半小时后,贝琪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 邦迪嘿嘿笑两声,“开始了,等着吧,不到十分钟,胎盘就会伴着血水流下来。” “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克里斯示意巴蒂把埃米尔带出去,这孩子倔,刚刚一直不肯走。 可这个场景实在不适合他看,免得留下心理阴影。 他只要知道,在他和贝琪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之间门,克里斯选择了他就够了。 “没事,我治病确实不行,但堕胎赚钱啊,我专门练了这门手艺,交给我没问题,绝对不会叫她死了,”就邦迪这医术,能把这家医院开下去,靠得就是这见不得光的堕胎技术。 这年头是不允许堕胎的,是违法行为,一旦被发现,婴儿的父母都要受到惩罚。 但总有一些不能留下来的孩子,比如私生子,比如姑娘被欺辱后怀的孩子。 以及那些红灯区的姑娘,怎么可能养孩子,因此堕胎这门生意非常红火,虽然不能见光,可价钱高啊。 邦迪可是苦练这门技术,保管做的又快又好,果然,十来分钟后,一切都结束了。 虚弱的贝琪和邦迪一起被带走,那个保姆也被抓了,至于诬陷巴蒂的女仆,她的行为严格说并没有犯罪,侥幸逃过一劫,但克里斯在她的推荐信上,直接把这件事写上了。 打上品行不端的标签,她以后要找工作,比巴蒂艰难数倍。 至于达尼埃其他仆人,全部被克里斯解散,他打算带着埃米尔去伦敦居住,以后做生意,也会把孩子带在身边,而不是交给外人。 至于巴蒂,她重新聘请巴蒂当埃米尔的家庭教师,是之前工资的两倍,要求是无论他们去哪儿,她都要陪同。 考虑到安德鲁,巴蒂本想拒绝,可埃米尔可怜巴巴的眼神,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最后还是克里斯做了安排,他认为安德鲁这种性格,不适合从政,干脆聘请他当自己的秘书。 这样两人都为他服务,自然能在一起了。 安德鲁欣喜答应了,羞涩的向巴蒂求了婚,而巴蒂也同意了。 回到修斯太太家中时,两人之间门的粉红泡泡遮都遮不住,看得修斯太太很欣慰,“热水已经烧好了,你们快去洗漱吧,对了,那位女子爵和她身边的先生呢?” “哦,他们去了酒店,说明天早上拜访您,”安德鲁连忙道,“不知道为的什么事,需要我留下来吗?” 修斯太太思考这件事一下午了,明白有些事想躲是躲不掉的,只能等着看那位女子爵到底要做什么。 她并不想把安德鲁和巴蒂扯进来,于是笑道,“没事,估计就是问问修斯先生的情况,应该和化学研究相关,我应付的来,你们去忙吧。” “那好吧,修斯太太你不用担心,女子爵很厉害,事情肯定很容易解决,”安德鲁经过一下午加一晚上,已经对苏叶佩服的五体投地。 修斯太太笑笑,就是怕太厉害了,让她的秘密无所遁形! 但她不想叫两个年轻人担忧,于是也一脸轻松道,“当然。” 第二天上午,苏叶按照约定时间门,在九点半准时抵达修斯宅。 修斯太太已经等着了,见到二人,勉强扯了扯嘴角,“我准备了红茶和小饼干,希望你们喜欢。” 苏叶喝了一口,“搭配很奇妙,口感丰富又不会喧宾夺主,修斯太太的煮茶的手艺很棒。” “是吗?您喜欢就好,”修斯太太道。 “是还不错,”阿特利难得赞了一句,就放下杯子不说话,这是苏叶的主场,他只要静静陪在一边就好了。 苏叶的动作不疾不徐,从天气开始聊起,好似真的来闲谈的一般。 修斯太太起先还保持警惕,随着谈话渐入佳境,说到化学相关专业的话题,更是连连惊叹。 “没想到女子爵对化学还有这么深的研究,”修斯太太惊喜道,她还以为自己是唯一对化学感兴趣的女性呢,也自傲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没想到在这位女子爵面前,完全被吊打的程度。 苏叶笑笑,“那是一门很神奇的学科不是吗?物资的组成,结构,性质和转化,有各种千变万化的反应,神奇而富有想象力。” “是的,它充满了神秘色彩,每次做实验,我都非常激动,因为不知道得出的结果,是如何的神奇,”修斯太太是真的很喜欢化学,说起这个完全是滔滔不绝的架势。 或许是许久没人和她聊化学了,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 苏叶从一开始说,到慢慢引导她畅谈,话题也渐渐偏向人造纤维。 “......我们曾想过从植物纤维中提取并重塑纤维分子,就是将植物纤维素碱化形成碱纤维素,再与二硫化碳作用,最后溶解于稀碱液内,得到粘稠溶液的黏胶,再经过一些列工程后,得到黏胶纤维......” 苏叶微笑,“二硫化碳易燃易爆还有剧毒,操作不当就容易出现实验事故。” 修斯太太在她了然的眼神中,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夫人显然份量把握精准,造成严重后果的同时,还让修斯先生留下一条命,也没给这栋房子造成太大损失,您的化学天赋,比你丈夫强多了。”苏叶赞叹。 这么精细的操作,如果不是深谙此道的人,决计做不出来。 而修斯太太不但弄出来了,还在自己离开后,成功算计了对化学造诣很深的修斯先生,难怪这么久了,他都没怀疑过自己实验为什么会出事,估计也想不到妻子会通过自己的专业算计自己吧? 修斯太太面色逐渐苍白,嘴唇在颤抖,“你......想怎么样?” “我很好奇,”看了眼她惊吓过度的样子,安抚的笑笑,“只是纯粹好奇,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我自己......” “是她让你不要弄死修斯先生,弄残就可以了,还是你自己舍不得让修斯先生死,要留着他多折磨几年?” “没有别人......” “不不不,你对修斯先生可没有苛待,那就是为了那份专利了,七年时间门快到了吧?” 此话一出,修斯太太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再无力辩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很想知道,安琪儿·苏尔托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你没必要这么防备,”苏叶笑笑,直接挑明了自己的目的。 “安琪儿·苏尔托?我不认识她,”修斯太太厉声否认。 “是真的不认识,还是不愿意说实话?”苏叶挑眉,“你计划了这么久,难道愿意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修斯太太狠狠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学习化学多年,让她不同于其他女人,一遇事就慌张,哪怕一开始被苏叶吓到,此时也在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而不是被苏叶牵着鼻子走。 对此苏叶很欣赏,并没有步步紧逼,而是等她缓过来,才慢条斯理道,“还没自我介绍,克洛艾·凯斯奈尔,我的母亲凯丽,嫁给了诺森伯兰公爵,月前刚生下一子,是未来的公爵继承人。而安琪儿·苏尔托,出嫁前姓诺森伯兰,是公爵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如此紧密的关系,要是安琪儿出事,很容易牵扯到我弟弟身上,说实话,那个小家伙挺可爱的,光辉的一生中,不该存在污点。” 听到此言,修斯太太没什么大反应,倒是阿特利眼神暗了暗,握着木杖的手,不自觉捏紧。 “她的行为很危险,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苏叶摇摇头,“要是揭露出来,一定是巨大的丑闻。” “不,你误会了,”修斯太太断然反驳,“安琪儿小姐什么都没做过,她是个好人,帮助我们这些受到家暴的可怜人。她只是和我们聊天,让我们坚强起来,反抗暴力,并无其他。她没有错,相反,还做了许多好事,应该受到表扬!” 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说话的同时,脸上满是郑重和认真。 苏叶摇头失笑,“聊天?难道不是诱导你们,对自己的丈夫痛下杀手?布鲁克夫人,梅林夫人,克里斯夫人......还有你,要么丈夫死了,要么失去行为能力,被你们所摆布。修斯太太,这份名单是血淋淋的现实,你抵赖不掉。” “那也不关安琪儿小姐的事,她从未让我们做过这种事,是我们自己想要反抗,你要是想说出去,就出去说好了,我不怕被报复,哪怕失去所有,被抓入大牢,也不会如你的愿,借此攀咬安琪儿小姐!” 修斯太太一脸凛然,显然打定主意这么做。 苏叶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真稀奇,你是,布鲁克夫人也是,你们分明都意识到了,是安琪儿在操控这一切,她弄出那个反家暴组织,并不完全是出于善意,还有发泄心中恶意的念头。你们很敏锐了,觉察了,却甘心被利用,死到临头,却还要维护她,为什么?” “因为她是光,为我们带来希望,要是没有她,我到现在还活的浑浑噩噩。你知道吗,我流产了四次,整整四次,都是被那个该死的男人打的,我越来越虚弱,无力反抗,只能一点点沉沦,最终滑入深渊。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死,每天睡前都希望是最后一天,明天最好不要醒来,我觉得死是解脱。是安琪儿小姐拉住了我的手,没有让我坠入谷底,我感激她,是她让我知道,我还活着,且可以活的很美好!所以你死心吧,我绝不会出卖安琪儿小姐,你找不到她任何罪证,因为那东西根本不存在!” “是啊,”苏叶站起来,“她只是出主意,教唆,哪里会留有证据呢!” 足够狠辣,也足够谨慎! 602第六百零二章海岛宝藏93 从修斯家出来, 阿特利询问,“还要接着往下查吗?” “没有必要,我不是正义的使者, ”苏叶笑笑,何况家暴男配得到正义吗? 这些女人的反抗确实激烈了点,但有因必有果, 他们自己不把女人当人,难道还不允许受害者反抗吗? 法律不赋予这些可怜的女人正义, 就不要期待被反击的男人一定能获得法律保护。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尤其在这个时代的英国。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里有光明的未来,这是黑暗的季节! 身在其中,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就好,何况苏叶调查这件事, 本来也不是为了正义,而是防止凯丽夫人和小费迪南名誉受到影响。 终究安琪儿的行为是危险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种事做多的, 早晚会曝光出来。 所以在这之前,最好把人控制起来,顺便把以前做的事,扫尾扫干净。 不过,根据布鲁克夫人和修斯太太的行为推测,安琪儿在其中确实没留下证据,要她心服口服按照苏叶的规划行事,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和借口。 毕竟, 苏尔托的身份,确实也需要顾及下,无缘无故对他妻子出手,不是个好主意。 最好是安琪儿心甘情愿,如此才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回到居住的旅馆,侍从送来一封信,是克里斯先生的邀请函。 苏叶展开看了眼,递给阿特利,上面说得知两人在埃布里亚郡发现漂白土,必定要在此发展生意,他有几个生意伙伴,希望能和他们认识。 其实,是为了感谢他们,而特意介绍生意伙伴给两人的。 以阿特利和苏叶的身份,他们的生意不会受到阻挠,但能认识几个本地商人,则会更加便利。 不说别的,这其中有没有做漂白土生意的? 肯定有的,即便克里斯先生自己不认识做这门生意的商人,也会通过自己的交际圈,把人邀请来,毕竟是感谢局嘛。 另外,既然已经把生意发展到埃布里亚郡来了,就不能只有漂白土生意,要是有好的项目,也可以掺一脚,而这是顺利打入本地商圈的好机会。 阿特利想了想,“本郡的煤、铁、铅、锌、石灰石等资源都很丰富,冶金和机械已初具模型,是值得投资的好项目。” “你是想做实业,还是投机?”苏叶挑眉。 实业就是在这些工业上掺一脚,而投机则利用这些名头,赚投资人的钱,或者操作股价赚差价。 阿特利很务实,“自然是实业。”虽然投机很赚钱,但他要的是细水长流,不然手下那一帮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怎么养活? 他总不能和苏叶一样,靠金融手段赚一大笔钱,然后给兄弟们发钱吧? 这种事苏叶可以做,因为凯斯奈尔属下那些人,是军人,而他手下的是混混,需要用更强硬的手段,才能让人安稳下来,投机只会让他们走偏。 “那就去看看吧,”苏叶做了决定。 这么问也是决定她对那些人的态度,如果选择投机,那他们就是肥羊,做实业的话,则是未来的合作对象,态度自然不一样。 时间定在两天后,地点在扑克俱乐部,除了桥牌,这时也很流行玩扑克。 尤其是商人,很多时候生意都是在牌桌上进行的,是否合作,是否让利,让利多少,都可以用牌局解决。 英国人称它为不伤体面的磋商方式,如此总比争得面红耳赤好,他们可是自诩绅士,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失态。 至于牌技不好怎么办?还可以利用别的方式解决,比如桥牌,比如下西洋棋,高尔夫,打猎之类的,能拿来用的方式有很多种。 必须用纸牌的话,也可以双方协商,让人代替上桌,只要肯承认最后的结果即可。 所以这年头,常年混迹在各大纸牌俱乐部,或者赌场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赌鬼,也有借此赚钱的人。 就比如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罗森·莫尔夫,愿意为您效劳。” “卡莱尔大学应用数学系学生,六十五连胜?战绩不错,看来你的心算能力很不一般,”苏叶扫视一眼,精准推演出想要的信息,“但我并不需要酒鬼来帮我计算,在你已经喝了两杯威士忌,一杯红酒,一杯香槟的情况下,还能在五秒内精准计算出正确答案吗?” 莫尔夫错愕,“您知道我?可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喝酒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你是一个天才,不节制饮酒,也会毁了你的大脑,而今晚将是你的滑铁卢,”苏叶对他微一颔首,径直进入俱乐部。 里面的环境比想象中的好,没有群魔乱舞,也没有烟雾缭绕,每个人穿着得体,端着一杯酒在场上和其他人闲聊。 其中有人聊着聊着,就坐到了牌桌前,荷官就位,监视官就位,第一轮牌局就开始了。 他们玩的是十一点,每人两张明牌,一张暗牌,比的是谁更接近十一点,赢得那人获得筹码。 如果恰好拿到十一点,那筹码直接翻倍。 从发第一张牌前,就可以放筹码了,只能比对方多,不能比对方少。 比如你首先放下五个筹码,而对方要跟的话,只能是五往上。 这种玩法简单又高效,很快就能决出胜负,但同时少了几分趣味性,旁边桌子还有更复杂的玩法。 甚至有三人对付一人的,这是被允许的,因为那人赢了,将在接下来的生意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要是输了,当然什么话语权都没了,豪赌莫过如此。 看了几轮,苏叶都兴致缺缺,实在是算这些太容易了,甚至不用算,通过对方的微表情,就能大致看出他的牌是什么。 她又没想在这上面赚钱,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 至于阿特利,他一个开赌场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其中的本质,即便这里比赌场显得更正规,还有人专门站在后面监视,免得出老千,可手段和套路就那些,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因此当克里斯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忙上前道歉,“在路上碰到一点意外,我来晚了,真是抱歉。” 苏叶扫他一眼,“被开除的佣人堵在路上了?” 克里斯先是错愕,然后苦笑,“是的,他们在大街上拦住我的车,哭求家境艰难,希望我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付了遣散费的,他们只要有心,尽快找到一份工作不难。”克里斯冷哼一声。 只是从原本体面的仆人,变成工厂的工人罢了,苏叶了然。 克里斯显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向两人道谢,“库尔西德医生的医术非常好,埃米尔经过他的治疗,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健康,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就要失去他了。” “不必客气,我们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苏叶道。 “请跟我来,莫勃利先生是做漂白剂生意的,常年从法国等地进口,他非常愿意和你们谈一谈。另外,治安官桑吉先生想认识一下阿特利先生,就工厂在本地招工一事,有些细节还需要协商。有几位先生听说女子爵资金雄厚,不知您对铁路规划怎么看,他们都有矿场,想要修建一条矿山到码头的铁路......” 克里斯这个介绍人做的非常合格,把双方情况都整合了一番,提出了几条可行的合作方向。 不管最后苏叶和阿特利会不会采纳,他想要报答的心感受到了。 莫勃利先生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修剪着小胡子,口音偏苏格兰,非常热衷于打牌。 听完克里斯的介绍,直接道,“漂白剂原材料的价格每吨在400到600英镑,法国之前的情况,产量有所下滑,价格涨到了650,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估计也就500多。斯里兰卡的品质比较好,更贵一点,差不多550吧。你们想要我什么价格收购,不如赌一场?” “怎么赌?”苏叶看了阿特利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直接坐到了对面。 “以400英镑为起点,你每赢一局,我就加价50英镑/吨,反之则减50英镑,”莫勃利先生道。 “很公平,那我们来说说规则吧,你想玩那种,你自己上,还是让人代劳?”苏叶没有异议。 “当然是我自己上,就最简单的十一点吧,我想没人不会,”莫勃利眼中流露出精光,虽然刚刚在玩牌,但苏叶和阿特利这样耀眼的人进来,他怎么可能没注意,也看到他们和莫尔夫交谈的一幕。 他觉得,像莫尔法这样的精明人,一定懂得挑选有需求的客户,既然他找上两人,说明他们并不擅长玩牌,那他限定亲自上,肯定能赢得很轻松。 苏叶微微一笑,“那你是希望我们两都上,一局100英镑呢,还是只一个人和你比?当然,你可以在我们当中随意选。” 莫勃利突然背脊发凉,有了某些不好的预感,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周围人也纷纷围了过来,感兴趣的看着事态发展,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想了想道,“不如女子爵先来?” 他觉得,一个女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再怎么都比不上阿特利这个开赌场的吧? 而事实上呢,苏叶大大方方坐下,示意荷官发牌。 当着众人的面,荷官拿出一箱没拆开过的纸牌,示意萧伯纳勋爵随意选一副。 他是本地最德高望重的乡绅,人品值得所有人信赖。 而萧伯纳勋爵也遵循传统,抛出一个色子,落到哪副牌上,就是哪副。 荷官收起其他,把那副纸牌一字排开,让人检查确实是全新的,没有做过任何手脚。 完了之后,他双手全程没离开牌桌,先打乱,然后快速洗牌,再打乱再洗牌,如此重复三次,拿到莫勃利面前,示意他端走一小部分。 莫勃利抓起一些,放到另外一边,轮到苏叶,她直接抽走一张。 荷官把剩下的牌重新排开,这次是背面朝上,示意萧伯纳勋爵继续扔色子。 这次是六,荷官从左往右数,把第七张抽出来,放到莫勃利面前,第八张移到苏叶面前,第九张属于莫勃利,第十张是苏叶的。 然后荷官停手,示意可以下注了。 莫勃利看了苏叶一眼,伸手看两张牌,想了想,放下五个筹码。 苏叶没有看牌,直接跟。 莫勃利眼皮子跳了跳,又放了五个筹码。 这次苏叶直接放了十个,依然没有看牌。 莫勃利忍不住皱眉,放下十个。 苏叶微微一笑,二十个! 这行为让众人不由议论纷纷,虽然和莫勃利的赌的是输赢,但这些筹码也是他们花钱买来的,一个筹码代表五十英镑,可也不是小数目,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她已经放了35个了,也就是1750英镑。 要是输了,不仅漂白土的价格变成350,这么多钱也要输给莫勃利,而她居然连牌都没看,这是真的钱多到可以随意造吗? 莫勃利此时也觉有压力了,不怕遇到赌技厉害的,就怕这种有钱随意莽的疯子。 因为他不跟你讲心理战,也不怕输钱,只要每一场都明牌,那输赢完全就是靠运气,看的是牌面,而不是技术了。 这叫做一力降十会! 莫勃利咬了咬牙,我还就不信了,要是你输个几万,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跟! 他做了决定,抛下二十个筹码。 苏叶毫不犹豫,四十个! 这下都不是议论声了,而是齐齐抽气。 克里斯都忍不住担心了,低声询问阿特利,“真的没问题吗?” 要知道他是来报恩的,不是想女子爵被债务拖垮! 阿特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如此轻松随意,潇洒戏耍对手的苏叶,与他午夜梦回那个倩影完全对上,让他的心忍不住一软再软。 他喝了一口酒,语气随意,“能有什么问题?” 克里斯张了张嘴,想到传言中,这位是卖军火的,顿时什么劝解的话都没了。 人家又不是纯商人,才不担心没钱的问题呢,这边输没了,转头就能赚回来。 他突然有点同情莫勃利了,以为遇到了小白,然而人家不按常理出牌。 啧,果然在没摸清对手实力前,千万不能出手! 他看到莫勃利的脸都青了,捏着筹码的手指尖泛白,迟迟甩不出去。 半响,他握紧筹码,对荷官说,“发牌!” 荷官点头,示意萧伯纳勋爵继续投色子,这次的点数是2。 荷官移开两张,把第三张给莫勃利,第四张给苏叶。 莫勃利顾不得别的,忙悄悄看牌,表情格外严肃,看完低头想了想,抛出四十个筹码,“我要求对方明牌。” 苏叶没有异议,翻开前面两张,红桃3和红桃4。 而莫勃利的两张明牌,是黑桃6和梅花K。梅花K被看作13点,其中11点会直接消掉,按照2点计算,所以他的总点数是8点,与苏叶的7点相差不大。 看到这个结果,莫勃利表情凝重,盯着苏叶的脸目不转睛。 谁知,她压根不看那张暗牌,再次扔下四十个筹码。 这是要把耍无赖玩到底了! 莫勃利:......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看着场上那一堆筹码,每一个都代表了一大笔钱啊! 忍了又忍,他最终还是抛出四十个筹码,“我要看牌!” 说完,狠狠揭开自己的牌,是方块2,加起来就是10点。 他死死盯着苏叶的手,等待着最后的答案揭晓。 苏叶微微一笑,随意的揭开那张牌,顿时所有人哗然,“竟然是4点,天哪!” 是的,这是一张黑桃4,和前面两张加起来,正好11点。 也就是说,莫勃利输给她的筹码,还要再翻一倍! 那可是整整120个筹码,6000英镑! 翻倍就是12000英镑了,这一局,直接让人一夜暴富了。 莫勃利刷的站起来,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作弊!” 可惜,全场这么多人盯着,除了最后的明牌,苏叶从头到尾都没碰一下,没有作弊的可能。 脸色青了又紫,最后涨成猪肝色,莫勃利不甘心,恶狠狠瞪了荷官一眼,“我要求换人!” 立刻一排荷官站出来,任凭随意挑选。 莫勃利看了苏叶一眼,苏叶示意他可以随意,立马选了平时看着眼熟的一位。 新的荷官就位,新的赌局开始! 一样的流程,哦,牌也换了新的,就连扔色子的人,也换成另外一位名声不错的绅士。 两张牌重新发到面前,这次莫勃利也选择了不看,要求直接下注。 因为上一轮苏叶赢了,这次轮到她先。 苏叶微微一笑,把赢来的240个筹码,一股脑推到中间。 莫勃利:...... 众人:...... 这哪里是赌牌,简直是疯子! 现场寂静了好一会儿,荷官发话,“请先生下注!” 莫勃利惊醒过来,脸色难看,把牌一推,“我认输。” “这一场,女子爵获胜!请问是否继续第三场?”荷官发问。 苏叶伸手,示意莫勃利做决定,众人也纷纷看向他。 莫勃利浑身僵硬,坐立难安,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才艰难吐出单词,“继续!” 荷官微微一笑,继续重复之前的流程。 莫勃利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三张牌都揭露出来,然后等着苏叶,见她放下之前240个筹码,立刻跟上,“看牌!” 苏叶把所有牌都展开,众人再次吸气,因为这次竟然意外获得了三个A,而莫勃利无论牌面多少,都不会比她小。 可莫勃利却被她的高筹码搞怕了,从最开始就看牌,因此绝不会敗的局面,被他硬生生错过了,只拿回了之前输掉的筹码。 这叫莫勃利又高兴又沮丧,高兴钱赢回来了,沮丧于绝好的机会啊,他竟然放弃了。 “继续,继续!”这次连观众都为他可惜,催着继续。 回本的莫勃利也是这么想的,立刻示意荷官发牌。 苏叶嘴角微微翘起,这样才好,怎么也不能让你临阵脱逃。 新一轮的流程开始,这次轮到莫勃利先下注,他想了想,看着展开的两张牌,放下五十个筹码,“明牌。” 苏叶翻开那两张牌,同时留下一百个筹码。 莫勃利看了看两人牌面的对比,他的是红桃8和方块10,也就是7点,而女子爵的是黑桃A和红桃J,1点,相差还挺悬殊的。 但这并没有意义,关键还在最后那张牌上,一张能定生死。 他见苏叶没有要牌的意思,只能扔下100个筹码,示意荷官发牌。 苏叶跟了100。 她一贯的操作了,不看牌,莫勃利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使劲琢磨。 可苏叶都不看牌,表情自然无懈可击,他想琢磨都不会有任何结果,无奈放弃,看了眼场上的筹码,咬咬牙,又放了100。 苏叶继续跟。 莫勃利再放,苏叶再跟。 莫勃利算是明白了,在这方面跟她较劲没用,要么自己认输,要么看牌,让牌面决定输赢,反正对方是不会认输的。 看着场上已经累积到750个筹码了,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扔下100个,要求看牌。 这次他的运气还不错,竟然是梅花K,也就是3点,只差一点就11点了。 而苏叶的运气竟然也不差,梅花9,也是10点,两人竟然打了个平手。 这一结果,叫众人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心又被高高吊起。 “双方打成平手,第三次发牌筹码会翻倍,请慎重选择,”荷官提醒道。 也就是说,再下注,就得200个了。 苏叶没有退缩,示意继续,莫勃利这次没有犹豫,要求继续发牌。 牌到手,苏叶扔下去200个,莫勃利想了想,跟! 这次苏叶提高了,300个,莫勃利看了眼第四张牌,眼中闪过惊喜,继续跟! 苏叶放下400个筹码,莫勃利还跟。 这次他明显是赌急眼了,更是对自己的牌面充满了信心,死死咬着不放。 苏叶懂了,能让他这样,肯定是拿到了Q,也就是12点,加上原先的10点,是11点翻倍。 但这不要紧,她继续加重筹码,500个,这次莫勃利终于迟疑了,想了许久,咬咬牙放下500筹码。 此时桌上已经堆满了筹码,苏叶这边已经放了1800个,而莫勃利也放了1850,要是真输了,简直是大出血,整整9万英镑,这是个提起来都叫人心惊胆战的数字! 苏叶却继续往上加筹码,600个,莫勃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立刻喊停,“看牌,我要求看牌!” 然后就死死盯着苏叶第四张牌不放。 苏叶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丝毫吊胃口的心意思,直接掀开,赫然是Q。 所有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不约而同去看莫勃利,只见他表情奇怪,不像不高兴,反倒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他手边牌摊开,众人终于明白,原来是再一次撞点数了。 那么现在呢,他们还要继续吗? 不继续的话,各自的筹码可以拿回去,谁都不损失什么,可要是继续,一输就是十多万英镑,这谁受得了? 苏叶很有风度询问,“还要继续吗?” 还要继续吗? 还要继续吗?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般,在莫勃利脑海里疯狂打转,搅得他思维变成一团浆糊,不敢再继续了,又拉不下面子。 可他那点身家,是真的输不起! 人生第一次,他充分认识到,有钱人能任性到什么程度,这是根本不拿钱当钱。 见他迟迟做不了决定,苏叶非常大度道,“这一局可算打成平手,我们新开一局?” 新开?平手?好的! 莫勃利总算还没被赌局的刺激冲昏头脑,知道这对他有利,立刻答应下来。 围观的人觉得可惜,却也认为理所当然,毕竟谁愿意一局就决定十多万英镑的归属啊! 各自的筹码拿回去,啊,其实不是,莫勃利多给出50英镑,筹码是应该平分的,所以苏叶还赚了25个。 四局比赛玩下来,苏叶赢了两局,输了一局,一局平手,漂白土的收购价格变成450英镑,另外赚了25个筹码,一点都不多。 但刚刚紧张刺激,肾上腺素飙升的场景,就是围观的人,就紧张到大脑缺氧,几欲晕眩,何况莫勃利这个当事人。 他认为自己已经无法冷静思考,实在心跳加速过快,不适合继续下去了,于是要求换人。 苏叶非常大度表示,“可以!” 莫勃利看了一圈,最终选定了罗森·莫尔夫,因为他是全场牌技最好的,不仅心算能力惊人,更是擅长以心理战打击对手。 待莫尔夫坐定后,莫勃利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低声交代,“不管对方出什么,你都别跟,直接看牌。” 莫尔夫:...... 那你叫我上来干什么,看牌机器吗? 可想到对方付出的酬金,什么话都不说了,行吧,那可是整整五十英镑,他以往要一周才能赚到。 既然是老板的要求,莫尔夫也只能采取流氓打法,只要轮到他,都喊看牌,坚决不给苏叶多下注的机会。 第一局,苏叶先下100筹码,他跟100,看牌,赢。 第二局,莫尔夫先下50筹码,苏叶增加至150,他要求看牌,输。 第三局,苏叶直接下100个筹码,莫尔夫看了莫勃利先生一眼,得到许可,跟100,看牌,输。 第四局,苏叶再次赢了,这次依旧是100筹码。 第五局,苏叶赢了100筹码。 第六局,苏叶再次赢了100筹码。 第七局,没有第七局,莫勃利直接喊停,最终结果出来。 按照十场比赛的输赢,他们最终以650每吨的价格完成五年的交易额,这五年内,无论挖掘多少,莫勃利都要吃下去。 这个价格,他不会亏本,但毛利润被压缩到最小,实在是极小的利润了,再输下去,就要亏本了。 另外,苏叶还赢了525个筹码,也就是26250英镑,快赶上莫勃利半年的收益了,还是没减掉成本的那种。 这足够叫莫勃利吐血,可是没办法,规矩放在这里,但凡他还想要做生意,就不能耍赖。 另外,对着苏叶这位女子爵,和阿特利这个地下老大,谁有那个本事敢耍赖呢?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至少对苏叶是的。 至于莫勃利欢不欢喜,这点只有莫尔夫能感同身受。 今天他在苏叶身上,遭遇两次滑铁卢,本以为之前被拒绝,已经够丢面子了,没想到一连输了五场,仿佛之前的战绩都是吹出来的。 可事实上,他也试图挣扎了,可莫勃利不给他机会啊,没有人是这么赌牌的,但莫勃利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实在是前面十多万的豪赌,已经让他心惊胆战,而苏叶每次下的筹码,又每次都是100个,那可是整整5000英镑,谁不担心输一次一栋房就没了? 所以是可以理解的吧...... 可莫尔夫一直赢的神话确实被打破了,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人花50英镑雇佣他了,不,连5英镑都没有。 莫尔夫狠狠灌了一大杯酒,仿佛已经预知到自己的未来。 他本就是凭借超高的数学天赋,而特招进入卡莱尔大学的,可进去归进去,学费和各种杂费多到离谱,每年至少花费500到600英镑,这还是往少了算的。 他没有家族支持,相反,家里还需要他支援,这种情况下,他的工作要是因为今天的连败黄了,别说是未来了,估计下个月的食物都成问题! 想到这点,莫尔夫更头痛了,忍不住又倒了一杯酒。 可当酒杯举起来,他突然想到苏叶之前说的,“酒精已经腐蚀了你的大脑,让你从天才变成庸才。” 这叫他瞬间清醒,不由四处打量,见到角落里,几位绅士围着苏叶两人说话。 他们表情谄媚,一看就是在奉承。 也对,那两位的身份,谁又能不奉承呢,所以他上去自我推销,也不算掉价吧? 莫尔夫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认为现在只有苏叶能救他,毕竟从输了后,就再没人肯搭理他了,甚至离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他身上的霉气。 而那位女子爵,一看就对数学很了解,这样的人,才不会那么肤浅......对吧? 莫尔夫给自己打气,整理下因为激动稍微有点皱的衣服,力求镇定的走到苏叶面前,“子爵阁下,我是罗森莫尔夫,卡莱尔大学三年级生,学习应用数学,也研究过物理和化学,不知阁下......能提供给我一份工作吗?” 苏叶抬头看他,很识时务,反应也很快,确实是个好苗子。 她提出要求,“戒酒,戒赌,劫色!” “没问题,”莫尔夫一口答应,酒精和赌博什么的,为了赚钱,他可以立马戒掉,至于色......呵呵呵,他本来也不喜欢女性,而男性......这年头,谁敢透露自己是那种性向的人啊,不怕进监狱吗? “那么,你的试用期,”苏叶写了一张支票,上面是1000英镑,“在三个月内,把它翻五倍。” 莫尔夫一愣,迟疑道,“你不怕我拿着钱跑吗?” 苏叶似笑非笑看他,“你想试试我的手段吗?” “不不不,”莫尔夫连连摇头,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人坚决不能惹,更不用说背叛了。 见他这么上道,阿特利冷冽的视线转移,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心生欢喜,他好像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只要他不打算背叛,当然是雇主的势力越大越好啊! 深深鞠躬后,莫尔夫拿着支票离开了,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默默记下,决定之后和莫尔夫打好关系,谁让他有本事攀上大靠山呢。 见人走了,阿特利才出声询问,“你想让他帮你开金融公司?” 他已经摸清楚苏叶的套路,钱是要赚的,可自己亲自动手的话,大可不必。 苏叶摇头,“是咨询公司。” 笑看了眼场上众人,“你猜,这个时代有多少贵族乡绅,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落寞,又有多少不得不因为高额的遗产税而卖掉土地?他们需要一家全方位,能在经营和避税方面,帮到他们的公司。” 1000英镑在三个月内翻五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苏叶在测试莫尔夫的思维是否足够灵活,以及他会不会过线,跨过法律红线的事,是坚决不能干的。 如果他能坚守这一点,那在未来帮助客户上,也不会出格,即便没达成要求,只要过程足够灵活有想法,那也是可以投资的。 苏叶也没想过拴住这样一个人才,而是对他进行投资,一起赚钱。 “你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想法,”阿特利赞叹,这确实是一门赚钱的好营生,不仅如此,还能短时间获得大量高净值人脉。 那些会为了土地操心的,无不是大贵族和大地主,有底蕴也有钱,某些更有势力。 苏叶笑笑,起身与其他人交谈,又达成好几个初步合作意向,虽然她有时候懒,可效率那是无人能及。 阿特利和她配合默契,这边谈妥,那边立刻安排人开始后续协商合作。 在埃布里亚郡又待了几天,苏叶打算离开了,却突然出事,他们被传召进警察署。 603第六百零三章海岛宝藏94 “下午好, 探长,又见面了,”苏叶率先打招呼, 阿特利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不过她和善的态度,让探长松了口气, “本不该打扰您的,这件事与您和阿特利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但索波法官坚持, 认为您必须来一趟,这要求很无礼,我试图拒绝,却不起任何作用。” “没关系,我乐意配合,请问发生了什么, 叫我来的原因为何,”苏叶知道他是不想得罪自己,理解的点点头。 “是这样的, 昨天上午我们接到罗迪·修斯先生的举报, 说他的继母正在恶毒的虐待父亲,还不允许他去探望,请求我们主持公道。不让一个儿子见父亲,这是不公道的,当时有两名警探出警,来到修斯宅,修斯太太正在收拾家务,得知原由非常愤怒, 并没有阻拦我们的探望。” “修斯先生单独住在主卧,房间明亮,干净整洁,一切都很和谐。修斯先生正在看一本书,得知我们来意,当即否认,表示修斯太太对他没有任何不妥当之处,如果实在有的话,那就是对方并不愿意和他聊天。这可以理解,修斯太太每天要收拾房子,准备食物,为了节省钱想尽了办法,每天都很忙,不愿意聊天并不是多大的事。” “但显然,小修斯先生不是这样想的,他强烈表示,要对修斯先生的身体进行检查,因为他担心无法行动的修斯先生受到胁迫,迫于修斯太太的淫威,不敢说实话。父亲生病,儿子是第一监护人,妻子只能靠后,是的,这是我们国家的法律,所以小修斯先生有权这么做。” “按照他的要求,两名警探帮忙,脱掉了修斯先生的衣服,说实话,他状况并不算太好,时不时会咳嗽,肺部有感染,下肢肿胀,背部有一些痤疮。但这些都是长期瘫痪后的正常后遗症,与虐待无关,更甚至,修斯太太照顾的还算精心,不然情况会更严重。至于小修斯先生怀疑的被虐待,不给食物等情况,并没有出现。” “我们也询问了修斯家的女仆,以及那几位房客,他们都证明修斯太太从未做过这种事,可小修斯先生却不肯相信,似乎他确信虐待一定是真的,既然检查不出来,其他人又不敢说实话,干脆请来派克医生进行检查。而检查的结果叫我们大吃一惊,修斯先生中毒了,一种慢性的,能在半年内耗光他生命的药。” “小修斯先生认为,只有修斯太太有这个条件对他下药,为的是悄无声息杀死他,尽快获得遗产。”探长道。 “但据我所知,修斯先生的遗嘱里所有财产将由小修斯先生继承?”苏叶道。 “是的,这就是修斯太太不敢明目张胆虐待修斯先生的原因,她还需要修斯先生在临死之前修改遗嘱,所有她要偷偷的来,一点一点让修斯先生病重。等修斯先生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为了照顾遗孀,就会修改遗嘱了,”探长道,“这是小修斯先生的理由。” “那么,你们找到修斯太太下毒的证据吗?什么毒药,通过什么方式下毒,毒药又从哪里来,这些都查清楚了吗?”苏叶道。 “这就是关键,除了查出修斯先生的身体内有毒,我们在现场,哦,是整个修斯宅,没有找到任何毒药的痕迹,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遍,没有结果。我们也审问了女仆和房客,没人知道这事。至于修斯太太,她一直在喊冤,绝不承认是自己干的。于是我们派人去各大药店,尤其是她相熟的医生那里,询问是否从他们处购买了毒药,也没有一丝线索。”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苏叶点头,“那么修斯太太呢,你们把她抓起来了,以什么名义?” “嫌疑人,因为小修斯先生说,修斯太太是个化学家,她可以自己配出毒药,这一点让她的嫌疑增加,”探长道。 “可化学家配药也需要原材料,你们总要找到原料来源吧?”苏叶挑眉。 “是的,我们正在排查,可事态变化太快,让我们猝不及防。昨天晚上,修斯先生突然病发死亡,早上女仆去敲房门,才发现人已经死了很久,连忙报案。经过我们警察署经常合作的罗福特医生检查,是毒发而亡。”探长道。 “请恕我无法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说昨晚修斯先毒发而亡,正是昨天早上派克医生检查出来的慢性毒,难道再在检查过后,你们没有对他进行治疗吗?当时修斯太太已经在监狱里了吧?” “是的,但罗福特医生说的毒药和派克医生说的是一样的,修斯太太虽然不在,修斯先生却因此死了。至于治疗,小修斯先生请派克医生开了能解毒的药,但我们发现,那药摆在床头柜,修斯先生并没有吃。如果当时他吃了,兴许就不会有事了。” “为什么不吃,是因为不信任他那个儿子吗?”苏叶挑眉。 “这......我们也不知道,”探长摇摇头,“但修斯先生毒发而亡是事实,小修斯先生认为,他父亲的死是修斯太太谋划的,要求判死刑。我们认为证据不足,不能因为修斯先生体内有毒,修斯太太擅长化学,就认定是她干的,总要找到证据。” “可在我们调查过程中,小修斯先生认为我们在故意拖延而相当不满,于是找到了流动法庭,请求索波法官的帮助。索波法官接手了这个案件,并认为修斯太太杀人的可能性很大,要求我们把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传召进警察署,接受他的问询。” 作为流动法庭的法官,权利是很大的,他们一旦接了案子,就可以越级审理,这是避免地方上出现冤假错案,却被当地势力一手遮天而特意设置的。 但大部分时候,没人会去找流动法庭,因为这样做,相当于得罪了当地法官和执法人员,人家辛辛苦苦工作,你去请一尊大佛来,是在质疑他们的能力和公正性吗? 往往都是当地法官审理判刑后,原告和被告对审判的结果不服,上诉得不到结果,才会这么做。 可小修斯先生二话不说,直接找来了流动法庭,丝毫不顾及程序,属实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可人已经来了,案子也被对方接收,他们都成了给对方办事的,能怎么办呢,只能遵从命令办事。 苏叶点头,“那么索波法官在审问修斯太太相熟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我们?” “这......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探长说着都不好意思了,“您需要排队,前面还有三人,索波法官基本二十分钟一个人。” 苏叶倒没有表示不满,指着某间办公室前的长凳,“那边?” 那里或坐或站着三个人,穿着打扮像是商店的售货员和老板,应该就是修斯太太购买商品的店家了。 “是的,哦,不不不,您可以去我的办公室等,”探长反应过来,连忙道。 苏叶摇摇头,“就在那里吧,”她倒是对这种坐冷板凳的经历感到好奇,好久没遇到这种情况了,还有点新鲜。 见她径直走过去,阿特利立刻跟上,和她一起坐在长木凳上,神情泰然自若,一点没有坐在狭窄地方的局促。 可探长见了,只觉冷汗都下来了,忙去倒了两杯咖啡端过来,伺候的相当殷勤。 这做派,被打开门送人出来,顺便叫下一个的索波法官看个正着,不由皱眉,“探长先生,你难道没有工作要做吗?” 索波法官是个相当古板的家伙,面目刻薄,看谁都带着不满和挑剔,好似对方是肮脏的罪犯。 探长被看得心头火气,却又不得不忍耐,谁叫这家伙相当于钦差大臣呢。 真不明白,流动法庭为什么尽是这种目空一切的家伙,难道就因为他们谁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不怕得罪人吗? 可要是正直不阿就算了,关键他们还盲目自大,听不见人言,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看得出来,探长对流动法官们,是真的非常非常有意见了。 可以他的身份,是真的无可奈何,只能憋屈的离开。 索波法官见他走了,看了苏叶和阿特利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喊了一个名字,重重甩上门。 苏叶和阿特利对视一眼,“他对我们有敌意,难道是你得罪了他?” “不,一切有权有势有钱的人,都能容获他的敌意,”对这种人阿特利见多了,愤世嫉俗,自命清高,总觉得社会对不起他,遭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别人获得的一切,都是用了不好的手段。 可事实上,他们才是善于钻营,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可以背叛一切的人。 流动法庭不知怎么搞的,总是招这些人。 这就导致了,原本一项不错的举措,能为人带来福祉的制度,演变成现在这样,所有人都讨厌,敬而远之的程度。 哪怕是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也很少去求助流动法庭,只因为他们有时候的手段激进,最后的结果比原本的还要糟糕。 所以很长时间,流动法庭都成了一个摆设。 没想到这事刚发生,小修斯先生就请来了索波法官,所以他是不信任卡莱尔警察署警探们的能力,不相信本地法官能公平办理,还是另有目的? 这很难评,反正他的急切,众人是感受到了。 两人并不担心会遭受不公平待遇,索波法官还奈何不了他们,平静等到前面三人都进去出来,终于轮到他们。 苏叶把喝到一半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推门进去,自然的坐到索波法官对面。 “凯斯奈尔女子爵,你来卡莱尔做什么?不要和我说游玩,那样拙劣的借口只会让你变得可可疑,”索波法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友善,开口就是一系列的质问,“还有你和修斯太太是什么关系?我想以你的身份,没必要拜访她,你知道她涉嫌杀人吗?” 苏叶好整以暇,等他说完,才不疾不徐道,“首先,我来卡莱尔市自有我的理由,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我是法官!”索波法官脸上闪过怒气,严厉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叶挑眉,“我是嫌疑人吗?还是你有调查令,可以调查堂堂女子爵了?你最好有正规手续,不然我会告你违规审案,知法犯法,你知道后果吗?你这个法官当不长久了。” 索波法官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大声道,“我当然有手续,你勿要血口喷人。” “需要我申明一下申请调查令的程序吗?你不会以为我不懂吧,问案,申请,签署,一套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三天时间,作为流动法官,你需要取得当地大法官的签名,以及流动法庭三位法官的签名认同,才能对嫌疑人进行收押,审问,开庭。而你还在问案阶段,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有询问的资格,在签署令下来前,你甚至没有审问的资格。而我既不是嫌疑人,更不是此案关键人,你有资格传讯我吗?” 索波法官的脸一下子白了,是的,他现在的行为并不符合程序,按照流程,他只能询问探长等警探案件内容,并不能审问嫌疑人,更不用说苏叶这样关系不大的贵族了。 只是流动法庭每次出任务,都是直接带着三位法官签署令来的,来之后第一时间和本地审理此案的法官交接,对方会直接签名,把案子移交,如此就可以立刻展开调查并询问了。 很明显,这件案子都没经过本地法官审理,尚在调查阶段,其实轮不到他来抢案子。 只是一向蛮横惯了,当地法官也不愿意得罪他们这群疯狗,于是造成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现在被苏叶点出来,立刻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苏叶施施然看着他,“不知道被你这么一搅合,卡莱尔市还有哪个法官愿意接这个案子?” 注定要被人推翻,说你审理不公平的案子,法官们哪里肯接,为自己添一笔负面业绩吗? 而没有交接法官的签字,他的程序就完不成,审理过程违法,操作违规。 “我不知道流动法庭有多少人这样行事,但我认为,这样的违规行为绝对不允许出现,我会通知各个报社,让他们进行跟踪报道,这也是发挥媒体的监督作用。” “不要!”索波法官脸色大变,这要是纰漏出去,那些对流动法庭早已不满的人,肯定会对他们大肆攻讦。 本来流动法庭就处于风雨飘摇当中,再被人推一推,很可能就会成为下一次议会的讨论话题,关于取消这个机构的。 身为流动法官,索波感受过其他法官和官员,甚至民众对他们的厌恶和不喜。 但因为他们独立于体系外,以及查漏补缺的属性,让人轻易不敢得罪。 可墙倒众人推,要是被抓住漏洞,其他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索波法官可不想成为那个压死流动法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叶微笑,“所以法官先生,您想问我什么?我很乐意配合,对于杀人凶手也深恶痛绝,希望你能秉公办理,尽快查出真相。” 所以千万不要偏颇,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索波法官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才冷汗连连。 对上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他只觉后脊发凉,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存在? “嗯?”苏叶轻哼一声,提醒他。 索波法官浑身一激灵,连灌了好几口水,才小心翼翼试探道,“那个,您为何见修斯太太?” “她和我继父的妹妹安琪儿·苏尔托女士认识,来埃布里亚郡顺便拜访一下,”苏叶道。 “就这么简单?”索波法官习惯性质疑。 “不然你认为是什么?”苏叶挑眉,含笑看着他。 索波法官顿时脸色一僵,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那修斯太太有没有表现出对丈夫的不满,我是说,动机?” “我想,没人会对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说这件事吧?”苏叶反问回去。 “也就是说,您并不知道修斯先生曾经对修斯太太家暴的事,好吧,我明白了,我问完了,您可以离开了,”索波法官实在是怕了她了,随意扯了几句,就想让人出去。 “我知道,”苏叶道。 “呃,什么?”索波法官本已经站起了身,此时只能僵硬在那里。 “我说我知道,”苏叶坦然道,“这件事我很了解,修斯先生曾粗暴的对待自己的太太,所以你认为我会因此为修斯太太提供毒药,然后唆使她杀人吗?” “不不不,这明显不关您的事,您如此高贵的身份,高尚的品格,怎会做这种事......”此时索波一心想把人送走,可苏叶偏不如他的意。 “那也未必,我是女性,天然怜悯女性,修斯太太被如此对待,任何女性知道了,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修斯先生瘫痪多年,对修斯太太造不成威胁,”现在反倒是索波法官找各种理由为苏叶开脱。 “但他活着就是拖累修斯太太,人死了,修斯太太才彻底解脱了,”苏叶继续道。 “不,修斯先生没有修改遗嘱,死了修斯太太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不是帮修斯太太,是在害她,”索波法官连忙道。 苏叶的脸立刻沉下来,“看来你心里很清楚嘛,那为何在调查时要偏颇至此,而不是公正的看待这件事?” “我没有,”索波法官被唬了一跳,连忙为自己辩解。 “你不仅有,且处处牵强附会,就是想把杀人案往修斯太太身上扯,为此连她购买物品的商店都扯进来了。” “那是她本身嫌疑大,”索波法官为自己辩解。 “难道嫌疑最大的不应该是罗迪·修斯吗?你却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只盯着修斯太太,疑罪从有,按照法律,即便你最后没找到证据,也会因为她的嫌疑最大而获刑。这是一个法官应该有的行为吗,偏颇如此明显,到底是因为你歧视女性,还是你是被罗迪·修斯请来的,收了他的好处,而违背职业道德?” 索波法官吓得脸都白了,“胡,胡说,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苏叶深深凝视他,“法官先生,你扪心自问,是没有偏私呢,还是没有收好处?” “我,我我承认我存在偏见,但我绝对绝对没有受好处,”索波法官急切道。 承认偏私,并不算多大的罪过,只是对法官生涯造成影响,毕竟法官必须公正和正义,带有偏心的法官,不值得信任。 可收好处判案,会直接断送他的前程,甚至被关入监狱,还会影响到流动法庭,所以两害相较取其轻,他选择承认自己有私心。 苏叶眼中闪过笑意,“那么,您不是一名合格的法官。” 索波法官低下头,脸色难看承认,“是的,我在这件事上并不合格,我承认我被罗迪·修斯误导了,从一开始就对修斯太太存在偏见,故而看她处处是嫌疑。” “那么这件案子,您还适合接手吗?”苏叶挑眉。 索波法官的精气神一下子没了,垂头丧气道,“说的不错,我不适合接手这个案子,我会向流动法庭申明,推辞审理这件案子,并进行深刻反思,以改正错误。” “哦,我相信法官先生在认识到自己错误后,会变得更好,”苏叶随意敷衍了一句,“那么你认为,在你之后,流动法庭会派谁接手这个案子,能力怎么样?好歹是我认识的人,我希望能来一位明辨是非,实事求是,追求正义的法官前来。” 这话说的索波法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想克里吉姆法官的品行值得信赖。” “真的吗?你确定?他不会也是那种偏听偏信,行事绝对,独断专行的家伙吧?” 索波法官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那不知女子爵对此有什么建议,或许您可以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对流动法官又不熟,哪里知道谁合适,”苏叶轻飘飘打回去。 索波法官顿了下,恍然大悟,“哦,是的,其实这件事本也用不上流动法官,他们是很忙的,我觉得本地的考克森法官就很不错,相信他能公平处理此案。” “哦,是那个审理过贵族侵田案的考克森吗?他确实是个不畏强权,追求正义和公平的法官,”苏叶点头认可。 所谓贵族侵田案,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一桩轰动整个英国,以至于改变后面格局的大案件。 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纺织业在英国成为绝对支柱行业,工厂开了一家又一家,需要的羊毛逐年上涨,价格也越来越贵。 于是圈地运动应运而生,其中贵族,大地主和大资本抢占农民土地的事时有发生,那些可怜的农民求告无门。 那些法官无一不倾向贵族和有钱人,农民最后只能得到一点少得可怜的补偿,无人为他们做主,可悲可叹。 三十年前,考克森法官横空出世,力排众议,判了一位贵族败诉,不仅归还农民土地,还要赔偿三十头羊,二十头牛,以补偿抢占土地这段时间,农民损失的收益。 这件案子简直轰动了整个英国,就连欧洲都震动了。 这还是有史以来,农民第一次获胜的案例。 为此,有人大肆宣扬考克森法官的善举,但也有大批的人反对他,视他为眼中钉。 考克森法官的处境变得非常艰难,面临各种攻讦,陷害,恐吓,甚至有人故意拐走他五岁的儿子,以此来威胁。 好在,那个小家伙机灵,觉察不对,自己偷跑回来了。 此举彻底惹怒了考克森法官,公然宣称自己绝不会妥协,为正义而战。 这也得到了许多民众支持,众人纷纷示威游行,要求政府必须给个说法。 当时乔治三世国王执政,对此的解决方案是,嘉奖考克森法官的公正,并授予爵士,以及骑士勋章。 这给了所有民众一颗定心丸,此后数年,无数的侵田案,即便跨越数郡,都要找到考克森法官来审理。 哦,就连欧洲其他国家的农民遇到这种事,也会来求他。 某种意义上来说,考克森法官已经成了农民的保护神。 在他和后续加入的法官们共同努力下,圈地虽然在继续,但那些贵族和资本再也不敢强取豪夺,而是老老实实出钱购买,原价不行就高价。 而考克森也成了公正公平的代名词。 “但我听说,他已经退休了?”苏叶挑眉,难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法官先生,竟然再在埃布里亚郡任职? 不对吧,明明情报显示,他本人在约克郡的乡下养病来着。 “是他的儿子,小考克森先生,他追随父亲的脚步,也成为了法官,”索波法官道,“我相信,他的公平性值得信赖。” “说的不错,”算算时间,这位小考克森法官今年已经三十五了,正是年富力强又拥有一定经验的年纪,确实是个好人选,“我很想见识这位小考克森法官的风采。” “不会让您失望的,”索波法官扯扯嘴角,想到那个言语犀利,丝毫不给人留情面的年轻人,不由一阵牙疼。 不过至少比眼前这个恐怖的女子爵好相处! 既然法官都要换人了,那自然没有审问的必要,索波法官疾步离开了警察署,看背影简直是落荒而逃。 探长看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置信,“子爵阁下,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以相信,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可以让索波法官放弃到手的肥肉? 那些流动法庭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不不,他们简直是难缠的臭虫,比税务局那些人还要恐怖! 偏偏这位女子爵只进去了十分钟,就扭转了局势,直接把法官踢出了局,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学! 要是他有这本事,是不是以后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苏叶瞥他一眼,“据说小考克森法官会接手这个案子,你不去准备吗?” 探长一愣,随即喜道,“哦,考克森法官,是他我就放心了,那个年轻人精明能干,喜欢自己调查一切,我只需要准备好全部资料就够了。” 相同的工作,他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看来小考克森法官和索波法官在为人处世上,是两个极端。 “调查结果出来,请通知我一声,”苏叶道。 “好的,”探长感激她踢走了索波法官,高兴道。 苏叶和阿特利从警察署出来,没回酒店,而是慢悠悠散步。 “你认为是修斯太太杀人吗?”苏叶询问一直沉默内敛的阿特利。 “您显然不这么认为,”阿特利道。 苏叶笑了,“你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那又为什么跟着我跑来跑去呢。” 我对你感兴趣! 阿特利差点脱口而出,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只淡声道,“你总是这么兴致勃勃?” “哦,或许是受影响比较深,破案成了我最大的乐趣之一,”毕竟是穿越的第一个世界啊,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的人,苏叶哪怕穿越这么多世,也很难摆脱他对自己的塑造。 或者说,她喜欢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要摆脱呢? 阿特利抿了抿嘴,没有询问那个影响她甚深的人是谁,只温声道,“你开心就好,我们要自己查吗?” “让我想想,不如就从派克医生那边查起?”苏叶道。 “为何是他?你认为他有问题?”阿特利敏锐觉察她话中有话。 “有没有问题,得调查后才知道,”事情的发展很出人预料。 首先是派克医生查出修斯先生中毒,但苏叶基本排除修斯太太下毒的可能,因为时间还没到。 且小修斯先生突然上门的行为,相当惹人怀疑。 一个从不在意父亲死活的人,为什么突然报案说继母虐待父亲,他甚至都没去看过自己瘫痪在床的父亲,而修斯先生本人也不承认有受过虐待,他一意孤行要检查,甚至还找来了医生。 然后是派克医生,修斯先生常年生病,修斯太太为他请的医生,是离家不过十几分钟一家诊所的霍尔医生。 他的医术不错,当年及时抢救了修斯先生的性命,要不是他施救得当,修斯先生还会更惨一点,不会像现在这样,除了瘫痪,就只剩下瘫痪带来的并发症,其他伤势都好了。 这些年,他也兢兢业业,定时上门,从未有过怠慢。 即便不信赖他,怀疑他和修斯太太有所串通,那方圆几英里还有三位医生,有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也有年轻精力充沛的。 这个派克医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刚刚在警察署翻阅他的资料,发现他的诊所路易安街,距离修斯宅有一个多小时车程。 小修斯先生不住在卡莱尔市,而是南约克郡,和外祖父一起。 从南约克郡来卡莱尔市,无论去警察署,还是修斯宅,都不可能经过路易安街。 所以这个医生,是怎么被他挖掘出来的,不是顺手而为,那就是早有预谋。 两人乘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路易安街的派克诊所,也花了四十分钟。 诊所里没有客人,派克医生出诊了,只留下一名护士。 “医生什么时候回来?”苏叶询问。 “很快,他只出去半个小时,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客人可以稍等,我为你们泡茶,”护士招待两人坐下。 “你们医生很忙吗?”苏叶打量一下周围环境,还不错,布置舒适,该有的都有。 “如果您是想打听医生医术怎么样,是的,非常好,他非常受爱戴,病人对他赞不绝口,”护士连忙夸奖道。 “看来是一位声名远扬的医生,他常常出外诊吗?”苏叶继续询问。 “常常?不,外地的他通常不会接诊,需要病人上门,但在卡莱尔市,他会放宽条件,有必要会去一去,”护士道。 “看来你很熟悉他的业务,”苏叶含笑道。 “再熟悉不过了,我是最好的助手,他所有病人我都了解,”护士自得道。 “那太棒了,是个非常合格的护士,那你肯定认识修斯先生,”苏叶试探道。 “修斯先生?”护士想了想,“啊,我记起来了,是威廉斯老先生的外孙,是的,没有错,就是他,陪着威廉斯先生过来看过病。” “可怜的老先生,他得了什么病?”苏叶询问道。 护士卡壳了,结结巴巴道,“一种舞蹈综合征,叫什么圣......” “圣维特斯舞蹈症,”苏叶补充。 “对对对,就是这个,”护士小姐连连点头。 “我不记得近期哪里爆发过这种病症,”苏叶怀疑道。 这是群体性癫狂,不是独立行为,而是一群人突然行为诡异,无知觉的扭动身体,看着像跳舞,不停痉挛的一种流行病。 并不是单一行为,所以威廉斯老先生得了这种病,就显得非常奇怪。 这种特殊的,具有恐怖色彩,又尚未被解密的病症,一经爆发,总会带来群体性恐慌,同时蔓延着各种恐怖传说,媒体总不会放过这种大新闻。 没有就代表并没有很多人染病,或者说即便染病了,也控制在一定范围,而没有传出来,被人为阻隔了消息。 所以威廉斯老先生是在一个狭小而与世隔绝的空间内染上的,幸运没有死去,逃生离开了那里。 那其他人呢,是生是死?群体性染病是意外,还是阴谋?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604第六百零四章海岛宝藏95 护士茫然的摇摇头, “但医生说,他确实得了这种病。” “那么威廉斯老先生的病好了吗?”苏叶询问。 “我不确定,他们只来过一次,当时医生开了药, 之后就再没有下文了, ”护士小姐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圣维特斯舞蹈症至今是个谜,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首次出现是在中世纪,《红舞鞋》的童话故事由此而来。 在故事中,这是对虚荣的惩罚, 永不止境的跳下去, 直到意识到错误为止。 可现实里, 却是真实发生过的,1518年,古罗马斯特拉斯堡的夏天, 莱茵河畔,一位叫弗劳·特罗菲亚的老妇人匆忙走在路上,似乎急着赶回家。 突然,她停下脚步, 开始舞动自己的身体,跳一种类似于‘踢踏舞’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舞蹈。她的舞姿并不优美, 可以说非常怪异, 表情痛苦而扭曲,整个人却越跳越兴奋。 在一舞结束后,本已经气喘吁吁的她,并没有停下休息,而是继续狂热的舞蹈着, 一曲又一曲,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却完全停不下来。 这样怪异的举动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他们想办法阻止,可无法遏制住,她依旧手脚晃动,直到累晕过去。 然而第二天,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从昏迷中醒来,她又开始跳舞,完全不受控制。 更奇怪的是,竟然有人加入其中,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跳舞的人,跳舞症像瘟疫一样在斯特拉斯堡传染开来,一月后,已多达400人。 这些人在大街上群魔乱舞,众人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阻止,也怕瘟疫会传染开来,于是把他们抓起来送到山上。 这些人在山上依旧跳个不停,直至筋疲力尽倒地,头吐白沫,然而苏醒后,又马不停蹄跳舞,直到劳累过度或者突发心脏病而死。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诡异,无独有偶,从14世纪到16世纪,整个欧洲有成千上万的人患上这种仿佛恶魔诅咒一般的病症。 关于这个病症,有各种说法,至今无人破解。 苏叶之前也没遇到过,只是听说了有此类病症,对此很感兴趣。 而且历史上那些得了圣维特斯舞蹈症的人都死了,力竭而亡,威廉斯老先生得了这种病症,为什么没事?还能顺利来就医? “大概两个月前,”护士小姐想了想,回道。 “那医生是怎么诊断的?”难道派克医生有能力治好? 护士摇摇头,“我当时并不在医生办公室,所以不清楚,只他们出来时,拿了一些药。” 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苏叶没再追究,等待派克医生回来。 不久之后,派克医生提着药箱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 护士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箱子,服侍脱下大衣,“医生,有病人来访。” 派克医生点点头,“稍等,我先处理一下。” 他换上白大褂,拿出钥匙打开药品储物柜,从里面挑出一个棕色的瓶子,递给小男孩,“把这个带回去给你妈妈,三天后再来找我。” “谢谢医生,”小男孩拿着药瓶直接跑了。 医生坐到书桌后,拿起病历本,在上面写了一会儿,才对护士道,“请病人进来吧,先给我一壶红茶。” “好的,马上,”护士显然了解他的习惯,红茶已经煮好了,可以直接端上来,并引着苏叶和阿特利坐到对面。 “有哪里不舒服?”派克医生年近四十,看着很是威严,询问时并不看病人,而是拿出新的病例本,打算记录。 “听说医生治好了圣维特斯舞蹈症,我遇到同样的问题,不知能否请您出诊,实在他情况有点糟糕,一直跳一直跳,其他人也怕把他放出来,然后被传染,”苏叶道。 派克医生的笔尖顿在那里,表情也有点僵硬,半响才放下笔,若无其事道,“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本事,治不了得圣维特斯舞蹈症的人,你们请回吧。” “可我听说,您治好了威廉斯老先生,”苏叶急切道,“还请医生不要推辞,只要能治好他,多少钱都可以,一百英镑够不够?” 说着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和钱无关,是真的治不好,”派克医生否认。 话音未落,一把木仓抵在他的脑门上,阿特利缓缓打开保险栓,“你确定吗,医生?” 派克医生整个人都不好了,见鬼的,这俩到底是什么人? 苏叶伸手按下木仓,责怪道,“别这么凶,阿特利,对待品德高尚的医生,我们应该以理服人,你怎么能如此粗鲁。” “好吧,”阿特利收回木仓,让派克医生松了口气,下一秒又提起来,因为他看到苏叶和善的笑容,却只觉得寒意袭上心头。 “我朋友不懂事,医生千万不要和他计较,如果您不满意,那我再加一百,或者您想要多少,都可以提,只要能治好他,”苏叶故作和善道。 派克医生明白,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我并没有治好威廉斯老先生,只是开了一些肌肉松缓剂,一旦他有要跳舞的冲动,就打一针下去,这样就不会跳了。” 苏叶不由蹙眉,“可等药效过去,还是会跳起来,难道一直打?这也不行,会产生抗体,即便没有,病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威廉斯老先生的情况特殊,其实不完全是圣维特斯舞蹈症,应该是另外一种病症,只是症状和舞蹈症恰好相似而已。他只会每天跳两个小时,下午5点到7点,只要过了这个时间,就不会发作,所以肌肉松缓剂是有用的。”派克医生解释道。 “那么,它会传染吗,像圣维特斯舞蹈症那样,感染上一大群人?”苏叶询问时,看着他的眼睛,探究他每一分表情。 派克医生略微有点心虚,眼神不自觉移开,嘴里含糊道,“或许,我并不了解。” “你能想到利用肌肉松缓剂缓解,已经很不错了,医生,”苏叶没有追问,转而夸赞道,“您是如何想到这样巧妙方法的,一定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和实验吧?” “不,我是偶然想到的,”派克医生更加心虚,然而这会儿他不仅没有移开眼神,反而死死盯着苏叶看。 然他不知道的是,这只会显得他更心虚! “这样啊,那不知道肌肉松缓剂对威廉斯老先生的病症有作用吗?” “不能说完全没有,他年纪大了,一连跳两个小时,心脏会受不了。打了松缓剂,人就不能动了,能有效防止他累倒,但治标不治本,并不能完全治好,”派克医生连忙道。 “这样啊,”苏叶似叹息,“许久没听说过哪里爆发圣维特斯舞蹈症了,为何他会得,这可是传染病,难道有其他人也得了,我竟然没听说过消息。” 此话一出,派克医生立马脸色发白,身体僵硬,结结巴巴道,“我,也没听说过。” “您没有问问威廉斯老先生,他是怎么得病的?”苏叶挑眉。 “不,这是客人的隐私,”派克医生焦虑道。 “好吧,只能事后询问威廉斯老先生本人了,那我们谈谈修斯先生怎么样,据你的诊断,修斯先生中毒了,且是长期下慢性药。那么根据你的诊断,他会不会立刻爆发,还是说你诊断的时候,修斯先生体内的毒药已经到了临界值,随时会毒发?” “你们是什么人?问这个干什么?”派克医生霍地站起来,眼神惊惧的看着他们。 “你的态度很奇怪,医生,别不是做贼心虚,”苏叶慢条斯理道。 “胡说,”派克医生低吼,然而后半句在阿特利的木仓下,卡在了嗓子眼,怎么都吐不出来。 “阿特利,能好好说话吗,总是掏木仓也太不礼貌了,”苏叶看向阿特利,语气嗔怪。 “是有人不肯好好配合,”阿特利生硬道。 “胡说,医生一定会认真配合,并说实话的,对吗?”苏叶转向派克医生,似笑非笑。 派克医生:...... 胆战心惊的给自己擦了擦汗,颤巍巍回答,“是,是到了临界值......” “是吗?”苏叶轻飘飘打断,“你确定吗?到了临界值,当时你提醒了吗?有及时进行施救吗?有的话,为何修斯先生当晚还会毒发?” 派克医生立刻改口,“不,我记错了,没到临界值,是之后又有人下毒了。” 他确实没有提醒,也没有立刻施救,这消息要传出去,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一个医生,不去治病救人,还不进行通知,任由病人去世,他哪还有资格当医生,因此绝对不能承认,病情到了临界值不得不救的程度。 “你确定?”苏叶声音含笑,无端让人生出不好的预感,“既然是之后又有人下毒,那就与修斯太太无关,毕竟她已经被关押,你的证词非常关键,医生,在法庭上,可不能说谎。” 派克医生陡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这证词对修斯太太有利,连忙补充,“但她之前也下毒了。” “是吗?怎么证明?”苏叶询问。 “不是她,还有谁?”派克医生连忙道,“其他人与修斯先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他,只有修斯太太是利益相关。” “小修斯先生难道不是吗?”苏叶提醒,“他的嫌疑更大,他有机会再次下毒,且修斯先生死后,他能继承遗产,而修斯太太什么都得不到。” “他又不缺这点钱,”派克医生连忙反驳。 苏叶伸手,从一堆病例中,精准无误的找出有关于修斯先生的,随意翻了翻,语气轻松道,“你作为医生,应该知道长期中毒和急性中毒的区别吧?” “什么......意思?”派克医生有不好的预感。 “而这个可以从胃部,肺腑,骨骼中反应出来,”苏叶扬了扬那份病例,“罗福特医生已经对修斯先生的身体进行解剖,和你这病历上的记载完全不一样,医生,恭喜你,涉嫌协助他人谋杀!” “不,不可能,没有允许他怎么能随意解剖,这是违法的,”派克医生已经顾不得阿特利木仓的危险,怒吼道。 “不不不,你对法律显然一知半解,英国法律规定,发生恶性事件,可不经过家属同意,对尸体进行解剖。而子杀父就是恶性事件,影响极其恶劣,为此,警察署甚至申请了著名的考克森法官来审理此案,他有权利命令进行解剖。” 派克医生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嘴唇嗫嚅几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我......” “你是想说,我怎么知道的?”苏叶理解的点点头,“这其实很简单,不是吗,你们只是用了障眼法而已。” 其实事情真的很简单,没有什么两次下毒,一切不过是小修斯先生和派克医生主导。 小修斯先生假装父亲遭受虐待,带着警探和医生上门,要求对父亲身体进行检查。 然后医生发现,修斯先生中毒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修斯太太。 他再说出修斯先生曾经数次家暴过修斯太太,导致她流产四次,如此有害人的动机。 而她负责照顾修斯先生,也有害人的机会。 小修斯先生以往从未上过门,因此不可能是他,其他人和修斯先生几乎没有利害关系,也不可能是他们。 因此修斯太太成了最大嫌疑人被带走,如此,作为好儿子,他能顺利留下照顾父亲,并有机会毒死他。 而因为修斯先生是因派克医生所说的那种毒药而死的,可以说成是之前累积的毒药病发,因此就算修斯太太被关押在牢房里,一口大大的黑锅也砸到她身上。 罗福特医生尸检时,会得出相同结论,就是修斯先生被那种毒药毒死。 顺理成章的,修斯太太成了杀人凶手。 并且小修斯先生请来了索波法官,他可不会批准罗福特医生进行解剖,既然确定了是毒发而亡,自然而然把帽子扣在修斯太太身上。 至于没找到毒药来源,那是问题吗?这种小细节一点也不重要。 这一招嫁祸,用的相当丝滑,唯一的例外是,他们遇到了苏叶,先把索波法官踢走,后看出了派克医生耍的小把戏,直接让这一投毒事件真相大白! “我唯一好奇的是,小修斯先生为什么要杀害亲生父亲,就像你说的,他不缺钱,修斯先生的死,对他有任何好处吗?另外,小修斯先生虽然冷漠,但两人并无仇怨不是吗?” 不为钱财,没有仇恨,与美色无关,修斯先生都那样了,唯一能接触到的女性就是修斯太太,显然,小修斯先生对修斯太太可没有想法。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派克医生颓丧的垂着头,“我不知道。” “好吧,看来我从你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苏叶站起来,拍了拍了手,门外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年青人,高大挺拔,五官深邃,面容冷峻,一开口便是,“派克医生,你涉嫌谋杀被逮捕,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将作为呈堂证供......” 考克森法官果然机敏能干,行动迅速,这才多久,就接手了案子,并迅速反应过来,破案的关键是派克医生。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比他更早觉察真相的,竟然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女子爵。 哦,当然是大名鼎鼎,刚接到委派,他就听说女子爵的光荣事迹,十分钟不到,就把流动法庭的索波法官踢出局。 这样的战绩,在他们司法界,足以载入史册了。 考克森法官也难免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因此,在进来后,话虽然是冲着派克医生说的,视线却看向苏叶,见到她长相后,顿时一愣,慢了半拍,才彬彬有礼弯腰,“下午好,女子爵,在这里遇到您,真令我惊喜!” 此话一语双关,即是说见到苏叶很惊喜,也在强调刚刚苏叶的表现叫他惊喜。 “考克森法官如此会说话,也叫我惊喜,”苏叶笑道。 这位年轻的法官以犀利毒舌著称,曾好几次说哭嫌疑人,说到他们精神崩溃。 没想到说起好话来,也能这么含蓄动听。 “那要看人,其他人没资格叫我绞尽脑汁去奉承,”考克森法官立刻道。 “哦,我有这个荣幸?”苏叶挑眉。 “再没人比您更应该获得赞美,您的智慧无人能及......”他还想说什么,被阿特利打断了,“忙了这么久,你也饿了,要去试试卡莱尔市的特产吗,我订好了餐厅?” 苏叶也感受到腹中饥饿,“也好,那走吧。” “出来的急,我也没用午膳,不知能否一起?”考克森法官看着苏叶的脸,眼里满是倾慕和期待。 “不方便!”阿特利生硬拒绝,“我想法官先生该去办正事了,女子爵很希望知道小修斯先生杀父的原因,法官不会想等女子爵吃完,亲自来审吧?” 考克森法官皱了皱眉,“好吧,正事要紧。” 说完,他依依不舍的看了苏叶一眼,才带着人离开诊所。 见人走了,阿特利不自觉松了口气,转头面向苏叶,语气变得柔和,“那家餐厅的牛肉非常新鲜,无论是烤制,还是煎炸都很美味。” 苏叶耸耸肩,“那走吧。” 至于刚刚的小插曲,两人谁都没提,苏叶不觉得那有说的必要,考克森法官虽然很有派头,是那种高岭之花,一本正经的绅士,可谁让他不够帅气呢。 苏叶的眼睛已经养刁了,普通的帅哥或者气质帅哥已经入不了眼,非得那种顶级的美貌,加独特的气质,以及足够不一样的灵魂,才能吸引她。 唐泰斯是这样的人,无数次循环锻炼出的独特气韵,以及一次次无望的轮回,都没有磨灭的善良和慈悲悯,叫他整个人神秘又温润,仿佛打磨到极致的黑色耀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而阿特利相较唐泰斯,是另外一个极端,危险又温良,整个人非常矛盾,仿若一把锐利的宝剑,出鞘则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但这把剑却为守护而生,毁灭和守护同在,叫人又害怕又着迷。 在两个极品帅哥的对比下,考克森法官只是较普通人的优秀,就显得不那么有吸引力了。 因而对于阿特利突兀赶人的举动,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至于阿特利不提,是觉得自己不够格,他有何资格插手她交友? 刚刚......只是没忍住罢了,可冲动过后,他又及时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往后退了一步,缩回了安全距离。 就这样,两人默默来到餐厅,点了一瓶酒,悠闲的吃了两个小时。 作为本市最豪华的餐厅,里面不仅菜的味道一绝,环境更是不错,甚至在正中央修建舞台,一位著名的女高音演唱家在此表演。 阿特利介绍,“一三五是演唱,二四六是钢琴和小提琴表演,周日有舞会,每周的主题不同,这周是化妆舞会,童话主题,要求搭配的童话是......《红舞鞋》!” 这不是巧了嘛!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察出不同寻常,刚刚才从派克医生那里获知圣维特斯舞蹈症的消息,这里就上演了《红舞鞋》的化妆舞会! “你说,不出事的概率有多大?”苏叶笑问。 阿特利没有回答,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伸手招呼侍应生,苏叶询问,“这舞会主题是一早就定好的吗?限定得这么死,其他童话人物不可以吗?” 侍应生低头弯腰解释,眼睛盯着地面,虔诚无比,“原先的设计就是童话王国,可后来有人说童话的范围太广,可以留下多做几次主题,我们每周都要举办一场舞会,自然不能把创意都用完,最好每个经典都办一场。” “可我觉得《白雪公主》《灰姑娘》《美人鱼》之类的更经典,想想吧,当舞厅变成王宫,英俊帅气的王子伸手邀请你跳舞,没有哪个姑娘不会沉醉其中,我发现,你们餐厅的侍应生都很高大英俊,穿上礼服,就是最帅的伴舞,”苏叶道。 “感谢您的肯定,《灰姑娘》主题以后也会有的,大餐总要留到最后不是吗?《红舞鞋》作为童话主题的第一场,非常切合舞会宗旨,想想吧,大家都穿着红色高跟鞋,翩翩起舞,也足够亮眼和漂亮。”侍应生解释道。 “好吧,你的话打动了我,看来我应该准备一双最漂亮的红色高跟鞋,城里谁做鞋的手艺最好?”苏叶不再纠结,转而询问道。 “我想想,一共有三家,苏塞克斯街的老杰克家族经营鞋店一百多年了,款式经典,穿着非常舒服,绝对不会出现不适等情状况,连跳几天几夜都没问题。赫尔斯通街的星期二鞋店,是最受年轻姑娘欢迎的,因为他们款式新颖,设计大胆前卫,总是能引领潮流。最重要的是,他们会用珍贵漂亮的羽毛做装饰,就像有些夫人头上那样鲜艳夺目,他们的宗旨,脚也要和头发一样耀眼,不允许有任何瑕疵。” “听起来很棒,为什么叫星期二鞋店?”苏叶状似感兴趣道。 “因为他们星期一休息,只星期二接单,接下来四天全神贯注做鞋,一定会在星期日早上送到所有客户手里。” “原来如此,那么最后一家呢?”苏叶询问。 “他们是最特别的,只接受定制,但很难预约,店主是个有个性的鞋匠,手艺非常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鞋,都可以做出来,但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设计的天赋,又不愿意做别人设计的鞋。所以顾客想要他的手艺,就要带上自己的设计,多离谱都行,但要求独一无二,如果不是独一无二,他不会接。” “那么,那份设计也只属于客户一人吗?”苏叶询问。 “当然,相同的鞋,他不会做第二双,”侍应生理所应当道。 “这提起了我的兴趣,还有其他的推荐吗?” “有的,奇克太太的店专门做羊皮靴,克里克莫店主用鳄鱼皮做鞋面,辛拉点的老板娘会做布舞鞋,柔软不伤脚,芭蕾舞演员的鞋都是从她店里购买的。冬天的雪地靴可以从库库里其商店购买,小米儿杂货屋有一种胶鞋,能在下雨天行走......” 侍应生滔滔不绝讲了许久,几乎把卡莱尔市与鞋相关的店都细数了一遍。 苏叶再没问多余的,表示感谢后,就让人离开了。 等人走后,阿特利轻生道,“他知道太多了。” “是的,”苏叶微笑,“一个对鞋店如数家珍的酒店侍应生,手指修长,保养得宜,却有着许多细小伤口,我猜,他很擅长制作皮革鞋,就不知道这位受益人,为什么放弃更赚钱的工作,而选择当一名侍应生。” 如果是普通鞋匠,赚得或许没有高级餐厅的侍应生多,干的也是辛苦活。 可那位一看就出师了,且收益非常好,这从他脚上那双精致,低调,又舒适无比的皮鞋就可以看出来。 鞋子上用独特的方式,打上暗标,只有独特的角度才能看出来,暗标的内容是H&S,而那位侍应生胸前的身份牌上,是相同的标识。 所以说,那双鞋必定出自他自己之手,这做工堪比最顶尖鞋匠了。 这样一位手艺人,年收入肯定在一千英镑以上,而侍应生最高不会超过三百英镑,这还是在足够幸运,获得小费够多的情况下。 既如此,他为什么要放弃热爱的鞋匠工作,选择当一名侍应生呢? 就刚刚那滔滔不绝的劲,绝对不是厌倦了这门工作。 吃完,两人起身离开餐厅,走到门口时,两位侍应生上前,为他们穿上大衣。 苏叶掏出三张纸币递过去,“剩下的给刚刚为我们服务的那位先生,他叫什么来着?” 询问般看向两人,他们思考了一瞬,立即报出名字,“哈利·史密斯。” “哦,是的,就是H&S,请代替我感谢他的热情服务,”苏叶含笑点头。 两人连忙应下,转头就去找人了。 离开餐厅,阿特利询问,“去订购舞鞋吗?” “比起舞鞋,我还缺一位舞伴,你愿意担任吗?”苏叶含笑询问。 阿特利身体一僵,心不自觉跳得飞快,使劲压了压,免得它跳出来,这才飞快道,“我的荣幸,当然!” “非常好,那么我们先去找那位有个性的鞋匠,刚刚哈利·史密斯说在......” “斯内普街17号,”阿特利接话。 斯内普街要说近也挺近的,就在后面一条街,过桥就是,可关键在于,那桥正在维修,不能正常通勤,因此他们需要往前走二十分钟,去下一座桥才能过河,之后从对面折返,耗费四十分钟才能抵达。 只不过,苏叶看着河面上停靠的皮筏艇,笑道,“不如我们试试这个,你会游泳吗,要是掉下水,你可以游到对面去。” 阿特利看了眼那只能乘坐一人的皮筏艇,摇头拒绝,“我可以直接游过去,你划船。” 苏叶哀怨的看着他,“那我岂非太不近人情了?” 阿特利顿了顿,“再买一个?” “算了,还是走过去了,全当饭后消食,”苏叶也懒得折腾了。 两人慢悠悠往前走,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哈利·史密斯所说的‘不卖鞋鞋店’。 店面正对着河面,他们很清晰看到,原本在对面岸边的皮划艇,已经停靠在这边了。 它被人划过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言,推门进入鞋店,古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声,提醒里面睡得昏天暗地的老头。 他嘟囔了几句,睁开迷茫的双眼,看了眼进来的客人,翻个身继续睡,“看中什么自己拿,钱放在柜台。” 说完,打起了呼噜,竟再次睡着了。 苏叶没说什么,逛了逛这家没有鞋的鞋店。 是的,这家店有几个货架,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鞋,却没有一双是真正能穿的鞋。 其中最大的一只是木制的鞋子,非常大,一米高,六十厘米长,三十厘米宽。 这哪是鞋啊,分明是木箱子,但被做成了长筒靴的样式。 观察一下,苏叶伸手打开某个机关,鞋子从中间分开,就像双开门一样,变成长筒贴合,脚趾部分分开,呈现一百八十度的样子。 里面竟然是一栋房子的模型,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有客厅,厨房,卫生间和厕所,还有两个房间,装饰和正常的房子一样,家具,沙发,厨具等一应俱全。 客厅的餐桌上,还有木头雕的小人,一老两大三小,一家六口。 二楼是儿童房,总共三间,三个小孩居住的,两间是漂亮的公主房,一个粉红色,一个玫红色,另外一个是士兵玩具很多的男孩房。 三楼是婴儿房,里面有婴儿床和保姆。 轻轻拨弄一下,苏叶发现里面的蜡烛是真的,点亮可以照明,做的十分精巧。 然而这还不是最巧妙的,旁边有一双水晶琉璃鞋,是真水晶挖空制作而成,并不是用的玻璃。 鞋子在太阳光下,流光溢彩,整体呈现并不完全的透明,似乎有杂色在其中,但这不影响美观,甚至提升了颜值,使其更为亮眼。 穿这双鞋,决不能穿袜子,无论什么颜色的袜子,都会显得庸俗,可赤脚的话,除非你是冷白皮,白到泛光的那种,脚的形状也要非常优美,不然每一个缺点都会被放大,不仅不好看,而是丑人多作怪,徒惹人笑柄罢了。 苏叶的脚倒是适合穿它,但她也没这种爱好啊,水晶鞋什么的,她哪里来的少女心。 略过,继续观察下一个艺术品。 是的,外表虽然是鞋的样子,可内里千奇百怪,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艺术品是什么?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果你能穿起那双水晶鞋,想要任何鞋子,我都可以为您制作!” 苏叶转身,看到哈利·史密斯站在身后,眼神狂热的看着她......的脚。 是的,虽然他一副老头样,脸上手上满是褶皱,头发发白,眼神浑浊,哪哪都是老头模样。 可苏叶从进门就发现了,假装睡觉的老头,就是哈利·史密斯,呼吸是不会改变的。 而他引他们前来的目的...... 苏叶看向自己的脚,轻笑了声,“它吸引不了我。” 哈利·史密斯对脚有着极致的狂热,而苏叶是他见过,脚型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虽然穿着鞋,可她的鞋都是鞋匠按照她脚的尺寸专门定制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双修长秀美的双足,会多么的好看。 事实上,苏叶身上每一处都是人类最佳状态,容貌,骨骼,哪怕是毛发,都已经被她用锻体术调节成本世界最高水平。 她的每一出都完美,只不过哈利·史密斯只关注脚而已。 对于那惊艳众人的美貌,他没多大想法,可那双玉足,叫他移不开眼。 真的真的非常想亲眼看一看,如果能为它做鞋,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他想办法把人引来,又假装睡觉,让苏叶自己发现那双鞋。 在他想来,没有女人不会被那双美轮美奂的水晶鞋吸引,喜欢自然要试一试,那她就会脱掉现在的皮靴。 可事实是,苏叶早猜到他的目的,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哈利·史密斯急切道,“我手艺非常好,可以免费为你做鞋,多少双都行,只要你让我看一眼。” 阿特利微微眯起眼,手里的木仓终于忍不住抬起,发出‘砰’的一声,子弹从他耳边穿过,带着一丝血线,扎入身后的墙壁! 605第六百零五章海岛宝藏96 哈利·史密斯吃惊的捂住耳朵, 大叫道,“嘿,你在干什么,太过分了!” “是啊, ”苏叶笑眯眯重复, “一边不太好看, 两边都有才对称。” “砰”地一声, 又一声木仓响,右耳相同的位置,出现了相同的伤口。 刺痛穿透耳膜, 史密斯只觉脑子嗡嗡的, 眼前阿特利的木仓已经对准他的眼睛, 连忙举手投降,“别别别,我道歉还不行吗?我发誓, 我再也不敢了!” 阿特利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苏叶似笑非笑看他,“说吧,《红舞鞋》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谁提议主题改成《红舞鞋》, 目的是什么?”苏叶直接打断他。 “我真的......” “咔嚓——”哈利·史密斯惊愕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双精美绝伦的水晶鞋掉在地上, 摔成了数瓣, 心痛到无法呼吸。 自从制作出这双舞鞋后,他多少年都在期盼有人能穿上它,可惜,那些女人都不配,那样丑陋的脚完全玷污了这双鞋, 好不容易看到一双完美的脚。 结果......竟然碎了! “你,你你......”他气得全身发抖,史密斯恨不得冲过去抱着水晶碎片痛哭,然而那木仓已经怼到他脑门上。 蠢货才会以为这家伙不敢开枪,他下手绝对毫不留情,因此哪怕再心痛,也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苏叶笑笑,视线一转,点燃了木制鞋里面的蜡烛,然后侧放倾倒,烧热的蜡油滴在木头地板和家具上。 轻轻一碰,火星瞬间门窜得老高,在那一片燃烧起来,只要一小会儿,就能把整个木鞋烧完。 “不不不,”哈利·史密斯简直要跳脚了,急切的想扑过去救火,可惜,阿特利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力气之大,让他只能挣扎而无力靠近。 苏叶又走到另外一双鞋子前,这是用雪山熊的皮毛制作而成,用了特殊的处理方法,防火防水,但它的底是柔软的,像袜子一样。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鞋,而是鞋套,穿上鞋后,再套上它,用上面的绳子系好,就可以在水里行走而不怕沾湿鞋袜了。 这估计算是最早的雨靴,只是造价高昂,在贵族之间门很流行,穿着去打猎,遇到河流可以直接淌过去。 可随着打猎靴的发明,它渐渐被淘汰了,只因为套在鞋外面不怎么美观。 但这双不一样,通体雪白不说,还不容易沾染脏污,只要用水一冲洗,很快就干净了。 “手艺不错,”苏叶赞叹一声,旁边柜子上放着的鞋油就倒了上去,然后顺手挂在木制鞋子里的圣诞树上。 史密斯惊恐的瞪大眼,“我说,我说,快拿开它!” 虽然普通的火烧没问题,能抗一会儿,可加上鞋油就不一样了,能瞬间门化为灰烬。 “这样啊,”苏叶轻笑,拿来一个玻璃杯,倒扣在那团蜡油上,隔绝了空气,很快火苗就变小了,只剩微微的火光。 当然,只要玻璃杯一拿开,火又会瞬间门变大。 史密斯舍不得这些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创意,只能心痛又无奈的认栽,“你们,简直是魔鬼!” “别这么说,相比你这个老怪物,我们要正常的多,”苏叶戳破他的伪装。 是的,不是年轻人哈利·史密斯伪装成老人,而是老人伪装成年轻的侍应生。 这件事很奇怪,他的五官,皮肤,毛发等等都很年轻,看着和正常年轻人无异,现在的外表是伪装出来的。 可灵魂状态是装不出来,他苍老,混沌,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表现再怎么年轻化,也无法掩盖那垂垂老矣的心境。 他和唐泰斯完全是两个极端,哪怕轮回多次,唐泰斯永远活在二十到三十四岁的年纪,是人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几年,所以他没感受过苍老,也不知道身体老去带给心灵的变化。 他永远那么有活力,对一切未知充满了探究欲,保持积极和乐观的心态。 而这人,就像是腐朽的灵魂被塞入年轻健康的身体,即便身姿矫健,也遮掩不住那股衰败的气息。 这也是为什么他扮演老人那么得心应手,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老怪物! 哈利·史密斯瞳孔地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面上有惊恐和慌乱,身体不自觉后移,做出防备攻击的姿态。 “咔哒,”轻轻的机关声响起,原本一直环绕在店里的钟表滴答声突兀停下。 史密斯全身一僵,看着苏叶掰下来的机关把手,“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知道你座椅下的机关,还是知道你是不容于世的老怪物?”苏叶轻笑,“外面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知道,他们孜孜以求的长生和青春永驻,真的有人做到了,你猜接下来,你会面临什么?” “是诅咒!”史密斯低吼,“才不是什么长生。” 他表情陡然变得狰狞,语气里全是痛苦煎熬,“你永远无法想象那种滋味,怪异的力量在体内作祟,冲击得人痛不欲生,人会在半月内迅速变老,然后老化的皮肉一寸寸剥离,硬生生掉下来,疼得人死去活来。且每年都要经历一遍,这哪里是长生,分明是诅咒!” 苏叶挑眉,“东方有一种最重的刑罚叫凌迟,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片肉,必须在片完一千刀后,才允许死亡。这种惩罚方式,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这?” 史密斯浑身一颤,想到那疼入骨髓的折磨,整个人不自然的蜷缩起来,“我能想象那种极致的痛,因为每年都要来一遭。” “你是什么原因变成这样?”苏叶好奇。 “不,我不能说,那太恐怖了,”史密斯浑身颤抖,瞳孔惊惧睁大,心脏猛然快速跳动。 这要是普通人,就要直接吓死了。 但他不是,似乎身体格外强悍,这状况持续了好几分钟,都还在继续。 眼见他整个人陷入魔怔,苏叶环视一圈,从角落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对着他的嘴巴直接往下灌。 辛辣刺激的酒水直接使得胃部痉挛,火辣辣的灼烧感,以及直冲脑门的清凉,让他终于清醒了点,颤巍巍接过酒瓶,不要命的狂灌。 可奇怪的是,这种不要命的喝法,竟然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格外高。 苏叶挑挑眉,从一堆酒瓶中找出几种,混杂到一起,调和成一种相当刺激,能让大象瞬间门醉倒的混合酒。 史密斯毫不犹豫接过,狂喝了一半,然后抱着酒瓶呆呆的坐在,半响打了个酒嗝,才似乎缓过来了。 他看了眼手里的酒,感受到脑袋晕晕的,身体也些不受控制的飘着,之前恐惧到极致的情绪再也没有了,整个人大好,傻笑着对苏叶道,“你问什么都说,告诉我这酒怎么混合的好不好?” 比起清醒着受罪,他宁愿每日浑浑噩噩,这种轻飘飘,心情飞扬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苏叶挑眉,看来是真的醉了,“那就说说吧,舞会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想利用塔兰台拉毒蛛制造圣维特斯舞蹈症,引起群体性恐慌,”史密斯此时已经飘了,所有谨慎全部消失无踪,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本餐厅的经理只是想搞个花头,好让参加舞会的有钱人感到有趣,您知道的,像这种举办周日舞会的餐厅不要太多,我们只是其中一家,想要长久吸引客户,就得有些不一样的活动。他们以往办过各种主题的,童话主题也曾有过,甚至一度成为潮流。后来如此做的餐厅多了,就没意思了。” “但流行是一个轮回,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做了,经理觉得再来一轮也未尝不可。而亨利·克林姆提出,不然规划更精细一些,就以《红舞鞋》为例,每个人必须穿红色的舞鞋,可以加上各种装饰,但必须是红色的,评出最漂亮的舞鞋后,可获得餐厅一周的免费劵。” “亨利·克林姆?他养蜘蛛?”圣维斯特舞蹈证出现后,也有人怀疑是被塔兰台拉毒蛛咬了之后导致的。 “不,不是他,是一位医生,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史密斯道。 “那他们的目的呢,为什么这么做?”说了这么多,都没有点出问题的关键。 史密斯抿了抿嘴,“他们想加入一个组织,圣维特斯舞蹈协会。” “研究圣维特斯舞蹈症的?”苏叶挑眉。 “......不,是关于长生的,”史密斯道。 “哦?” “我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据说在中世纪,患上圣维特斯舞蹈症的人都累死或者病死了,但这不绝对,有人顺利活了下来,且非常长寿。因此有了传闻,那是上帝对人类的考验,只要通过坚持下来,就可以获得长生的力量。一些狂热的人相信了这个谣言,聚集起来研究这种病症,他们......手段极其残忍,为了实验传闻是否属实,人为制造了许多试验品。” “人为制作?圣维特斯舞蹈症的病因并没有找到吧,怎么人为制造?”苏叶疑惑。 “是的,有传言说,他们是被塔兰台拉毒蛛咬了,于是有人弄了许多毒蛛去咬人,不仅有塔兰台拉毒蛛,还有其他的。” “不可能成功。” “是的,后来又有人猜测,是麦角菌的缘故,麦子被真菌感染产生黑色子实体,使用后会导致幻觉,痉挛,精神错乱。” “可麦角菌会导致血液供应急剧减少,人无法舞动起来。” “是,所以他们这样的实验大多是失败的,后又找到能致幻的毒蘑菇,经过长久研究下来,尤其随着科学的发展,手段越来越多,竟然发现了一种类似的方法,可以产生圣维特斯舞蹈症一样的效果,就是不停的跳舞。只不过服用后,有时间门限制,不会一直跳一直跳,服用的份量多,跳得时间门就长,服用的份量少,跳得时间门短。” “威廉斯老先生有类似的病症,每天下午5点到7点就会跳舞,是他们研究出的毒药导致的?”苏叶询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事,并不是其中一员,”史密斯抱着酒瓶喝了一口,摇摇头否认。 苏叶略过不再说这个话题,“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肯定有后续,不然这样的组织,不会一点迹象都没有,况且以她现在的情报网,以及深入英国,法国,和欧洲大片地区,什么隐秘挖掘不出来? “新药被命名为‘舞蹈新生’,研制成功后,立刻抓了人试药,在一百多个人当中,竟然真有人没有力竭而亡,似乎突破了某层瓶颈,他的手脚变得更加灵活,头脑越发清明,身体机能也变好了,这让所有人陷入狂欢当中。既然已经找到了方向,那只要把这种方法的成功率提高,以及无死亡副作用,岂不是人人都能长生了?” 苏叶嘴角抽抽,这状况,她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体能开发至极限后突然屏障,使得基因得到优化。 这和她修炼锻体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在于,锻体术是零度经过千锤百炼,反复实验上万年最后形成的科学锻炼方法,只有好处,副作用极小。 而这种让自己一直跳舞一直跳舞,最后不是累死就是突破的,靠得真的是运气,以及......基因。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基因天生优秀,是有突破机会的,哪怕这种碰运气的方法,也能让他瞎猫碰见死耗子,最后竟然成功了。 或者说,哪怕不是跳舞,只要他一直锻炼,任何方法也行,比如跑步,一直跑一直跑,最后没有累死,也会突破的,与所谓的圣维特斯舞蹈症无关,纯粹他个人基因决定了,是可以突破的人群。 然而事实上,这样强的基因在整个小世界,不足万分之一,而这万分之一的人还得具备其他条件,比如没有其他病症,有强大的毅力和决心。 这就是碰概率,所谓幸存者偏差,不是你上你也行的,是只有他行! 且这个突破的人,也并不是什么永生,那种程度的突破,顶多让他力气更大,肢体更灵活,和加强了锻炼后的效果一样。 至于他寿命很长,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样折腾都不出事的人,本身基因就好,也就是说,他本身寿命就长,突破只是让他的长寿命,活的更有质量点,减少老年病罢了。 可拿这种个例当成基准,搞出疯狂的人体实验,那群人简直该死! “有了成功案例,他们更疯狂了,抓来许多生物学家,化学家之类的,逼着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其中有一位天才科学家巴纳比,精通生物,化学,物理,还研究过医术,是个非常疯狂的人。他提出很多设想,弄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做实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我从未在任何资料里看到这件事,”苏叶不由皱眉,“按照你的说话,他们的人员非常多,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泄露出来。” “在公海上的小岛,他们抓的人也都是那些弱小国家的人,很多试验品还是买来的黑奴,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史密斯皱眉道,“后来那整座岛都炸毁了,全部沉入海底,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所有相关人员也随着那座岛烟消云散。” “发生了什么?” “巴纳比教授没有人性,但他却深爱一个女人,只是年轻时,因为阶级差距,他们被迫分开,那个女人嫁给了其他人,不过两人偷偷生下过一个私生子。那个孩子资质平庸,只是普通人,甚至还有点笨,教授很不满意,只把人养在老家就不管了。” “小巴纳比大学毕业,随船出海游历,遇到暴风雨,正好停靠在那座岛上。他们被岛上的保卫当成入侵者,直接半夜偷袭,杀死了一大半,剩下的抓起来当成试验品。小巴纳比就是其中一位,为他注射‘舞蹈新生’的,是巴纳比教授的助理,他并没有见这些试验品。等发现时,他儿子已经跳舞累死了。” “巴纳比教授的恋人得知后,受不住,直接病死了,他很痛苦,想为儿子和恋人报仇,于是假装研制出了无副作用的长生药,骗所有组织的人吃下,然后启动了岛上埋藏的炸药,把整座岛都炸毁了。一个人都没逃出来,包括所有研究资料。因此这个组织很长时间门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无人知晓。” “那么现在又为什么出现了?”苏叶挑眉。 史密斯茫然的摇摇头,“我怀疑是当年留下的只言片语,被有心人得到,然后利用人渴望长生的贪欲,弄了一个新的圣维特斯舞蹈协会。” “要加入这个协会,就要杀人?”苏叶挑眉。 “......是的,他们的行为太疯狂了,有良知的人都受不了,所以想加入,就必须有投名状,而杀人后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和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另外......杀的人越多,情节越恶劣,进入组织获得的地位就越高。” “原来如此,亨利·克林姆想利用塔兰台拉毒蛛进行群体投毒,不管最后死没死人,死多少人,他的行为都可以获得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认可,表明决心,切合主题,”苏叶点点头,“而罗迪·修斯,则是选择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情节一样恶劣。或者说,杀父是他外祖父威廉斯要求的,想来他能中圣维特斯舞蹈症类似的毒,是已经加入了那个组织,只不过在底层,他希望外孙能有更高的地位,如此才可以接触核心,有更大概率为他获得‘长生’的机会。” 至于派克医生,他回去研究舞蹈症的治疗方法,明显是知道一些内幕,也想参与其中的,他的投名状是自己的研究成果,以及帮助罗迪·修斯杀人。 啧,一个个为了所谓的长生,简直丧心病狂! 史密斯垂下头,“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 “不,还有一点你没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小巴纳比先生?”苏叶道。 “什么?”史密斯错愕抬头,“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调查过我?不对,没人知道我的来历,即便调查也不会有结果。” “呵,你不觉得自己的描述过于详尽了吗?他不聪明,不出色,导致父亲的厌恶,一个不重要的角色,即便是岛屿覆灭的导火索,也不需要这么详细的描绘。另外,既然整座岛和相关人员都死了,你为什么知道这么详细?除非你是当年其中一员,结合你身体情况,很明显,你的父亲,巴纳比教授为了救你,在你身上做了一些实验,导致你变成现在这样,对吗?” “而那座岛屿的覆灭,也与巴纳比教授无关,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所谓的恋人死亡,就发怒毁灭自己的心血。至于你这个儿子,一个优秀到自傲的人,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有一个不完美的儿子。” “既然他不当你是儿子,自然不会为了你覆灭他热爱的研究,你是他的试验品,仅此而已!他在你身上实施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亲情,而是你意外熬过去了,成了合格的试验品。” 史密斯的脸瞬间门惨白下来,“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恶魔,明知道我是他亲生儿子,还眼睁睁看着助理对我下毒,之后又一次次拿我做实验,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我实在受够了那种被人切片研究的日子。于是假装妥协并好学,既当试验品又当助理,看在我是他儿子,拥有和他最多相似基因的份上,在我身上成功的结果,也更容易让他长生的份上,他没有限制我的行动,教了我不少东西。” “就这样,在三年后,我终于抓住机会,趁着他们一次大聚会,所有人都到齐了,直接在饮用水里加入了实验室里所有的‘舞蹈新生’,让他们全部感染,不可控的跳起舞来,然后点燃炸药,炸毁整座岛屿!” “那么,小巴纳比先生,你确定所有人都中招了,没有漏网之鱼?”苏叶挑眉,要是没有的话,新出现的圣维特斯舞蹈协会又是怎么回事? “我确定,整座岛只有一个淡水湖,所有的饮用水都是从那里取,我直接下在了湖里,只要他们饮用,就必定会中招,”史密斯先生肯定道。 “或许吧,”苏叶对此持保留意见,万一有人没喝水呢? 不过已经过去六七十年了,即便那会儿人还活着,现在也已经死了。 “看来他的实验成功了,你就是最好的例子,”苏叶撇嘴,眼前这位怎么也算百岁老人了吧,结果外表竟然这么年轻。 “不,我宁愿死了,”史密斯一想到那种敲骨吸髓般的疼痛,就不可抑制颤抖起来,连连喝了好几口烈酒,才没有恐惧到抽搐过去。 “那你为什么不自杀呢,不要说死不了,你只是比普通人更健壮,新陈代谢更快而已,但不代表你不会死。” 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哪怕忍受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还不是贪生怕死。 这没什么可耻的,谁不怕死? 只你既然获得了好处,付出代价不是应该的吗? 质量守恒定律,有得必有失。 比如唐泰斯,陷入时间门循环里,看似有了无尽的生命,但永远只能活在那几年,还被限制了地域。 再比如传闻的吸血鬼,他们强大俊美长寿,却只能在黑夜出没,吃不了食物,靠鲜血充饥。 而苏叶按理来说,以她的身体素质,在小世界本该是最长寿的人,可事实上,她活得并没有那么长。 不是她主观要死亡,而是当那个世界的羁绊消失,她也会随之失去生机。 所以以一个世界为例,她并没有长生,甚至都没有长寿,顶多高质量活着,很少生病罢了。 史密斯一震,不由移开视线,眼神闪烁。 苏叶环视了一圈这个古旧的鞋店,警告道,“存在即合理,我不会因你寿命长,就对你采取什么措施,但千万不要破坏法律,突破道德底线,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尤其是仗着你寿命长的优势,不然......” “不不不,”史密斯连连保证,“我虽然痴迷漂亮的脚,但我绝对没做过不好的事,我和她们是公平交易!” 正因为这样,苏叶才没对这家伙做什么,不然按照她的脾气,是要直接把人打回原形的。 这家伙顶多就是拿利益诱惑,然后偷看她的脚罢了。 而对于其他女性而言,看一看脚并不是大事,只要她们自己觉得交易没吃亏就行。 这件事到此为止,关键是舞会的事急需要处理,“你肯定知道亨利·克林姆住在什么地方,带我们去找他,”苏叶示意他起来。 经过一惊一吓,史密斯的酒已经醒了,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角,爬起来处理了那些蜡油,把鞋套浸泡在水里,心痛的打扫好水晶碎片,才关上店门,带着他们往河流下游走。 “他住在郊外一处偏僻的房子里,平时划船来上班,我们可以去前面找一条船,顺流而下,半小时就到了。” 走了几分钟,拐了两个弯,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码头,停靠着几条木船,上面没有人看守。 史密斯走到一旁的小亭子里,拿出三先令,“租船,三个人。” 里面伸出一只手,拿出一把钥匙,他接过,挑了可容纳四人的船,先解开铁链,然后跳上船,拿起撑杆。 苏叶和阿特利先后跳上去坐好,沿着水流,船行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划出很远。 半小时后,他们停在一个浅湾,克林姆的房子就在不远处,此时门上着锁,里面没人。 史密斯掏了掏,拿出一把钥匙,对着锁孔扭了半天,锁直接打开了,“别介意,人活的长,各种技能都会一点,”他解释道。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三人直接走进去,院子里还很正常,只是生了杂草没人清理,中间门一条黄土路被踩实,偶尔有蚂蚱从草丛经过,带来不一样的生机。 屋子很破败,斑驳的墙体,缺了角的木门,以及少了一块的玻璃窗,都显示整栋房子的主人过的很拮据,且也懒怠打理,对房子的维护不怎么上心。 史密斯再次开锁,他们进入里面,阴沉不透光,只几道阳光通过缝隙漏进来,照得里面尘土飞扬。 屋内地板破损严重,这里少一块,那里断裂,只中间门一块是干净的,角角落落都是灰尘。 客厅只有一张桌子,和长沙发,沙发上堆了乱七八糟的衣服帽子,没怎么清理过,桌上是吃完没清洗的盘子,邋遢得不成样子。 破旧仿佛随时要断裂的木制楼梯通往二楼,踩一脚发出可怕的嘎吱声,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踩断,然后人自己漏下去。 他们走的小心翼翼,终于来到二楼,上面有两个三个房间门,一个大开着,里面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木桌,就没其他的了。 衣服鞋袜扔的到处都是,床上的被单黄中带黑,脏得不成样子,衣柜门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不知去哪儿了。 另外两间门房里更糟糕,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毒株在地下室,”史密斯道,下楼找地下室入口。 还是比较容易的,厨房门边上一块地板带有把手,拉开就出现地下室入口,有一个简单的木制楼梯,不过也是摇摇欲坠的。 史密斯没有用,直接跳了下去,然后惊叫一声,飞快的爬上来,啪得一声把地板合上,脸上满是惊悚。 “你看到了什么?”苏叶询问。 “蜘蛛,很多蜘蛛,很大的蜘蛛,”史密斯语无伦次道。 “有多少?” “密密麻麻全都是,我一脚下去还踩死了两只,然后还有一只很大的,有我手掌这么大!”史密斯说着,忍不住搓手背,实在刚刚那一瞬间门,他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叶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打开,迅速扔进地下室,然后关上木板。 “是什么?”史密斯好奇。 “一种专门对付虫子的药,能让它们昏迷两个小时,”苏叶解释道。 “呼,太好了,”史密斯擦了一把头上冷汗,“我没想到他竟然在家里养这么多毒蜘蛛,是真不怕自己被毒死啊!” 苏叶挑眉,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确定那些药剂挥发的差不多了,示意史密斯重新下去。 史密斯小心翼翼,往里面看了一眼,见蜘蛛们确实一动不动,有些甚至翻到在地,或者挂在蛛丝上飘飘荡荡。 他看得头皮发麻,“现在要怎么办?” 苏叶指着角落的扫把,“去全部扫干净,扔到灶膛里烧掉。” “啊,我去?”史密斯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不然呢?难道我和阿特利去?”苏叶似笑非笑看他。 史密斯瞬间门垂下头,认命道,“放着不管不行吗?” “任由它们随意乱跑,成为人类威胁?”要知道,有些蜘蛛可是有剧毒,而有些繁衍能力特别强。 “好吧,”史密斯咽了咽口水,垫着脚尖爬下去,先用扫把小心翼翼试探,确定没问题后,才用力把地上的蜘蛛扫作一堆。 整个地下室遍布蛛网,因此他不光要清扫地面,还有前后左右,包括头顶,都不能放过。 这一清理,花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屋子里找不到装蜘蛛身体的物品,要知道它们可还是活的,史密斯绝不敢碰,想了想,从克林姆的房间门,拿出衣服,用那些包着,一起塞到灶膛里。 布料,蛛丝本就是易燃物,为了烧得更快一点,他还把克林姆厨房里面的黄油也扔了进去,瞬间门扬起的大火,伴随着一阵奇怪的气味,充斥整个房子。 苏叶和阿特利站在院子里,等待味道过去。 史密斯冲出来,焦急道,“这味道会不会有毒,我感觉头晕眼花,呼吸不畅,怎么办,我是不是中毒了?” “没有,”苏叶肯定道,“你感到不舒服,是因为气味的刺激,请继续,必须赶在它们醒过来前,全部烧干净。” “真的?你没有骗我?”史密斯还是有点担心,虽口口声声宁愿死,一旦涉及小命,立刻紧张起来。 “我没有骗你,赶快吧,太阳要落山了,克林姆要回来了,”苏叶催促。 “好吧,”史密斯没办法,想了想打湿帕子,捂住口鼻,重新冲回房里。 可能是烟道被堵塞的缘故,味道排不出去,烟雾弥漫整个屋子,搞得更难闻了。 史密斯又冲出来一次,大声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了,好半响才缓过来,进去把最后一包毒蜘蛛投入到灶膛。 最后一步做完,他大松了口气,“天哪,这气味太可怕了。” “你们在做什么?”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怒吼,一个大块头扑过来,把史密斯扑倒在地,狠狠给了一拳。 哦吼,正主来了,正好抓住火烧房子现场! 苏叶和阿特利齐齐后退一步......看戏,发挥空间门留给两人。 史密斯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狠狠反击。他虽然没有克林姆健壮,却技巧十足,很快把人掀翻,自己骑在他身上,狠狠揍了一拳,然后是一拳接着一拳,把之前被苏叶和阿特利各种恐吓威胁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他身上,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苏叶感叹,“人果然是需要发泄的!”发出去就好,事后就不会想着找机会报复回来了。 “嗯!”阿特利赞同。 好一招祸水东引! 606第六百零六章海岛宝藏97 克林姆直接就被打晕了, 把人带上,他们去了警察署。 考克森法官对罗迪·修斯和派克医生进行了审问,和苏叶推测的结果一样, 他们确实为了获得所谓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邀请函, 而去杀人, 简直丧心病狂! 至于克林姆的毒蜘蛛, 也是派克医生帮忙培育的,或者说, 他在祖父行医的笔记里发现只言片语,对圣维特斯舞蹈症大感兴趣。 上大学后, 翻找了许多图书馆的资料, 发现一些线索,有前辈医生研究过, 塔兰台拉毒蛛能制造相似的效果, 但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位前辈研究了一阵就放弃了,毕竟这种病症消失很久了,很难研究出具体原因,即便研究出来, 也没有意义。 可派克医生不这么想, 祖父的笔记中, 曾诊治过一位九十多岁的健康老人,除了行动迟缓,一点问题都没有, 头脑清明,牙齿依然坚固。 据老人说,他年轻时患上圣维特斯舞蹈症后,一直跳一直跳, 突破了人体极限,就获得了永生。 老人坚信自己可以永生,只是身体的衰老不可避免。 他在可惜自己怎么不在突破后继续跳,那样说不定就可以青春永驻了。 可当时,他以为万事大吉了,等到意识到自己老了后,已经来不及了,那会儿状态已经跟不上了,也找不到当年不知疲倦的感觉。 这内容,派克的祖父只是当个趣闻记录下来,实际真实度有多少,懂得都懂,不过是一位老人自吹自擂罢了。 派克医生刚开始也不信,可越研究越发相信,并对所谓的永生产生执念,即便没有,长寿也是好的。 于是他查资料,养毒蛛,长时间研究培养。 毒蛛这玩意儿,放在家里绝对不行,不知什么时候就跑出来了,要是睡觉时被咬一口,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 于是他想到雇佣人帮忙,养在郊外的房子里。 人类天然厌恶这种会带来危险的虫子,更何况蜘蛛还相貌丑陋,不是有特殊爱好的人,是不愿意接触它们的,何况大范围养殖。 所以登报找人许久,都没有任何人愿意,直到克林姆的出现。 他也是有心人,看到报纸后就前来应聘,两人合作几年,养了无数种毒蜘蛛,真的研究不出跳舞症那样的效果。 就在他们心灰意冷之际,威廉斯出现了,他的症状引起了派克医生的兴趣,传说中的跳舞症出现在现实里,且能控制时长,这是多大的发现啊。 他简直快要高兴疯了,明面上,他只给威廉斯开了一些肌肉松缓剂。 实际上,他之后几次拜访威廉斯,说自己的研究,说想要加入协会。 威廉斯被他打动,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帮罗迪·修斯设计杀了修斯先生,以此获得邀请函。 派克医生犹豫过后同意了,事后,他还把消息透露给克林姆,说只要自己进入协会,就会推荐他。 但克林姆可不这么想,既然需要投名状,那他就搞个大的。 于是他去了餐厅,应聘上侍应生,并在舞会主题上发表意见,引导经理换成《红舞鞋》,想搞出仪式感。 另外他们研究培育出的新毒蛛,有让人群魔乱舞的效果,只是持续时间不长罢了。 他想借此获得敲门砖,哈利·史密斯毕竟是因圣维特斯舞蹈症才变成这样的,因而对因此事件改编而成的童话故事《红舞鞋》特别敏感,当时就留意了。 所有谜题解开,一切都围绕着所谓的圣维特斯舞蹈协会展开。 考克森法官脸黑如锅底,“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 为了加入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就可以毫无顾忌杀人,简直丧心病狂! “不行,一定要剿灭这个协会!”考克森法官转了一圈,看向苏叶道,“还请女子爵帮我!” “我?”苏叶意外,他竟然会找自己。 “是的,您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这样艰巨的任务,如果还有一人能胜任,一定非您莫属!”考克森以他十几年的法官生涯锻炼出的敏锐自觉发誓,眼前的女子爵一定能帮到他! “好吧,如你所愿,”苏叶耸耸肩,她确实对这件事感兴趣。 计划的第一步,先封锁消息,不让外界知道,杀害修斯先生的是罗迪·修斯和派克医生,而他们已经被逮捕了。 第二步则是进行伪装,接近威廉斯,拿到所谓的邀请函。 所幸由于他们行动迅速,外界还没得到消息,媒体所知信息,还是修斯太太被怀疑是嫌疑人带走关押。 和修斯太太商量过后,她愿意暂时待在警察署,配合保密。 而威廉斯远在约克郡的乡下,与卡莱尔的联系仅通过罗迪·修斯和报纸新闻。 趁这空档,他们能假装是计划成功的罗迪·修斯和派克医生。 苏叶观察了罗迪一个小时,并从他嘴里套取各种情报后,就化妆成罗迪的样子,和考克森法官一起出发了。 他伪装成派克医生,这个比较容易,比较威廉斯与派克医生不过几面之缘,只要相貌相同,声音也一样,几乎不会被怀疑。 何况考克森法官的身高和派克医生差不多,体型方面的差距,可以通过穿衣和一些小技巧来补足。 真正难扮演的是罗迪,毕竟他在威廉斯身边长大,对方不可能不熟悉这个外孙,不过苏叶有着丰富的经验,一点不担心穿帮。 至于微小的差距,当一个人杀人后,还是亲生父亲,前后有变化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约克郡的赫尔斯通庄园,和料想的不一样,这是一座很新的庄园,建造不超过三十年。 虽然三十年已经很久了,但对于一座庄园来说,就有点不够看了。 汉普郡最年轻的庄园,也有七八十年历史,少于五十年的,都不能称之为庄园,只是一栋华丽点的房子罢了,毕竟缺少历史底蕴。 这栋建筑就是如此,虽然学着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却有点不伦不类,看着并不好看,也不会很舒适。 来之前,他们是做了功课的,威廉斯曾经是一位驻爱尔兰贵族的管家,后来那位贵族被革命者用木仓打死,家族其他人被抓被打,他作为管家侥幸逃过一劫。 之后那家人只剩下老弱和孩子,离开爱尔兰去了欧洲亲戚家避难。 而威廉斯原本是跟着的,后来离开了,不知怎么发了大财,回到约克郡家乡置办土地,成为地主。 不过约克郡距离伦敦近,大大小小的土地都被贵族大地主占据,不然也是英国有头有脸的家族,一个平民想买土地,就只能是那种非常偏僻,土地贫瘠的地方。 威廉斯不挑,买了几英亩,就在中间位置建了赫尔斯通庄园,为了和本郡的贵族乡绅打好关系,他积极出钱和那些人一起出资。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何况当时正是风口,他又搭上了老牌贵族的顺风车,倒也赚了不少钱。 赫尔斯通庄园在很偏远的地方,周围无人烟,进去要经过一条长河。 庄园里的仆人并不多,只有一名管家,两位男仆,五名女仆,和花匠,马夫等人,要运转这样一座庄园,有点捉襟见肘。 但威廉斯先生并不愿意招人,这些也都是老人了。 威廉斯很少出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外界的交流就少了,或许是生意赚了大把的钱后,也或许是家人一个个去世,他变得孤僻不可理喻后。 原先威廉斯有妻子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在十六岁那年打猎时,跌下斜坡撞到脑袋,救治不及时死亡。两年后,女儿难产而死,妻子受不住打击,重病一年后也坚持不住了。 在此期间,威廉斯要求把罗迪·修斯带走抚养,考虑到他家产丰厚,罗迪能成为他的继承人,修斯先生答应了。 从此后,威廉斯就带着外孙长住赫尔斯通庄园,只每年出去两个月,处理生意上的事。 罗迪在这里长大,一直接受的是家庭教师教育,之后上了大学,毕业后立刻被叫回来。 威廉斯对这个外孙看管很严,即便上大学,也要派管家和女仆跟着,防止他在外面心玩野了。 可以说,罗迪这些年一直是被洗脑长大的。 苏叶和他聊天过程中,发现这人就是个没思想的傀儡,被禁锢,被操纵,不像外孙,更像是威廉斯培养的工具。 然而外表绝对看不出来,罗迪表现出的事是健谈和开朗的一面,可剥离在外的伪装,他沉默到可怕,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无话可说。 而那所谓的健谈,也不过是翻来覆去的社交辞令,天气,八卦,以及一些趣闻,可逗人一笑,实际没有任何内涵。 琢磨着罗迪的性格,苏叶进入大门的那一刻,嘴角含笑,看似开朗,实则眼神空洞,“吉姆,我回来了。” 威廉斯缓缓转头,苍老满是褶皱的脸上,眼皮子掀了掀,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漠中夹杂着一抹疯狂的期待,让人心惊,“事情办好了吗?” 苏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表情痛苦扭曲,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淡,“他死了,修斯太太是凶手。” “哦,太好了,你早该如此做的,那个女人凭什么占据你母亲的位置,”威廉斯冷笑了两声,随即看向派克医生,“哦,医生,你又来了。” “是的,您的要求我做到了,是不是可以把邀请函给我了?”考克森法官道。 “还是这么心急,”威廉斯安抚道,“快坐,那件事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考克森法官急了,“你不能决定?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威廉斯安抚的笑笑,“你的任何举动都不会白做,就像你之前研究蜘蛛一样,这让我们认可你是同路人。”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考克森法官着急道。 “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何必如此急躁,来,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威廉斯示意他坐下。 “还要聊什么?”考克森法官皱眉,“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现在只想要邀请函,这是你之前答应我的。” “当然,当然,我答应了,当然不会反悔,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威廉斯道,“请耐下心来听我解释。” 考克森顿了顿,“请不要叫我失望。” “杀了修斯是对你们的考验,现在你们做到了,我自然会上报你们的投名状,那边审核过后,就会给你们发邀请函了,这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你要耐心一点,等着吧。”威廉斯说着,对门外招呼一声,“带派克医生去休息,你顶多需要待三天,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了。” 考克森法官心里一惊,如果对方还要去克莱尔核查,那发现真相的概率极大,毕竟知道罗迪和派克医生被抓的人不少。 他不由看向苏叶,只见苏叶表情呆呆的,眼神有点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从进入这栋房子开始,她就不在状态,仿佛这栋房子有什么魔力,能封印一个人的灵魂。 虽然之前苏叶解释过,罗迪性格中有严重的缺陷,甚至人格都不完整,这幅表现才是正常的。 可他看着怎么就觉得毛骨悚然呢,女子爵能表演得浑然天成,是有多了解人性啊! 他突然就不害怕了,女子爵如此淡定,明显是有应对之策。 这是当然的,苏叶早就做好了计划,不可能真的只是碰运气,也料了到这种可能。 等舞蹈协会的人派人去查,从所有人嘴里得到的答案都是,修斯太太谋杀亲夫,没有其他可能,就连被弄走的索波法官也被误导了。 他现在还气愤呢,女子爵以他偏颇为由,把他踢出局,结果呢,凶手正是修斯太太。 他恨不得立刻冲到苏叶面前,说她仗势欺人,目中无人,可惜,他不敢! 只能憋屈在心里,此时如果有人上门询问,一定会大肆渲染,最终误导调查的人。 所以她一点也不慌,还能光明正大的发呆。 等考克森法官离开,威廉斯一看他这样,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需要别人帮忙,你回去反省,三天不要出门了。” 苏叶顿了顿,看了他一眼又飞速移开视线,转身上楼。 看着他背影,管家连忙安慰老主人,“少爷还小呢,慢慢教就是了。” “怎么教?跟个木头似的,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我也不会推他上位,杀个人都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不堪大任。”威廉斯拍拍椅背,怒其不争道。 “要不是当初......”后面的话打住,只剩下满满的遗憾。 妻子过世后,他就开始万分恐惧死亡,生怕自己什么时候也生病没了。 后来想了各种办法,终于有了一丝曙光,经人介绍加入圣维特斯舞蹈协会,得知他们正在研究永生,简直欣喜若狂。 可惜当初他过于谨慎,只能接触到底层,这么多年,花了无数金钱,也才成为中层。 可永生的秘密,只有高晨能接触到,他完全不够格,哪怕他亲自试毒,把自己当成研究的小白鼠,染上了这见鬼的跳舞症,也没让自己的等级升上去。 他现在就想外孙尽快成为高层,掌握方法后,他们也可以自己实验研究。 毕竟他有钱,什么样的实验室置办不了,何况他还特意送外孙学了生物和化学,就是希望他能偷学成果。 可他一直傻呆模样,看了着实叫人窝火。 “你确定我们这么做,能让罗迪直接入中层?”威廉斯不确定道。 “打听来的消息确实如此,思雅图勋爵的儿子就是把父亲和继母献上去,成为他们的试验品,才获得中层的位置。可试验品多一个不多,年轻的才更好试药,协会之所以会赞扬,是他足够狠心无情,这个投名状比任何事都有用。” “好吧,那就等三天后的结果,”威廉斯看向窗外,眼神幽幽,暗光一闪而过,嘴里呢喃,“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不然废物没投资的价值。” 进入中层才是刚开始,后续要花大量资源,才能把他推上高层。 要是一开始就失败了,那他与其把资源浪费再他身上,还不如直接把人杀了献祭,说不定他就顺利成为高层了呢。 只要他能长生,以后还能生别的孩子,一个外孙而已,牺牲了也算回报他多年养育之恩。 苏叶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老老实实的回到原主房间。 明面上,这是一间豪华卧室,家具是珍贵难寻的木料,衣柜里满满当当高级定级西装,布料是昂贵的丝绸,以及各色摆件全都珍贵无比。 可每一件的颜色都很深,搭配黑幕一样的窗帘,狭小的窗户,让这件屋子仿佛黑洞一般,能吸住人的灵魂。 压抑,恐惧,无助,这是周围环境带给人的最大感受,如果罗迪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难怪会养成那样残缺不全的性格。 没有多想,苏叶安然的在房间里度过了三天,除了一日三餐,没见到一个人,就连透过窗户,都看不到人影。 因为窗户的角度开得不对,看不到外面地上的情况,只能看到半空的树枝。 三天后,她早上起来洗漱,管家前来敲门,“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苏叶顿了顿,心想,终于来了! 可不是来了嘛,威廉斯手上有两封信,没有邮戳,信封上只有一个名字,没有地址,也没有寄信人。 考克森见到那信,顿时就激动了,“是给我的吗?” 威廉斯扯动脸皮微笑,并不让人觉得轻松,反而无端的不舒服。 他本人似乎没意识到笑里带着多少恶毒的成分,还自以为在和善关照晚辈呢,“是,这是今早送来的。” 把信递给考克森,威廉斯缓缓转头,深深凝视苏叶,眼底有警告,也有探究,“这是你的,罗迪,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苏叶没有表情,接过,淡定打开,从里面倒出烫金的邀请函:诚邀罗迪·修斯先生参加雪夜舞会,地点:墨索里尼岛,请于十一月十一日晚7点登上阿伯丁的西郊码头,过时不候! 看到那烫金的请帖,威廉斯顿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中层,中层,太好了,哦,罗迪,你实在太争气了,外祖父以你为荣!这次可要好好表现,你明白吗,只要通过这次考核,你就可以顺利成为中层。有你学的那些知识打底,和我给你准备的资源,成为高层指日可待啊!” “考核?什么考核?你之前没说过啊,而且为什么我是银色邀请函,而他是烫金的,”考克森连忙道。 “因为烫金是中层考核,银色是底层考核,本来就不一样,”威廉斯理所当然道。 “那我们的考核内容是一样的吗?”考克森不解道。 “这就不知道了,每一次的考核都不一样,”威廉斯意味深长的笑笑,并不多言语。 “之前的事不算考核吗,我还以为通过了就可以了,”什么都问不到,考克森明显不满。 威廉斯冷哼一声,“那只是拿到邀请函的投名状,真正的考核现在才开始!好了,去收拾东西吧,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抵达码头,错过了你将后悔终生!” 虽然不高兴他的遮遮掩掩兼危言耸听,考克森还是离开了。 而威廉斯把苏叶留下来,交代了好些话,“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能通过的只有前三名,剩下的都不过是你的垫脚石,不要心软,该动手时就动手!还有,不要相信任何人,派克医生也一样,木仓随时放在身上,必要时直接射杀。” 苏叶不说话,听着他的吩咐,末尾询问了一句,“您当年杀人了吗?” “自然,”威廉斯毫不犹豫,“不然我活不到现在。” 苏叶颔首,转瞬时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看来这老头杀了不少人啊。 既然邀请函拿到了,他们就没必要再停留了,当天下午就出发。 路途中,苏叶收到一封信,是之前交代过的,调查威廉斯有了结果。 前面的内容,基本和威廉斯自己披露出来的差不多,他祖父是约克郡人,成了那位贵族的管家。 后来他父亲长大,接手了管家之位,随着那家人搬到爱尔兰。 威廉斯从小就有野心,成绩不错,本以为能在大城市闯出名堂,最终亏本欠了一屁股债,不得不寻求父亲帮忙。 父亲把积累下来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还债,并把管家的位置给了他。 可是没做两年,那位贵族就遭了殃,他父亲跟在主人身边,一起死了。 而他随着贵族剩余的家眷,逃到欧洲亲戚家,可惜那会儿欧洲也乱呢,亲戚没多久也死在暴动中。 他本该带着剩下的老弱妇孺继续逃亡,没想到行至半夜,突然起了贪心,趁左右无人,把主家所有人都杀了,扔下悬崖,自己带着财物逃之夭夭。 在欧洲东躲西藏了一年,发现没有人找他,就光明正大回到约克郡,定居并娶妻生子。 残忍,恶毒,就连自己唯一的血脉孙辈,都能利用到底,威廉斯简直罪该万死! 考克森也看完那些资料,气得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把人关入监狱。 “不用着急,已经派人去寻找证据了,一定能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威廉斯身边也安排了监视的人,他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呼,”考克森长舒一口气,然后目光炯炯看着苏叶,“你不当法官实在可惜了。” 有这么厉害的情报网,想调查什么岂不是一查一个准,任何罪犯都逃不脱她的手掌心! 苏叶微笑,“我确实有这个意愿,但有人愿意看到女法官的出现吗?” 考克森法官一窒,讪讪道,“你说的对,那群老古董。” 法官群体不说世代相传,其实也差不多了,基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 外人想成为法官,千难万难,大多数学法律的,都成了律师,不是他们不想成为法官,这年头大法官的权利极大。 可他们排外也更严重,大法官的位置,是比首相更难竞争上岗的,大部分都是家族几代为法官。 而苏叶是个法国人,更重要的是女人! 这个时代别说是法官了,就连律师也很难接受女人的存在。 考克森能有如今的地位,也是托了他父亲威名赫赫的功劳。 他自己本身是个纯粹的人,当法官的初衷是公平正义,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别人可未必,那些人心里都是维护自身的利益。 想到这一点,考克森只能在心里叹息。 他为律政界损失这样一个人才感到惋惜,不由道,“如果我需要消息?” “可以找伦敦的薇薇安女士,她似乎出售消息,”苏叶微笑。 考克森默默记下,而日后他也善加利用了,最终成为英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法官,任凭多么难断的案子,到他手里都能很轻松解决。 花了几天时间,两人赶到邀请函上所说的码头。 已经进入冬季,晚上温度非常低,加上码头有海上吹来的寒风,穿着不多的考克森忍不住打个寒颤。 忍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从行李箱里拿出厚重的大衣,裹上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见苏叶依旧是西装三件套,外面一件轻薄的风衣,不由询问,“难道您不觉得冷吗?” 苏叶伸手感受了下,“还好,不过空气中湿气有点重,等会儿下雨,你注意点,别走散了,雾太大了。” 才一会儿功夫,码头附近的能见度就变得极低,此时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 要是半小时后,依然是这样的大雾天气,船真的能顺利航行? “我准备了雨衣,怕雨太多,雨伞不方便,就没有带,”考克森道。 苏叶点点头,突然被一道迷雾中漫步而来的身影吸引,他体态修长,不疾不徐,手里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直奔两人而来。 “阿特利先生,你怎么在这?”考克森脱口而出,话音刚落,立刻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听去了。 苏叶也有点诧异,低声询问走到身旁的男人,“怎么拿到邀请函的?” 阿特利微微一笑,“我的身份,没有人会拒绝。” 也是,他本就是混□□的,那些人需要他的势力,如果阿特利能加入,能给他们增加不少筹码。 所以当阿特利露出对长生的向往时,那些人就迫不及待黏上来了。 阿特利拿出自己的邀请函,赫然是一张铂金的,等级比苏叶的还高。 苏叶接过那张邀请函,发现内容和他们的不一样,上面写道: 这是一场对命运的审判,来此的人都是有罪之人,我们进不了天堂,但可以入地狱,只要能获得永生! 敬爱的阿特利先生,您愿意主持这场审判游戏吗? 筛选掉不合格的人,为我们留下最适合的同伴和羔羊。 以撒旦的名义诚心邀请您,来参加这场游戏吧! 来自圣维特斯舞蹈协会。 苏叶沉吟,“看来,你站在审判席的位置,安全上有保证的多。” “不一定,我很怀疑他们送审判卡的目的,到底是诚心邀请我,还是想借此除掉我,还好掌握我手中的势力力?”阿特利面色平淡道。 “所以规则一:竞争上位,拿到对方的邀请函,就可以代替对方成为那个等级的人!” “不错,所以我是众矢之的,”阿特利冷静道。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苏叶笑起来。 阿特利眉眼一动,在心里道:不,是我会拼死保护你,谁有事你都不能有事! 两人说话间,第四个人也到了,这是一位抱着贵宾犬的贵夫人,浑身珠光宝气,光手上就带着四个宝石戒指,手镯是红玛瑙,脖子上硕大一颗钻石,头上一圈圈珍珠发箍。 就连她的狗都戴着宝石项圈,目测价值几百英镑,脚上还有银制铃铛,被风轻轻一吹,发出清脆的铃声。 见到这边三人,她做作的笑笑,娇声道,“我是亚力克希娜·詹姆斯,你们也是去墨索里尼岛吗,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听都没听过,还有这个码头,也太破了吧,要不是他们再三邀请,我才不去呢。” 三人对视一眼,都没搭理这个明显不明就里的女人。 或许她是被盯上的羔羊之一,不管是谋夺她的钱财,还是拿来试药,总归不会让她活着回来。 见三人都不说话,女人自讨没趣,指挥着身后两个仆人把满满四个行李箱放下,然后大发慈悲道,“你们走吧。” 在她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人,有年轻漂亮刚刚崭露头角的女歌唱家奥罗拉,也有年轻帅气的花花公子布莱克·李特尔,两人应该是同路而来,此时看彼此的眼神都拉丝。 紧接着又是一个熟人,哈利·史密斯! 苏叶挑眉,看着穿着华丽燕尾服,一副古老贵族后裔模样的史密斯,彬彬有礼的对在场最漂亮的女性奥罗拉打招呼。 他郑重有力的态度,瞬间折服了奥罗拉,和轻浮的花花公子相比,自然是这样的贵公子更让人折服。 更何况他看似低调,可手腕上那古董纽扣,就彰显了他的富贵。 史密斯虽然之前没见过罗迪,但与派克医生有一面之缘,且阿特利就站在旁边,稍稍一猜就知道苏叶的身份,不由瞪大了眼。 不过苏叶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瞬间梦回那日被狠狠威胁的憋屈,立刻不敢看了,这个煞星不惹微妙。 之后又来了一位退伍士兵,军衔是上尉的普尔先生,以及一位雇佣兵迈克。 两人一个沉默,一个生人勿进,谁也不搭理,不过苏叶从他们的打扮中,看出他们的身份。 也正是这样,才感觉不简单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七点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黑,天空中飘起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人身上,寒冷彻骨。 “船怎么还没来,他们不会是想让我们都淋湿吧,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办事的!”詹姆斯夫人生气道,头上装饰的羽毛在雨水下变得奄哒哒的,再没之前的神气活现。 这一幕看得众人好笑,奥罗拉小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惹得詹姆斯夫人更生气了,伸手就要打人。 花花公子李特尔忙上前英雄救美,用身体挡住奥罗拉,一把抓住詹姆斯夫人的手,调笑道,“肤如凝脂,这么美的一双手,可别打疼了。” 这句话逗笑了詹姆斯夫人,她娇笑一声,轻拍李特尔胸膛,“讨厌。” 两人旁若无人调笑起来,众人不由移开视线,不愿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就在这时,雨幕中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听声响,应该是装饰品撞击之声,清脆悦耳。 众人不由看过去,只见三道身影由远及近。 为首的是一位衣着不俗的绅士,容貌俊美,神情淡漠,褐色卷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后黏在那略微苍白的五官上,显示出几分落拓美。 微微扯开的衣领,露出喉结,在红色领结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诱人。 他全身上下只有那一抹红,其余皆是黑色,纯粹而彻底的黑,和那双古井无波的瞳孔一样,显得神秘又高贵。 “在下基督山伯爵,很高兴认识各位,”他微微一鞠躬,低沉沙哑的嗓音浸透了和雨丝一样的寒意,莫名让人胆怯。 苏叶:...... 607第六百零七章海岛宝藏98 没想到兜兜转转基督山伯爵还是出现了, 这次他乔装的目的又为何,他的仇人已经解决了吧? 维尔福沦为乞丐,堕落为自己最恐惧的存在, 整日乞讨被折辱, 被小孩子追着扔石头。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法官, 沦落为万人欺辱的对象。 唐格拉尔一次次看到崛起的希望, 又一次次被抢走希望,永远被嫉妒和愤怒包围, 却无可奈何。 费尔南虽然娶了梅塞苔丝,但他永远只是卡塔朗村的渔夫, 两人因贫穷争吵了无数次。 贫贱夫妻百事哀, 就连他们唯一的儿子,也不可能像原著里那样, 成长为正直善良, 有见识,有能力的青年。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的未来很可能和父亲一样当一个渔民,或者像之前的唐泰斯一样, 成为一名水手。 唐泰斯已经放下过去, 几乎淡忘了他们, 那为什么基督山伯爵又出现了呢? “基督山伯爵?”詹姆斯夫人疑惑道,“我完全没听说过,是法国的伯爵吗?” 如果是, 那她可不会多尊重,刚刚过去的战争,覆灭了多少法国传承已久的贵族,剩下来的, 要么大名鼎鼎像凯斯奈尔女侯爵,虽然她现在以英国女子爵形象示人,但谁也不会忘了她本就出生高贵。 要么就是波旁王朝复辟后,借着路易十八成功上位的那些新贵族,他们可算不是什么贵族,顶多是资本家而已,爵位不过是买来的。 詹姆斯夫人对这些人羡慕嫉妒恨,明明她也很有钱,结果却不能获得贵族的认可,依旧是被人看不起的商人。 那些该死的贵族,既想要她的钱,为此追求她,期望把她发展成情人,好用她的钱为自己奢侈的享受买单,又觉得她出身不行,不堪娶回家,会污了门楣。 见鬼的,那些人宁愿娶一个上台表演的女人,也不愿娶她,还妄想拿走她的钱。 处于这样矛盾当中的她,万分嫉恨那些因各种原因,获封爵位的新贵。 而基督山伯爵,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家族,只可能是那些投机者了。 唐泰斯微微一笑,“来自意大利。” 此时的他,相较于离开时,显得更加成熟,蓄着小胡子,脸型稍稍修饰,有一种落拓的异域美,或许这也是他身上土耳其装饰带来的效果。 加上那优美的罗马口音,仿佛在吟唱河马史诗的唱腔,异域风情拉满,同时也证实了,他确有意大利血统。 这就好像遗传的一样,只有纯正的意大利贵族后裔,才能说出如此带腔带调的话来。 总之,不是熟悉的人,不可能认出他就是去年初在伦敦赫赫有名的唐泰斯子爵。 詹姆斯夫人果然被震慑住了,喃喃,“从未听说过呀!” 这时,唐泰斯身后的一对年轻人终于上前,年轻男人开口道,“不必惊讶,伯爵神秘自不必说,但只要您见识过他的富有和慷慨,有幸参观过他的收藏,就不会怀疑这一真实性。他拥有银矿,拥有大量债券,在每个银行都有存取额度惊人的户头,那是需要庞大资金支撑的。” “最重要的是,我敬爱的伯爵是如此的大方,拯救陷入为难的羔羊,使它们免于命运的捉弄,毫无疑问,这是高尚的贵族,有谁会怀疑呢?” “你太夸张了,马克西米连,我说过,那是报答,我没有你想象的高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对你父亲的善意,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罢了,”唐泰斯轻描淡写道。 虽然这个时间线中,莫雷尔船主还没有为他入狱而奔走,送钱给老唐泰斯,帮助他活下去,但循环里做了无数次。 仇恨可以淡忘,恩情却只会一次次叠加,在唐泰斯心里,已经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重量。 而他回报的,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金钱而已,实在不足他们如此虔诚的赞扬。 可莫雷尔一家总是以最高的礼遇来对待他,每次都让他为止动容。 “您救了我父亲的命,先生,何必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您值得最崇高的敬意,”马克西米连·莫雷尔真诚道。 “好吧,是我无知了,基督山伯爵,请恕我有眼无珠,”詹姆斯夫人立刻抛上魅眼,尝试着勾搭一下这个真正的贵族,说不定能成为贵族夫人呢? 可惜,基督山伯爵只是微微颔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别说圆润矫揉造作的詹姆斯夫人了,就连时尚美丽的奥罗拉小姐,都没得到伯爵哪怕一个眼神。 众人却觉得理所应当,毕竟他身后,那一身华丽的希腊女郎,才是真的艳冠群芳。 她五官深邃迷人,艳丽夺目,仿若希腊女神灿烂辉煌,又少了女神的高不可攀,如花一样的年纪,浑身焕发青春的光彩,芳香四溢。 她只微微拂了拂被吹散的头发,慵懒而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婉妙可爱又满怀诗情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确信,她绝对出生高贵,是一位公主。 “哦,我们都要等在这里吗?老爷,不是我说,您应该早早提醒我的,如此我就不会穿这身了,”她轻轻晃了晃手臂,发出叮叮当当宛如仙音一般的乐曲。 伴随着声音,是那几乎灵动到要飞起来的薄纱裙子,就连女表演家都给自己裹上了大衣外套,她却不,裙子漂亮到仿佛参加宫廷晚宴,充满希腊风情的装饰遍布全身,手臂上甚至只是罩着两三层薄纱,被雨水打湿了一部分,更凸显出要露不露的效果,实在诱人的很。 别说在场的男人,就是詹姆斯夫人和奥罗拉这两个女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她的撒娇又是那么的婉转动听,任谁都无法不去呵护这样一位娇媚高贵的少女,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但唐泰斯不,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语气冷淡到近乎冷漠,“你不归我管,有事找马克西米连,阿尼纳帕夏小姐。” “哦,您可真冷淡,”少女似真似假的抱怨,却没做多余的事,反而挽上马克西米连的手,轻轻晃了晃。 年轻人瞬间面红耳赤,浑身僵硬得不止如何是好,“阿,阿尼纳帕夏小姐,我能为您做什么?” “叫我海蒂就好,我有点冷呢,”海蒂声音婉转轻柔,撒娇般的语气让说出的话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那是正常的,毕竟她当了那么多年公主,要什么都是理所应当,谁能拒绝她吗? 和原著的时间线出现一点小小的偏差,原本在唐泰斯二十一的年纪,马克西米连·莫雷尔只有十三岁,而海蒂更是只有五岁,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提前和唐泰斯认识。 而海蒂的身世也有所改变,原本她应该五岁就失去父亲,被费尔南卖给了奴隶商人,母亲也因此早早过世。 可在这个时间线里,她提前出现,顺利在父亲身边长到十二岁,也当了十二年的希腊总督府唯一的公主,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总督战败被俘,被骗杀失去最后反抗的机会,她和她的母亲这次没有费尔南的欺骗,倒是顺利逃了出来,可在母女二人隐藏身份,艰难求生两年后,意外发生了。 母亲突然不见了,十四岁的少女海蒂惊慌失措,想找人帮忙却被早就觉察她美貌的邻居,卖给了奴隶商人。 不同的时间线,相似的经历,然而这次她更幸运些,被困两年后,终于找到出逃的机会,并在半路被马克西米连救下。 当时情况危机,身后无数打手追来,马克西米连单枪匹马,一人挑翻好几个人,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他们还卑鄙的抓住了海蒂当人质,马克西米连差一点就没顶住。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基督山伯爵出现,带着手下黑奴阿里救了他们。 把打手制服后,得知经过,基督山伯爵带着他们找到奴隶主,出高价把她买了下来。 那可真是个天文数字,海蒂惊人的美貌,让奴隶主对待她不像其他货物一样,而是全力培养,为的就是以后献给大人物,获得更大的利益。 现在基督山伯爵想带走,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 那价码,别说海蒂付不起,就连马克西米连也一样,可伯爵眼都不眨一下。 事情解决,海蒂成了基督山伯爵的奴隶,可他却不承认,他要帮的是马克西米连,而不是海蒂。 纵使他认识这个小姑娘,也曾利用她报过仇,可那都是前面几个循环的事。 后面无数岁月,他完全把这人抛到脑后,刚刚要不是看到熟悉的莫雷尔,他并不会对此多动容。 只是叫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挣脱了时间的束缚,竟然造成了时间线的扭曲,改变了某些人的时间线,也不知是好是坏。 为了确保恩人莫雷尔先生的儿子不会受到不好影响,他决定跟在马克西米连身边观察一下。 而这个年轻人,正直又勇敢,得知海蒂的遭遇后,自告奋勇的帮她调查妈妈的下落。 费了一番功夫,三人终于发现线索,或许和一个神秘的组织有关。 花钱从一个中间商手里,买到三张船票,按照约定时间来到这里,恰好遇到苏叶一行人。 当然,此时的唐泰斯并没有认出苏叶的伪装,只是觉得那个沉郁的青年有些许熟悉,可脸却格外陌生,不知熟悉感从何而来。 但莫名的,在海蒂表现在撒娇般亲密的语调时,下意识反驳了,不想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这情绪很微妙,一闪而逝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是马克西米连喜欢那个姑娘,而他不想叫年轻人伤心,所以才如此的。 事实上,他们三人都知道,海蒂只是习惯了那般说话,并没有特殊情意在。 她是非常感激崇敬基督山伯爵的,愿意像侍女一样去侍候他,但绝没有生出别样的情思。 相比冷漠至极的伯爵,她显然更愿意依靠在马克西米连身边,这个在她落难时,拼尽全力来救她的英雄,在她想要找妈妈时,毫不犹豫且全力以赴的男人,是如此叫她安心。 这是流亡又被卖作奴隶后,唯一叫她全身心信赖的男人,一个愿意付出性命保护他的人! 年轻的小伙子听到美丽少女的话,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紧紧包裹起来,带着男人温暖的气息,让她忍不住眉眼弯了弯,“你冷不冷,要不我们一起穿?” 青年瞬间面红耳赤,慌乱的圈住她,“别动,别感冒了,等行李过来,我再穿一件就好了。” “好呀,”海蒂软绵绵撒娇,“你真好,马克西米连。” 两人之间流淌的情谊,只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叫花花公子李特尔忍不住撇嘴。 三人一到,指针正好指向七点,大雾弥漫的海面上突然浮现摇曳的灯光,伴随着汽笛声。 众人立刻期盼看过去,没一会儿,一艘游艇就靠近了,停在这简陋的码头。 两个船员下来,对众人行礼,并开始叫名字。 被喊到名字的,立刻拿着自己的邀请函或者船票交给他,被引着进了船舱。 轮到唐泰斯三人时,他塞过去几个金币,“我们的行李还在后面,可以稍微等一等吗?” 那船员毫不犹豫,“当然,我们还可以等半个小时。” 唐泰斯点点头,示意马克西米连和海蒂先上船,自己直接站在寒风中,等待行李到来。 不过五分钟,一辆巨大的马车驶过来,带着整整十个行李箱,其中大多是唐泰斯自己的,作为‘遵守传统’的意大利贵族,他所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且都是自己的,包括餐具,床单,桌布等。 随马车而来的,本该还有一个管家,两个男仆,和四个女仆。 可船员不允许这些人上船,说什么都不肯,那只能他们动手了,为此基督山伯爵多付了不少金币。 哦,难以想象,他的钱袋里竟然没有金币以外的货币,最小单位都是金币,还有珍珠和小颗的钻石,这是得多有钱,才自己另定货币单位? 但显然,他的极致炫富达到了效果,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就连家境不俗的花花公子,李特尔家族的少爷,也认为他高不可攀起来。 在金钱开道下,所有行李都上了船,而游艇也正式启航,目标是六十英里外的墨索里尼海岛。 在天光微醺后,他们终于看到点轮廓,直到太阳跃出地平线,才接近这座小岛。 这岛屿的面积不小,岛的南侧和北侧截然不同,北侧是岩石堆积而成的高山峭壁,如果安全能得到保证,这里大概是攀岩者的圣地,各种奇形怪状的复杂地形,都可以在这堆叠起来的怪石中找到,甚至还有短暂歇息落脚的小小山洞,简直是冒险者的天堂。 而峭壁最高处,是一栋巍峨的石头建筑,像城堡却没有高高的瞭望台,方方正正的房子,很有这个年代的特色。 房子坐北朝南,因此这边只能看到房子的背面,却能从那一扇扇大窗户,窥探到这房子修建得精美,毕竟每个窗棂都刻花纹,属实不多见。 船围绕海岛行驶,来到正面,岩石边缘延伸为缓坡,一直通到水里,修葺好的石阶蜿蜒向上,犹如一条游龙般通向城堡的大门。 游艇顺利停靠在岩石之间形成的天然港口,那里站着四个侍者打扮的人,见客人到了,躬身微微行礼,上前扶客人下船,“贵客请,你们的行礼我们随后会送上。” 石阶非常多,又陡峭,走了没一会儿,有几人就累了,李特尔耍脾气不想走,可看到海蒂和奥罗拉都在坚持,不想在美人面前显得自己很弱,只能抱怨着继续前进。 别看两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其实她们的体能比李特尔和詹姆斯夫人好多了。 海蒂是因为逃亡两年,不可能和以往一样娇弱,这段时间她不仅要随时奔跑,还得想办法打零工赚钱,体力已经锻炼出来了。 之后被卖作奴隶,也没忘了悄悄锻炼,因为她一直计划着逃出去,没体力怎么行。 而奥罗拉是个女歌唱家,首先就需要强大的肺活量,以及能在台上坚持唱几个小时,又怎么能没有好体力呢。 剩下的哈利·史密斯,普尔上尉,雇佣兵迈克,都不是体能差的人,也就考克森稍微差一点,但也没落下多少。 苏叶,唐泰斯和阿特利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到头来,只有他和詹姆斯夫人最弱。 苏叶走在最前面,闲庭信步,上楼梯仿佛走平底,丝毫看不出一点难度。 很快就到了最上面,城堡的正前方,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座简易搭建的木桥,一块块木板拼接起来,其中许多镂空的地方,看着就很危险,两边把手看着也不稳当,甚至颇为腐朽。 风一吹,它轻轻摇晃,发出嘎吱声,让人心生恐惧。 往木桥下一看,是深不见底的海水,掉下去不说强大的冲击力把人震晕,即便没有,游到岸边也是极为苦难的。 这是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只要把木桥放下来,任何人就别想离开城堡。 苏叶眼神微眯,毫不犹豫往前走,甚至都不碰扶手,视摇摇摆摆的木桥于无物,如履平地! 等她走到对面,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阿特利,也毫不犹豫走过来,丝毫不觉得危险。 紧随其后的是唐泰斯,考克森,普尔上尉,迈克和史密斯留到最后,帮助其他人先行。 经过这样危险的木桥,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脸都吓白了,甚至嚷着要走,可惜等他们往下看,船竟然已经开走了! 詹姆斯夫人简直要尖叫了,最后还是被拿着行礼上来的侍者拦住了,其中一人半搂着她,才把人带到对面。 而李特尔则是被迈克提溜过来的,因为他卡在入桥口不肯走,也不愿意让迈克先走,生怕留下他和詹姆斯夫人两人。 他的行为激怒了迈克,这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直接拖着对方领子往前走,也不管他有没有踩稳。 木桥前面是一个平台,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大门才缓缓打开,出来一男一女两位管家,以及四个女仆。 “尊敬的贵客们,早上好,接下来的一周,我们负责照顾起居和饮食,其余不归我们管,城堡内一切你们都可以使用,但请注意,不要触犯规则!”男管家上前一步,面无表情道。 瘦削严肃的脸上,是古井无波的眼神,和旁边表情僵硬的妻子,给这阳光下城堡平添几分诡异。 “哦,规则是什么?”李特尔率先发难,“我才不管你们什么规则不规则,我不玩了,你们赶快派人送我回去!” “规则一:你们必须在此待满七天,七天不到不能离开!” 话音刚落,众人只听轰隆声,立刻转身看去,就见身后的木桥碎裂成一块块,跌落进海里,整个......都没了。 众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们想干什么,非法囚禁吗?”普尔上尉恶狠狠转头瞪向管家一行人,上过战场的煞气倾泻而出,如果此时怒气值能形成杀伤力,想来对面几人已经遍体鳞伤了。 然而管家面不改色,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宣布道,“规则二,这是一场通关游戏,你们只有拿到邀请函,才能在七天后乘船离开,不然只能永远留在岛上。” 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陡然变得阴恻恻,甚至带上了幸灾乐祸。 “什么邀请函,哪来的邀请函?”李特尔不满嚷嚷,借此发泄莫名的恐惧。 “是这个吧,哈哈哈,”詹姆斯夫人拿出自己的邀请函,颇为得意道,“我是你们邀请来的贵宾,我有邀请函,所有七天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是的,”管家微微躬身,“此次,我们一共发出去五张邀请函,所以,你们只有一半人能离开。”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强留不成?” 管家只是扯了扯嘴角,并不答话,可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如此表现让所有人忍不住恐慌起来,好几人盯着詹姆斯夫人手中的邀请函,目光炯炯。 她被吓得一哆嗦,忙快速收起来,生怕被抢走了。 众人见此,暂时按捺住心思,移开视线。 苏叶沉思,五张,为什么是一半人能离开,这里分明有十二个人,也就是说,有一人是带着特殊任务来的,不在规则范围内。 管家继续宣布,“规则三,不得对工作人员出手,私人恩怨自行解决,莫要麻烦到其他人。” 什么私人恩怨呢,随后管家宣布了答案,不说不知道,说完吓一跳,原来在场的十二人,除了少数几个,竟还都有仇怨。 而管家也直接摊开来告诉众人,明显是为了激发矛盾。 奥罗拉小姐的父亲曾经抛弃妻女,给有钱的夫人当小白脸,但好日子没过长久,很快就被抛弃。 而这个烂人,受不了落差,竟然跑回去逼迫奥罗拉的母亲卖身,好供他享乐。 母亲忍无可忍,把丈夫杀死再自杀,奥罗拉变成孤儿,艰难求生。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詹姆斯夫人一场游戏罢了,她并不喜欢奥罗拉的父亲,只是见她母亲漂亮又整天笑吟吟的,玩闹般的戏耍,想看她跌落谷底,还能不能如此乐观。 奥罗拉只知道父亲是个烂人,逼得母亲动手杀人,从不知道原因竟然是詹姆斯夫人,不由愤怒的看着她。 詹姆斯夫人一哆嗦,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我也没做什么呀,只是尝试一下罢了,要怪就怪你父亲动了贪欲。” 这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毁了一个家庭,竟还想轻飘飘推卸责任。 奥罗拉的眼睛都快要喷火了,恶狠狠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去把人撕碎。 管家对自己造成的效果非常满意,继续道,“奥罗拉小姐勾搭上一位老先生,但这位没了生育能力,所以她想接近他的儿子,如果能怀上儿子的孩子,就可以说是老先生的。因为他们家族有明显的遗传特征,外人的儿子无法模仿。等生下儿子后她就可以让老先生修改遗嘱了,毕竟相比娇妻幼子,不成器的长子可以直接扔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奥罗拉,她脸色一白,不敢看众人。 李特尔感兴趣打量众人,好奇道,“是谁?”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挺感兴趣的,但那也是对她的身体,他又没想过娶对方,对方是不是勾搭老头,一点都不重要。 要是能让自己儿子继承老头遗传,那才有意思呢。 “哦,奥罗拉小姐,你不和自己的继子李特尔少爷打招呼吗?”管家扯了扯嘴皮,露出嘲讽般的笑容。 李特尔整个都裂开了,不敢置信的看向奥罗拉,“你你你,竟然想勾搭我父亲,还妄想把我踢出局?你做梦!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不,她已经如愿了,”管家不怀好意的把视线下移,“不知道一个月后,是否能诊出怀有宝宝呢?” 李特尔表情凶狠,“你必须打掉他!” 奥罗拉脸色难看,闭了闭眼,挤出几行泪水,“他也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忍心吗?” 李特尔狠辣道,“谁想要野种啊,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和我抢家产!” “可你还有三个私生子弟弟,老爷子很喜欢他们呢,偷偷送了不是产业,”奥罗拉幽幽道,“与其便宜他们,不如便宜你的亲儿子。” “什么?不可能!你休要胡言乱语!”李特尔直接跳起来反驳,指着奥罗拉的鼻子破口大骂。 “人你也认识,老爷子的秘书梅莱,伯明翰分公司的总经理朱迪,以及你家好邻居希波夫人那刚上公学的儿子,你猜老爷子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们?你不会没感受过吧,比起你这个亲儿子,老爷子对待他们,那才叫一个亲热。” 李特尔脸色白了青,渐渐开始发紫,显然也想到了父亲对那三人的特别。 奥罗拉继续刺激他,“分公司的一半股份老爷子已经给了朱迪,而身为秘书,梅莱获得更多,不仅有位于郊外的庄园和伦敦的房产,还有三家店铺,最后是那个最小的,以希波夫人投资的名义,老爷子给了他13%的股份,整个公司的哟,而希波夫人一分钱没出。” 这下是惨白了,因为李特尔想起来,自己确实听说梅莱购买了庄园,当时还好奇,他一个秘书,哪来这么多钱? 当时老爷子是怎么糊弄他的? ‘他在我身边,一向忠心耿耿,我自然要带着他一起赚钱,跟着我投资,赚这点钱算什么。你要向他学习,明天就跟我去上班。’ 李特尔当时一口回绝,能当个潇洒的大少爷,谁愿意去工作啊! 现在想想,他简直是个大傻子,自己家都要被偷了,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他看着奥罗拉的肚子,不知该给个什么反应。 “你要不肯联手,我也可以去找他们,”奥罗拉威胁。 “你休想!”李特尔怒吼后,终于冷静下来,“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奥罗拉微微一笑,“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两人的矛盾显露在人前,之前奥罗拉想要抢走李特尔的一切,他不可能不防备。 而李特尔知道了奥罗拉的打算,如果不能联盟,奥罗拉就要消除这个威胁。 两人的关系变得极为微妙,有合作的可能,也有背刺的空间。 苏叶忍不住拍手赞叹,精彩,实在太精彩了! 她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大戏,这群人还有什么纠葛呢。 管家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继续暴雷,“李特尔在上大学时,曾欺骗一个美丽的姑娘,等到这姑娘怀孕,他把人带去黑诊所,堕了她的胎。然而那位医生技术不过关,期间姑娘大出血,好不容易救回来,缠绵病榻几个月,病死了。”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普尔上尉?没错,那个姑娘的名字是玛丽安·简·普尔!” 普尔上尉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直接拔出腰带上别的木仓,对准李特尔的脑袋,“你该死!” “胡说,他是胡说的,我绝对没做过,我甚至不记得有这个人!”李特尔吓得两股战战,连忙为自己辩解。 “你当然不记得,你带过去堕胎的姑娘超过了六个,这又是六年前的事,哪里还会记得一个可怜的姑娘因你而死,不,不止一个,还有两人彻底没了生育可能,三人沦为风尘女,都是你造的孽啊!” “不不不,不可能,我和她们在一起时,对她们可大方了,送了那么多珠宝首饰,她们怎么可能那么惨?”李特尔绝对不相信,也不敢让普尔上尉相信。 “想想吧,上尉,您女儿的遗物里,是不是有珍贵的项链,那是一个贫穷的姑娘置办得起的吗?都是怎么来的?那就是证据!”管家的声音带着丝□□哄,“她本该和你为她选定的未婚夫结婚,成为风光无限的少校夫人,结果却死在最好的年纪,而这一切都是李特尔造成的。不仅如此,他还断了你往上爬的机会,让少校彻底厌恶了你。” 普尔在脑海里把当年的事一一对应上,不由恨毒了李特尔。 普尔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妻子去世后,把女儿送到教会学校,他则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好不容易立功成为上尉,却再没上进的机会,一次次被那些权贵子弟抢走机会。 他很不甘心,想尽了办法钻营,终于打听到一个消息,上司的上司莫提那少校妻子去世,留下五个孩子无人照料,他想娶妻照顾孩子们,又担心对方人品不好,对自己孩子不好。 普尔上尉顿时觉得机会来了,自己正好有个女儿,如果能成为少校的岳父,还愁没有晋升机会? 即便少校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那有什么关系,这年头十五六岁的少女,嫁给三十多乃至四十的单身汉,才是正当合适呢。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有了经济基础,能叫妻子和孩子过得富足安稳。 他自认为给女儿选择了最好的路,要不是机缘巧合,女儿还攀不上少校呢。 他把女儿从学校接出来,花钱给她置办了不少行头,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去见了少校一面。 他能感觉出来,少校是非常满意的,可不等双方定下来,军队有事,他们这支部队需要去执行任务。 等到几月后他回来,女儿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病得起不来床。 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自然关心,聘请了许多医生,花了他大半积蓄,结果还是没救回来。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布莱克·李特尔害的! 想到自己失去唯一的女儿,以及在女儿去世后,少校娶了别人的妹妹,而那人抢走了他晋升的机会,并竭力打压他,让他差点死在战场,最后不得不因伤退役,就气不打一处来,很不得开木仓杀了这个罪魁祸首! 他双目赤红,手气得颤抖,哆哆嗦嗦打开保险,李特尔害怕极了,当即躲到管家后面,希望能寻求庇护。 管家却不顾他使劲拽着自己的衣服,示意男仆把人拉开,送到普尔上尉面前,“你们之间的恩怨,工作人员不会参与,请自行解决!” “啊啊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给他钱,一千,不,一万英镑!”李特尔恐惧得尖叫。 “这里没人会救你!”普尔上尉阴恻恻道,下一秒,“砰——” 608第六百零八章海岛宝藏99 李特尔吓得跌坐在地, 浑身瘫软如泥,眼神惊恐,瞳孔放大, 但这一木仓并未射击在他身上, 而是点在了他脚趾前的地面,在石板上清晰刻印出一个黑色的小洞。 众人不由看过去, 只见迈克死死压着普尔上尉的手, 让木仓口对准地面。 “你在做什么?”普尔上尉愤怒到喷火, 可惜他年纪大了,再是退伍军人, 也敌不上年富力强的雇佣兵迈克,手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牵制。 迈克轻描淡写看了眼管家,见他没有插手的意思, 看向李特尔,“交易达成,在接下来的一周,我可以保护你, 我想你不会蠢到不提前付钱吧?” “付付付, 我立刻就付,”李特尔劫后余生, 忙不迭的点头, “你看支票怎么样,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现金。” 迈克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他, “定金就你手上那个宝石戒指和古董怀表吧,剩下的离开后用黄金支付,我想你不会蠢到敢赖我的账!” “这......”李特尔有点舍不得, 这古董怀表可是独一无二,不说它本身的价值,就表盘镶嵌的彩钻就已经价值不菲。 最关键的是,这是他唯一一次和人打赌赢来的,意义不一样。 “怎么,不愿意?那算了,”说着,迈克就要松开普尔上尉的手。 “别别别,愿意,我当然愿意,”李特尔生怕迈克不管他,那自己就惨了,忙不迭的摘下戒指和怀表,送到他面前。 迈克满意接过,目光凛冽的对上普尔上尉喷火的眼睛,“你最好注意点,现在他是我照着的人,要是出事,我不介意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普尔上尉脸皮抽搐了下,终是不甘心的放下木仓。 眼见闹剧结束,管家上前一步,继续挑拨,“维尔京岛战役,政府军雇佣了野狐佣兵团进行先期扫荡侦察工作,第五军团接应,遭到埋伏和猛烈攻击,雇佣兵团被包围,仅有一线生机,如果第五军团前去救援的话。然而当时军队负责人听取了副手普尔中尉的建议,对战区进行无差别扫射,全线剿灭敌人的同时,野狐佣兵团全军覆没。” 迈克听完,面部扭曲,青筋暴起,恶狠狠一拳砸了过去,顿时把普尔上尉打倒在地。 然后火速欺上前,把人压制在地上,一拳拳砸在对方脸上,一拳比一拳狠辣。 普尔上尉猝不及防,紧急时刻,只能双臂曲起护住头,身体蜷缩,避免更严重的伤害。 众人反应不及时,眼睁睁看着普尔上尉被打得嘴角流出血来,不知该不该拦。 管家毫不意外,慢悠悠补全,“野狐佣兵团的创始人迈克尔·布雷迪是迈克先生的父亲,里面一共有六位布雷迪,分别是迈克的父亲,叔叔,堂叔,堂哥和两位兄长。” 可以说,这次意外,让布雷迪家族的成年男性全军覆没,只余下妇人和小孩。 当年迈克只有十二岁,为了家计,不得不进入另外一个佣兵团,参加训练四年就上了战场。 他们这种雇佣兵和正规军队不一样,没有编制,干的还是最危险的探查,扫荡,排查战后危险的活,除了最后是脏活累活,前两项都是拿命去赌。 最后一项则是清理尸体,排查剩余危险物,虽然没有前两者危险,可对一个孩子而言,也足够辛苦。 迈克作为家中幼子,自小活得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猛然失去依靠,不得不自己撑起来保护母亲和妹妹,艰辛可想而知。 现在知道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就因为普尔上尉急于立功,就不给别人留活路,可不是恨极了嘛! 此时的他早已双目赤红,毫无理智可言,只想解决这个害死他父兄的男人。 而普尔上尉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心理素质过硬,在一开始的慌乱后,很快就想到反击之策,“砰”得一声,木仓声再次响起,迈克动作停滞。 就在众人以为他受伤了时,就见他顿了顿,伸手要抢走木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木仓中并没有子弹。 普尔上尉的木仓是退役时留下来的,由于时常拿出来擦拭保养,看起来很新,但其实这是老旧的款式。 这种木仓一次只能装一发子弹,刚刚普尔上尉已经用掉了,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此时还未来得及装上新的子弹。 这让他的自救成了空谈,不得不换个方式。 在迈克抢夺木仓时,他并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拿走,右手迅速摸到鞋套里的匕首,迅捷地捅了过去。 迈克反应灵敏,往后一跳,躲过这一击,但同时也放开了对普尔上尉的牵制。 他抓住机会,迅速滚了几圈,脱离被抓住的范围后,立刻摆好攻击的姿势,手里的匕首对准迈克,只要他上前,立刻全力一击,怎么都要重伤对方。 迈克没有上前,把玩了下这把代表军人荣誉的木仓,冷笑一声,扔下悬崖。 他目光幽幽看向普尔上尉,眼里折射出志在必得的光。 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杀死普尔上尉复仇,现在不动手,不过是容他多活几天罢了,最好一直活在恐惧和惶惶不安中,这比直接杀了他更有趣。 反正人在这里又跑不了,那来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又何妨? 普尔上尉当然也看出了,神情紧张,面部表情僵硬,眼神瑟缩后逐渐变得坚定。 他好歹是一个上尉,绝不允许自己害怕了一个杂牌兵,即便他现在手都是颤抖的。 见没戏可看,管家遗憾的叹口气,目光看向哈利·史密斯。 众人心里同时道:来了,这次该轮到迈克的黑历史了。 谁知管家说的却是,“这位哈利·史密斯先生,来历非常奇特,十年前突然出现在卡莱尔,开了一家鞋店,对漂亮的脚格外痴迷,原以为你会有兴趣收藏那些美足呢,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没做。” 这话说的颇为遗憾,好似没看到哈利·史密斯犯罪特别不理解一般。 哈利·史密斯笑着鞠躬行礼,“哦,先生,我可是良好公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是吗?”管家凝视着他,阴沉的面容仿佛嘶嘶吐着信子的蛇,“那你一定对詹妮·库姆斯的死耿耿于怀吧?毕竟那是你曾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玉足,甚至还想把人娶回家,永远保护那双脚不受伤害。” 史密斯的笑容僵住,一点点阴沉下来,“不,我想娶她不是因为那双脚。” 正相反,他是因为那个姑娘,才开始对美足感兴趣的。 那双水晶鞋,是在詹妮死后,他花了无数心血打造出来的,可惜,那样完美的脚型,他再也没见过了。 史密斯总觉得,那样完美的脚,全世界只配詹妮拥有,而拥有那样一双脚的人,一定是詹妮的转世。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苏叶,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打了一个寒颤,立刻移开视线。 不一样的,这位女子爵的脚型比詹妮还完美,他却不敢想,詹妮转世后会变成她。 紧抿着嘴,史密斯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绪,只看向迈克,眼底是翻腾着的火焰。 果然,管家下一刻开口了,“詹妮小姐答应你求婚当晚回家,好心的救了一个人,此人任务失败,身受重伤。善良的小姐把人偷偷带回去,藏在家里杂物房,给他包扎伤口,提供食物。可这人活下来后,第一时间杀了姑娘全家,只因为他任务失败,按照雇佣兵的规矩,必须以死谢罪。而他不想死,自然不能让人泄露自己的行踪,他信不过任何人,包括好心救他的女人,白眼狼啊,迈克先生!” 史密斯瞳孔地震,逐渐变得幽暗,看着迈克不说话,闪烁着危险的光。 迈克毫不在意,漫不经心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我在自保,谁知道那个单蠢的女人会不会泄露我的行踪?事实证明,她确实不小心说出来了,要不是我警觉,当晚就被找到了。呵,你要怪就怪她自己蠢,把一个明显危险的男人带回家,即便不是我,她也逃不过当晚组织的清剿。” 这话说的可真是寡廉鲜耻,没有一点道德,可他自己却不觉得,满脸的无所谓。 这叫史密斯的眼中充满了怒火,看着迈克的眼神带上了刻骨的仇恨。 詹妮于他而言是什么呢? 不完全是爱人,毕竟有过那样经历的他,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爱一个人。 但那是第一次,他想尝试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和一个女人结婚,有可能的话,生一个孩子,就像千千万万普通人那样。 为此,他练习了许久化妆易容,好让自己哪怕在一个地方停留,也不会被发觉容貌不曾改变。 并且还选了一个善良到近乎单蠢的女人,就是为了她没那个脑子去怀疑他。 史密斯都计划好了,婚后带着这个女人去偏远的乡下买一些土地,过着与世隔绝的简单生活。 他曾那样热切期盼着,可惜,那个女人莫名其妙死了,找到尸体时,已经在河里泡了三天,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也毁了,只余那双穿着他送的鞋子的双脚,被完美保存了下来。 而他的希望也毁了,那一刻他深刻意识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绝望毁天灭地袭来! 他就是异类,是怪物,是不容于世的奇葩!他没资格幸福! 死去的女人面容已消失在记忆里,唯独那双美丽的玉足,代表他曾深切希望过,还保留在脑海里,以至于形成了执念,它需要一双漂亮的水晶鞋来装饰! 说不清自己的感情是什么,但史密斯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迈克毁掉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希望,该死啊! 他握紧双手,指甲掐进保养得宜,柔嫩丝滑的掌心也毫无知觉。 鲜血一点点滴落,砸在干净的石板下,也砸在众人心里。 谁都明白,此时的沉默,不过是爆发前的蓄力,哈利·史密斯不会放过迈克,这已然是常识了! 来这里都是怨气缠身的人,善心人不会来这! 众人都不肯说话,管家只好自己说,“史密斯先生果然是个体面人,未婚妻一家被人杀害,竟还能坐得住,到底有风度!” 他状似真真假假的感叹,意图激化矛盾,可显然,史密斯比他以为的要冷静的多,毕竟是老怪物,哪里会被牵着鼻子走。 如果他真这么没用,当年也不能蛰伏三年,覆灭了整座岛。 无视众人怪异的眼神,史密斯双目平静的看着管家,“现在轮到我了,说说吧,你们查到了我什么作恶记录?” “很遗憾呢,我之前说了,史密斯先生颇为神秘,”管家摇头。 “嗤,不过如此,”此时的史密斯,完全没了先前无害的绅士模样,谈不上满身尖刺,却也生人勿进。 “我们的情报网不差,但探查总归需要时间,除了以上几位,剩下的都是加塞进来的,时间有限,我们能调查的自然不足,不如各位自己说说,你们为何想方设法要来此吧?”管家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剩下的人不说话,显然没人乐意自爆。 管家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他,幽幽道,“在这里,弱小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亮出爪子,才能让别人忌惮,免得被所有人当成靶子,提前踢出局。” “哦,难道最先被踢出局的,不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个吗?毕竟把厉害的留下来,剩下的人不一定干得过他,反而对自己不利,”苏叶感兴趣提问。 “修斯先生似乎忘了,你们之间的仇怨,没有合作的可能,”管家道。 “不不不,又不是和全员为敌,总有人于自己是无害的,比如史密斯先生,和他有仇的只有迈克先生,他犯不着去害其他人,不是吗?”苏叶微笑。 管家歪头想了想,见没法反驳苏叶,只好闭嘴。 而众人被她的话提醒,兀自在心里琢磨起来,确实如此,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结盟能获得更多生机。 那么找到和自己没仇怨的人结盟,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也有一个问题,你和一人结盟了,这人的敌人也会成为你的敌人,或许他会为了除掉对方,先除掉你呢? 这样一来,需要防备的人又多了一人。 所以结盟归结盟,得私底下进行,不能叫其他人知道,这样的结盟才有意义。 因为不知道你的盟友是谁,敌人行动时需要顾及,知道了避开对方盟友就要容易的多。 一时间,众人都在左右打量,谁都不说话,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管家叹一口气,“修斯先生不愿意配合,大家会感觉很苦恼,不能别人的把柄你都知道,而你的把柄,别人却一无所知吧?” 苏叶面色阴沉下来,抿嘴不说话。 “说吧,他干过什么好事,我也想知道,”听了这么久,詹姆斯夫人已经缓过来了,相比其他人做过的恶事,她做的那些好像不够看。 至于奥罗拉的仇恨,她是这么多人里最弱的,怕什么。 至于看起来比她还弱的海蒂,有莫雷尔和基督山伯爵保护,而唯一和奥罗拉有联系的李特尔,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呢。 所以此时她也有心情看别人的笑话。 对于她的配合,管家很满意,“我们这位修斯少爷可不得了,为了获得邀请函,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哦,听听,多么邪恶的人,仅仅为了一张邀请函!” 众人眼前一亮,“你说他有邀请函?” “还是中级的哟,”管家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我是不是还没和你们介绍邀请函的等级和作用?” 众人不说话,目光炯炯看向他。 管家咧开嘴无声的笑,看着苏叶的目光全是变态的快感,“邀请函分高级,中级和初级。此次分发的邀请函中,高级只有一张,他是审判长,能审判在场所有人的罪恶,他有两次机会,指定谁死,谁就会死亡!” 众人陡然一惊,不确定的打量周围的人,同时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他们都有仇人,也有自己害过的人,要是高级邀请函落到那人手里,能立刻解决自己的对手,而他们却只能毫无防备的被人害死,这怎么不叫人恐惧害怕? 不行!那张高级邀请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用什么手段! 管家也在扫视众人,想知道这高级邀请函到底在谁手里,这是他唯一不知道的消息。 检查邀请函的船员已经离开,剩下知道的就是当事人了。 不过阿特利对苏叶信任,第一时间给她看了,当时考克森也在身边,知道这回事。 但他是不可能出卖阿特利的,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派克医生,而是一名正直的法官! 而拿着高级审判邀请函的阿特利眉眼不动,没有丝毫情绪,因此哪怕管家看得再认真,都无法找出人群里那个特别的存在。 看了许久都没有结果,管家只好遗憾放弃,“中级邀请函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能在七天结束后,带一人离开,而它属于罗迪·修斯先生!” 众人看向苏叶,目光陡然热烈起来,视线来回在她身上和行李上打转。 苏叶微微一笑,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邀请函,扬了扬对管家道,“你说的是这个吧?” 管家眼前一亮,看好戏的神色更浓了,“不错不错,就是它!” 苏叶点点头,手一扬,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直接扔进了悬崖。 他们齐齐冲到岸边,眼见那邀请函掉入海底,瞬间还海浪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还剩下四份,能出去的只有四个人!”苏叶状似满意的大笑,“各位,狗咬狗吧,杀了你们的仇人,和威胁你们的人,剩下的才能安稳的走出去!” “是极是极,”管家瞬间觉得对味了,“修斯先生果然有趣,不愧是能杀了亲生父亲的人,瞬间减少了两个生还的名额。” 众人幽幽看过来,目光闪烁不定,却没一人是善意的。 他们此时想的是,或许那两个名额就有自己一份,修斯这样做,害得是自己。 可苏叶毫不在意,脸上扯出比管家还要变态扭曲的笑容,“呀,管家你在幸灾乐祸吗?三个名额,你以为你最后能活着走出去?” “你什么意思?”他的脸瞬间拉下来,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管家太太忍不住抖了一下。 苏叶环视一周,“规则三,不得对工作人员出手,哈,凭什么呢?这里哪个不是恶徒,又凭什么按照你的规则来?” 管家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身后的侍者女仆齐齐变色,显然这个提议叫他们害怕。 众人见了不由深思,对啊,他们凭什么按照规则自相残杀,解决了这群困着他们的人,照样能离开,届时再来处理私人矛盾好了,毕竟那时候大家的命保住了,个人恩怨自行解决就行了。 想到此,他们幽幽的看向管家等人,他尚且能稳得住,可其他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显然,相较于这群手染鲜血的恶徒,以及变态的管家和管家夫人,剩下的都是普通人,能力上也只配当男仆女仆。 他们被众人的眼神震慑,不由看向管家,寻求庇护。 这时,管家也忍不住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这群人是真的什么都敢干! 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违背规则算什么? 他强壮镇定,“你们以为违反规则还能顺利出去吗?别忘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是私人岛屿,要是我不呼叫船来,你们只能活活饿死在这里!” 苏叶托着下巴,好整以暇,“所以你的意思是,需要你七天后发出消息,方才有船来,看来你是不会告诉我们,怎么发消息了。” 管家顿时神气起来,“不错,这个只有我知道!” 苏叶点点头,看向众人,“那么把他抓起来,逼问出发信号的方法,怎么样?” 管家神色奇怪,桀桀桀怪笑起来,“别想了,因为这时候我也不知道,只有到时间了,才会有人通知我。” 苏叶懂了,看来得七天后,有船靠近给管家发出信号询问情况。 然后管家才能根据对方的询问,给出相应的回答,估计问答流程有十几乃至几十套。 有一点对不上,对方的船都不会靠过来。 而他们现在即便把管家抓了,也未必能问出正确的答案,因为不确定管家会不会故意漏掉哪一套,或者干脆编出假的来。 万一到时候对方选择的,正好是他们漏掉或者错误的那一套怎么办? 看管家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估计一旦出错,对方就要冲这里开炮了,直接把岛夷为平地! 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一时间没有再动。 管家见此,心里松了口气,“放心吧,只要你们遵守规则,我们也会遵守规则,还有三个存活名额,不比你们全死在这里强?” 说完,他幽幽看向苏叶,想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煽动人心的言论。 苏叶不答话,好似认命了一般。 见状他满意了,盯着苏叶的眼睛闪烁不怀好意的光,半响才移开,看向另外一边的基督山伯爵三人,“哦,这三位混进来的小卒子,干净的过分,和你们这些黑心的家伙格格不入!兴许,他们就是那最后三个存活者。” 他挑拨的话顿时引起他人的关注,詹姆斯夫人率先开口,“他们为什么而来?” 她在考量,这里其他人她都不敢靠近,而自己又是最弱最没有保障的,或许会成为第一个倒霉鬼。 也不是没想过花钱雇迈克,就像李特尔做的那样。 但迈克已经够忙的了,既要保护李特尔,谋划杀死普尔上尉,还要防备史密斯的复仇,另外奥罗拉和李特尔关系微妙,他势必要多关注几分,还能分出多少精力来保护自己? 而苏叶三人似乎是一起的,在码头时,他们就站在一起说话,修斯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杀,绝不是善类! 所以听到基督山伯爵三人还算干净,连忙询问清楚。 管家微微一笑,“他们是来救人的!” “救人?”众人疑惑,来这岛上救什么人,难道这房子里还关押了什么人不成? “救这位海蒂小姐的母亲,”管家脸色兴奋起来,“如果你们能活着出去,兴许我们会答应你们的要求,放她出来,所以为了你们的目的,去解决掉障碍物吧!” 没有理会他的挑拨,唐泰斯意外的是,他们竟然知道自己三人的目的,还放任他们上岛,看来是有恃无恐了,不免微微动容。 而莫雷尔和海蒂则没有这么深的城府,脸色大变。 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那个卖他们船票的中间人,打得就是他们有来无回的主意! 至于目的嘛,他们齐齐看向基督山伯爵。 唐泰斯微微掀了掀眼皮子,淡然道,“即便我死了,遗产也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真的吗?”莫雷尔急忙问了一句,海蒂也满脸担忧,他们都知道,基督山伯爵是孤身一人,来历神秘,似乎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虽然他自称老莫雷尔先生帮助过他,可就连老莫雷尔自己也想不起何时帮过这个年轻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是谁了。 但他的财富在那里,修建得富丽堂皇的基督山,股份债券掌握在代理人手里,如果他们想办法收买了代理人,里应外合......也不是没可能谋夺这份巨额的财富。 唐泰斯却不见着急,甚至低低的笑起来,眼底闪过一抹柔情,“我死了,只会有人接手,他们想从她手里拿走钱?做梦!” 想到那个手段神鬼莫测的少女,唐泰斯竟微微出神,眼中满是思念。 他的每一笔财富都列好了单子,那是属于女子爵的,谁都不能染指! 敢伸手的人,就要有被剁下爪子的觉悟! 见他是真的不担心,莫雷尔和海蒂松口气的同时,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次是为了三人的安全。 对方竟然知道他们目的,哪还会安全放他们离开。 海蒂不由歉疚的看向伯爵和莫雷尔,眼中泪水连连,“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莫雷尔叹气,为他拭去泪水,看了伯爵一眼,低声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先送伯爵离开,然后和你死在一起!” 海蒂一怔,连连点头,“如果可以不死,你保重自己。” “不,”莫雷尔坚定的握住她的手,“要活一起活,不行也是我死在你前面!” 他会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保护心爱的姑娘,但伯爵的恩情不能不报,所以如果只有一次活命的机会,自然让给伯爵,有两次,他也要先护海蒂安全。 可海蒂不这么想,反手握住他的手,坚定道,“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两人真挚的感情,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有几分傻气。 可在场众人,却无法嘲笑出声,虽然他们自己又狠又毒,但谁不向往有人能这么对自己呢? 就连花花公子的李特尔,张了张嘴,都没能说出嘲讽的话来。 唐泰斯也听到两人对话,欣慰又动容,这就是他为何不遗余力,一次又一次帮助莫雷尔的原因,哪怕此行充满了危险,也毫不犹豫。实在这个年轻人,值得留在这个世间,他的善良美好不应该被泯灭。 他没有多言,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怎么说,先保护两人。 至于那个被放在心尖的爱人,唐泰斯第一次庆幸,他还没有表白,如此他死了,对方也不会太伤心吧? 是的,他知道,相比自己的弥足深陷,对方顶多对他有点好感,感情并没有自己来得深。 可他并不介意,甚至觉得,有这些许好感,已经是他足够幸运,该感恩才是! 他也不过是占着出现时机比较早而已,不然对方也未必会选他。 可明知道是这样,他依旧觉得满足,此时更是庆幸,如果他离开了,不会让对方过于难过! 他万万舍不得他的女子爵伤心,更不愿这伤心是他带去的,浅薄的情意就很好。 难过,但不能太多! 甘愿付出,而不求同等的回报,更不去索取,是唐泰斯品行中最美好的一面,也是苏叶被打动的最大原因。 穿越了这么多世,原本就淡漠的性情,在不知不觉消耗了不少,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感情可以付出,所以过于浓烈的感情需求,是她无法满足,也不想承受的。 唐泰斯如此,恰好是她现在对感情需求最舒服的状态。 这样或许自私,可苏叶何必要勉强自己呢?她任性又任何,不愿意就别靠近。 可偏偏唐泰斯安然接受了,甚至主动离开,给了她最大的空间。 不管这人是觉察了她的本性后故意这么做的,还是随性而为,反正他就是算准了,自己的离开,不会成为阻碍,反而坚定苏叶选他的决心。 毕竟谁能拒绝对你全心全意付出,不求任何回应的爱人呢! 莫雷尔和海蒂之间的深情叫管家不满,他讨厌这样的人间温情,直接打断,看向另一边的阿特利恶意满满,他不允许有人置身事外,“这位阿特利先生可是大名鼎鼎,掌握着汉普郡最大的地下□□,不仅开了军工厂,还把势力发展到埃布里亚郡,你们这群人当中,就属他最厉害了吧?不知道那张高级邀请函,会不会在他身上呢?” 他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阿特利身上,他依旧八风不动,眼皮都没动一下,冷静的仿佛不像在说自己。 而众人意识他的丰功伟绩,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和他隔出一段距离,同时目光闪烁不定,思考着是否真是如此? 如果是,要怎么从他身上,把大杀器拿到手? 这可是随时能威胁自己性命的东西! 对于众人或打量或试探的眼神,阿特利没有任何反应,视所有人于无物,也正是他这种做派,叫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谁也不知道,他藏着什么后招,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管家见众人如此谨慎,不由无趣的撇撇嘴,把目光对准最后一人,“这位派克先生,是我们当中唯一的医生,所以大家和他打好关系吧,指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呢。” “那他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总不至于是来救死扶伤的吧? 管家咧开嘴笑,“那当然是,他协助修斯先生杀害了他父亲,还和一个倒霉鬼圈养毒蜘蛛,想要大规模投毒啊。” 什么医生,简直比凶手还恶毒啊! “为什么?”李特尔不解询问。 考克森张了张嘴,其他人似乎对圣维特斯舞蹈协会考验的事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要不要说,不由想看向苏叶。 可管家提前透露了,“因为他想加入我们呀,杀人不过是投名状。” 众人:...... 所以他不是被邀请来的,而是主动要求来的,为什么? 还有人主动参加这么凶残的游戏? 自认为被骗来的詹姆斯夫人等人不理解,看向考克森的目光带着异样。 管家很满意造成的效果,继续道,“修斯先生也是主动要来的了,为此杀害了自己亲生父亲!” 众人更加诧异,忍不住深思,这里面难道有自己不知道的好处? 有那反应快的,当即想到之前所说的规则,“高级邀请函能让两个人死,难道是你们动手杀人?” “是这样没错,他们通过游戏考核的方式,就是淘汰掉其他人,”管家立刻开口,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虽然这不是事实,但他现在特别想弄死苏叶,因而故意误导其他人。 没人愿意自己莫名其妙被杀,此话一出,两人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而刚刚苏叶扔掉邀请函的举动,仿佛是佐证这一事实。 众人看他们的眼神,带上警惕和防备,甚至蠢蠢欲动,想先解决这个隐患再说,高级邀请函拿不到,那弄掉动手的人也不错! 然而苏叶笑吟吟,竟大方承认了,“没错,我们就是来加入他们的!” 说着,走到管家身边,“想来你们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做,就让我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个游戏的来源,以及加入后能获得的好处。毕竟我和派克千方百计加入,甚至不惜杀人,没有好处的事,傻子才会干。” 管家脸色一变,预感到不妙! “不,”他欲要阻止,被苏叶拍了一下肩膀,瞬间说不了话了。 609第六百零九章海岛宝藏100 “这是一场利益掠夺的游戏, 他们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有钱财权势的人弄到孤岛上来,参与一场必死的游戏。等到人去世, 就可以夺走对方的家产,詹姆斯夫人, 阿特利先生和基督山伯爵就是如此, 你们的财富势力让人眼红。可到了这里, 那些丝毫发挥不出作用,所以最危险的就是你们三人。” 苏叶的话让詹姆斯夫人的脸瞬间变色, 惊疑不定的看向管家。 他表情僵硬,眼神里透露出愤怒, 更多的却是恐慌。 能不害怕嘛,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只能任由这个修斯蛊惑人心,说出不利于他们的言论。 见他这样, 詹姆斯夫人还以为是心虚的表现, 当即紧张的后退一大步, 躲到唐泰斯身后去。 听完所有人的故事, 她现在只相信唐泰斯三人, 但莫雷尔有海蒂需要保护, 是不可能分出心神给她的, 所以还是唐泰斯更能带来安全感。 “那我们被邀请来又是为了什么?”奥罗拉提问,“我虽然唱歌赚了一些钱, 但不多, 远远抵不上他们提前给我的演出费。” “所以你们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苏叶提出疑问。 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奥罗拉道,“我接到一份委托, 墨索里尼岛的主人,大富豪兰道先生将在城堡内举办盛大的舞会,邀请我前来演唱,价格很诱人,足足有三百镑,时间仅一周,我没理由拒绝。” “那你们呢,都是因为什么?”苏叶转向其他人。 詹姆斯夫人见唐泰斯没有躲开,似乎默认了会护着自己,安心不少,率先开口,“据说兰道先生是一位落魄贵族,妻子去世,没有子女,唯有一栋位于墨索里尼岛的城堡。但想要维护好这栋房子,需要不少资金,他有意迎娶一位有钱的太太。”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贵族身份,让自己出现在社交场合,不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就花钱买到了一张邀请函,按照上面的时间地点来了。 李特尔见两人开口,紧接着说了自己的理由,“我赌钱输了,欠了一大笔钱,不想被老爷子教训,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帮我还完账再说。牌友听到我的抱怨,提议我来墨索尼里岛,说岛主慷慨大方,愿意多认识一些朋友,无论谁来都会热情招待。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能享受到最好的服务,还不用花钱,据说岛上女仆各个年轻漂亮。” 说着,他还朝后面女仆们的方向看去,确实各个生得美貌,尤其最后一位,艳丽夺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瞬间冷静下来。 哎,回去他非得狠狠教训那个人,竟然骗他来这种鬼地方! “那么你呢,普尔上尉,你又是为什么?”苏叶询问站在角落,和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的上尉。 他不自在的扯了扯军装的领口,遮掩里面泛黄的衬衫,“有人给我消息,后勤部会返聘老兵,操持一些杂事。负责此事的斯蒂芬中校会来参加兰道先生的宴会。” 看得出来,他过得有点拮据,急需一份体面的工作。 不等苏叶询问,迈克主动说了,“我接到一份委托,前来保护兰道先生,据说有人对兰道先生不满,可能会在宴会举办过程中对他下手,所以花钱聘请我,三百镑,我没理由拒绝。” 苏叶不用看他的表情,光听声音,就知道他在撒谎。 这理由是根据其他人的说辞现编的,他的任务绝不会如此简单。 苏叶暗暗把对他的警惕心提高,不怕你武力值过高,就怕目的不明,一不小心就被钻了空子。 但她没打算揭穿,此时她才是被怀疑的那个,免得被迈克倒打一把,还是按下不提的好,看向下一个人。 哈利·史密斯主动站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在店里发现邀请函,觉得有趣,就过来玩玩。” 说着还对苏叶眨眨眼,暗示是冲着她来的,因为知道她肯定会来调查,所以跟着一起来了。 其他人则惊讶看过去,“你的意思是说,你有邀请函?” 史密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找补,“没,没有,我也是托关系打听到情况后,才找来码头的。” 这话显然没人信,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扫视他,他紧张了一瞬,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一个,”苏叶略过基督山伯爵三人组,他们的目的已经知道,就剩下阿特利和派克医生。 阿特利只抛出两个字,“有趣。” 众人:...... 所以这就是□□大佬的格局吗?觉得有趣就单枪匹马来了,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小命玩完。 有人觉得这话有点假,阿特利没说实话,可也有人认为他本该如此。 威名赫赫的阿特利,本就是如此勇敢无畏,不然也闯不出那一片天地。 没人提出异议,毕竟谁也不想去撩虎须。 目前来看,这位大佬和在座的都没仇怨,但手里可能掌握着高级邀请函,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他们默默看向派克医生。 考克森法官早已编好了借口,“我是逼不得已,老威廉斯先生掌握了我的把柄,逼我帮修斯先生杀人,我不得不答应。会来这里,也是应他要求,保护他的外孙,我毕竟是个医生,能给修斯不少帮助。” “是什么样的把柄,让你连性命都不顾,来这种地方?”李特尔率先发难。 抿了抿嘴,考克森低下头,“我曾拿活人练习医术......被发现了,只能受他驱使。” “所以你为了练习医术,害死了多少人?”史密斯犀利发问。 “八人,”之后无论别人怎么问,他都不肯再说了,只脸色灰败看向远方。 但这个理由也足够震撼,为了练习医术害死八个人,这人果然没有道德,就是绞刑都便宜了他! 最后压力给到苏叶,其他人都说完了,只剩下她了。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苏叶丝毫不怵,挑眉,“我外公威廉斯就是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人,还是中层领导,这些年在这个组织赚得盆满钵满,而他现在老了,想要我接替他的位置,这是我必须经过的考验。” 众人齐刷刷后退,其他人都是逼不得已,而他是主动的啊,是绝对的刽子手! “但是,”苏叶慢吞吞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一点点擦拭掉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张全新的脸,“我可不是真正的罗迪·修斯!” “你?”众人震惊,简直是大变活人啊!就那么轻轻一擦,容貌就全变了,还有比这更神奇的事吗,“你到底是谁?” 微微一笑,苏叶掏出一本法官证,“菲利普·考克森,埃布里亚郡的法官,或许你们对我不熟悉,但我说一个名字,你们必然知道,约翰·戈登·考克森,那是我的父亲!” 约翰·戈登·考克森,那可真是鼎鼎大名,要说近百年来,哪位法官的名声最响亮,非这位莫属,所以在场的,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大名的。 即便再不关心政治,也总会在报纸上看到,在茶余饭后谈起。 因此这个名字一出,众人显然已经信了八分,剩下那两分,在看到和法官证上一模一样的长相,已然不怀疑了。 唯独一人还在懵圈状态,喵喵喵,发生了什么?你是考克森,那我是谁?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那种熟悉的脸,没错了,就是他自己的脸! 再看法官证,呵呵,也是他的没错,那东西每天待在他口袋里,每个纹路都熟悉无比。 之前女子爵说,为了伪装不出变故,一切能泄露身份的东西,都不能带去,所以他把证件和一些随身物品,锁在警察署专门辟出来的保险柜里。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拿走的啊啊啊,明明他是亲自上锁的,然后马不蹄停和女子爵赶路,期间两人一直在一起。 还有,为什么她要自爆,还假装自己? 考克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预感接下来的发展,会非常具有挑战性。 “好吧,我们承认你是法官,但怎么证明和那位鼎鼎大名的考克森法官有关?”要知道法官也未必代表正义,那些利欲熏心的法官不在少数,万一他就是被收买的呢。 “这是家族戒指,考克森家族成员,在成为法官后才有资格获得,上面有我的英文名缩写,和家族徽章,”苏叶郑重的掏出戒指,示意其他人可以上前查看。 众人检查完,瞬间相信了她,很简单,考克森家族的荣誉值得信赖,和普通法官自然不同。 考克森整个人都麻了,摸摸自己的脖子,只感受到空荡荡,好的,这个又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由于工作性质,他需要时常出去调查案件,而不是待在办公室里,唯恐戒指不下心掉了,就拿链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 离开前没想起这一茬,忘记摘了,结果也能落到女子爵手里? 他突然怀疑起女子爵的身份来,这样熟练,比所谓的神偷还厉害,这能是一名贵族需要配备的技能? 似乎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苏叶笑着看过来,“派克医生,你觉得很奇怪吗,要不要检查一下?” 考克森:...... 他能说什么?自己的证件和戒指,能不熟悉嘛! 看了眼众人,摸了把脸,无可奈何配合演出,“不,我只是......你们什么时候替换的?你们发现他杀人了?” “那样的手段并不高明,不是吗?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你凭什么认为能瞒过我的眼睛?”苏叶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瞬间让人感受到来自一位法官的压迫。 所有人忍不住齐齐后退,只除了阿特利和唐泰斯。 没办法,他们要么犯罪了,天然害怕法官,何况这位气势还这么强,明显千锤百炼过的,指不定来这就是冲他们的,而剩下唯二干净的莫雷尔和海蒂,涉世未深,被震慑住了。 李特尔忍不住咽咽口水,再次往迈克身后躲了躲,被苏叶的目光扫过,差点吓得跪地求饶。 “那,那个,我虽然带她们去堕胎,但那都是她们自愿的,我没有强迫,”他勉强为自己解释道。 苏叶似笑非笑,“用英镑砸出来的自愿,或者软声哀求,厉声威胁的自愿!我知道,你也确实没触及法律底线。” 李特尔松了口气。 “但是,”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你还是想想怎么和普尔上尉,以及其他受害姑娘及其家属怎么交代吧,”苏叶道,“当然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犯罪,所以解决个人恩怨可以,但不能闹出人命。不然我必定会判处你们死刑!” 这话听听就行,反正没一个人放在心里,他们之间的恩怨,非死亡不能解决! 苏叶当然知道,这样说只是保持人设罢了。 派克医生把话题拉回来,“既然你能毫无破绽假扮罗迪·修斯,就说明你们已经抓住他了,那为什么放过我?” “自然是需要你来打掩护,如果两人都被替换了,露出马脚的概率会很大,不利于卧底。”有一个人在前面挡着,确实更容易隐藏。 “那你卧底的目的,是为了解决这个组织,把他们一网打尽吗?”史密斯代其他人询问道。 “是的。”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现在暴露身份?”史密斯不解,“这里还不是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核心吧?” 说到这一点,苏叶严肃起来,认真盯着众人,“我之前说了,决不允许犯罪在眼前发生,所以你们一个个最好老实点。” 这话解释了理由,哪个法官能眼睁睁看着命案即将发生而不去阻止? 卧底圣维特斯舞蹈协会固然重要,阻止眼前的犯罪也势在必行! 可这座岛与世隔绝,他找不到外援,一个人也无法把所有人控制起来,就只能亮明身份,让大家忌惮不敢出手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但说实话,有一个官方代表正义的身份出现,让他们稍稍安心。 这时,考克森开口,为苏叶也是为自己打消众人的疑虑,“那罗迪·修斯的的任务,真的是杀了其他人吗?还有助高级邀请函拥有者解决两人,我明明没有这样的任务,我就是来保护你,不,是来保护协助罗迪·修斯的。” “不,这是管家瞎编的,为了激发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审问了罗迪·修斯,并没有这样的任务,他只要存活七天就够了,在此期间,拉拢其他人,让其也加入协会,成为他的助力。” 说完严厉扫向派克医生,“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医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保证,“不不不,我不会做。” 苏叶满意点头,看向众人,“但那个高级邀请函的威胁确实存在,在你们谁的手里,可以交给我,放心!我绝不会对你们不利,以考克森家族荣誉保证!” 然而全场鸦雀无声,虽然大家相信考克森的保证,但却不认为他真能保住高级邀请函,而不被人抢走。 毕竟考克森虽名声赫赫,代表了正义。 可这玩意儿在这个与世隔绝,即将迎来血雨腥风的孤岛上,有用吗? 脑子但凡聪明点的,都不可能相信他的保证。 所以结局可以预料,没人搭理她。 苏叶叹气,“我就知道会这样,那么我提议,把管家等人控制起来!” 众人先是不解,进而恍然大悟,可不是得控制起来嘛! 想想吧,既然执行高级邀请函杀人计划的不是修斯和派克医生,那又会是谁?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经过刚刚管家的挑拨离间,谁又会轻易相信别人,更不用说帮着杀人了,不去抢夺邀请函都是好的。 那最有可能动手,也最容易动手的,不正是这些工作人员? 众人齐齐朝管家等人看过去,果然见他面色大变,这么冷的天气,竟出了一身冷汗。 而管家太太已经浑身颤抖,脚步不自觉后退。 这幅心虚的做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倒是那些男仆女仆,惊讶过后,立刻露出害怕的眼神,不自觉远离两人。 他们当中,或许有管家的帮手,但大部分人是不知情的,众人打量一圈,没觉察出异样。就把视线集中在管家夫妻身上,蠢蠢欲动起来。 之前是觉得他们是局外人,自己的敌人已经够多了,不与他们为敌,也是不给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烦。 可现在发现,他们竟然能在无知无觉的威胁自己的性命,那就不能轻轻放过了。 这些工作人员,可是负责他们的日常饮食,想来杀他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其他客人还能预防一下,他们要怎么防? 是能不吃不喝,还是可以不穿衣服不睡觉,甚至连洗个澡,都要警惕他们在洗澡水里下让人全身皮肤溃烂的药! 管家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张口反驳,“规则三,你们不能对工作人员出手。” 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能说话了,不由惊惧的向苏叶看去,难道是她做的? 苏叶微微一笑,“这个出手的意思是,不能危急性命吧?我们又不杀你,只是控制起来罢了,免得你出来害人。” 管家脸色惨白,已然找不到反驳的借口,被苏叶逼进了死胡同! “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苏叶笑眯眯,给他下了死刑,“把他们都抓起来,也免得解决个人恩怨的同时,还得防备他们!”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如饿狼扑食般,辖制住两人! 剩下的人则看向男仆女仆们,等待苏叶命令。 明面上,大家还是愿意给她一份薄面,所以此刻听她的。 苏叶转身对他们笑笑,吓得他们脸都白了,“你们应该知道,此时如果逃跑,就代表自己心虚,对吧?而这座岛就这么大,你们也无处藏身,所以躲着也没有意义,很快就会被抓出来。” 男仆女仆们闻言,果然没人后退了。 苏叶继续安抚,“我也知道你们大部分是清白的,加上只是预谋犯罪,还没有真正执行,按照英国刑法规定,是不会被判绞刑的,判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牢狱。如果自首,还能减免一些时间,另外,立功减免更多。所以自首加举报他人,能让你在牢中少待许多年。” 说完,她扫视众人一眼,见有人不为所动,有人明显神色有异,把这些都记在心里,继续道,“另外,如果有人能提供线索,那将排除你自己的嫌疑,不会被抓起来关押。接下来一周,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免不得需要伺候的人,所以排除了嫌疑的人,能正常工作,剩下的就只能被绑着关押起来,每天一块面包一碗水,等时间一到,直接进入监狱。” “别想一周后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人会来这里救你们,我既然敢来,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七天后英国海军会包围这里,你们无处可逃!” 此话一出,不仅仆人们沉默了,就连客人也都没有由的心慌。 他们罪行已经被揭露,即便在岛上什么都不干,也只有身败名裂的份。 “那么现在,请各位配合我,收拾一间合适的房间出来,然后一个个进来,让我们先抓出潜伏起来的毒蛇。” 客人们滋味难言,但那都是七天后要考虑的事了,目前还是得先解决高级邀请函带来的威胁。 经过苏叶的威逼利诱,那些人果然听话,四个男仆和四个女仆一个个进入,没人想着逃避。 按顺序依次是威廉,亨利,布洛尔,安东□□拉,伊丽莎白,玛丽和露西。 威廉二十六岁,长相中等,曾经做过贵族庄园的二等男仆,因为小偷小摸被抓,被赶出庄园,没获得管家的推荐信,只能沦为低等打杂,身份地位一落千丈,薪水也少得可怜。 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备受打击之下,染上了赌博,欠了二十英镑,差点被砍断手指,是管家花钱赎了他,跟着来了岛上,在这里工作一年半,上次这里举行游戏还是在六年前,因此他什么都不知道。 亨利,一个通缉犯,入室抢劫被发现后,失手打死主人,后逃跑,至今没有被抓获,原来躲在了这里,来岛上两年,也没有参与过游戏。 但他善于讨好管家,因此觉察了一些不对劲之处,但没找到确切线索。 布洛尔是一名厨师,曾经开过餐厅,因为吃死了人,赔了一大笔钱,名声也臭了,潦倒之际接受了管家的聘请,来岛上六年,正好是见证了六年前那场游戏。 当时他作为厨师助理,听到管家吩咐厨师在食物里下毒,简直吓坏了。 慌乱之下,被两人觉察,立刻投诚,并亲自下毒作为自己的投名状。 之后厨师离开,他成了这里的厨师。 此次游戏,管家并没有找他行动,当然也可能是对方中途才会吩咐。 安东尼是厨师助理,为人木讷,不爱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厨艺不错。 苏叶测试过后,发现他有轻微自闭和强迫症,对外界不甚关心,只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也反应迟钝,总是慢半拍。 是他的可能性不大,杀人讲究快狠准,以及隐秘性,他无法胜任。 至于他这样是不是伪装的,苏叶自信没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装成功。 而四位女仆,则全都是风尘女,维拉二十二岁,从小被卖给伦敦有名的花场夫人,培养到十六岁被拍卖给一位富商,当了半年情人,染上了要命的病,是那位富商传染给她的。 然而富商有钱治,她却没有,钱全给了夫人,她则在医生确诊治愈概率不大,即便治好,身上也会落下黑褐色瘢痕后,直接被夫人抛弃。 走投无路之下,和一位医生签订契约,成了他的试药人。 后幸运治好了,就被送到这里,她已经待了三年。 伊丽莎白是艺名,真名她不愿意提及,看行为举止,以前接受过良好教养,可惜遭难,成了交际花。 她的过去没人知道,但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和她同房的玛丽透露,她和管家有私情。 每周她都会有两个晚上回来的比较晚,玛丽好奇偷偷观察过,发现她和管家在偷情。 这件事管家太太也知道,只是没管罢了。 玛丽装作很为难透露,“我猜她想出去,所以才勾引管家的。” “出去?难道你们不被允许离开吗?”苏叶温声询问。 玛丽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之前是不被允许离开,但管家说,等这次宴会结束,会留四人在这里执守,选四人离开。也是在这件事宣布后,伊丽莎白才那样做的。” “那么你想离开吗?说实话,你知道瞒不过我的,”苏叶的声音轻缓,压迫力却十足。 玛丽僵硬了下,低下头去,“我想的,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管家太太,希望她能选我。” 苏叶点点头,“你对管家太太了解多少?”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似乎是个虔诚的教徒,每晚都要在房间里祷告很久,我偷偷观察过,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圣母玛利亚的画像,和一个半人高的十字架。” “这很奇怪吗?”苏叶挑眉。 “她每次进去前都会脱衣服,应该是进行一种很奇怪的仪式吧,出来后整个人都怪怪的,有时候还会一瘸一拐,表情木讷。”玛丽道。 “你进去看过吗?”苏叶继续询问。 “不,没有,我不敢,她每次离开都会锁门,”玛丽连忙道。 “那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没有的话,可以出去了。” “已经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玛丽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转身询问,“那个,我什么都没做过,之后你们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苏叶微笑颔首,同时在她的资料上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玛丽,按照她自己的交代,是一位农夫的女儿,进厂当过纺织工人,做过中产人家女仆,去过洗衣店工作,最后沦为风尘女,是因为见到那些光鲜亮丽的女郎,没受住诱惑。 而她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过气了,收入日渐降低,却为了维持奢侈的生活,借了不少高利贷,管家帮她还钱,并把人带到了这里。 同时她还透露,在她来这里的四年,岛上一共接待了六波客人,当然不是这种杀人游戏,只是普通享乐罢了。 而她们既是女仆,也是客人享乐的工具。 在半年前,其实这里总共有十六位女仆,几乎可以给每个人客人分配一到两名贴身照顾。 后面这些人陆陆续续被带走了,只剩下她们四个,日常做着打扫的活。 至于带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但玛丽吞吞吐吐透露出一个消息,她怀疑带走那些人的原因,是她们怀孕了,或许因此被送去客人身边? “但也不一定,那些客人来这里,就是不想外界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怎么可能接纳她们和肚子里的孩子。” 苏叶看着这些她透露出来真真假假的消息,忍不住笑了,这个玛丽可真不是一般人,观察敏锐,且默默关注每一个人,说她没目的都不信。 还有,她身份太普通,就仿佛伦敦红灯区无数女郎中的一个,没有任何特色,可就是太普通了,才显得奇怪吧? 最后是露西,她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却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十八岁的年纪,已经艳丽张扬到仿佛盛开的玫瑰,红得鲜艳欲滴,一举一动都勾魂夺魄。 只是她眼底很空洞,没有神采,即便笑得风情万种,依旧无法掩盖她是被剥夺灵魂的木头美人这一事实。 “叫什么名字?” “露西。” “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们送我来的。” “他们是谁?” “管家和管家太太。” “目的是什么?” “伺候客人。” “还有别的要求吗?” 露西眼珠子转向她,毫无波动的眼神定定看了她许久,才浅笑摇头,“没有。” “在这之前,你在哪里?” “屋子里。” “做什么?” “接受培训。” “培训什么?” “伺候客人。” 苏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直截了当道,“所以你的任务,是套取客人的情报?” 露西依旧含着浅笑,万般风情看向她,但眼神中却泄露出一丝微微诧异。 苏叶敲了敲桌子,“从客人嘴里得知他们的保险箱密码,骗他们在产业转让文书上签字,或者诱惑他们签下遗嘱......” 总之,就是各种获取客人财富的手段,和仙人跳类似。 露西继续微笑,头却微微低了下去,不敢再与苏叶那过于清亮的眼神对视。 在那样清透的双眸注视下,任何人都会自惭形秽,何况是她这种深陷污泥,不可自拔的人,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那么像詹姆斯夫人这样的女富豪呢,你们是怎么做的?” 露西语气依旧千娇百媚,几乎把这一套模版刻在了骨子里,任何境况下都不会出错,“兰道先生会出现,和她结婚,继承遗产。” “哦,所以兰道先生,是威廉和亨利来扮演,”他们的相貌不会过于突出,但也周正,培训过后,一个古板落魄的贵族形象就出现了。 年轻的姑娘会被花花公子吸引,可有钱的富婆只会和地位结婚,英俊的脸庞并不能使她们动容,反而会提起警戒心。 毕竟脸也是资本,完全可以靠这个去骗取年轻有嫁妆的未婚姑娘,只有那些没英俊作为武器的男人,才会将就她们这些夫人。 “之前还有其他人,现在是他们了,”露西轻声道,娇媚的嗓音酥麻到骨子里,苏叶一个女人听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难怪她会在这里一待就是五年,实在是对付那些自大男人的一张王牌。 “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怕受到惩罚?”苏叶挑眉。 露西垂首不语,手指搅弄着裙摆,局促不安又楚楚可怜。 苏叶轻笑,“美人计对我无效,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露西一顿,娇声道,“我希望法官阁下能救救我的妹妹,她......比我小三岁,马上就要被安排接客了。” 苏叶摇摇头,站起来,“走吧,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 “我说的是实话,”露西急了,连忙道,“我有一个妹妹,叫露丝,长相比我还要美上三分,是真正的倾国之色。我隐约听训练我们的妈妈说,她将会被培养成顶级交际花,去勾引最有权势的男人。我已深陷泥潭,但她还有机会,求您帮帮我们,您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她竟然脱起了衣服,大冬天的,除了外面的女仆装,什么都没穿,轻轻一扯全部褪了下来,露出美好的胴体。 苏叶双手怀胸,好整以暇看着,等她脱完,欲语含羞的走过来,摆出柔弱任君采摘的模样,才忍不住笑出了声,赞许道,“果然有叫人犯错的资本。” 然而但是,她直接拉开了房门,一脚跨了出去。 “不,”露西惊慌的躲到门后面,“我说,我的任务是勾引您,让您怜惜把我带回去。” “哦?”苏叶缓缓转身,“那之后呢?” “生下你的孩子,用来威胁你,”露西垂下头。“考克森家族荣誉,不允许出现瑕疵,所以你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所以之后你们会配合我演上一场戏,让我顺利剿灭‘圣维特斯舞蹈协会’,而你们姐妹顺利被救,为报答我,宁愿待在我身边伺候。姐姐凄惨,妹妹干净,美貌绝伦,却又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但凡我还有善心,都会留下你们,当个女仆也好,情人也罢。你们总会找到机会,生下我的孩子。” 苏叶拍手,“不错!” 考克森家族作为全英国法官的标杆,必须正直无瑕疵,要是出现私生子的丑闻,遭到的口碑反噬,会比普通法官更严重,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毕竟普通人犯了错,众人指责几句也就过去了,可圣人不符合民众预期了,就会被愤怒的人群拿去祭天,以消除被愚弄的怒火。 所以考克森不得不受他们趋势,倒真是个好计谋。 “果然啊,罗迪·修斯被抓,没有瞒过你们的眼睛,”苏叶赞叹,所以当修斯出现,他们自然会怀疑到是考克森假扮的,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美托英雄的戏码。 只不过,他们也想不到,苏叶会两次变装,竟然还‘自爆’,所以才会勾引错了人吧? 啊呀啊呀,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610第六百一十章海岛宝藏101 露西没有说谎, 苏叶看得出来,暂时相信了她,把审问内容整理出来, 召集众人商讨。 “布洛尔已经害过一次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下毒,我们得他抓起来, ”看完资料, 李特尔首先发言。 对于这一点其他人也没异议,布洛尔作为厨师, 是最容易在大家的吃食上动手脚的, 所以还是换了安东尼比较安全。 “不,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管家并没有要求我杀人,上次是逼不得已, 我是为了自保,”布洛尔立刻为自己辩解。 然而迈克可不会听他说什么,直接上手把人抓起来, 史密斯拿了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把人绑起来,“先关到储藏间,那里没有窗户, 锁上门就出不来。” “布洛尔先生,我劝你最好听话,现在只是关起来, 并不会对你不利, 如果不肯乖乖配合,那我会打断你的手脚,让你无法挣扎, ”迈克威胁道。 布洛尔吓了一跳,不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代表正义的法官。 苏叶微微一笑,“我会让人给你送食物的,暂时就委屈一下,反正有规则三的禁令,你们工作人员不会有危险。” 布洛尔知道已无力回天,只能失望的低下头。 “那么现在是伊丽莎白小姐,有人检举说你和管家有私情,我们应该相信你吗?”苏叶转向伊丽莎白,目光温和。 伊丽莎白想了想,询问道,“这件事结束后,我真的能离开这座岛吗?” “你大概率骗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法律会给予裁决,”苏叶轻松的背出六条与此相关的法律条文,“基于此,你又是被胁迫的,会给予适当减刑,所以判刑在六到八年之间。” 伊丽莎白的眼中泛起泪光,嘴里喃喃,“八年。” 如果用八年时光,换取离开这里并报仇雪恨的可能,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想着,她下定了决心,“那么,让我来看守他们吧,把我也关起来,就放在他们外间。” 储藏间分内外两个大间,分别放杂物和粮食,另外还有几个小间,放着存放时间长的物品,比如酒水,比如成套的餐具之类的。 伊丽莎白如此说,就是让他们把管家三人关入隔间里,上锁以后出不来,而她守在外面,防止他们逃跑。 当然,她也是被关在里面的人员之一。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法子也行。 处理了最有嫌疑的两人,剩下的六人重新分配工作,安东尼负责食物,威廉打下手顺便准备热水。 亨利收拾男士们的房间,并听从吩咐。 维拉和玛丽收拾女士们的房间,听从吩咐,空闲时打扫卫生,露西则被分派了洗衣服的活。 这是两人在排挤她,但她也没有拒绝,默默承受了。 分配完,就各自忙活去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们还没有进食,爬阶梯本就消耗能量,后又发生这么多事,实在累得不行,都快饿过头了。 众人的房间是早已准备好的,各自按照安排回去休息,约定4点半下来用下午茶兼晚餐。 如果实在饥饿,厨房有烤好的小面包和牛奶,可以送到房间去。 他们总共十二人,二楼和三楼各六人,房间都在同一侧,在楼梯的左面。 房间两两相对,按顺序是最里面是苏叶,对面是基督山伯爵。 她旁边是考克森,对面是海蒂。 再过去是一个小的起居室,两扇非常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大海,窗户打开,海风吹得浅蓝色窗帘飒飒作响。 窗前有一整套的布艺沙发,浅灰色显得很温馨,上面摆放着抱枕,茶几上一只玻璃花瓶插着错落有致的野花,是这小岛上有的品种,雅致中多了几分野趣。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个牌桌,一张台球桌,靠墙边是调酒的柜台,酒架上面摆放着六瓶没开封过的红酒和白兰地。 角落里堆着几本和红酒相关的杂志,看新旧程度,应该是被翻了许多次。 起居室的对面,是书房,里面都是一些基础的,以及各式各样的口袋书。 所谓口袋书,是这个时代流行的低俗,成人巴掌那么大,纸张粗糙,印刷拙劣,一本差不多是两个故事,在各个报亭就可以买到。 由于难登大雅之堂,被列为禁书,可越是如此,就越火爆。 三到五个便士就能买到一本,价格相当便宜,但它非常赚钱。 价格便宜意味着市场广泛,即便是小孩子,送送报纸和牛奶每周都能买上一两本。 加上内容丰富,比正规出版的书籍要精彩的多,发展到后面,涌现出了不少惊才绝艳的故事,就连剧场都改编成话剧和歌剧公然上演。 所谓大俗即大雅,除了那些血腥暴力的内容外,其他类型的创作,本也无可厚非,能满足普通民众的精神需求,何乐而不为? 所谓低俗,只是和享乐沾边,被教会批判罢了。 可它确实赚钱啊,所以即便明面上不允许出版销售,依旧在各个报亭大行其道,虽然不摆在明面上,但只要你询问,对方就可以掏出几十本不同的书籍来。 这协会显然是懂得拿捏人心的,书房里没有任何高雅书籍,都是这些又刺激又容易上瘾的‘好书’。 不是我们不想看高雅的,是主人没准备,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坐着这里无聊吧? 再过去就是阿特利和莫雷尔房间,被起居室和书房与另外四间隔开,正好靠近楼梯。 苏叶进入自己房间,卧室很简洁,是纯白的风格,墙壁是白的,地面是大理石砖,床上铺着白色床单和被子,座椅也被白色布料套着,看着像个样板间。 唯一的亮色是床边的台灯,立体式的铁质支架,上面是花朵造型的玻璃,整体呈淡黄色,打开燃气灯,散发着昏暗的黄光,显得有几分温馨。 在床的对面,有一个很大的梳妆台,半人高的镜子用银色花纹勾勒描边,画出古朴秀美的图案,非常亮眼。 但苏叶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眯起眼,走到大窗边看了眼外面一望无际的大海,直接拉上厚重的双层两色窗帘。 房间内瞬间暗了下来,再去看镜子,发现上面有一些花纹,但看不准确。 把台灯移过来,通过微弱的光线,能看清是一些粘连的字母,但太模糊了,并且字母写时粘连在一起,笔迹更是稚嫩难看,非常容易看错。 索性也懒得捣鼓了,直接从空间里拿出蓝色激光笔,对镜子一照,所有内容浮现:十二只蜘蛛,高兴来聚会,晚餐喝了酒,差点变十一。 见到这个,就让人联想到恐怖童谣语言,难道他们也想搞这一出? 苏叶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药水,去隔壁敲门,其他人听到动静,过来围观,得知她的发现后,也纷纷涌上来查看。 果然,派克医生的卧室也有,不过不在镜子上,而是写在窗户玻璃上,苏叶喷洒一点药水,就显现出来。 这让众人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化学溶液,能让几种隐形药水显现,”苏叶没多做解释,看上面的内容: 还是十二只,秉烛到半夜,清早叫不醒,十二变十一。 “这是什么意思?”史密斯不解,“像是什么预言。” “当然是预言我们的死亡,”考克森曾在卷宗里看到过这种预言杀人模式,只不过都是牵强附会罢了,他还真不信预言能行得通。 史密斯闻言不由皱起眉,“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刚刚又......”要是有人真的按照预言上的方式杀人,还真的挺难办的。 这童谣明显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弄好的,所以大家会配合吗? 接下来他们又去看了其他房间,位置不一,但每个人的房间都有,内容分别是: 十一只蜘蛛,商讨出结果,投票他出局,十一变成十 十只小蜘蛛,唯有他落单,不甘心求救,十只成了九。 九只小蜘蛛,相约来跳舞,踩断一只鞋,九个只剩八。 八只小蜘蛛,偏生不信邪,非要独一人,八个秒变七。 七只六只小蜘蛛,出门去散步,路上遇见猫,现在只剩五。 五只小蜘蛛,动物园里耍,狗熊一巴掌,现在只剩他。 一只小蜘蛛,高兴来结网,蛛丝太缠人,一只也不剩。 从这些内容看,他们最后会全部死亡,一个都不剩,詹姆斯夫人有点被吓到了,忍不住咽咽口水,“不是说还有四个可以出去的名额吗?” “谁知道呢,搞得神秘兮兮的,我们去问问管家,这些内容是谁写上去的,”迈克提议。 众人往储藏室去,里面管家等人安分待着,似乎已经认命。 但这显然不可能,他们只是被拆穿,暂时静候时机罢了,谁也不知道那些仆人当中,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甚至,客人中也不是没可能...... 提起恐怖童谣,管家倒也干脆,“是我写上去的。” “你为什么要写这些内容?难道你是想按照上面的顺序来杀人?”李特尔当即炸毛。 “不是我,”管家桀桀怪笑,过后幽幽开口发出恐吓,“是你们!你们一定会按照上面的方式,来杀死你们的仇人,呵呵哈哈哈,我们拭目以待,好戏上演了~” 说着说着,他竟捏着嗓子,用一种怪异的语气,唱起了这首恐怖童谣。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脾气爆的迈克恨不得冲进去打他一拳,被史密斯和唐泰斯联手拦住,“现在他不是重点,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吧。” 童谣的第一句:十二只蜘蛛,高兴来聚会,晚餐喝了酒,差点变十一。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酒水里下毒,众人来到厨房,纷纷要求检查晚上的佐餐酒。 由于是第一晚,今天的晚餐非常丰盛,光是佐餐酒就有六种,味美思,兰布鲁克斯,马蒂尼酒等。 味美思是餐前开胃酒,芳香而唯美,带有植物香气。 兰布鲁克斯是香甜的气泡酒,在吃主食肉类的时候,用以缓解油腻。 而马蒂尼酒是最好的威士忌,甘冽醇厚,味道十足,适合晚餐快结束的时候饮用。 这几瓶酒被从酒窖里拿出来,用手帕轻轻擦拭掉外面的灰尘,但并没有打开,会在一小时后再打开醒酒。 也就是说,目前来看,这些酒是没问题的。 他们又检查了今晚要用的餐盘,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也没发现问题。 大家商量了下,决定先回去洗漱,三点半下来,再检查一遍。 作为医生,自然是检查的主力军,但考克森并不懂医术,常见的毒药他当然懂一些,毕竟是法官,可要说全部了解,那是不可能的。 苏叶给他紧急培训了下,就是假装很专业的样子,其实真正检查的还是她。 三点半一到,众人都下来了,先对红酒和餐具进行细致的检查,等到食物上来,从盘子到食物,也都检查个遍,没发现任何异样。 众人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吃,对死亡的恐惧遏制住了他们对食物的渴望。 倒是苏叶,检查完就泰然自若坐下,自顾自吃起来。 虽然今晚不是自助餐,但为了以防万一,检查过后的食物不让男仆们碰,所以直接当成了自助餐来吃。 阿特利紧随其后,拿了一些食物坐在她旁边,细嚼慢咽。 考克森迟疑了下,也动手了。 其他人见他们都快吃完盘中一半食物了,也没什么中毒的表现,稍稍放下了心,也去拿食物。 但大家都吃得很克制,填饱肚子就算了,酒水也没有碰。 虽然没查出有问题,但也没人心大到还去喝酒。 晚餐结束,就在众人打算回房时,詹姆斯夫人叫住唐泰斯,“伯爵,我有一个请求?” 唐泰斯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如果是保护你安全的话,我会尽我所能。” “哦,太感谢您了,伯爵,但其实我是想把这个送给您,还希望您收下,”詹姆斯夫人道。 众人一看,忍不住瞳孔紧缩,竟然是邀请函。 唐泰斯看了眼,没有任何表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夫人。” “我知道伯爵不缺钱,我没什么能帮到您的,只有这个,我认为交给您最合适,”詹姆斯夫人状似真诚道,“这里您身份最高贵,我相信您的品格,请在这几天保护我。” 唐泰斯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下那邀请函。 谁都知道,现在邀请函既是香饽饽,也是催命符,詹姆斯夫人如此做,就是将危险甩给唐泰斯。 众人都站着原地,等着他做决心。 这是苏叶那份外,唯一拿出来的邀请函,大家也都想知道,它会落到谁的手里。 唐泰斯沉思片刻,接了过来,“我可以代为保存,如果没有丢失的话,七天后还给你。” 众人惊讶,却不相信他真的能做到,这毕竟关乎性命,到手了又怎么会还回去。 詹姆斯夫人表现出全然的信任,“那太好了,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感谢您帮忙,我会一辈子记住您的恩德。” 晚餐这才结束,众人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在唐泰斯进门前,苏叶提醒了一句,“小心!” 唐泰斯脚步一顿,转头定定看向她已经关上的房门。 这位法官先生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断断续续的,时而有时而没有,琢磨不透。 另外,他从码头上开始,就有一种安定感,就连接二连三发生这些事,都没有让他不安和慌乱起来。 这很奇怪,再是铁石心肠的人,在知道即将有血案发生,也不可能如此安稳吧? 可偏偏,他就是觉得很安心。 见鬼的安心!唐泰斯在心中低低咒骂了一句,嘱咐莫雷尔和海蒂晚上小心,锁好门窗,就回到自己房间。 现在也不过堪堪七点,检查用了不少时间,晚餐就比较快了,因此现在还早得很。 苏叶去书房拿了几本感兴趣的,回到房间,突然听到敲门声。 打开一看,竟然是哈利·史密斯,“你这是?” “我想到了一个疑点,想和你聊聊,”史密斯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待在自己房间,压低声音道。 “进来吧,”苏叶嘴角翘起,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把人让到沙发旁,这才开口。 史密斯显得很焦躁,左右转了两圈,这才坐下试探道,“您和派克先生一起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真正的考克森法官?” “没错,我以为我们的伪装很到位,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苏叶没有隐瞒,对他展现了信任。 “是我猜到您一定会来,罗迪·修斯和派克医生都被抓了,那来的一定是你们,”毕竟阿特利没有遮掩容貌,剩下的两人是谁不言而喻。 苏叶点头,“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史密斯沉吟了会儿,缓缓提出一个可能,“考克森法官,会不会早就被他们收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叶挑眉,既不指责,也不否认,给出模棱两可的反问。 “您想想,露西勾引您,并制定出那个计划,说明他们事先就得到了消息,下了套子等你们跳呢。消息这么快就传过来了,一定有内鬼。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你会直接公布自己是考克森法官,还拿出了证据。我想,这一点您并没有和考克森法官商量吧,他也不知道您的计划,所以不能及时通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做多余的动作,加上您快刀斩乱麻,直接把管家等人抓起来了,又立刻审问露西等人。所以她按计划勾引你,却是勾错了人。” “那也未必是考克森,其他人也有可能。另外,他们的计划是冲着考克森法官来的,难道这不足以洗脱他的嫌疑?” 如果是一伙人,何必这么麻烦,还送上一对大美人? 史密斯想了想,好像真是这回事,“那除了您和考克森法官以外,还有哪些人知道你们是伪装的?” “人数不多,阿特利先生,卡莱尔警察署的探长,再没有其他,”苏叶道。 “您和考克森法官去了赫尔斯通庄园,老威廉斯真的没有觉察吗?”史密斯继续询问。 苏叶微微思考,“我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 “那探长先生?”那么就只剩下这一人了。 苏叶站起来,走了几圈,“目前看来,他最值得怀疑。” 史密斯闻言,站起来,“对了,我刚刚看到迈克拿了那瓶威士忌回到自己房间。” “还真是不怕死啊,既然如此,就随他好了,”苏叶没有多说,送走了史密斯。 等人离开,卫浴间两人才走出来。 考克森法官道,“看来我猜错了,史密斯先生确实不是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人,他在码头就知道了您的身份,完全有时间通知把目标换成我,可露西却勾引了你,说明他们只知道一半内幕。”史密斯是掌握了全部的。 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自然是为了商量有关哈利·史密斯的事。 有关于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所有信息,都是从史密斯嘴里说出来的。 他说,这个协会很可能是当初死在那座岛上的人流出来的只言片语,被有心人利用,重新开启了计划。 但难道对此最了解的,不是哈利·史密斯吗? 他当年作为试验品,在实验岛待了三年,由于是巴纳比教授的亲生儿子,还被允许自由活动。 他完全可以把那些资料记下来,脱困后自己组建一个新的协会。 而理由也是现成的,他的长寿是个半成品,每年都要经历痛苦的折磨,提到它,哈利·史密斯就深深的恐惧,难道没想过解决它? 他自己也说了,他的天赋有限,不能像父亲那样能研究出成果,那么弄出一个协会,网罗人才为自己所用,不就是理所应当的? 谁也没有他对这些更熟悉! 如此说来,他如果是幕后大bss,也合情合理。 苏叶在卡莱尔的布置可不是泛泛,确实是下了血本的,就这样还能被协会钻了空子,发现他们提前清扫过的真相,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身边有内鬼! 他们的计划没告诉任何人,苏叶和考克森的变装,就连探长都不知道,而她也确信,老威廉斯是没觉察真相的,那么只剩下哈利·史密斯一人,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 所以考克森法官怀疑他,刚刚就是过来和苏叶商量的。 而阿特利,纯粹是看他来了,不想两人单独待在一个房间。 不过经过史密斯一番话,他已经打消了怀疑。 如果史密斯是那个内鬼,一定会阻止露西继续之前的计划,别说他们站在一起,就没法传递消息了,一个手势的事,能有多难? 这证明了史密斯确实不是内鬼,“那又会是谁呢?”考克森暗自思索着。 苏叶没有答话,和阿特利对视一眼,不置可否笑了。 想不出答案,考克森和阿特利离开,他们这边陷入宁静。 而在三楼,则要热闹的多,奥罗拉哐哐敲响詹姆斯夫人的门,质问她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的家庭,骂他恶毒。 詹姆斯夫人躲在里面没反应,反倒是另外一个房间里的李特尔,打开门嘲笑她,“你不也是个贱人,竟然为了钱勾引我家老头子。” “我可没做出害死人的事,你手上那么多条无辜婴儿的命,还好意思说我?”奥罗拉不忿反驳。 “呵,你想抢夺我的家产,没门,我绝不对让你得逞!”李特尔不屑的撇撇嘴,看到上楼的迈克,连忙打招呼,“啊,迈克先生,你一定要帮我看好这个女人,我怀疑她想现在杀了我,要是我死了,你的尾款就得不到了。” 迈克喝了一口酒,盯着奥罗拉的脖子下看了眼,嗤笑道,“李特尔少爷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不叫有心人得手。” 闻言,李特尔得意,冲奥罗拉不屑一笑,转身关门回到自己房间。 奥罗拉愤恨得咬了咬牙,眸光一闪,看迈克即将关上房门,立刻上前推了一把。 刚刚那一眼,她当然注意到了,心里也有了思量。 迈克并没用力,所以她一推就开了,奥罗拉闪身进去,“我们合作怎么样?” “怎么合作,”迈克喝了一口酒,感兴趣问到。 “你帮我解决他和詹姆斯夫人,等我得到李特尔家族财产,我给你两万,不五万英镑!”奥罗拉道。 迈克嗤笑一声,“你搁我这画大饼呢,”他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怎么会相信事后的承诺,报酬都是提前拿的。 就比如和李特尔的交易,即便他到时候没法给钱了,光宝石戒指和古董怀表就已经足够了。 “天真的小姐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我没时间和你过家家,”他直接躺倒床上,悠闲的品尝起美酒。 “你难道忘了童谣,还敢喝酒?”奥罗拉被怼了,自也不是那好脾气的,当即嘲讽道。 “十二只蜘蛛,高兴来聚会,晚餐喝了酒,差点变十一。”迈克慢悠悠念道,“你们都专注检查酒了,难道没发现,最后一句是‘差点变十一’,所谓‘差点’,就是还没有呗。我正好试试这童谣是不是真的会发生。” 要是发生了,按照上面的说法,他也没有性命之忧,还不如赌一把,或许就成功破了这所谓预言呢。 迈克能当雇佣兵,自不是头脑简单之辈。 他想着,如果那个所谓协会的人,真的要按照这种方式杀人的话,那‘差点变十一’那个人,就有可能留到最后,所以他决定试一试。 奥罗拉自然不知道他的盘算,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是一松。 正好,她也想知道童谣预言会不会成真! 想到这里,她不再逗留,回到自己房间。 其实大家对第一段最后一句的预言心照不宣,所以没人聚在一起报团取暖,而是各回各家的房间,只是唯有迈克一人,打算试探罢了,其他人在等结果。 深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即便害怕如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也没能熬多久,躺床上沉沉入眠,兴许这是他们在岛上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里起了雾,遮住了满天星辰,使得整座岛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两个房间的人同时睁开眼。 苏叶微微偏头,朝着唐泰斯房间方向,侧耳倾听。 她是不担心唐泰斯安全的,如果提前预警了,他还能中招,苏叶就要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了。 唐泰斯房中,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丝亮光,他本人原本是躺着的,听到动静轻巧的落了地,像猫一样无声走到门后。 “咔哒,”轻微的开锁声在寂静的黑夜额外显眼,随后房门被悄悄推开。 一个漆黑的人影小心探进头来,见里面没动静,松了口气,忙走进去。 唐泰斯微一扬眉,手一伸,顿时把人抓住,“你是谁?” 来人一惊,没想到他竟然没睡着,剧烈挣扎起来。 唐泰斯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加重了力道,“咔嚓”两声,他的胳膊被卸了下来,直接脱臼。 “嘶——”来人疼得直抽气,顿时没了反抗的力气,被唐泰斯扔到地上。 随后他打开灯,看了来人一眼,略有点惊讶,“詹姆斯夫人?” 是的,这个偷偷进来的人,竟然是詹姆斯夫人。 唐泰斯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邀请函,嗤笑一声。 她倒是打得好主意,先当着众人的面,把邀请函交给唐泰斯,然后晚上来偷走。 谁也想不到她会如此做,毕竟既然不想给,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估计连唐泰斯都想不到,丢失了邀请函,会怀疑其他任何人,唯独不会怀疑把邀请函给他的詹姆斯夫人。 这样,詹姆斯夫人既拿回了珍贵的邀请函,甩开了麻烦,还获得了唐泰斯的人情。 事后她只要说不怪唐泰斯,丢了就丢了,就当是送给他的,唐泰斯不得竭心尽力保护她啊! 这算盘珠子打的,都崩唐泰斯脸上了。 “既然夫人想拿回邀请函,我也不好强留,夫人拿回去吧,”唐泰斯直接扔到她怀里。 詹姆斯夫人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求情,“您误会了,我只是见您长得英俊,想要和您春风一度,绝对不是为了偷邀请函。” “春风一度的话,难道不应该穿着漂亮单薄的衣服,而不是这身黑不溜秋,便于行动的裤子,”这时,外面已经汇聚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两人的打斗声,并没有遮掩,惊醒了睡得本就不安稳的众人,得知她的盘算后,忍不住嗤笑。 这女人是真能算计,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全权掌握丈夫的财富,而不被丈夫其他亲戚夺走。 詹姆斯夫人垂下头,“好吧,我承认,是我算计了伯爵,我愿意认错,还请伯爵放了我。” 说着,她就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诉说着自己的不如意。 什么小时候家里艰难,父母偏爱兄弟姐妹,她是个小可怜。 什么喜欢的男人被姐姐抢走,自己只能嫁给穷小子,好不容易陪着他创业,获得了财富,那男人转头就找了年轻貌美的情人。 还有年纪轻轻就当寡妇啦,还没有孩子啦。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感动了,“我知道自己卑鄙,但我真想活下去,呜呜,您饶了我吧,等离开这里,我愿意给予赔偿。” 反正这番说辞,没一个相信的,但唐泰斯确实不能因为她跑进来偷东西,就对她做什么,让她双手一直脱臼,也不现实,干脆恢复了,然后把人连邀请函,一起扔出了房间。 见没热闹可看,众人也纷纷回房。 至于那重新回到詹姆斯夫人身边的邀请函,众人虽然垂涎,但众目睽睽之下,确实不是夺过来的好时机。 詹姆斯夫人都能想到偷走然后偷偷藏起来,他们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那么,这就是今晚的意外了吗? 众人琢磨着这件事,觉得有点对上了,又有点不符合。 他们重新入睡,但心总是悬着的,直到黎明破晓,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这份宁静,也惊吓走了所有瞌睡虫。 众人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来到声音传递的方向,原来是李特尔的房间。 大家汇聚在走廊,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李特尔左手臂受伤,流下许多鲜血,手掌上的伤更严重,深可见骨,是握住利器造成的。他右手捂着受伤处,叫得撕心裂肺。 另外一边的床角,普尔上尉和迈克正扭打在一起,两人都用了十二分力道,谁也不留情,招招打在要紧处,很快就一身狼狈。 床上还有一把匕首,显然普尔上尉是用它伤了李特尔。 他应该是想杀了李特尔的,趁着迈克验证恐怖童谣的真实性,喝了许多酒后,警惕心下降。 为了不出现差错,他谨慎的选择了人最困顿的黎明前夕。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顺利摸到李特尔房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警惕心不错,危急关头惊醒,往右侧一躲,虽然挨了一刀,却护住了致命部位。 随后他双手握住刀,阻止普尔上尉补刀,顺便惊声尖叫。 迈克毕竟是雇佣兵,养成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听到声音立刻猎豹般奔过来,顺利救下了李特尔。 他的行动很及时,李特尔受了伤,但并没有危急性命,考克森取了药箱,上前为了他包扎,其他人则拉开两人。 但该说不说,恐怖童谣果真应验了,晚餐喝了酒,差点变十一!, 611第六百十一章海岛宝藏102 失血过多的李特尔脸色变得苍白, 看着普尔上尉的眼神带着刚刚差点死亡残留下来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愤怒。 他强烈要求把普尔上尉绑起来,这显然是不行的, 要是失去行动能力,谁来保障他的安全? 迈克明显对他虎视眈眈,刚刚的打斗可不像单纯为了救人, 更想趁机把人弄死, 因此招招狠辣,出手毫不留情, 要不是阻止及时, 差点打断他几根肋骨。 而普尔上尉也没有手软, 狠狠揍了迈克几拳,导致他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 对普尔上尉越发仇视了,那恨不得杀人的目光,仿佛找到机会, 立刻把人弄死。 所以按照李特尔的要求把人绑起来,普尔上尉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众人商量过后,决定把普尔上尉和迈克都关在房间里, 不允许出来走动,食物会给他们送过去,但绑起来就不必了, 太危险。 至于李特尔,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养病吧,也别出来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 一个个也睡不着了,都想着预言的事,真能这么精准? 到底真的是预言,还是这里的主人已经把他们调查的明明白白,对他们的性格了如指掌,并用暗示的方法推动了这一发展呢? 这很难说评,加上这个时代心理暗示还没形成科学的体系,说起来就总是神神秘秘的。 因此到倒真有几人相信了童谣预言是真的! “还是十二只,秉烛到半夜,清早叫不醒,十二变十一。”奥罗拉颤抖的念起下一句,“所以有人会在晚上出事?那我们不分开,全都待在客厅里,就不会有事了吧?” “可不还有一句,秉烛到半夜,要是不分开,不就应验了?”詹姆斯夫人此时也感觉到害怕,那种被看透的不舒服感,让她忍不住警惕起仇人奥罗拉来。 奥罗拉翻了个白眼,“我们坚持一整晚不就行了。上面说半夜,我们守在一起一整晚,就打破了预言。” 说完,她看向其他人,想寻求同盟。 考克森率先支持,“我同意,晚上我会在客厅守着大家。” 史密斯连忙附和,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既然达成了一致意见,那白天该干嘛干嘛,晚上在这里集合,”苏叶拍板做了决定,从预言看,白天还是比较安全的。 商量过程中,安东尼和威廉快速准备了简单的早餐,大家吃完纷纷回到自己房间。 苏叶收拾了下,就在岛上散步,此时初阳正好从海平面跃起,金色洒在海岸被冲刷无数遍的礁石上,熠熠生辉,仿若会发光的金子,铺满整个海滩。 清晨的海风带着凉意和湿气扑面而来,叫人清醒的同时,忍不住打个寒颤。 回头往后看,高耸的礁石山,矗立着巍峨的城堡,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张开獠牙等待把人吞吃入腹,让人心神恐惧与不安,就连充满希望的朝阳也无法抚平那份心悸。 这么想着,苏叶却在查看这座岛的格局,整体来看是由礁石形成,裸露在外的礁石层层叠叠堆积,形成了岛的主体。 但也有一小片地方被土地覆盖,上面有植物和花草,看着没有那么单调。 除此之外,这个岛最特别的地方,是礁石之间并不是严丝合缝,形成大大小小的空洞,由或大或小的通道相连。 如果把它开发成迷宫,一定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 苏叶想,在这种地方藏个把人,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座岛屿,除了城堡里那些,还有其他人呢? 既然有怀疑,那自然要去探查一番,苏叶在洞口做个标记,正打算进去,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然是唐泰斯。 他穿着便于行动的衣服,手里拿着提灯,以及一盒粉笔,显然打着和她一样的主意,“法官阁下,早上好。” 苏叶点头“伯爵要探查这座岛吗,我们一起?” 唐泰斯立刻应下,同时询问道,“您不做些准备吗?” “没来得及,本打算出来散步的,正好看到这些溶洞,好奇先进去看看,”苏叶摆摆手。 唐泰斯没说信不信,把东物品分了她一半。 溶洞里的光线非常昏暗,唐泰斯的准备是有用的,提灯打开才能更好的观察里面环境。 他们一边走,一边察看,地上积满了厚厚一层灰,“看来许久没人进来过了。” 唐泰斯点头,“也没有动物。” 连一点虫子的痕迹都没有,也是奇怪。 抱着探究的心思,两人在弯弯绕绕的溶洞里转了许久,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冷上好些,两人裹着大衣,还是感觉到了寒意。 同时有些地方是需要攀爬或者往下跳的,还可能淌过水坑,导致他们不得不用手触摸冰凉的墙面,没多久手就冻红了。 探查许久,都没发现任何异常,仿佛就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自然形成的溶洞了。 “看来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他们该担心我们出事了,”唐泰斯掏出怀表看了眼,已经到了约定好的午餐时间。 “时间过的真快啊,伯爵您还记得来时的路吗?”苏叶询问。 “我想通过这条往前直走,能更快出去,”唐泰斯指着一个洞口道。 他们刚刚进来时,弯弯曲曲走了很长,但其实可以走直线,他脑海里已经形成大概的路线图了。 苏叶微笑,“伯爵的方向感很强。” “法官阁下大概也心里有数吧,”两人不再多言往回走。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出来只花了不到半小时,而他们在里面探索了五小时之久。 走到城堡门口,唐泰斯脚步突然顿住,意味深长道,“阁下,我们似乎认识很久了?”两人之间的相处,熟稔的不可思议。 他们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一起行动,即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需要配合时,双方更是默契的不用言语交流,就能分工明确。 这哪里是第一次见面,能达到的程度? 加上考克森法官已经在他面前大变活人一次了,想到拥有这种技术的某人,唐泰斯隐约有了想法。 “哦,是吗?”苏叶歪头,“可我没印象呢,不然你提醒我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唐泰斯越发肯定,低低笑出了声,“虽不曾多见,心向往之。” 这话说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叶秒变脸,“说什么怪话。” 说完不等人反应,率先走入城堡,除了迈克三人,其余已经坐在起居室了,詹姆斯夫人焦急的询问唐泰斯的去向,比莫雷尔和海蒂表现的更担心。 仆人们无奈,他们也不知道啊,两人出去干什么,压根没和他们说。 见到苏叶两人进来,狠狠松了口气,连忙表示开饭时间到。 午餐很丰盛,一半是海鲜,据说都是威廉和亨利去海边打捞的,在岛上这么久,他们已经熟练掌握这项技能。 而这座岛所处的位置特殊,到了冬天会在周围形成一个洋流漩涡,许多鱼群聚集在此。 所以别处冬天吃不到的海鲜,到这里却成了常见食材。 加上安东尼的厨艺不错,新鲜的海鲜,不错的料理手法,让大家吃的很满足。 饭后端了杯红酒细细抿着,也有人打起了哈欠,“我得去睡一觉,下午睡多了,晚上就可以熬夜了。” 其他人听完也觉有理,纷纷回房。 苏叶去了书房,在里面消磨了一下午,夜幕降临时,众人重新回到起居室,这次迈克三人也出来了,既然决定守在一起,那三人也不能落单,不然更危险。 晚餐一如既往的丰盛,吃完就各自找了个角落窝着,沉重的气氛逐渐蔓延。 最先受不了的是李特尔,他期期艾艾几声,要了一杯红酒。 本来按照他的伤势,是不应该喝酒的,可他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空气,觉得自己需要酒精刺激一下大脑。 史密斯没说什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为防意外,起居室他们提前准备好了酒水,红茶,咖啡,毛毯,和一些娱乐物品。 李特尔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杯,重重放在桌上,“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了,让我们来玩牌吧,刺激一点,就五英镑一局怎么样?” 詹姆斯夫人率先响应,“那就打桥牌,谁和我搭档?” “我来,”谁想到普尔上尉竟然开口,上了牌桌,坐到李特尔对面,很明显,他就是想坑李特尔,有个专门拖后腿的对家,他这牌就别想赢。 李特尔后悔想站起来,这时,奥罗拉也眼疾手快的坐到詹姆斯夫人的对面。 这下有意思了,以奥罗拉对詹姆斯夫人的恨意,是不肯让她赢的,如此倒形成了平衡的局面。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咬牙开始了第一局,果然从一开始,他们就互相较劲。 在叫牌的环节,谁也不让谁,叫的内容逐渐离谱,主打一个坑死对家。 起先李特尔和詹姆斯夫人还节制一点,在发现自己的对家疯狂扯后腿,把他们原本的好牌破坏得稀烂后,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有样学样。 你不是想输嘛,那就使劲输,看谁斗得过谁! 两人都是有钱的主,输钱了顶多不高兴,最后也不会掉块肉。 可奥罗拉小姐和普尔上尉就不一样了,五英镑一局,要不是有对方争着喂牌,以他们的积蓄,还不够玩上几局的。 要知道虽然约定是五英镑,可为了增加刺激性,约定了叫牌的一方胜则多得分,输则多输分,往往一局结束,就是五英镑的好几倍。 在四方的互相使劲下,这桥牌的打法秒变120种输法,各种意想不到,巧妙坑队友,让己方输得更惨的方式,都被他们开发出来,看得其他人叹为观止。 这让对打牌有莫名执着的考克森看得非常难受,仿佛浑身有蚂蚁在爬,烦闷焦躁不已。 偏偏良好的教养让他不能出声阻止,只能深吸口气,眼不见为净。 可众人去围过去看热闹,他不看又心痒痒。 哦,作为一名法官,他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打牌,但打得相当克制,从不会过度沉迷。 可这边的牌局勾起了他的牌瘾,结果他们还在乱打,让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忍了又忍,他终是没忍住,开口道,“......考克森法官,基督山伯爵,迈克先生,不如我们也开一局吧?” 苏叶垂头表示拒绝,“要是我出手,你们就不用玩了,我的心算能力很强。” 她正根据脑海里的记忆,画出这座岛的地形图,而唐泰斯坐在她身边,帮着一起画,闻言也拒绝,“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那阿特利先生和史密斯先生?” 阿特利直接拒绝,坐到苏叶另外一边,看了基督山伯爵一眼,眼神幽幽,神情莫测。 他低声询问苏叶,“需要我帮忙吗?” 苏叶抬起头,笑道,“暂时不需要。” 阿特利顿了顿,没有多言,手撑着额头,就那样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目光专注,神情郑重,仿佛在打量稀世珍宝一般。 眼角余光瞥到基督山伯爵,立刻移开目光,直到眼球被苏叶的身影占满。 他的行为引起了唐泰斯注意,看了神情专注的苏叶一眼,陡然变的锐利,看阿特利的目光,带上了警惕和防备。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却都在心里提起了十二分警惕,这是个强劲的对手! 苏叶没觉察两人的暗潮汹涌,或者说,即便觉察了,也只会一笑了之。 被人争着追求的时候多了,她只会专注自己的目标,下定决心后就不会再更改。没有任何人能动摇她的决定! 见牌局还差一人,莫雷尔主动上前,“我来吧。” 说完看了身边海蒂一眼,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海蒂灿烂笑开,“我陪你一起。” 有了消遣,时间就过得飞快,午夜的钟声敲响,迈克懒洋洋站起来,“我有点饿了,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他们原本准备了一些甜点,但在打牌过程中,不知不觉吃完了,剩下的人只能空着肚子。 “我也去,”李特尔闻言连忙站起来,打了一晚上烂牌,他实在忍不了了,正好迈克不在,他也不敢留在普尔上尉身边,干脆跟着一起。 虽然他不能做什么,总好过继续这无聊的游戏。 “我来帮你吧,我们准备丰盛一点,”奥罗拉不知道怎么想的,起身跟了过去。 这个时代的厨房还没有后世那么先进,加上城堡里的更古老一些,从生火到食物做熟,总共花去了两个小时。 期间莫雷尔和海蒂也去帮忙了,而其他人陆续离开又陆续回来。 有去拿衣服的,虽然起居室的壁炉烧得火热,可越到深夜越冷,得加衣了。 也有人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需求,等到两小时后,夜宵准备好,所有人都回来了,并没发生意外。 夜宵味道还可以,尤其是蘑菇浓汤,在寒冷的冬天夜晚,暖暖喝上一碗,整个人都舒畅了。 吃完浑身懒洋洋的,只觉得犯困,可时间没到,众人也担心出事,只能强撑着守在客厅。 时间一点点过去,有人精神还很足,有人就熬不住了,头一点一点的,显然在打瞌睡。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半小时,都快早上五点了,众人琢磨着预言已经过去了,应该不会再出事,于是叫醒睡着的人,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一次,大家睡到正午,然后被一位女仆的叫声惊醒。 苏叶忍不住揉揉眉头,只觉得糟心,难道此后五天,每天都要被这么弄醒? 起身穿衣服,上楼看到普尔上尉的房间门被推开,他本人躺在床上,瞳孔放大,眼睑出血,嘴唇青紫,嘴角似有呕吐物。 另外他四肢摆放的形状有点不自然,似乎经历了绝望的挣扎,却又没起到什么作用。 看着就像完全被控制后想挣扎却无力回天的状态。 考克森法官见到这一幕,立刻严肃要求众人后退,自己独自进去检查尸体,半响过后,他得出结论,“是□□中毒。” 说着他开始检查房间里的各色物品,尤其是床头柜上的水和杯盘,没发现异常。 之前众人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不可能他们吃了没事,独独普尔上尉出事了,所以肯定是他单独吃了什么,导致的中毒。 仆人是在他们去休息前起床的,并且为了安全,特意让威廉和亨利守在走廊上,据他们所说,整个上午,都没人出来过。 而大家回房休息都反锁了房门的,普尔上尉更是把桌子移到门口,摆了个小小的机关。 这机关防不住人,可只要一推开门,就会发生声音,惊醒里面的人。 发现普尔上尉出事的是维拉,她和玛丽被吩咐过来叫众人起床,两人从三楼开始,先敲了最里面的史密斯和他对面的詹姆斯夫人的房门,听到里面传出动静后,继续往后敲。 对门的奥罗拉和最后两间的李特尔,迈克都出声了,唯独普尔上尉的房内没动静。 两人商量了下,敲门的动静更大了,依旧没反应。 由于之前发生的事,自己房间的钥匙都自己保管,所以两人也没钥匙。 最后还是威廉过来,撞开了门,发现普尔上尉早已死去。 威廉强调,从5点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也没见到大家从房间出来,所以应该不是大家所为。 可除了这些人,谁又会对普尔上尉下毒呢? 众人的视线皆往迈克看去,这里所有人只他最恨普尔上尉,恨不得他立刻死去。 然后迈克只是耸肩,“威廉是亲眼看到我进入房间的,此后再没出来。” “是的,”威廉作证。 那么,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房间内有机关? 苏叶上前,在整个房间内仔仔细细检查,没发现机关的痕迹,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不可能从这里进来。 也就是说,普尔上尉是一个人待在房间时中毒身亡的,毒药肯定就在他接触的物品中。 她想到一个可能,进入浴室,拿起摆放在上面的牙膏和牙粉仔细观察。 这个时候刷牙,已经开发出好几种清洁牙齿的物品,比如牙膏和牙粉。 城堡里为客人准备的就是这两种,牙膏的价格更贵一些,但效果没有牙粉好,毕竟是新开发出来才几年的新玩意儿,不仅口感不好,味道也有点点一言难尽。 只是它号称新时代的洁牙神器,报纸上广告打得飞起,标榜着引领时尚,所以卖得非常火热。 而牙粉已经存在近百年了,原本是从东方传来的,不过那边会用各种名贵香料配比而成,传到这里就简化再简化,又进行了一番改良,流行了起来。 由于确实能让牙齿更洁白,受到贵族追捧,进而影响普通民众。 英国人爱吃糖是举世公认的,因此他们牙齿不健康也是事实,不仅如此,很多人还很小时就一口黄牙,这直接降低美貌值。 牙粉传来后,他们深深爱上了这种物品,一天好几次刷牙。 使用的多了,各种效果的牙粉都出来了,也越发受追捧。 比较传统一点的,都喜欢用牙粉,普尔上尉也不例外,因此刷牙时,他直接选择了牙粉。 洗漱台上这盒是纯白的粉末,而□□也是,外表如同食用盐,无臭,味咸,和这盒牙粉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有人在牙粉里添加□□,普尔上尉也觉察不出来,导致中毒完全说得过去。 但有一点,刷牙是要吐出来顺便漱口的,即便嘴里还残留一点□□,也只是轻微中毒罢了,怎么会让人直接死亡呢? 苏叶返回房间,对尸体进行了详细检查,最后发现,普尔上尉不是死于毒发,而是窒息而死。 他确实中毒了,但并不严重,真正叫他死亡的是几样元素叠加的效果。 首先,在睡觉前,普尔上尉吃了许多食物,喝了不少酒,他本就有胃部疾病,须得按时按点进食。 晚上两点吃夜宵,明显不是正常作息,加上这两天的紧张焦虑,让他的胃病犯了。 加上□□的诱因,导致恶心想吐,可□□还有让人手脚麻痹的作用,和酒后无力一结合,直接就动不了了。 他恶心的时候正平躺在床上,却因为翻不了身,呕吐物卡在喉咙里,堵住了呼吸管窒息而死。 可以说□□是诱因,却也只占了三分之一的比重罢了。 他的死亡非常巧妙,也不知是巧合居多,还是幕后之人算计好了一切。 但有一说一,预言又被证实了。 “如果是下毒的话,谁都有可能吧?”这时迈克开口了,“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放进牙粉里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有。” 说道这点,众人顿时一惊,纷纷拿出自己房间里的给派克医生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只有普尔上尉房间里有。 至于牙粉里从一开始就含有□□,这基本不可能,它是密闭包装,如果打开过,一定会被察觉。 而且采购时,是随意从商店货架上拿的,店家不可能知道谁会拿走它。 所以必定是打开使用后,再有人偷偷加进去的。 □□中毒,即便是轻微的都有会症状,比如眼睛刺痛流泪,流鼻涕,喉咙灼烧,伴有头痛乏力,头晕恶心。 他们从进入城堡开始,就被激起了仇恨,普尔上尉还和迈克打了一架,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不可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毕竟这种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惹人注意,何况普尔上尉还算个比较谨慎的人。 既然他没有提出来,就代表确实没出现这种症状,也就是说,牙粉在昨天晚饭前还没有异样。 普尔上尉的习惯,饭后都要刷牙,只昨晚约定了从晚饭开始就一起,所以他提前刷牙了,那会儿还没什么异样,结果回去就出事了。 时间正好在晚饭到早上五点众人回房,这期间,有九个人都陆陆续续出去过了。 首先是迈克,李特尔和奥罗拉,他们去厨房准备食物。 中途莫雷尔和海蒂加入其中,期间海蒂感到寒冷,去房间加了一件衣服,莫雷尔陪同。 所以两人全程在一起,没分开过,如果两人有嫌疑,那么一定是同盟。 除此之外,詹姆斯夫人拿了披肩,前后不到五分钟,时间不长。 普尔上尉回房拿了烟斗,史密斯去了一趟厕所,考克森也去过,时间都不长,但前后也有十分钟。 只是三人和普尔上尉都没多大仇怨,加上他手里没有邀请函,三人没有谋杀他的理由。 最可疑的依然是迈克,“你真的没出去过吗?”苏叶眼神锐利看着向他。 “我当然......”迈克开口为自己辩解。 “不,你有,我记得中途烧热水的锅炉坏了,你去锅炉房把它修好了,当时你至少出去了半小时,回来还换了一身衣服,你肯定回过楼上。”李特尔突然开口。 这点众人都没注意到,实在迈克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换来换去没啥差别。 “是的,但我可没杀人,”迈克承认。 “谁知道呢,你出去这么久,”李特尔嘟囔,虽然普尔上尉死了他很高兴,但如果是迈克杀的,可不能牵扯到自己身上。 迈克眼神一暗,看着李特尔表情不虞。 “他和我在一起,”这时,奥罗拉开口了。 众人惊讶看过去,没想到她会开口为迈克证明,来回打量两人。 奥罗拉低下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半张脸,“锅炉没有问题,是我关掉了,想趁机和迈克达成交易。” 李特尔和詹姆斯夫人顿时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奥罗拉缓缓抬头,仇视的看向詹姆斯夫人,幽幽道,“我想让你变成今早唤不醒的那个人。” 既然昨晚的预言应验了,那多她一个不多,这样很有趣不是吗? 看着这一幕,苏叶也不得不感叹,幕后之人算计人心的本事。 那所谓的预言,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指导作案的方式。 众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最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按照上面的去做。 “那你为什么要杀普尔上尉?”考克森立刻质问。 “我可没杀他,”奥罗拉否认,“我只是和迈克达成了交易,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何况我杀他干什么。” “所以那半个小时,你们全程在一起?包括迈克回房换衣服?”考克森继续询问。 奥罗拉嘟囔,“我们本来就在房里做的,事后换身衣服怎么了。” 如此说来,迈克似乎洗清了嫌疑,有奥罗拉为他作证,他没有时间作案。 可谁说奥罗拉不会为他作伪证呢,要是两人的交易是,迈克帮奥罗拉杀人,奥罗拉为他打掩护,岂非一举两得? 其他离开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嫌疑,但普尔上尉的死,对迈克和李特尔最有利。 可李特尔确实没上过楼,他身边一直有两人能为他作证,开始是迈克和奥罗拉,后来两人离开,莫雷尔和海蒂又已经进入厨房。 所以最大的嫌疑人依旧是迈克,众人商量了下,觉得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另外,普尔上尉死了,他成为最危险的分子,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都担心他和奥罗拉搅合到一起后对他们不利。 而史密斯是迈克的仇人,自然赞成迈克被控制起来。 伯爵投了赞成票,虽然没抓住证据,但他最怀疑迈克。 莫雷尔和海蒂跟着他投,这已经六票了,占了大多数。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迈克必须被看管起来,但为了他的安全,不再发生普尔上位那样的意外,由两人共同看管,同时也是保护他。 这中间和迈克有直接利用冲突的四人排除,还剩下唐泰斯,莫雷尔,派克医生,以及阿特利。 谁也不可能指示阿特利干活,而莫雷尔表示还要保护海蒂,最后只能唐泰斯和派克医生上了。 两人刚开始是轮流看守着,到了晚上则一起待在迈克房间,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迈克也死了! 苏叶很意外,连唐泰斯都中了招? “十一只蜘蛛,商讨出结果,投票他出局,十一变成十。”这次就连考克森的话语里都带了恐慌,还有不可抑制的愤怒。 人是在他眼前被杀的,他本应该保护好迈克,却不想中途竟然睡着了,任由凶案在眼前发生,这是对一名法官最大的羞辱。 苏叶给他倒了杯水,“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睡着?” 顺手搭了个脉,发现他体内还有迷药的痕迹,“不是强调过不要吃任何人给的东西?” “我们确实没吃,”唐泰斯摇摇头,“弄晕我们的是迈克。” 迈克提前在壁炉里加了燃烧后会使人昏迷的药粉,且效果是让人不自觉打瞌睡,醒来对时间会变得很模糊,还以为自己只是迷了一下小会儿。 因为是提前下好的,之后迈克一直被绑着躺在床上,加上房间里的烟味掩盖了其他味道,他们才没觉察。 众人大吃一惊,“他为什么这这样做?” “肯定是为了去杀史密斯,雇佣兵一向喜欢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危险,而我们这些人,对他来说,最危险的就是史密斯了。估计他是想着,自己被绑又被看管,史密斯一定不会防备,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但他死在自己房间,”史密斯反驳,“何况我晚上没有出去过,我们二楼一直风平浪静的。” 这倒是真的,就连敏锐的苏叶,都没听到动静,可见迈克是真的没来史密斯房间。 “那除了你还能有谁?” “或许他是出去完成和奥罗拉小姐的交易呢,毕竟奥罗拉小姐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为他打掩护不是吗?”史密斯的眼神在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之间扫视。 “可你认为我会是他的对手吗?”詹姆斯夫人反驳,说到底她只是普通妇人,而迈克可是雇佣兵。 “就是,”李特尔连连附和,“我都这样了,要是迈克来对付我,死得肯定是我呀。” 别说他都受伤了,即便没有,也不可能是迈克的对手。 所以迈克真的没有去找他们,也没去二楼史密斯房间,那他晚上弄晕唐泰斯和考克森,出去到底干了什么? 只有解开这个秘密,才能找到答案。 苏叶仔细检查,发现迈克的鞋子上,沾上了湿泥巴,还有一些草懈,说明晚上离开过城堡。 如果是昨天早上出去了的,泥巴早就干了,白天其他时候他没机会出去,那就只能是迷晕了唐泰斯和考克森之后。 从迈克房间出来,一直到发房门口,沿途都没发现脚印,说明要么迈克清理了,要么就是他发现了另外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 这不难理解,如果迈克说的来这里的理由是真的,那城堡主人很可能会告诉他特一条秘密通道,以便更好的取信于他。 你看,我连密道都告诉你了,说明我是真的想要聘请你保护我的安全。 又或者,他这个理由是假的,迈克从一开始就说谎了,他来这里是有秘密任务。 而他今晚出去,就是接到指示,准备领取任务,却不想这是设给他本人的陷阱。 迈克的事让整件事变得疑云重重,神秘恐怖的气氛笼罩整座城堡,预言再一次应验了,可真不知叫人说什么好!, 612第六百十二章海岛宝藏103 从门口出去这一猜想首先被排除, 因为到了晚上,大门是直接上锁的,钥匙被交给了明面上是法官的苏叶保管。 昨晚的门窗她确定关严实了, 大门没有钥匙出不去,门上也没有撬锁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栋房子里,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密道。 “我去问管家, 他肯定知道, ”考克森立刻道。 “不, 相比这个,我更想知道, 迈克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他事先应该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然一来岛上就该直接行动了,可在这之前, 他什么都没做,既没对岛上环境进行调查, 也没参观这栋房子。这不该是一个雇佣兵执行任务时, 该有的状态, 除非他认为不需要。什么样的任务, 会不需要调查周围环境呢?且还得是一个于雇佣兵身份而言,是一个合理的任务。” “雇佣兵的工作范围, 作战, 保护,培训或咨询等, 这些在岛上都不需要,唯一的可能就是刺杀。雇佣迈克来的人,交待给他的任务一定是刺杀岛上某人, 但具体目标还没有透露,需时机到了再另行通知。”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有任务在身,迈克不会先杀了仇人普尔上尉,雇佣兵准则,一切以任务为主。可他偏偏动手了,且迫不及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还需要执行任务,仇人留下碍眼,甚至可能妨碍到他的任务,所以先把隐患解决。” “那么,在普尔上尉出事后的当晚,他就迫不及待出去了,甚至等不及打消自己身上的嫌疑,必定是得到了信号,这个消息是谁送给他的?” “白天一整天迈克都在房中,食物是我和派克医生端给他的,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期间他唯一离开我们视线的,就是去卫生间。”唐泰斯略微一沉吟,回忆起迈克一整天的表现,很肯定道。 “饭前还是饭后?”苏叶询问。 “晚餐结束半小时后,”派克医生道。 “食物是怎么来的?”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安东尼等人,他顿了顿,刻板道,“我准备了二十一份三明治,三种口味,全部摆在餐桌上,谁饿了随意取。” 发生了这些事,大家也没心情吃东西了,就让安东尼准备简单点,午餐是面包和牛排,晚餐是三明治牛奶。 通知迈克晚上约会时间地点的纸条很可能藏在三明治或牛奶里,但桌上那么多,传递消息的人怎么确定那一份会送到迈克手上呢? “晚餐是我取的,”考克森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伯爵待在房间,我出来拿食物,走到餐厅,发现上面摆满了三明治,牛奶也一杯杯倒好,放在墙边的桌子上。我拿起托盘,先放上三盘三明治,然后走到桌边,本打算把托盘放桌上,右手扶着,左手去取。恰好玛丽小姐来了,她见我不方便,顺手帮了我一把。” “她拿了三杯牛奶放在我的拖盆上,不过她应该没做手脚,我是亲眼看着她端牛奶和放托盘上的,期间并没有移开视线,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苏叶微笑,“那么你可以详细说明一下牛奶摆放的位置吗?” “当然,因为托盘不够宽,所以两盘三明治在下面,一盆在上面正中间。两杯牛奶放在右边,一杯放左上角处,如此就放得满满当当了,一点缝隙都没有。”这是最合理的摆盘方式。 “如此,当你回到迈克房间时,会先顺手端到伯爵面前,任由他拿下食物和牛奶,正常人看到如此,肯定会左右开弓各端下一杯放桌上,然后一只手护着剩下那杯,另外一只手端食物,”苏叶道。 装牛奶的玻璃杯是瘦高的那种,在托盘上视觉效果就不那么稳定,双手端盆子万一碰倒怎么办? 所以最顺手的方式,就是一手护着,另外一只手,连续端下两盆食物,并稍微挪一挪,放到较中间的位置。 如此,那两杯中靠里面的那杯牛奶,就成了传递消息的最好途径。 “那她又是怎么做到的?”考克森法官疑惑,“我是亲眼看到她拿放牛奶,没有任何异常。” “我记得前天你给李特尔包扎后,玛丽向你要了一颗胶囊药丸,是白色的吧?” “是的,她说自己害怕,想要一颗安眠药,我就拿了一粒那样的药丸给她,难道是通过胶囊?”考克森反应过来。 “她把胶囊打开,掏出里面的药粉,塞进去一张小小的纸条再合上,帮你端牛奶时,胶囊就在她的指甲缝里,由于她是曲着手的,以你的角度正好看不到。胶囊落入牛奶的过程,被手握住杯子遮掩过去。”行动迅速,干脆利落! “原来如此,”考克森恍然大悟,“那迷药?” “这是迈克事先准备好的,他既然是过来杀人的,必要的物品肯定会准备齐全,”苏叶耸肩,“对吗,玛丽小姐?” 玛丽面上微微惊讶,然后连忙否认,“不,我没有,这都是您的猜测,您没证据我会这样做。” “不,我还有证据,”苏叶微微眯起眼,“迈克的鞋上有泥巴和草懈,和他约见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呢。你原本和伊丽莎白住同一个房间,可现在伊丽莎白被关在储藏室,所以你单独住一间房,这方便了你晚上出门。但你们住的房间可没有洗浴室,想要清理鞋子上沾到的泥土,就只能去女仆共用的浴室。可动静太大,你担心会惊醒薇拉和露西,所以只能尽力用纸打湿擦干,现在那些纸张还在你房间的垃圾桶里,对吗?” 仆人房是没有窗户的,只有天窗,但打不开,所以玛丽暂时没办法处理掉废纸。 按照她的想法,等众人都起床后,客厅的壁炉烧起来,她负责生火,完全可以趁机直接扔进去烧掉。 但苏叶反应太快,命案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点出了她的嫌疑,火还没来得及生呢。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你,身世编的无懈可击,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伊丽莎白,就对自己的仇人只字不提,再比如维拉,对当试药人期间发生的事,也是遮遮掩掩的。露西更是六分真四分假,被拆穿勾引的事实也不肯多吐露一分。 而玛丽呢,坦诚得不可思议,都不需要苏叶引导,就自己全交代了,细致没有一点遗漏,“你说的太完美了,也过于急切了。” 迫不及待把伊丽莎白和管家太太都卖了,估计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往两人身上引,她好浑水摸鱼。 可这些小把戏,怎么可能瞒过苏叶的眼睛? 她故意把伊丽莎白关起来,就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心。 玛丽脸色变了又变,找不到话来反驳,却不肯交代,以沉默来应对。 苏叶笑笑,“你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将会背上杀人嫌疑吧?” “他是个杀人如麻的雇佣兵,罪有应得,”玛丽道。 “是这样不错,但法律不会这么判,不会因为你杀了一个该死的人,就认为你的行为是正义的,事实上,只要你拿起了屠刀,就违背了律法的底线。按照英国执行的对刑事犯罪重大处罚规范,你这种行为,属故意杀人,会被判处绞刑。” “我......”玛丽想为自己辩解。 “加上你还涉嫌诈骗,法官和陪审团会一致认为,你天生是罪恶的化身,可不会对你有什么同情,上了法庭,你的结果就注定了,”苏叶声音轻柔,“所以你还是招出真正的凶手是谁,这样你只是协助行凶,至少小命保住了。” 玛丽脸色苍白,“我,他,我不知道。” “不知道?”苏叶挑眉,“你认为这话法官会采信吗?” 玛丽整个人摇摇欲坠,崩溃极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之前一直以为,那人是管家,所以才偷偷监视他和管家夫人的。” 玛丽并不是真正的风尘女,事实上,她是一个诈骗组织的成员。 他们组织总共有五人,头目是老大,也是他从小把玛丽以及其他三个孤儿养大。 但老大养大他们的方式,是教他们如何乞讨,如何偷窃,等渐渐长大了,玛丽出落的非常漂亮,老大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好主意,把她伪装成落魄贵族姑娘,和那些有钱人相识相爱结婚。 有的会骗一笔钱就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有的,如果对方没什么继承人,则会想办法把人弄死,由玛丽继承遗产。 他们通过这种方式,骗了不少人,直到......踢到了真正的铁板。 那人叫阿瑟·迪斯雷利。 起先,玛丽的组织并没有注意到这人,因为他穿着普通,住在学生公寓,本人就是个书呆子,谁也不认为他会有什么尊贵的身份。 可一次意外,玛丽在赴一场约会中途,发现约会对象不对劲。 他坐在餐桌前,整个人战战兢兢,时不时用手帕擦拭汗水,眼睛不敢往门口瞄,只低头切割着牛排。 玛丽和他接触快半个月了,知道他是那种有色心却懦弱的男人,害怕家里的夫人。 没错,他是有妻子的,妻子还带着大笔嫁妆嫁给他,而他没什么出息,只能靠妻子嫁妆过活。 可即便如此,他的生活水平非常高,每月都有一两百镑的零花钱。 通过接触,玛丽探听出,他还帮妻子管着一家基金会,作为管理人员,他能挪用里面的资金。 因此老大才会盯上他,希望通过他,把那基金里的钱全部弄走。 玛丽和他虚与委蛇了几天,本打算今天行动,约好了在餐厅吃饭,可进来却见他这副坐立难安的模样,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她这种常年行骗的人,警惕心是很高的,很快就发现男人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女人单独一座,视线若有似无盯着他。 除此之外,在男人的左前方和餐厅门口坐着几个男人,看打扮,应该是保镖之类的。 很明显,那女人应该是男人的妻子,觉察到他的异常行为,今晚来捉奸呢。 玛丽环视一周,果断选择了角落里看书的阿瑟·迪斯雷利,对付这样的书呆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很快她就从莫名其妙来搭讪的女人,变成阿瑟·迪斯雷利有好感的女人。 借着迪斯雷利,她顺利脱身,本打算出去就把人甩了,没想到迪斯雷利那么上道,第一次见面就送礼。 他送出去的是放在口袋里,准备给母亲的圣诞礼物,“但我想,如果妈妈知道,我把它送给喜欢的姑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玛丽惊讶,却没拒绝,甚至还和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她本打算直接放鸽子的,没想到那盒子里放得竟然是一枚宝石戒指,价值一千多英镑,妥妥的大肥羊啊! 玛丽瞬间改变主意,开始积极和迪斯雷利约会,由于他过于慷慨大方,对玛丽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导致行骗过于顺利,几乎不用动脑。 于是他们都忘了对阿瑟·迪斯雷利进行调查,只把他当成人傻钱多的凯子。 这一次行骗持续了三个月,这三个月,迪斯雷利陆陆续续给玛丽送了高达一万英镑的金钱和礼物。 三月后,迪斯雷利怀着激动的心情,拿出象征家族继承人的宝石项链,向玛丽求婚。 这项链是当年苏格兰国王罗伯特二世赐给第一代迪斯雷利夫人的,象征着荣誉。 从此这个家族的长媳在结婚时,都会佩戴这项链,将近五百年的时光,造就了这项链非凡的价值,简直是价值连城。 但一直身处底层的玛丽五人,能看到这项链很珍贵,上面镶嵌的宝石各个是精品,却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代表的含义。 那是一个存在了五百年的古老家族,巅峰时期留下的荣誉象征,也是这个家族竭力维护的地位。 玛丽不可能和迪斯雷利结婚,反正从他身上也捞够本了,就带着这项链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去到瑞士的五人,并不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等到半年后,他们之前骗的钱花光了,把这项链偷偷拿出去卖,正好被逮个正着。 迪斯雷利家族在经历跌宕起伏的五百年后,依然是整个苏格兰比较有权势的家族。 上一代掌权人,也就是阿瑟·迪斯雷利的祖父,是前前退下来的首相。 父亲战死沙场,只留下他这个遗腹子,但阿瑟还有几个位高权重的叔叔。 和其他家族为了利益勾心斗角不同,迪斯雷利家族是比较和谐的,老迪斯雷利先生对儿子们的教育非常严格,从小就为他们规划好了道路,只要按部就班执行,就可以在未来身居高位。 在这样的高压下,迪斯雷利家族没有一个人是不劳而获的,大家都能凭自己的实力获得想要的一切,又何必去惦记小侄子的? 对于这个从小就失去父亲的孙子,其父还是为了家族荣誉从军,从而牺牲在战场上的,老迪斯雷利先生非常心疼,教导时不免心软,让他长成学业优秀却单纯的样子。 老迪斯雷利先生也为这个孙子规划好了道路,一路优秀到大学毕业,然后成为大学教授,进入皇家科学院,受聘成为政府顾问,可以的话,出几本书,彻底奠定在学术界的地位。 如此他们迪斯雷利家也算转型成功,有人在政坛耕耘,有人在军队服役,更有人在学术界拥有一席之地,可以说完美。 可坏就坏在,阿瑟·迪斯雷利太单纯了,三言两语就被玛丽骗了,如果是其他东西,老迪斯雷利先生还不会当回事,就当给孙子的挫折教育了。 可偏偏是那个具有重要意义的项链,可不就着急了嘛! 盘踞英国五百年的贵族家庭,还是前前首相,和现任首相有着亦师亦友的关系,能量自然毋庸置疑。 玛丽等人一把项链拿出来,就被抓了,之前所犯重重罪行也被翻出来。 毫无疑问,五人被判了死刑,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可玛丽却没有死,在运送刑场的过程中,她被李代桃僵换了出来,而救她的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也可以说是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人。 他们看中玛丽骗男人的本事,把人放在这里就是为了骗那些男人的钱。 “我出不去,也不能出去,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玛丽低下头,她得罪的是迪斯雷利家族,一旦露面必死无疑,所以只能待在这里。 可她也想过得更好,不想一直受人辖制,或者说,她想往上爬,让自己成为中高层,为他们做事时,可以有更多的自主性。 而管家和管家太太就是她的目标,把他们弄下来,她就可以成为这里的领头羊。 等管家,管家太太和布洛尔被苏叶一窝端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她主动联系对方,“这是我偷看管家做过的,在东边小树林第三棵樟木下,用石头压一张纸条。” “你写了什么?”考克森询问。 “没什么,就说管家和太太已经被抓,就只剩下我了,乐意效劳。” “之后呢?” “昨天上午,我再去那儿,发现字条已经换了,新的上面写着一行字:通知迈克于凌晨1点在前面第三个石洞会面。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要是成功了,就算通过考核,能代表管家那个不中用的,成为这里的管事。” “所以,你也不知道给你传消息的是谁,”苏叶若有所思看向众人,尤其是史密斯身上,顿了一下才离开视线。 她一早就猜到,在他们这些客人中,一定混进了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高层,最起码也是中层。 和罗迪·修斯那种中层预备役不同,这位什么都知道,主导着这场游戏,按照预言的方式玩下去。 可从一开始,他的计划就被打乱了,能与他配合的管家被抓,管家太太不知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介于她和管家是夫妻,干脆一并控制起来。 布洛尔应该是他们的小罗罗,而伊丽莎白只要稍加引导,就会站在他们对立面。 果然,伊丽莎白主动承担了看守三人的任务,而她确实也尽忠职守,不离开储藏室一步。 只要那人不想暴露自己,就不可能主动进入储藏室,或者对伊丽莎白做什么。 如此,三颗好用的棋子就这么废了。 而他能启用的,是之前下好的一步棋,也就是迈克! 他利用迈克的性格,一步步引他入套,实现前面两句预言,等到第三句时,出现了一点意外。 六票都投了迈克,其他人可以直接弃权,不用再投了。 这期间出问题的是唐泰斯,由于他投了赞成票,导致莫雷尔和海蒂也跟着投票。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以基督山伯爵对外展示出来的谨慎,以及对外人的冷漠,和对莫雷尔和海蒂的维护,他不应该参与其中,而是冷眼旁观才对。 毕竟他需要竭力保护两个年轻人,这不是容易的事,应该尽量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隔离开,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可偏偏他漏算了一点,唐泰斯认出了苏叶,即便不那么肯定,也非常自然的跟着她做出决定。 按原计划,基督山伯爵三人弃权,詹姆斯夫人,李特尔和史密斯支持,奥罗拉肯定会反对。 而苏叶和考克森属于官方来的卧底,在没确凿证据前,不会轻易让人出事,要知道投票了就代表第三句预言成真了,迈克会有危险,所以两人会投反对票,阿特利是跟着苏叶的。 如此一来,第三句预言的条件没有达成,迈克就不用死了。 之后他再趁机制造一个事故,洗脱迈克的嫌疑,让第三句预言应验在别人身上,如此就能留下这个好用的杀手。 但他没预料到的是,都不用苏叶和考克森做决定,其他六人就已经票决了他的出局。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要不要杀迈克呢? 不杀,迈克应验预言却没有出事,预言失去价值,而迈克很可能被怀疑是协会自己人,所以才没事,大概率会和管家一起关在储藏室,失去利用价值。 那还是杀了吧,让预言实现更有价值些。 他原本应该会自己出手,但有苏叶在,暴露的可能性很大,恰好这时,玛丽撞上来,他顺势给玛丽发布了任务。 要是成功了,皆大欢喜,这个工具人还可以用一用。 要是失败,也不过是像现在这样,玛丽被抓住,只问到岛上还有另外一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这是当然的,在接连死了两人后,谁还能天真的以为,没有幕后黑手,一切都很正常? 之后,玛丽带他们去看了密道,就在楼梯右边最里面一间房内。 进去推开一面墙,就露出楼梯间,可以通往三楼,以及城堡左侧一扇门。 从这扇门出去,有仅能一人通过的阶梯向下,走到半山腰,向左进入一个山洞,再走五六分钟,出来就是小树林了。 既然出来了,大家打算仔细检查一番,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比如脚印之类的。 但很可惜,那个和迈克接头的人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小树林里只有玛丽一人的脚印,不多,只找到半个而已,但与她的鞋对比,还是能轻易辨认出的。 玛丽也承认,“我很想知道那人是谁,于是到了约定时间,提前过来蹲守,但我什么都没看见,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迈克来时没有点灯,是抹黑进的山洞,没多久就离开了,他还清扫了自己留下的脚印。我见此,等他离开好一会儿,也连忙清扫我来过的痕迹。” 但她显然不是熟手,还落下半个,即便她处理了房内擦鞋的纸,也会因脚印而暴露。 “他们没发出声音吗?”苏叶询问。 “没有,我担心被发现,只敢躲在外面石碓后,只隐约看到迈克手挥了一下,然后就出来了,”玛丽摇头。 进入那个山洞,发现里面异常干净,没什么灰尘,自然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明显被清理过了。 往洞里走,没多久拐弯,之后多个岔路口,但只要选对,就能回到半山腰的山洞。 显然,传递消息的人和迈克走的是同一条路,没多久玛丽也回来了,栓上门后回到自己房间。 这人知道玛丽在外面偷看,故意留的门,应该是想留下这个工具人,以后兴许还能用。 苏叶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她初步推测是史密斯,剩下的这些人中,史密斯嫌疑最大。 可昨晚这人确实一直在房间,没有出去过,呼吸是骗不了人的,苏叶特意留意他房间内的动静,担心他会趁机对付被绑起来的迈克,可呼吸一直在。 这就很费解了,难道除他之外,还有人藏得这么深? 剩下的人中,詹姆斯夫人,李特尔,奥罗拉,莫雷尔,海蒂,谁都不像那个人。 唐泰斯和阿特利她都不怀疑,唐泰斯不会做这种事,如果是阿特利做的,会明确告诉她。 他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把人弄到孤岛上来,想让几个人消失,于他而言不过是小事罢了。 如此,还剩下一个人比较可疑,考克森法官! 苏叶可不会盲目信赖所谓的考克森家族荣誉,在她眼里,再荣誉的家族也会出败类,不能以一个家族其他人的行事,就判断这人也周正。 但她却没怎么怀疑过考克森,是两人相处过程中,没发现任何异样。 考克森法官确确实实是正义,且道德感极强的人。 对于苏叶冒用他的身份,也只是惊讶,然后哀怨的看着她,并没有计划被打破后的羞恼,甚至称不上生气。 如此有能力又宽容的法官,苏叶不相信他是装的。 何况他房间就在苏叶隔壁,即便她全部心神都放在楼上史密斯的房间,也不可能觉察不到有人出去了。 找不到昨晚那人,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迈克的死亡原因上,经过初步检查,应该是吗啡中毒。 在迈克的指甲缝里残留一点吗啡药液,另外经过翻找,他的床头柜下有一瓶喝完的吗啡瓶子。 种种迹象表明,吗啡是他自己喝下去的。 根据推测,山洞里那人给了他一瓶吗啡,回来后他就服毒自尽了。 这结果简直匪夷所思,他有什么理由服毒自尽? 总不可能是杀了仇人后愧疚吧,一个战场上厮杀过,对救他的人恩将仇报的雇佣兵,怎么可能会畏罪自杀! “难道是那人骗他喝下去的,他不知道有毒?”考克森提出一个可能。 苏叶摇头,“以雇佣兵的警惕心,任何人给的东西都不会轻易入口,必定先检查一番。谁都知道,吗啡喝多了会中毒而亡,这瓶子还在呢,上面明晃晃标着吗啡二字以及用量。所以他不可能是被骗,除非他主动喝下去。” “不是自杀,却主动喝下足以致死的吗啡,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考克森摇摇头,觉得自从来到墨索里尼岛后,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常识。 “除非他想假装死亡,好躲起来,”苏叶道。 “什么意思?”众人一愣。 “您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杀人了,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又不肯就范,于是利用预言,干脆让自己死了。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可他确实失去了呼吸,”考克森不确定道,“还是我弄错了?不对啊,心脏已经不跳了,不可能出错的。” “是的,你没有错,错的是他!”苏叶指着迈克尸体道,“他以为的瞒天过海之计,不过是骗他喝下吗啡的借口罢了。” “怎么做到的,他这样的人,对于吗啡的服用,一定会小心再小心,”考克森道。 “我需要做个简单实验,验证我的猜想,”苏叶道。 岛上并没有实验器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只能就地取材。 从厨房拿了酒精灯,酒瓶,玻璃管,橡胶软管之类的,手动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分离器。 然后把吗啡瓶里残留的药液倒出来,虽然迈克喝完了,但瓶子里还残留了一点液体。 之后就是手动分离的过程,把里面的水分稀干,剩下吗啡药粉。 再对这些药粉进行简单检测,得出最后结果,“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 唐泰斯也懂化学,一看就明白了,“这是经过提纯加工过的,比市面上的纯度还要高三倍有余。” “不错,那个给迈克药瓶的人,一定和他说了,这药只能吃一半,你最好倒掉一半,剩下兑水,其他人看不出来差别。但其实以这个纯度,吃三分之一就足以致命。” 迈克不明白其中的奥秘,以为和市面上卖的药瓶是一样的,加上瓶子上还贴着注意事项,和那人说的一样,因此照做。 对方估计和他说的是,等你死后,就可以躲起来猎杀其他人了,还不会有危险。 迈克果然没有怀疑,就这样入了对方圈套,主动喝药自杀了,完成第三句预言。 “那现在要怎么办?这具尸体......” “烧了吧,”史密斯提议,“为防止他真的起死回生,直接烧了也免得出现意外。” 众人:...... 他们也也确实想避免意外发生,迈克本也对他们没有善意,烧了就烧了吧。 “那要找出那人吗?”想到还有一人躲在暗处,或者他们之间等待猎杀,众人就觉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恐怖的小岛。 可事实上,他们已经被困三天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这座岛就这么大,即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人翻出来。”考克森提议道。 这个方法获得大家一致认可,苏叶可有可无同意了,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免得在这里想东想西。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一句,“十只小蜘蛛,唯有一落单,不甘心求救,十只成了九。这人很明显是落单后被人害了,所以还是三人一组,安全一点。” 剩下的人中,玛丽不能参与,被扔去和管家等人作伴,由伊丽莎白看守者。 十个客人加五个佣人,正好是五组,苏叶原本和阿特利,考克森一组,唐泰斯三人一组,詹姆斯夫人,史密斯和李特尔一组,奥罗拉,威廉,亨利一组,剩下安东尼,薇拉和露西准备午餐。 但詹姆斯夫人和奥罗拉都不肯答应,尤其是奥罗拉,让她和陌生的男仆一组,属实有点为难。 她求到苏叶面前,没办法,考克森只能被踢出局,而詹姆斯夫人强烈要求和唐泰斯一起。 莫雷尔和海蒂不可能分开,唐泰斯要保护他们,商量过后,就变成四人一组。 史密斯这边,和李特尔一组,再加考克森。威廉亨利那边,则拉来了薇拉。 午餐准备简单点,安东尼和露西两人也够用了。 如此,大家分好组后,正式对这座岛进行探索。 他们分工明确,对岛屿施行地毯式搜索,包括那些复杂如迷宫一般的溶洞,每一处都没放过。 之前苏叶已经画出简易地图,此时更是细致到任何一条形状怪异的石缝,任何可能通过的旮旯,统统没有放过,却一无所获。 别说人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有些地方更是覆盖了层层的灰土,一看就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经过一上午仔细翻找,大家都有点筋疲力尽,午餐用完回房休息,下午交替继续。 整座岛屿,他们翻找了两遍,依旧是做无用功。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史密斯站在峭壁上,指着城堡后面道,“你们看下面,不是平整的,或许有山洞之类的。” 李特尔向下望了望,连忙后退一步,太高了,看得人眼晕,“那怎么办,这也下不去吧?” “可以的,你们用绳子绑着我,我下去看看,”史密斯道。 “这太危险了,不如等其他人来?”考克森劝道。 “他们还在溶洞里,我也就是先下去看看,”史密斯安抚好两人,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一块大岩石上,另外一头绑自己腰间,拉了拉,没问题,“你们注意绳子,要是发现我连拉三下,就是有发现,拉五下就是拉我上来的意思。” “好好好,”李特尔咽了咽口水,答应下来。 于是史密斯慢慢往下爬,两人紧张的拉着绳子,时不时往下看一眼,确定史密斯是否安全。 半小时后,李特尔和考克森惊恐的发现,原本牢固的大石头竟然在挪动,而石头下面的土地出现裂缝。 他们惊慌想要拉绳子,可裂缝越来越大,石头直直往下滚落,两人连忙松手,避免被拖下去。 下一秒,‘轰隆!’ 大石掉入海水中,声音震耳欲聋,也震惊了所有人!, 613第六百十三章海岛宝藏104 众人纷纷往这边赶, “发生了什么?” 考克森和李特尔灰头土脸,趴在地上向悬崖下张望,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死时, 并不在他们眼前, 等发现时已过去多时。 可哈利·史密斯是当着他们的面掉下去的, 还差点把他们也带下去,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考克森抹了一把脸, 顾不得满身灰尘,直接道,“我得下去看看, 兴许他还有救。” 说着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裂开的地方,咬咬牙,“希望你们能帮我拉住绳子。”将绳子另外一头绑在石头上的做法他是不敢了。 其他人闻言没有拒绝, 五六个大男人拉一个人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太吃力。 这次他们仔细检查绳子,又寻找了合适的地点,跺了跺,发现很结实,这才把考克森一点点往下放。 他双手紧紧抓着绳子, 一直下降到海面,往水里看了眼, 深不见底。 咬咬牙, 大声喊道, “继续放,他肯定掉海里了,我下去看看。” 那么大块石头带动下, 史密斯肯定直直坠入海底,只希望这片海域不要太深。 然后叫他失望的是,海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从入水后,他试着往下潜了许久,都触摸不到海底,向下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考克森心中闪过绝望,憋气憋得他面红耳赤,肺部像要炸掉似的,眼前一阵阵发晕。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了,可想到史密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狠狠心还想再往下一点,或许只要一点点,就能救对方了。 可这时,他却被绳子拉住了。 考克森动作一顿,艰难的在水里翻了个身,手握绳子使劲拽了拽。 下一秒,绳子用力往上提,带着他往上游了几米。 考克森明白,绳子这是到了极限,不可能再往下了,眼底流露不甘,向下看了眼,就示意上面的人把他拉上去。 往下潜了这么久,他早已筋疲力尽,放弃了心中那股救人的执念后,顿时卸了力。 此时他陡然发现自己冷得手脚僵硬,冬天的海水虽较外面空气温暖一些,加上附近是洋流区,依旧冷得人直打哆嗦。 刚刚是一股子孤勇支撑着,让他顾不得那些,现在没了坚持,感官全都回来了。 他现在只觉寒冷彻骨,呼吸艰难,不自觉张开了嘴,顿时呛了好几口水,忍不住咳嗽出声,大量的水涌入肺腑,整个人眼前一花,全然晕了过去。 唐泰斯拽着绳子站在首位,率先觉察下面的不对劲,力道似乎变轻了,熟系水性的他当即知道怎么回事,立刻下令,“快,他呛水晕过去了,我们必须把人拉上来。” 其他人闻言,陡然加大力气,就连女士们也上来帮忙。 水里的浮力是很强的,没多久,横躺着的考克森身体就被拉出水面,只见他闭着眼,身体随水流摇摆,明显失去意识。 “快,用力!”众人七手八脚,想着把人拉上来,可没有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考克森却在离开地面后,狠狠撞向墙壁,那沉闷的声音,他们隔这么远都听到了,一定很疼。好在只撞到背部,要是头就麻烦了。 “不行,这样太危险,”唐泰斯向下看了眼,峭壁上有着无数危险,像是凸起的石头之类了,这样直接拉上来,考克森很可能遍体鳞伤。 他果断做了决定,“四个人拉着他别动,剩下的用绳子另外一头绑着我,我慢慢爬下去,背他上来。” 众人一惊,“这太危险了!” 唐泰斯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苏叶。 苏叶冲他微微一笑,“你放心。”有她在,就算掉下去了,也能把人救上来。 何况以唐泰斯的水性,在海里坚持一两个小时不成问题。 没有多言,唐泰斯手脚灵活往下爬,遇到麻烦的地形甚至直接松手往下跳,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好在他似乎天生擅长攀爬跳跃,下一秒就抓住了凸起的石块,稳定了身形。 他像猴子一样灵活,又比它们更懂得寻找有利地形,没多久就下降到海面,从水里捞起考克森,冲上面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安全后,带着人往某一处爬。 由于处于视觉盲区,看不清两人到底如何了,众人都有点着急。 这时,绳子被拉了几下,苏叶感受了下,放心道,“他们没事,找到一出平台暂时休息,伯爵正为派克医生紧急施救。” 众人闻言暂时放心,眼睛却望向下面,随时准备着把人拉上来。 几分钟后,似乎施救起了作用,唐泰斯用绳子给他们传递信号,表示人已经醒了。 众人大喜过望,忙使尽全力,把两人一点点拉上来。 这次没什么意外,很快唐泰斯和考克森就在众人的努力下,出现在地面。 唐泰斯还好些,只脸色有点苍白,考克森就惨了,冻得满脸发紫,整个人哆哆嗦嗦。 好在之前苏叶已经吩咐维拉回去拿了毛毯和热水来,先给两人披上,再灌上满满一大杯热水。 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滑入胃部,让人感受到暖意,考克森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被扶着火速回去自己房间。 浴室里热水早已准备好,随时可以泡澡去去寒气。 唐泰斯临走前,向下看了眼悬崖,若有所思。 “怎么?”觉察他动作迟疑,苏叶停下脚步等他。 唐泰斯沉吟,看了前面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觉得他真的落下去了吗?” 苏叶微笑,“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下面有不少可暂时休息的平台,”唐泰斯道。 之前史密斯掉下去的情形他没看到,只听描述也知道,史密斯从爬下去到石头下坠前后经历了三十分钟。 这时间足够他做一些手脚了,如果他真是他们猜测的那般,是这座岛的主人的话。 还有那石头掉下去也颇显得诡异,地缝说裂开就裂开,还正好是史密斯绑绳子的地方。 如果真不是故意设计的,那就是真的倒霉了。 周围这么多石头,还有比它更合适的,为何偏偏选择它? “我查看过了,虽然不明显,但裂下去的部位确实有捶打穿凿的痕迹,”苏叶道。 那里应该本就有裂缝,只是依旧牢固,可为了设计这一出,有人故意捶打地面,并用工具凿打,使裂缝越来越大。 之后用一些泥土糊在上面,使裂缝完全被遮掩。 人工穿凿和自然形成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对着掉下去的那一块凿打,也难免在留下的这面留下痕迹,清理之后就能发现。 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不会像苏叶这般,去检查这个。 只是苏叶也想不出,史密斯到底是如何精准计算出石头掉落时间的,难道他真不怕不等自己藏好,那石头就掉下去了吗?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不管史密斯是真死还是假死,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看了阿特利一眼,阿特利颔首,表示自己会注意。 三人回到城堡,唐泰斯先回房洗漱,他的衣服也湿了一些,天气本就冷,不注意会生病。 这里危机四伏,还是小心点好。 等他泡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就见众人往楼上走,“怎么了?” “李特尔提议检查一下史密斯先生的物品,兴许有我们需要的邀请函呢,”詹姆斯夫人率先开口,并对他嘘寒问暖起来。 唐泰斯皱皱眉,“你怎么知道史密斯有邀请函?” “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伯爵你三人明显没有,詹姆斯夫人有一张,我没有,那剩下三张肯定在奥罗拉,考克森法官,阿特利先生,派克医生和他手里。反正现在人已经死了,留着也没用,找找看呗。”李特尔无所谓道。 刚刚他还一副吓呆了的模样,转眼就把死人的事抛到脑后,不得不说心里素质真强大,也足够没心没肺。 “他说的也没错,要是能找到,我们就多了一份保障,”詹姆斯夫人连忙附和。 她主要怕其他人打自己那份邀请函的主意,这几天防备奥罗拉那个女人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其他人也惦记上自己。 有另外一张邀请函在前面顶着,她会安全很多。 唐泰斯没有说话,看了一圈,“考克森法官和阿特利先生呢?” “不知道,兴许回房休息了吧,”李特尔道,“你到底去不去?” 唐泰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出了门直接往小树林走,果然在那个山洞里找到两人。 苏叶蹲在地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唐泰斯询问。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那人声音再小,玛丽也肯定能听到,可她却说两人没发出任何声音,沉默的完成了交易。这明显不正常,吗啡那样的药品,让你吃下去,任何人都会提出质疑,然后被打消疑虑,这中间说服的过程,必须需要不短的时间。” “除非这原本就是假的,压根没有这个人,”阿特利声音低低的道。 “不错,迈克喝药假死原本就是计划的一环,所以那吗啡是他自己带上岛的,才会那么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喝下。可这瓶药却被掉包了,从我们上船开始,行李就放在眼前,之后他也是亲自提上城堡的,并没有假他人之手。” “别看迈克表现大大咧咧的,出门必定锁门,甚至会在夹缝里放一根头发,要是有人进去过他房间,肯定会引起他的警觉,也根本不会喝那瓶药。”如果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他早就死了。 “所以药肯定是在他上船前就被调包,亦或者他买药的那个店就有问题。这种纯度的提取不是轻易能办到的,造价比较高,没人会以普通吗啡的价格售卖,何况政府严令禁止吗啡再往上提纯。” “迈克会喝下,说明在他打开前,药是密封的,他没察觉有问题,看来是那家店的问题了,或许它会是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据点之一。” 苏叶站起来,打量一眼后出了山洞,“看来昨晚的事,不过是迈克做的一场戏。接到玛丽送来的消息,知道幕后有其他人在操纵,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乖巧听话配合,故意演了一场戏,引人上钩。玛丽已经暴露了,如果不是他提前死了,兴许下一个就轮到玛丽。” 迈克可不会留下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他会做的是找出幕后那人,然而反利用回去。 只不过他早已落入对方圈套,所谓的反击,不过是对方计划的一环。 这就不意外,昨晚为什么史密斯没有出去,因为本也不需要他出面。 迈克这样做,反倒减轻了他的嫌疑,毕竟他是知道苏叶和阿特利警惕性的。 今天又死了,正常人肯定会放下对他的嫌疑,进而怀疑其他人,而他就可以躲在暗处,筹谋一切了。 “我们这些人中,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只能为他提供一点金钱,基督山伯爵神秘,他估计到现在都没查清他的底,未免遗漏资产,暂时不会动手。唯独你,阿特利,你可以给他提供莫大的势力,所以他第一个目标,一定是你!”苏叶道。 阿特利颔首,“放心吧。”他从不惧危险,史密斯虽然经历有点玄幻,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普通人,所谓的长寿并不能提高多少他自身能力,尤其是身体素质方面的。 三人往回走,进入城堡起居室,就听到李特尔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是这样,看,这不就被我找到了。” 他手里拿的,果然是邀请函! 见到三人进来,李特尔神情一窒,忙虚张声势道,“这是我找到的,你们不能和我抢!” 苏叶耸肩,“再有三天,就有船来接我了,所以没必要。” 阿特利和唐泰斯也纷纷转身,跟着她一快上楼,莫雷尔见此,也牵着海蒂离开了。 起居室瞬间只剩三人,奥罗拉恨恨看了李特尔一眼,刚刚明明是她最先看到的,只不过被李特尔抢先了。 李特尔志得意满,得意的看了眼奥罗拉,“呵,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说完就大摇大摆离开,奥罗拉眼神幽幽盯着他的背影,那目光叫詹姆斯夫人打了一个哆嗦。 突然,她想到一个好主意,忙跟上李特尔脚步,在房门口追上了他。 “找我合作?合作什么?”李特尔疑惑看着詹姆斯夫人进入自己房间,然后关上门巴巴说了一堆,都没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不想让奥罗拉去死,我们可以合作,”詹姆斯夫人道。 李特尔吓了一跳,“你想动手可别拉着我,我才懒得帮你。” “你别忘了,她现在已经嫁给你父亲,她年轻貌美,谁能耐得住枕头风,你难道真要等她生下孩子,然后抢走你的一切吗?”詹姆斯夫人哄劝道。 “我也可以把她出轨的事告诉老头子,”李特尔道。 “然后让她倒打一耙,说是你故意勾引她的?”詹姆斯夫人反问。 “老头子不会信的,”李特尔跳脚反驳,但心里却是虚的。 詹姆斯夫人当然看出来了,心里一喜,加大了劝说力度,“你父亲对你已经很失望了吧,要不是你是他唯一的婚生子,李特尔家未来属于谁,还真不一定。你说,老李特尔先生会更相信你的话,还是年轻貌美的妻子?” 李特尔想到父亲一直骂他不靠谱,不务正业,甚至经常抱怨,要是有其他孩子就好了,顿时迟疑了。 或许,应该,可能,老头子会更相信奥罗拉那个女人......吧? “你斗不过她的,不如趁早解决了她?”詹姆斯夫人连忙道。 李特尔迟疑地点了下头,等奥罗拉死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安心待三天,就可以拿着邀请函出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他问道。 “等晚上吧,这层只剩下我们三人了,到时候悄悄摸进去,直接把人掐死。等第一天她的尸体被发现,就说我们整晚在一起,能互相证明。”詹姆斯夫人道。 “什么?我才不会和你这个老女人上床,”李特尔跳脚。 詹姆斯夫人脸色一僵,眼底不满一闪而逝,“我又没说是真的,只是哄骗他们罢了。” “那......好吧,”李特尔勉为其难,“你可别想占我便宜。” 詹姆斯夫人脸色难看,转身后瞬间拉下来,要不是她一个人搞不定奥罗拉,也不会找他合作,该死的男人! 两人商定完,就若无其事做自己的事,等待一天结束。 晚餐后,各自回房,半夜,几乎是前后脚时间,一楼三楼都出现了动静。 三楼奥罗拉的房间被悄悄打开,两个人影摸进来,见到床上躺着睡着的女子,一左一右靠近床,把被子猛地一拉,然后四只手死死捂住女子口鼻。 奥罗拉从睡梦中惊醒,感受到呼吸不畅,以及脸上巨大的力道,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激烈的挣扎。 求生欲望会让一个原本力气小的人变得极大,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差点没控制住她,被挣脱开来。 觉察到脸上的力道松了些,奥罗拉忙想拉下被子呼救大口呼吸,可被詹姆斯夫人眼疾手快再次捂住,“快,不能被楼下发现。” 李特尔也连忙使劲,两人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把奥罗拉压制住,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渐渐没了动静,直至完全放弃。 他们又捂了会儿,李特尔不确定道,“是不是死了?” “应该?”詹姆斯夫人也不确定,小心翼翼扯开被子,露出下面恐怖绝望的脸。 奥罗拉两眼翻白,面色青紫,嘴巴大张,身体僵直。 詹姆斯夫人颤巍巍伸出手指,在她鼻下试了又试,然后整个人脱力跪坐在床上,“死,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李特尔也浑身无力,脸上有瞬间的茫然,喃喃重复了两句才恍然意识到死了是什么意思,忙不迭爬下床,“我先回去了。” 说完,落荒而逃! 詹姆斯夫人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转身对上奥罗拉死不瞑目的脸,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忙手脚发软的爬出去。 关上门,她才体会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背靠着墙壁滑坐在走廊上,牙齿咯咯打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在后怕。 与此同时,楼下阿特利的房间也闯入不速之客。 和楼上的速战速决不一样,闯入的黑衣人好整以暇的拍拍床上安静躺着的男人的脸,“啧,真让人嫉妒,长相好又有能力权势,连女子爵那样的女人,都对你不同寻常。” 想到那个拥有一双完美脚的女人,他忍不住浑身激动,面上不自觉潮红,“真美啊!” 他什么时候才能摸一摸? 想到这,手指不自觉摩挲起来,眼中出现志得意满的变态欲望,喉咙咕噜作响,艰难得咽了咽口水。 这样子丑态毕露,简直让人作呕,与身上那得体的西装格格不入。 可惜,这会儿黑夜里没人能欣赏,整个一层的房间都被他放了迷药。 那药物经过通风管道,无知无觉出现在各个房间,让本就睡着的人,直接坠入昏迷,没有五个小时醒不来。 而他是来收割阿特利性命的,顺便拿走能代表他身份的印章。 有这个在,那些对阿特利忠心耿耿的下属,会奉他为主,为他卖命。 一想到那触手可得的势力,史密斯瞬间激动挥舞着手臂,狠狠拍了阿特利几下,“让你狂,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说着,他目露凶手,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进阿特利的心口,鲜血顺着被拔出的刀口喷射而出,染红了史密斯的脸。 他丝毫不以为意,变态的舔了舔,呵呵笑出声,“还是这么腥,让人难以下咽。” 说完,他陡然变色,面目扭曲狰狞,似乎回忆起过去不好的记忆,眼神阴暗疯狂。 当年他为了不让自己痛苦,以及获得更多能力,也尝试过让自己变成传说中的吸血鬼,可惜徒劳无功,枉费他喝了半年多的鲜血。 现在闻到血腥味,他一边觉得熟悉,一边又频频作呕,再没耐心看床上被刺穿心脏的人一眼,冷漠下床,从床头柜翻出一个盒子,里面赫然是十字架样式的印章和一把代表身份的木仓。 把东西放进口袋,史密斯打开房门,反手关门发出砰的一声。 他以为人都睡着了,所以没有丝毫遮掩,然而这关门声,惊动了楼上后怕的詹姆斯夫人。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竟然偷偷下楼,看到史密斯往苏叶的房间走。 浓烈的血腥气让这个本就刚刚杀人而情绪变得异常激烈的女人恨不得晕过去,可她却知道,自己决不能晕在这里。 突然,那个男人猛然回头,詹姆斯夫人震惊的看着那张沾满鲜血的脸。 史密斯,竟然是哈利·史密斯! 他不是死了吗? 詹姆斯夫人此时只感到血液翻涌,冲击着大脑,眼前一阵阵发晕,心也跌倒了谷底。 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发现,无论那是人是鬼,都不能被发现! 突然激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忙手脚并用的往上爬,想快速远离这个鬼地方。 然而她实在太震惊了,几次脚滑整个人扑倒在楼梯上,耳边是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仿佛死亡的号角逐渐向她逼近,“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卒子察觉了我的秘密。” 詹姆斯夫人双目陡然圆睁,眼前一片空白,不知是否求生欲控制了她,让她陡然一扑,躲在了上半层楼梯的阴影处,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那个男人并没有上楼,只在楼梯口站了站,半响,突然轻笑出声,唱起了童谣,“九只小蜘蛛,相约来跳舞,踩断一只鞋,九个只剩八......” 诡异的歌声敲打在她心间,让她害怕到了极致,牙齿死死咬着手背,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唱了一会儿,史密斯似乎累了,回头看了苏叶房门一眼,哼着诡异的音阶下了楼。 时间仿佛静止,又仿佛在流淌,不知过去多久,詹姆斯夫人终于回过神来,听不到任何声音让她既害怕又放心,本打算手脚并用爬回房间,可爬到一半,突然顿住。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纠结的往下打量,好一会儿才扶着墙缓缓站起来,一步步挪到楼下,站在阿特利的房门口。 血腥味是从里面传来的,她很确信,握紧门把手,轻轻一推,越发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刺激得她差点吐出来。 詹姆斯夫人有些迟疑,还是走了进去,绕过大床和床上尸体,跑到衣柜里翻找。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按理说不应该啊,”那张高级邀请函,肯定在阿特利身上,难道是被史密斯那个恐怖的男人拿走了? 詹姆斯夫人不死心,走到书桌边,仔细翻找,仍然没找到,顿时有点泄气。 突然,她眼睛瞄到床头柜,抱着试试的心态,一点点挪了过去,然后惊喜的瞪大眼。 那铂金的邀请函,不正放在上面! 她伸手拿过来,脚步飞快的离开,可到了门口,又突然停住。 她觉得这样不妥,要是把邀请函拿走了,其他人没找到,万一怀疑到她身上怎么办? 想到这邀请函的作用,她也不想放弃,来回踱步数秒,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跑到书桌前,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两个名字,嘴里喃喃,“可不要怪我,毕竟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可在这里活着太艰难,尤其还有那个死而复生的史密斯在,她必须找个人保护自己。 而最合适的人,非基督山伯爵莫属,可他还要保护两个拖油瓶,分不出更多精力在她身上,为今之计,只能让拖油瓶消失。 写完,她颤抖着手,合上邀请函,迫不及待离开这个房间。 等房门再次关上,黑暗里一双眼睛悄悄睁开,赫然是本该死去的阿特利。 他看了眼胸口被刺破的血包,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可现在还不能处理,要等到明早,众人来确认过,他确实‘死了’,才能换上干净的衣服,充当‘寿服’。 悄悄起身走到桌边,打开看了眼名字,没有任何意外,又放了回去。 这是早已预料到的,詹姆斯夫人嫉妒心很强,尤其看不得年轻男女幸福相爱,当年她之所以会去勾引奥罗拉的父亲,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看不得别人过的比她更幸福。 早在登岛第一天,莫雷尔和海蒂展现出来的深情厚谊,就已经刺了她的眼。 刚刚她又杀了人,正是恐惧和恶意最大的时候,完全是不管不顾了。 邀请函合上,阿特利心理素质强大的,躺回床上,保持刚刚的姿势继续睡觉。 在他闭上眼的同时,隔壁的隔壁,苏叶也悄然闭上眼。 第一天清晨,还是熟悉的时间,熟悉的配方,众人被尖叫声吵醒。 起床一看,嚯,连死了两个人! 奥罗拉还可以理解,毕竟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都和她不对付,偷偷下手说的过去,可阿特利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老大嘛,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杀死了,谁干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里也没人和阿特利有仇啊,难道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奥罗拉的死,是你们做的吧?”考克森率先开口,冲着詹姆斯夫人和阿特利发难,这么明显的联手杀人,他不会看不出来。 可怜两人还以为能瞒天过海呢,岂不知他们的行为,看在众人眼里,是一点隐藏都没有。 李特尔还想辩解,“怎么可能?我整晚都和詹姆斯夫人在一起,我们......还上床了。” 他想利用桃色绯闻打消众人怀疑,可惜,没人相信。 苏叶揉揉眉心,装作无力道,“把他们也关起来吧,犯罪了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喂,都说了不是我们,”李特尔还要挣扎,可惜没用,被唐泰斯拖着关到储藏室,感谢储藏室的隔间多,加了两人竟也不显得拥挤。 剩下几人自然想探查阿特利死亡的真相,很明显,他是心口中刀而亡,一刀毙命,凶手深谙其道,不可能是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两人没这水平。 考克森法官怀疑起唐泰斯三人,女子爵的声名,他自然不会怀疑,唯有基督山伯爵一行,显得格外神秘,说是来救海蒂母亲的,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编出来的。 何况之前还见识到了唐泰斯的本事,手脚灵活,在那样险峻的峭壁上,也能安全爬上爬下。 这么多人,如果谁能对付得了阿特利,非他莫属! 唐泰斯为自己辩解,“我和他无冤无仇。” “那谁知道呢,你们或许是为了那张邀请函,毕竟你之前说过,要把莫雷尔一人送出去,”考克森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已经死了五个人,剩下的不是凶手也是凶手了,“对了,邀请函。” 他猛然意识到,或许这是阿特利被害的关键,忙四处寻找。 “在这里,”苏叶站在书桌边,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眉头皱起,神色担忧。 “怎么了?”考克森忙上前一看,脸色微微变了,“竟然写了名字,难道是阿特利写的?” 他陡然看向唐泰斯三人,“还说你们和阿特利先生没仇,没仇他会写莫雷尔和海蒂的名字?” “什么?”唐泰斯吃惊,忙抢过苏叶手里的邀请函,见上面确实有莫雷尔两人的名字,面色难看。 “没事的,我们会保护好自己,”莫雷尔和海蒂对视一眼,率先出口安慰。 “是的,我们会小心的,”海蒂虽然心惊,但还忍得住,并没有过于崩溃。 考克森见他们这样,更加怀疑了,正常人得知自己上了死亡名单,都会震惊加害怕,两人竟如此镇定,莫非是早就知道,阿特利会害他们。 苏叶冲他摇头,“这笔迹不是阿特利的。” “怎么可能不是?”考克森反驳。 “是詹姆斯夫人所写,”唐泰斯出声打断他。 “什么?怎么会?”考克森不敢置信。 唐泰斯揉揉额角,回房拿了一封道歉函出来,“这是之前詹姆斯夫人偷入我房间,写给我的正式道歉信,这笔迹一模一样。” 考克森半信半疑,接过来一看,果真如此。 詹姆斯夫人受到的教育有限,笔迹比较稚嫩,像个年幼刚学写字的孩子,非常明显的个人特征,一对比就出来了。 “是她把名字写上去的,难道她才是杀害阿特利先生的凶手?”如果不是凶手,她为什么会出入这间房间,还在邀请函上写死亡名单。 “不知道,凭她一个人杀不死阿特利,除非有人帮她,李特尔没这个理由,”苏叶道。 唐泰斯则看向莫雷尔两人,“你们之后小心点,尽量待在一起,也别离我太远。晚上......我们一起待在起居室吧,有壁炉也不会太冷。” “说得对,我和你们一起,”考克森连忙道,同时看向苏叶,“您呢?” 苏叶沉吟,“又死了两个人,现在轮到第七句了,七只六只小蜘蛛,出门去散步,路上遇见猫,现在只剩五,从预言看,两人是一起出事的,或许分开会好一点,不如我们一人保护一个?” “不行,那太被动了,不如我来当诱饵,吊出幕后之人,”主动出击才是年轻军官的风格。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见对方上钩,果断答应下来。 考克森只觉得疑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答应,可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默默配合。, 614第六百十四章海岛宝藏105 从上岛就一直在一起的莫雷尔和海蒂被分开了, 按照语言,他们是在一起出门散步的时候遭遇不测。 合理推测,只要两人不在一起, 安全系数就要高很多。 所以两人不仅吃饭时间不在一起, 就连出门放风也是分开进行的。 早餐结束, 海蒂心情很不好, 任谁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都会心惊胆战。 她待在自己房间,为了安全, 基督山伯爵和苏叶也在这里陪着她。 阳台上, 三人晒着太阳, 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海蒂的身世上。 “我的父亲是那样英勇,他击退了无数对手,可那一次对手太强大了, 苏丹深深忌惮他的势力,不顾一切攻破了王城。我们本该有能力抵抗, 约阿尼纳的士兵英勇奋战, 死守城邦,谁都不肯退怯。可堡垒却从内部被攻破, 有人背叛了信赖倚重他的上司, 偷偷打开了城门, 带着苏丹的士兵偷袭了休息的军营。” “等父亲觉察时,已经来不及了, 军队惨败,牺牲众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组织兵力, 保护好亚尼纳帕夏王宫,并逐步撤退。父亲在王宫后面的湖上小岛建立了安全堡垒,或者同归于尽的最后战场?” “那一晚发生的一切,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这些年一遍又一遍回忆,我要记住父亲被骗杀的场景,要永保仇恨,铭记仇人的脸,绝不能忘记!是的,我发誓要报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可在这之前,我要找到母亲,至少安顿好她。” “父亲临死前催促着我们先离开,他说,‘孩子,快跑,忘记仇恨和身份,永远埋葬这一切,我只希望你们安全。’可我哪能忘记他受到的欺骗和侮辱,仇人一天没受到惩罚,我就一日日煎熬着。” “那张脸我铭记于心,并一遍遍回忆,就怕忘了,那是多么恶毒的一张脸啊!他害死了无数亚尼纳的好战士,欺骗父亲说苏丹国王原谅了他,说愿意接受他的投降。可等父亲从躲避的山洞出去,立刻杀了他,还拿着那枚象征帕夏身份的戒指。他是从死去父亲手上撸下来的,难以想象,他或许掰断了那根手指,只为了得到那枚戒指!” “拿着那枚戒指,那个恶魔欺骗了帕夏忠心耿耿的仆人,让他放弃了点燃炸药同归于尽的想法。以至于我们全部被抓,仆人死了,我和母亲被他卖作奴隶。我曾不止一次的设想,当时我要是勇敢点,冲上去点火,或许事情会变得不一样。虽然我们死了,但我们死在亚尼纳的土地上,死在永不坠落的光辉那一刻!” 说到这里,少女美丽的脸上渐渐失去光彩,遥望远处的太阳,眼中隐含着愧疚和痛苦的泪水。 苏叶看了唐泰斯一眼,“你此时说起这事,想来不是无意的,那么,坚强的姑娘,说说你的诉求吧,只要合理,我或许会接受你的委托。” 海蒂表情一窒,偷偷看唐泰斯一眼,羞愧的低下头。 唐泰斯的表情平静,看向苏叶时,带上了歉意,“抱歉,把你扯进这件事,但我希望你能和我共同解决这件事。” 苏叶倒是不介意,推测道,“你们说的那个背叛者,是我认识的人,对吗?” 按照唐泰斯的性格,是不可能拿外人的事来麻烦苏叶的,即便他认为自己需要报恩,也不会要求苏叶和他一起。 除非他认为这个人与苏叶有关,按照苏叶的性格,定然希望自己主动参与,而不是被隐瞒着。 海蒂急急的为伯爵解释,“不是有意要麻烦您,只是我担心......担心我会逃不过预言的结果,我不害怕死亡,可仇人因此高官厚禄,并一生无忧,岂非太不公平了?我不甘心!” 苏叶微笑安抚,“没关系,我并不生气,请说说是谁吧。” 原著里是费尔南做了这一切,不过苏叶在马赛的安排,破坏了他既定的命运线。 加上救了重生无数次的唐泰斯,他完全失去飞黄腾达的机会,现在依旧是小渔村的一名渔夫。 可原本的故事依旧在上演,海蒂的父亲亚尼纳帕夏依旧战败,依旧被骗,母女俩遭遇了和原著中相同的命运,只是比当时年仅五岁的她,多享受了几年时光罢了。 “一位法官军官,”海蒂道,“曾担任法国一位将军的副手,后立功被派去战场,又调往亚尼纳,协助父亲对苏丹作战。可他却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与苏丹搅和在一起,讽刺的是,他最终却成了功臣,晋升为伯爵,也就是现在的邓迪思·德·卡特拉特伯爵。” 而唐泰斯之所以会告诉苏叶,是因为这位邓迪思·德·卡特拉特伯爵,是凯斯奈尔将军的同学兼好友。 他刚加入军队时,只是普通的士兵,没任何机会晋升,和凯斯奈尔将军凭家世成为中级将领不一样,平民出身的他备受打压。 后借着两人同学关系,巴结上凯斯奈尔将军,被调到他身边当了两年副手,海蒂说的那位将军,就是凯斯奈尔。 后经他的推荐,去了法军征讨奥斯曼帝国的战场,立功后主动申请调往亚尼纳,任务是协助亚尼纳帕夏赢得战役,牵制打压奥斯曼帝国的实力。 结果卡特拉特伯爵输掉了,本应该被降级或者惩罚,任务没有完成。但他成功说服了苏丹国王对法投降,成为那场战役的首功,顺利获得封爵。 之后又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让他获得不少战功,而他的功劳之所以没被人顶替,或者说,再小的功劳也能受到嘉奖,并委以重任,多亏了凯斯奈尔将军的提拔和重视。 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凯斯奈尔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将军死前他还在军队,绝对是第一心腹的位置。 但卡特拉特伯爵在战场受了重伤,年纪轻轻刚满三十岁就退役了,也是凯斯奈尔将军为他争取,才把爵位提升到至伯爵,并拥有了恩封的土地。 可以说,他的一切荣誉完全是凯斯奈尔将军促成的,这人要是有问题,还是叛国罪那样的大事,凯斯奈尔将军的名誉也会受影响。 而这自然会使苏叶名誉受损,唐泰斯不愿苏叶受到任何影响,但也知道苏叶不会喜欢他自作主张,所以安排了这场对话。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我会和伯爵一起调查这件事,拿到证据后,送他上军事法庭!”苏叶承诺,并不会因为他是凯斯奈尔将军提拔的人,揭露出来会影响到凯斯奈尔家族声誉,而选择保护或者悄悄处理。 声誉这东西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又没那么重要,真的在乎的话,她完全可以让舆论有利于凯斯奈尔家族的方向传播。 比如,在觉察到不对后,即便会损毁名声,依旧拨乱反正,并代父道歉,给予丰厚赔偿。 舆论瞬间会被扭转,她付出的不过是一点金钱罢了。 唐泰斯闻言,嘴角不自觉勾起,就是因此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才引导海蒂如实相告。 当然了,他并没有说出苏叶的真实身份,只是告诉她,这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侦探,有她加入调查,会事半功倍。 海蒂认为自己面临生命危险,不甘心死后敌人依旧逍遥法外,忍不住拜托了她,“太好了,法官阁下,谢谢您!如果可以,他赔偿的金钱将全部成为您的委托费。” 苏叶摇头,“事实上这件事和我关系不小,我会尽快调查好一切,不需要你付出任何委托费。” 说到底卡特拉特伯爵能那么猖狂,至今没人查出他的罪证,还有凯斯奈尔将军庇佑的缘故,既然穿成了对方的女儿,为他拨乱反正,肃清错误,本也是她该做的。 聊完,海蒂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看着远处的礁石惊奇道,“看,那是一只猫吗?怎么好似受伤了?” 苏叶抬眼看去,果然见到远处礁石上趴伏着一只脏兮兮的野猫,右腿包扎着早已看不清颜色的布条,极度不自然的扭曲,全身不自觉抽搐着。 岛上哪来的猫,之前一直没发现,难道是被关起来了? 可即便关起来,难道也能控制猫不叫吗? “它快死了,不行,我要救它下来,”海蒂说着,连忙出门去寻找那只猫。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立刻跟上,三人费了一翻工夫,来到猫咪被发现的礁石下面。 猫咪所在的位置,离他们有三四米高,手是伸不上去了,只能爬上去把猫抱下来。 唐泰斯正要行动,突听海蒂惊讶道,“马克西米连?” 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年轻军官小心翼翼爬了上去,正耐心的接近那只猫。 可惜那猫似乎受到人类给予的伤害太多,一见有人靠近,立刻全身炸毛,凄厉的喊叫出声。 只是它的舌头似乎也受到了伤害,叫了几声突然没音了,发出惊惧的噜噜声,眼神极度惊恐,前爪疯狂挥舞抓挠,锋利的爪子直接划破了莫雷尔的手背,流出鲜血。 海蒂差点惊呼,连忙捂住嘴,这个时候,绝不能刺激那只猫。 莫雷尔是个有耐心的青年,即便被抓伤,依旧一点点靠近,伸手轻轻触碰猫的身体。 猫咪疯狂挣扎,可惜它的后肢似乎都出了问题,只挪动了一点点位置,可也叫它整个身体离开了安全平台,悬空在尖锐礁石的上方,一旦掉下来,会被整个刺穿。 莫雷尔担心它掉下去,忙倾身扶住,猫咪剧烈挣扎吸引了他所有心神,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一双手,把人轻轻一推,他重心不稳,从上面掉了下来,顿时头破血流。 海蒂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惊恐到失语,半响才发出尖叫声,冲过去抱住已然没了呼吸的莫雷尔,痛哭出声。 下一秒,一块石头脱落,砸在毫无防备的海蒂头上,她瞬间步了莫雷尔后尘,两人一起死在了这里,死前还紧紧相拥。 这一幕惊呆了苏叶和唐泰斯,以及听到动静,从礁石上探出头来的考克森法官。 唐泰斯率先发难,“派克医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就是隐藏在我们中间的凶手?” 考克森法官惊呆了,百口莫辩,“不不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难道不是你一直在莫雷尔身边吗?如果不是你,那刚刚推莫雷尔的那双手是谁的?”唐泰斯凶狠质问。 “我不知道,”考克森法官也茫然了,他刚刚一直跟在莫雷尔身后,并没看到什么双手,莫雷尔明显是自己摘下去的,但苏叶和唐泰斯一直强调,看到了一双大手。 这一切叫考克森法官混乱极了。 “还有刚刚的石头,也是你扔下来的吧,”苏叶语气冷漠坚硬,“你杀了两个无辜的人,考克森,我没想到卧底竟然是你,我怀疑了所有人,却独独相信考克森家族的荣誉,结果,你竟然是主导一切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考克森崩溃了,大喊着跑开了。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一人抱着一具‘尸体’离开,安置在他们各自房间,并叫来了男女仆人,为他们清理面容,换上干净的衣服。 城堡里所有人的心情降至冰点,苏叶沉重的对大家宣布,“派克医生就是那个残忍的凶手,他现在就藏在岛上某处,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落单,不然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剩下的仆人们面面相觑,只觉心惊肉跳,“考克森法官,那我们要怎么做?” “两人一组不要落单,警惕一切危险,还有两天,只要再坚持两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苏叶沉重道,“对了,看好厨房的食物和水,他兴许会过来偷窃,甚至往里面下毒。” 众人连连点头,各自分配好,迈着沉重的步伐去做事了。 午餐两人没胃口吃,沉默的咽下几口,就各自分开了。 他们需要一点独立空间,来消化这一恐怖的事实。 现在岛上除了两人,剩下的就是男女仆人,以及被关在储藏室的那些人。 毫无疑问,凶手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他们,晚餐时,苏叶手里拿着木仓出来了,唐泰斯也带上了自己的武器。 两人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敢来,一定叫他尝试一下这些武器的威力。 晚餐照常检查完,两人沉默吃完,就回到起居室。 这次他们打算整晚不睡,以便对抗夜袭者。 安东尼等人收拾完,期期艾艾走过来,“请问我们晚上可以待在这里吗?单独一人实在太危险了。” “没问题,”苏叶温和道,“你们找个地方坐下吧,或许我们可以轮流守夜,来度过这次的危机。” 仆人们闻言欣喜,忙不迭答应。 众人警惕极了,努力睁大眼,绝不给派克医生可乘之机。 或许是他们的努力有了效果,一晚上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早上五点,到了他们正常起床时间,一个个累得直打哈欠,全都困倦不堪。 苏叶和唐泰斯却精神奕奕,“我们上午会把这座城堡彻底检查一遍,你们安排两个人和我们一起,剩下的一起休息,最好就在起居室,留一人守着。下午再搜查一遍岛上,务必把他找出来。” 如此安排好,他们又开始忙碌,一天很快过去,依旧一无所获,这让众人的不安到了极点。 派克直接消失了,他到底去了哪儿?是会安静下来,还是趁最后一夜,给所有人以重击? 不安的氛围在众人中蔓延,死神的镰刀在向他们逼近。 亨利率先受不住,疯狂大喊大叫,虽然他杀过人,可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他却是最先受不住的那个。 他的疯狂导致所有人应激反应,威廉陡然站起来,冲着他狠狠挥出拳头,把人击倒。 亨利也不甘示弱,反击回去。 两人从桌上打到地上,撞到沙发和家具倾倒,引得众人激动大叫或大哭。 有人喊,“不要打了,我们要保持冷静。” 也有人尖叫,“打打打,要死人了。” 场面一度混乱,安东尼被两人波及,也加入混战,虽然他平时行为呆板,可身手却不弱,狠狠击倒两人,坐在他们身上一下一下挥舞拳头。 亨利和威廉只能被动防御,什么都做不了。 维拉痛哭出声,声嘶力竭的叫喊让永远保持微笑的露西,茫然的抬头看天花板,急促的呼吸声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极度的困难。 苏叶和唐泰斯站在角落冷眼旁观,好一会儿之后,所有人发泄完,全都筋疲力尽,他们才缓缓上前,吩咐把沙发和家具扶好,“今晚我们还会守在这里,相信会像昨晚那样一切顺利。” 亨利和威廉茫然看过来,鼻青眼肿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长相。 安东尼则低下头,默默走到角落,蹲下来抱着膝盖,似乎这样就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薇拉和露西挤在单人沙发上,变得安静寡言。 唐泰斯见他们完全打不起精神,一副消极的模样,从柜台拿出几瓶酒,倒了满满一杯,递到所有人面前。 他们沉默的接过,一口口往下灌,就连喝不惯烈酒的女士,也忍着辛辣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 酒精下肚,他们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当然也不再消极怠工,仿佛认命了般。 “shit,老子今晚就和他干到底,看谁干得过谁,”亨利口出狂言。 有时候酒精真的是个好东西,能让你感官变得迟钝,不再害怕恐惧,甚至生出干翻全世界的勇气。 当然了,这种刺激在平时只会让人抑制不住犯错的冲动,所以喝酒是需要节制的,小酌一杯即可。 要不是两人有计划,也不会让这些人这么喝酒。 喝酒误事是真的! 众人喝完,竟然兴奋起来了,把摆放在钢琴房的留声机拿出来,一番鼓捣,放出美妙的音乐。 他们开始高兴的跳起舞来,苏格兰小调,乡村舞蹈,踢踏舞,也不管音乐是否适合,想怎么跳怎么跳,一边跳还一边灌酒,喝得昏天暗地。 喝完酒的安东尼仿佛变了个人,冲到桌上大肆蹦跳。 他的动作并不优美,却卡在了音乐的节奏上,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露西似乎刺激过头了,冲动的爬上去,和安东尼抱在一起热舞。 两人动静亲密,仿若情侣,这一幕刺激到了威廉,去拉维拉的手,但她却不肯,抱着挂衣架左右摇摆。 于是他也去抱落地台灯,甚至还把衣服脱下来,挂在台灯上,佯装抱着的是一个姑娘,亨利有样学样,把另外一盏台灯也抱起来。 起居室的窗帘是被拉起来的,这一幕投射在窗台上,就仿佛四对人在跳舞,至少在外面两人看来,是这样的。 “啧啧,可真有闲情逸致,竟然还有心思跳舞,是最后的狂欢吗?”哈利·史密斯发出嘲讽的笑。 考克森法官表情僵硬,心底绝望,他疯狂希望反手给这个恶徒一木仓,但是不行,已经有这么多人牺牲了,他不能让那些人白死。 必须把这恶棍绳之以法,所以他得隐忍,得忍辱负重,跟着他去到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老巢,找到他们的下落后一网打击! 史密斯看着他的表情,不在意地笑了,“哟哟哟,我们正直的法官这是在激动吗?激动接下来的杀人狂欢?” 考克森恶狠狠盯着他,“谁对杀人高兴。” “我啊,”史密斯舔舔干燥的嘴唇,“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想到匕首扎入他们的胸腔,拔出时发出噗呲一声,鲜血四溅,流得到处都是,就忍不住激动颤抖,兴奋莫名。” “变态!”考克森咬牙,恶狠狠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真该下地狱!” “地狱?人间就是地狱!”史密斯陡然变色,面目狰狞,“我就在地狱,你们也在地狱,所有人都在这个熔炉里苦苦挣扎,我是在为他们解脱,为他们解除痛苦!” “胡言乱语!”考克森此时很想扑上去咬住他的脖子,让他也尝尝自己鲜血喷溅出来的恐惧,他就知道那滋味有多吓人了。 “嘻嘻嘻,你生气了,可你能怎么办呢?只能为我所用,”史密斯不怒反笑,右手揽住他的肩膀,在他右脸上不怀好意的拍了拍,“现在里面所有人都认定了你是杀害莫雷尔和海蒂的凶手,你已经无处可去。杀了他们是你唯一的选择,不然,你考克森家族就要彻底堕入深渊,被口诛笔伐,被所有人唾弃!你承担得了这样的后果吗?” 考克森眼神暗淡,他不行! 考克森家族与罪恶势力作斗争,冒着风险和家族人员的牺牲才赚来的荣誉,不能毁在他手上! 所以他才不能以死谢罪,必须做点什么,挽回家族声誉,比如摧毁圣维特斯舞蹈协会这个邪恶的组织。 所以他妥协了,答应了史密斯的无理要求,为的不过是取得他的信任,被带去协会驻地,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之后他才有资格死! 好在这个男人足够自负,他认为自己贪生怕死,其他人也会和他一样。 用活下去和考克森家族的荣誉威胁,他就会妥协! 考克森冷冷一笑,等着吧,史密斯,你的好日子不长了! 史密斯没觉察他的心思,或者说觉察了也不会在意,毕竟这个工具人用完,他也不一定会带回去,即便带回去也是为了折磨摧毁他! 想到把一个正直的法官,一步步逼成罪恶的刽子手,手染鲜血,罪恶滔天,他就浑身战栗,激动的不能自己。 眼神瞄到窗帘上,倒影出的两个相拥接吻的身影,心情陡然变得极为糟糕,因为他认出那身影的其中一方,正是自己心心念念拥有完美双足的主人,那个叫他欲罢不能的女子爵! “他们为什么会搞到一起?”史密斯咬牙切齿道,“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考克森见他眼睛逐渐变得通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史密斯就是个变态,平时就不说了,那些口述出折磨人的手段,让他简直不寒而栗,红眼时更是恐怖,他只看了一次,就终身难忘,甚至烙印在灵魂深处,深深恐惧! 昨天上午,考克森被指认为杀害莫雷尔和海蒂的凶手,整个人都蒙了,他认为自己没有,可女子爵和伯爵信誓旦旦,丝毫没有撒谎的意思,那坚定的话语,以及一句句指责,都在告诉他,“是的,没错,你就是那个凶手!” 考克森迟疑了,甚至怀疑起自己,难道他刚刚真的伸手推了莫雷尔? 他不敢承认,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莫雷尔在自己身前,不是他还有谁? 总不可能是女子爵和伯爵联合起来陷害他吧? 考克森混乱了,考克森极度惊慌,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事,慌乱之下立刻跑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当时的记忆极为模糊,只隐约能从身上的伤口看出,他一定是连滚带爬,迫不及待的逃跑。 他为什么要逃?因为他杀了人! 要是没杀人,他逃跑干什么?他逃了,说明......他真的杀人了! 在一系列不符合逻辑,又极其合理的洗脑下,考克森确定,自己真的成了杀人凶手! 他,身为一名法官,竟然知法犯法,哪还有资格活下去! 当即,他游魂一般走到礁石上,打算一跃而下,结束这罪恶的一生。 就在这时,一个猖狂又疯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哈哈哈,竟然是你,考克森法官!难以置信,我还以为是基督山伯爵,或者其他谁呢,竟然是号称最正义的法官!你的正义,就是让你在极度不安下,为了自保杀人吗?” 考克森茫然转身,震惊的看向来人,“哈利·史密斯,你......竟然没死?” “我当然没死,要是死了,怎么会看到这刺激一幕!看呢,号称最正义的家族,骨子里竟是如此卑劣,为了活下去主动杀人,啧啧啧,考克森家族培养出你这样的败类,一定会遗憾终身的!哈哈哈,我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考克森家族的藏污纳垢!” “是你!是你杀了莫雷尔,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考克森嘶吼道。 “陷害?我可什么都没做,莫雷尔明明是你亲手推下去的,难道你还想狡辩,把罪过推到我身上?”史密斯挑眉,兴高采烈道,“看呀,多么卑劣的血脉,竟然为了洗脱自己,而故意冤枉一个好人。” “你是好人?”考克森觉得可笑,“你害死那么多人,竟然敢说自己是好人?” “不不不,”史密斯摇摇手指,“我可没有杀多少人,普尔上尉是迈克杀的,迈克是自己喝药自尽的,奥罗拉是詹姆斯夫人和李特尔杀的,莫雷尔和海蒂是你害死的,我只动手解决了阿特利。没办法,他太强了,留下只会是个祸害,那些人都不敢对付他。” 考克森定定看着他,眼神木然中透着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玩啊,你不觉得看人为了活下去,拼命厮杀却无能为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史密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疯狂而噬血,仿佛行走在人间的恶魔。 考克森看着他逐渐变得通红,不正常的瞳孔,打了一个寒颤,“你是恶魔,真正的恶魔!” “不,我是你的救赎,”史密斯伸出手,诱惑道,“来吧,牵上我的手,让我带你见识真实的世界,这里没有虚假的面具,有的只是最真实的人性,最极致的丑恶。” 考克森知道自己该拒绝的,他应该毫不犹豫转身跳下去,好结束自己的罪恶。 然而他看着那双血红双眸,无法做出违背那轻柔声音的动作,竟真的伸出手,跟着一步步来到对方的藏身之所。 在那里他度过了一天一夜,大脑时而清明,时而混沌,清明时恨不得扑上去就地解决这个恶魔,可混沌时,却像条狗一样听话。 史密斯极尽所能的折磨羞辱他,让他学狗叫,在地上爬,甚至趴着吃东西。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拒绝不了,可考克森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一直被控制着。 尤其每当史密斯变成红眼,就自言自语,全是对女子爵的垂涎,极度丑陋恶心。 考克森想到初见时那个睿智绝色的少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她,不惜代价! 如此,每当史密斯红眼,他就死死咬紧两腮的肉,用疼痛刺激大脑,避免再被控制。 那两处的肉几乎被他咬下来,但确实有用,他能抵抗史密斯的控制。 可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听话的就像一只忠心耿耿的狗。 史密斯很满意,兴高采烈说出自己的计划,“今晚,就在今晚,我要得到她,哦,天哪,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痴迷神色,语言逐渐变得颠三倒四,“等会你去杀了他们,那个唐泰斯和那一群没用的仆人,他们已经失去作用,只会妨碍到我。听懂了吗?除女子爵外,一个不留?” “那管家和詹姆斯夫人他们呢?”考克森木呆呆回应。 史密斯沉吟了一瞬,“好吧,她和李特尔还有用,他们杀人的证据在我手里,不愁不听话。” 至于剩下的人,他没有说,结果早已注定。 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哪还有存在的必要。 于是两人站在了这里,城堡外面,躲藏在黑暗里,窥视城堡内最后的疯狂。 “去吧,我的朋友,只要你办好了这件事,你将和詹姆斯,李特尔一样,成为我的得力干将,我将带你们获得永生,”史密斯蛊惑道。 他的眼睛一点点变红,盯着考克森不放。 考克森逐渐变得呆滞,双眼茫然无焦距,缓缓点头后,一步步往后厨的方向而去。 史密斯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激动的搓搓手,欢快的随着音乐起舞,“来了,来了,终于到了这一刻,真是期待已久啊!” 开门关门声在巨大的音乐声遮掩下,丝毫不起眼,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后厨,考克森缓缓推开橱柜,露出后面的烟囱管道,这是一个岔路口。 竖立的管道中间竟然连接着横向的管道,只不过往横向的那一边,被铁皮挡板挡住了,所以厨房烧火后的烟顺着竖立的正确管道排出去。 考克森伸手,抽出挡板,放置在竖立的那个方向,挡住了原本的路径,然后把橱柜复原,在燃烧的壁橱里加入使人昏迷的药,随着燃烧形成烟雾。 这管道设计极为精巧,几乎可以经过所有通风管道和壁炉,吹到整栋别墅里。 谁能想到呢,正常做饭的地方,却拥有着瞬间杀死他们的能力! 不仅是起居室的壁炉,就连储藏室都不能幸免于难。 时间一点点过去,疯狂的人群已经感受到酒精带来的后遗症,他们开始头晕,眼皮子渐渐合上,极度需要睡眠。 苏叶晃了晃混沌的大脑,手里端着的酒杯猝然落在地毯上,酒水溅出,晕红了一片,犹如鲜血在绽放。 头一晕,彻底失去意识!, 615第六百十五章海岛宝藏106 拖着有点小跛的右脚, 史密斯激动的进入起居室,见到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愉快的吹了声口哨, 随着音乐转了半个圈, 随即脚一歪差点跌倒,眼疾手快抓住沙发背, 这才免了脚再次受伤的命运。 之前爬下悬崖不小心撞伤腿使行动不便, 此时只能斜靠在沙发背上, 发出不满的哼气,随即, 他双眼放光的看向对面单人沙发上,苏叶单手撑着额头, 修长的大腿翘着一郎腿,在他面前晃啊晃,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不得右脚上传来扭伤的不适感,他狼狈的翻过沙发背, 趴到那双穿着皮靴的脚前, 小心翼翼伸出手,仿佛即将触摸什么稀世珍宝。 眼底流露出渴望,和兴高采烈的疯狂,“真美啊, 现在是我的了。” 他双手颤抖的靠近皮靴, 激动的不能自已, 仿若在发癫。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前, 呆板僵硬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迷药放好了。” 史密斯不满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漠然的看了现场被迷倒的其他人, “把这些都处理了吧。” “哦,”考克森傻呆呆应了一声,抬起左手一直拖着的斧头,对着其中一人就要砍下去。 史密斯兴奋的看着这一幕,等待接下来鲜血四溅,血肉模糊的场景到来。 “我这是......怎么了?”就在斧头砍到亨利的前一刻,苏叶迷糊的声音传来。 史密斯一激灵,连忙阻止,“等等,别弄脏了这里,吓到美丽的女子爵就不好了。” 考克森心里松了口气,斧头停在亨利的鼻梁前,木楞的转头看向史密斯,半响才木楞的应了一句,“好的。” 而史密斯的注意力早已被苏叶拉过去,见她努力睁开眼,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样子,心底涌现一股满足,“看呀,高高在上,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女子爵也会落到这个下场,我实在太开心了!” 苏叶听到他的声音,意识到不对,猛然睁开眼,视线内一片模糊,许久才逐渐清明。 看清楚后,她表情变得极为难看,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绝不肯认输,“我早该猜到的,哈利·史密斯,或者说小巴纳比先生,谁能比你更了解这些呢。当年勇于反抗的英雄,最终变成了恶龙本身。”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眼神坚定,永远不为任何人停留,天哪,我太喜欢你了。我错了,詹妮·库姆斯那个愚蠢的女人又怎么能比聪慧又理智的女子爵相比?”史密斯痴迷道,望着苏叶发出吃吃的笑,宛如一个疯癫的变态。 苏叶冷笑一声,“被你喜欢,还真不幸呢。” 史密斯不由惊讶瞪大眼,“你竟然不生气?你为什么不生气?” 他还以为女子爵知道后,会露出恶心的表情,会对他的示爱表示嫌恶,然后他就可以用那项本事诱惑她,让她对自己摇尾乞怜。 一想到她清醒后的痛苦崩溃,他就异常激动兴奋。 可女子爵的反应竟然完全不在他的预料内,就连詹妮·库姆斯看到他痴迷一双脚后,都露出又恶心又嫌恶的表情,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女子爵不是这样? 他有点错愕,又有点难以置信,眼中不自觉带上一点点期待,他紧紧盯着苏叶的双眸。 然而那双明亮似璀璨星河的眸中,只有黝黑深邃的平静,无一丝多余的情绪。 苏叶动了动手指,发现全身无力,也不做多余挣扎,声音虽低,却平淡冷静,“詹妮·库姆斯,你是故意把她的消息泄露给迈克前组织的吧。因为她看到了你变态的爱好,不想再嫁给你,甚至露出嫌弃的眼神。” 史密斯愕然,“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他遮掩的这样好,就连迈克都没怀疑,还以为是组织追查到他行踪的。 “你认为詹妮背叛了你,所以设计害死了她全家,迈克你也没想放过,可他身为雇佣兵,本身能力和警惕心都很强,又因为组织的追杀,而选择隐姓埋名,差点连你都失去了他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当然要立刻实施杀人计划。” “你成功的让他去店里买了提纯后的吗啡,后来又一想,设计他一个人多没意思啊,不如多拉几个倒霉鬼过来一起玩。正好老詹姆斯加入圣维特斯舞蹈协会后,接触了所谓长生的只言片语,却信以为真,疯狂追求长生。你们骗走他不少钱,还把塔兰台拉毒蛛的毒液改良,注射进他的身体,打着让他去世的主意,没想到遇到了研究过一段时间毒蛛的派克医生,被他误打误撞解开一部分药效,以至于现在詹姆斯虽然依旧中毒,却没有生命危险。” “而他却更加坚信塔兰台拉毒蛛能让人长生的研究是真实存在的,丝毫不怀疑你们的动机,主动要求让外孙也加入其中。梦想着等外孙成为协会高层,他就有机会偷走你们的研究成果,自己成立研究协会了。可他不知道的是,你不过是想组织一个杀人游戏,好满足你变态的爱好。罗迪·修斯和派克医生主动撞上来,就充当其中一个炮灰好了。” “而你选择的工具人杀手,正是已经落入你圈套的迈克,由他一个个追杀剩下的人,包括全部的客人和仆人,在这座独立的岛上展开大逃杀。等到差不多了,就骗他吃下药,完成全员绝杀的成就。” “是的,一分不差,女子爵果然智勇无双,”史密斯满足的叹息,并没有计划被揭穿后的恼怒,反而一脸激动的站起来,双手展开,仿佛拥抱江山的帝王,“多么完美的计划啊,可惜被你和阿特利一开始就破坏了。” “这不是使你更加兴奋?按部就班有什么意思,出现意外才更有趣,所以你亲自来了,”苏叶嗤笑。 史密斯果然露出陶醉的表情,“这场游戏可比之前的还要刺激,加入了一位智慧卓绝的女子爵,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官,一个□□老大,和一个神秘的基督山伯爵,天哪,这太有趣了,真真是刺激人呐!” 所以他迫不及待出现在码头,成为其中一位客人,参与了这场前所未有的精彩游戏。 “果然是疯子,”苏叶冷笑,“不仅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也拿自己的命赌,亏我还以为你贪生怕死呢。” 那一计坠崖看似简单,其中蕴含了巨大的风险,一个操作不慎,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怕死,”史密斯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但我死了,你们也要为我陪葬。” 苏叶懒洋洋掀了掀眼皮,“你说的是储藏室下面埋葬的那些□□的话,没用,我已经利用特殊手法打开了一条通道,引海水倒灌进去。” 如果他存放地点高一点还没那么容易,谁让偏偏是下面呢,正好省去了挪动搬走的麻烦。 那些□□是散装的,按设计好的方式堆积,并没有装在箱子或其他地方。 这样做可以直接点燃引线,引爆成吨的炸药,可同时也方便了潮汐把那些东西带走。 之前就说了,小岛附近有个洋流旋涡,使得岛周围的海域水流速度快,压力大,尤其越深的地方海水的冲击力越强。 通道形成后,海水灌进去再退出去,就会带走一批批□□,到现在已经三天三夜了,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真以为她之前在岛上跑来跑去,就是单纯的查看环境,找人啊! 还有那地图,其实是对城堡下面构造的结构图,方便她打洞的,说是岛上地形图,不过是糊弄人罢了。 要计算合适的位置,打洞后不会影响整体结构,还要算好潮汐的方向,避免只积水不退水,可是费了她一番功夫。 史密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她竟然做了这么多,“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都要怪你选的管家蠢啊,”苏叶嗤笑,她一早就觉得管家也太容易被抓了,虽然她是很厉害不错,可这里毕竟是管家的主场,他要搞事,竟然没给自己准备后手? 这样蠢不可及的人,是怎么混成管家位置的? 再看看他的表现,刚开始还一副幸灾乐祸,变态好看戏的神情,明显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可在关入储藏室后,竟真的老老实实不闹幺蛾子,这正常吗? 所以他一定隐瞒着一个秘密,或者称之为杀手锏的存在,有了这个,外面这些人蹦跶得再欢,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确定了这一点,对于他老实待在储藏室的行为就有了解释,不是认命等待最后的裁决,而是等最后的胜利吧? 因此苏叶确信,就在他身边,有着威胁所有人的手段,储藏室她查过了,确实没有,那就只有上面和下面了。 上面一层是佣人房,再往上是一楼大厅,按照建造格局来看,不存在未知的空间,那就是下面。 计算了这座建筑的承重,以及礁石的地形,发现从储藏室确实可以打通一条通往下面的通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叶干脆从外面海水下给密室开个洞,解决这一安全隐患。 “啪啪啪,”史密斯激动的满脸通红鼓掌,“精彩,实在太精彩了,不愧是女子爵,我现在更爱你了。” 苏叶懒洋洋掀了掀眼皮,“我唯一的失误是没计算好人性,没想到你这么贪生怕死的人,竟也会做冒险之举。所以在你死后,就把你忘在了脑后,一心防备基督山伯爵了。” 史密斯脸色陡然一变,不高兴道,“你竟然忘了我?你怎么能忘了我?” 苏叶似笑非笑,“你能有什么让我记住的?是那段黑暗不堪回首的过往,还是丑陋的欲望,下作的手段?巴纳比,有点自知之明,你和你那个卑劣疯狂的父亲一模一样,都不值得人惦记!” 史密斯表情扭曲,似乎从脑海深处挖掘出那个缠绕他一生的噩梦,嘴里喃喃,“他已经死了,是的,他死了,不能再对我做什么了。” “真的死了吗?”苏叶语气变得轻柔,“你再想想,他无处不在,虽然□□被消灭,但灵魂还在,与你永存。你摆脱不掉他的,他在你的身体中,灵魂里注入了他的思想,他的习惯,他所有的目标,所以他没有死!” “不,不是这样的,”史密斯神情紧绷,紧张的摇摇头,想摆脱脑海里疯狂闪现的念头。 可越是如此,眼前那个苍老且眼神热烈,疯狂且恶毒的男人就好似在眼前。 他惊恐的挥舞双手,要把人赶走,可他似乎无处不在,出现在正前方,在左右侧,在后方,在窗帘上,天花板上,在桌柜前...... “啊啊啊!”他大叫,想要摆脱这一切。 然而苏叶低柔的嗓音极具穿透力,把一句又一句仿若恶毒的诅咒摆在他面前,“他没有死,因为你就是他意志的延续啊,你没发现吗?你已经渐渐成为他,你将被取代!哈利·史密斯是不存在的,小巴纳比先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巴纳比教授的分身,是傀儡,是他实现长生的木偶。” “啊啊啊!”史密斯叫得更大声了,似乎想要掩盖那声音带给他的恐怖冲击,但没有用,明明苏叶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他耳膜,并直达他的意识海。 此时他已经陷入虚假的幻境中,眼前的场景渐渐和那座实验岛融合。 他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上,被押着注射毒蛛,而他的亲生父亲,正站在门口,冷漠的注视这一切。 他剧烈挣扎,想要冲过去,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不救我?” 可他动不了,无力得仿佛待宰的羔羊,拼命挣扎,却一次次只能妥协。 终于,他受不了了,见到门口摆放着一把斧头,当即冲过去拿起,对着眼前不怀好意的研究员一砍,鲜血四溅,喷射而出的红色涂满他一脸。 没忍住舔了下嘴唇,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吃吃的笑了,这一刻,他好似不害怕了,死亡不过那么回事,砍一下,流血就流出来了。哈哈哈,就是这么简单,一下,只要砍一下。 “你在干什么?畜生,你竟然伤人,知不知道他是我最得力的下属?”巴纳比教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愤怒的看着他。 小巴纳比先生只觉得讽刺极了,亲儿子可以拿来做实验,下属却动不得。 他心中生出无限悲凉,下一秒眼眶血红如恶魔,“我不仅要杀他,还要砍死你,去死吧,畜生!你这个老畜生!去死去死去死!” 一下,两下,三下,手里的斧头被挥舞得虎虎生风,眼前一个又一个人影被他砍倒,满地的尸体仿若修罗场,鲜血染满了整个实验室,从地板到天花板,并往各个缝隙渗透 他满眼通红,看着这修罗场,只觉畅快,既然已经杀了,那就全部杀光好了...... 这么想着,他拿着斧头往外走,见人就砍,表情是极致的疯狂。 考克森错愕的看着史密斯挥舞着斧头,站在大厅里,对着周围疯狂砍杀,嘴里念着,“去死,都去死。” 震惊之余,简直不寒而栗!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满脸茫然的回想,首先是他从厨房出来,假装被控制,要对亨利下手。 女子爵出声阻止了他,吸引了史密斯这个变态全部注意力。 他在旁边看着,防着史密斯对女子爵不利,反正就是拼着性命,他也不会让女子爵受伤的。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不解,只听到女子爵说了一些话,好似是逐一破坏了史密斯的计谋,惹得他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兴奋。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史密斯和他亲生父亲越来越像,都变成罪恶滔天的研究疯子,然后史密斯就发狂了。 他看见史密斯冲到门口拿斧头,然后往空气中挥砍,那狠厉的模样叫人心底发寒,不由后退一步,正好听见女子爵说,“你在干什么?畜生,你竟然伤人,知不知道他是我最得力的下属?” 之后,史密斯就彻底疯了! 他不由惊愕的看向女子爵,只见她冷静的看向门外,面无表情。 考克森忍不住后退一步,心底在发憷。 苏叶转头看他,表情平静,示意了下躺倒的众人,“快动手吧,他一个小时后就会清醒。” 考克森惊悚,“你也要杀了他们?” 苏叶翻了个白眼,干脆阖眼休息。 考克森:...... 不是杀人就好,那动手是为了? 这时,角落坐着的唐泰斯突然站起来,往厨房方向走去,“我们提前准备了动物血,等下洒在他们身上,再制造一些假的伤口,就可以伪装出他们全部死亡的假象了。” “哦哦,”考克森反应了下,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忙跟过去,避开陷入迷障的史密斯,去到厨房后面的小储藏室,取来两大桶血,有技巧的洒在这些人身上。 唐泰斯用颜料给他们画了无比真实的伤口,不上手触碰,就是最自然不过的凶案现场。 这一幕看得考克森震惊不已,“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泰斯看了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休息的苏叶一眼,低声一笑,带着无尽的宠溺,“都是她教的。” 考克森一愣,心底泛起酸涩,干巴巴道,“你们认识?” 唐泰斯瞥他一眼,心下了然,直白道,“爱德蒙·唐泰斯!” 考克森震惊,“唐泰斯子爵?” 他不由仔细打量这位子爵,发现与报纸上刊印的容貌,只有三分相似,可想到他与女子爵要好,而女子爵又有那样神乎其技的化妆和伪装技巧,教给唐泰斯子爵也是正常的。 坊间传言,女子爵名花有主,未婚夫就是这位唐泰斯子爵,两人都是法国人,曾同甘共苦,共同经历一系列冒险,感情深厚,难道是真的? 他不由悄悄打量两人,男俊女美,放在一起看非常亮眼,又想到这段时间,他们表现出来的默契,不用交流就配合好了一切,不由酸了。 可想到阿特利,又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那位先生虽然也优秀,容貌惊人,有绝大势力,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与年轻有为的子爵相比,还是差一点的。 且这位传说中的子爵,拥有巨额财富,无论怎么比较,都比那位更适合聪慧过人,世间独一无一的女子爵! 刚这么想,就眼尖发现阿特利出现在门口,顿时吓得跌坐在地,浑身占满了鲜血,“你你你......” 他想大喊一声‘鬼啊’,陡然意识到,既然女子爵事先做了那么多准备,不可能真的让阿特利出事。 之前就觉得,这位□□大佬连他们政府都要礼让三分,就这么死了,实在太轻易了。 现在证实确实是一场戏,不由悻悻。 突然,他灵光一闪,激动道,“莫雷尔和海蒂?” “是的,我们并没有死,吓到您了,考克森法官阁下,真是抱歉,”莫雷尔牵着海蒂的手站在门口,彬彬有礼的向他道歉。 由于起居室里一片狼藉,他担心海蒂害怕,站在门口没进来。 见两人好好的,考克森松了一口气,想到这两天的心理折磨,不由苦笑,“你们都知道这个计划,为何不告诉我?” 苏叶睁眼,瞥了外面还没有清醒的史密斯一眼,“他那个人贪生怕死,如果发现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他对付不了就会逃走。”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你真以为他悬崖假死真的是为了躲起来杀人吗?我那么说,不过是营造一种他很厉害,一切尽在掌握,算计成功,虽偶有意外,却仍然成功的错觉。这样他才不会想着逃跑,而是继续这个游戏。等到人一个个按照他预言的死了,他会产生一个错觉,那就是他和巴纳比教授一样,也拥有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实力。” “这样的志得意满,仿若到达人生巅峰,这时,我却摧毁了他所有的得意,告诉他一个尖锐的事实,他永远活在父亲的阴影下,即便人已经死了,依旧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他。他现在变得和父亲越来越像,成为一个模仿版的巴纳比教授。那人就是他的噩梦,是他逃不脱的梦魇,是纠缠他一生的大恐怖。” 最得意时也是心灵防线最放松的时候,苏叶直接言语诱导出他最大的心理障碍。 尼采说,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史密斯拼了命的摆脱父亲的影响,却和那个男人越来越像,但他却不敢正视这一事实。 考克森咽了咽口水,“那为什么选我,基督山伯爵,莫雷尔不可以吗?” 苏叶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法官先生,你太紧张了,现在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这人快被她吓傻了,以至于这样简单的问题都问出来了,一点法官平时的睿智。 考克森一愣,有点莫名其妙,又不好再问,只能干巴巴面向莫雷尔道,“手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有推你。” “当然,我是自己故意摔下去的,”莫雷尔歉疚的解释,之前商量好他当诱饵,引出幕后黑手。 可离开考克森法官的视线,伯爵却告诉他,诱饵还是诱饵,只不过他需要陷害考克森法官一把。 哦,也是那时,他才知道,派克医生才是真正的考克森法官,而‘假法官’竟然是伯爵的熟人,英国鼎鼎有名的女子爵。 可以说,在欧洲其他国家,出现女侯爵女子爵都不稀奇,尤其是法官。 可英国?她不属于唯一一例,之前几百年也出现过几位,但这却是可世袭的爵位,所以传遍了欧洲大地,大家都很好奇呢。 这神奇的反转,让他暂时忘却了陷害一位正直法官的罪恶感。 等看到野猫出现,以及城堡阳台上,海蒂注意到他,莫雷尔已经来不及说不了,只能按计划行事,主动爬上去找猫,然而‘假装’摔下去。 “那块石头?”考克森看向海蒂,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额头光洁饱满。 海蒂不好意思低下头,“那是掏空的木头,画成了礁石块的样子,”砸在头上有一点点重量,但那个高度,也只能让她头发里的血包破裂。 海蒂的头发一直编的繁复精巧,带上美丽的发饰后,藏一个血包完全不成问题。 考克森:...... 他已无话可说,无语的同时,也渐渐冷静下来,明白为什么不是基督山伯爵和莫雷尔。 首先,第七句预言了两只蜘蛛一起死,正好詹姆斯夫人在高级邀请函上写了莫雷尔和海蒂的名字。 既然要让史密斯逐渐膨胀,变得张狂起来,就得按照他的剧本走,让他真以为有能力控制事态发展,从而生出狂妄之心。 所以莫雷尔和海蒂必须‘死’! 至于基督山伯爵,他不会伤害莫雷尔两人,动手的唯有自己。 况且,他和苏叶是一伙的,这一点史密斯早就知道,如果两人联手,史密斯会感到棘手,也不会放下戒备。 他在‘杀人’后崩溃了,想必那时他生无可恋的脸,一定狠狠取悦了史密斯,以至于他认为自己是可以利用的,所以控制他,想借他之手对付剩下的人。 另外,他并不知道基督山伯爵和女子爵原本就认识,关系还非常好,亲密无间! 在莫雷尔和海蒂都死后,凶手还是她带来的,基督山伯爵一定对女子爵充满了仇恨,两人没有联手的可能,他能更好的摧毁所有人。 所以史密斯才没有怀疑,迫不及待的来收割胜利果实,且面对苏叶的言语诱导,没有丝毫防备,中了她的算计。 等等,考克森再次惊悚起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女子爵这么凶残的吗? 这让他想到史密斯那些手段,心下一寒。 “你知道越是会控制人的人,越容易被控制吗?”苏叶道。 “什么......意思?”考克森咽咽口水。 “意思是,一个喜欢用歪魔邪道的人,也会死在歪魔邪道上,他没有自己想象的厉害,一个真正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受他控制,比如你。”苏叶安慰得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抚他受到的惊吓,“正常人也不会被这种手段制住,只有真正相信的人才会轻易上当。” 而相信的人能轻易反控制回去。 这就好比一个人不相信世上有鬼的存在,所以他不会被鬼吓住。 而一个相信鬼存在的人,且还打算用鬼去害人,是肯定会被鬼吓死的。 考克森扯了扯嘴角,此时已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半响,他抹了把脸,行吧,女子爵好歹肯定了他心志坚定,他该知足的。 下一秒,浓重的血腥味冲刺鼻腔,让本已经习惯了的鼻子,再次难受起来。 他心下不好,看了眼满手的鲜血,已经想到脸上是何等的狼狈了。 他立马站起,要去卫生间洗一洗。 “等等,”苏叶叫住他,“洗漱不急于一时,你等下还要接着往下演呢,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抓住史密斯一人的。” 当这个头目没了,剩下的势力不会住手,只会越发疯狂,变本加厉,只有连根拔除,一个都不剩,才能永绝后患! 考克森一顿,乖乖站着不动,“明白。” 苏叶满意打量一圈,看向阿特利,“如何了?” “准备好了,船只随时可以出发,”阿特利点头。 “那你先走吧,”苏叶示意他先离开,剩下的可以交给唐泰斯三人完成。 阿特利也不多言,看了她一眼,直接目不斜视离开。 考克森好奇,往窗外望了一眼,发现海面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好几艘大船。 或许它们一早就在了,只是天黑,没有点灯的情况下看不见,现在灯光亮起,就特别明显。 考克森不再看,帮助唐泰斯和莫雷尔完成收尾的工作,起居室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倒在血泊里,下面的储藏室也一样,所有人都‘死’了。 一个小时到了,莫雷尔和海蒂消失,相携回到房间装尸体,而史密斯终于恢复清明,筋疲力尽的张开眼,就见到眼前刺激的一幕。 鲜血,到处是血,目之所及除了血红就是黑红,简直要刺痛眼睛,他不由后退数步,这才观察眼前的场景。 发现所有人都死了,女子爵和忠心的狗也受了重伤,好在不致命。 他恍若初醒,傻呆呆看着一切,“发生......什么?” 考克森呆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发狂,杀人。” 史密斯深吸口气,血腥味涌进鼻腔,刺激的他阵阵作呕,忍不住跑出去,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竟然发狂了,因为女子爵说他像巴纳比,就发狂砍杀了所有人。 他的行为完全不受控制,眼前又仿佛浮现那个虽苍老,却极度恐怖的人影,连忙摇摇头,把幻像驱逐出脑海。 转头看到两排血脚印,向着储藏室而去,一看就是自己的。 不由好奇进去看了眼,没多久就出来了,因为里面的人也死光了,一个不剩! 史密斯眼中闪过奇异的光,似恐惧又好似极度兴奋,最后化成战栗,全身颤抖起来。 他抖抖索索指挥考克森,“你,抱着女子爵和我走。” 他原本想解决了史密斯,可实在没有力气了,反正两人都重伤,也没有反抗的能力,那就暂时留下吧。 史密斯想着,等自己恢复力气,就把人丢下船,让他消失在茫茫大海。 考克森茫然抬头,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打横抱起苏叶,一步一顿跟着往外走。 两人一个没力气,一个重伤,加上天黑伸手不见五指,下阶梯的路不好走,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摸到那个天然码头。 史密斯停下,示意考克森放下苏叶,跟着他一起下水。 是的,他竟然把船藏在水底,两人往下游,很快就见到一艘木船,用两块大石头压在水底。 两人合力把石头搬开,推了推木船,渐渐地它开始上浮,两人托着往上游,费了一番功夫游出海面。 之后把木船翻转过来,把木浆从卡扣中拿出来,就可以出发了。 木船很小,只够苏叶一个人舒舒服服躺着,史密斯和考克森只能一人坐船头,一人坐船尾,换了身干净衣服,开始滑动起来。 考克森看到这木船心中无语,难道他想靠这个回到岸上? 但他现在是木头人设,只能呆板机械的滑动,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两人都不是专业的,木船在原地转圈打摆半小时后,才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这一划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快天亮了,史密斯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信号的东西,往空中发射。 之后停下不再划动,等待船只过来接他。 半小时后,一艘中型帆船靠近,看似是一艘普通的英国货船,可上面的水手各个身强体壮,满身煞气,显然是杀过人的。 考克森心里一惊,没想到史密斯能谨慎到这种程度,都不让船只靠近墨索里尼岛,只在海面停留。 他一个人完全可以靠那艘小船逃生,只要离开岛域范围,就可以呼叫船只了。 剩下的人留在岛上,东西吃完后,只能活活饿死! 好在苏叶没有让他逃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偷瞄了眼苏叶,任命的把人背起来,转移到大船上。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都是被史密斯带出来的,女子爵就可以舒舒服服躺在,他却要干苦力。 干脆他也假装力竭晕倒好了,反正受伤了嘛,可想到苏叶的话,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史密斯扔下船,只好苦逼得打消这一想法。 接到人后,这艘‘货船’扬帆起航,驶向既定的结局。 他们不知道的是,附近好几艘船已经锁定了他们,只等到了目的地,就一网打尽! 所有人的结局已经注定,此时的欢笑,不过最后的狂欢罢了。, 616第六百十六章海岛宝藏107 起航后, 这艘普普通通的英国货船在海上兜了好几圈,才向着海港进发。 经过一天一夜风平浪静,船行速度很快, 史密斯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没有来找苏叶。 考克森悄悄过来一次,和苏叶说了他的调查结果, “有大概十六个船员, 我住在他们的住宿区, 比你这里条件差多了。” 看了眼桌上刚刚一位船员送来的食物,“吃的也差很多。” 苏叶挑眉, 看着桌上的面包,鱼排和土豆, “如果你不介意吃完全身无力的话,可以把它们吃掉。” 考克森疑惑了下, 瞬间想明白,史密斯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一个随时可以杀死的工具人, 不需要有任何交代。 看在船员们的眼里,他就是史密斯的手下,所以安排住在船员们的船舱。 而苏叶,大概率就是以往那些‘肥羊’, 需要控制住, 不能让她跑了, 因此房间虽然不错, 和普通客船的船舱差不多,送上来的食物却是加了料的。 考克森没想到,自己竟然从这方面扳回一局, “那我偷偷给你留点食物?” 苏叶透过被木板钉牢的窗户缝隙,看了眼外面茫茫大海,摇摇头,“不需要。” “为什么?你不饿吗?”考克森疑惑,“你不用担心我,船员们都是自己去厨房取食物的,我吃的比他们少,留下一点给你不会被发现的。” “晚上就要下船了,没有冒险的必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让史密斯注意到你,”苏叶根据船行驶的方向,速度,以及偶尔能碰到的岛屿或船只,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爱丁堡港口。 没错,和预料的不一样,史密斯并没有和他父亲那样,在无人的岛屿建造研究实验室,而是选择了英国本土。 另外,苏叶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地点可能是她熟悉的地方。 这点暂时就不用告诉考克森了,她嘱咐到,“等到港了,你过来背我,及时跟上史密斯。” 要是被人抢先了,他唯一的作用也消失了。 考克森忙认真点头,听了下外面动静,悄悄走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熟悉的码头映入眼帘,在领港的带领下,这艘船混入货船大军,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因为离圣诞节非常近,来往货物频繁,是平时的两到三倍,尤其是法国和意大利,瑞士等国过来的高档奢侈品,数不胜数。 因港口异常繁忙,船工们来来往往忙着卸货,这一忙就到了深夜,终于轮到这艘船。 和其他船只一样,停好后立刻有人上船协商,没多久就来了一群船工,从货舱搬出十几箱法国红酒,和白兰地。 酒水交税有不同的标准,相当之繁琐,甚至红酒都分好几种,因此货物搬到港口仓库后,有人下去负责报税和填单子。 而船只需要立刻离开,让出位置给其他船,填报单的人不需要再上船。 等船工们一离开,史密斯立刻吩咐带上苏叶离开。 借着夜色掩盖,他们行色匆匆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到外面乘上马车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在他们身后,阿特利的船也进入港口,觉察不对后立刻靠近那艘船,并在船身外面看见用荧光书写的几个字母:RSDR。 阿特利略一思索,就明白是红舞鞋餐厅的缩写。 当然了,那家史密斯当侍应生的餐厅并不叫红舞鞋,本名是路德维希餐厅。 只是红舞鞋是两个人都懂的隐喻,指代那唯一一家餐厅。 在船上这一天一夜,苏叶也在思考,如果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据点在英伦三岛,那史密斯会设置在哪里? 苏叶不相信他的势力范围会很大,真要如此的话,在这之前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封锁的这么好,要么在封闭的圈子,每个人死守着秘密,这就要求人员不能太多,不然秘密是守不住的。 要么是个偏僻之地,或者协会成员能掌控住的地盘。 偏僻地方很容易守住秘密,人烟稀少,只要控制住里面的人不能随意进入,想要封锁消息易如反掌。 所以巴纳比教授的实验基地在海岛,史密斯的游戏场也在海盗,实在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可既然船只往英伦三岛开,就排除了偏僻的可能,那就只剩下史密斯能绝对掌控的地区了。 结合之前苏叶在埃布里亚郡卡莱尔市做了一番布置,史密斯很快能得到消息看,他在本地能量不小。 老詹姆斯自从定居赫尔斯通庄园后,就很少出来,每次巡查产业也基本在埃布里亚郡,因此碰到协会的人,加入其中就说得过去了。 地点确定了,剩下的就好猜了,史密斯那样性格的人,掌控欲强,对达成目标非常迫切,恐怕难以忍受半年或一年才能知道实验结果。 他恨不得时时盯着,所以协会据点一定在他熟悉且时常待的地方。 如果是那家鞋店的话,他早就暴露了,可目前来看,老威廉斯是不知道他身份的。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家餐厅。 本身一个掌握了权势,喜欢玩弄权术,掌控别人命运的人,去当一个餐厅侍应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之前以为他想隐藏身份,并且有一些特殊爱好,才如此做的。 那家餐厅时常举办舞会,通常姑娘们都会穿着丝袜和高跟鞋,脚好不好看一目了然,便于他寻找目标。 可既然他是圣维特斯舞蹈协会的幕后大bss,那么这件事必定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比如,那协会的据点就在餐厅下面。 这也解释了他当初轻易开口,说出舞蹈协会的事。 虽然是苏叶和阿特利用木仓威胁,但他本可以不说的那么全面,只要透露亨利·克林姆的消息就行,为何要说那么多,连长寿的秘密都秃噜出来。 现在看,他是借这件事转移苏叶和阿特利的注意力,避免他们去参加那场红舞鞋化妆舞会。 可见那餐厅里存在秘密,而每周一次的舞会,兴许是他们的聚会时间。 他转移话题的目的如此明显,不担心苏叶事后反应过来,是确定他们去了墨索里尼岛,就落到他手里,再也反抗不了,知道了也没关系! 如此苏叶更加肯定他们要找的地方就是那家餐厅! 船上窗户虽然被封住了,但难不倒苏叶,很轻松的就在船身外留下荧光字母。 这种荧光在晚上能见度很低,即便船贴近船航行,也未必注意到,但苏叶留给阿特利的望远镜,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 且到了白天,被日光一照就会消弭于无形,不留一丝痕迹。 想清楚前后因果,阿特利立刻吩咐开船,他们要走海路,去往离卡莱尔市最近的港口,并在餐厅外设下天罗地网。 这边,苏叶等人坐马车,速度就要比船慢得多,即便他们直达,行船得绕着本土航行大半圈,依旧比他们更快。 赶了几天路,天气越来越冷,下午突然下起了雪,起先是小雪,一片片的,打在马身上,惹得它们直打喷嚏,跑起来也歪歪斜斜,差一点就翻车。 后来雪越来越大,几乎像鹅毛般大,覆盖整个天地,寒风凛冽,吹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苏叶等人缩在马车里,门窗关着也禁不住冷风从各个缝隙钻进来,众人冷的蜷缩起身子。 外面驾车的马车夫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快冻僵了,扯着嗓音喊,“史密斯先生,天太冷了,路面又滑,出行很不安全,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 然而抬眼望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片白茫茫,别说住的地方了,连个像样的道路也看不见了。 史密斯相当不高兴,吼道,“赶路,快赶路!” 外面的人没办法,只能在马身上抽打,想让它快一点,至少找个能躲避风雪的地方吧? 马受了刺激,果然跑快了点,可随即,脚步一滑,跌倒在地,它挣扎着爬起又跌倒,几次三番之后,终于躺在地上唉唉嘶鸣。 在马第一次跌倒时,马车就差点翻了,是车夫眼疾手快跳下去,用身体撑住车厢,可地上实在太滑,他也没站稳,车厢直接砸到身上,发出痛呼。 一人一马的叫声交相呼应,让人不得不正视雪天行路的艰难。 史密斯再不高兴,也只能从马车上下来,吩咐其他人处理这一人一马,然后顶着寒风往前走。 按照路程,他们往前到下一个小镇,需要三个小时,往后两个小时,这么长时间人早就冻僵了。 不过在半小时车程后,往右拐会有一个小村庄,非常小,只有七八户人家,或许可以在那里借宿。 众人顶着风雪,艰难的往这个无名小村去,风呼呼得刮着,割的人脸生疼,身体也冷得直打摆,每一步都很艰难。 偏偏苏叶还被喂了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个时候光靠考克森一个人的体力,是背不动她的,没办法,史密斯只好从怀里掏出解药,给她喂了一颗。 过了七八分钟,苏叶终于有力气,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行走。 这样的天气,每一步都很艰难,他们花了比预计更多的时间,才抵达无名小村。 村子是真的小,房子也是那种粗狂的石头建筑或者木制建筑,石头的还好,木头的并不牢固,这会儿屋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狂风中,房子似乎在摇摆,随时有倒塌的风险。 他们选择其中看着最好的一户,别人家都是一层的房子,从外观看就面积狭小。 这家虽然也不大,但有两层,即便他们腾不出更多的房间,好歹能借起居室的壁炉给他们过夜。 房子背对着进村的小路,他们绕到前面,看着玻璃窗内映出暖黄色灯光,看着就很温暖。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上前敲门。 可能是风雪声太大,掩盖了敲门声,里面的人并没有听见。 他们加大了力气,伴随着叫声,终于惊醒了主人。 一个四十多岁,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前来开门,见到他们一行人不由警惕,“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史密斯上前,彬彬有礼说了来意,“我们赶路遭遇风雪,马车出了事故,只能就近找个能休息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那男人就一把合上门,不带丝毫犹豫的。 史密斯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人居然拒绝得这么干脆。 可他们一行人太冷了,实在不能耽搁,只好继续敲门。 中年男人不耐烦开门,怒吼道,“别再敲了,我们村没地方给你们休息,滚滚滚!” 史密斯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面上却微笑道,“十英镑一晚,如何?” 男人顿住,上下打量他,嗤笑,“你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充什么大尾巴狼。” 史密斯表情僵硬,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和野蛮人计较,继续讨价还价,“二十英镑!”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抓了一大把金币。 中年男人这才正眼看人,并探头看了眼外面站着的其他人。 他们这一行总共有五个人,除了史密斯,苏叶,考克森之外,还有他两个属下本延克和马加里。 另外留了两人,送受伤的马夫往回走去镇上求医,这种小村子是不可能有医生的。 中年男人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来回打量,突然咧嘴一笑,“每人十英镑,只能住一晚,提供热水和食物,房间没有,床也没有,可以给你们个毛毯。” 史密斯脸色一黑,十英镑一晚,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他不由转头看向其他房子,男人嘿嘿一笑,“别想了,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接待你们的,不想被冻死,只能接受我的提议。” 史密斯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看这么多房子,只有这栋窗户里有灯光,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估计村里大部分人都在这里,这样的大雪夜晚是很危险的,要是住在那种能漏风或者有倒塌风险的房子里,有可能会冻死或被房子砸死。 确实是这里最安全,不然他们也不会直奔这里。 虎落平阳被犬欺,史密斯也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志得意满,就被乡下的野蛮人欺负了,还不得不忍气吞声,把整个钱袋都扔给他,“一共五十多个英镑。” 中年男人眼前一亮,立刻接过掂了掂,满意打开门。 五人随着他进去,是一个不小的客厅,三三两两坐了不少老人和小孩,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和一个抱着幼儿的妇人。 客厅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壁炉,燃烧着木材,发出噼啪声。 木材上面,也就是壁炉里左侧的空间吊着一个水壶,有牛奶的味道传来,右侧用铁丝搭着一个简单的架子,上面放着锅,正在煮汤。 壁炉前一张长条桌,上面摆放着冬季常见的蔬菜,角落一个篮子,里面放着硬硬的黑面包。 这是非常简单粗狂的厨房,没有大城市能看到的那些烤炉,厨具等,只能用最简朴的方法制作食物。 但即便再简单,这样寒冷的天气,暖暖喝上一杯牛奶,或者一碗热汤,也是极幸福的事。 不光小孩,就连大人目光也流连在食物上,只看了来人一眼,就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 餐桌前准备食物的女人,本来正在切萝卜,看到五个外人进来,顿时脸色一拉,案板拍得啪啪响,满脸的不高兴,“哦,杰克,你又烂好心,不知道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够吃了吗?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见不得人间疾苦的毛病,你是牧师吗,是上帝吗?上帝也没有你那颗善良到爆炸的心。” “闭嘴!”女人的抱怨声让男人不耐烦,冲着那边吼了一声,随即对蹲在壁炉前,目不转睛盯着牛奶壶的小姑娘喊,“露西,去楼上搬椅子下来,还有毛毯。” “哦,好吧,”八九岁的小姑娘长着一头金发,却干枯像稻草,瘦小的脸上拥有一双机灵生动的大眼睛。 她瞄了眼陌生人,大声道,“爸爸,你不该冲着妈妈喊,我会生气的。” “臭丫头,”中年男人抱怨了一句,见女儿叉腰瞪着自己,“行行行,我道歉行了吧,还不快上去拿东西,给我们尊贵的客人。” “有多尊贵?”露西小姑娘机灵的双眼来回扫视,似乎是在评估他们的尊贵程度,好决定取什么样的毛毯给他们。 中年男人咧嘴一笑,抖了抖钱袋,“听到了吗?我们发财了,今年圣诞节可以过得舒舒服服,我是说,所有人,我们整个村子!” “真的吗?”露西欢喜,猛地扑过来从父亲手上抢过钱袋子,倒在餐桌上。 做饭的女人也双眼放光,激动的走过来。 母女俩一大一小相似的长相,发光的眼神引得男人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女儿抛了抛,引得小姑娘连连尖叫,“啊啊啊,放我下来,我要数钱!” “你会数吗就数钱,我来告诉你,一共五十三英镑!”男人抛得更起劲了,笑声在整个空间游荡,简直震耳欲聋! 其他人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纷纷露出笑容,满目期待的伸长脖子往桌上瞧。 女人则专心致志的数钱,拿起一个咬一口,确定是金币后,笑得脸都花了,“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又一个,又两个......又十个,再一个,再两个......” “嘿我说你这个没文化的女人,数钱都数不明白,”男人嘲笑自己妻子,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懵住了,她不记得自己数到多少了。 “我来,我来,”小姑娘连忙翻身到父亲背上,然后飞速的爬下来,动作之敏捷,像个小猴子。 她趴到餐桌上,也一枚枚竖起来,“一个两个......十个,又一个......” “啪!”男人拍了她脑袋一下,“别和你妈学,要是以后和她一样笨,没有男人会娶你知道吧。” “哎呀,别打扰我,”露西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继续往下数,很明显,她的节奏被打断,数了两个之后,就忘了后面是什么了。 男人嗤笑,不理这钱都数不明白的母女两,招呼几个人,和他上楼搬椅子。 很快他们就下来了,椅子就是普通的木头椅子,没有任何美观度可言,但比较结实。 另外他们拿下来的毛毯非常厚实,看着有七成新,“前几天出太阳刚洗过晒干净的。” 看在钱的份上,他颇为好心的介绍了一句。 史密斯有点嫌弃,但没说什么,裹在身上一言不发,眼神略微沉郁。 中年男人瞥他一眼,故意走到墙边,从上面取下来□□,拨动了下,似笑非笑道,“臭婆娘,做饭快点,他们也快回来了,要是打到山羊,需要用热水处理。” “催催催,就知道催,你不知道帮忙吗?”女人显得很不耐烦,和刚刚笑眯眯把钱收入口袋中时简直判若两人。 “玛利亚,我来帮你,”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把孩子交给一旁的老人,自己站起来。 怀孕的女人也想一起,被阻止了,“哎呀你就坐着别动,之前差点流产,好不容怀上一胎,要是出什么事,亨利可不得难过死。” 怀孕的女人笑笑,“谢谢您,玛利亚,还有杰克。”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是一家人,”玛利亚虽然嗓门大,说出的话却带着温情,和吼丈夫时完全不一样。 有了人帮忙,动作就快了很多,没多久,每个人都分到一两块面包,一点蔬菜和一碗汤,牛奶是孩子们的。 黑面包又硬又拉嗓子,实在难以下咽,即便泡在汤里,也没能融化多少,依旧硬硬的,不好嚼。 可每个人都吃完了,即便面上嫌弃的史密斯,也硬着头皮吃下去,没办法,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他们早就又累又饿又冷,身体急需能量。 吃完杰克端着一大盆碗跑到外面用雪水擦洗,回来整个人都变成雪人。 露西贴心的用毛巾为爸爸擦拭弄干净后,杰克裹着厚厚的熊皮袄就出去了,玛利亚则拿着□□,盯着苏叶这群外来人。 很明显,她相当防备。 史密斯眼神闪了闪,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安静坐在原地,攫取壁炉里传来的温暖。 半小时后,杰克回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男人,扛着一头野山羊。 屋内众人见了,纷纷欢呼,“太好了,圣诞节有羊肉吃了。” “吃什么吃,要留着卖钱,等来年,送孩子们去上学,”有老人道。 “不用了,我们有五十英镑,来年的学费和伙食费都够了,还能有钱送玛丽去医院生孩子,更安全,”杰克大手一挥,豪气道。 见到角落里被他坑得倒霉鬼,不由轻咳一声,“那什么,今晚我们就把山羊收拾了,拿出一半,不,四分之一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好耶,吃肉了,”孩子们惊喜欢呼,和刚刚的安静不同,此时多了两个大男人,他们似乎不再担心陌生人会对自己不利,一个个活泼起来。 这里的人烤羊肉也很简单,洗干净,放在壁炉里的架子上直接烤,时不时翻一个面,撒上点盐巴,以及一些辣椒粉。 香味很快就出来了,等到烤的滋滋冒油,杰克直接上手切,丝毫不怕火烧。 然后按顺序,每个人分到一块,苏叶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错,或许是新鲜的缘故吧。 杰克见他们都吃完了,得意道,“这是我们这里特有的野黑山羊,肉质肥美,烤起来油腥味十足,你们有口福了,只有大冬天能打到,往年我们圣诞节都未必能吃上。” 苏叶见他面色放松,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不由笑着称赞几句,然后引导着他说本村的情况。 这个村子很小,原本只有十五户,都是小镇上摩奇家的佃农,三十年前,摩奇家族出了一个败家子,把家产都赔光了,不得不卖土地。 村里人都是比较老实的,这些年也积累了一笔钱,想着有自己的土地会更加安稳,于是一起凑了凑,买下这村子附近的三十英亩地,每家几英亩这种。 十几年后,大家的日子逐渐安稳,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一边种地一边打猎,倒也能填饱肚子。 可天有不测风云,十几年前开始打仗,成年男子必须参军,整个村子有二十七个到年龄的中青年。 他们被编到一支部队,战争是残酷的,这支部队战败,大部分人战死,只留下四个人,还有一个受伤了。 他们艰难的活了下来,可回到家乡一看,都是一群老人,妇人和孩子。 都是相互认识几十年的邻居,几辈人的交情,且他们之间有的还是姻亲,无法看着其他家庭因为失去劳动力而活不下去,于是三人组织起来,大家共同耕种这三十英亩地。 渐渐的日子越过越好,可六年前再一次爆发战争,这次他们只有十二个青壮年,出去十人,只回来三人,也就是杰克他们。 可以说,战争给这个小村子带来沉重的灾难,让他们不得不团结起来。 杰克作为领头羊,负担起整个村子的重担,玛利亚身为他的妻子,对丈夫的行为相当支持,夫妻二人虽然说话像吵架,感情却非常好。 杰克坑史密斯的钱,也是为了送孩子们去上学。 他明白,要是不学习知识,这些孩子们的未来不会有多好,可上学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何况这里有十七个小孩,舍弃谁都不好。 他性格坚毅,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这行人不简单,但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为了钱,放几个危险份子进来虽然有风险,却能大赚一笔。 他已经决定,今晚就不睡了,和亨利两人守着,直到他们离开为止。 说话的同时,眼神瞄向史密斯,显然,擅长打猎的他,拥有野兽一般的自觉,感觉到最不好惹的,是人群中最瘦弱的苏叶,但最危险的却是那个给了他钱的史密斯。 他不会因为对方爽快给钱,就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背负着这么多人的命运,他绝没有放松的资格。 而他之所以会和苏叶说这么多,也是在警告这些外来人,我会盯着你们,所以别耍花招! 苏叶在心里叹息,他的警惕没有错,可他不知道,史密斯是个多么危险的人。 主要他疯癫无人性,杰克这么得罪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苏叶已经不止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杀意,比那晚命令考克森杀了所有人时还要浓重。 好在,她可以想个办法把这些人先支开,等到处理完史密斯,他们回来也不会有危险。 这么想着,苏叶闭眼休息,其他人吃饱喝足,陆陆续续上楼。 这里只留下三个大男人和两个妇人,五人守在楼梯口,缝补衣服,修补材料,没有一刻停歇。 夜色一点点加深,外面的风雪丝毫没有停歇,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就在众人担心,明天也走不了时,后半夜总算安静点,风雪渐渐停了下来。 从窗口望出去,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如果不再下雪,到还能通行。 风雪停歇后,五人窝在椅子上,总算安心歇息会儿,虽然被杰克等人盯着,每个人也轮流休息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清晨,天空被白雪映得惨白,偶尔被风吹起的雪花掉落在皮肤上,刺激得人浑身一激灵。 玛利亚早早醒来,准备了一些热水和面包,“你们带在路上吃,”然后就像赶瘟神一样,迫不及待赶他们离开。 史密斯目光阴狠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不过,一脚跨出,直接陷进了雪里,直接淹没膝盖。 他还差点没站稳,扑倒在雪地里,被手下扶住。 其他人见此,只能慢慢走,免得摔倒。 看到这一幕的杰克忍不住哈哈大笑,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即便他们走出好远,也似乎回荡在耳边。 史密斯的脸更黑,转身看身后袅袅升起的炊烟,目光都泛着寒意。 屋子里,玛利亚见丈夫笑不停,不耐烦吼了一声,“事情做完了吗,就知道笑笑笑。” 杰克撇嘴,和她吵起来,“你这个婆娘,大早上的脾气就这么暴,快做好饭,然后回床上躺着去,不累啊你。” “怎么不累,我这一晚上都不敢眨眼,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让他们去隔壁房子,引进来干嘛,”玛利亚抱怨。 “你以为我不想吗?东西都搬过来了,那里柴火都没有,冻死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杰克觉到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到他一次性就坑了五十多英镑嘛,要是去隔壁,人家肯给这么多? “你不知道搬过去啊,自己蠢还说别人,”玛利亚可不会认输。 “那我们还得分人过去看着他们,免得他们使坏,又要安排人守在这里,免得出问题,哪来这么多人,”杰克嘟囔,自己妻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动脑。 玛利亚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狠狠瞪他一眼,大力的抖了抖毯子,发泄自己的不满。 一封信从毯子里掉了出来,她惊讶喊了一声,“这是什么?难道是他们不小心掉的?不行,杰克你赶快给人送回去,别又找回来了。” “什么就送回去啊,没看到那是信封嘛,上面还没有字,明显是留给我们的......”他的话突然顿住,脸色大变,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扑过来抢走女人身上的信。 信没有上封,从封口处倒出一张纸条和两张信纸。 信纸写得很正式,用极为优美的拉丁语写了一长串内容,杰克只认出这是外国字,具体写了什么,当然认不出来。 可信纸最后的签名和印章,他是有印象的,或许说,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贵族家族族徽,虽然不知道属于哪家的,可会用这玩意儿只有贵族。 而且那信纸散发着幽幽的香味,相当好闻,信纸上还撒了金粉,在火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玛利亚好奇瞄了眼,就被那极具艺术感的字体吓到了,“这什么字,这么好看?” 即便不认识,人类天生欣赏美好的事物。 杰克不搭理她,表情凝重,展开上面的纸条,在当兵时,他学过认字,而苏叶也用了最简单的语言来阐明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一行有三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所犯罪行累累。想必你也觉察了,史密斯对你的恨意入骨。在我们身后,还有他的党羽,在我们离开后,一定会对你们出手,所以离开这里,圣诞节后再回来。切记,一刻都不要停留,离开时记得遮掩行踪,不要让人追上! 另外,下面这封信请交给罗纳德小学的院长罗纳德·艾垈先生,地址已附上,他会安排孩子们年后入学,期间不收任何学费,直到他们小学毕业为止。如果学业优秀,罗纳德校长会为孩子们申请中学以及助学金和奖学金,有这些在,学费和生活费都不成问题。请在圣诞节前找到他,提前预定名额,否则罗纳德小学安排不了这么多孩子。” 看完,杰克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然后是狂喜。“上帝!我们真的见到了天使!” “说什么糊话呢,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玛利亚暴躁的一掌拍过去。 杰克一个劲儿的傻笑,完全没感觉到疼。 下一秒,他严肃正经起来,“快,通知所有人,收拾东西,我们得暂时离开这里,我去准备牛车!” 玛利亚:...... 臭男人就是欠收拾!这么想着,脚步一转,立刻上楼去喊众人起床。, 617第六百十七章海岛宝藏108 雪太大, 行走极为不便,费了好一份工夫才抵达交叉路口,此时送马车夫去镇上的手下已经架着马车等在那里。 史密斯五人坐上马车, 对那人道,“你回去照顾胡立吧, ”说着看了来路一眼。 那人心领神会, 立马点头。 见到这一幕, 苏叶悄悄往他身上扔了一颗药丸,走到一半他就会感觉肚子异常疼痛,只能返回小镇治疗,等治好,想来无名村的人已经离开了。 马车艰难前行, 又过了几天, 才终于回到卡莱尔市。 苏叶和考克森再次被喂药,全身无力被架着进入路德维希餐厅旁边的纳瑟康贝酒店。 酒店的接待和前台觉得两人的样子有点奇怪, 不由多看了几眼, 史密斯彬彬有礼解释, “他们生了重病, 我特意带他们来拜访鼎鼎有名的派克医生。” “哦哦,”两人相信了, 迅速办好入住流程。 房间在顶楼,一个大套间, 不仅有起居室, 两个卧房, 书房和待客室,娱乐室,还有专门的楼梯。 待客室外的阳台上有楼梯可以下到一楼, 史密斯吩咐本延克和马加里看好两人,就自顾自离开了。 苏叶见此,悄无声息捏碎碎一颗药丸,不一会儿,那人都睡着了。 苏叶起身离开,走到对面标号23C的房子,敲了敲,门很快打开,跟着开门的人,走到二楼窗台。 阿特利坐在那,饶有兴致的打量对面路德维希餐厅门口,换上了新的招牌。 周六化妆舞会,主题:神秘的面具,请来一场不知身份,无须顾忌的浪漫邂逅吧,成功邀约十位异性跳舞而不被拆穿的人,会有惊喜哦。 “看来就在明晚,”苏叶道。 “不错,我已经率先派人进去摸过底了,确实如你所说,那餐厅的下面有一个堪比迷宫的庞大空间,并且有至少六个出口,分别朝向六个不同的方位。我会全部安排妥当,把六个出口全部堵住!”阿特利道。 “不,不止这么点,”苏叶听完他报出的六个出口位置,仔细思索,“你想想,这么多人,除了被他们控制的,固定待在实验室的那些人,总还有一些他的忠实信徒,是需要时不时离开回到家中,如果仅有这六个位置,有些需要遮掩身份的人就无法自由出入了。” 第一个出口就是这路德维希餐厅,有两间顶级包厢内部开了一扇门,中间是乡向下的楼梯。 在这种包厢里吃饭或者休息,就可以借此进入地下世界。 第二个出口在街道下一个十字路口旁的一家二手书店,从里面出来什么样打扮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第个出口在西边一栋普通办公楼,一家名为路易斯安贸易公司的办公室内。 这家公司承办着中间商业务,利润微薄,却租住了一整层作为办公室,且把它分割成一个个小的办公间,由于是倒买倒卖一的业务,来往各种人都不会让人奇怪。 第四个出口在马车行附近,那个马车行也是他们的产业之一,平时正常营业,需要时,可随时调集所有马车为他们逃跑服务。 第五个出口比较隐秘,竟然是排入河中污水的下水道,他们把下水道出口扩大,有需要可直接从那里跳入河中游走。 最后一个在市里的公园,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平时没人去,偏僻荒凉,落叶非常多,在落叶下有一个出口。 短时间内,阿特利能找出这么多出口,可见手下能力出众。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史密斯能明目张胆在卡莱尔市搞研究,偶尔还要组织一场聚会,却没传出任何消息,说明市政府有高层是他们自己人。但这人或者这些人频繁出现在路德维希餐厅,定然会引起注意,但你可曾听说过,政府官员青睐这家餐厅?” 阿特利略一想就明白了,他和属下都出身在底层,和政府的接触虽然有,却不可能多亲密,自然也不会关注他们的活动轨迹。 “现在他回来了,比他那些属下可要警惕的多,我已经让混进去的下属保持静默,”阿特利留人是为了行动的时候,有人能里应外合,避免更多伤亡。 苏叶点点头,“不需要他,你派人把政府官员,尤其是那些高官喜欢去的俱乐部罗列出来,在地图上标注好位置,再把地下迷宫的构造图给我。”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知道下面的构造,以及相对应的地面位置,就差不多能猜出到底是哪家或哪几家俱乐部。 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些高官都是众人的焦点,不可能消失太久,顶多一两个小时。 即便去了地下,也不可能去什么犄角旮旯,至少衣服不能乱,不能沾上灰,所以他们的活动范围有限。 可他们必须看到实验效果,因此俱乐部下面即便不是核心区域,也是会议室一般的地点。 阿特利点头,立刻安排人去做。 苏叶和他告辞,回到酒店房间,假装睡着。 两分钟后,本延克和马加里醒来,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又好像没有,可能是太累了,眯了会儿? 不由看眼时间,发现只过去几分钟,苏叶和考克森都在,姿势都没变过,就没怎么在意。 等史密斯回来,也没禀告这件事。 众人连续赶路,实在有点累了,史密斯又给两人喂了药,就歇下了。 晚上两点,苏叶从睡梦中醒来,下药后下楼,阿特利已经等着了,“俱乐部总共有六家,喝酒,打牌,玩射击的,跳舞,以及一家看书俱乐部。” “他们的生活还挺丰富,”苏叶没说什么,和阿特利一一查看,其中有四家非会员不能进,另外两家必须有熟人介绍。 阿特利都安排好了,顺利带着苏叶进入这些地方。 在仔细观察后,排除了其中四家,还剩下两家,一家是喝酒放松的,一家是射击俱乐部。 两家分别在两个方位,相隔比较远,但在地图上,却是同一直线上。 如果地下通道是直的,从这里走到中间位置,也不过花费二十分钟,不像地面由于建筑街道布局,绕来绕去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确定了位置,再对比阿特利手下画出来的简易地图,发现那里正好是实验室的核心位置。 两人对视一眼,阿特利道,“我会锁定这两个俱乐部,明天进去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 “不用这么麻烦,”苏叶摇摇头,这两个俱乐部可能是他们的产业之一,但来这里玩的人非富即贵,不好轻易得罪。 最起码阿特利在这里还是过江龙,不好得罪所有地头蛇,“我们先进去摸清楚入口,预计他们聚会的时间在晚上九点后,等到九点,直接把出口堵死,让他们无法从这里出来。” 把所有人都放进去,然后瓮中捉鳖。 “之后你派人替换了这两家俱乐部的管理人员,并对他们进行秘密审问,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没有的话,这就是你以后的产业了。”有的话,就秘密处理了。 “明晚那些人?”阿特利问。 “一个不留!”苏叶眼中闪现寒光,不是她狠辣,实在那些人都知道所谓的长生,要是不全部杀死,留下活口,十几年后很难说不会又出现一个圣维特斯舞蹈协会? 哈利·史密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人的欲望是无法抑制的,越到年老,会越恐惧死亡,然后不可避免的追求长生。 “所有资料全部销毁,”苏叶严肃的看着阿特利。 这也是为什么,她选择让阿特利带人来围剿,而不是任由考克森法官禀告给官方,最后由官方出面。 谁知道最后这些资料和这些人会落到谁的手里? 苏叶有理由相信,真的进了卡莱尔监狱,很可能在不久后出现新的实验室,而作为唯一的证据,史密斯会被保留下来。 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她再熟悉不过,所以把考克森一并带走,而不是留给唐泰斯,让他先把人送走。 其实除了普尔上尉和迈克,其他人都没有死,包括奥罗拉小姐。 阿特利给他留了一艘船,唐泰斯会先带其他人回到陆地,该接受惩罚接受惩罚,既然犯罪了,就不要妄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反正那岛上的人,只知道有圣维特斯舞蹈协会这个组织,具体的内幕是不清楚的,以他们的级别,远远不够知道秘密的程度。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会带着莫雷尔和海蒂过来与他们汇合。 考克森作为官方的人,要是被留下了,等到阿特利处理了那些人,就会被认为是□□火拼,这么大规模的死人事件,很可能被认为是阿特利的挑衅和不服管教,进而生出剿灭的想法。 尤其里面还死了不少政府高官,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对阿特利非常不利,他已经带着手下洗白了,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而有了考克森的证词就不一样了,他会证明阿特利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救人。 这些人勾结到一起,为了所谓的长生无法无天,拿活人做实验,给人注射毒液,并且欺骗世人,谋夺财产。 有了他这个考克森法官家族继承人的证词,政府那边即便不满,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 至于考克森这边,他只要看到那些实验是多么的惨无人道,以及留下漏网之鱼后,会在十几年后重现这种事,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他是正直不是傻,所以会支持阿特利消灭所有知情人和毁灭资料的做法。 阿特利郑重点头,除了那些抓来做实验的无辜之人,其余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天史密斯早早就出去了,直到下午才现身,回来时满脸潮红,兴奋得无以复加。 苏叶大概猜到,应该是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 果然,他高兴的在房间里转圈圈,“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眼角瞄到一旁的苏叶,立刻扑过来,“你知道吗,我尊敬的女子爵,我成功了哈哈哈,我研究出解决我身体问题的药剂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正式成为长生不死的人,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也不再需要忍受剧烈的痛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将是这世界的王,唯一的王!我才是神明,哈哈哈,是所有人崇拜的神明!” 苏叶神色平淡,没有任何动容,“我只信能量守恒,万事万物都是减熵的过程,没有人能长生。” 就连宇宙都做不到的事,这个小小的世界竟然说长生,做梦! 他们这些零度穿越者虽然通过这种方式,能活得很久,看似长生了,但实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的生命是有尽头的,身体有寿命,不过是灵魂经历的多一点罢了,仅此而已。 “你不明白,我不怪你无知,”史密斯并没有被打击到,依旧很兴奋,“等晚上你就知道了,我会让你亲眼见证我的长生,到时你就会求着我了,你只能是我的。” 他伸手想要抚摸苏叶的脸,被躲过去也不恼,只是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早晚会向我妥协!” 苏叶嗤笑,不以为意道,“我会见证你的失败!” 史密斯有点不悦,但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回房换衣服了。 他换上了一身华丽的燕尾服,全身佩戴着各种尊贵的装饰,好似即将登上王座的国王,华丽骄傲不可一世。 晚上七点,他们用完晚餐,从阳台楼梯下去,绕到路德维希餐厅侧门,员工通道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隐约从前厅方向传来音乐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这里提前清过场,他们很顺利的抵达包厢,史密斯脚步加快,迫不及待打开通道门带着人进去。 里面很昏暗,只有一盏提灯照明,走过上百个台阶,才终于走到底,之后是一扇门,以及长长的通道。 里面有点潮湿,天花板时不时会滴落水珠,地下偶有水坑,好在是用水泥夯实过的路面,并不难走。 大概往南走了十几分钟,出现一扇大门,史密斯敲了敲,立刻有人打开门。 里面是个非常大的空间,摆放着各种实验器具,许多人穿梭其中。 穿过这里,往里有一个小一点的实验室,里面的研究员年龄普遍偏大,其中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被围在中间,众人都聚精会神看着他的动作,满脸的狂热。 老头取出一根针管,从一瓶药剂中抽出药液,注入到红色液体的药瓶中,倒入一个凹槽里,然后加入一些藻类。 原本绿色的藻类快速繁衍生长,很快遍布整个凹糟,并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老头立刻合上盖子,目不转睛盯着里面的发展。 “怎么样了?”史密斯迫不及待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老头回头见是他,兴奋极了,激动道,“快看啊,就是这种藻类,它们吸收了药液就会快速生长,而它的作用是促进细胞活性,一直保持年轻状态的新陈代谢,只要有足够的量,服食下去,就永远不用担心死亡和变老了!” 苏叶瞳孔一缩,想到曾听说过的一个星球被某种藻类侵蚀,最后彻底消失的故事。 这种藻类非常恐怖,能无节制的无限繁衍,且速度极快,以每秒数亿的速度繁衍,又在几秒钟内生长。 它们的活性极强,以粒子为食物,这么说吧,大部分物质世界,都是由粒子形成,而他们吞吃粒子,就代表着能吃掉整个星球,乃至宇宙。 要知道宇宙中也是由各种粒子端形成的,看着是荒芜一片的地方,其实充斥着各种粒子,比如光物质,暗物质,重量粒子,射线粒子等等。 所以它一旦成长起来,是非常恐怖的,对一个宇宙而言,简直是灾难。 零度觉察了那个宇宙的不对劲,一整个星球莫名从监控中消失,本以为是世界生成独立意识,想要脱离掌控,探查后发现,事情大条了。 后来他们想办法引爆了那颗星球最近的恒星,巨大的冲击波和能量把那种还未完全进化的藻类消灭,才避免了更大的悲剧发生。 为此,零度损失了一大笔,引爆恒星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自此,他们对于具有非常强活性,且繁衍能力恐怖的物质,不只是藻类,都会提高警惕。 苏叶看着那小小的凹槽,眼神凝重,在心里呼叫系统,“扫描一下,那藻类的作用!” ——叮,扫描中......扫描结束,请宿主放心,非吞噬粒子原生藻!是这个世界的科学家利用一种外来活性物质培养的寄生真菌。真菌寄生在藻类身上,形成了藻类外表,但只是假象,无法真正做到无限繁衍,等到培养能量用完,真菌会自动枯萎。 “能量?就是刚刚他配制的那些药水吗?”苏叶询问。 ——叮,已检查,是残留的绿色岩浆,具有一定的息壤生机之力。 “你能检测出这里还有多少生机之力残留吗?”苏叶皱眉。 她可不想搞掉了这一次,后面又生出无数次这种残忍的实验。 ——叮,宿主请放心,那位先生刚刚使用的,是最后一点了。他并不明白造成如此效果是生机之力造成的,而不是他提取的那种物质,生机之力只是正好附着在那物资之上,才造成这种效果。 苏叶松了口气,没有了就行,她还真怕这事没完没了了。 看来史密斯这人的运气不错,就那么点残余也能被他碰到,还被老头提取出来做了实验,和气运之子没区别了。 当然,也到此为止! “吃下那藻类会有什么后果?”苏叶得知道之后的发展,以及这藻类该怎么消灭,即便不是她担心的那种,留下也是个祸害。 ——叮,吞服后确实会产生返老还童的效果,但却是真菌造成的错觉,等到能量耗尽,真菌会吸收人体血肉作为能量,最后变成人皮和枯骨。 苏叶眼皮子一抽,“需要多少时间?” ——叮,不过半小时,繁衍速度越快,吸收的能量越大。 “那之后呢,宿体死了之后,真菌会如何?” ——叮,找到新的宿体,继续寄生。 “要怎么消灭?”苏叶心里长叹,还好她来了,不然这东西留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估计整座城市都要遭殃了。 ——叮,天火可以消灭它。 苏叶立刻从空间里翻出天火丹,这玩意儿她已经好几个世界没有使用过了,好在空间不会过期。 有了保证,她也能放下心来,静待事态发展。 那些藻类被限制在一个玻璃凹槽里,没办法出来后越积越多,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然后它竟然开始吞噬同类,由原本的密密麻麻逐渐减少,看得众人一阵惊呼。 直到凹槽里空间足够,又开始繁衍,位置不够了就吞噬,周而复始。 哈利·史密斯见到这一幕,连忙询问老头,“这是正常的吗?” 老头激动的哈哈大笑,“这正是我们要的效果啊,它会一直如此周而复始的生长,吃下这东西后,它的特性就能传递给身体各个细胞,然后我们的细胞也会有这样的特性,生长出更多细胞,吞噬掉原本的老细胞,这样我们身上就永远是年轻具有活力的细胞了,也就是说我们所说的长生和青春永驻。” “好!”史密斯大喝,激动的连说几个好字,盯着那凹槽的眼神痴迷极了。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那我身上的问题?” “您放心,您之所以会如此,就是身体拥有的活性,让您一次性换掉全身坏事的细胞,才会如此痛苦。我就是根据您身体的特性,才设计出这样的方法。吃下这藻类后,它会改变您细胞瞬间坏死的现象,也就不会有一次性更换所有细胞的事,痛苦自然没有了,”老头信誓旦旦道。 “那这要怎么吃?”史密斯看着那周而复始繁衍吞噬的藻类,吞了吞口水,总觉得毛毛的。 “不用担心,我会把它制作成药丸,您吃下药丸就可以了,”老头大手一挥,表示这完全不是问题。 史密斯满脸狂热,“那就拜托你了,我成为第一个拥有长生的人,你就是第二个!” 老头连连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小心翼翼取来一把小剪刀,打开凹槽盖子,迅速剪下一截,放入另一个凹槽中。 再往里面倒入药水,没多久,第二个凹槽就长满了藻类,这一幕神奇极了,看得所有人连连惊叹。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一件事,如果这玩意儿能无限繁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能有机会吃到这东西制作的药物,继而长生不老? 所有人呼吸一窒,眼神骤然狂热起来,盯着那凹槽目光灼灼,满脸憧憬。 就连考克森都满脸的错愕,不敢相信,又怀疑是否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该怎么办?长生是好事吗? 是的,对个人而言! 而对整个社会,整个人类世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那会造成极为恐怖的后果,想一想就知道了,所有人都不会死亡,这个世界会完全乱了套。 哈利·史密斯绝对是个野心家,凭借这所谓的长生,统治整个世界都不一定。 那对其他人类而言,绝对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 考克森的面色随着想象,时而激动,时而惨白,最后蔓延上无边恐惧。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在大学政治和哲学满分的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个恐怖的藻类被造出来,会产生多么毁灭天地的后果。 他惊恐的看着那藻类,仿佛看到了天堂和地狱同时存在,不由整个人瑟瑟发抖。 现在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苏叶。 他目光热切的看向苏叶,希望她千万不要被所谓的长生蛊惑,要是她也动摇了,那这个世界...... 见到苏叶冷静的面庞,和嘴角勾起的嘲讽,不由松口气的同时,隐隐感到了失落。 觉察到他热切的眼神,苏叶朝他点点头,表示不用担心。 考克森不懂,不用担心什么?是不用担心,这所谓长生是假的,还是不用担心,她会毁掉这一切? 分不清自己心里想什么,考克森第一次意识到,他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所谓的长生,真的很难不动心。 可从小学习法律的他,向来很理智,即便在长生巨大的冲击下,仍然保持着一份冷静,以至于他清晰意识到,长生带来的,或许是旷古烁今的灾难。 那种决定整个世界未来的压力,冲击得他不堪重负,只能寄希望于女子爵。 可同时,他也在心里怀疑,女子爵真的可信吗?面对长生,她真的能不动心? 考克森脑海里翻江倒海,各种思绪冲击得他头昏耳鸣,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遥远,又近在眼前。 所有人在欢呼,在高兴,在大声嚎叫,他只感到茫然,似乎想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狂热的人群中,苏叶的冷静独树一帜,简直是个异类。 史密斯兴奋之余,依旧注意到了她,志得意满来到她面前,“看到了吗?我能带给你一切,亲爱的女子爵,只要你愿意臣服于我,你将会是我之下第二人,享有无尽的寿命和全天下最好的一切,最高的地位和最重的权势,珠宝华服应有尽有!” 苏叶面色平静,嘲讽的看着他,“上帝创造了人类,就没有赋予人类长生,你以为仅凭你一个区区凡人,就想做到上帝都做不到的事?不自量力!我劝你最好别吃,不然后果将难以承受!” 史密斯不想都到这时候了,她竟然还不肯相信,“冥顽不灵!冥顽不灵!你简直不知所谓!” 他气急败坏,激动的走了两圈,突然脸上又兴奋起来,“是的,就是这表情,果然不愧是女子爵,在这么大诱惑下,还能保持冷静和嘲讽,让我更爱你,克洛艾·凯斯奈尔,你果然是最特别的。我敢说,等消息公布出去,就连女王都要拜倒在我脚下,只有你对此不以为意,只有你,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是特别的,也只有你有资格与我共享这个天下!” 说着说着,他格外激动,双眼痴迷看向苏叶,双手颤抖,想要触摸她的脸。 苏叶后退一步,冷冷看他一眼,“我等着看你的悲惨结局。” 史密斯丝毫不以为意,“太美了,我亲爱的女子爵,你冷静的表情是如此让人着迷,希望你能一如既往这么淡定,即使看到我长生,也要一直这样,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表情轻松随意,说出来的话却杀意十足,仿佛只要苏叶不如他的意,就要她尝尽世间一切的苦! 苏叶面色冷淡,直接撇开脸,不看这张碍眼的脸。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来到九点,所有人都到场了。 实验成功,亲眼见证长生,没人愿意错过这一幕,即便事情再严重,也会不顾一切赶过来。 所以今晚到场的人尤其多,会议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苏叶随意一扫,看到世界各国的贵族政要,其中卡莱尔市的高官和权贵占据了一半,有几个她特别熟悉,在伦敦和巴黎占据一席之地的人也在此。 没想到这个协会不声不响,竟网络了这么多权贵。 好在她选了一个好时机,所谓的长生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一个不落,要是平时,不可能聚集的这么全。 现场人满为患,九点一到,就开始了这场前所未有的产品发布会。 老头先上台,讲明了自己的研究成果,等到理论部分结束,就是验证药效的时刻了。 作为第一只小白鼠,史密斯迫不及待站上高台,说了一番激动人心的话,弄得全场既紧张又兴奋,等所有人都呼叫着快吃时,他才装模作样,把老头紧急赶制出来的药丸,当着众人的面吞下肚。 全场目光紧紧盯着他,刚开始,没什么变化,可五分钟后,他表情开始扭曲,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身上的皮肤也逐渐变黑脱落,就连牙齿也断裂开来。 这一幕极为惊恐,仿佛无声的恐怖片。 然而全场没有一个人害怕,全都火热的看着这一幕,眼神灼灼,恨不得冲上去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就更神奇了,在第十分钟,他的毛发掉光了,用毛巾热水一擦,变成白皙光洁的脑袋,皮肤上的黑色物资也被擦拭掉,露出白嫩如婴儿般的肌肤。 第十二分钟,肉眼可见的,他的头发长出来,渐渐变长,牙齿也开始生长,指甲更是无限延展。 老头似乎早有所料,吩咐人拿着剪刀,为他减掉多余的长发和指甲。 第十八分钟,生长结束,此时的史密斯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会发光,圣洁仿若天使降临。 众人满眼痴迷,“是真的,是真的!他变得很年轻。” “俊美无比,以前的痕迹全都消失了,啊啊啊,我也要长生!” 全场欢呼雀跃,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哈利·史密斯洋洋得意的站在高台上,双手展开,仿佛降临人间的神。 然而这一切不过幻觉罢了,下一秒,他的皮肤开始一寸寸凸起,一会儿上凸,一会儿下凹,原本光滑的皮肤开始坍塌。 这一幕惊悚极了,他们看到过坍塌的房子,还没见过坍塌的身体。 史密斯就是,几分钟后,猛地坍塌在地上,就仿佛骨架子没了支撑后,坍塌在地上,瞬间堆积在一起。 众人开始尖叫,恐惧的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偏偏挪不开眼,眼睁睁看着皮肤下的血肉一点点消失,直至变成一张人皮。 许多人被这一幕吓晕过去,没被吓晕的,看到了下面更恐怖的一幕。 薄薄一张人皮被撕开,露出里面洁白的骨头,以及一些青色的藻类,然后藻类越来越多。 “啊啊啊!”已经没人能保持理智了,疯狂的往外跑,可惜,会议室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他们出不去,只能拼命往门口挤,恨不得离远一点,更多人晕倒,甚至被吓得停止呼吸。 考克森也被这一幕吓坏了,整个人头皮发麻,全身发颤,好歹没有吓晕。 他惊悚的看向苏叶,期望得到安慰。 苏叶没搭理他,扔过去一颗天火丹,瞬间燃起的火焰把藻类连同人皮和骨头湮灭。 见到这一幕,考克森总算松了口气,跌坐在地。 苏叶上前扶住他,走到一个角落,打开一扇隐蔽的门,出来后迅速关上,把所有人锁在里面。 两人一路来到老头的实验室,上锁的门被轻易打开,一眼就看到摆在最显眼位置的藻类,考克森打了一个哆嗦。 苏叶打开凹槽,往里扔了一颗天火丹,又往整个实验室扔下一大把,然后装作点火,把考克森带出去。 “这......”考克森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叶淡声道,“那种东西不应该存在,那些资料也该被毁掉,所以我全部烧了。” “烧了好,烧了好,”考克森连连点头。 做完这一切,他们往外走,正好,阿特利已经带着人冲进来了。 苏叶和他擦身而过,剩下的就交给他了。 考克森往后看了阿特利一眼,什么都没说,跟着往外走。, 618第六百十八章海岛宝藏109 一周后,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卡莱尔市报对此进行了简单而含糊其辞的报道,内容不清不楚, 大量使用据说,猜测, 不知名人透露等词汇, 看着就不具备真实度。 据悉, 在十二月十六日,周六当晚,科菲医院地下实验室在实验过程中,有毒气体不小心泄露,导致六十七位实验人员中毒身亡, 其中几位有地位的贵族和政要当晚参加俱乐部活动, 近距离接触毒气,救治不及时死亡。另有幸运人员在救治过后, 有幸保存性命。让我们为死去的人哀悼, 人们会记住他们为实验作出的牺牲。 这报道在最角落, 除了时间是对的, 死亡人数和幸存者人数都有极大的误差。 首先实验人员,数目少了近一百, 贵族和政要更是用几位草草概括,但其实是几十位。 至于存活下来的人, 大部分已经被提前转移, 剩下的这些都是被蒙骗的外围, 什么都不知道。 而那些真正遭受伤害,被当做实验品的,已经被阿特利带去了墨索里尼岛。 是的, 随着哈利·史密斯的倒台,他的势力和钱财一大半被阿特利接手,剩余作为明面上的遗产,被上交给卡莱尔政府,他们正在为这笔意外之财争夺使用权呢。 有了这些钱财和死亡官员空出的位置,卡莱尔相关政府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加上考克森法官的证词,他们决定掩盖事实,不过多追究,把事情往轻了说,归结于意外,总归还是眼前能获得的利益比较重要。 相比与阿特利作对,他们更想和他打好关系,顺利在这批权利和财富的分配中获得更大利益。 而阿特利也明智的选择几方交好,并出钱出力支持他们上位,与此同时,安排自己人进入其中。 跟随在阿特利身边最早的一批人,此时已人到中年,结婚早的,儿女都到了毕业的年龄,能进入职场和婚姻。 哪怕他们的父亲过世,阿特利也为他们安排好了未来,该上学上学,该学手艺的学手艺。 现在这些二代们已经长大,其中最优秀的几个,他以各种名义安排进政府部门,虽现在只是普通职员,假以时日定然有不错的发展。 另外姑娘们则安排一份不错的嫁妆,和那些与他交好的官员家族联姻,他们的子侄或者他们夫人的亲戚。 阿特利舍得给钱,加上她们各个都接受了良好教育,那些家族也乐于接受这样优秀的姑娘。 如此阿特利算是彻底在卡莱尔站稳脚跟,随着时间发展,将影响力扩展至整个埃布里亚郡。 至于墨索里尼岛,是他的战利品之一,那样位置有点偏僻的荒岛,只有一栋房产,实在不是多好的产业,且房子里还发生过那样血腥的故事。 阿特利把这座岛弄到手,是为了安置那些受害者。 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失去亲人朋友,实验将他们折磨的面目全非,许多人一身病痛,甚至是残疾。 他们非常害怕面对外界的眼光,也没能力养活自己。 阿特利决定让他们住在岛上,远离外面的是是非非,同时安排好医生和医护人员,对他们的身体进行看护。 至于钱财,就由阿特利出,在接手了史密斯的车马行,两家俱乐部,一家餐厅,和几栋房产,以及大部分海外户头后,出钱照顾受害者是应该的。 不仅如此,阿特利还为他们安排了许多娱乐项目,保证他们余生生活舒适安宁。 至于剩下的有亲朋的受害者,阿特利亲自安排人送他们回到家乡,并为他们安排好住所,有住所的则雇佣合适的人照顾,薪水会从户头按月支付给他们。 另外,为他们开设一个账户,里面存入五千英镑,在他们离世前不能取出,但每月的利息可作为生活费。 五千英镑的利息差不多是每年200英镑的收益,即便在伦敦这样的大城市,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他们会被照顾的很好,无论是平时看病吃药,还是日常生活都不成问题。 等到他们死亡,这笔钱会留给他指定的继承人,另外阿特利还安排了每年的探访,确保他们不会遭遇不好的待遇。 不过在离去前,他们需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不要透露史密斯实验室的具体研究内容,就当是普通的医学研究。 如此所有的事情才算安排得明明白白,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苏叶和唐泰斯去医院看望海蒂母亲,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即便遭遇诸多磨难,面容憔悴,依旧保有以前的温柔和美艳。 见到两人进来,瓦西利姬激动的坐起来,连声感激,“谢谢你们帮助海蒂,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其实比起海蒂冒险来救她,她更愿意海蒂获得幸福,安安稳稳活下去。 好在她们母女都足够幸运,她因为美貌,被协会一个高层看中,没有成为试验品,反倒成为那人的情人。 这些年,她一直被关在乡下庄园,由里面的仆人看管着。 曾有一次,她找到机会逃出去,差点就跑到警察署报警成功,只不过那人巧舌如簧,不仅说她是自己妻子,还诬蔑她患有精神病。 他不忍心把人送到精神病院,才会关在庄园里。 也是到了那时,瓦西利姬才知道,他的妻子在两个月前死了。 为了证实这个谎言,他伪造了两人的结婚证明,之后又去做了登记。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妻子是个精神病,害得她逃出去没多久都会被举报,很快再次被抓回来。 阿特利派人潜入地下实验室时,发现并没有她的踪迹,就让人调查了协会的高层,果然在其中一人家中,发现瓦西利姬。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事先并没有去接她,而是等到事情结束,才由海蒂亲自出面把人带走。 这里面还出了一桩意外,那人死后,他的财产本应由妻子和孩子共同继承,但他或许担心自己杀妻的事被儿女发现后,自己会被报复,所以取消了前妻生的子女继承权。 也就是说,按律法而言,所有的财产都归属于瓦西利姬。 见到女儿后,瓦西利姬非常激动,可此时她已经怀孕三个月,当即她摔了一跤导致流产,所以住到了医院。 至于财产继承,全权委托给请来的律师。 瓦西利姬不愿见到那人的子女,想必他们也不愿见她。 瓦西利姬并没有接受全部的遗产,而是平均分配五份,她只要了其中一份,剩下的给了那四个孩子。 原本她是不想要那男人钱的,觉得恶心,可在知道女儿海蒂和莫雷尔的情意后,她认为自己应该为女儿准备一份嫁妆。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她们能如愿拿回属于海蒂父亲的部分财产,被邓迪思·德·卡特拉特伯爵抢走的那部分,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无论在什么地方,女人有钱才能过的好,她希望女儿能幸福,所以忍着恶心要了一部分。 知道是基督山伯爵和凯斯奈尔女子爵帮助女儿和未来女婿,她非常感激,拉着两人的手连连道谢。 “无需如此,说来你们一家三口的遭遇,与我也有关系,凯斯奈尔将军识人不清,帮助了一头恶狼,害了你们,作为他的女儿,我本应该作出弥补。”苏叶道。 瓦西利姬摇头,“我其实很明白,历史是不可逆的,苏丹国王不允许帕夏做大,战争无法避免,我们的实力也无法与苏丹抗衡,即便有法国帮忙。可法国也不会无条件帮忙,坚持不了多久。即便当初邓迪思那小人不欺骗帕夏,结果也不过是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我倒是没什么,海蒂还那么小,还有很长的未来,因此我并没有很怨恨。只是他把我们卖作奴隶,这叫人无法忍耐......” “任何人都该生气的,”苏叶理解点头,把随身带着的文件递给她,“我想,看到这个你会很欣慰。” “庭审?”瓦西利姬并不认识法文,但法庭的文件袋还是认识的。 苏叶微笑,“不错,圣诞后的第一场庭审,将会对邓迪思·德·卡特拉特伯爵进行审判,由十二位议员组成委员会,进行听证,对邓迪思·德·卡特拉特伯爵是否叛国,是否与苏丹国王相勾结,背叛阿尼纳帕夏,以及获取不利之财进行一一审理。” 瓦西利姬双眼发亮,绿色的眸子熠熠生辉,骤然迸发的惊喜,让这个苍白的女人充满了活力,“我必须出院,我要亲眼看到他的审判结果,我也可以出席,指证他的罪行!” “如果你们希望的话,”苏叶点头,“在这之前,我已经让人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你们的公开指证,将会成为他被定罪的最有力证据。” 虽然没什么用,那些证据已经足够让邓迪思·德·卡特拉特伯爵被钉在耻辱柱上,但母女两需要这场一样仪式,对背叛伤害她们的人进行审判,才能在事后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太感谢您了,”瓦西利姬再次诚恳得向苏叶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叶点头,提出了告辞。 母女俩抱头痛哭的画面,实在不适合她这个外人观看,莫雷尔起身送他们出来。 唐泰斯温和的对年轻人交代,“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船票,等瓦西利姬夫人休养好身体,就可以出发了。” 莫雷尔郑重又诚恳的对他道,“昨日收到父亲的消息,对于您安好,他非常高兴,希望有机会能再次见到您。” “我想,这个时机会很快,你和海蒂小姐的婚礼,请务必给我们送一份请帖,我想女子爵很乐意参加,”唐泰斯含笑看了苏叶一眼,开口道。 莫雷尔双眼猛然迸发出惊喜,“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二位愿意来,那将是莫大的荣幸。” 从医院离开,苏叶受邀去了修斯太太家。 此时的修斯太太满脸红光,面上笑容温和柔软,对待帮助了她的苏叶和考克森法官非常感激。 “哦,真可惜,没有邀请到阿特利先生,要不是你们甘愿冒险,或许我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了,”修斯太太真诚道。 “不会的,有考克森法官在,不会让您蒙受不白之冤,这一点我很肯定,”苏叶笑着放下茶杯,看向另外一边,和修斯太太的房客说一些无聊话题的法官先生。 “哦,是的,是的,听说您们经历了一场意义非凡的冒险,解决了盘踞在卡莱尔市的毒瘤,让好几起人员无辜失踪的悬案真相大白,是真的吗?”修斯太太好奇询问道。 “嘘,太太,保密是每个人最重要的品质,我想这一点您深有体会,不是吗?”苏叶微笑道。 修斯太太会意,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道,“人工纤维的专利我已经拿到手了,但我并不具备开工厂的实力。”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不知道女子爵和阿特利先生是否愿意做这门生意?” “我想阿特利先生没有这个时间,”阿特利去欧洲各国处理史密斯隐藏的财富了,其中还有一部分在澳洲和美洲,没个一年时间,估计是回不来的。 当然,他要是想借此把势力范围扩大,两三年都有可能。 至于苏叶自己,这门生意于她而言比较鸡肋,耗费精力不说,利润还不够大,实在没必要。 “您可以找克里斯先生合作,他在做生意方面非常诚信,”虽然看女人的眼光有所欠缺,但他身边有安德鲁这个修斯太太熟悉的人当秘书,想来不用担心被坑的问题。 修斯太太闻言点头,她原本也是这样计划的,如果女子爵和阿特利先生不感兴趣的话。 “说起安德鲁和巴蒂,两人快要结婚了,安排在明年三月,克里斯先生大方的邀请他们在达尼埃庄园办婚礼,一切费用由他承担,您愿意参加吗?”修斯太太道。 “暂时说不好,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苏叶发现今天可能是丘比特出摊的日子,竟连续听到两对新人即将进入婚姻殿堂,诚挚的祝福他们。 从修斯太太家中出来,考克森面带微笑和苏叶告别,“很高兴认识您,女子爵。” “我也是,”苏叶微笑伸手,考克森郑重的在其上落下一吻。 在冬日难得的暖阳下,考克森注视着女子爵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温暖的笑容中怅然若失,抬头看看金色的太阳,沉默转身,表情逐渐平静而沉稳。 他是一名法官,以坚毅著称,不堕考克森家族荣辉。 回到下榻酒店,侍者送来一封信,是凯丽夫人寄来的。 信上说,因为突发原因,他们决定去香舍里小镇的荆棘花庄园过圣诞。 看完苏叶不由皱眉,荆棘花庄园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庄园,虽然香舍里小镇号称全英国最适合冬天游玩的童话镇,那里天然石灰石小屋建筑和优美的景色,被无数画家描摹在纸上,美得仿若童话王国。 尤其在冬天,冰雪覆盖下,宽阔的石板街道两边,矗立着装饰各色彩灯的红栗树,是每个童话故事里,幻想照进现实的圣诞场景。 但说到底,这也只是卡罗琳公主最不起眼的一处房产,是她年幼时,父亲乔治二世国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除荆棘花庄园之外,卡罗琳公主拥有阿索尼城堡,位于伦敦和温莎的两栋别墅,巴斯的乡间度假山庄,再不济还有苏尔托祖宅,一栋拥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大庄园,以及南方海边的度假别墅。 这么多房产,每一栋都豪华而舒适,在丈夫老苏尔托侯爵去世前,卡罗琳公主大部分时间住在祖宅,丈夫去世,祖宅被儿子继承,儿媳成了那里女主人,她和儿媳理念不和,就搬到了阿索尼城堡居住。 安琪儿的丈夫乔治·苏尔托虽然是次子,却最受祖母喜爱,一直带在身边,甚至请求兄长乔治三世国王给这个喜欢的孙子一个爵位。 乔治·苏尔托的侯爵就是这么来的,可以说,他虽然无法继承苏尔托家族财产,但仍从祖父的遗产,和父母的馈赠中,获得一笔丰厚的金钱。 另外卡罗琳公主也说了,她未来的财产,都会留给这个孙子,甚至遗嘱已经立好。 如此,他无论在阿索尼城堡,还是苏尔托祖宅过圣诞,都是合理的。 如今他父母和祖母健在,为何要去区区的小庄园过圣诞?而且还是邀请诺森伯兰一家前去,就显得格外诡异。 尤其凯丽夫人原本的意思,今年会在诺森伯兰城堡过圣诞,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 可临到头却变卦,跑到小小的乡村庄园,那里房间的数量,估计只能容纳十几位客人,如何不让苏叶惊讶。 “发生了什么?”唐泰斯见她微微蹙眉,好奇询问。 苏叶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并指出,“凯丽对她可没多少好感,愿意为她放弃计划好的事,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之前发生的事,让安琪儿·苏尔托对凯丽和她简直退避三舍,这才多久,就送来了奇奇怪怪的邀请函,而凯丽夫人不仅去了,还邀请苏叶同去,必是有重要的事。 唐泰斯看了眼地点,“哦,童话小镇,我之前计划去旅游,或许你可以带上我一起?” “老唐泰斯呢?你不和他一起过圣诞吗?”苏叶疑惑。 唐泰斯耸耸肩,“他去了意大利,不知什么时候,他和法利亚神甫的关系变得非常好,神甫邀请他前往。” 经过调养,老唐泰斯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年龄本就不大,以前是身体和金钱限制了他的脚步,等到身体恢复,就显现出他和唐泰斯果然是亲父子了,都喜欢旅游和冒险,拥有一颗向往自由,又追求安定的心,矛盾又可爱。 于是唐泰斯安排了人带着父亲进行长途旅游,每到一个地方,就找房子居住下来,慢慢感受当地风情,等玩腻了,再继续下一个目标,如此既不会太累,又能一直游玩,比一直安静待在英国乡村有意思得多。 “那我们一起去吧,我给苏尔托夫妇写一封信,让他们提前安排好房间,”苏叶点头。 信件寄出去后,他们同时出发,中途在香舍里小镇旅馆停留了两天,好好感受一番这个号称童话小镇的圣诞节热闹。 直到安琪儿催促的信送到手上,他们才启程去相距六十英里的荆棘花庄园。 这边天气会更冷一些,道路两边都是冷杉树,覆盖厚厚的积雪,只要一点声响,都能使它簌簌落下白色的雪花。 乡间小路没经过刻意的清扫,但被一辆又一辆马车压过,留下深深的折痕,让他们前行变得简单,派来接他们的马车夫技巧十足,避过一个又一个雪坑,顺利把两人带到庄园前。 这是一座漂亮精致小巧的庄园,石灰石建筑,只有两层,但花园极大,到了春天一定美轮美奂,可惜现在全部被白雪覆盖。 房子外墙上装饰着各色彩带,非常具有圣诞节气氛,大厅里更是摆放着高大的圣诞树,上面彩灯,装饰品,小饼干和糖果应有尽有。 树下堆满了圣诞礼物,大大小小上百个,包装精美。 但庄园里的气氛却十足古怪,不像高兴,大厅里仆人来来往往,摆放装饰和食物。 可旁边的起居室却一片安静,主人和客人坐在一起相顾无言,嘴角上扬却不是真的笑容,眼神乱扫,怪异非常。 管家推门领人进来时,安琪儿霍地站起,面上有惊异害怕,也有如释重负。小心翼翼打量苏叶的脸色后,随即扬起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哦,克洛艾,很高兴你能来。” 苏叶挑眉,“我很意外苏尔托夫人竟然如此欢迎我,甚至迫不及待派马车过来接,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安琪儿表情一僵,看了丈夫一眼,立刻撇开视线,面色僵硬道,“当然,我当然欢迎,那个,房间已经收拾好,你和唐泰斯子爵可先去换身衣服,我们的晚宴要开始了。” 苏叶行礼和众人打招呼,转身准备离开,突然顿住,“哦,安琪儿夫人,可以请您带路吗?我很好奇您请来我来的目的。” 安琪儿的微笑差点维持不住,咬着牙,让自己尽量保持和善,“这个不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女仆已经准备好热水,你们不上去泡一泡去去寒气吗?” 苏叶凝视她一眼,再看起居室众人的站位,了然,“我想,是需要的。” 看来是感情纠纷了,就不知道安琪儿大小姐的秘密是否在此事过后,还能否保得住?, 619第六百十九章海岛宝藏110 这栋别墅确实精致, 也足够小巧,就连房间都是小小一间,没有阳台, 两扇不大的玻璃窗是全部亮光来源,窗外的雪色反射进来, 显得幽深静谧。 许久没居住的缘故, 即便日日有人打扫,依旧不可避免产生一股霉味, 说不清从哪里来的。 或许是刚换好的床垫和床单,又或者年代久远的木制衣柜,甚至是历史悠久的墙壁缝隙。 在这过圣诞的决定来的猝不及防,以至于管理庄园的管家不能及时对整栋房子进行更细致的清洁和保养,莫名的味道只能通过喷洒浓烈刺鼻的香水来掩盖。 刚进来就闻到呛人的玫瑰香味, 还是那种价值十几英镑的高档香水,用来喷洒房间除异味简直太奢侈了。 苏叶怀疑, 苏尔托夫妇还这么有钱吗, 那又何必从弟弟手上打秋风? 今晚的一切都显得怪诞,不仅夫妻二人的表现, 包括客人在内, 完全没有过圣诞的气氛, 一个个仿佛即将上演怪诞剧的演员, 神态怪异好笑。 洗漱完,苏叶换上合适的晚礼服, 推开房门,唐泰斯恰好等在门口。 见到苏叶的打扮,他眼前一亮,低低赞了一句, “很漂亮。” 苏叶很少在他面前穿女装,或者说裙装,大部分时候都是女款的西装,虽然精致典雅,却更多了坚毅果敢的一面。 而裙装的她,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的,多了一丝柔美,说句艳冠芳华都不为过,且她的气质清淡中透着神秘莫测,凛然中不可侵犯,生生把美貌衬托成最不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苏叶,无论看多少次,都叫唐泰斯移不开眼,小心翼翼生怕一靠近就如冰雪女王般消失在阳光下。 苏叶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你今天打扮也很亮眼。” 或许是历尽千帆后仍然保有少年时的心性,唐泰斯很少精致的打扮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是便于活动的休闲服,即便参加重要场合,也都是剪裁得体的西装,顶多面料方面有追求。 可他偏爱手上带宝石戒指,无聊时会摘下来把玩,就像苏叶男装时,总爱拿一根手杖,里面藏了无数秘密。 今天的唐泰斯绝对是盛装打扮,最华丽的燕尾服,配上最昂贵的纽扣,胸针,以及晃眼的金丝边眼镜,让一个沉稳的青年生出几分禁欲。 有点惹眼,苏叶在心里评价,“你很在乎今天的晚餐?” “我以为女子爵您的盛装打扮,有故意的成分?我只是想配合您罢了,”唐泰斯淡淡道。 苏叶挑眉,“你倒是了解我。” 是的,没错,看到起居室的场景后,她就想这么干了。 艳压所有人,让她们在自己面前自卑不好意思起幺蛾子,安安生生吃完这顿晚餐。 没想到唐泰斯居然对她这么了解,配合默契十足。 以他的长相,财富和地位,在场男士没人比得过他,即便是出身不凡的苏尔托,在相貌和财富上,也差了点距离。 至于其他人,或许有地位高的,也有金钱多的,但都不像唐泰斯这么全面。 即便他的爵位是自己挣来的,可他的仪态和学识,足以碾压所有人。 因此当某些男士想要大放厥词时,看到唐泰斯也说不出话了。 如此想着,两人进入餐厅,作为男女主人,苏尔托和安琪儿分别为他们介绍。 除了他们的熟人诺森伯兰一家,现场还有四位男士和位女士。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短发姑娘,她五官艳丽,打扮浮夸,披着厚厚的貂皮,可里面是清凉的夏季裙装,好看却绝对能冷死人的程度。 她一直黏在苏尔托身边,时而娇笑,时而挺着身子凑近他。 苏尔托一脸尴尬,身体往后仰,不想与她亲近,被挽着的手却没有抽开,两人姿态显得过分亲密。 “这位是多丽丝·埃塔小姐,著名的百老汇女演员,曾多次出演莎士比亚戏剧女主角,”苏尔托道。 “哦,那么这位是埃塔小姐的丈夫了,”苏叶看向站在一边,和另外一位女宾埋头窃窃私语的中年男士道。 “您怎么会这么认为?”埃塔表情一僵,立刻反驳,“他是我剧团的老板,我们来英国公演,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是的,”那高大的男人连忙站起,搂着身边清秀腼腆的姑娘道,“她才是我的爱人,艾普·斯特朗,是我们的剧本创作者。很高兴认识你们,唐泰斯子爵,凯斯奈尔女子爵,鄙人安德里亚·桑德斯,是百老汇第二大剧场的老板,因我们的新剧目受到强烈反响,受邀请来英国公演。” “《邪恶的公主》对吗?略有耳闻,诺森伯兰夫人很爱这出剧,专门写信和我推荐过,”苏叶略一点头。 “是的,是的,凯丽夫人是我们忠实的观众,”桑德斯满脸高兴道。 “既然是受邀来公演的,圣诞前后应该在伦敦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苏叶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 桑德斯保持得体的微笑,“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需要休息的,不能一直演出,那太资本家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斯特朗小姐写出那样的剧情,是因为老板足够资本家呢,原来你们是如此富有人情味,”苏叶煞有介事道。 《邪恶的公主》这部剧她虽然没看过,但剧情通过报纸也了解过一些,说的是白雪公主改编的故事。 和童话故事不一样,在这部剧中,白雪公主经过巧妙的周旋,战胜了恶毒的王后,把人赶走后,控制了生病的国王,成为掌权的公主。 之后她开始召集骑士,攻打王后所在的女巫城,成功后使劲奴役她们,成为最恶毒的上位者。 怎么说呢,带有复仇元素的大女主爽剧,确实很出人意料,白雪公主花样百出奴役女巫们的方法,也是让人大开眼界,没点社会经验,写不出这么真实又极具搞笑艺术的情节,活脱脱被资本家奴役的卑微打工人。 苏叶看了眼艾普·斯特朗小姐,她保持得体微笑,眼神迷茫没有焦距,显然在出神,且身体僵硬,对于桑德斯搂腰的举动有着不明显的抗拒。 一种我无法反抗,只能妥协的无可奈何。 有趣,真有趣! 苏叶眉眼一弯,“我很佩服斯特朗小姐的才华,请问您是怎么想出那样出人意料的故事?我们通常被思维禁锢了,永远把女巫当成恶毒的,而白雪公主是纯洁高贵的,您给我们展示了全新的视角,让人忍不住惊叹。” 斯特朗小姐稍微回神,面对故作从容的微笑,一板一眼道,“这没什么,只要您见识过足够荒诞的现实,就会知道,一切都是反的,一切也将虚妄。” “哦,看来斯特朗小姐果然才华横溢,对哲学类诗歌信手拈来,我一向认为,懂哲学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总是能看破虚伪表象下的真相,”苏叶晃了晃酒杯,浅金色液体微微荡起的弧度,拨动了某颗不自在的心。 斯特朗小姐突然多话起来,“女子爵也喜欢哲学吗?我特别喜欢斯宾诺莎,可他却无法给予我答案,‘世界上只有上帝是拥有完全自由的,而人虽可以试图去除外在的束缚,却永远无法获得自由意志。’女子爵怎么看,以您今时今日的地位,您是绝对自由的吗?” “所谓的绝对,你指的的是身体,还是自由意志?”苏叶意有所指,“我从不说绝对,相对自由已然足够,过犹不及的道理,是每一个聪明人都该坚守的底线。” 斯特朗小姐浑身一颤,眼底光芒一闪而逝,似乎有流星划过。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自由意志?”桑德斯显然听不懂,他是个合格的商人,合格到满脑子金钱地位,对于艺术和哲学一窍不通,自然听不出两人对话下的隐喻。 斯特朗小姐明显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转移话题道,“女子爵是我见过最有思想的女性,不知您平时做些什么?” “哦,我吗?我对破案感兴趣,不过我似乎并不太擅长呢。”苏叶略微苦恼道,“就像我凭借桑德斯先生和埃塔小姐手上带着相似的戒指,就贸然猜测他们是夫妻,显然我猜错了。” 人表情齐齐一僵,桑德斯连忙找补,“这是剧组统一定制的,每个人都有,并不是情侣对戒。” “原来如此,那看来斯特朗小姐不喜欢,”苏叶对她和善笑笑,“也对,拿笔的手确实不适合佩戴戒指,会影响灵感来时快速记录想法。只不过我很意外,原以为文字工作者手指上都有茧,就像那位先生一样,斯特朗小姐的手意外光滑。” 斯特朗小姐表情空白一瞬,勉强笑笑,“我会用精油对手进行保养,你知道的,女人都爱美,没人喜欢一双粗糙的手。” “是这样没错,”苏叶非常善解人意的展示自己的手,“也没人能看出,我这是握木仓的手。” “哦?女子爵很擅长打猎吗?”桑德斯把注意力从另外一边缠着苏尔托的埃塔小姐身上转过来,“我最羡慕英国的传统唯独这一点,他们总是能在每年抽出好几个月时间,进行打猎活动。” “我想,如果你喜欢的话,苏尔托先生很乐意组织一场冬猎,您觉得呢,苏尔托?”苏叶微微扬声。 “哦,当然,这当然没问题,冬天出来的猎物虽然少,但只要仔细寻找,一定会有惊喜,”苏尔托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答应这个提议。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立刻高声道,“有哪位绅士愿意参加明天的狩猎活动,虽然一天也未必能找到猎物,可冬猎绝对比秋猎更加刺激和有趣,当然危险程度也会相应增加。” 冬天仍然出来活动的猎物,注定不会是好相与的,可只要打到了,就足够吹嘘一整年的。 闻言好几位男士都出声表示自己愿意,包括那位苏叶推测是真正剧作家的奥德利·萨弗纳克先生,他非常高声的响应了这一提议。 “我可以陪着你们,”埃塔小姐立刻道,看着苏尔托的目光带着热切,“不是说英国绅士打猎,女士都会陪在一旁吗?” “不,天太冷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苏尔托立刻道,“你会冻坏的,我想你也不希望圣诞舞会,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好吧,”埃塔小姐不满抱怨,“真不知道你们男士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天气打猎。” “诺森伯兰公爵呢?”苏尔托连忙转移话题,询问角落对着一尊雕塑发呆的公爵。 他回神,想了下断然拒绝,“我计划去参观那座神庙,那是难得一见融合了十一世纪和十世纪两种风格的建筑,独树一帜,整体构图具有哥特式风格,但装饰却简单独特,拱顶做了许多下垂的漏斗形花饰,窗户又是另外一种风格,窗棂活泼生动,整体却不显突兀。总之,很特别......” 诺森伯兰公爵滔滔不绝讲了许久,这才意犹未尽停下来询问,“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吗?” 现场没一个人回应,比起大冷天跑到几十英里外参加一座几乎要废弃的教堂,他们宁愿待在温暖的室内,再不济也是去香舍里小镇游玩啊。 “我很想陪你去,”凯丽夫人抱歉笑笑,“但我得留下照顾小婴儿。” “哦当然,他需要你,”诺森伯兰公爵连忙道。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苏尔托在统计了明天打猎的人员后,吩咐管家准备好装备,又为苏叶介绍了另外人。 这人没什么联系,奥德利·萨弗纳克是桑德斯的秘书,沃尔夫先生是苏尔托的律师,布莱克夫人是安琪儿的闺蜜。 两人都很低调,站在角落不说话。 但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位苏叶见过一两面,但不太熟悉的先生,西科托·沃特斯侯爵。 这是全场年龄最大的,今年四十二,原先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意外获得远亲的爵位,一跃成为贵族,在伦敦相当活跃。 他和其他实现阶级跃迁的人不一样,虽积极活跃,但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意,从不以曾经的商人身份为耻。 上流社会不是没人看中他现今的地位,想要把女儿或者妹妹嫁给他,他从不心动。 但一次见过安琪儿后,他却疯狂爱上了这个强势高傲的女人,甚至公开喊话想成为她的情人,并且表示,如果她愿意,会为她付出一切,包括全部家产。 这在当时绝对是大新闻了,所有人都等着安琪儿和苏尔托的反应。 然而两人直接离开了伦敦,据说进行第七次蜜月旅行去了,显然夫妻俩的感情是非常好的。 沃特斯侯爵很失望,但并没有纠缠,此后在各种场合见到,都保持风度,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安琪儿,疯狂迷恋她。 唯一遗憾的是,安琪儿不给任何机会。 这很正常,苏尔托身份高贵,英俊帅气,不缺金钱,对她也是百依百顺。 两人的婚姻是安琪儿占据主导,而苏尔托哪方面都比沃特斯侯爵强,如果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白脸,还说得过去,偏他长相上不出彩,语言也不够优美,没有进行一场婚外情的有利条件。 为了避险,苏尔托夫妇很少和沃特斯侯爵交际,没想到此次竟然邀请了他。 而且很奇怪的,一晚上沃特斯侯爵都在安琪儿身边献殷勤,偏偏苏尔托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没反应也不恰当,他一直在偷偷观察那边,眼底有焦虑,偏偏不敢表现出来,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难言之隐。 而安琪儿对于埃塔小姐向自己丈夫献殷勤的行为,竟也视而不见,好似完全看不出来。 她除了偶尔起身招待客人,就是和沃特斯侯爵聊天,有时会和布莱克夫人在角落窃窃私语。 两人的行为也很奇怪,表面说是闺蜜,但她们并不热络,甚至肉眼可见的剑拨弩张,不过却又会一致对外。 比如在埃塔小姐凑上前时,两人就一人一句阴阳怪气怼回去,配合可谓默契。 这一屋子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各个身怀秘密。 苏叶扫视全场,很快锁定中心人物,美丽多情的多丽丝·埃塔小姐。 等进入餐厅,她直接坐到埃塔小姐身边,“我想,你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埃塔小姐看了眼走到对面的苏尔托,撇撇嘴,“哦,女子爵,我当然不介意,对了,你和唐泰斯子爵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们很亲密的样子,难道是要订婚了?” 她故作好奇的表情显得格外矫揉造作,有种被苏叶比下去后,故意找茬的别扭兴奋,自傲又自卑。 苏叶挑眉反问,“我还以为你只对苏尔托侯爵感兴趣?” 埃塔小姐一噎,“女子爵真是牙尖嘴利,真不愧安琪儿那个女人的亲戚。” “你这么说偏颇了,比起我,显然你更熟悉安琪儿夫人,不是吗?”苏叶含笑喝了口餐前酒,漫不经心抛下一个炸弹。 “你在说什么?我是个美国人,怎么会认识苏尔托夫人?”埃塔小姐连声否认。 “不,你不仅认识,还对她万分熟悉,”苏叶看了眼对面极力避开埃塔眼神的男人一眼,“苏尔托先生也是,当年你为他们牵线搭桥时,大概也是勾引过苏尔托先生的,只是他拒绝了你。” 埃塔小姐的表情阴郁下来,看了眼另外一个方向的女主人,咬牙切齿道,“这次不会了,我会得到我想来的!” “可你看得出来,苏尔托先生仍然爱着他的妻子,他不会背叛,”苏叶肯定道。 “是吗?”可埃塔小姐却得意起来,“但事实上,他没有拒绝我,不是吗?” 说着故意向安琪儿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她倒没什么反应,无波无澜,可她身边的布莱克夫人的脸色却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瞄向埃塔小姐的目光泛起寒意。 “埃塔小姐,你可不要玩火,你该知道,这里是英国,阶级地位仍然顽固的英国,如果你发生什么,不会像美国那样,给你一个公平的结果,”苏叶好心警告道。 这里可不是让她名声赫赫的美国,在英国,演员地位可不高,而她想要做的,却是破坏公主孙子和公爵姐姐的婚姻。这对任何一个贵族家庭,都是世纪大战般的灾难。 “我比您一个大小姐更明白阶级的重要性,所以才要努力争取,不然一辈子在底层混吗?”埃塔小姐冷笑。 “也对,你曾是安琪儿夫人的贴身女仆,因身份差距,只能把喜欢的男人介绍给自己服侍的小姐,那个男人眼里丝毫没有你的存在,哪怕上赶着当情人,他也不乐意。”苏叶索性把话点明。 埃塔小姐表情阴沉下来,恶狠狠道,“你怎么知道的?她写信告诉你的,怎么,你就是她特意找来对付我的人?呵,别想了,我掌握了她的把柄,这一次,不会再那么傻,把戳手可得的财富和地位让出去。” 苏叶摇头叹息,“看来当年那个善良的姑娘早已消失,这真是个遗憾的消息。” “善良?呵呵,善良有什么用,这些年在百老汇,我只学会了一件事,想要的一切都要努力争取,不然就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羡慕嫉妒别人拥有的一切!”埃塔不以为意道,看向安琪儿的目光似嘲讽似不屑。 “看来桑德斯先生真没教你什么好东西,把一个淳朴的好姑娘变成如今的模样,”苏叶摇摇头,“只希望你不要被自己的贪欲给毁了。” 说实话,苏叶不觉得她这样莽撞,会是那个心机深沉,计划周密的安琪儿·苏尔托的对手! “感谢女子爵的好意,我只知道,时至今日,我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我们拭目以待!”埃塔不耐烦听她说教,转身和另外一边的沃特斯侯爵聊起来,她对这位安琪儿的追求者非常感兴趣。 沃特斯侯爵对这位缠着苏尔托先生,还没遭到拒绝的女人也有点想法,两人顺理成章聊到一起,话题围绕着苏尔托夫妇,似乎在计划怎么拆穿那对夫妻好自己上位。 对此,苏叶只能说,你们高兴就好!, 620第六百一十章海岛宝藏111 晚餐结束, 众人在起居室闲聊了会儿,就各自找借口回房。 凯丽夫人挽着苏叶的手,低声说了那封信的来龙去脉, “苏尔托先生托我给你写信,他说......” 她左右看看,见其他人距离比较远, 听不到两人对话, 才接着道,“他担心安琪儿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希望我们能阻止, 但你知道的,弗雷尔对这个姐姐一向没办法, 因此我们拒绝了。可苏尔托先生非常着急,亲自上门求我们想办法,我只能让你回来帮忙。”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那位布莱克夫人吗?”苏叶道。 凯丽夫人意外看她一眼, “不错,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苏尔托说她很危险,他不想让安琪儿和她走近。” “好的,我明白了, 但具体还要苏尔托先生亲口告诉我,目前这些信息, 决定不了什么, ”苏叶道。 “他在书房等你,”凯丽夫人道。 “这么着急?”苏叶意外,但也没拒绝, 和她分开后,就去了书房。 里面暂时没人,不过壁炉已经烧起来了,非常温暖。 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随手从茶几拿起一本书翻看,等了十来分钟,书房门被推开,苏尔托先生皱着眉头进来,见到苏叶,立刻反手关上门,“哦,女子爵,想来凯丽夫人已经说了我的请求,我很抱歉做出如此失礼的事,但我实在无人可求救,请看在诺森伯兰公爵夫妇的面上,一定要帮帮安琪儿,我不想她出事。” 苏叶放下书,“请坐,先生,我愿意洗耳恭听。” 她友好的态度让苏尔托放松了些,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灌了一大口后,这才坐到她对面,开始说起夫妻二人与埃塔小姐的纠葛。 “她曾是诺森伯兰家族女佣,她妈妈也是,”苏尔托强调,“她几乎在诺森伯兰城堡长大。” 多丽丝·埃塔原名是丽丝·斯塔克,两岁时跟着父母进入诺森伯兰庄园工作。 父母曾是农民,承包了庄园一部分土地,在她五岁那年,父亲生病去世,安琪儿的亲生母亲卡罗夫人见母女二人没了生计,就招进城堡当了女佣。 丽丝和安琪儿年轻相仿,跟在她身边,渐渐成了贴身女佣。 “不过刚开始只是玩伴,安琪儿小时候性格古怪孤僻,不喜人跟着,换了许多女仆,十二岁后,丽丝才成为她女仆的。” 在这之前,两人偶尔玩到一起,但并不显亲密。 十二岁之后,安琪儿成长了些,没有那么任性了,也不再一直挑女仆的毛病,丽丝才留了下来。 “我从小就喜欢安琪儿,您知道的,虽然我们两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总有机会见到,安琪儿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姑娘,可偏偏吸引我的视线。我喜欢陪她躲在角落里观察舞会上热闹的人群,喜欢看她画一些奇形怪状的画,喜欢她不按牌理出牌,总是做一些不符合淑女行为的事。总之,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可小时候不懂,只以为是她的特别吸引了我,她十岁那年,我随祖母去欧洲拜访姑母索菲亚王后,没想到一待就是四年,等回来又马不停蹄进入军校。祖母为我向国王陛下求了恩典,但想真正获得爵位,而不被议会阻拦,我总需要做出一番功绩,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军校毕业后,我跟着部队在北美待了两年,又去印度两年,累积一些军功后回来,安琪儿已经成长为耀眼夺目的姑娘,身边充斥着各色追求者。而她似乎也忘记了我的存在,更是对其中一位出身不凡的西班牙人表现出兴趣。” “我一着急,就找到丽丝,承诺她如果能帮我追求到安琪儿,就满足她一个愿望。她询问,‘什么都可以吗?’我当时没有多想,回答,‘当然!’” “丽丝不愧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对安琪儿的喜欢非常了解,对我讲了她对未来丈夫的规划。是的,规划,并不是喜好。安琪儿是个理智的人,吝于付出感情,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她一向如此,我从小就知道。但我偏对她不可自拔,因此即便知道她的德行,依旧没想过放弃。” “而事实上,安琪儿虽然吝啬付出感情,却对婚姻足够真诚,从不会背叛我,而且随着十几年的相处,她已渐渐向我敞开心扉,我很幸福,真的!”苏尔托脸上流露出动容的微笑,可随即满脸苦涩,“但我没想到,当年没处理好的事,竟然会影响到现在。” “是你对丽丝的承诺?”苏叶挑眉。 “没错,在她的帮助下,我追求到安琪儿,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而在新婚第二天,我们还在蜜月的路上,她就向我提出请求。她说,‘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我想当你的情妇,您放心,我不会破坏您和小姐的婚姻,我只会终生不嫁,守在你们身边,当她的贴身女仆,只要你偶尔垂怜于我。’”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吗?没想到她居然抱着这种想法,当即拒绝。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叛妻子的事,安琪儿值得我用一生去呵护,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所以我理所当然拒绝,甚至提出给她一笔钱,一千英镑,亦或者两千英镑,只要她愿意。” “丽丝很生气,认为我不守信用,不依不饶起来。我也很生气,提出如果她如此不靠谱,就会和安琪儿说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安琪儿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是知道,一定会让她吃尽苦头。丽丝终于妥协,表示想要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让我帮她。” “我松了口气,同时不愿意让她一直出现在眼前,影响我和安琪儿的感情,就把人送到北美,在那里我认识一个百老汇剧场的经理,不是桑德斯先生。他是一位富商的次子,因为喜欢戏剧,从事了这一行,开了两家剧院,自己担任经理和编剧,培养合适的演员。” “我把丽丝托付给她,并付了一笔不小的委托费,几年后,她出名了,交易也算完全成,我不再关注她的事,本以为至此以后我们会相安无事,没想到她现在又回来了......”说到这里,他有点难以启齿,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 “她掌握了安琪儿夫人什么把柄?”苏叶直截了当询问。 苏尔托浑身一震,“你知道了?” “说吧,我想你知道,她加入了女子反家暴组织,这个组织可没那么干净,那些夫人小姐确实受到来自父亲和丈夫的伤害,但她们报复回去的方法,也足够骇人听闻,”苏叶似笑非笑。 可不嘛,杀人灭口,瘫痪,残疾,痴傻,这群女人对付家暴男的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 哦对了,还有一种,把人弄瞎,并放火把人烧得面目全非,最后掌握他全部财产,顺便掌控他全部人生,享受反虐待回去的快感。 苏尔托急切的为妻子开脱,“安琪儿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是那个女人撺掇她,才会出这些主意的,但其实,都是那个女人付出实践,她只是想想办法帮助被家暴的女性脱离苦海,是那个女人报复性太强,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苏叶凝视她,“在你眼里,她原来是纯洁的天使吗?” 苏尔托表情一僵,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不,她是路西法。” 堕落天使? 看来苏尔托心里什么都知道,他的妻子不仅不纯洁,甚至称之为邪恶,可他就是爱这样的妻子,甚至愿意永远守守护这样的她。 苏叶大概理解这样的感情,如果她在刚穿越时,喜欢上的是莫里亚蒂这样的人,那她或许也会成为亦正亦邪的人。 就像刚开始,她是冲着掠夺别人财物去的,心中有几分道德很难说,只是那会儿她不具备强取豪夺的能力,实力不允许,仅此而已,可她依然做了一些冒险的举动。 然而幸运的是,她遇见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那个赌上一切和邪恶斗智斗勇的人,那个看穿她本心后,把她归结于同类的人。 在他以及后面许多人的影响下,苏叶可以发誓,现在的她,虽然有时行事任性出格,但本心绝对是偏向正义的。 而苏尔托呢,大概本心就是那种亦正亦邪,甚至偏黑暗的人,所以才会被安琪儿这个人吸引。 但他受到良好且严格的教育,让他墨守成规,永远也不会踏出那条罪恶的底线。 可同时,安琪儿是另一面的他,爱情也好,不愿意放弃一部分的自己也罢,总之,他非得拼命护住妻子不可。 “我说的是事实,”苏尔托低下头,面上不自然,语气却格外坚定,“她虽然出主意,但都是比较温和的,是布莱克那个女人,非要采取激进的手段,这怪不了安琪儿,而且......是那些女人的选择,你不能因此责怪安琪儿。” 苏叶失笑,“你知道安琪儿有多谨慎吗?不要说她没留下任何证据,包括那个组织都不曾留有她参与过的任何痕迹。就算有,那些女人也会死不承认,拼命维护她,甚至为她顶罪。哦,那位布莱克夫人为人虽然阴狠,却是她的忠实拥护。所以你大可放心,法律对付不了她。” 这也是让苏叶头痛的原因之一,安琪儿做的这些事吧,说是替天行道可以,说教唆犯罪也行,偏她运作得当,相当高明的人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那些被家暴的可怜女人们的福音,她们都可以牺牲,唯独她安琪儿不可以。 这让她想到了莫里亚蒂,那个在伦敦地下结出蛛网的犯罪天才,福尔摩斯在对付他时,几乎抓不到他多少把柄,因为他只教唆,从不自己动手。 受害者被杀时,他永远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同时他的手下信奉他如上帝,绝不肯背叛。 福尔摩斯是通过一次次破坏他的行动,把他的势力一网打尽,并把人引诱出来,对自己不利,最后差点同归于尽的方法,才解决了这个犯罪大师。 在一次次过招程中,当然体现了福尔摩斯独特的智慧,是超越莫里亚蒂的存在,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相当难搞的对手,福尔摩斯唯一的宿敌。 而安琪儿,她或许没有莫里亚蒂那么厉害,但她也深谙控制人心的道理。 并且比起单纯的犯罪,她还在解救同胞。 从这一点出发,苏叶也不愿意对她采取强硬的措施,何况两人还存在拐着弯的亲戚关系。 所以她原本的计划是隔离,让安琪儿不再接触这个组织,也不再给人出谋划策。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很明显,她把布莱克夫人招来,并把一群人弄到这个乡村别墅,是想利用她实施一场阴谋。 这是纯粹的谋杀,作为她丈夫,苏尔托敏锐意识到,这件事的性质和之前不一样,他不能让妻子越陷越深。 可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妻子,诺森伯兰公爵也不可能,唯一还能叫安琪儿忌惮的,只有凯丽母女。 “既然想让我帮忙,就不要遮遮掩掩,说实话,多丽丝·埃塔究竟掌握了她什么把柄?”苏叶挑眉。 苏尔托没在她脸上看到嫉恶如仇的表情,松了口气,沉默会儿才缓缓开口,“是关于卡罗夫人和理查德的死。” 卡罗夫人是安琪儿的母亲,理查德是她的兄长,两人同为卡罗夫人亲生。 苏叶虽然有些猜测,但真正听到这件事,还是觉得有点刺激。 安琪儿......杀了亲生母亲和亲哥哥?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身体前倾,认真询问道。 苏尔托抿了抿嘴,“埃塔小姐告诉我,几月前,她母亲死了,从遗物中翻出一本笔记本,是她母亲写的。上面记录了卡罗夫人死亡前后发生的事,显得有几分不同寻常,其中有些疑点牵扯到安琪儿。埃塔小姐威胁我,如果我不和安琪儿离婚娶她的话,就把这日记本曝光,让所有人知道,安琪儿很可能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 “都有什么内容,你看过吗?”苏叶询问。 苏尔托摇摇头,“我找她要,她说寄放在朋友那儿,让我不要耍花招,乖乖按照她的要求做,不然某一天的头版新闻,就是耸人听闻的公爵小姐,侯爵夫人杀母杀兄的丑闻。” “安琪儿把布莱克夫人叫来又是怎么回事?她对埃塔小姐起了杀意,不是吗?”苏叶询问。 “这个怪我,被威胁后,我回去试探她。你知道她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言两语就从我表现中觉察出不对劲。没办法,我只好稍微透露,她威胁我离婚。安琪儿很生气,也不知她想了什么,或者调查到什么,一周前突然说要来荆棘花庄园过圣诞,甚至还邀请了多丽丝·埃塔等人。我起先并没有怀疑,只是看到布莱克夫人出现在此,才惊觉不对,这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苏叶略微沉思,“我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搞清楚日记本上写了什么。” “您要怎么做?”苏尔托连忙追问。 “自然是开口向她要,”苏叶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离开书房,去楼下取了一杯牛奶,和一小块巧克力蛋糕,端着去敲多丽丝·埃塔的房门。 里面没有动静,苏叶不以为意,又敲了下,开口道,“我进来了。” 打开房门,果然见到埃塔小姐缩在床上,整个身体曲起,就像煮熟的虾子,面色苍白,大冷的天竟从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她声音气若游丝,“你来干什么?” “胃药和温牛奶,可以缓解你的胃痛,”晚餐时苏叶就发现了,多丽丝·埃塔有很严重的胃病,偏她自己丝毫不节制,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犯胃病再正常不过。 埃塔小姐狐疑看向她,“你会这么好心?” “我想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就明白我们没有任何仇怨,我犯不着对你不利,”苏叶道。 “安琪儿......” 苏叶直接打断她,“安琪儿夫人离婚还是出事,其实对诺森伯兰家族的影响很小,顶多在几年后对玛蒂尔达和卢西亚的婚事造成小小的麻烦。但你得知道,这些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玛蒂尔达和卢西亚的嫁妆超过了二十万,那个被她们看上并选中的男人是有多傻,因为一个嫁出去多年姑姑的事,而放弃这么大笔利益?何况你虽然不是贵族,但也在贵族庄园长大,应该知道这些所谓的贵族,背地里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安琪儿出事,他们是会嘲笑,但实力摆在这里,谁又会和利益过不去呢?” “更何况,”苏叶笑笑,“凯丽只是她们继母,为她们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了安琪儿而对你做什么。而这个药丸,是我和唐泰斯子爵共同创办的医药公司开发的新药物,专门为了治疗胃部疾病的。我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人,让我的医药公司在药品实验阶段出问题,所以,吃不吃随你。” 苏叶站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语气轻松。 埃塔小姐闻言,忍不住看了眼那小小一瓶药剂,“有用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苏叶微笑。 埃塔小姐实在被胃病折磨得痛苦不堪,知道女子爵这会儿拿过来的药,不可能没用,只是效果有多少,就不确定了。 咬咬牙,她决定孤注一掷,试试吧,总比这么一直疼着强。 把药吃下去,又快速喝完那杯温牛奶,埃塔小姐重新倒回床上,整个人疼得缩在一起。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房间门里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催促声,在分钟走过八格后,终于,埃塔的表情舒展了些,不再那么苍白难看。 她摸了摸胃部,还有点隐隐作痛,但不像之前那样仿佛肠子搅在一起般难以忍受。 想了想,她把那块蛋糕慢慢吃下去,胃部感受到一丝沉淀,但没有饱胀感。 她整个人长舒口气,缓慢坐起来,半靠在枕头上,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女子爵小姐,你们公司的药什么时候发布?” “大概需要一年半左右,”苏叶道,“想来你感觉得到,药效太强劲了,这对部分严重患者很有用,能让他们快速缓解疼痛,但副作用也极大。我们制药厂,不仅要考虑重症病人,还有普通胃病患者,因此需要减轻药效,使其温和的治疗疾病。另外现在的药费效虽然不错,但造价比较高,一般人买不起,所以还需想办法把价格打下来,或者替换某些比较贵的药,使其具有普适性。” 埃塔小姐皱眉,“也就是说,我无法提前买到药,是吗?” 苏叶看她一眼,“我不得不提醒你,小姐,你的胃病已经很严重了,应该尽快找医生治疗,这么拖着只会对你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这我当然知道,但他们开的药都没有您这个有效果,”埃塔哀叹道,“不知道我是否能提前从您这里购买,价格不是问题?” 苏叶微笑,“我一向喜欢和聪明人做生意,小姐,但我不缺钱,为何要冒着让产品提前泄露的风险,与你做这一笔生意呢?要知道一年时间门,足够我们的对家把药物研究透,然后提前发布出去,那对我们公司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这......你想要什么?我想我拿不出其他更值钱的东西,”埃塔小姐为难。 “你可以的,比如那本你用来威胁苏尔托先生的笔记本?”苏叶直接不客气道。 埃塔小姐表情蓦地冷下来,“你果然是为了安琪儿那个女人来的!” 苏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我给你时间门考虑,不必急着做决定,但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是命重要,还是虚无缥缈的不甘心更重要!哦,对了,你不用打唐泰斯的主意,他不会违背我的任何决定。” 说着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走出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幽幽的女声,“你又不能确保一定治好我?” 苏叶一笑,事情成了!, 621第六百十一章海岛宝藏112 最终苏叶还是用一瓶尚未发行的药丸, 换到了那本让苏尔托惶惶不安的笔记本。 秉持着治病救人的原则,苏叶嘱咐了句,“三个月内不喝酒不抽烟, 配上这个药能治好你的胃病,前提是按时进餐。” 埃塔小姐紧紧握着那瓶药,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半响低低的道,“我知道了, 感谢女子爵。” 苏叶点头, 拿着那本破旧的, 记录了家庭账单的日记本, 离开了她的房间。 这本笔记本很厚,是那种农庄用来记录收支的,外面用防水的假皮革包裹, 里面内容写的密密麻麻, 非常节省。 斯塔克夫人并不是个特别有学识的女性, 前面一小半的记录明显不是她的笔迹,潦草但又章法, 应该属于斯塔克先生。 后来他去世,斯塔克夫人没有扔掉这本还有大半空白纸张的笔记本, 带在身边一直使用。 她的记录没有条理,看不出规范, 想起了什么就记一笔。 比如她为卡罗夫人及时清理了礼物上沾到的污渍,夫人奖励她一条断掉的银制手链,她原本想拿去修好,给女儿戴,可修理店老板提出回收这种一手首饰, 给出三个先令的价格。 她就毫不犹豫卖了,换了一根漂亮的发带给女儿,再给自己买了一顶配的上女仆身份的帽子。 或许是这顶帽子带来的好运,没多久她就晋升为一等女仆,不再需要做清洗的活,而是负责打扫夫人和小姐那一层房间的卫生。尤其是她们的衣帽间,几乎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去整理。 之后很多内容都是流水账,偶尔写几句八卦,或者花钱给自己和女儿买了什么。 看得出来,她们母女在诺森伯兰城堡过得很是安逸,包吃包住,还有固定的薪水,偶尔能从大方的公爵夫人和小姐手里获得她们已经不喜欢的小物件,拿出去换钱又能进账一笔。 丽丝由于年纪小,几乎不用做什么,甚至还能让公爵小姐的家庭教师,额外抽出一个小时,来教她学习认字。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笔记中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内容,也正是这些,成为多丽丝·埃塔要挟苏尔托的把柄。 “我在整理衣帽间时,发现小姐躲在衣柜里,吓了一跳,忙问,‘小姐您在躲猫猫吗?’小姐好像很生气,瞪了我一眼跑出去了,哦,天哪,虽然她长得像个天使,但小孩子有时候不可避免是个恶魔,把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柜又弄乱了。” 几页的流水账过后,又出现一段奇怪的话,“夫人和小姐吵架了,我在走廊上擦拭那些生动雕刻花纹里的灰尘,这是整栋建筑中最繁杂的工作,但谁让它是一栋充满了历史的建筑呢,似乎每一处都有雕花,见鬼,真的不能直接泼水上去冲洗吗?石雕的,何必这么小心翼翼......哦,夫人和小姐吵什么......‘我要告诉父亲......他必须受到惩罚......’谁要受到惩罚?一定是大少爷又欺负可怜的小姐了,那个年纪的小伙子总是格外冲动惹人嫌。” 几天过后,“天哪,我听到了什么?夫人竟然打算把小姐送到女子修道院去,难以置信,夫人也太狠心了,我们都知道,那种地方进去了,就很难出来了,除非家长去接,非常非常严格。哦,她们又吵起来了,这很正常,小姐脾气可不小,哪里受得了修道院的生活。” “......夫人生病了,就在小姐被送到修道院的前一天,上吐下泻,好似吃了和松茸很像的红松菌,那个是有毒的,肯定是新换的进货商以次充好,拿有毒的红松菌当成松茸售卖,天杀的黑心商人,应该受到惩罚。管家很生气,更换了供应商,但夫人的病很严重,几乎下不了床。小姐很担心夫人,一直在床前照顾,可少爷就过于冷漠了,除了偶尔去看一眼,再没经过夫人房间。听小女仆们私下议论,他竟然在外面的树林里,和一个叫米娜的女仆鬼混。” “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医生开的药没有效果,即便管家请来最好的医生,可夫人还是越来越虚弱。管家给公爵去信,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丝毫不理会,我们都知道,他在伦敦和一位女演员打得火热,他们的八卦经常上报纸,这不是秘密,每个人都知道。” “夫人死了,公爵总算舍得回来,但他身边跟着那个女人,天哪,一个卑劣的女演员将要成为公爵夫人,诺森伯兰城堡的女主人吗?难以置信,从管家到仆人,大家都不愿意有这样丢人的未来女主人,我却觉得还好,因为那个女演员确实很漂亮,还一见面就给了我一条伦敦流行的丝带,在小镇上的店里售价两个先令一条,没想到平民出身的女演员竟然这么大方。” “葬礼结束,公爵迫不及待和女演员举行了婚礼,有传言说,女演员怀孕了,他们的孩子不能成为私生子,对于这一点,少爷很生气,极力反对,甚至还想推女演员下楼。是小姐出声提醒了女演员,阻止了他。我看到了这一切,当时,我躲在角落里清理那永远清理不完的浮雕,本想借机偷懒,没想到正好看到少爷偷偷出手,想要推站在楼梯口的女演员,小姐突然出现,表情奇怪了喊了声,‘哥哥’。” “哦,小少爷出生了,他可真漂亮,长得像个天使,就连严肃古板的管家,都在如此可爱的婴儿面前,放下了对女演员的偏见,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女主人。可是女演员生育后,就迫不及待带着孩子,和公爵回了伦敦,而少爷也跟着离开了。” 之后就是一堆流水账,比如丽丝成为小姐女仆,公爵一家很不喜欢乡下,几乎没回来过,小姐却不喜欢伦敦,很少过去和家人团聚。 直到最小的弗雷尔少爷要结婚,才回到城堡举办婚礼。 “哦,我们都知道,小少爷没有继承权,但女演员也太急切了,早早为他定下了一位有钱的小姐,小少爷还那么年轻,直接越过了大少爷和小姐。听说她还棒打鸳鸯,拆散了少爷和伯爵家小姐的恋情,短视的女演员。” “他们回来,庄园重新热闹起来,活更多了,再不能偷懒了。一天,丽丝很高兴跑回我们的房间,兴高采烈告诉我,小姐奖励她一条漂亮的玛瑙项链,天哪,那可是价值整整十六英镑的项链。小姐长大了,性格不再古怪,大方又得体,是高傲的公爵小姐,但难伺候这点绝不可能改变。我问她做了什么,小姐为什么奖励她?然而她却什么都没做,只给小姐讲了一些庄园里的八卦而已,哈哈哈,没想到高贵的公爵小姐也喜欢八卦,确实,这些八卦可有趣了。” 后面是一些八卦内容,比如新公爵夫人的贴身女仆,为了抢夺女管家的位置,和男管家好上了。 再比如哪个年轻女仆和哪个年轻男仆在一起了,但男仆没忍住和另外一个女仆有私情之类的。 一堆无意义的话后,大概过了一个月,又记录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今天一大早,公爵夫妇出门拜访好友,两天内不会回来。少爷随后离开,半夜醉醺醺从镇上酒吧回来,扬声叫人喊妹妹过去照顾他,没见到人就一直大吵大闹,哦,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喜爱自己妹妹,以前真没看出来。管家没办法,只好让人去请小姐,但不好说话的小姐才不会搭理人,直接骂了一句滚,还是随他们一起回来的年轻女仆莉莉丝自告奋勇,和男仆一起扶人上楼,又闹了许久,终于消停。” “一个小时后,莉莉丝回来了,神情正常,我们还以为会发生什么呢,竟然没有,有点可惜没热闹可看。可到了第一天早上,整栋房子都被少爷贴身男仆威廉的声音吵醒,他说少爷出事了,我们跑过去看,少爷□□躺在床上,莉莉丝在他旁边,房间里一片狼藉。莉莉丝全身青紫,定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她手上还有床头柜上的金属摆件,上面沾满了血迹。” “那鲜血是从少爷头上流下来的,他被莉莉丝砸破了头,流了很多血,已经没了呼吸。这场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一定是昨晚少爷借着酒劲,疯狂对莉莉丝施暴,她受不了反抗,造成悲剧。警察来了,得出相同的结论,他们还在莉莉丝的口袋里发现一张字条,是少爷写的,让她半夜去约会。” “警察好像查到少爷服用了不该有的禁药,让人特别兴奋,无法控制的那种,好似从酒馆里流出来的。公爵非常生气,命令关闭那个酒馆,把酒馆老板和酒保都关入监狱。诺森伯兰城堡再次办葬礼,和上次的一样,这家的主人没一个伤心的。是的,就连少爷的亲妹妹,安琪儿小姐表情都很平淡。可不一样的是,前公爵夫人死时,仆人们是很悲伤的,她是个好夫人。大少爷显然没获得这份殊荣,甚至有人在葬礼上笑出了声,哦,我当然说的是那位女演员,她实在太不得体了。但要是我的儿子从次子变成公爵继承人,我大概也会这么得意吧。” 大概的内容就这么多,全程没提到卡罗夫人和理查德·诺森伯兰的死与安琪儿有关。 或许就连写日记的斯塔克夫人本人,也没意识到两者之间有联系吧。 但上述内容确实提到了一些可怀疑的点,比如卡罗夫人在与安琪儿争吵后,很快就食物中毒,还卡在把人送修道院之前。 再比如原本兄妹一人一直相安无事,在理查德半夜喝醉的情况下吵着要见妹妹后就出事了,很难说没有特殊联系。 换作以前的丽丝·斯塔克不会多想,可现在是见多识广的女演员多丽丝·埃塔,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怀疑,也足够她夸大其词,言之凿凿拿来威胁苏尔托了。 但她估计也不太确定,不敢去找安琪儿本人,于是去找了爱安琪儿如命的的苏尔托一番真真假假的明示暗示下来,果然苏尔托妥协了。 只不过她会这么轻易放手,叫苏叶也感到意外,一股莫名的违和感萦绕在心间。 似乎埃塔小姐也并没有太执着,或者说,她对安琪儿并没有太多的仇恨,一切的情感都浮于表面,就好像一个女演员,沉浸在一场大戏中,真真假假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苏叶微微皱眉,起身走向安琪儿单独的卧室,这年代即便夫妻感情好,也都是分房睡的,尤其当着外人的面。 有埃塔小姐这个威胁在,两人也绝不能睡在一起,加上苏尔托还在书房焦急地等待苏叶回信呢,因此房间只有安琪儿一人、她半躺在床上,厚实的羊绒睡衣搭在床边衣架上,身上是白色丝绸睡衣,金色头发散开,正漫不经心翻阅着一本书,眼里思绪飘远,表情淡淡。 见到苏叶进来,她神情一僵,不自然坐起,拉了拉被子,显得有几分局促,“女子爵来是有事吗?需要什么可以和管家说,我已经睡了。” “拿这个给你,”苏叶把笔记本递给她。 安琪儿表情莫测,翻看对折的几页,草草后,冷淡的笑笑,“这能说明什么,难道女子爵怀疑是我杀了他们?我有什么理由,他们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卡罗夫人才是受益匪浅的那个人吧。” 苏叶沉默了一瞬,“我之前派人去警察署调查了卷宗,在其中一个佣人的口供中发现,你曾出现在一片红松菌生长地附近。以及酒保称,卖给他禁药的人,是一个骨架子很纤细,看着像个少年的年轻男人,口音很奇怪,有点像舞台腔。我想,杀害卡罗夫人是你临时起意。我在城堡的图书室里发现一本厚厚的植物绘本,上面详细介绍了各种有毒植物。其中一页有小孩稚嫩的涂鸦,我与你小时候的课业做对比,发现正是你的字迹,那是你小时候喜欢的读物。” “你正是在树上看到红松菌的介绍,知道它生长在汉普郡部分地区,好奇摘来看一看,并按照树上的方法,处理成松茸的样子。”书本上介绍了无良商家李代桃僵的过程,教导大家仔细辨别,而这给了安琪儿灵感。 “之后你偷偷拿走厨房的松茸,换成红松菌,卡罗夫人和理查德都喜欢吃黄油松茸,但你并不喜欢,这么贵的食材,当然只有主人能享用,偏偏那天理查德跑出去鬼混,并没在家里用餐,因此只有卡罗夫人一个人中招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你的计划并不周全,只杀害了卡罗夫人,却放跑了理查德,本打算以后找机会,公爵再婚,新夫人怀孕了,一直住在城堡,让你不好再行动,公爵只是不上心,不代表不聪明。之后理查德跟着公爵夫妇离开,你们也很少再见面,时间一长,你渐渐放弃了杀人计划。因为这时,你遇到了苏尔托,差不多该结婚离开这个家了。” “可偏偏理查德的行为激怒了你,让你觉得放过他就是一种错误,这次你仔细计划,甚至提前从继母身上学会一些演戏技巧,同时以利益诱惑一心往上爬的女仆莉莉丝。之后计划完美,理查德在酒馆买下药效强劲的药,在差点折磨死莉莉丝时,被她反手打死,两人同归于尽,期间你完美隐形,不留任何破绽。即便让那个卖药的酒保来指认,也认不出是你来,何况因为公爵的怒火,他们已经死在监狱里,更是死无对证。” 安琪儿面无表情,“这都是你的猜测,我说过了,我没有理由这么做,我也从中获得不到任何好处。” “你当然有理由,毕竟你在保护自己啊!”苏叶不再看她,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外面被白雪覆盖的大地,岂不知这一片白茫茫的圣洁之下,是更多的污浊不堪。 “理查德从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不仅好色,还恋童,甚至觊觎自己的亲妹妹。在外面和一群混蛋混在一起就算了,回到家里竟然对年仅八岁的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于是他动手动脚,还以为别人看不出他龌龊的心思。但从小就聪明的妹妹,在公爵夫人不甚在意下,翻看了许多图书室里的书,哪怕是一些她那个年纪不该看的也看了,甚至理解了里面的含义。” “在觉察哥哥不正常的拥抱和抚摸后,她立刻提高警觉,晚上睡觉都会在枕头下藏一把木仓,”说着苏叶看了眼安琪儿身下的枕头,“这个习惯你到现在还保持着。” 安琪儿双手紧握,显然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眼神渐渐晦暗幽深。 不等苏叶继续,她自己接上了后续,“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开木仓要先打开保险栓,他跑进来扒我的衣服,我挣扎不开,于是拿出木仓威胁他。可笑他看出我不会使用,肆无忌惮。但我还有大部头书籍,用它砸晕了那个该死的人,然后跑到那个女人房间,请求她帮我......你知道诺森伯兰家族的规矩。” “是的,凡诺森伯兰家族的人,不得抢劫,偷窃,奸淫掳掠,否则......” “叔叔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她担心理查德丧失继承权,按照家规被处理,要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第一次我答应了,可她却不去约束那个畜生,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说这话时,她蓦地捏紧被子,表情愤恨扭曲,“我以为在她身边是安全的,从那天开始,都和她睡在一起,可结果......她不仅没有保护我,还在事后打算送我去修道院,为的是不让她的宝贝儿子再次犯罪,呵呵,难道我就不是她女儿吗?” “既然你这个当母亲的要舍弃我,那就不要怪我先下手为强了,”安琪儿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恻诡谲,“你们死了,我就解脱了,诺森伯兰家族也干净了,诺森伯兰不应该有这样的污点。你和你该死的儿子下地狱去吧,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好运的躲过了,该死!真该死!” 她手舞足蹈,仿佛在模拟用刀刺穿两人皮肤的全过程,整个人都陷入魔怔。 见她这样,苏叶微微垂下头,“你是不是觉得,在诺森伯兰家孤立无援,你的亲人不仅不会保护你,反而成为你的仇人,唯有新夫人是个头脑简单,可以利用的?” “难道不是?”安琪儿渐渐回神,看向苏叶的目光不置可否,“我只是让人传一些闲话,就让那女人生出把我挪到她隔壁居住,我原本的房间让给弗雷尔的想法。有她在隔壁挡着,理查德不敢来,新公爵夫人可不会为他遮掩,甚至巴不得他犯错。” 苏叶摇摇头,“供应商的松茸没有问题,他找到了证明自己卖的是真松茸的证据,但被公爵压了下去。” 安琪儿惊讶的瞪大眼。 “卖给公爵府邸的东西,他当然不敢造假,可卖给别人的就不一定了,公爵拿住这点,逼走了他,对外宣布供应商自知理亏逃跑了。你可以说他对卡罗夫人不上心,想要换一个妻子,也可以认为他是为了袒护儿子,不想他被家规处置。但他确实袒护了你,在觉察你的嫌疑后,果断出手逼走了最重要的证人。” 安琪儿眼神飘忽,想到记忆里早已淡去的父亲,如果不是城堡里还挂着前公爵的画像,她想不起来这个父亲的长相。 “至于禁药的事,原本应该往下查的,至少查出货源是谁,可偏偏法官和警察都忽视了这点,把所有罪责扣在他们身上,以谋害公爵继承人为由,直接关入大牢,没多久两人就死在里面。前公爵在觉察事情有异后,并没有深查,这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态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安琪儿喃喃,“总不可能是为了我。” “一部分,”苏叶看了她一眼,“遗传学很神奇,在没见过你舅舅之前,我并没有看出理查德和他有什么关系,这很正常,毕竟外甥像舅,本身也没什么错。” 安琪儿神情大骇,“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和舅舅......那我......” “很明显,你是诺森伯兰家族血脉,”诺森伯兰家族都是金发碧眼,卡罗家族是棕发褐眼,之前在诺森伯兰城堡看到理查德画像,还以为他是遗传了母亲。 但卡罗夫人和弟弟是同父异母,理查德嘴唇的形状,和卡罗夫人的继母是一样的,两人可没有血缘关系。 “那父亲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安琪儿表情完全空白,脑子乱成一团。 “谁知道呢,”苏叶耸肩,或许很早之前就觉察了,毕竟他对妻子冷漠的可以,把人扔在乡下不闻不问,死了也只是掩盖真相。又或者他天生滥情冷漠,丝毫不知情,却也对妻子和儿子没感情,遮掩安琪儿做的事,是为了家族荣誉。 人已经死了,谁又知道他的想法?, 622第六百十二章海岛宝藏113 可对安琪儿来说, 似乎更愿意接受前一个想法,她又哭又笑, 恍若疯癫,“所以他是爱我的,对吗?只是无法面对那个女人的背叛,所以表现的全然不在乎。” 如果她愿意这样想,那也没什么,苏叶不去戳破她的幻想,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 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影影绰绰从厚重的实木大门内传出,让守在门外的苏尔托焦急不已,半响才转为淋漓尽致的放肆哭声, 似乎把多年积压在心里的阴霾全部释放出来。 苏尔托着急的团团转,“到底怎么了?是她真的......犯罪了?” 不等苏叶点头, 他立刻道,“我帮她赎罪,或者......我愿意为她顶罪!” 苏叶不惊讶他恋爱脑上头, 会做出这种事, 也只有苏尔托这种不计后果, 毫无节制的爱, 才能填满安琪儿那颗空洞的心,让一颗已经释放出阴暗的恶魔,乖乖限制在规则里。 安琪儿只出主意,而不亲自上阵, 是她遵纪守法吗? 不是的,甚至,她享受那种掌握别人命运的快感, 之所以把自己束缚在笼子里,还真就是为了苏尔托。 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约束自己,以便永远占据他的心,掌控他的人。 这种情感疯狂而扭曲,但苏尔托似乎乐在其中,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苏叶忍不住扶额,“你进去吧,但这件事没完,我不会允许她继续害人。” 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 苏尔托迫不及待推门而入,见到哭得几乎晕厥的妻子,立马心疼了,抱着她又哄又劝,差点一起落泪。 许久过后,安琪儿哭累了,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一分力气都没有。 苏尔托目不转睛盯着她,细心为她一遍遍擦拭眼角沁出的泪水。 “你还记得我父亲的长相吗?还有性格,喜好?我好似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安琪儿的声音沙哑,轻得几乎不可闻。 但苏尔托从她嘴唇颤动的弧度,看出她想说什么,急切道,“有有有,当年为了追求你,我搜集了你身边所有人的信息,包括爱好之类的。” 安琪儿目光柔和下来,动了动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眼角余光撇到那本日记,“烧掉。” “哦,”苏尔托毫不犹豫,把日记摊开扔进壁炉里,火舌瞬间窜高,吞噬了这本满含秘密的日记,随即发出难闻的气味,是假皮革被灼烧后造成的。 看着威胁在火焰吓被解除,苏尔托轻松极了,语气轻快道,“我们回阿索尼城堡过圣诞吧,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出国旅游去,北美很大,我们可以待很久。” 安琪儿用眼神描摹他的眉眼,一点一点,坚定而执拗,“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当然!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苏尔托理所当然道。 “女子爵不会放过我,”安琪儿从苏叶的态度中看出这一点。 “她......”苏尔托想说什么。 “但也不会过分为难我,”安琪儿打断他,“我们就在这里过圣诞吧,之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我不再接触布莱克夫人她们,她就能放心了。” 苏尔托闻言眼前一亮,“那比斯盖岛怎么样?那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苍凉,寒冷,孤傲,却异常美丽。岛上只有几十户人家,一个村子的规模,有一半土地是属于我们的。到时候在那里建一座庄园,你觉得寂寞的时候,就接孩子们过来一起住,平时把他们交给亲爱的卡罗琳,她可喜欢这群孩子了。” “......好,”安琪儿听着他的描述,渐渐陷入沉睡。 苏尔托爱怜的摸着她的脸,爬上床把人紧紧拥进怀里,无论怀中这个女人本性如何,都是他最爱的妻子。 第二天一大早,苏尔托神采奕奕起床,招呼着要去打猎的男士们,心情好得不可思议,甚至亲自跑去询问打猎随从,“猎狗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这些都是镇上最好的猎狗,其中几条都曾是冬猎的冠军,”拉着猎狗的随从得意介绍着几条威风凛凛的猎狗。 由于荆棘花庄园很久没主人入住了,自然没有豢养马匹和猎犬,因此这些都是昨晚提议打猎后,管家连夜安排人租借来的。 苏尔托仔细打量那几条高大威猛,健壮有活力的猎狗,高兴不已,大手一挥,“今天一定能得胜归来!” 桑德斯先生闻言,立刻恭维,“想来以您的技术,一定能得偿所愿!” 男士们换好骑装,穿上防护,吃完仆人们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准备的早餐就出发了。 等他们骑着马,带着猎犬呼呼咧咧离开,过了两个小时,女士们才陆陆续续起床。 早餐后,她们穿着常服,围坐在壁炉前,一边品茶,一边思考着今天要做些什么。 这原本应该女主人安琪儿出面安排,可她昨晚哭得太厉害,半夜有点发烧,吃了退烧药后虽然好了,可苏尔托交代管家,让她休息一天,至于女士们的活动,可交给凯丽夫人,或者自行活动。 凯丽夫人和这些人都不太熟悉,干脆询问众人意见。 埃塔小姐穿着依旧夸张,不过面色红润,没了昨晚看到的苍白,她打了一个哈欠,“没什么意思,我回房睡觉了。” 斯特朗小姐表示自己喜欢看书,荆棘花庄园里的藏书虽然不丰富,但有几十年前已经停刊的孤本,外面很难找到那种。 而布莱克夫人表示自己要去香舍里小镇一趟,去银行办业务,顺便取信,“本该在12月中旬就办好的,可那些拖拖拉拉的业务员,硬是拖到现在,要是过了圣诞,就要按新的一年计算,实在麻烦,只能今天去办好这事。” 众人表示理解,凯丽夫人吩咐管家准备好马车。 管家略微为难,“大部分马匹都被侯爵他们骑走了,此时马房只剩下两匹,一匹是预备诺森伯兰公爵去神庙的,另外一匹是沃特斯侯爵骑来,他已经提前说了今天需要用,所以才没带走。” “没关系,”这时,沃特斯侯爵出现在门口,身上是已经换好的骑马装,“你们可以套马车,我也是去香舍里小镇,不介意和布莱克夫人同乘,您觉得呢,夫人?” “再好不过,感谢您的慷慨,”布莱克夫人立刻起身道谢。 见他们都商量好了,管家立刻出去安排,而沃特斯侯爵和布莱克夫人也回房重新换衣服。 起居室剩下诺森伯兰姐妹和苏尔托的三个孩子,玛蒂尔达和卢西亚主动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带着他们去了娱乐室。 凯丽夫人有了空闲,询问苏叶意见后,跟着诺森伯兰公爵去神庙了,他高兴极了。 等众人离开,苏叶和唐泰斯出门散步,不得不说,大雪覆盖的荆棘花庄园依旧很美,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处处晶莹如玉,纤尘不染,一草一木,一景一物,不似在人间。 冰挂倒吊,雾凇垂帘,雨凇遍布,风一吹发出叮当悦耳之声,清脆和谐,节奏分明。 随手握住一根冰锥,任它在指尖一点点融化,唐泰斯心情极好,“地中海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即便下雪,也形不成这冰雪似的王国,我小时候很少见到雪天,想象不出书本里描述的冰雪国度,究竟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只知道大海的瑰丽。长大后......却少了那份欣赏的心,亦或者是身边的人不对,此时我分明感受到冰雪带来的震撼!” 苏叶转头看他,随着走动,雪花落到他的发上,睫毛上,“今朝有幸共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唐泰斯微摇头,“朝朝辞暮,尔尔辞晚,碎碎念安安。” 我只希望你长乐无忧,剩下的我会努力达成,不叫你有烦忧。 正是他这种放纵包容的态度,叫苏叶无从拒绝,也不忍拒绝,心安理得的应下他的好。 两人一路穿过小径,任由片片雪花落到头上,身上,安静无言又温情脉脉,好似唐泰斯的爱,在最冷的时候,依然用最温暖的态度包裹你,却柔和似水,无一丝尖锐。 两人没有打猎,只是在林中走着,却看见了惊慌失措的麋鹿,似乎被什么追到了这里,觉察两人视线后,不跑远反而冲着他们奔来。 苏叶和唐泰斯立刻意识到不对,同时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木仓,上膛,瞄准。 几秒钟后,一只猛虎出现在眼前,瘦骨嶙峋的样子,实在不像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 最重要的是,它全身都是白的,仿佛得了白化病般,但在这种冰天雪地有着天然的优势。 白虎见到两人,丝毫没有停留,一跃而起,朝两人猛扑过来。 苏叶和唐泰斯一左一右,朝着白虎的眼睛开木仓,随后往旁边一闪,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后,迅速起身,反手又是一木仓。 这次苏叶是对准白虎的右后腿,而唐泰斯射向了左前腿。 四发子弹,百花百中! “嗷——”双眼失明,两条腿又重伤的白虎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音之大响彻天地,震得树枝上的积雪再也维持不住微妙的平衡,铺天盖地砸下来,漫天的雪花遮掩了视线。 白虎痛苦之下横冲直撞,眼见就要离开这里,两人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这里离荆棘花庄园并不远,要是被它穿过去伤了人怎么办? 他们飞速在林间奔跑,追着前面狂奔的白虎,既要在雪地保持平衡,又得在恰当时机开木仓,给白虎造成更大的伤害。 没有视力的白虎横冲直撞,遇到障碍,不是撞到树上,就是被矮木卡住身体,造成更多擦伤,越来越疯狂。 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紧随不舍,倒也没落下多少距离,很快赶上了白虎,它刚刚撞上一颗大树,正晕头转向。 而两人的子弹也在奔跑过程中打完,只剩苏叶手上最后一颗。 她做了决定,加快速度来到白虎左边,朝着太阳穴的位置开了一木仓,在奔跑中虽然不好射击,但好在此时的白虎在摇晃脑袋,并没有乱跑。 最后一发子弹从太阳穴穿过,没入白虎脑袋。 嚎叫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发出砰得一声,白虎整个倒地,掀起一片雪花。 大雪纷纷扬扬,几乎把白虎淹没,如果不是鲜红的血迹,无人能看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战斗。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不由大笑出声,“我想,我们的猎物肯定超过了他们。” “谁也不能和你相比!”唐泰斯肯定道。 “那可得把它带回去,好好炫耀一番,”同时也是警告整个香舍里小镇的人提高警惕,这么近的距离出现白虎,未必不会有别的野兽。 “当然,我来吧,这种体力活当然要交给出力最少的人来做,”唐泰斯上前用木枝和藤蔓做了一个简易担架,把老虎尸体绑在上面,就可以拖着在雪地上滑动,轻便省事的多。 苏叶也不和他争,转头看见之前那头麋鹿在树林后冲着这边张望,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追着麋鹿去了。 倒不是她打猎没过瘾,想把这只麋鹿一网打尽,而是看出麋鹿不走,是有事相求。 果然,在她靠近后,麋鹿果断往外跑,苏叶追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处血腥味极重的山洞旁。 公麋鹿停在洞口,哀哀叫着,声音哀婉凄凉,让人动容。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越发浓重的血腥味钻出来,让人猜到一两分里面的情形。 苏叶探身进去,发现一头母鹿躺在地上,浑身是伤,鲜血流了一地,眼睛半睁半合,出气多进气少。 而它的肚子圆鼓鼓的,显然是怀了孩子,没多久就要生了,倒霉遇上白虎被咬伤。 好不容易白虎被公鹿引走,它也没了力气。 闻到陌生气味靠近,它先是挣扎了下,发出悲戚的哀鸣,只是声音太小,已然低不可闻。 公鹿却听到了,悲鸣应和,哀婉凄凉。 苏叶抽出匕首,毫不迟疑剖开它的肚子,取出里面一息尚存的小鹿。 这里没外人,她直接从空间里取出干毛巾,为小鹿擦拭干身体后,放在母鹿的枕边。 母鹿最后睁眼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欣慰的闭上了眼。 “哞欧——”悲痛的鸣叫响彻云霄,公鹿发出悲鸣。 这声音似乎惊醒了小鹿,眼睛还未睁开,就发出稚嫩得咩咩声,似乎明白自己失去了母亲,声音急促伤心。 苏叶从空间里拿出鹿奶,用奶瓶喂给小鹿,等它吃饱了,才把它交给公鹿,离开这里。 公鹿躺在母鹿身边,用身体温暖保护着小鹿,眼中隐隐有泪光,鸣叫几声送苏叶离开。 回到白虎所在的位置,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唐泰斯一直等着,顺便给担架做了一个滚轮装置,拖着回到荆棘花花园一点不费事。 和他说了刚刚的事,“万物有灵,在圣诞节前遇到麋鹿,看来您今年的圣诞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那么我许愿,唐泰斯子爵一辈子兢兢业业为我打工,”苏叶笑道。 唐泰斯赞叹,“女子爵果然一点不贪心,知足的人永远值得被满足。”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庄园,前来迎门的仆人见他们拖着的白虎,惊讶的大喊一声,吸引来所有的注意。 “你们不是去散步了吗?怎么好端端跑去打猎,还没穿防护服!”凯丽夫人看得心惊肉跳,这万一不小心,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们是意外遇到,就在庄园不远处,”当然了,所谓的不远,也在一个小时路程外。 可即便如此,对老虎而言,远吗? 这点距离,还不够老虎跑十几分钟的,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震惊,吓得不行,好在是被打死了,不然有这么一只猛兽在周围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生惨剧。 管家连忙道,“这么近,得尽快通知侯爵他们回来,然后送消息到镇上。” “会不会有其他老虎?”有人担心道,虽然老虎不是群居动物,可这里以前也没听说过有啊,也不知道白虎是从哪里看的。 “应该没有,这是一只得了白化病的老虎,”和族群不一样,肯定会被赶出来自生自灭,从这只老虎瘦骨嶙峋就可以看出,他远离族群,不容易打到猎物,才会这么凄惨。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各自忙活去了,该通知的通知,该处理老虎的处理老虎。 两个小时后,镇上派人来看过老虎是真的,连忙张贴告示,通知靠近山林的村庄。 而苏尔托等人却迟迟不回来,让人忍不住担忧。 他们不会也遇到意外了吧? 众人在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然而祈祷似乎没用,一个小时后,一群人悲戚回来,其中几个随从还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血肉模糊的男人。 “桑德斯先生不幸遇难,请节哀,”苏尔托沉重的宣布了这一消息。 人群中斯特朗小姐倒了下去,灌下一杯白兰地方才苏醒。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为何......”斯特朗小姐泣不成声,不忍看这凄惨的一幕,其他人也纷纷别开头。 没办法,实在桑德斯的尸体太惨了,从悬崖上掉下去,可不摔得血肉模糊嘛。 苏尔托狠狠灌了一大杯白兰地,这才沉重的叙述之前发生的事。 原来,他们一行人出去打猎,起先很不顺,迟迟没发现猎物的踪迹,终于在半上午时,发现对面一座山上,出现几只野斑鸠。 这玩意儿非常难猎,尤其在冬天,众人不敢靠近,干脆直接分配好远程射击。 六只斑鸠,四个人开木仓,射中了三只,剩下三只惊恐的飞走了。 苏尔托和沃尔夫律师都看见自己打中了猎物,非常高兴,连忙往对面山头去,准备取回自己第一个战利品。 而桑德斯则愤怒的拉住自己的秘书奥德利·萨弗纳克先生,“你为什么抢我的猎物,刚刚明明分配好了,你打旁边那只,而且还比我快点,害得我落空。” “抱歉,实在距离太远,我打偏了,”萨弗纳克连忙道歉。 但桑德斯不依不饶,一定要萨弗纳克给个说法。 萨弗纳克没办法,只好说自己再不动手,充当助手帮他装木仓好了。 桑德斯总算满意,爬起来走上山头,对着周围指指点点,“那边树林茂密,猎物肯定多,等会儿我们去哪儿。” 萨弗纳克只能点头,自己老板,难道他还能反驳不成? 桑德斯说高兴了,张开手,大喊,“我是今天的神枪手!” 话音刚落,一只猎犬飞快扑上来,直接把他撞下悬崖,摔得血肉模糊。 这一幕被许多人亲眼所见,苏尔托和沃尔夫先生本来背对着他们,听到桑德斯的叫喊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 众人骇然,不明白猎犬好端端的为何扑人,而它似乎并不满意,把桑德斯扑下去后,就冲着萨弗纳克扑过来。 好在他站在靠里的位置,只是被扑倒,并没有掉下去。 众人眼见萨弗纳克危险,立刻开木仓射杀了这只猎犬,救下了岌岌可危的萨弗纳克。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悬崖陡峭,我们绕了远路,才走到悬崖底下,把尸体抬回来,这才晚了,”苏尔托道。 检查一遍尸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猎犬咬伤的痕迹,只有摔出的伤痕,也就是说猎犬并没有咬他。 猎犬被专门训练过,会扑咬猎物,那它的行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苏叶询问牵猎犬的侍从,“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 侍从想了想,“偶尔,但它们被训练的很好,绝不会轻易扑人,也不会咬人。真的,它们很听话。” 苏叶点头,看向他身边,把其他猎犬检查个遍,并对它们发出指令,发现都很温和,但只要指令对,让它们扑人也会做。 那么当时就在桑德斯身边的萨弗纳克就很有嫌疑了,只是一点,他第一次来香舍里小镇,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猎犬,怎么会知道它们指令的? “你告诉过他们吗?”苏叶询问侍者。 他摇头表示没有,“这些猎犬都是我管,没必要和他们说这些细节。” 苏叶点头表示明白,示意管家去报警,带着那只行凶的猎犬,“让医生做个全面检查。” 她怀疑猎犬被下了药,至于桑德斯,确实是被摔死的,没有其他异常。, 623第六百十三章海岛宝藏114 镇上的警探很快到来, 虽然恼火圣诞节前夕出现这种事,但荆棘花庄园毕竟是公主的产业,他们不能不引起重视, 来的是警察署的探长和警长, 以及两位值班的探员先生。 见到尸体的那一刻, 四人表情都有点僵硬,在这个偏僻的安宁小镇,很少出现这样的意外。 哦, 当然是意外,被训练有素的猎犬扑倒,恰好站在悬崖上, 才意外摔下去了, 这哪里不是意外。 但作为例行公事,秉持着尽职尽责的方针,探长还是对每个人做了笔录,包括苏叶等没有去打猎的人。 “你和桑德斯先生什么关系?”“你对他熟悉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没有关系。”“不熟悉,昨天第一次见面。”“性格尖锐中带着自恋。” “所以您觉得萨弗纳克先生口供中,他对着空气喊‘我是神枪手’这点很正常?”探长发问。 苏叶摊手, “对一个内敛的英国人来说,这未免失于含蓄,但他是个美国人。” “哦,好吧, 不错的冷笑话,”探长停下笔,问了句额外的话题,“女子爵和唐泰斯子爵木仓法这么好,为什么没去打猎, 而是独自行动?” 苏叶好笑,反问道,“年轻男女单独散步,能是什么原因?” “呃,”探长卡住,满头黑线,“好吧,我的错,我没有疑问了,请为我叫唐泰斯子爵。” 唐泰斯子爵进去后,被问到同样的问题,含笑道,“我对打猎并不热衷,相反,正在积极追求女子爵,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放弃大献殷勤的机会,去和不太熟悉的人进行一项我并不热爱的活动。如果诺森伯兰公爵在的话,还可以称之为提前讨好未来岳父,显然,公爵有凯丽夫人作陪,不需要我横插一脚。” 好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而他们实在和死者没多少关系,因此很快排除苏叶两人,诺森伯兰一家,沃尔夫先生,布莱克夫人和沃斯特侯爵等人。 哦,后面两人早上去了小镇,甚至还没回来。 剩下的人中,艾普·斯特朗是剧场的编剧,同时也是老板桑德斯的情人。 “我承认,”斯特朗低垂着脑袋,“我和他有私情,但他已经离婚了,我们的关系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只是暂时没有公开罢了。” “你说的离婚,是和谁?”探长询问。 “多丽丝·埃塔小姐,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婚姻,但在来英国前就结束了,”斯特朗小姐道。 “那你们的关系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探长犀利发问。 斯特朗抿了抿嘴,半响才羞愧道,“之前。” “埃塔小姐知道这件事吗?有没有可能因此记恨桑德斯先生?” “这不可能!”斯特朗小姐斩钉截铁。 “你为何如此肯定?”探长疑惑,“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我们在一起时,桑德斯就强调过,埃塔是我们剧场的台柱子,为了绑定她,两人不可能离婚。而我......为了让我的剧本顺利被选中上演,答应成为他的秘密情人。” “如此岂不是更可疑?”出轨还要绑着人家,还不兴人报复啊! 斯特朗小姐摇摇头,“但离婚是埃塔小姐提出来的,我起先不知她是怎么说服桑德斯放手的,他是个比较傲慢自私的人,容不得反驳。打定主意后,就不会改变,没想到埃塔小姐能说服他。” “起先?那现在知道了?”探长敏锐抓住她话语中的重点。 “是的,有一些怀疑,但不知道是否是真的,”桑德斯抿抿唇,“从来到这里,埃塔小姐一直在向苏尔托先生大献殷勤,我们都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埃塔小姐成功了,身价一定会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全伦敦最出名的女演员,届时我们的剧目在伦敦乃至全英国一定大火。” 这是当然的,一位女演员撬掉公爵之女的墙角,嫁给了卡罗琳公主的孙子,苏尔托侯爵,这件事绝对值得大肆报道,甚至分成好几期,吸足眼球。 尤其安琪儿的继母也是一位女演员,加上女演员的儿子,诺森伯兰公爵和凯丽夫人的二三事,就更具有话题性了,值得全方位挖掘。 如此埃塔小姐不出名都难,大家肯定想看一看,到底是怎样美艳的女人,能让侯爵移情别恋,借此机会,他们的《邪恶公主》一定大卖特卖,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埃塔小姐和桑德斯额外签署了雇佣协议,结婚后依然担当女主角,身为英国顶尖圈层的权贵夫人,能给剧场带来巨大的利益。 如此,两人商量好离婚也说的过去。 “但你怎么确定,埃塔小姐一定会成功呢?”探长试探的问,“苏尔托夫妇的感情一向好,坚不可摧。” “这我就不知道了,”斯特朗小姐摇头,“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探长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剧场养狗吗?或者有谁养狗?” 斯特朗小姐摇头,“我们没有人养狗。” 斯特朗小姐出去后,轮到了前妻埃塔小姐。 “你是用什么理由说服桑德斯先生离婚的?”探长询问。 “把柄,”埃塔小姐道。 “什么把柄?”能威胁到贵族的把柄,一定不简单。 “苏尔托夫人害死亲生母亲的把柄,苏尔托先生这么爱妻子,一定会上当的,然后按照我的要求做,”埃塔小姐道。 “什么?你说是真的?”探长震惊的站起来,完全顾不上身后碰倒的椅子。 埃塔小姐奇异的看着他,“当然是假的,您怎么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谎言。” “那苏尔托先生......” “哦,他啊,就是一个傻子,我只要伪装一本笔记本,真真假假写一些内容,他就会上当的,当年我就是利用这个方法,从他手里骗了不少钱,还骗他帮我成为百老汇的女演员。”埃塔小姐道。 “你说的当年是怎么回事?”探长觉得有些许古怪,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很合理。 “我曾经是安琪儿小姐的贴身女仆,当年有很多人仰慕她,可惜都铩羽而归,苏尔托是个例外,分外执着,甚至讨好小姐身边每一个人,包括我。我觉得他好骗,就以帮忙为由,讹了他不少钱。没想到他这个傻子,还真打动了小姐。他以为是我帮忙说了好话,许了不少好处。我觉得有意骗他说,我喜欢他,要成为他的情人,吓得他当场帮我弄走。我就这样成了梦寐以求的女演员,哦,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小,把我弄去了北美,早知道就不骗他了,兴许这会儿已经是全伦敦最出名的女演员了。” 埃塔小姐的表情颇为古怪,似好笑似悲凉,说不清道不明。 探长简直一言难尽,苏尔托先生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不一定,但涉及他心爱的妻子,也有可能晕头转向。 面对探长的疑问,苏尔托先是一惊,想到笔记已经毁了,心底慢慢放松下来,“是的,她拿着一本笔记威胁我和妻子离婚,刚开始我确实被骗到了,请了女子爵帮忙,要来了笔记本,发现是伪造的,松了口气。” “那你之前为什么会相信?正常人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反驳吗?”探长怀疑道。 “没见到那本笔记之前,我不该先稳住她吗?”苏尔托反驳回去,“万一她想要陷害安琪儿,即便是假的,冲着她的名气,冲着她曾是安琪儿的贴身女仆,在诺森伯兰庄园长大,也会有很多人相信吧?造谣容易辟谣难,何况你让我怎么相信一个女演员的操守,万一她就是故意制造这样的话题,好借此在伦敦扬名呢?我不是怀疑安琪儿,而是不相信一个在演艺圈摸爬滚打的女人,为了出名,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届时即便我妻子是清白的,也有人恶意猜测。” 这倒是真的,且这是贵族的一贯做法,在事情发生前,扼杀在摇篮里,苏尔托如此做也无可厚非。 “那你们夫妇把他们约到这里的目的是?谈判吗?”探长继续询问。 “其实......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凯丽夫人和女子爵,她们母女......手段了得,当初我们夫妇在她们手上吃了大亏,还心服口服。多丽丝·埃塔这个女人我对付不了,所以请她们过来帮忙。事实上,女子爵果然厉害,一出手就让埃塔交出了那本笔记本。”苏尔托松了口气,好在烧掉了,不然那笔记本上的内容被公开,即便没证据,安琪儿名声也毁了。 “现在笔记本在哪儿?”探长询问。 “这儿,”苏尔托连忙掏出放在桌上,这是刚刚苏叶顺手塞给他的,表面和那本一模一样,内里他还没来得及看,但他相信女子爵。 果然探长翻了翻,就发现了漏洞,“这确实是伪造的,日记的日期长达三十年,但这本笔记本是六年前美国一家新公司出品,在这之前并没有生产。” “您怎么知道?”苏尔托惊讶,当然他惊讶的不是探长能看出来,而是女子爵的先见之明,竟然事先伪造了一本,难道她之前就察觉会出事? “我有一本一模一样的,”探长对身边的警长道,“你应该还记得,六年前亨利从美国旅游回来,说是碰到一家新公司搞抽奖活动,他幸运抽中了两本,于是送给了我们。” “哦,对,我记得他说,那家公司是新开的,就是这家叫坎斯坦茨造纸业的公司吗?”警长看着笔记本背面的公司标志道。 “不错,我前段时间翻出来了,发现一直没用过,就拿来使用了,”探长道。 苏尔托惊讶,“这还真巧了。” 巧吗?当然不!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巧合,苏叶会选这个笔记本,是因为之前在香舍里小镇游玩时,碰到过探长和警长先生出来巡视。 作为小镇里比较热闹的时候,圣诞节前极容易发生一些状况,出于职责,他们会在小镇巡视一圈。 苏叶本就有走到哪都记录关键信息的习惯,探长这类特殊职业,怎么会不额外关注呢。 当时他手里就拿着这个牌子的本子,正好苏叶也搜集过,就顺手拿来用了。 “既然打定注意要骗你,那埃塔小姐为什么会轻易放手?你刚刚说是女子爵拿回来的?”探长发问。 “她用公司研发还未上市的胃药换的,埃塔小姐有胃病,好像挺严重,”苏尔托道。 “女子爵懂医?” “是的,不仅她懂,唐泰斯子爵更是精通此道,”苏尔托道。 “看来你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了结,还有其他交集吗?你和桑德斯先生呢?” “没有,我们本来也不熟悉,”苏尔托摇摇头。 他之后的安琪儿就更简单了,她爽快承认自己知道这事,得知苏尔托请了凯丽夫人和苏叶母女帮忙也认同。 之后就是萨弗纳克先生,他当时在现场,也是这件事唯一的嫌疑人。 “你认为桑德斯先生是个怎样的人?”探长看着这个身材笔挺,面容颇为英俊的男人道。 “一个狂妄自大,容不得人质疑的人,”萨弗纳克毫不犹豫道。 “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一般,那为什么要给他工作?”探长打起精神,身体前倾。 “我学历一般,找一份工作不容易,而且我一直梦想当一个剧作家,但才华有限,写的剧本无人问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在剧场找份合适的工作,再慢慢谋求发展。”萨弗纳克道。 “那桑德斯给你机会了吗?”探长反问。 萨弗纳克摇头,“他不愿意看我的剧本,哪怕一眼?” “你是否因此记恨他?” “我有些生气,但也不至于害他吧?而且他死了,我的剧本更无人问津了。” “你知道他和斯特朗小姐的关系吗?你是否因此认为,斯特朗小姐的剧本能被选中,是因为特殊缘故?” 萨弗纳克摇摇头,“《邪恶的公主》这个剧本真的很好,每次公演都大受欢迎。斯特朗小姐很有才华,其实即便她不是桑德斯的情人,剧本也能被选中。” 探长看了眼他的手,突兀问道,“你养狗吗?” 萨弗纳克一愣,反应慢了半拍,才道,“养,我在美国养了一只狗,但没有带来英国。” “好的,我们了解了,你可以出去了,”探长记下一笔,和善的道。 之后进来的是那位牵着猎犬的侍从,叫莫里斯。 莫里斯是镇上科波菲家的仆人,专门负责照顾训练这些猎犬。 昨晚苏尔托临时决定去冬猎,管家就想到他们家,于是亲自前往询问是否能租借。 科波菲先生非常乐意,并让莫里斯牵着这些猎犬和管家直接回来。 今天一大早准备好,随行出发。 “它们昨晚关在什么地方,有其他人看过吗?”探长询问。 “没有,昨晚我们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主人和客人已经回房休息,我也安排莫里斯去仆人房休息,”管家代为回答。 “由于有任务,我早早就醒了,给猎犬套上绳套,牵着去到前面,期间只有苏尔托先生问过,其他人对猎犬并不感兴趣,”莫里斯道。 “你没给它们喂早餐?”探长问了句废话,随即反应过来,要是吃饱了,它们还怎么打猎,连忙找补,“那它们会因此扑人吗?” “绝对不会,猎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何况女子爵检查过,桑德斯先生身上没有任何咬痕不是吗?” 萨弗纳克也反映,猎犬并没有咬人,只是把人扑倒了。 而莫里斯确实和桑德斯先生没有任何交集,没理由指挥猎犬把人扑倒。 “你再说说当时的情形吧,”探长道。 “好的,下雪天猎犬的鼻子也没那么灵,当时我们寻找好久,都没发现猎物的踪迹。还是苏尔托先生眼尖,远远看到对面山头的野斑鸠。大家商量过后,发现走过去再射击,很容易惊动它们,决定停在原地,直接远距离射击。他们做着准备,我拉着猎犬在后面等着。枪响过后,有猎物被射中,几只训练好的猎犬飞速冲过去叼猎物,这是它们的工作之一。但苏尔托和沃尔夫先生想要自己拾取第一只猎物,于是我就去拉猎犬。但它们冲的太快,把我带出去一段距离,对其他原地不动的猎犬直接放手,先拉回它们再说。” “这些猎犬一向很乖,没得到指令,会乖乖待在原地,所以我很放心,等我好不容易拉住猎犬,回头就发现一只猎犬扑向萨弗纳克先生,连忙喊停,可太急切呛住了,连声咳嗽,等缓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那只猎犬被射杀。” “也就是说,你没看到猎犬扑桑德斯先生的过程,但看到了他扑倒萨弗纳克,”探长道。 “是的,就是这样,拉住奔跑的猎犬耗费了我全部心力,是听到众人惊呼才回头的。” “之后呢?” “我拉着其他猎犬离开众人,免得再出现悲剧,”莫里斯总结。 从目前的笔录内容看,桑德斯先生的死真是一场意外,没有人和他有仇怨,自然就没有作案动机。 结束了问话,警探们基本肯定了这个想法,但保险起见,他们决定先检查一下桑德斯的私人物品。 桑德斯的房间在二楼客房,里面东西不多,行李有两个箱子,基本都是衣服以及一些文件。 探长翻了翻,看到一份作废的遗嘱,颇为奇怪,询问众人,“这位辛西娅·安格小姐是谁?” “是桑德斯先生的前妻,”萨弗纳克回答。 “又是前妻?”他到底有几个前妻啊! “这么说吧,桑德斯一共有三段婚姻,第一个是他的原配,因为难产而死,孩子也没生下来。不久后他就娶了第二个妻子,也就是这位辛西娅·安格小姐,她曾是百老汇比较红的演员,但年纪大,已经过气了。桑德斯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安格小姐过气后,不能给他带来更多利益,两人就离婚了。” “之后他签了我,并娶了我,当时我在百老汇已经小有名气。他一向喜欢用婚姻把女演员,尤其是台柱子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而我当时也觉得,与其一直当演员,早晚有过气的一天,不如嫁给剧场老板,以后衣食无忧。那时的我还很天真,并不知道安格小姐就是因为过气被抛弃的。 “而我是他的第三段婚姻,我的年纪也上来了,早晚会过气的,干脆趁着现在还有点名气,和他离婚,顺便捞一笔。于是借口有苏尔托夫妇的把柄,能借此上位,他果然动心了,为了绑住我,给的离婚条件还不错。” “那他就没用什么方法绑住你,避免你一走了之?”探长询问,这人这么精明,不可能一点措施都不做吧? “当然有,他和我签了一份十年的身契,十年内我只能在他的剧场演出,否则就赔偿违约金十万英镑,”埃塔小姐轻笑。 “你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很苛刻的条件?”探长疑惑,十年,足够埃塔这个年龄的女演员从爆火到过气。 “我本来也只是不想在没了利用价值后被踢出局,然后还身无分文,你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狠,让他的前妻净身出户,就连安格小姐自己演出赚的钱,都被他算计没了。我已经拿到了我应得的,还有离婚他给的补偿。之后在剧场演出获得的每一笔钱,就是赚的,即便没有,也能舒舒服服生活。” “哦,我从小就想要过那种有钱有闲的生活,在乡下有一栋自己的房子,有一笔存款,存款的利息足够日常生活。诺森伯兰庄园不远有一位这样的老小姐,她每天都很悠闲,早起看报,然后溜达散步,织毛衣闲聊,生活体面,受人尊敬。” “你的梦想不是当女演员吗?”探长翻翻笔录,疑惑道。 埃塔小姐翻了个白眼,“女演员是我这种有一点美貌,没身份地位,没嫁妆,也没有丝毫学识的姑娘,最快也是赚钱最多的途径,比当交际花赚的多,还体面。有什么职业,能让我年纪轻轻就赚到一辈子吃喝不愁的钱?” 原本嫁人也是一个方法,可见识了桑德斯的凉薄和狠辣后,她觉得还是自己有钱更靠谱!, 624第六百十四章海岛宝藏115 “说说这份遗嘱是怎么回事吧, 废弃的时间是三个月前,他们不是早就离婚了?”探长没找到漏洞,只能继续询问。 “他这是防备我, ”埃塔小姐翻了个白眼, “可能怕我哪天毒死他, 好继承遗产吧。他真是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杀人。”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他不怕前妻对他不利吗?”毕竟那个女人被他逼得净身出户,难保不会因为这份遗嘱心生贪婪。 “我估计那个女人不知道, 从离婚后她就消失了,”埃塔小姐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把桑德斯的物品检查一遍后, 没发现任何线索, 探长熟练结案,“桑德斯先生是意外身亡,请节哀。” 苏叶却不这么认为,“既然埃塔小姐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仍然带着结婚戒指?” “什么?”埃塔小姐一愣,连忙道, “昨晚桑德斯说了,那是剧组统一定制的。” “撒谎!”苏叶掏出刚刚从桑德斯行礼里翻出的戒指,“这才是剧组统一定制的,虽然和你们的婚戒是同一个款式, 但上面的图案完全不一样。桑德斯先生的婚戒还戴在手指上,如果我没猜测的话,上面还有L&S的缩写,是你真名丽丝·斯塔克的简称。” 埃塔小姐表情变了变,“好吧, 我承认,但我只是习惯了,忘了。” “你忘了,难道桑德斯先生也忘了?一对离婚已经三个多月的夫妻,竟然全都忘了把婚戒摘掉?”苏叶提出质疑。 “或许是他把婚戒和剧组的戒指搞混了吧,”埃塔小姐道,“毕竟它们太像了。” “这样,”苏叶点头,没在追问,而是突然对斯特朗小姐道,“你并不情愿当桑德斯的情人,对吧,是什么促使你主动接近并勾引他?” 斯特朗小姐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我,我是为了剧本能被选上,对,就是这样,桑德斯威胁我,如果不和他在一起,就不要我的剧本,还会封杀我,他在百老汇很有能量,我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苏叶咀嚼着这个词,笑了笑,“公主为什么要杀了王后,那是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吗?” “什么?”斯特朗小姐不明所以。 苏叶挑眉,“你这个原作者,竟然不知道剧本里的隐喻吗?还是说你压根不是作者?”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当然是原作者,”斯特朗小姐强装镇定,竭力为自己辩解。 “我刚刚把《邪恶的公主》剧本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尤其对话和唱词,发现这剧本的作者非常喜欢用隐晦的暗示,来表达一些表面上不能演出的内容。比如公主从小就被发现有女巫的天赋,为了隐藏自己,杀害了知道真相,并帮她隐瞒的王后和身边的保姆侍女。后来也是她故意引诱国王遇到一个善良的女巫,并强取豪夺。她假装对继母亲近,从她身上获取女巫镇的各种秘密,以及学到强大的禁术,凭借这个,才打败了众多巫师。” 苏叶的话让众人目瞪口呆,斯特朗小姐反驳,“这都是你胡编乱造,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苏叶笑笑,“这是第一版的内容,可描述过于黑暗,剧目根本上演不了,上演了观众也不会接受,于是有了第二版,也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这版,但剧作家对自己的第一版的创意非常得意,不忍舍弃。如果你们创作过,就会知道一个作者对灵感的看重,剧作家大概视第一版的灵感为神来之笔,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弃,于是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写在了剧本里。” “这都是你的猜测,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斯特朗小姐强调。 “不不不,这可不是猜测,”苏叶摇摇手指,翻开剧本,上面有两段话被圈了出来。 第一段是女巫王后和墨镜的对话,大致的意思是询问墨镜谁是最漂亮的人,要怎样才能成为最美的女人。 “这段对话真的是意味深长啊,看似和童话故事里一样,王后因为白雪公主比她漂亮而嫉妒痛苦。可你们不妨把对话倒过来读,就能发现另外一重意思。”苏叶笑道。 众人半信半疑,开始从最后一句读起,然后一个个睁大了眼。 因为从最下面一句往上读,内容完全不一样了,变成白雪公主杀害了王后,成为最漂亮的那个人。 而第二段也是对话,这次换成了白雪公主和墨镜的对话,场景在女巫死后,墨镜落到白雪公主手里。 这一节内容是墨镜对白雪公主极尽赞美讨好,夸奖她是全世界最漂亮,最聪慧,最有权势的公主。 可错位,把第二句的答案用来回答第一句,把第三句的答案回答第二句,如此瞬移,得到的意思就全成了,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小时候为了掩盖女巫的秘密,杀害了亲生母亲,长大野心勃勃征服全世界。 如此两段对话下来,完全把剧作者第一版的故事描述出来。 “真是煞费苦心啊,萨弗纳克先生,”苏叶道。 “什么?”众人已经呆住,不明白苏叶为什么要提到萨弗纳克先生,而不是斯特朗小姐。 探长最先反应过来,“你说萨弗纳克先生才是剧本作者,那为什么要交给斯特朗小姐,你们是什么关系?” 两人齐齐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你们是情人?”探长猜测着。 “不,当然不是,”两人立刻否认。 “我也很好奇呢,”苏叶也觉得奇怪,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情人?不,他们一点暧昧气氛都没有,绝不存在男女之情,倒是瞧着有点紧张。 兄妹或者亲戚?也不对,两人相貌上并没有相似性,除非是继兄妹关系。 可从他们的人生经历来说,两人不应该存在法律上的联系。 所以就连苏叶也没琢磨明白,萨弗纳克先生到底为什么把自己的剧本给斯特朗小姐,并让她接近桑德斯先生,成为他的情人。 另外,刚刚桑德斯死亡的消息传来,斯特朗小姐茫然又震惊的表情作不得假,甚至还偷偷打量萨弗纳克先生。 她好似怀疑萨弗纳克先生做了什么,在听说是被狗扑倒后,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可见她是高兴桑德斯死了的,但似乎并没有参与谋杀。 “我们没有关系,”斯特朗小姐心虚道。 “没有关系他会把剧本给你?”探长声音提高,“你莫不是把我们当傻子?” “我,他是为了剧本能被选中,而我想借此攀上桑德斯先生,我长相不出色,又没什么才华,想要过好日子,只能靠剧本吸引他,我和萨弗纳克先生是互利互惠,”斯特朗小姐想到一个好借口。 “萨弗纳克先生,你也认为把剧本交给斯特朗小姐是互利互惠吗?”苏叶询问萨弗纳克先生。 只听他顿了顿,才道,“是的,我为了让辛苦创作的剧本顺利上演,才忍痛交给斯特朗小姐的。” “撒谎,桑德斯先生明明说的是,他是因为看中这个剧本,才让斯特朗小姐当自己情人的。” 桑德斯有个臭毛病,那就是把自己看重的人变成自己的女人,如此她们就被牢牢绑在他的剧院里。 前后两任妻子都是台柱子,斯特朗小姐是有才华的剧作者,但他不想离婚,于是逼着对方成为自己情人,如此他们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他认为这种关系才能牵制住女人,岂不知她们狠心起来,才不会管感情与否。 “是的,”苏尔托先生插话道,“今天桑德斯先生还和我炫耀过,要不是看在斯特朗小姐有才华的份上,他是不会要这种貌若无盐的女人当情人的。” 那自大狂妄的语气,让人反感,因此苏尔托记得很清楚。 沃尔夫先生作证,“我也听到了。” 所以萨弗纳克先生说的,为了让剧本顺利上演,而交给斯特朗小姐纯属无稽之谈。 桑德斯是先看中剧本,再看重人的。 也就是说,如果一开始就是萨弗纳克先生拿着剧本找上门,也能得到青睐。 可萨弗纳克先生连尝试都没有,就轻易交给一个外人了,这合理吗? 萨弗纳克张了张嘴,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能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们是兄妹。” 苏叶眼一眯,“亲兄妹吗?” “是的,同父异母,”萨弗纳克先生看了斯特朗小姐一眼,“她不是婚生子,跟她妈妈姓,但我们关系还不错。她从小就想当女演员,奈何长相一般,哀求我帮忙,我只好把剧本给她,让她以剧作家的身份加入剧院,偶尔也能混到一两个角色。” “这是真的吗,斯特朗小姐?”探长询问。 斯特朗小姐低下头,“是的,就是这样,哥哥对我很好。” “那之前为什么不承认?”众人不解,这也不算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我不想自己私生女的身份被人知道,”斯特朗小姐险些哭出来,众人只好放弃继续追问。 他们身份如何,好似和桑德斯先生的死,没有多大联系。 探长来回看笔记,找不出任何漏洞,于是询问苏叶,“女子爵,您还有别的疑问吗?如果没有,我要先离开了,明天就是圣诞节,镇上治安需要格外注意。” “没有,辛苦你们走一趟,等猎犬的检查报告出来,能否通知我一声?”苏叶道。 “好吧,”探长点头答应,打算带人离开,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是镇上医院的临时护工。 香舍里小镇并不大,只有一位叫莫斯托先生开办的诊所,得到了镇政府的补贴,以及附近乡绅的赞助,把诊所扩大经营,该有的都有。 除了他自己外,还带了一名医学徒,两名护士,有严重需要住院的病患时,会临时请一个护工,此人叫杰米。 杰米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由于腿有残疾,平时只能在镇上打一些零工,跑腿之类的活都干。 他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沃特斯侯爵不小心食物中毒,在医院病死了,陪同的布莱克夫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众人一愣,没想到短短一天之内,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先是苏叶和唐泰斯遇到饿极了的白虎,要不是他们随身带着木仓,且身手了得,此时已经遭难了。 紧接着是安德里亚·桑德斯被猎犬扑倒掉下悬崖,直接摔死。 现在又来个沃特斯侯爵食物中毒,可真是多灾多难。 苏叶不由向安琪儿看去,见她表情有些许不自然,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天色已晚,但收到这个消息,众人也不能无动于衷,叫管家安排好马车,立刻出发。 马车上,苏叶特意选了安琪儿和苏尔托乘坐的这一辆,唐泰斯也跟了上来,顿时四人的座位坐满。 路上,安琪儿的表情奇怪,“我知道您的意思,女子爵,但我已经打消让布莱克夫人对沃特斯侯爵动手的想法,打算之后请求您的帮助。” “也就是说,布莱克夫人来此,是为了对付沃特斯侯爵,而不是多丽丝·埃塔?”苏叶总结。 安琪儿抿嘴半响,点头。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杀他,难道是他欺负了你?”苏尔托连忙道。 安琪儿摇摇头,解释她和沃特斯侯爵的恩怨。 “他曾经只是一个商人,在伦敦西区开了一家日货店,生意还不错,因此衣食无忧,但总归是一个普通商人。没想到却好运的继承了沃特斯侯爵的爵位,一跃成了贵族,并获得一笔不菲的遗产......” 前沃特斯侯爵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娶了四任妻子,全都年纪轻轻病死了。 外人不知道详情,苏叶调查安琪儿时,得知一些内幕。 哲罗姆·沃特斯拥有家族遗传的狂躁症,病发时会殴打妻子及周边的人。 他前面三任妻子都是被他打死的,第四任乔治亚夫人是第二任妻子的表妹,原本不愿意嫁给他,被家族逼着嫁过去,不过半年,就病了好几次。 可是几个月后,沃特斯侯爵暴毙,被警察认为发病时意外身亡。 西科托·沃特斯作为他的远亲,好运的获得爵位,宣布遗嘱后,乔治亚夫人就搬到别庄去休养,把房子腾出来给他。 可乔治亚夫人的身体太差了,没养好不说,反而越来越糟糕,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她倒是有亲人,可那些人继承了她的遗产,就什么都不管了,异常凉薄。 西科托·沃特斯主动筹办她的葬礼,并处理她不值钱的遗物,其中有一本笔记,纪录着她婚后痛苦的生活。 上面大量出现一个人名,引起了西科托·沃特斯侯爵的兴趣。 没错,这个人就是安琪儿·苏尔托! 这是她第一次诱导被家暴的女人反抗并报复回去,因操作不熟练,导致用力过猛,让乔治亚夫人对她产生了依恋,在日记中再三提到她是自己的救赎。 沃特斯侯爵既觉得惊讶,又隐隐感到不对,但乔治亚夫人已经死了,他也问不出什么。 不过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调查了笔记上提到的安琪儿,可他当时刚刚继承爵位,之前只是个小商人,而前侯爵是暴毙,没有给他留下人脉。 他什么都没查到,只能亲自上阵,对外宣称自己对安琪儿一见钟情,因而他时常靠近就变得理所当然。 不过苏尔托夫妇都不怎么搭理他,作为一个小商贩出身,他在贵族圈也并不受欢迎,费了好长时间,才融入这个圈子。 当然,这只是表面,其实他并没有真正进入顶级社交圈。 原本是有机会的,他只要娶一位落魄的贵族小姐,凭借对方的关系打入其中,或者拿出大笔资金出来投资,和那些大贵族投资相同的项目,借此搭上话也可以。 但他对外表现出喜欢安琪儿,又舍不得大笔投资,只把继承来的遗产放在银行吃利息,安安稳稳过日子,让贵族们对他失去兴趣。 因此花了这么许久时间,才渐渐发觉一些真相,知道安琪儿的真面目。 可在了解探查的过程中,他渐渐爱上了这个女人,并且越陷越深。 有些女人虽然危险,可当你不知不觉陷进去后,就会不可自拔,理智已经无法控制感情。 苏尔托是这样,沃特斯侯爵也是如此,他疯狂想得到安琪儿,但也知道自己方方面面都比不上苏尔托,于是想到一个主意,那就是威胁。 他利用查到的一些线索,威胁安琪儿和苏尔托离婚,和自己在一起。 安琪儿非常愤怒,叫来自己的忠实拥趸布莱克夫人,想让她帮忙解决掉这个威胁。 “但我早上已经和她说了,计划取消,”安琪儿道。 昨晚过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行差踏差,不然苏叶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早上趁着众人还没醒,先去了布莱克夫人的房间,告知计划取消。 “她是什么反应,布莱克夫人?”苏叶询问。 “她追问了原由,得知我有了其他办法,能解决沃特斯侯爵带来的威胁后,就答应了,”安琪儿对苏叶认真道,“所以沃特斯侯爵的死肯定与她无关,或许是意外。” 又是意外啊,哪来的这么多意外? 苏叶挑眉不说话,一切还得到医院再说。 雪地里马车不敢跑太快,他们在天彻底黑下来前,总算赶到了镇上医院。 此时医院静悄悄的,莫斯托医生正等着他们,“沃特斯侯爵是食物中毒,他们中午吃了没有处理干净的河豚,并因此中毒。送过来时人已经停止呼吸,我试图进行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河豚?你们中午吃了这种食物?”苏叶询问布莱克夫人。 “是的,我们原本没打算点这道食物,是餐厅的经理推荐,说河豚是世界上肉质最鲜美的鱼肉,柔嫩细腻,回味无穷。这是餐厅每年圣诞前才会订购的顶级食材,保存不易,制作也极考验功底。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厨师,都不敢上手制作。经理说的天花乱坠,沃特斯侯爵来了兴趣,他表示,‘越危险的东西越美味,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为了尝一尝这全世界最鲜美的河豚肉,冒一番风险也是应该的。况且恐惧会使人感官变得更为灵敏,品尝起来也更能感受到美味。’他的话得到经理的连声夸赞,于是沃特斯侯爵不顾我的意愿,点了一盘河豚肉。” 布莱克夫人面色发白,说起中午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苏叶点头,“一般厨师制作河豚时,都会自己先尝一口,以确保端上来的食物是安全的,那么厨师有没有事?” 布莱克夫人一愣,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一位探员连忙道,“我们接到报案,立刻去了餐厅,厨师安然无恙。”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布莱克夫人,你是否也吃了河豚肉?”苏叶询问道。 布莱克夫人连连点头,“我吃了,当时厨师是当着我们的面,宰杀河豚的,弄好后,他亲自尝了一块,确定无事后,沃特斯侯爵才开始吃,而我也放心下来,吃了几片。” “也就是说,你和沃特斯侯爵,还有都厨师都吃了,唯独沃特斯侯爵中毒了,”苏叶总结。 那就有意思了,如果是厨师操作不当,导致河豚毒素进入鱼肉里,不可能只沃特斯侯爵一个人出事。 那沃特斯侯爵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是这样的不错,”布莱克夫人心有余悸点点头,想到中午那顿饭,仍然感到后怕。 “请描述一下沃特斯毒发的经过,布莱克夫人,”苏叶沉思。 “我们约定事情办完后在咖啡厅碰头,然后一起回去,没想到今天事情比较顺利,上午就结束了,我想着去喝杯咖啡放松一下,没想到沃特斯侯爵也在,他的事情也办完了。这正好,我们能早点回去,不过已经中午了,考虑到荆棘花庄园可能没有准备我们的午餐,想着吃完再回去。其间除了河豚一事,没发生任何意外。” “用完餐我们坐上马车直接离开,刚驶出十几分钟,沃特斯侯爵突然浑身抽搐,呕吐,身体发冷。我吓了一跳,连忙让马车夫来医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叶点点头,“然后呢?” “医生抢救了一会儿,宣布死亡,之后报案,顺便通知你们过来,就是这样,”布莱克夫人道。 “没有别的了?”苏叶询问。 布莱克夫人茫然,“没有啊,我太慌乱了,或许还遗忘了什么,你可以询问餐厅经理,厨师和马车夫,他们或许能补充点别的?” 苏叶微微眯眼,关心了一句,“你还好吗,布莱克夫人?” “什么?”她不解反问了一句。 “我是说,你也吃了河豚,身体有任何不适吗?”苏叶询问。 “哦,我不知道,刚刚只觉得紧张,并没有不适,”布莱克夫人道。 “让医生好好为你检查一下吧,这种神经毒素可不是闹着玩的,”苏叶道。 “好的。”, 625第六百十五章海岛宝藏116 莫斯托医生的医术只能算一般, 验尸这样的高难度作业就不用想了,苏叶亲自上阵,好在医院有资助, 各项设施是齐全的。 费了一番功夫, 苏叶确定沃特斯侯爵是中了河豚毒素,且在他的嘴角发现毒源反应, 这说明毒素是吃进去的。 神经毒素发病非常快,肯定在两个小时内, 他们两人在餐厅一共待了一个半小时。 也就是说,除了餐厅,沃特斯侯爵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 比如他们提到的咖啡厅,布莱克夫人道,“我去的时候,沃特斯侯爵已经到了,并点了一杯咖啡。” 苏叶点点头, 询问马车夫,“沃特斯侯爵在咖啡厅待了多久?” “不足五分钟,子爵, ”马车夫回答。 “那在这之前,他去了哪里?”苏叶询问。 “去了枫叶酒吧, 见一个人。”马车夫道。 “见什么人?你认识吗?”苏叶继续询问。 “不知道, 侯爵先生没有让我进去,我也没见到那人,”马车夫面露忐忑,生怕苏叶生气。 苏叶没说什么,只询问医生, “餐厅的厨师过来做检查了吗?” “没有,他很生气,嚷嚷自己不可能出错,要是河豚里真的有毒,他早就出事了,”报案后,警员第一时间去了餐厅,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清洗掉碗碟,除了那瓶开了后还剩下一半的红酒,其他的都处理干净了。 至于沃特斯侯爵两人吃剩的食物,早就给了餐厅后门等着的乞儿。 这家餐厅老板是个善心人,顾客吃剩下的就会拿去给乞儿或者流浪汉,且他和别人不一样,不会一窝蜂倒入泔水桶,而是直接干净的放入木盆中。 饥饿的人可以直接带走一部分,用自己带来的饭盒,如此干净又体面。 也因此,那木盆里的食物总是消失的非常快,几乎一放进去就会被拿走。 苏叶安排了警员去乞儿和流浪人群中查访,看是否有人中毒出事。 如果没有的话,就不是食物的问题。 “那剩下的半瓶红酒也带来了,在这里,”其中一个警员道。 红酒和食物不一样,是可以长期储存的,有些贵重的,甚至会一直存放,直到顾客下次再来。 不那么珍贵的,也不会轻易处理,留着制作美食,或者分发给店员都是极好的。 因此红酒好好的,摆在餐厅的酒架上,其中一个店员道,“酒水是我收拾好,放在架子上,之后没人动过。” 他是服侍沃特斯那一桌的侍者,从取酒到最后收拾残局,都由他一个人完成。 苏叶接过酒瓶,仔细观察,发现从软木塞到酒本身都没什么问题。 “你们是怎么醒酒的,期间是否离开过客人视线?”苏叶询问。 “没有,沃特斯侯爵点了法国泰勒酒庄的红酒后,我就去酒窖取了这一瓶,拿出来交给沃特斯侯爵,得到他的肯定后,现场开酒醒酒。沃特斯侯爵对红酒如数家珍,期间和布莱克夫人说了不少红酒相关的典故,我还记得他说,偏好法国红酒,最喜欢的是雷斯曼红葡萄酒,但那种酒千金难求,我们餐厅没有门路搞到,只能退而求其次。这一瓶是1778年泰勒酒庄生产,目前市面上已经不多了。” “是的,”布莱克夫人也道,“红酒从开瓶都没离开我们的视线,而且我也喝了。” 苏叶点头没说什么,拔出木塞,用旁边桌上的量杯到了一点,放在嘴边尝了尝。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苏叶摆摆手,“这酒没有问题。” 确实没问题,从目前看,餐厅从头到尾都很无辜,他们没理由给沃特斯侯爵下毒,如果不是河豚肉出了问题,那这件事就与他们无关。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打发警员给餐厅的每个人做笔录,顺便问问他们是否和沃特斯侯爵认识。 得到的结果如预料的一般,他们没人和沃特斯侯爵认识,也就是侯爵刚来香舍里小镇时,来餐厅吃过一顿午餐,得知他们会在圣诞前后上难得的河豚肉,表示有兴趣过来尝一尝。 费了一番功夫,忙活的半夜,没有任何线索,只得到沃特斯侯爵是中河豚毒素身亡,毒从口入这一结论。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先去镇上的旅店居住,小镇风景优美,冬季过来旅游的客人不少,因此镇上酒店不少,不过现在已经住满,剩下的条件大多一般。 但大家也没有挑剔的想法,今天的经历大起大落,还一连死了两个人,大家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上午,苏叶的房门被敲响,是昨晚被支出去干活的其中一名警员。 “女子爵,探长让我来通知您,昨天和沃特斯侯爵会面的先生找到了。” “是他主动过来的?”苏叶挑眉。 “是的,那位是镇上的旅客,今早得知沃特斯侯爵出事,立刻过来了。”警员回答。 苏叶去见了这人,五十多的年纪,有大多数老男人的富态,眉宇间精明外露,是个经验丰富的代理人。 来人自我介绍,“女子爵,唐泰斯子爵,探长好,我是科伯·福克斯,沃特斯侯爵的代理人。” “今天已经是圣诞节了,福克斯先生竟然没回家过圣诞吗?”探长怀疑道。 “出了一点事,急需沃特斯侯爵解决,不得已才在圣诞节前赶过来的,”福克斯苦笑,谁乐意过节还出门啊,这不是逼不得已嘛。 “发生了什么?”探长继续追问。 福克斯停顿了一下,觉得现在隐瞒也没有意义,干脆道,“沃特斯侯爵在法国和意大利投资了葡萄酒种植园,但今年葡萄园遭遇病虫害,葡萄藤大面积坏死,侯爵损失了一大笔钱。银行得知这个消息,要求偿还贷款,不然就要按违约处理。侯爵没办法,暂时抵押了沃特斯庄园,等另外一项投资获得回报,就把庄园赎回来。可前几日传来消息,投资项目出了问题,不仅不能在年前分红,还必须再投入一笔,不然整个项目黄了,之前的投资就要打水漂了。另外银行那里也来催债,只剩下五天,不在这五天内交齐钱,沃特斯庄园就要被法拍了。” 时间真的特别紧张,偏偏沃特斯还不在伦敦,他作为代理人,可不就得亲自过来找人嘛! “既然事情这么急,你为什么不去荆棘花庄园,反而约在酒吧?”苏叶提出疑问。 “沃特斯侯爵再三强调,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让苏尔托夫人知道,我才住在香舍里小镇,并找人给侯爵送消息。”福克斯先生苦笑,是他不想吗?是沃特斯侯爵不让啊! “那你们谈的结果如何?有想出解决之法吗?”苏叶微微眯眼,觉得自己或许抓到了主要脉络。 “侯爵告诉我不要担心,他会在规定时间内筹到钱的,于是我们就分开了,”福克斯先生道,“我真的没想到,分开不过一下午,他就死了。” “想来那个项目和赎回庄园需要的是一大笔钱,你就这么相信他能筹集到,没有丝毫怀疑?”苏叶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 “以往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时候,侯爵都很好的解决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一大笔钱,但事实就是我们遇到的危机就顺利解决了,所以这一次我也相信他能筹到钱,”福克斯解释道。 “之前得到消息说,沃特斯侯爵是个谨慎的人,知足常乐,并不乐于大笔投资,又为何投资法国和意大利的葡萄酒庄园?” 相比之下,印度和加拿大的种植园更有性价比吧? 价格不高,庄园面积大,虽然不能在一开始就产出高品质的红酒,但就赚钱而言,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为何一定要执着法国和意大利? 不说这两国好的酒庄都被大势力把持着,剩下的边角料价格高不说,出产的红酒品质也一般,在市场上没有任何竞争优势。 另外这些年法国常年战争,离它比较近的意大利时常受到波及。 战争加上天气变化原因,导致这几年的红葡萄酒的出产量不高,赚钱少了很多。 明眼里都不会投资这两处,为何一向号称谨慎的沃特斯一头撞进去? 福克斯先生有点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最好说实话,沃特斯侯爵的死存在诸多疑点,隐瞒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苏叶警告道。 她的语气不严厉,却叫福克斯先生胆战心惊,抹了把脸,语气艰涩道,“其实,不是沃特斯侯爵不愿意投资,而是前侯爵死时,留下的是个烂摊子。” “怎么说?”探长好奇了,“我记得沃特斯家族有不少产业。” “是的,但前侯爵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在酒窖里收藏了无数好酒,有的价值千金,比如赫赫有名的雷斯曼红葡萄酒,他从各种渠道,花重金买了好几瓶,一瓶至少两千英镑。另外前侯爵投资眼光不好,投得几个项目血本无归。实际上,在他死之前,用的是乔治亚夫人的嫁妆,才能勉强维持庄园体面。” 由于海贸的发达,海外粮食接连进入英国境内,再加上种植技术的革新,英伦三岛的粮食产量越来越高,价格自然下降。 这就导致了庄园收入直线下滑,那些抓住时机改革的还好,故步自封,死守着以往规矩不放的人,全都入不敷出,需要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才能维持正常运转。 沃特斯侯爵就是如此,原本父亲留下的家底,被他大手笔买酒挥霍了一部分。 之后各种投资又消耗了一大半,剩下的还要填补庄园这个大窟窿。 乔治亚夫人嫁过来时,父亲给了一大笔嫁妆,足有十万英镑,靠利息就可以让庄园恢复表面荣光。 可前侯爵死了,遗产一分没留给乔治亚夫人不说,没道理她的嫁妆也要被西科托·沃特斯继承,所以那十万英镑的利息直接回到乔治亚夫人手里。 而在她死后,更是被娘家亲人瓜分。 少了这笔收益,庄园整体就是亏损的,且时间越长,亏本越多,其他产业基本也是这个状况。 沃特斯侯爵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把其余产业全部卖掉,只剩下庄园和位于伦敦一处房产,获得的钱全部用来庄园改革。 他只是个小商贩,从未经营过庄园,压根不知道如何管理。 于是他的办法简单粗暴,先裁掉庄园内一大半佣人,剩下能维持庄园基本运转就行。 然后土地被他粗暴的划分成十分,分别租赁给十个人,不管他们在土地上干什么,签约五年,每年交一定额的租金。 这下庄园不亏损了,还留有一些结余,足够他一人使用了。 “我原本是前侯爵聘请的代理人助理,侯爵决定改革后,代理人坚决不同意,两人吵了许久,最后以代理人被开除结束。侯爵知道自己搞不定一个偌大的庄园,转而找到我,希望我能接受他的聘请,成为新的代理人。说实话,当助理许多年,我也想成为真正的代理人,于是就答应了。而侯爵简单粗暴的做法,虽然带来一些问题,但也让庄园扭亏为盈,而我需要负责的工作也简单的多,就是和那些租赁土地的人沟通。” “几年前,侯爵突然拿着一大笔钱找到我,说想要投资一门生意,但他只信任我一个人,所以让我监督这笔投资。顺利完成后,侯爵赚了一笔,高兴之余仍觉得不满足,因为进场晚,投资金额少,赚得没有其他人多。而这第一笔生意,就是投资红葡萄酒,也是从那之后,他开始了解和喜欢上红葡萄酒。” 在这门生意上,沃特斯侯爵是用了心的,从一开始不懂红葡萄酒,到成为这方面半个专家,下了苦功夫后,对这一行了解不说深刻,也有个七八成。 努力是有回报的,投资带来不小的收益。 “尝到了投资带来的高收益,侯爵一发不可收拾。又分别投了好几个大项目,都是那种赚钱后,能翻几倍的好生意,只可惜收益高,风险也直线上升。四个项目只有一个回本了,但也只是回本,其他都黄了。” “侯爵不甘心,不知怎么又搞来了钱,继续投资,且胃口越来越大,”福克斯先生摇摇头,“我劝过他,不要这么盲目,他之前投资好歹会了解这个行业后再操作。侯爵听了我的建议,觉得很中肯,于是决定把资金全部投入到红葡萄酒种植园去。” 他已经没了专研一行的动力,心被养大后,就没了研究精神。 做生不如做熟,于是侯爵一股脑投入到种植园。 “可惜他的运气似乎用光了,两年都没什么起色,期间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弄到一笔钱,说要去购买雷斯曼红葡萄酒庄园的葡萄藤,并命人把之前种植的品种都拔了。庄园的负责人说,葡萄藤可以卖,但他们是借着地域的光,才能在一代代培养出现在尚算稳定的品种。种到其他地方去,就未必有这个效果了,让我们三思而后行。” “侯爵非常自信,认为以他的学识,和对葡萄园的了解,一定能种好的。葡萄藤去年种下去,第一年产出的葡萄非常涩口,用了各种法子,都不能酿造出好的口味。好在今年葡萄藤似乎适应了,从春天开始就欣欣向荣,眼看要收获了,却遇到大面积虫害,死了大半,侯爵亏得血本无归!” “事情就是这样,”福克斯先生总结。 “侯爵离开时,是什么表情?”苏叶询问。 福克斯先生想了想,“有点凝重,但并没有发脾气,只说知道了,让我等一等。不过他没喝酒就匆匆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酒吧什么都没喝吗?”苏叶再次询问。 “是的,进来点了一杯酒,但他碰都没碰一下,”福克斯先生很肯定道,“那杯酒后面是被我喝掉的。” “你们在酒馆待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吧。” “沃特斯侯爵对你怎么样?” “还不错,他虽不是十分大方,但也按代理人的平均工资给了,我一直很感激他给的机会。” 苏叶见他真情实意,不像在撒谎,就没再追问了。 从他的话里不难看出,侯爵中毒不是在酒馆内,但他有几笔来历不明的金钱,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一般凶杀的理由无非那几样,仇恨,金钱,情感等。 之后苏叶去了餐厅,实地勘察案发现场,虽说沃特斯毒发是在马车上,但他只在餐厅里吃了东西,因此不得不查。 要求餐厅经理,把当时的情形复原,杯盘放在它该放的位置,苏叶坐在沃特斯侯爵的位置上,唐泰斯在她对面,充当布莱克夫人的角色。 两人实地演练一遍,发现其间并没有能下毒的空隙,沃特斯侯爵全场没离开座位,且食物和酒水两人都喝了。 那会不会是杯子或者其他餐具的原因?有人在上面抹毒了? 随即苏叶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杯盆是放在一起的,总共有好几排,侍者可以随意拿,也就是说外人不确定侍者会拿哪些,除非无差别害人,但事实上,这个餐厅的工作人员都是正常人,这一点苏叶还是看得出来的。 那唯一能在上面动手脚的,就是那个服侍的侍者,可他没有理由,两人素不相识,这是第一次交集,也没发生不愉快。 苏叶敲了敲桌面,突然注意到桌上花瓶摆着一只鲜玫瑰,而别的桌上是假蓟花球,用布条制作的。 “这玫瑰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其他桌子上不一样?” “这是布莱克夫人带进来的,我们小镇到了冬天,只有桑托斯夫人的温室花房里还有鲜花,而她最爱玫瑰,所以小镇上花店唯一售卖的鲜花就是玫瑰了,不过价格贵到离谱,一支就要两英镑。” “温室花房可要许多钱,可见桑托斯夫人是个爱花之人,怎么舍得出售?”苏叶询问。 “那花房是当年桑托斯先生为夫人建造的,他去世后,桑托斯家少了收入来源,靠得就是每年冬天售出去的玫瑰,才能勉强维持。因为价格贵,我们平时用的都是假花,不过您要求恢复到和昨天一模一样,老板才咬牙,让我们去购买一朵。” 苏叶陷入沉思,已经肯定布莱克夫人就是那个凶手了,至于她下毒的原因,可能既是情杀,也牵扯到了金钱往来。 首先布莱克夫人是那种严肃古板的人,身上装饰极少,有也是颜色深沉的款式,身上用的香水是柑橘味的。 她不会自己主动购买玫瑰,银行也不可能赠送玫瑰,那唯一会送出玫瑰并让她乐于收下的,就只有沃特斯侯爵了。 两人有情感纠葛! 至于金钱往来,很简单,之前福克斯先生说,沃特斯侯爵先后弄到几笔钱,她就在心里想那个可疑目标了。 没有投资人会在沃特斯侯爵一再赔钱下,仍然给他投资。 也没有投资人在投钱后而不过问分毫,福克斯这个代理人都没见过,可见此人必定是个女人,且是个爱上沃特斯侯爵的有钱女人。 他这些年一直标榜自己深爱安琪儿·苏尔托,能接触到的有钱女性少之又少,而他们身边就有这么一位,布莱克夫人! 布莱克夫人出生在富商家庭,因为是女儿,并不受父母重视。 他们对能继承家产的堂哥千好万好,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却忽视个彻底。 长大后他们要求布莱克夫人嫁给堂兄,如此能确保家产落到他们的血脉上。 但这位堂兄是个浪荡子,并不愿意娶木讷的堂妹,只不过看在家产的份上,可有可无拖着。 后来实在拖不下去,因为他欠了一大笔债,为了让叔叔帮自己还债,两人才完成婚礼。 可婚后,堂兄几乎不着家,她自然生不下所谓的继承人,父母不责怪堂兄,只认为她没本事,留不住男人。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她过了五年。 五年后,父母突然意外过世,堂兄欣喜若狂,本以为可以直接离婚,没想到父母留下遗嘱,两人在一起才能继承遗产,分开遗产会被收回,捐赠给基金会。 堂兄没办法,至此对她非打即骂,想着人快点死了,他就不用担心遗产被收回,又能娶别的女人。 又挨过了五年的家暴,却是堂兄先死了,那一大笔遗产成了布莱克夫人一个人的。 自此,她过上了平静又有钱的生活,只是过往的经历,让她整个人变得古板无趣,并对大多数男人充满了怀疑。 苏叶没想到,她也会被爱情迷昏头,或许正因为她缺爱,所以才会沉沦下去吧。 凶手找到了,那么下毒方法呢?, 626第六百十六章海岛宝藏117 苏叶回忆了整个案件的经过, 若有所思,先去了趟医院,再次询问昨天下午, 沃特斯侯爵被送到医院的经过。 “大概下午一点半之后, 不到两点钟,我守在壁炉前打盹,”护工道,“圣诞节前一般没什么工作, 我不愿意浪费柴火, 于是一直待在医院,打扫卫生,顺便蹭一蹭温暖的壁炉。门铃突然响了,外面有焦急的女声, 我一听就明白,有紧急病人, 连忙拉铃提醒楼上午睡的医生。” “之后我去开门,布莱克夫人焦急询问,‘医生呢, 有人中毒了。’” “是直接说中毒, 而不是生病?”苏叶询问。 “是的, 我敢肯定,她说的是中毒, 我第一反应就是吃坏了肚子,哦每年圣诞前后都会来这么一两遭,吃的太多,或者吃的太油腻害了肚子,我还以为他也是如此。”护工道。 “在医生下楼前, 我们把病人扶到病房里,那时我已经觉察不对劲了,他昏迷过去,身体还时不时抽动,不像吃坏肚子啊。医生下来一检查,坏了,已经没了呼吸。但医生没有放弃,仍然进行了抢救,但没有效果,终究宣布死亡。” “之后呢,你们做了什么?”苏叶全神贯注。 “之后?”护工陷入回忆,“医生说节哀,布莱克夫人受惊过度,整个人都呆怔了,医生给她喂了一杯白兰地加柠檬水,清醒过后哭着让我们报案,说是吃了餐厅做的河豚肉,才会如此的。之后警察署派人过来调查,接着你们来了。” 苏叶点点头,对众人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当场揭穿凶手。昨天我们已经查明,餐厅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警员们已经把吃过剩菜的乞儿找到,什么事都没有,这就能证明食物没有问题。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神经毒素发作极快,不存在提前很久下毒,却没有毒发的情况,所以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沃特斯侯爵?”众人惊讶。 在场这些人,没人和沃特斯侯爵有仇怨,硬要说有,也只有苏尔托了。 可他一整天都在打猎,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唯一有作案条件的,我是说方便动手的人,只有科伯·福克斯先生,马车夫和布莱克夫人,”苏叶指着三人道。 福克斯先生顿时急了,“我杀害侯爵做什么,我还要靠着他吃饭呢。” 马车夫也连忙道,“我是荆棘花庄园的车夫,和侯爵一点也不熟,更没有理由杀他。” 布莱克夫人也为自己辩解,“虽然我们一起来的香舍里小镇,但那是因为庄园抽不出更多马匹,无奈之举。” 苏叶没搭理他们的辩解,率先排除了福克斯先生和马车夫,“他们确实没有作案动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你,布莱克夫人!” 布莱克夫人一惊,随即面色平静道,“我有什么动机,总不能因为他纠缠安琪儿,我就要杀人吧。” “没错,你确实因为他纠缠安琪儿夫人而杀人,但不是为了维护安琪儿夫人,而是你喜欢这个男人。是的,你喜欢沃特斯侯爵!自从丈夫去世后,你就用厚厚的壳子包裹自己,杜绝一切男人靠近,因为你害怕他们对你是有利可图。” “这一点没错,一个有钱的单身女人,要不是你一直被安琪儿夫人带在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早就盯上你了。对于那些利欲熏心的男人,你退避三舍,不说发展出感情,连和人说话都不愿意,因而那些有心思的男人都没有得逞。” “但沃特斯侯爵不一样,他从一开始接近你,打得就是爱安琪儿夫人的借口,讨好你是为了讨好安琪儿夫人,这让你放下戒备,愿意接纳他,愿意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哪怕说的都是安琪儿也好啊。时间一长,你就开始羡慕他对安琪儿夫人的深情,认为沃特斯侯爵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安琪儿夫人有苏尔托先生,沃特斯侯爵是不可能上位的,于是你动了心思,想要把这个‘好男人’拿下。” “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你从小被忽视个彻底,自卑又敏感,不敢表白心意,只能在聊天中暗暗试探,然后你就知道了,沃特斯侯爵缺钱,他想要钱投资,却没有资金,为此很苦难。而你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于是提出了帮他。一次又一次,侯爵总是投资失败,担心你不会再资助他,于是对你各种甜言蜜语加哄劝,让你以为自己获得了那个男人的爱情,他终于不再围着安琪儿夫人大赚,开始把目光投降你。” “然而现实给了你重重一巴掌,沃特斯侯爵哪里是移情别恋,分明是痴恋的更甚了,甚至想通过威胁的方式,让安琪儿夫人和自己在一起。这一点你决计不能忍,一是你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安琪儿,即便那人是你喜欢的侯爵也一样。” 苏叶猜测当初布莱克夫人堂兄的死,和安琪儿夫人脱不了关系,是安琪儿帮她解脱,带领她迎接新生的,并且这么多年都把人带在身边,以闺蜜的姿态保护着她不受算计。 而布莱克夫人投桃报李,帮安琪儿夫人干了不少事。 两人是信仰和被救赎的关系,在布莱克夫人挣脱精神控制前,永远也不会想要伤害布莱克夫人。 “一来你觉得沃特斯侯爵愚弄了你,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好男人,三心一意不说,还一次又一次骗你的钱。所以你决定杀了他,免得他最后变成你堂兄那样的恶魔。” 布莱克夫人脸皮子一抽,“这都是你的猜测。” “不,转账有银行流行可以查询,即便你用的是支票,也能通过查询沃特斯侯爵的投资金额对比出来,这一点很简单,只要去各大银行调你们账户流水就可以了,”苏叶道,“唯一困扰我的,是你究竟通过什么方法下毒的。” “显然,河豚毒是你事先准备好的,大概从决定来荆棘花庄园就开始了。” “我事先并不知道香舍里小镇的餐厅有河豚,”布莱克夫人辩解。 “是的,你并不知道,但你也不止准备了这一种毒素,”苏叶凝视着她。 这女人帮助那些被家暴的女性,下过许多次毒手,随身携带着多种能致人死亡的毒药。 “河豚毒只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还是比较隐秘的那种,”苏叶微笑,“之前你还在思考用什么方法杀死沃特斯侯爵,直到那晚,听到他和沃尔夫先生讨论,镇上的餐厅售卖河豚,顿时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知道沃特斯侯爵要去镇上,故意在早上,苏尔托等人把所有马匹带走后,才说自己也要去,好方便搭侯爵的车。” “你们一起去的,自然要一起回,沃特斯侯爵一定会等你,所有你故意磨蹭到中午饭点,来都来了,侯爵又怎么可能不尝尝河豚的味道再走?餐厅经理的大力推荐,其实不是向早已打定主意的沃特斯侯爵,而是对你。因为你为了洗脱自己嫌疑,一直极力劝说侯爵不要尝试危险的河豚肉,经理自然要帮着劝,毕竟一份河豚价格不菲,卖出去就是一大笔佣金。” “河豚肉确实没有问题,你们和厨师都吃了,沃特斯侯爵是出来后,在马车上才中毒的。侯爵遭遇财务危机,为了哄骗你,才会特意去购买玫瑰,并在马车上,和你说了好一番甜言蜜语。而你也佯装感动,与他温存,你们还接吻了。” “问题就出在这接吻上,他磨蹭掉了你唇上的唇膏。”布莱克夫人的嘴皮到冬天容易起皮,因此一直备着唇膏,吃完饭后自然会抹上。 “你不会想说我在唇膏上下毒吧?那我自己也会吃进去,”布莱克夫人打断道。 “当然不是,布莱克夫人,不要以为只要你自己聪明,”苏叶嗤笑,“以往你抹的是透明的唇膏,无色,但有香味。可今天,你特意选了有颜色的。呵呵,亲吻后,你自然的拿出手帕示意沃特斯擦一擦嘴角留下的唇膏印。” “手帕上被你摸了毒,沃特斯没有防备,就这样擦在了唇角。冬天嘴唇容易干,他不自觉用舌头舔了下,把毒素吃进嘴里,原本这么点不至于发作这么快。可问题是,沃特斯侯爵有口腔溃疡,口中有伤口,经过红酒的刺激,更加裂开,毒素一进去立刻发生作用。”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布莱克夫人终于脸色变了,但仍强装镇定。 “你见他发作,故意拖延了会儿,才惊声叫着停车,之后要求去医院,在医生和护工围着沃特斯侯爵的身体转时,顺手把手帕扔进了壁炉里,消灭证据,这就是作案的全过程。” “我说了,你没有证据!”布莱克夫人不想认输,咬着牙道,“我当然有,苏叶打开桌上托盘的盖子,里面赫然是布莱克夫人的手包。” 她脸色大变,看着那手包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我......” “你明明烧掉了,又为什么在这里,对吗?”苏叶反问。 “那不是我的,是你伪造的,”布莱克夫人咬牙道。 “不,就是你的,在昨天你随着医生进去检查时,我换掉了你的手包。之后你用的,并拿到旅店壁炉里烧掉的,才是假的,”苏叶笑眯眯。 感谢布莱克夫人这个手包,是她来到香舍里小镇后,和安琪儿夫人一起逛街时买的。 她特意选了这个,就是因为小镇的店里能买到一模一样的。 手包不像手帕能藏起来,拿没拿在手里一目了然,所以布莱克夫人不能扔进壁炉一烧了之,必须有一个替代品。 所以她必须先弄到一个新的,再毁掉旧的。 而到了医院后,她一直没时间离开,同伴死了,她却要出去购物,就太反常了,因此一直拖着。 苏叶提醒她找医生检查,趁着这段时间,调换了那个手包。 “那你也不能证明这个就是我的,万一是你栽赃陷害呢?”布莱克夫人极力挣扎。 “可以证明!”这时精品店的老板走进来,“这种手包比较昂贵,我们店里进货不多,为了卖出更高的价格,我特意叫绣娘在上面绣了数量不一的花朵,卖出去后也会做记录。” 整个手包上都是绣花,大大小小看着花团锦族,谁能想到每一个花朵数目是不一样的呢。 苏叶也是在购买时,发现有重新动针的痕迹,询问之下才知道的。 此话一出,顿时让布莱克夫人脸色惨白,“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你的手包里,检测出毒素,正是河豚毒,虽然不多,但那足以证明你杀人。”是手帕上的毒粘上去的,布莱克夫人收回后,不敢再用手折叠,怕碰到自己手上,也不好当着侯爵的面小心翼翼去折,只能随意放进去,因此才会沾染上,“不用狡辩了,证据齐全,你逃不了的。” 布莱克夫人神情恍惚,“我错了吗?我只是想要一个人爱我,喜欢我,怎么就那么难?” “你当然错了,先是逃避,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仇视所有男性。之后又把情感寄托在心有所属的人身上,明知道他喜欢别人,还要一厢情愿付出,期望用金钱打动他,最后也只能落得人财两空。” “是啊,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布莱克夫人抹了把眼泪,“我认罪,毒确实是我下的,过程和女子爵说的一样,不过我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安琪儿,骗我钱而杀人,而是因为他居然移情别恋多丽丝·埃塔。” “你说什么?你误会了吧,他应该是想要和埃塔小姐合作,拆散苏尔托夫妇,”苏叶道。 “不,我没有误会,从来到荆棘花庄园,他就总是看埃塔小姐,我承认那女人很漂亮,充满了风情,但他不该想和她上,那是背叛!背叛了他本该付出真挚感情的安琪儿,我绝不容许!” 明白了,安琪儿夫人在布莱克夫人心里是不一样的,所以如果沃特斯侯爵一直迷恋安琪儿,即便骗了她的感情和钱,她也觉得没什么,又有谁能不为安琪儿着迷呢? 可偏偏沃特斯侯爵被埃塔小姐的风情和美貌打动,感情虽然没变,身体却想出轨,在布莱克夫人看来,就是不干净了。 这想法虽然有点疯,却是沃特斯先踩到她的底线上,才惹来大爆发的!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您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如果不是苏叶提前换了她的手包,此时证据早就毁灭了。 “从到医院听完你讲述完经过后,”苏叶道。 “那么早?”布莱克吃惊,“为什么?” “刚刚护工说,你直接说沃特斯侯爵中毒,而不是生病了,”苏叶道。 “就凭这一点?”布莱克夫人不相信,“我们吃了河豚,我会怀疑他河豚中毒有什么错?” “是啊,你怀疑他中毒,而你和他一起吃了午餐,却没有在医生给沃特斯侯爵检查,宣布死亡后,要求医生给你检查,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正常人在知道同伴中毒,第一时间害怕自己也中毒,而布莱克夫人不担心,是因为她处处小心,没让自己沾到毒素,所以不需要检查。 布莱克夫人茫然,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暴露的,但又理所当然得不可思议。 她苦笑,“遇见您,是我最大的不幸!” 这要是苏叶不在,反应极快的截留下手包,哪还有证据能证明是她所为? 可偏偏,在这里的是这位目光如炬的女子爵。 苏叶微笑,示意警探们把人带走,至于她和安琪儿之间的事,相信她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开口。 解决完这件案子,众人打算赶回荆棘花庄园,虽然迟了点,仍然赶得上圣诞晚会。 虽然大家都没什么心情,但好过在旅店的房间里蜗居着。 临走前,医生告诉了苏叶一个结果,关于猎犬的检查报告,猎犬身上并没有中药的痕迹,唯一的伤口就是木仓伤,另外它的牙口没有碎肉和血迹,也就是说,猎犬没有咬人,只是把人扑倒罢了。 回去庄园的路上,苏叶仍然在思索这个案子,猎犬训练有素,一般不会扑人,除非接到指令,但当时莫里斯不在,能下指令的只有萨弗纳克先生。 真是意外吗?苏叶认为不是,他应该是通过什么方式,得知了猎犬的口令。 可莫里斯说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且在苏尔托决定出去打猎之前,他也没机会碰到萨弗纳克先生。 等等,苏叶想到一件事,似乎从猎犬被射杀,莫里斯就从未接触过那头猎犬。 为了防止其他猎犬像那头那样,他一直是牵着猎犬离众人比较远的位置,之后猎犬尸体被带回庄园,直至交给警员带去检查,莫里斯就再没仔细观察过。 那有没有可能,猎犬被掉包了,那只扑人的猎犬,压根不是原来的那只? 苏叶见过那些猎犬,都是很普通的品种,花色也没什么特别的,很容易找到替代。 要训练好一只新的猎犬不容易,可如果是训练有素的猎犬多加一个指令,就简单多了,只要重复练习几天就可以了。 回到庄园,苏叶立刻悄悄去叫莫里斯,安排他去一趟警察署,仔细辨认那只猎犬。 晚宴结束后,莫里斯回来,给了苏叶肯定的答案。 那只扑人的猎犬,确实不是科波菲家的,被替换掉了。 那替换的时间只有在来到荆棘花庄园后,莫里斯说,“那晚牵着猎狗来之前,我每一只都仔细检查了,因为科波菲先生说,苏尔托侯爵是贵客,不能怠慢出差错。我很确定,那时候没有被调换。” 猎犬抵达后被关在后面的马棚里,但猎犬进去后大门就上了锁,钥匙只有管家有。 第一天早上4点,管家率先起床,四处查看后,把该打开的门都打开,然后安排人做事。 马棚这边也开门了,叫人进去安装马鞍马镫,给猎犬套上绳子,弄好后门也没锁,就虚掩着。 这期间早餐做好,男士们陆陆续续起床,很肯定的是,萨弗纳克没时间去调换猎犬,他在前厅众人眼皮子底下。 那么到底是谁在帮他,那只猎犬原先又藏在哪里? 会是斯特朗小姐吗? 两人有不正常的交易,可桑德斯先生出事,她显得很震惊,那表情做不得假。 除非萨弗纳克一开始就骗了她,并没有说出自己杀人的计划。 骗?! 苏叶恍然大悟,终于弄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 可她并没有立刻揭穿萨弗纳克耍的诡计,而是假借散步为由,出去找猎犬藏身的地点。 这个地方一定足够隐秘,但不能太远,不然来不及帮凶及时调换,且也不能太近,太近他们会听到狗吠声。 可庄园里无一人反应听到狗叫,就说明有一定距离。 另外还有一个可能,猎犬被戴了口套,阻止它大声犬吠,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按照这个标准,苏叶和唐泰斯围绕荆棘花庄园三英里处找个遍,费了三天时间,终于发现一个藏在茂密树枝后,被大雪覆盖的山洞。 里面空间极小,只能容纳一两只小型犬待在里面,用东西挡着,倒也防风。 且洞里面有一块突出的尖石,便于绳子绑缚,他们在上面看到绳子摩擦的痕迹,以及地上猎犬的脚印。 几天过去,虽然被灰尘和飘进来的雪花覆盖一部分,仔细寻找,还是能发现几枚。 之后他们又在附近转了转,离山洞不远,有一个深潭,水面被冰冻住了,上面还有一块大石头压着,透过冰块,隐约能看到黄色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捡起旁边的石头,用力砸向冰面,凿开一个口子后清理掉浮冰。 过了一会儿,一具猎犬的尸体浮了上来。 两人把猎犬带回去,经过莫里斯确认,这才是科波菲家的猎犬。 帮凶原先把猎犬藏在山洞里,调换过后,就把这只带到这里,弄下水潭后,用大石头压着潭口,不让它爬上来。 之后水面结冰,猎犬直接冻死在里面,那只被射杀的猎犬是凶手自己带过来的,那事先训练好,就不足为奇了。 作案手法破解了,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找出帮凶,以及他们的杀人理由和证据。 目前苏叶正等着伦敦那边的调查结果,如果一切确如她所料,那么理由和证据就都充足了!, 627第六百十七章海岛宝藏118 看他们带着猎犬的尸体回去, 众人很惊奇,“你们去镇上了吗?” 那只被射杀的猎犬不是在镇上医院吗? “不,莫里斯, 你好好看看这只猎犬,”苏叶道。 莫里斯意识到什么, 立刻上前检查,惊讶道,“没错, 这就是红斑, 因为它的眼睛上有一块不明显的红色斑痕, 所以取名红斑,这才是我们的猎犬, 女子爵,您在哪里找到的?” “在深潭里, ”苏叶转向众人, 打量萨弗纳克的脸色, 只见他神态镇定中带着微微的惊讶, 丝毫没有破绽, 不得不赞一句心理素质强大,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这不是扑倒桑德斯先生的那只?”苏尔托询问道。 “不错,有人提前把自己训练好的猎犬带过来,绑在庄园附近山洞里,打猎那天早上,趁马棚没人替换掉这只。因为数量众多,加上都套好了绳子,莫里斯也没再仔细检查,加上外形差不多, 他没有多注意。新的猎犬完美融入其中,在桑德斯站在悬崖边上时,凶手下了早已训练好的口令,它扑了上去,把桑德斯扑下悬崖。为了打消自己的嫌疑,他让猎犬也扑向自己,反正他离悬崖比较远,加上猎犬并不会咬人,不会有实际的危险。” “而苏尔托为了救他,直接开木仓射杀了那只猎犬,是意外,也是惊喜,这样他只要借口猎犬危险,隔开莫里斯这个训练猎犬的人,就万无一失了。毕竟除了他,也没人认得出那只猎犬不是科波菲家的,我说的对吗,萨弗纳克先生?”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我不得不提醒您,侦探小姐,我没有理由这样做,桑德斯虽说不是多和善的老板,也没有过分苛刻,对我也不错。”萨弗纳克辩解道。 “你当然有,特雷西·内维尔,我想埃塔小姐对自己情人的另一个名字是熟记于心的,对吗?”苏叶转头看向多丽丝·埃塔,她有瞬间的怔愣,看了萨弗纳克先生一眼,不发一语。 “你在说什么内维尔,我是奥德利·萨弗纳克,我有护照可以证明,”萨弗纳克断然否认,有恃无恐道。 苏叶没有理会他,“之前我们聊天时,桑德斯先生提到,剧场在美国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再好的剧目赚到的钱都是有限的,除非能经常推出新的剧目。但那太难了,出好的剧本,排练,演出,中间耗费无数心血,也不过是火几个月就不会再有顾客观看,大家永远追求最新鲜的潮流,百老汇有几十家剧院,竞争激烈。这让他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实现更大的盈利。” “是萨弗纳克先生提议他来英国,相比在美国戏剧只是部分有钱人展现品位的场合,英国人更爱这项娱乐,从国王到平民,只要有余钱,大家都乐意看一场有意思的戏剧,作为周末的消遣。因此当一部戏剧在英国火了之后,持续时间能高达半年,且每周爆满。这就足够叫一个剧团赚得盆满钵满了。” “且英国的消息还会传到欧洲各地,等这边表演完,就可以顺势在全欧洲巡演,连路费都不需要,届时会有各地的剧场老板花钱请你们去演出。听完介绍,桑德斯先生相当振奋,认为这是他事业的新高峰,于是全权委托给萨弗纳克先生联系处理一切事务。” “从他嘴里,我知道萨弗纳克先生在伦敦待了四年,怪不得就连伦敦腔都说的这么地道,”苏叶笑笑。 萨弗纳克抿了抿嘴,辩解道,“这和你说的内维尔有什么关系?” “别急,我们慢慢说,时间有的是,”苏叶坐下来,示意管家上茶,温暖的壁炉前,她有了讲故事的兴趣。 见此,众人纷纷坐下,或忐忑或期待的看向她。 “如果不是在伦敦,我兴许还没这么大能耐,能查到你的一切,可伦敦就不一样了,不敢说那是我的大本营,但那里发生过的一切,只要我想查,很少有消息能隐瞒住。” 苏叶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放下茶杯继续道,“知道你在伦敦待过,我立刻让人调查了你在伦敦四年的行踪,一个美国来的剧作家,能写出这么优秀辛辣作品的人,必定不会默默无闻。” “我不是,”萨弗纳克先生连忙反驳。 “哦,得了吧,你的谎言瞒不了我,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斯特朗小姐不是《邪恶公主》的真正作者,狡辩没有意义。”苏叶继续被他打断的话题,“根据这个思路,我往伦敦发了消息,很快得到反馈。” “几年前,伦敦曾出现过一位名噪一时的剧作家,他创作了一部讽刺战争为主题的戏剧,备受好评,获得了大量赞誉。此人才华横溢,来英国不过一年,就混成了皇家剧院的编剧,只要再出一部好的作品,就可以成为首席编剧。” “但他却在最风光的时候,选择回美国,而且是不告而别,直接开溜的那种,这让当时欣赏他的剧院经理和培养他的编剧前辈非常恼火,只是人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封告别信,让他们无可奈何。他们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件小事,就千里迢迢跑到美国去逮人吧?逮住了又怎么样,他又没签卖身契,只是劳务合同而已。查到他确实购买了回美国的船票后,此事就不了了之。” “没错,此人就是特雷西·内维尔,笔名遗失的羔羊,我想你们还有人记得几年前名噪一时的《诙谐战争》这部戏剧。” “我记得,剧情非常感人,当时还引起游行示威,民众对政府时常挑动参与战争的行为不满,在看完这出戏剧后,不满的情绪达到顶峰,上街游行。当时的报纸更是大肆宣扬,就差把主持战争的威灵顿公爵打为战争狂了。” 因为牵扯到政治和战争,当时整个伦敦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后来是首相公开表示支持,宣传他们是为正义而战,而不是所谓的入侵。 据说闹得最凶的时候,编剧被政府的人带去问话,怀疑他是别国派来的间谍。 “不错,这也是诱因之一,为了躲避过于热情的民众,以及威灵顿公爵的反对者,内维尔对外宣布闭关创作,消失在众人视线,几个月后直接离开英国,剧院经理误以为他是因为害怕被之前的事牵连才离开的,再气愤也没法追究。”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萨弗纳克回去是因为父亲意外去世,家里的产业被外人夺走,想要回去复仇的。内维尔从祖父那一代起,就经营着一家剧院,到父亲时发展至顶峰,成为美国最知名的剧院之一。” “原本特雷西·内维尔也该沿着父辈的脚步,成为剧院的继承人,但一件事的发生,让父子两人反目。内维尔突然发现,他以为的好父亲,在外竟然有私生女。且他的母亲,也是得知这件事的存在后,心情抑郁之下,渐渐染上重病去世。” “内维尔一直以为父母恩爱,结果真相竟然如此不堪,父子俩大吵一架,他气得离家出走,跑到英国,成为知名编剧。可就在最风光时,他得知一个噩耗,父亲去世了,家族剧院易主,成为别人的产业。内维尔怀疑事有蹊跷,匆匆回国,私下调查一番发现,果然有猫腻。” “安德里亚·桑德斯利用欺瞒的手段,骗老内维尔先生签下了一份不公平的对赌协议,约定在一年时间内,如果剧院能盈利二十万美元,他就投资帮助剧院扩建,一举压下对面那座新建的大剧院。反之,整个剧院赔给他。” “内维尔离开后,剧院对面的广场突然拆迁,被一位有钱的商人买下,建了一座特别豪华的新剧院。且在建成后,大手笔砸钱,把出色的剧团都签约过去演出。内维尔家族剧院被抢走了生意,还被抢走了辛苦培养出的两个剧团,这导致剧院捉襟见肘。” “这个时候,桑德斯先生提出投资,并提了苛刻的条件,老内维尔先生不知道这原本就是一个引他入沟的骗局,以为对赌成功,真能拿到投资,咬咬牙同意了。然而桑德斯耍花招,暗地里让演出出现各种事故,好的演员陆续出走,演出场地也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弄得观众怨声载道。剧院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亏本更多。” “如此一来,期满一年后,桑德斯就顺利拿到了这个剧院的所有权。丢失了家业,老内维尔先生一气之下直接中风,没等医生到来,就死了。” “调查到这些,内维尔发誓要为父亲报仇,夺回内维尔家族剧院。但他担心桑德斯会认出自己来,毕竟对方算计了他的父亲,哪能不调查一下对方的家庭状况呢。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找到未曾谋面的私生女妹妹,也就是斯特朗小姐,把自己创作好的剧本交给她,由她充当一个有才华的编剧,主动接近桑德斯。” “斯特朗小姐被他说服,决心和他一起为父亲报仇,按计划行事。桑德斯虽然手段卑劣,到也是个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这个剧本的优秀,于是以情人的名义,把斯特朗小姐留在身边。” “可这远远不够,不说斯特朗小姐没能力做什么,就算现在他死了,剧院也会以遗产的方式,留给他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前妻辛西娅·安格夫人。于是内维尔先生想了一个办法,勾引安格夫人,那样等到桑德斯死了,自己和安格夫人结婚,剧院不就顺理成章回到手上了吗?” “可惜安格夫人是个贤良的女人,对内维尔的悄悄勾引,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想要告诉自己的丈夫。为防被发现,他只能另外想办法。在事情遇到瓶颈时,他碰到了多丽丝·埃塔小姐,彼时埃塔小姐在另外一个剧院是小有名气的女二号,但她的演技和名气,与女一号相差甚远。在那个剧院,她几乎没有成为女一号的可能。” “两个苦闷的人在酒吧相遇,瞬间惺惺相惜,一夜过后,他们生出一条毒计,既然辛西娅·安格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把她变成前妻,反正这个女人也过时了。于是由编剧斯特朗出面,表明安格夫人太老了,不符合她女主的设定,最好换一个。这个条件合情合理,毕竟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容貌过于成熟,实在不适合演白雪公主。” “桑德斯没多思考就答应了,可试了剧院里其他女演员,都不合适,这时,埃塔小姐出现,以不错的演技和容貌,把白雪公主的狠辣养活了。桑德斯当即定下这个女主演,并在爆火后,火速和安格夫人离婚,和埃塔小姐结婚。” “在埃塔小姐和斯特朗小姐的试探下,发现桑德斯竟然不认识老内维尔的儿子,这也正常,他和老内维尔认识时,内维尔已经离开了美国,他没注意也情有可原。这方便了内维尔先生,当即改名,用奥德利·萨弗纳克的身份接近桑德斯,并成为他的秘书,更好的靠近他。” “计划完成一半,接下来就是让桑德斯意外死亡,埃塔小姐继承这家剧院。没想到,桑德斯这个精明的男人,居然一直提防着新婚妻子,提前立好遗嘱,把所有遗产都给前妻。他当然不是对前妻怀有什么感情,纯粹是担心新妻子会从自己身上占到便宜。” “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而多丽丝·埃塔又能火上几年?他以后兴许还会换女主角和妻子,为恐埃塔这个女人对他不利,提前上一道保险。” “这个遗嘱确实让他安全的过了两年,三人找不到合适的方法,让桑德斯修改遗嘱。终于,《邪恶公主》在美国上演够久了,大家有点厌倦这出剧,来看的人越来越少。而埃塔小姐似乎也不如之前受欢迎,过气就在眼前。” “你们没时间再等了,不得不尽快采取行动,商量过后,决定先骗桑德斯取消遗嘱。这个方法也很简单,与他离婚,如此埃塔小姐就不再是他防备的对象了。于是埃塔小姐以找到方法,可以成为苏尔托侯爵夫人为由,提出离婚。恰好这时萨弗纳克又提出去英国发展,桑德斯觉得,如果女主演成为英国的侯爵夫人,一定能让他们的戏剧大爆,利益至上的他当即答应了。” “作为秘书,桑德斯把离婚事宜全权交给萨弗纳克安排,可你并没有拿着签署的离婚协议去政府登记,因此埃塔小姐此时仍然是桑德斯夫人。但他本人并不知情,第一时间取消了那份遗产留给前妻的遗嘱。” “准备就绪,可以行动了,萨弗纳克先生称自己在英国待了四年,对伦敦各大剧院都很熟悉,于是桑德斯把联络剧院的工作交给了他。而他选了一家和杂剧团比较近的剧院,杂剧团里有各种训练好的动物,其中不乏猎犬,当然都是比较普通的那种。” “萨弗纳克购买了一只,声称剧院不允许养狗,只能暂时寄养在杂剧团,由于给钱豪爽,团长直接答应了,反正有人专门照顾,而萨弗纳克偶尔会过来和猎犬玩,顺便完成训练。由于他只训练猎狗扑倒人身上,看着就像和狗玩耍,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可如果桑德斯是在伦敦出事,万一传出消息,被杂剧团的人知道,可能会惹来怀疑。因此你们计划等杂剧团离开,你们也换个地方再行动。正好,埃塔小姐威胁苏尔托起了效果,苏尔托不希望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于是和妻子商量,把人弄到偏远的香舍里小镇来,好好解决这件事。” “这让萨弗纳克大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因为桑德斯绝对不会错过和苏尔托侯爵套近乎的机会,于是撺掇他和埃塔小姐一起来。而他则提前过来踩点,打着联系外地剧院演出的名义离开伦敦,先带训练好的猎犬过来。” “之后以联系不成功为由推脱过去,就这样,他把训练好的猎犬绑在了深潭旁的山洞里,并定时带着食物去投喂,等到猎犬吃完,立刻给他套上嘴套,不让它吠叫。我问过厨师,每次萨弗纳克先生单独用餐时,都会要求多一块牛排和两根热狗。这明显和你的食量不符,但每次你都吃完了。之后就会以消食为由出去散步,害得厨师以为你喜欢他的厨艺,而特别高兴呢。” 这位厨师是临时从镇上聘请来的,厨艺只能说一般,并没有得到多少人认可,萨弗纳克先生一反常态的多吃,让他特别满足,记住了这个客人。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不能作为我害人的证据,”萨弗纳克先生依旧镇定道。 “不,你或许不知道,杂剧团里的动物都是有标记的,便于他们管理,那只你买来的猎犬也有,在皮肤上用特殊不易脱落的颜料盖了杂剧团的标志,清晰可见,只是被毛发遮挡住了。冬天毛发长出来,可以帮助它们保暖,杂剧团暂时没有为它们剃毛。” “另外,今年的气候格外冷,就连伦敦也下雪了,原计划在圣诞节前离开的杂剧团,不得不拖延离开的脚步,他们有一大批动物,在雪天可不好出行。因此他们并没有走,可以作为证人,证明你确实从他们那里买过猎犬。” 萨弗纳克表情难看,没想到那个据说要离开的杂剧团居然没走,早知道他就晚点动手了。 眼角余光瞥到表情忐忑的埃塔小姐,眼前一亮,“我没有时间换掉猎犬,我一直和大家在一起,这一点,苏尔托侯爵可以作证。” “是的,所以你有一个帮手!”苏叶略过斯特朗小姐,看向埃塔小姐,“对吗?那天早上,趁着所有人都在睡觉,你悄悄去山洞里把猎犬带过来,等到马棚里的人离开,迅速换了一只相似的狗,之后把科波菲家的那只带走淹死,自己悄悄回到房间,假装身体不适,没下来吃早餐,上午也一直在补眠。” 埃塔小姐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我,这么做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然有,你和桑德斯是假离婚,他死了,你就可以继承他所有遗产。”埃塔小姐野心勃勃,可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只想要一笔钱过安生日子。 “斯特朗小姐才更有理由吧,你怀疑我,为什么不怀疑她?他们是亲兄妹,妹妹帮助哥哥复仇,天经地义!”埃塔小姐知道,没离婚这件事很容易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因此想要把嫌疑往斯特朗小姐身上引,“何况她一开始接近桑德斯,就是为了杀他复仇。” “没错,我也怀疑过斯特朗小姐,但很快就排除了她的嫌疑,”苏叶道。 “凭什么?她也是一个人睡的,悄悄出去也不会被发现,”埃塔小姐满脸不忿,无论怎么看,都是斯特朗小姐更有嫌疑吧? “因为......他们不是亲兄妹啊!”苏叶叹息。 她早就觉得萨弗纳克先生和斯特朗小姐的关系很奇怪,后来得知他们是兄妹,就更奇怪了。 在她看来,这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无论从发色,瞳孔,还是五官的轮廓,都看不出两人有血缘关系。 这让苏叶一度很疑惑。 “您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他妹妹,老内维尔的女儿?”斯特朗小姐颤抖的声音响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叶摊手不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斯特朗小姐怒声质问,天知道她有多厌恶当桑德斯的情人,原本她有喜欢的人,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可为了帮父亲报仇,她甩掉了未婚夫,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成为一个复仇者。 可结果呢,她压根不是内维尔的女儿,她......被骗了! 这一刻,斯特朗小姐无比崩溃! 作为一个从小没见过父亲的私生女,她备受欺凌,总幻想着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是否是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才没来看她,如果知道了,也会承认她的吧? 可一直到长大,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出现,几乎要绝望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哥哥的人出现,说父亲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后迫不及待想接她回家,结果却被杀害了。 她欣喜又难过,决定为父亲报仇,为此抛弃了爱情,忍受成为一个糟糕男人的情人。 结果......错了,一切都是谎言,而她为此付出一切! 斯特朗小姐冲上去使劲捶打萨弗纳克,被他一把推到在地上。 她怨毒的抬头看他,咬牙切齿道,“我承认,事实就像子爵小姐说的那样,他们密谋杀了桑德斯先生!”, 628第六百十八章海岛宝藏119 “闭嘴!”萨弗纳克脸色大变, 严厉道,“别听她胡说,你当然是老内维尔的女儿。” 可此时, 斯特朗小姐沉浸在自己被骗,失去一切的巨大愤怒中, 根本不相信萨弗纳克的话。 实在苏叶刚刚的言之凿凿,说中了所有的事,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为什么要骗我?你这个大骗子,你去死吧!”发疯的斯特朗小姐把手边的茶杯往他身上砸,顿时淋得他满头满脸的茶水,整个人狼狈不堪。 萨弗纳克脸色越发阴沉, “你这个疯子, 都说了你是真的,是真的!你宁愿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 也不肯相信你的亲哥哥?” “既然你说我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斯特朗小姐崩溃大哭,“老内维尔一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不是吗?你为此还和他吵架, 离家出走!是根本不在乎我, 还是把我当成你们家族的耻辱?” “也对,”她喃喃, “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啊, 本来就不受待见。要不是为了有人帮忙复仇,你又怎么会来找我。你厌恶我的存在, 为此离家出走, 你们都厌恶我......” 说着说着,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一直累积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 哭得撕心裂肺。 过往备受欺凌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回放,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希望有一个高大的,可靠的男人站出来,对那些欺负她的人说,“我就是她的爸爸,你们不许欺负我女儿。” 然而事实是,这种期待一次次落空,最后化作绝望的利剑,戳得她千疮百孔。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只是想实现一次,一次就可以,为什么连这都是骗我的?”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绝望,仿佛一个被旋涡裹挟,即将坠入深渊的灵魂,想要抓住那最后一根浮木,尽希望拯救自己一次,哪怕这个希望是虚幻的,她也想满足内心深处那个小小的,不安的幼童灵魂,哪怕只有一次。 童年的不幸,要用一辈子来弥补。 艾普·斯特朗缺失的,充满阴暗回忆的童年,是她永远绕不过去的噩梦,哪怕她有机会开启一个美好的未来,可过往恐慌不安的经历,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上,让她总会在选择面前裹足不前,最终奔向可怕的糟糕未来。 原因很简单,她害怕美好,担心怀抱希望后会再一次被伤得遍体鳞伤,害怕承受那样的绝望。为此,她宁愿从一开始就往最糟糕的方向想,进而紧紧裹住自己。 这是她唯一一次鼓足勇气,想要尝试去弥补缺失的灵魂,幻想着复仇过后,她就是拥有父亲,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 然而就连这一次,也是骗她的!是一个可笑的骗局! “哈哈哈,”哭着哭着,艾普·斯特朗笑出了声,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暗哑,半是仇恨半是解脱道,“没错,就是女子爵说的那样。我可以作证,奥德利·萨弗纳克和多丽丝·埃塔勾结,骗桑德斯他和埃塔离婚了,其实根本没离,给他的离婚证书是两人伪造的,他们就是在密谋夺取桑德斯的遗产。还有,萨弗纳克购买猎犬的事我也知道,我看到他偷偷去隔壁的杂技团训练猎犬。” “闭嘴!你疯了吗?快闭嘴!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萨弗纳克简直要疯了,扑上去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被两个探员一把按住,疯狂挣扎后无果,脸色逐渐扭曲。 看到他这样,斯特朗小姐只觉痛快,恶意满满道,“我还看到那天早上多丽丝·埃塔从后面的小径离开,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这已经足够她换掉猎犬了。” 多丽丝·埃塔脑子轰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小心,还是被人看到了,这下连狡辩的机会都没了。 此时她面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巨大的打击之下,胃部剧烈翻搅疼痛起来,不一会儿,疼得满脸是汗,眼神涣散,几乎要晕厥过去。 苏叶示意女仆去她房间把药拿过来,吃下去后十分钟,药效发挥作用。 埃塔小姐回神,脱离了神志不清的状态,抬眼就看到安琪儿严肃的表情,张了张嘴,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小姐。” “......你没有对不起我,”顿了顿,安琪儿深吸口气,承诺道,“我会帮你的,不会让你在牢中遭罪。” 埃塔小姐神情恍惚,猛然想到小时候,自己犯错,偷了夫人的项链,被小姐发现。 她也是这样表情严厉,没说责骂的话,却把她吓得瑟瑟发抖。 可最后,小姐还是放过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时候她就知道,小姐或许不是好相与的人,但被她认可的人,却能获得百分百偏爱,即便那人犯了错。 所以她确实没想过毁了小姐的婚姻,只不过,埃塔小姐面露苦笑,她太嫉妒了,从小时候就刻下的对金钱和漂亮首饰的欲望,哪里是能轻易填满的呢。 “谢谢您!”她羞愧的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渗透出来,昭示着一颗悔恨的灵魂,终于在绝境中苏醒。 这时,苏叶平静开口,“埃塔小姐,你只是从犯,按照英国法律,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自首情节和立功表现的话,可酌情处理,在法官和审判团面前,我们会为你请一位能言善辩的律师,把你往为爱犯错这点上引,争取引起审判团的同情,有希望让你的刑罚压在十年这个最低期限内。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埃塔小姐浑身一僵,声音沙哑道,“为什么?” “我想这是安琪儿夫人想为你做的,”她之前交出日记本交的痛快,就冲这难得一见的善意,安琪儿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她。 至于这算不算钻法律漏洞?有时候人心的界定,是模糊的,并非那么是非曲直。 “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个女巫,是来蛊惑你的,”萨弗纳克害怕了,当即大叫,“多丽丝,你清醒一点,别听她说什么鬼话,只要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都不会有事!你明白吗,她没有证据,她拿不到任何证据!一条狗不能作为证据!”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探员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苏叶平静的声音清晰传来,“即便你在狱中,我们也会安排医生定期给你检查身体并送药,十年后......我想安琪儿夫人的庄园有你一席之地。” “是的,我需要一个贴身女佣,”安琪儿承诺,等她和苏尔托搬去偏僻的岛上居住后,多丽丝·埃塔坐过牢的身份也不会影响什么。 埃塔小姐捂着脸,猛点头,“谢谢,我,谢谢。” 她深吸口气,终于有勇气抬起头,看向苏叶,郑重的道,“我认罪,两年前,我确实协助萨弗纳克换掉了猎犬,让他借助猎犬杀人。以及,我还必须坦白一件事,我无意间知道,桑德斯的前妻辛西娅·安格夫人的死与萨弗纳克有关。” “两人离婚后,安格夫人被扫地出门,非常狼狈,刚开始还能凭借名气赚点钱,后来桑德斯怕她影响自己,就把人赶出纽约。之后听说她在洛杉矶的一个小剧场出现过,没多久就彻底消失了。桑德斯以为她不再当演员,其实是人已经死了。安格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桑德斯会和她离婚,是我和萨弗纳克的主意,找他闹了几次,两人起了争执。萨弗纳克在大街上推开她,把人推倒在路中间,正好从拐角疾驰一辆马车,踩踏在她身上。” “那辆马车见伤了人,立刻掉头跑了,而他也没管那个可怜的女人,放任她在马路上苦苦挣扎,没有援救的情况下,就这么死了。” 苏叶朝萨弗纳克看去,只见他满脸绝望,怨恨的看着埃塔小姐和斯特朗小姐。 很明显,这件事确实是他干的。 苏叶示意探员放开他的嘴,“萨弗纳克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萨弗纳克愤怒的瞪着埃塔小姐,怒吼道,“那是意外,我没打算杀她,是她纠缠不休。谁叫她那么倒霉,正好有马车经过,那马车夫还不负责任跑了。”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要是当时你及时叫来医生,说不定她会没事,”这句话藏在埃塔小姐心里很久了,对于安格夫人,她心里是有愧的,她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个善良的女人。 “然后让她成为桑德斯的遗产继承人吗?你太可笑了,有她在,你永远拿不到遗产,”萨弗纳克冷冷的说了实话。 “既然安格夫人已经死了,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算计着让桑德斯离婚,”苏尔托开口,非常介意埃塔跑来破坏他和安琪儿婚姻这件事。 “安格夫人有个外甥,她曾立过遗嘱,自己所有遗产,将由外甥继承。而我们不知道,她的外甥到底是谁,”埃塔小姐道。 与其花时间去找一个不知名姓的人,不如直接解决桑德斯的遗嘱问题。 “真相大白,特雷西·内维尔,你还不认罪吗?”苏叶道。 这话就像某个机关,打开了萨弗纳克脑海中的阀门,他灵光一闪,机智辩解道,“我是冤枉的,是这两个女人联合起来陷害我,杀人的根本不是我,是她们!她们一个为了报仇,一个为了钱,才合谋杀死了桑德斯先生,她们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编造的!她们才是罪魁祸首,还想把事情嫁祸到我身上。” “你......无耻!”埃塔小姐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说,气得目瞪口呆。 斯特朗小姐要不是被人按住,早就扑过去狠狠咬他一口了,任何人被这样诬陷,都会气到发疯。 “萨弗纳克先生,狡辩是没用的,证据确凿,购买猎狗的是你,命令猎狗的也是你,你以为空口白牙,法官会相信你的狡辩吗?不要做无畏的挣扎,那是没有用,”苏叶失笑。 “不,是多丽丝·埃塔主动勾引我,请求我帮她买的,我压根不知道猎狗的作用,也不知道她对猎狗进行了什么样儿的训练。”萨弗纳克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还有那个命令,是她说那是让猎狗围着桑德斯先生转,讨好他的命令。当时我惹桑德斯先生生气了,想到这一茬,就想借猎狗讨好他一番,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意外,我绝不是故意的。” “你以为仅凭这样拙劣的借口,会有人相信吗?容我提醒你,特雷西·内维尔,你杀人动机充足,人证物证具在,难道以为仅凭一两句话就能让自己逃脱法律的制裁,未免太天真了。”苏叶嘲讽。 “我没有动机!”萨弗纳克立刻道,“我又不是真正的特雷西·内维尔,没有杀人动机!” “什么?!”众人齐齐出声,震撼的无以复加。 “你不是特雷西·内维尔,那你是谁?”斯特朗小姐失声尖叫。 “我是奥德利·萨弗纳克,你们不是知道嘛,我就是奥德利·萨弗纳克啊,真正的萨弗纳克,”萨弗纳克得意洋洋,看苏叶的表情充满了嘲讽,“女子爵自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我根本不是内维尔吧?所以我没有杀人动机,我只是被利用了,那两个女人才是主谋!” 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埃塔小姐和斯特朗小姐,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不相信的话,我可是有证据和证人的,我叫奥德利·萨弗纳克,出生在都柏林,毕业于伦敦艺术学院,里面的老师和同学都认识我,还有毕业后我供职的剧院老板,他们都可以证明,我就是萨弗纳克,不是什么内维尔。”萨弗纳克越说越兴奋,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人际关系都交代个遍,力求告诉所有人,他和特雷西·内维尔一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你不是他,那你为什么要假装是他?”斯特朗小姐失控尖叫。 这人,这人竟然不是老内维尔的儿子,那为什么要骗我去复仇? 这次萨弗纳克学乖了,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我骗你什么了?我一直叫奥德利·萨弗纳克不是吗?你们也都称呼我萨弗纳克先生。我的护照,入职资料上全部显示,我就是萨弗纳克,你们为什么要编一个内维尔出来?你们为了诬陷我,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有人竟然能这么无耻,自己用假身份骗人,事情败露就推脱得一干二净,好似完全不知情般。 别说斯特朗小姐了,就连埃塔小姐都要崩溃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萨弗纳克,“所以你压根不是特雷西·内维尔,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们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以内维尔的名义,夺走剧院?” 萨弗纳克一脸无辜,“埃塔小姐,请不要冤枉我,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是特雷西·内维尔,你有证据证明我是内维尔吗?” 他的各种资料,包括出入境,登记证明,都显示他就是萨弗纳克,所以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从来没假扮过内维尔,这些人就奈何不了他。 两个杀人凶手的证词,怎么能采信? 他的得意是那样的明显,就仿佛高高在上的恶棍,嘲讽一群没用的警探。 你们就算知道真相又怎样,不照样拿我没办法? 这么想着,他还特意朝苏叶抛去一个得意加嘲讽的眼神,十足挑衅。 突然,苏叶低低的笑出了声,不见丝毫恼怒,竟还有几分愉悦,“是啊,这位萨弗纳克先生,是货真价实的奥德利·萨弗纳克,许多人可以证明。”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次齐齐愣住,没想到苏叶竟然为他证明了。 他们不由面上大惊,难道真的要让这个恶劣的凶手逃脱了? 唯有唐泰斯面带微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叶像耍猴般,耍弄着自以为是的男人,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把人打入无底深渊! 苏叶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气场却有两米八,声音轻轻巧巧,敲打在萨弗纳克心上,犹如重锤,一声响过一声,震得他头皮发麻,心脏发紧。 “从一开始我就很疑惑,萨弗纳克秘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顶着一个假名字,在全伦敦行动自如,没有任何一个人跳出来,说他不叫这个名字,应该是特雷西·内维尔才对。不是在伦敦待了好几年吗,还是出名的剧作家,总不至于一个认识他的人都没有吧?” “这件事让我挺费解的,除非不是内维尔假扮萨弗纳克,而是从一开始,就是萨弗纳克假扮内维尔,这就说得通了。因为你就是萨弗纳克啊,所以顶着这个名字,和那些原本就认识你的人交往,当然没人觉得奇怪。而剧院中,从老板到员工,也都认为你是萨弗纳克,只有埃塔小姐和斯特朗小姐真心以为,你是内维尔。” “而这一点,你借着提前来伦敦布置好了为借口,也能顺利遮掩过去。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你一而再,再而三杀人,就该知道早晚会有露馅的一天,做多错多的道理,难道不明白吗?” “胡说,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我奥德利·萨弗纳克什么都没做!”萨弗纳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行为自己辩解。 “有了思路后,我就让人寻找真正的内维尔,”苏叶不理他,继续自己的解说,“既然你敢光明正大冒充他,不担心有人突然跳出来戳破你的谎言,就表明你心里清楚,他永远不会出现。由此,我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真正的内维尔已经死了!” “内维尔抵达伦敦的足迹很好查,尤其和你有交集的部分,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相交的线索。你们同是编剧,起先在不同的剧院,由一场编剧内部交流会认识,因年龄相当,都是被看好有才华的青年编剧,而逐渐走近。” “起先你们的关系不错,会互相交流想法,时常通信见面。可这种情况在内维尔写出一部爆火的剧后发生改变,原本你们在竞选进入皇家剧院的资格,你因为伦敦艺术学院出身,老师在皇家剧院有人脉,可以通过这方面的关系进去。可内维尔硬是凭借才华,生生挤掉了你的机会,这让你非常气愤。” “同一时间,你编写的剧本遭遇冷门,没有人喜欢这部剧,甚至有观众大骂,觉得剧情无聊透顶,我还能找到当时报纸对此的评价,让我想想,上面说:‘与内维尔的剧本相比差远了,人才和天才一字之差,实际天差地别,你永远别想追上他!’想必当时你心里很不好受吧?”苏叶故意说出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扎入萨弗纳克的内心,让他面色剧变,咬牙切齿,“你的心态崩了,写不出更好的内容。恶性循环,在内维尔风光无限之时,你却灵感枯竭,犹如困兽之斗,找不到出路。” “内维尔的戏引发热议,甚至引起示威游行,逼得他不得不闭关创作,在此期间,你也想闭关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但心态已经崩了,什么都写不出来。憋了几个月,你生出阴暗的心理,想要偷看内维尔的新作品,看到后,见这一部《邪恶公主》竟然比上一部还要好,生出据为己有的想法。” “你偷窃的行为被内维尔发现,他对你的做法不耻,坚决要报警,而你为了守住秘密,用木雕的底座砸破了他的头,并在人晕倒后又补了几下,硬生生把人砸死了。事后你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尸体。” “正好内维尔一直在闭关,平时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短时间内没人能发现他的失踪,借着这空档,你想办法把内维尔的尸体趁夜晚埋在他租的房子院子里。然后收拾他的东西,营造出一种他临时有事,离开英国的假象。” “在收拾东西时,你发现他竟然还是个富家子,家里有全纽约最大的剧院,这让你害怕起来,毕竟一个普通的美国人,和一个有钱的美国人,带来的麻烦是不一样的。前者未必有家人有能力跨过大西洋,千里迢迢来寻失踪的他。后者就容易了,只要花钱,有的是人愿意帮忙找。” “为解决这个隐藏的麻烦,你悄悄打听他还有什么家人,做好一切应对,没想到竟然听到一个噩耗,不,对你来说是惊喜!内维尔的父亲已经死了,家族剧院也被其他人霸占。你生了贪婪之心,想着是否能凭借特雷西·内维尔的身份,夺回剧院?” “于是你伪造了一封告别信,寄给内维尔的上司,然后以他和自己的名义,买了两张船票。抵达美国后,先用萨弗纳克的身份调查一番,发现认识内维尔的人不少,只能小心行事,不敢光明正大亮出身份。” “但这也没难住你,先找到斯特朗小姐,哦,对了,请原谅我之前没有说清楚,斯特朗小姐,你确实是老内维尔先生的女儿,我所说你们不是亲兄妹,是因为萨弗纳克才是假的啊!” 斯特朗小姐:...... 震惊!茫然!完全反应不过来! 所以她刚刚的撕心裂肺是为了什么? 众人:...... 女子爵您这么调皮,真的好吗? 苏叶眨眨眼,“我要不这么说,斯特朗小姐恐怕不愿意说实话。” 只有让她以为一切都是做无用功,自己被骗个彻底,崩溃之下才能逼出坦白嘛,何况她又没说谎,只是真话说了一半而已! 唐泰斯轻笑,只要女子爵不作弄到自己身上,还是很可爱的,不是吗? 哦,即便捉弄,也不舍说出这样不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受着呗!, 629第六百十九章海岛宝藏120 斯特朗小姐表情空白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所以我真是老内维尔的女儿,这家伙才是假的,还杀了我的......兄长?” “没错, 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叶颔首。 斯特朗小姐:....... 她又哭又想笑, 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只能瘫坐在地上。 “你还好吗?”安琪儿看了恶趣味的苏叶一眼,心里再次肯定,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整起人来真是毫不手软,示意管家快上一杯白兰地, 怕这位小姐被刺激过头, 直接晕过去。 斯特朗小姐一口喝完,在酒精的刺激下, 总算反应过来, 张了张嘴,木然道,“哦,好吧,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所有亲人都去世了,过去的念想也成为空谈, 她现在已经麻木,提不起任何情绪了,就这样吧,她淡淡的想, 不然还能怎样,杀人吗? 瞄了女子爵一眼,哦,她不敢! “你没有证据,特雷西·内维尔是自己离开英国的,与我无关,”萨弗纳克不妨她连这个都知道了,颤抖着嘴唇道。 “我说了,萨弗纳克先生,在伦敦只要我想查,就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事,何况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不长。” 苏叶拍拍手,从外面走进来两名苏格兰场的探员,“事实上,他们已经找到内维尔先生的尸骨,并通过走访调查,在内维尔死亡前后,有人见过你进出他租住的那栋房子,并拍下照片作为证据。你以为那房子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却不知隔壁是一座私人植物园,一位植物学家租了那里做研究。当时他正好培植一种新型植物,观察在伦敦的适应情况,每天都会给植物拍照,以及记录天气。在他的照片中,两次发现你的身影,这是最有利的证据。” “另外,当初你贪心拿走特雷西·内维尔的支票,去银行兑换了许多现金,把他账户上的钱都取走了,银行还保留着那张写有签名的支票,只要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你的字迹了。” 萨弗纳克毕竟不是专业的,行动错漏百出不说,还因贪心留下了不少证据。 要不是内维尔的亲人都去世了,他早就露馅了。 萨弗纳克脸色惨白,知道自己已经辩无可辩,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探员们把人拉起来,带上手铐,“走吧,萨弗纳克先生,你的审判开始了。” 埃塔小姐和斯特朗小姐也被带走了,埃塔小姐也要接受审判,不过斯特朗小姐只是旁观,并没有参与谋杀,罪过不大,问话后就会放出来。 荆棘花庄园恢复宁静,来了七位客人,四人被警探带走,两人死亡,只剩下沃尔夫先生,这个圣诞节过得可真是波澜壮阔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这个发展弄得无语,安琪儿率先开口,“过后我会把托里他们送到卡罗琳公主身边,我们去斯盖岛隐居。” 诺森伯兰公爵疑惑的看着这个姐姐,“隐居,为什么?” 他实在想不到,姐姐和姐夫这样的人,会去偏远的岛屿过隐居生活。 安琪儿没有解释,看了孩子们一眼,“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让孩子们每年去诺森伯兰城堡待一两个月。” 她在征求凯丽夫人的意见,询问她是否愿意偶尔照顾一下孩子们。 “当然,我很乐意,”凯丽夫人微笑道。 她有点明白了,应该是安琪儿做了什么,被克洛艾抓到了小辫子,才会这么安分。 这样也好,安琪儿的身份毕竟与其他人不同,与这样一位和皇室亲近的姑姑交好,对小费迪南是件好事。 双方心照不宣,达成默契。 诺森伯兰公爵懵懵懂懂,反倒是玛蒂尔达看明白了一些,视线在姑姑和继母身上打转。 觉察她的视线,安琪儿开口道,“玛蒂尔达的婚事,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玛蒂尔达眼前一亮,期待的看着凯丽夫人,哦,她自动忽略了父亲,那就是个万事不管的主,还是继母说话有份量。 “我们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无论她嫁给什么人,都能过得很好,”凯丽夫人含蓄道。 言下之意,看玛蒂尔达自己的意思,嫁给谁都支持。 安琪儿看了侄女一眼,略一沉思,“今年月,卡罗琳公主将会在阿索尼城堡举办板球运动,届时会邀请许多青年才俊参加,我会请卡罗琳公主为她介绍。” 有这位王室公主的介绍,几乎没有人是玛蒂尔达见不到的,剩下的就看她的运气了。 不过玛蒂尔达长相不错,性格上的一点小毛病,也在凯丽夫人的调教下改了很多,现在的她有身份有长相,有地位有嫁妆,绝对是优质的联姻对象。 玛蒂尔达闻言眼前一亮,期待的看向凯丽夫人。 后者微微一笑,“那就麻烦公主殿下了,届时我会带玛蒂尔达前往。”亲自陪同以表重视,顺便把关。 安琪儿目光转向苏叶,“女子爵......” 话未说完,对上唐泰斯幽深的黑眸,顿了顿,语调一转,“什么时候订婚?你们之间的情意有目共睹。” 唐泰斯看了苏叶一眼,眸中聚满期待,显然蠢蠢欲动。 但苏叶并不着急,眨眨眼,“我有一个环球旅游的计划,唐泰斯子爵,我想您能理解那种迫切见证全世界风景的心情吧?” 唐泰斯:...... 这是报复吧?绝对是报复之前他离开去旅行的行为。 叹息一声,他无奈又纵容道,“当然,我非常理解,但我想凯丽夫人不放心女子爵一个人行动。” “我不.......”苏叶刚想反驳,却被他打断,“所以您也乐意接受一个同伴对吧,这样凯丽夫人就不用担心您的安全问题了。” 他眼神坚毅,不容拒绝。 “好吧,”苏叶耸肩,路途中有人相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众人在荆棘花庄园待了几天,启程离开,先回伦敦参加了几场必要的聚会,在某些场合露一露脸,之后就各自分开。 月初,苏叶和唐泰斯出发,踏上他们的旅程。 并不是所谓的全球旅行,而是关于色诺芬画作上的海岛,她研究出一些眉目,想要亲自去看一看,是否存在传说中的宝藏。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接到了莫雷尔和海蒂的结婚邀请函,他们将在月中旬,一座美丽的海边度假酒店举办婚礼。 地中海气候在月逐渐回暖,苏叶和唐泰斯一下火车,就感受到了湿热海风带来的暖意。 两人的外套挂在手上,帽子和围巾都没有带上,就这样站在火车站门口,对视一眼,突然笑出了声。 “说真的,爱德蒙,你这也太不靠谱了,我真怀疑听你的建议,两人单独旅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苏叶摇摇头,好气又好笑。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唐泰斯临出发时突然提出,要两人单独旅行,不带随从人员,一切行程由他安排。 苏叶可有可无答应了,没想到这才刚第一站,就发生了无法预料的事。 他们的行李不见了,是的,按照火车上乘务员的说法,是在运送行李的过程中,与另外一位顾客的行李车相撞,结果因为行李箱一模一样,两个摔倒的人爬起来后,推错了存放行李的车。 因为是去参加婚礼的,唐泰斯对莫雷尔一家心怀感恩,精心为他们准备了礼物。 两人真正的行李只有两个箱子,其余需要的时候再置办,但那些礼物是唐泰斯千挑万选的。 没想到因为他一点点私心,想要和苏叶过二人世界,放弃让人随行,行李只能自己提。 唐泰斯找了火车站专门帮人运输行李的力工,请他们按照号码送到他们车厢去,两人则去车站咖啡馆等待发车。 结果却出了意外,送到他们车厢的,是另外一辆火车上乘客的行李,而他们自己的,跟着那辆火车跑去了英国北部。 苏叶不知道对方发现行李不见,会不会着急,发现后,委托乘务员在下一站给人托运回去。 至于他们的,“看来我们不能直接去度假酒店,你需要重新选购礼物,爱德蒙。”苏叶笑道。 “唔,一个有意思的意外,”唐泰斯伸手拦下一辆马车,“请送我们去市中心购物广场。” 这座海滨城市是旅游圣地,加上有通往地中海的码头,欧洲各地的货物都能找到,各种精美奢侈的物品多不胜数。 当然没法和唐泰斯之前准备的那些相比,那是他精心根据每一个人的爱好挑选的。 现在嘛,为了不耽误时间,只能尽量挑选精美又实用的东西。 购物广场是围绕一家百货超市向外延伸,各种店铺琳琅满目,他们选了装修最豪华的一家,不为别的,门口的模特穿着时尚的结婚礼服,代表里面售卖的,正是适合新婚夫妻的物品。 果然,一进去就见里面商品丰富,且每样物品都带有新婚的特色。 美丽的店员小姐笑吟吟上前,“两位好,是来选购新婚物品吗?需要我为二人介绍吗?” 唐泰斯稍微打量一圈,发现一面墙上挂着土耳其绣金大红锦缎,绣艺精美,颜色艳丽,非常适合海蒂那样的希腊姑娘,都带有神秘的东方之美。 除此之外,他还选购了一柄阿拉伯长剑,剑鞘上镶银镀金,手柄正面是一排一大两小颗蓝宝石,背面用镀金的工艺雕刻着十字架。 这种造型非常奇特,可以说独树一帜,阿拉伯人信奉□□教,在他们的工艺里出现基督教的标志,绝对是件很稀奇的事。 唐泰斯抽出长剑,仔细观摩,发现锻造工艺古朴,剑刃不够锋利,但绝对是大师作品。 这居然是一把古董,至少有几百年历史。 “这是哪里来的,看着杂糅的设计,应该不是现代的手笔,”唐泰斯道。 店员小姐见他看中这柄剑,眼前一亮,立刻解释道,“是一位尊贵的客人寄存在这里的,他希望能找到一位懂行的买家,这是他家族收藏了近百年的宝剑。” 唐泰斯拿在手里挥舞了一个剑花,发现轻盈便捷,看着古朴,却非常轻便,要不是剑柄上的宝石增加了重量,绝对有薄如蝉翼的效果。 “请为我准备一个精美的礼盒,和土耳其锦缎,以及那尊希腊风格的宝石头冠一起,”他挑选了一张明信片,写了诚挚的祝福语,放在锦盒里。 把礼物打上漂亮的蝴蝶结,撒上金粉和香水,暂时寄放在柜台。 他来到苏叶身边,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座巴掌大的雕塑上,不由瞳孔一缩,深觉不可思议。 苏叶微笑转头,“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这是一个十多岁青年的雕塑,一身突尼斯人装束,头戴蓝色圆顶帽,身上穿着绣金的黑长袍,腰系华丽的开司米带,别着一把弯弯的尖刀。 它面色略显苍白憔悴,却十分俊美,眼睛黑亮有神,仿佛黑曜石般,明亮又深沉,泛着奕奕神采,仿若真实的眼睛。 鼻梁笔直,双唇紧抿,目视前方。手放在弯刀的刀柄上,蓄势待发。 这容貌,这气质,几乎还原了唐泰斯再年长一点的容貌和神态,而真正叫他动容的,是这幅打扮,在他记忆里有,印象鲜明,是他某段时间最喜欢的装扮。 一时间,他竟觉得时空在眼前错乱交汇,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现又消失,好似是即将发生的未来,又似乎是从未出现的过去。 一幕幕场景包围着他,整个人仿佛进入虚拟的空间,原本真实的一切开始褪色,堕入虚幻中,时间在倒退,就连苏叶,也一步步退离他的世界。 “不!”他一激动,努力抓住苏叶的手,力气之大,把她手腕都捏红了。 一抬头,只见唐泰斯脸色极度苍白,眼神空洞,漂亮的黑色瞳孔一点点暗淡,仿佛灵魂被一点点抽出。 她一愣,反握住唐泰斯的手,“你怎么了?” 唐泰斯没有回应,他似乎已经没了知觉,任由苏叶怎么喊,都叫不醒似的。 即便她狠狠掐了他一把,也没能唤醒他的神智。 苏叶皱眉,“系统,扫描他的身体。” ——叮,扫描中,遭遇两个相似时空交汇,爱德蒙·唐泰斯的灵魂正在被吸回去。 “什么叫吸回去,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吗?”苏叶皱眉。 ——叮,本世界的爱德蒙·唐泰斯在暴风雨那晚遭遇不测,另外一个小世界正陷入无限循环中,无法往前演化,濒临崩溃。作为那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爱德蒙·唐泰斯本应在重复中灵魂逐渐消散,息壤未完成态意外降落,打破循环,把他剩余的灵魂碎片带到本世界,与本世界发生意外的唐泰斯灵魂融合,补全了两个世界的缺失,形成一个完整灵魂。因此,他既属于那个世界,也属于这个世界!他是两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亦是支柱。 苏叶忍不住头痛了,气运之子意味着什么,她非常清楚。 如果一个世界原本有的气运之子没了,它就无法往前发展演化,进而逐渐演变成真正的世界。 小世界会开始虚化,遭遇各种未知不正常的变化,比如一次又一次重复,比如演变成鬼怪世界,最后消亡。 所以气运之子很重要,怪不得两个世界一交汇,那个小世界迫不及待把唐泰斯的灵魂吸回去,恐怕是没了支撑,它也撑不下去了。 但她不能真的把唐泰斯放回去啊,不说两人之间的感情,那个世界在一次次重复中早已破碎不堪,唐泰斯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更不用说拯救世界了,不过让它多撑一会儿罢了,最后仍然要消亡。 届时,唐泰斯就真要死了,全部灵魂消亡的那种! “系统,有没有办法把他的灵魂留下来?”苏叶严肃道。 ——叮,宿主,请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因为你的贸然插手,导致那个小世界彻底崩溃,一个世界的因果不是你能承受的,造成的孽债将会由你一人承担! “那我就什么都不做?”苏叶皱眉,以她现在的能力,确实消除不了因果,要是沾染上那么大的孽债,后果.......嘶,她不敢想。 但她也不能干看着不动啊,“系统,你别忘了,这个世界唐泰斯也是气运之子,支柱之一,要是他就这么被吸走灵魂,还是当着我们的面,你想想后果。” 说到底,他们穿越司再是小世界的管理维护者,也是小世界中的偷渡客,世界意识可以在他们进入时开后门,不代表出了事后还会这么和气。 要是气运之子出了事,导致这个世界脱离原本的演化方向,发生无法预料的变化,世界意识会不会把责任怪到他们这些穿越者身上? 那因果也不是轻易能背负的。 ——叮,γ系C面Y641位面出现异常,和γ系J面X143位面产生交汇,请问是否上报? “上报吧,但在那之前,你先搜索出能稳定唐泰斯灵魂的物品来,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吸走,”虽然不知道最后穿越司会怎么处理,但得把灵魂暂时稳住。 她凝重的看了眼唐泰斯越来越暗淡的黑眸,不由头疼,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女店员似乎觉察到他们这里的异常,忙过来询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苏叶指了好几样价格不菲的物品,“把这些都包好,送到浪漫度假酒店,我叫克洛艾·凯斯奈尔,另外帮我叫一辆马车过来,我的朋友犯病了,需要立刻治疗。” “啊?哦哦,”店员吓了一跳,忙叫来其他人帮忙打包,自己冲出去喊马车。 ——叮,搜寻到样物品,请选择! 苏叶立刻查看,发现价格一个比一个离谱,忍不住眼皮子一跳,这也太贵了。 物品一:高级魔法位面的灵魂禁锢法则,使用后会暂时把灵魂禁锢在这具身体里,即便是一个世界的吸力,也无法把灵魂带走,售价六百万星币。副作用:被禁锢的灵魂将陷入沉睡,直到法则消失,时限为年。 物品二:五维位面的灵魂保护罩,效果:笼罩保护整个位面的灵魂,防止其他诡异位面的入侵和侵染,时限为天,售价七千七百万星币。另:每使用一天,就需要支付一千万。 五维位面的人类都是灵魂状态,几乎是无敌的,唯独害怕怪异的侵染,会把整个世界都变成鬼怪,所以他们自己开发出了保护罩,就是这价格...... 也太恐怖了,还有,天时限能干什么?万一唐泰斯几个月都醒不了,她......也没那么多星币可以造,真的。 就她现在的现金,也只有个亿而已啊,除非把那些高级资产都售卖出去,可那也撑不了多久。 “系统,天内能得到反馈吗?” ——叮,建议宿主不要选择这个,要处理好两个位面的交汇问题,天时间完全不够,濒临崩溃的小世界很脆弱,需要小心呵护,请慎重。 苏叶无法,只好看向第个物品,时空禁锢器,这是零度科技研发的超时空位面捕捉器,要是发现哪个位面产生自我意识,妄想脱离零度监控,就可以用这个禁锢器,把整个位面禁锢住。 优点是这个位面再也跑不了,可以任他们裁决,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整个时空暂时停滞了,处于静止状态。 再看那价格,苏叶差点呼吸不上来,售价两亿八千万,这还只是租赁价格,租赁时间一个月。 这玩意儿,谁租得起啊! 租了她就破产了,呜呜呜,不行,苏叶可不想当冤大头,“系统,这时空交汇又不是我造成的,凭什么要我付出代价。” ——叮,请宿主谨记穿越者义务和职责,遭遇即将陷入危险的小世界,尽最大所能采取措施,保障小世界安全,等到救援。这是每个零度公民应尽的责任,和本该坚守的底线,请宿主遵守!请宿主遵守!请宿主遵守! “行了,别念叨了,”苏叶扶额,这是没得选了,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的。 让一个兢兢业业攒钱的小貔貅,把辛苦几辈子赚来的钱,全花在与自己无关的小世界上,简直让她心痛难忍! 但能怎么办呢,这确实他们穿越者责任啊! 眼睁睁看着一个小世界消失,即便不牵涉因果,确实也狠不下心。 要知道他们零度的人要蕴养出一个新世界有多不容易,是灵魂都得赔进去的! “真不能购买灵魂禁锢法则吗?我觉得唐泰斯睡上年也没什么的,”苏叶不死心,亿啊,那是她全部资产,一朝回到解放前,那滋味,啧。 ——叮,请宿主自由选择。 呵,这时候又不警告她了,苏叶无语,闭着眼睛按下物品的购买键。 算了算了,破产就破产吧,反正她还有一空间的物品,大不了再赚就是。 不行,还是好心痛! 捂着胸口,苏叶把唐泰斯打横抱起,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走向店外,顶着所有人炯炯有神的目光,把人公主抱上马车。 不能光她一个人心痛,她不好过,也要让唐泰斯直接社死,谁让这个该死的男人花光了她所有存款!, 630第六百二十章海岛宝藏121 浪漫度假酒店是这个海滨城市最豪华的酒店之一, 前面不远处就是沙滩,后面有充满地中海风情的花园和游泳池,可谓风景宜人。 马克西米连和海蒂承包了酒店的两层楼,以及大餐厅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另外, 酒店为来此举办婚礼的客人准备了丰富的活动,节目娱乐, 以及可口的食物, 可谓尽善尽美。 婚礼时间在明天, 早上新婚夫妇去教堂, 在神父的支持下,完成整个婚礼流程,之后回到酒店庆祝。 整个流程非常紧张局促,从早上五点开始就要做准备了, 因此今天客人们必须赶到, 安排好入住, 早早休息。 可马克西米连和海蒂在酒店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回信说将在下午2点赶到的唐泰斯子爵和凯斯奈尔女侯爵一人。 他们不由面露焦急,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派马车过去接, 或许他们发生了什么意外, 耽搁在路上?”海蒂面带担忧道。 马克西米连的手抚在她的肩膀上,安抚未婚妻, “别着急,海蒂, 或许火车晚点了,这是常有的事。” “我还是觉得,不如我们让克里希跑一趟?丹尼尔上校那里, 可以稍微等一等?”要不是酒店的马车不够,他们也不会按照唐泰斯子爵回执信上说的,不需要去接,会自己过来。 按照两人的想法,唐泰斯子爵和凯斯奈尔女侯爵是他们的大恩人,比任何客人都重要,不该如何被怠慢。 “我更了解唐泰斯子爵的性格,他不是会担忧害怕麻烦别人的人,如此决定应该有其他安排,”马克西米连安抚未婚妻,“我们再等等,或许下一刻他们就出现了。现在派马车去车站也来不及,或许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还会耽误接上校的时间。” 双方一个乘火车来,一个坐轮船,码头和火车站又正好在两个方向,实在叫他们为难。 又等了会儿,眼见太阳偏西,心里越发担心,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时,老莫雷尔夫妇走出来,“唐泰斯子爵还没到吗?” “是的,爸爸,”马克西米连想了想,“或许爸爸您愿意帮我招待还未到的丹尼尔上校,以及卡斯泰尔先生,其他宾客全部抵达,就剩他们了,我想去迎一迎唐泰斯子爵和凯斯奈尔女侯爵。” “这是应该的,你放心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丹尼尔上校是你的教父,原本也不需要这么客气,唐泰斯子爵两人对我们一家有大恩,该慎重以待才是,”莫雷尔老先生听儿子讲过唐泰斯和苏叶是如何帮助他们的,非常感激。 马克西米连闻言,把手里欢迎的花束交给未婚妻,打算立刻出发。 从酒店到火车站需要一个小时,赶得及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回来。 今晚是他们招待来宾的第一晚,他这个准新郎必须出现,给各位来宾敬酒,答谢他们的远道而来。 刚想招手叫辆公租马车,就见一辆停在门口,他以为马车夫看到了自己,连忙吩咐,“去火车站。” 拉开车厢门直接愣住,“凯斯奈尔女侯爵?唐泰斯子爵这是怎么了?” 他见唐泰斯紧闭着眼睛,头枕在女侯爵的大腿上,脸色苍白无血色,俊美的面容少了平时的刚毅果敢,呈现出破碎的美。 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他正处于极度挣扎中,似乎在忍受极致的痛苦。 “哦,没什么,他只是一点小毛病,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苏叶低头看了眼,安抚担忧的莫雷尔一家,“请让开一点,我带他出去。” “我来帮您,”马克西米连连忙道。 苏叶摆摆手,“不用。” 她先扶起唐泰斯的头,自己先下车,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把人打横抱起,迎着众人错愕的视线,大摇大摆进入酒店。 马克西米连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手指不自觉握紧。 总觉得唐泰斯子爵醒来,知道自己被心仪的姑娘公主抱进酒店,一定会非常羞恼。 他该不该阻止呢? 可......马克西米连偷看苏叶表情,见她神情郑重,严肃认真的样子,犹豫不决。 不敢开口啊,怎么办? 不由看向未婚妻,用眼神示意:要不你去说?同为女性,应该更好劝说吧? 海蒂:...... 海蒂不忍的看了眼被公主抱的大恩人,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扬起笑脸道,“女侯爵,我带您去房间,唐泰斯子爵真的没问题吗,需不需要请一个医生?” 苏叶表情认真拒绝,“不用了,他现在只需要休息,放心,没事的,明早就会醒来。” 其实心里在偷笑,该!让你花掉我那么多星币,等明天被所有人用奇异的目光打量,就知道社死的感觉是何等滋味了。 她心里哼哼,手却非常稳,抱着人一口气上到三楼,放到客房床上都轻松自如。 马克西米连跟了一路,忍不住为女侯爵的体力惊叹,这该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抱一个大男人这么稳? 要知道唐泰斯看着体态修长清瘦,其实都是肌肉,重量非常可观。 而女侯爵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连呼吸都不乱。 一时间他都恍惚,到底谁才是男人? 唐泰斯子爵躺在她怀里,好似......一点不违和,那么的理所当然。 “请问子爵是什么病?严重吗?”海蒂担忧的看了眼床上的人,他实在太苍白了,让人忧心。 “问题不大,我想你们了解我的医术水平,已经给他服药了,所以不用担心。他现在这样,只不过是药物后遗症,明天就好了,”苏叶安抚道。 其实哪有这么简单,在给另外一个破碎小世界用了时空禁锢器后,那拉扯灵魂的吸力暂停,但这不代表消失了。 只要两个世界还处于交汇中,吸力就永远存在,所以苏叶又花一千万星币,购买了灵魂能量罩。 这个是用来给高级穿越者在高等位面做任务,保护灵魂用的。 在一些神鬼存在的大世界,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方法,能把穿越者的灵魂禁锢在那个世界,甚至一些大能抬手就能做到,为防穿越者着了道,最后回不来,做这种任务,必须对灵魂进行全方位的防护。 当然了,如果穿越者自己愿意待在那个小世界,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此这种只能在一个世界使用的一次性物品,价格贵得离谱。 不过效果也非常显著,至少唐泰斯现在只是昏睡,而不是灵魂出去了一半,在这个世间游荡。 目前全部灵魂都在身体里,只需要花上几个小时融合,与身体重新适配,就能清醒过来。 清醒后他不会有任何后遗症,要不然一个被打破过的镜子怎么可能重圆? 两人听完,总算放心,下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苏叶给唐泰斯收拾好,等到商店把礼物送到,这才带着去见莫雷尔一家,代替唐泰斯表达歉意。 “您真是太客气了,你们愿意来,就是我们莫大的荣幸,马克西米连和海蒂能平安归来,多亏了你们!”莫雷尔老先生感激道。 “是啊,还有之前唐泰斯子爵帮助我们度过难关,您不知道,老莫雷尔差点因为破产自杀,多亏了子爵,不仅拯救了他的性命,还挽救了我们家的生意,你们都是我家的大恩人,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责怪。”老莫雷尔夫人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连声道谢。 “不用客气,当初爱德蒙蒙冤,是老莫雷尔先生到处奔走帮忙,之后你们又照顾了老唐泰斯先生,对此爱德蒙非常感激,能帮到你们,他心里非常高兴。” 苏叶微笑与他们寒暄,转头见两位新人伴着瓦西利姬进来。 此时的她满脸红润,笑容灿烂,不像三十多岁,更像一个年轻少妇,充满了活力。 见到苏叶,她忙上来热切的打招呼,“真是抱歉,女侯爵,我应该去迎接你的,被一点小事耽搁了。” 闻到她身上的花香,苏叶随口道,“是去花店订购玫瑰了吗,这个季节玫瑰可不好买。” 瓦西利姬意外,“是的是的,海蒂喜欢热烈的红玫瑰,她希望婚礼现场能摆满玫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在这个季节也能购买到玫瑰的花店,与店家约好,今晚就把教堂和餐厅布置起来。没想到他们早上临时通知,说有另外一对新人想要红玫瑰,询问我们是否愿意割让一部分,我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结果呢,妈妈?我其实也可以换成粉色玫瑰,”海蒂道。 “我当然知道我的海蒂是怎么想的,你获得了幸福,也希望把幸福传递给其他人,因此我同意了,另外,他们还培育了一种紫金玫瑰,我觉得美极了,不过三种颜色相结合,布置上就需要多费心,我和他们一起去了教堂商量怎么设计才好看。” “辛苦您了,妈妈,”海蒂倾身在母亲额头上落下一吻,“有您在,真好!” 老莫雷尔夫人看到这一幕,感动的抹抹眼泪,“新品种价格一定很贵,不如我们这边也出一半吧?” 之前商量好,酒店和餐食的费用他们提供,礼服和花束,预订礼堂等,由女方买单。 可现在明显超出预定的开支,她担心金钱不够,会让这次婚礼不够尽善尽美。 “哦,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多亏了女子爵帮忙,邓迪思·德·卡特拉特伯爵遭到惩罚,他的家产作为赔偿给了我们,一点也不需要担心金钱的问题。” 是的,虽然卡特拉特伯爵人品不行,敛财的手段却了得。 当初他搜刮了一半帕夏府的财产,本就赚得盆满钵满,事后又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不少内部消息,借此赚了不少钱。 在法院对他的罪行进行审判后,把原属于帕夏府的财产也判给了母女一人,至于剩下的,直接被法国政府没收了,作为非法所得。 他的妻子儿女只得到原属于妻子的嫁妆,日子不能说穷困潦倒,但绝对不富裕。 而卡特拉特伯爵直接以叛国罪判处绞刑,一月已经执行,母女一人大仇得报,又拿回一大笔财产,以后的日子富贵无忧。 对此瓦西利姬相当感激苏叶,要不是凯斯奈尔家族出面,她们很难得到公正的结果。 卡特拉特伯爵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对,可在受封爵位后,确实立了一些功,加上这么多年在法国经营的人脉关系,再请一个能言善辩的律师,很可能被他狡辩过去,然后在牢中关几年,出来又是正儿八经的伯爵。 是苏叶用凯斯奈尔家族的人脉,把人直接拍死。 母女一人不懂政治,但这背后的博弈也不是全然感受不到,经过马克西米连细细解释,她们知道女侯爵帮了多大的忙。 苏叶微笑表示不用在意,这本也是为了纠正原主父亲犯下的错误。 在众人说话期间,最后一个客人终于到了,丹尼尔上校五十多岁,带着一位年轻温柔的秘书奥德利,踏入餐厅。 他是马克西米连的教父,也是他在军队的直属上司,为人古板严肃,脾气刚硬,但对马克西米连非常欣赏。 他的到来拉开了晚宴的序幕,与苏叶同坐一桌的还有贾斯蒂斯神父,他是此次婚礼的主持。克里夫夫妇,他们是老莫雷尔的生意合作伙伴,两家关系近来非常亲近。 另外还有马克西米连的同学兼好友,出版过一本的作家卡斯泰尔,同样是军队少尉的刘易斯和性格有点古怪,喜欢研究各种神秘传说的特伦奇。 三人的性格爱好各有不同,互相也不怎么认识,但和马克西米连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餐桌上,众人做了自我介绍,开始聊起这座海滨城市,“没想到马克西米连会选择这里,为什么不是马赛,那里比这里更好不是吗,还是他熟悉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这才想找个陌生地方结婚顺便度假,”路易斯猜测道。 “哦,这笔开销可不少,马克西米连真舍得,”卡斯泰尔打量一圈餐厅的布置,不由咋舌,像他这种小作家,出去采风时,绝对住不起这么高档的酒店。 “他总是如此热情周到,一向如此,”特伦奇强调了一句,引来众人纷纷附和。 这个年轻人拥有不各种美好品质,真诚善良是其中最值得称道的,而他们也都是被他的热情感染,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 众人又聊了几句关于新娘海蒂的话题,称赞海蒂高贵美丽,新人郎才女貌。 话题渐渐从八卦转移到各自的兴趣爱好上,特伦奇率先公布自己的发现,“我之前就听说过这座小城,据说在海边的沙滩上曾出现过海妖,有着海藻般及腰的长发,墨绿色的,皮肤白皙泛着淡蓝色光泽,身上穿着用海珠串起来的衣服,美丽极了。” “据说凡是见过海妖的人,晚上回去都会梦到畅游大海,如果足够幸运,还能找到美丽的贝壳,获得珍贵无比的硕大珍珠。当然,你必须遵守海洋的规则,忘掉自己是个人类,学会游泳和吟唱。一旦泄露你是人类的事实,就会被海妖诅咒,灵魂溺死在海水里,死后身体也会变得潮湿,带着海腥味。” “无稽之谈!”丹尼尔上校一向对这种传说不感冒,当即呵斥特伦奇不要胡言乱语。 “这绝不是假话,”年轻人总是受不了观点被驳斥,特伦奇倔脾气上来,当即表示可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这可不是传闻,而是真有人如此死了。” 他拿出十来份报纸,从十八年前到半年前的都有,“这是我好不容易搜集来的,有关于海妖的各种报道,上面这些人都说看到了海妖真正的模样,不仅有详细描述,还有插图。另外你们看这一篇,上面说,‘海底世界幽暗静谧,听不到一丝声响,神秘仿若异度空间。却又色彩绚丽,精彩仿若童话王国。有幸见到这瑰丽的一幕,感谢海妖大人的馈赠,如果可以,我希望有幸再次见到他,我将随他遨游海底世界,与鱼群嬉戏,在珊瑚丛中穿梭,犹如一条自由自在的鱼畅游整个海底,那将是多么幸福,灵魂都将得到升华!’” “或许您认为这个描述比较抽象,那是编者适当修饰过的,我们看这个,这是渔民王尔德的原话,‘我真是太惊叹了,整天打渔,以为海底世界就像浅滩那样,有贝壳,珊瑚,鱼群。但不是的,我不怎么懂得描述,总之太壮观了,那是和陆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有五彩斑斓的贝壳,有色泽艳丽的鱼群,有苍莽的大草原,还有和陆地上一样的崇山峻岭,但这个山不用爬,而是向下游,很有趣不是吗?’” “还有这篇,更加朴实无华,‘有奇形怪状的海草,身姿曼妙的水母,颜色各异的海螺,还有发着光的海鱼,哦,对了,和你们以为的海底世界是黑暗的不一样,绝不是,它是有光的,还有像星星一样的发光的神奇物种,太美了。’” 特伦奇声情并茂读着好几段文字,然而丹尼尔上校只淡淡道,“编的不错。” 特伦奇的脸一下子涨红,他激动道,“这绝不是我编的。” “我说的是那些无聊的记者,他们就不能写一些真正有用的真实报道吗?真不知道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吸引眼球有什么用!”丹尼尔上校嗤笑。 他的话刺激了特伦奇,“您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但我得告诉您,不,真相或许和您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哦,你又要拿出什么来佐证吗?”丹尼尔上校不在意道,甚至放下刀叉,打算离席了。 “当然,如果这些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那海珠做不假吧?尸体也做不了假吧?”特伦奇翻出放在下面的几份报纸,得意的扬了扬。 丹尼尔上校重新坐下,伸手要拿报纸。 特伦奇没给他,轻咳两声,大声朗读他摘抄出来的文段: “1792年六月,住在科不朗小屋的默克先生幸运见到海妖小姐,夜晚怀着激动的心情入眠,在梦中,他与美丽的海妖相会,并随她见识了丰富多彩的海底世界。那一晚的经历相当美妙,从此让默克先生念念不忘。显然,对于这个陆地上的来客,海妖小姐充满了依依不舍,临走前还送了他一对漂亮的黑珍珠。清晨醒来,默克先生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手里捏着那对耀眼夺目的黑珍珠,激动万分,又遗憾不已。 事后,他把黑珍珠拍卖出去,获得一笔不菲的钱,在海边添置了别墅,日日守在当初相遇的地方,希望能再次见到心仪的海妖小姐。但幸运不会总降临在一人身上,直到去世,他都再未有此荣幸。” “我打听过,默克先生真的存在,他也确实拍卖过一对黑珍珠,据说是被一位波西米亚的富商买走。之后他就住在西区那栋叫海湾角的房子里。这件事小城里许多上了年纪的居民都知道,做不了假。”特伦奇信誓旦旦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借这件事造势,想把一对黑珍珠卖出高价?”苏叶含笑道。 无论哪个年代,商人都知道该怎么给商品溢价,那就是编一个美好的故事。 上个世纪中期掀起博物热,大家都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越是奇特他们越爱,原本价值一英镑的东西,加持了一段神秘浪漫美好的故事后,就能卖出三四镑,甚至五六镑的高价。 苏叶的这种猜想绝不是无的放矢,至今还能在各种商店找到,什么吸血鬼的牙齿,狼人的骨头,美人鱼的剑戟等等和传说中生物沾边的东西。 “绝不可能!”特伦奇一口咬定,“如果他在说谎,那别人没必要用死亡来撒谎吧?” “真的有人死了,浑身湿透,海腥味?”作家卡斯泰尔闻言提起了兴趣,甚至拿起笔刷刷记录,他认为这是个极好的素材,兴许可以写进自己的书里。 “当然,”特伦奇站起来,展开报纸,“有三个人都是如此死法,且他们在死前声称见到海妖,我想他们总不至于为了圆谎,而致自己安危于不顾吧?”, 631第六百二十一章海岛宝藏122 “快说说, 都发生了什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其他人闻言也提起了兴趣。 特伦奇得意的看了丹尼尔上校一眼,继续朗读报纸, “海妖再次现世, 这次带来的不是幸运, 而是噩运!1794年八月的一天早上, 居住在墨索里克街的舒克太太准备好早餐, 前去叫上午需要参加会议的丈夫起床, 可无论怎么敲门, 都不见里面有动静。” “害怕丈夫迟到被上司斥责的舒克太太当机立断, 用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丈夫房门,发现他竟然死在床上, 全身湿透,就连身下的床单都湿了, 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舒克太太大惊, 立刻报警, 警探赶来调查了好几周, 发现默克先生是突发神经麻痹而死。至于死后出现的全身湿透和海腥味,按照众人的说法,是与海妖小姐相遇后, 贪心所致,被海妖诅咒。” “因为在死亡前一天傍晚, 默克先生饭后去海滩散步, 回来激动诉说自己遇到了海妖,晚上一定会交好运。夫妻二人激动的列举了想要的物品,海底有许多昂贵且稀少的物品,一对黑珍珠怎么够, 他们想要的更多。” “贪婪的嘴脸让人厌恶,而这种行为触怒了海妖小姐,于是他死了,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件事得到住家保姆的证实,她亲耳听到夫妻二人商量此事,对这夫妻二人的贪婪深有所感。” “还有其他的吗?一桩意外死亡不足以证明海妖是真实存在的,或许是某人杀了他,想要嫁祸给不存在的海妖,比如他的妻子?”作为一个作家,卡斯泰尔思维灵活,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 但这话让神秘学爱好者特伦奇相当不高兴,只见他轻蔑道,“当然!” 拿起另外一份报纸,“1799年二月,凯小姐清晨散步时,看到礁石上梳理长发的海妖先生,大胆的小姐不仅不害怕,还上前与之攀谈。海妖先生是如此俊美,他称自己是来自海洋国度的王子,不仅高贵,而且彬彬有礼。他对美丽的凯小姐一见钟情,邀请她和自己参加夜晚,在海洋王国的水晶宫殿中举办的王子成人礼舞会。” “凯小姐欣然应允,当晚满怀激动的心情,早早入睡。海妖王子果然前来相邀,他们一起在海底遨游,一起在热闹的舞会上跳舞,看漂亮的鱼群编出美轮美奂的表演。凯小姐深深沉醉其中,王子亦对她一见钟情,当着所有海底臣民的面,向她求婚,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王妃。” “凯小姐万分激动,但她舍不得陆地上的闺蜜,希望王子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与好友做一个短暂的告别。王子答应了她,第二天清晨,凯小姐如期醒来,手里是一顶镶嵌着各色宝石,金光闪闪的王冠,最中间有一颗小孩拳头一般大的珍珠,那是王权的象征。” “凯小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找到闺蜜艾德里安小姐,讲明晚上发生的一切,并与她告别,同时她还立下遗嘱,把自己全部财产留给闺蜜,身为海底王国王妃的她,已经不需要人类身份的财产了。” “当晚,凯小姐穿着最华丽的礼服,头戴那顶耀眼的王冠,在闺蜜的注视下,被海妖王子接走。在她死后,身体逐渐湿透,伴随着浓重的海腥味,几天无法散去,直到尸体下葬。” “看,这是凯小姐亲口告诉艾德里安小姐的,怎么可能有问题?”特伦奇道。 “等等,之前不是海妖小姐吗,怎么到这里就变成了海妖王子?难道海底世界有无数海妖?”卡斯泰尔惊奇道。 “那是肯定的,凯小姐说那是一整个王国,肯定有很多海妖,海妖小姐喜欢人类男性,海妖先生喜欢人类女性,很合理不是吗?”特伦奇道。 “我看不出哪里合理,难道他们不能爱自己的同类吗,为什么要盯上人类?人类有哪里值得他们向往,哦,贪婪又自私自利的人类。”卡斯泰尔一边嘟囔,一边记录,自以为看透了人性,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狭隘的观点罢了,“那么第三位死者呢?” “这位幸也不幸,幸运的是他获得了海妖的青睐,但不幸的是,他太得意了,提前告知了众人,自己获得海妖现身邀请,被一位嫉妒他的先生谋害,想要剥夺他的机会。我想,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人往往很难保持冷静,所以需要时刻低调。”特伦奇说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这和他疯狂迷恋且相信一些传说中生物的形象不符。 但谁又能说,这个年轻人没有从奇奇怪怪的神奇故事中,领会一些人生智慧呢? “1810年一月,□□先生午饭后散步,在海边与海妖小姐不期而遇,知道自己交了好运,他兴奋极了,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傍晚,所有人聚集到他家,想要亲眼见证他被海妖带走又送回这一奇景。” “□□宅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先生用他一整年的积蓄来庆祝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交好运。等他从海底回来,一定能带来珍贵的物品,一举改善自己略显贫瘠的生活。众人也纷纷祝贺他,他们举杯欢庆。” “可就在酒水喝下去后,□□先生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哀嚎,众人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只听到他一个劲儿喊疼,之后浑身抽搐。大家吓坏了,忙去请医生,可倒霉的是,离得最近的一家诊所,医生去了外地看一个病人,当晚回不来。而离□□宅最近的诊所,也需要一个多小时,哪怕他的朋友骑着快马去找人,赶回来时,他已失去呼吸。” “医生诊断后认为,他受某种药物刺激,兴奋过度突发心疾,而那药就下在他当晚喝的酒里。这是有人故意投毒,他们报了警,警探经过一番调查,最终找到凶手。是□□的好友力奇先生,他因嫉妒□□交了好运,而故意向他投毒。” “事后力奇被警探带走,众人商量过后,觉得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如果有人有幸接替□□,成为海妖小姐的客人,那他们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钱,届时大家可以分享。所有人都为这个建议高兴,当晚,大胆的吉姆先生穿着□□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果然在他睡熟后,身体和头发逐渐变湿,并传来海腥味。” “众人非常雀跃,不敢打扰,全都守在床边,半夜突然发现吉姆不对劲,因为很长时间了,他都一动不动,不像熟睡,反倒像死了般。这叫众人吓了一跳,有人小心翼翼试探,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冰凉。原来,海妖小姐发现了他冒名顶替,非常生气,直接下了诅咒。” “因为刚刚那出事故,医生并未离去,诊断后发现,吉姆突发严重氧血症,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死亡,不存在人为的可能。也是这件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让众人彻底相信海妖的存在。这座小城还有许多人看到过海妖的身影,只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幸运,被邀请去见识瑰丽的海底世界。但他们都对自己见过的海妖进行过一番描述,尤以坦诚报的内容最为详实,收集了各种海妖的数据,需要我继续为你们解读吗?” “不用了,这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难道近期没有触发过海妖见面传说吗?”卡斯泰尔显然对此充满了求知欲,看着特伦奇的目光炯炯。 “当然有,不过他们的经历都不够传奇,比如迈克先生在打渔时见过海妖在海水里游泳,再比如海鸥号的船员们都听到了海妖的歌声,之后就出现了暴风雨,差点没让他们的船只翻了。另外,还有许多人都声称见过海妖。” 特伦奇翻了翻,又快速的说出几个案例。 “对了,报纸上没有,但我听说附近的金棕树酒吧有一个神奇的赌局,每当有人声称自己看见海妖,他们就会赌这人是交好运,还是厄运,亦或者什么都没发生。听说赌注非常丰厚,猜对了就能赢得大把法郎,实现一夜暴富!” “哦?那可太有趣了,真希望我也能参与!”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克里夫先生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他的太太内维尔·克里夫不满的看着自己丈夫,“你又去赌博,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以前的事还不够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吗?” 这句隐含警告意味的话,引起了苏叶的兴趣,不由细细打量克里夫先生。 这位三十四五的先生是典型的商人,五官深邃英挺,笑意盈盈,亲切和煦,一双眼睛却充满了对金钱的世俗欲望。两撇小胡子遮掩不住他略显憔悴和不正常白皙的瘦削脸庞。 最重要的是,他有点精神萎靡,粗大的手指总是会不自觉摩擦,每摩擦一次,就忍不住喝口酒,借此缓解想要赌博却只能忍耐带来的焦虑不安。 显然,这是个赌性非常强的人,且他前段时间处于一段夜夜玩牌,日夜颠倒的生活状态。 而且很有可能输了一大笔钱,引起了妻子的不满。 从两人相处模式可以看出,在这段婚姻关系中,克里夫太太是占据更多主导权的。 她对丈夫十足关心,但处于强势地位,让这份关心表现力不足,显得高高在上加咄咄逼人。 从穿着喜好中可以得知,克里夫太太未必一出生就生活优渥,她的品位并没有得到好好培养,也没有那些贵族骨子里强调的传统和优雅。 她和大多数不了解贵族背后做出某些行为,是为了区分贵族和普通人的突然暴富没有多少底蕴的女性一样,不明白服饰上的搭配,以及佩戴某类饰品带来的更深层次含义。 只一味学着那些贵族女性的穿着,以至于犯了一些在知情人看来,啼笑皆非的错误。 就比如她身上那条华丽的腰带,带着这个时期特有的华丽风格,设计师把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艺术手法融入其中,增加浮雕设计,融入植物和花卉,以体现这个时代女性的优雅和华贵。 而她的耳环是典型的巴洛克和洛可可艺术相结合的产物,两者是相互排斥的,并不兼容。 新古典主义的出现,就是为了反对巴洛克和洛可可风。 最重要的是,融入橡树果实和橡树叶片的设计,是莫克利家族的族徽。 很明显,这是莫克利家族为自家女性设计的一款,具有强调家族特性的标志性首饰。 只不过随着时代变迁,莫克利家族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除了研究徽章学的专家,现在很少人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家族徽章出现。 克里夫太太显然不是这个家族的后人,且她也不知道这耳环所蕴含的意义,只把它当成价值不菲的古董佩戴在身上,以彰显财富实力。 一个人的手,往往能代表了她过往的经历和所在的阶级。 克里夫太太的手指骨节粗大,代表她小时候从事过重体力活,可在生命的某个阶段,或许是十一二岁的少女时期,她家里交了好运,赚到一大笔钱。 从此命运开始改写,中指和食指处留有不明显的握羽毛笔的痕迹,加上她行走时的仪态,和说话吃饭展现出来略微不自然的礼仪。 表明家里有钱后,她立刻被送到一家不是那么正规的女校,由一批严厉,但并不是那么尽善尽美的女老师教导过一些上流社会必须遵守的礼仪。 但光表面礼仪是不够的,上流社会的运行规则,还有那些约定俗成的潜台词,以及一句句看似普通,实则隐含暗语的话带来的心照不宣,懂了这些,才代表了这人被阶层接纳。 显然,一夜暴富的幸运儿触及不到顶级女校的门槛,所以她只学到了表面。 成年后,不突出的容貌,看似得体实则隐含得意的心性,让她无法凭借丰厚的嫁妆,挤进真正的贵族圈子。 加上女童生活艰苦时期和少女被严厉管束时期的经历,让她生出了叛逆之心,以至于成年后,迟迟找不到心仪的对象,冲动之下,选择了看似优秀,实则和她一样,意外挤入上流圈子,自傲又自卑的克里夫先生。 而克里夫先生是个十足的幸运儿,小时家境不显,却因长相可爱,获得父母雇主的青睐,被允许作为陪读,跟着主家少爷一起学习,又因为表现优秀,被资助上了大学。 借此,他进入原不该属于他的世界,或许之前不显,可进去后,天差地别的家世,让他在学校成了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原本在家里被衬托成差生,一进入校园,就成为众人的焦点,只因他家世不凡。 而原本优秀的他,却是无人理会的透明人。 巨大的落差让他见识了真正的世界,具体是如何运行的。 但这远远不够,真正的差距在他们毕业后,少爷一毕业就坐上高位,成为某个大人物身边谆谆教导的后辈,和备受提携的秘书。 而他却连让自己活下去,都显得那么艰难,没了资助,他的一日三餐都成问题。 如此,他不得不考虑妥协,凭借自己过人的才华,和不错的相貌,获得一位有钱小姐的芳心。 而他确实也过了一段有钱富裕的日子,直到一两年前,老丈人去世,夫妻继承了大笔遗产,于是心性本就不够沉稳的二人,开始大肆挥霍。 一个沉迷赌博,一个对珠宝首饰毫无抵抗力,各种买买买,对生意也不再上心。 没有了长辈的约束,没了节制的两人,终于在金钱快耗光时幡然悔悟。 可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腐蚀了他们的心境和能力,以至于没能力力挽狂澜。 不对,苏叶默默在心里推翻这个想法,两人显然找到了赚钱的法门,补上了生意的漏洞。 并在不久之后,结识了老莫雷尔先生,参与了他的船务公司。 显然他们拿出了一大笔钱,资助老莫雷尔扩大生意,才会获得如此青睐,邀请来参加儿子婚礼的,普通合作伙伴没有这个待遇。 如此看来,到不算是个不好的合作对象。 苏叶没有去探究那笔钱的来历,那本也不关她的事,只要不再沉迷赌博就行。 从目前看,他确实忍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只要再坚持坚持,就能彻底戒掉。 “哦,亲爱的,我早就不打叶子牌了,这不是觉得好玩嘛,”见妻子一脸怒容,克里夫先生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保证,何况他们也没有开盘,你何必为了没发生的事生气!” “不,今晚他们开盘了!”这时,酒店的疗养师马丁正好从旁边路过,听到他们的讨论,说出最新消息。 他刚刚接待一位刚从酒馆过来的客人,闲聊时说起这件笑料百出的赌局,不由记在了心上。 此时恰好听到有人提起,连忙插了句嘴。 “难道又有人见到海妖了?”特伦奇啪得一声站起来,满脸激动紧张。 “不,没有,他们开盘打赌也不全然是为了海妖,还有其他的,各种奇葩理由都有可能,”马丁连忙解释。 “快说说,这次是为了什么打赌?”克里夫先生感兴趣道。 马丁瞄了苏叶一眼,“今天下午,女侯爵抱着唐泰斯子爵进酒店,引起众人讨论,酒馆老板觉得有趣,就开了一场赌局,猜测唐泰斯子爵今晚过后是生是死?” “这有什么好猜的,唐泰斯子爵当然是生了,”特伦奇满脸无趣的坐下。 “是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于是纷纷押注唐泰斯子爵生,而押他死亡的人数极少,比率高达1:89!” 苏叶眉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有人为了赚这笔钱,进而对唐泰斯动手吧? 她突然觉得唐泰斯变得极其不安全,当即起身告辞。 不过她并没有回房,而是去了金棕树酒吧,询问后得知,赌局确实存在,看了眼赌注的数额,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是哪个缺德鬼提出的主意,如此将别人的生死当成闹剧下注。 很容易催生出贪婪之心,让某些人铤而走险,为了得到这笔钱冒险杀人! 压唐泰斯生的人高达两千英镑,而压他死的只有寥寥数人,不到三英镑。 很明显,如果唐泰斯真的死了,这几人简直赚得盆满钵满,一夜暴富啊! 苏叶眯了眯眼眸,审视的看向酒馆老板奥尔丁,“我想唐泰斯子爵没有得罪您的地方,对吧?如此拿他的病情做赌注,可不是一个有利的行为!” 奥尔丁身高六英尺,膀大腰圆,满脸的络腮胡,整个人站在吧台里,显得虎背熊腰。 从外表看,他就是一个健硕得超出旁人的男人,非常具有威慑,但也会给人一种,他不够聪明,靠武力屈服他人的笨拙感。 但苏叶却认为这人不容小觑,隐隐携危险之意。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酒馆老板,也对,普通老板只会赚钱,哪里会弄出这些花里胡哨的赌局。 苏叶不相信他们只是为了娱乐,肯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但这不关她的事,只要这家伙不招惹自己,他们做什么买卖,与她关系不大。 目前,她只对色诺芬画作上的海岛图感兴趣,等到婚礼结束,就该出发去寻找了。 在两个小世界交汇后,系统就提示她,原本因数据不足,导致从石板和星空图上提取的信息,绘制出的真实星空图案,只存在三成正确率,已经飙升到七成。 原来,这个小世界的人一次次探索,都不能成功找到,偏偏又有人真实见过的画上岛屿,存在另外一个小世界。 早在百年前,这两个小世界就时不时交汇,而色诺芬作为一个敏感度相当高的天才画家,敏锐捕捉到环境中的不稳定因素。 他那个年代,没有时空和位面的概念,所以他天然把那些诡异的,肉眼见到却与现实有着明显区别的岛屿,当成神与亡灵的世界,奇异却理所当然。 实际上,那不过是小世界交汇后,时空不正常投影,处于这个世界的色诺芬,同时看到了那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亦或者某一段时间的节点,真实又虚幻。 这样奇特的经历,叫苏叶万分好奇,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遇。 别说她了,大部分穿越者都没机会见到,毕竟,两个时空交汇,就意味着巨大的代价。 现在,代价她已经付了,难道还不允许她去参观参观,自己花巨资暂时保留的奇观吗? 唔,她还得录下来,放到零度星网去,有偿观看,这么奇特的经历,怎么也能为她带来一些收益吧?回一回血也好啊! 抱着这个念头,苏叶绝不会错过时机,把时间浪费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所以,她也只是语气严肃的质问了句,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奥尔丁眉毛挑了挑,“当然没有,我们也只是随意开个玩笑罢了,瞧瞧这赔率,大家都相信唐泰斯子爵是健康的,不是吗?” 苏叶注视他一会儿,嗤笑,“你们最好不要搞小动作。” “当然不会,”奥尔丁摊手。 苏叶没再说什么,在唐泰斯死亡这一项上,压了两千英镑,让它的数额超过生,随后转身离开。 奥尔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危险,低头看到那几乎持平的数目,无趣的撇撇嘴,算了,打平就打平吧。 在法国,还是别轻易招惹凯斯奈尔女侯爵了,即便这座小城不是凯斯奈尔家族势力范围,要是她真想做什么,也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632第六百三十二章海岛宝藏123 回到酒店, 苏叶直接去了唐泰斯房间,检查后放心躺在沙发上休息。 一整晚过去,风平浪静, 无事发生。 唐泰斯后半夜睡得十分安稳, 微微皱起的眉头在无形中被抚平, 神情安然恬淡,似乎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 事实上也是, 他做了一个奇异又美好的幻梦。 梦中, 他的灵魂弯曲着脱离□□,飘向未知的空间。 他并不因此感到难过,甚至幸福得不可思议, 内心充满饱胀感,仿佛即将回到母亲怀抱的稚童, 自觉安心。 但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脏传来剧烈的痛苦与不舍,那份强烈的情绪,源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的话, 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女子爵了。 那个独立于世界之外,优秀到不可思议的姑娘,永远不会为谁停留。 一想到要永远失去她这种可能,强烈的不舍让他心脏一阵阵抽搐, 下意识一把抓住身边的人。力道之大,誓要拖着她一起遨游, 可巨大的吸力似乎不愿成全于他,以不可抗力扯开两人相握的手。 渐渐的,他失去了抓握的触觉, 这让他紧张又害怕,只能越发加重力道。 随后,那个他深爱的灵魂也脱离□□的束缚,笑意盈盈站在他面前。 灵魂在发光,吸引他忘乎所以。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两人携手遨游未知的空间,眼前从一片空白,变幻成整个世界。 他们似乎不受束缚,时而立于高山之巅,时而探索深海之渊,壮阔美丽的世界在眼前,广阔无垠的宇宙亦可轻易踏足。 沧海桑田,万物变幻,他们处在时间长河之上,观赏过去与未来发生的一切。 看尽了一切奇诡变化,却心有宁静,只因为她就在身边。 怀着这份满足之心,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第一时间捕捉阳台上安静看书的倩影。 清晨蒙蒙雾气打在她身上,形成独特的光影,和梦中那个周身散发柔和光晕的灵魂完美相融。 这一瞬间,他和梦中一样安心,嘴角不由微微上翘,低低呢喃出声,“克洛艾。” 淡淡应了声,苏叶没有回头,从呼吸瞬间改变觉察出某人已经清醒,不曾想,他醒来后不起床,反而以富有磁性的慵懒嗓音诱惑着她,让她忍不住耳尖发痒,“醒了就起来吧,侍者把早餐送过来了,小莫雷尔先生希望邀请你当伴郎,我想,你不会想错过这个机会?” 唐泰斯没有说话,起身穿衣,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坐到苏叶身边。 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两片面包,几片蔬菜叶子,一个苹果,一个桔子,以及一盆意大利面。 “我想这是您特意为我点的,你总是知道我会想吃什么,”唐泰斯含笑道,话语里的甜蜜隐隐超出正常标准。 苏叶斜眼打量他,“你有点不对劲。” “不,不对的是您吧?”唐泰斯没说的是,他无缘无故昏迷,醒来女子爵一句没多问,显然比他还清楚是怎么回事。 偏偏他本人却一无所知,刚刚在卫生间,借着镜子仔细打量面色,发现红润无异样,把脉也显示一切正常,他健康得不得了。 临出发前,他特意做过检查,结果良好,状态极佳,不会因一场不算太疲惫的火车之旅,就出现意外状况。 所以他有点好奇,自己到底怎么了? 显然,女子爵没有解释的想法。 唐泰斯不止一次意识到,女子爵的神秘,可他从未想过探究,就像她从不过问循环中的那些岁月,他都经历过什么。 这是两人无言的默契,心知肚明就好,有时候越是亲近的关系,越不好探索内心,那会让两人都生出局促,进而让感情变淡。 有时候保持神秘和向往,是合适的相处之道。 这次也一样,苏叶不说,他就不问,只提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您守在这里,是我昨晚遇到什么危险吗?” 苏叶合上书本,打量安静进食的他,轻笑,“唐泰斯子爵总是这么敏锐,昨晚有人拿你的生死打赌,我很生气呐。” 半真半假的话语,带着调戏的意味,让唐泰斯拿着刀叉的手不由一顿,眼底渐渐流淌出真实而温暖的笑意,“很荣幸被您这么在乎,对此,我需要给出一份礼物,以表达我的激动之情吗?” 苏叶歪头,感兴趣的眨眨眼,“有多激动?是要用礼物的价值来衡量吗?” “那么,请女子爵猜一猜,这份礼物在我心中的地位!”唐泰斯淡定自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暗红色钱财,然后从里面掏出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小礼物。 “这是......”苏叶讶然,是那枚老唐泰斯宁愿饿肚子,也要送给儿子当新婚礼物的银质纽扣。 万般无奈之下,不得已拿出去抵债,又被苏叶及时赎回,送还给他。 而唐泰斯却在隔了无数轮回岁月后,才真正拥有这枚代表了父爱的礼物。 重视是毋庸置疑的,胜过他所拥有的一切。 它被保存的很好,用一块块丝绸手帕包裹,至今闪亮如新,展现出不一样的银色光辉。 “我想,它是无价之宝!”苏叶轻声道,任何东西都抵不过这枚纽扣在唐泰斯父子心中的意义,即便它实际价值普通,但承载着一个父亲倾其所有的爱。 “在我心里,这是最适合送给您的定情信物,它是结缘的开始,也是......我不可自拔沦陷的象征。”唐泰斯凝视着苏叶的双眸,眼中真情流动。 在有了那样传奇而纠结的经历之后,他的内心是孤独的,坚硬的,铸起一道道防线,即便被女侯爵的风采所折服,依旧只打算在远处旁观,从未想过更进一步。 因而他一开始就倾其所有,拿出基督山所有宝藏,来偿还那一份被救的因果。 当时,他把自己的命明码标价,即便珍贵,也有一个价值去衡量。 但他的心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即便那道倩影已经落在眼里,印刻在心上,依旧无法改变他停滞在几米之外的脚步。 直到,那枚纽扣打破了封印,他的内心就像冰面一样脆弱,看似坚不可摧,实际阳光一照射,立刻裂开一道道缝隙,任由那抹温暖肆意挥洒,把冰冷的湖水灼烧成炙热的岩浆。 情感在一瞬间爆发,再也控制不住,让他沉沦不可自拔。 所幸,他出现的够早,在某人还未出现前,就得到女子爵影影绰绰的好感,否则......唐泰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淡定从容。 是的,他当然看出阿特利对女子爵深藏的爱意,也觉察了女子爵对他不同于其他人的友好态度。 这让唐泰斯一度失态,惴惴不安,午夜梦回总是被假设惊醒。 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淡定,所以不止一次的庆幸,女子爵是个意志坚定之人,一旦做了决定,哪怕路途中的风景再美,也无法撼动她分毫。 这样坚毅独特的品质,他只在女子爵身上看到过,如此叫他着迷,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我热切期盼,有一天您能接受它,”也接受我的心意! 苏叶微微一笑,从他手上拿走那枚纽扣,“它和我有缘。” 唐泰斯心底狂喜,面上却淡定自若,只浅浅吐出一口气,“我什么时候应该拜访凯丽夫人?” 苏叶失笑,这是刚得到承诺,就迫不及待想定下婚事了? “我有一个计划......”她慢吞吞道,眼中带笑,肆意打趣这个已经迫不及待的男人。 “好吧,”唐泰斯哑然半响,不甘不愿道,“下一站去哪儿,你想好了我提前安排?” “这倒不用,”苏叶喝了口红茶,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边际出现一缕霞光把海水染成了金黄,犹如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灿烂美好,“我已经通知杜鲁斯船长,波西号几日后会停靠在港口,届时,我们将会有一场奇异的冒险!” 既然要出海找宝藏,当然要开自己的船最安全。 经过几年的经营,波西号已经不单单是一条船了,而是一整个船队。 苏叶安排六艘船和他们一起出发,上面的船员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仔细筛选,忠心耿耿之人。 之后无论遭遇什么,获得多大的财富,都不会宣扬出去。 唐泰斯见她安排好了,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进食,也就错过了苏叶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等到他吃饱喝足,打开房间走出去,迎接到各种各样奇异打量的目光时,不由脚步一顿,心里无奈又好笑。 果然他的感觉没错,女子爵绝对做了什么。 他往身侧微微偏头,对上苏叶无辜的双眸,叹息,低声道,“女子爵大人,能为在下解惑吗?” 苏叶眉眼弯弯,“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在你昏迷时,公主抱被他们看到了而已。” 唐泰斯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是公主抱?” “需要我示范吗?”苏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双手跃跃欲试。 唐泰斯警铃大作,“不,不用,描述即可。以您丰富的词汇量,一定能简洁准确地描绘出来。” “好吧,”苏叶略微遗憾,双手朝上一摊,“就是这样打横抱起。” 唐泰斯:...... 从耳尖到脖颈瞬间变红,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中发酵,是羞窘,是恼意,更有着一丝莫名的不知所措。 苏叶欣赏着他一寸寸变红的皮肤,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泰斯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转头对上众人窥视的目光,浑身一僵,不由加快了脚步。 楼下大客厅,新郎正做着准备,见门口自己的准伴郎进来,立刻过来迎接,“太好了,唐泰斯子爵,您身体好全了吗?” 唐泰斯表情一顿,接触到众人好奇又诡异的眼神,抿嘴,艰难吐出几个单词,“我没事,你们准备好了吗?” “是的,等会儿流程是这样的,”把列好的流程单交给他,“我有点紧张,唯恐记不住,还请您时时提醒,避免我在婚礼过程中出洋相,那将是我一生的污点。” “我想,我能做好伴郎的职责,”唐泰斯接过,快速扫了眼流程,默记在心里,“戒指呢,现在可以交给我保管,我会在最恰当的时机送上。” “哦,在这里,这是我父母结婚时的戒指,不贵重但意义非凡,”马克西米连把一个漂亮的戒指盒交给他。 唐泰斯打开看了眼,确定无误,关上放进自己口袋里,开始承担伴郎的职责。 另外一边,苏叶去见新娘,送上诚挚的祝福。 作为母女二人非常感激的人,苏叶被邀请担任主嘉宾职责,作为新娘的依靠,把她送到新郎面前。 这原本是父亲的责任,父亲不在,没有兄长的情况下,母亲也可担当重任。 可瓦西利姬却希望苏叶来护送女人一程,她代表着母女二人的新生,瓦西利姬希望这种新生持续下去,女儿未来一辈子幸福。 苏叶无法拒绝如此诚挚的请求,答应下来。 今天她特意做了中性打扮,站在美丽的新娘身边,就像一个完美的护花使者,守护这段来之不易的幸福婚姻。 婚礼流程既繁琐又简单,繁琐是流程很多,从唱诗班开始,念圣经,祷告,致词,祝福......没有一本婚礼流程秩序贴,就连主持的神父都会搞错环节。 可要说它简单,确实如此,无非新人站在神父面前,宾客在下面围观,众人一起见证这对新婚夫妻的甜蜜结合。 所有流程走完,已经是中午,来宾率先走出教堂,在门口一起目送新人乘坐装点花束的马车缓缓离开。 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新娘笑着把手里的花束抛向他们,稳稳地落在......唐泰斯手上。 众人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发出热烈欢呼。 唐泰斯一愣,进而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向苏叶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期许。 苏叶回以微笑,两人手挽着手,缓步向酒店走去。 早已饥肠辘辘的众人,快步走在他们前面,把他们拉下一段距离。 两人谁也没说话,迎着温湿的海风,享受着海岛上的安宁和舒适。 路过金棕树酒吧时,他们不由停下脚步,因为里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声音里带出的情绪截然不同,引人好奇。 唐泰斯知道苏叶昨天在此豪掷两千英镑赌他死亡,无奈又感动。 被人下注赌死亡,听着是挺晦气的,但女子爵却是为了保护他,让他又忍不住心生喜悦。 “看来那些赌我活的人,获得一笔丰厚的回报,作为最大输家,女子爵不想进去看看,都有谁赢过您吗?”唐泰斯低笑轻声询问。 “确实应该去看看,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赌钱这件事上遭遇滑铁卢。”自从她把数学学通后,再未出现过如此情况。 即便对面出老千,她也总能赢。 唯独这次,心甘情愿输! 两人推开酒馆大门进去,里面挤满了人,各个喜笑颜开,排队等着领钱,只有几人垂头丧气,目露嫉妒看着那么多人都赢了。 其实,他们昨晚下注时,就知道唐泰斯子爵大概率不会死。 但依然抱着侥幸的心理,买唐泰斯‘活’,他们也赚不到钱,因为没人会买唐泰斯‘死’,最后每个人的钱各归各位。可买唐泰斯‘死’就不一样了,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死了,那他们就发了,将近一百倍的差距啊! 赌的就是一个极低的概率! 然而侥幸心理要不得,他们果然输了。 但这没什么,几人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反正那些赢的人,也赢不到钱,几英镑几百人分,都不够他们一人一杯酒水的钱,赢了又有什么用? 这么想想,心里就平衡了! 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他们预料! 昨晚不仅有人和他们抱着相同想法,还是个冤大头,直接下注两千英镑买唐泰斯‘死’,导致两边基本持平。 这就算了,居然有一群跟风者,认为既然这人敢直接下注两千英镑,定是得到了内幕消息,说不定唐泰斯子爵真的会死,于是纷纷下注。 导致的结果就是,苏叶抬头一看,发现墙上贴着的赔率,竟然变成了1:4。 一成的人买唐泰斯‘活’,却有四成的人下注他‘死’。 现在那些买他‘活’的人,不仅能拿到钱,还是四倍回来,简直大赚啊! 这怎么不叫那几个买‘死’的人懊恼,简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光他们,就连苏叶也被这个比例惊到了。 她是为了唐泰斯的安全才如此下注的,那其他人又为什么这么做? 是跟风,还是别有目的? 可以确定的是,昨晚并没有人进入过唐泰斯的房间,也没发现对唐泰斯产生威胁的物品,比如毒药什么的。 既然不打算对唐泰斯采取行动,那他们为什么买‘死’? 苏叶好奇,询问老板奥尔丁,“那些买唐泰斯‘死’的人都有谁?” 奥尔丁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对着赌票结账,显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苏叶也不恼,只静静看着他数钱,收回赌票,一次次交易。 突然,她目光一凝,视线不由跟着其中一位拿着金路易的客人,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她也能看清,那是一枚□□! 无独有偶,在苏叶细心的观察下,发现□□还真不少,不止那一枚,每个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 感受到周围暗暗窥视的目光,苏叶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视线重新转到老板奥尔丁身上,试图劝服他,“条件你都可以随便开,我只要一个结果。” 可她真正的目光却放在桌上装金路易的盒子里,里面一摞摞摆着整理好的硬币。 不过一眼,她就瞧出面上不少是假的,而她没看到的下面,是否还有更多? 如此多数目的□□,足以叫人震惊。 正常酒吧收到□□很正常,但顶多一两枚,不像这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假的。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要是奥尔丁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人,□□这么多都没发现,也做不成这个酒吧老板。 “我不觉得那有什么意义,知道了又如何?”奥尔丁显然不想理会她。 “自然是扫清障碍,总不能留着那些对唐泰斯子爵不怀好意的人吧?”苏叶反驳。 “您想多了,他们只是赌钱,寻求刺激罢了,没人嫉恨唐泰斯子爵,”奥尔丁不耐烦道。 可苏叶不这么想,“没有仇恨会这么大手笔砸钱?显然,他把你这里当成□□的好地方。” “怎么可能,这里都是赌徒,没有那种丧心病狂,敢杀人的厉害人物。”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以采信,还是把名单告诉我吧,不然明天我直接起诉你,假借酒馆之名,为赌博提供场所,相信你也不想去监狱走一遭吧?” 奥尔丁嘴角一抽,“好吧好吧,记录就是这些,你自己翻。” 再被苏叶说下去,他就要被打成杀人犯同党了,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口齿伶俐不说,思维还敏捷。 苏叶翻看那些记录,假装看买唐泰斯‘死’的人,但重点是后续买唐泰斯‘活’的人,一共有二十八人,而他们大手笔投进去6000英镑。 除了十来个看着像跟风的人,投资的数目相别很大,剩下那十八人数目差不多,在两百五十英镑上下浮动。 苏叶没说什么,把所有名字记下后,和唐泰斯离开了这里。 “你发现了什么?”唐泰斯率先开口。 “很明显,这家酒馆和造□□的有牵扯,他们在通过这种方式,把□□放出去,”苏叶眉眼沉了沉,“那□□造的挺真的,现在法国政府自顾不暇,如果大量□□冲击市场,会给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 如果只是一些人造□□弄钱,顶多是部分民众被骗钱,产生一些经济损失。 怕就怕他们的目的不止于此,与政治有牵扯,想通过这种方式,造成全国经济大动荡。 唐泰斯略微一沉思,“看来我们需要多留几天。” 苏叶默默点头,虽然之前她不打算管闲事没错,可不代表遇到这么大的事,也不去管。 不说别的,她许多产业都在法国,要是法国货币系统崩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覆巢之下无完卵,她也没黑心到发灾难财。 “先调查那个名单上的人吧,”当然不是为了排查谁对唐泰斯不利,但这是个好借口,让奥尔丁放松警惕,他们可以光明正大调查。, 633第六百三十三章海岛宝藏124 名单上前面十几个人很好打听, 要么是本地人,要么是外地来的游客,暂住在各个旅店。 苏叶和唐泰斯一一走访, 询问后得知, 他们都是昨晚在金棕树酒吧看铜鼓表演,听人说起这个赌局,觉得好玩, 才会下注的。 “赌一个突然晕倒的人是生是死,听起来还挺刺激的不是吗,我觉得有趣,就跟着下注了, ”格雷姆先生道。 “那你赌了什么?生还是死?”苏叶询问。 “当然是生, 除非急病, 不然哪会一晚上就死亡,可要是急病的话,他下午犯病,下注时已经11点了,早该传出消息,”这位先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说完还点头表示认可。 “可万一酒吧老板故意封锁消息呢?你们都在他的酒吧里狂欢, 只要他吩咐不让人把消息带回来,我想你们能轻易被瞒过去吧。毕竟当时你们都喝了酒。”苏叶道。 格雷姆先生一呆,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但我们赢了不是吗?” “是的,您很幸运,”苏叶看出他只是被起哄跟着下注,并没有多少头脑, 应付两句就起身告辞。 下一个桑格神父悲悯的道,“我希望这种拿生命开玩笑的赌局停止,但我并没有权力要求他们不要做,所以我会在有这样的赌注时,买他们‘活’,虽然赌资非常少,只有一个先令。” 他确实过得不富裕,身上长袍是旧的,穿了至少五六年,脚上的皮鞋有修补的痕迹,能挪出一个先令,足以看出他的诚心。 “这种有关于生死的赌局,次数多吗?”苏叶询问。 “一年总有两三次,”桑格神父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结果呢?生的人多,还是死的人多?”两三次,这个活动至少进行十来年了,要是都死了,那就是二三十条人命。 “我这里有记录,”桑格神父拿出一个日记本,翻开展示给他们看,“这一页是已经去世的,这一页是活下来的。” 苏叶看着上面的名单,详细的记录了名字,性别,年岁,以及从事的职业和家庭住址。 神父做事很细心,甚至把那些死者临死前的遗言都记录下来了。 而简略的只有一个名字和死亡的结果。 苏叶数了数,死亡的名单比活着的多两个,基本持平。 再看他们死亡原因,基本都是病死的,两个出意外,但名单上男女老幼都有,就不得不让她重视了。 其中,苏叶还看到两个眼熟的名字,正是奥尔丁给的名单上的。 “这两人已经死了吗?但昨晚在金棕树酒吧下注的名单中有他们,”苏叶指着那两个名字道。 桑格神父迟疑了会儿,轻声道,“他们确实已经死了。” 剩下的没有多言,但双方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奥尔丁用这些死人的名义下注,借此操控赌局。 假设奥尔丁确定某某人必死,而买他活的人多,就可以用别人的名义在死亡上下注,这样他就可以大赚一笔。 至于怎么确定那人必死?那就见仁见智了,这里面是否存在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谁也说不清。 “这位希灵登小姐的名字怎么划掉了?”苏叶指着某一行道。 桑格神父面色凝重,起身朝窗外看了眼,又打开房门观察,见没什么人,这才低声道,“原本我以为她已经死了,是我祷告送的最后一程,可半年前,我去巴西旅游,意外看到她还活着。我惊讶极了,还以为看错了,可事后回忆,发现她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您有打听她的情况吗?”苏叶询问。 桑格神父点点头,“我找当地的神父打听过,听完我的描述,他认出是一位叫戴森的小姐,据说戴森小姐是半年前搬到附近居住的,平时深居简出,不喜欢和人交往,是个相当安静的人。第二天我们准备上门拜访,结果房东说,戴森小姐退房了,当天下午就匆忙离开。我猜她是因为看到我,才搬走的,房东并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苏叶点头,把他笔记本上的名单抄了一份,继续拜访其他人。 花费两天时间,把能找到的人统统拜访一遍,最后的结果,有十个名字是假的,八人承认接受了奥尔丁的委托,以自己的名字下注,要是赔了不给钱,赚了给他们1%当抽成。他们当然乐意,忙不迭答应了。 剩下的十人,和格雷姆先生这样跟风下注,也有自认为聪明的,分析得头头是道。除了尚格神父以外,大部分是抱着侥幸心理。 唯独一个叫希森的人,每次最后关头才下注,行事奇怪。 起先他并不承认自己有内幕消息,等到苏叶说出他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偷窃史后,不得已说了实话。 “我偷偷进过奥尔丁家,原本打算翻点东西就离开,没想到在他书桌抽屉里看到一个名单,上面的人大多都死了。当时没在意,后来发现有赌票写着其中一个名字,猜测是奥尔丁用来下注的。于是我每次都会最后下注,看名单上有没有我看到过的那些名字。” 凭借这个方法,他没少在奥尔丁眼皮子底下捞钱,当然了,也不敢赚太多,每次就几个英镑。 “奥尔丁可不好惹,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希森提醒道。 “有多不好惹?”苏叶挑眉,“我想你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年他因杀人罪被抓,结果只在里面呆了三个月就放出来了,而抓他的警探事后被人砍死,而且我听说,那警探的妻子,孩子,父母也都莫名其妙没了。之后就再没人敢得罪奥尔丁了。” 苏叶不由皱眉,“这么张狂,难道本地市长不管吗?” 希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只知道奥尔丁背景很深,反正在这座城市,没人敢和他硬碰硬。 “好的,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提醒,”苏叶知道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凭着小智慧,获取一点不义之财,真正的内幕消息不可能知道。 那十个假名字中,其中七个是原本有的姓名,人死了后身份并没有消除,政府还留有档案。 要调查还是有迹可循的,毕竟有之前生活过的痕迹。 剩下三个纯粹是无中生有了,在政府弄了一份假档案。 结合两份名单,苏叶大概能猜到,奥尔丁表面开了一家酒馆,暗地里做着□□的买卖,并还拿这件事开设赌局,赚三道份钱,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流程大致是这样的:某人想要暗杀仇人,通过渠道找到奥尔丁的组织,向他们下单。奥尔丁派人调查,然后利用海妖传说,或者别的什么作为遮掩,先造势,吸引注意后开设赌局。之后进行暗杀,并在赌局中操作输赢,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 至于□□的买卖,是他们最近才发展出来的新业务,之前没见过这种品质的□□。 而且苏叶有理由怀疑,那个死而复生的希灵登小姐,是□□制造中一环。 就是不知道被他们操作死,又活在其他地方的人,到底还有多少? 如此算下来,这个组织到真是什么买卖都干,在这座小城一手遮天。 而且他们做的不算隐秘,只要有心就能觉察,偏偏存在这么多年,可见奥尔丁背后的势力有多庞大,很可能就是法国上层贵族。 “看来要先调查郎克铎属于谁的势力范围,”苏叶揉揉额角,这座小镇离凯斯奈尔家族的势力范围很远,她以前也没关注过这座小城。 而想要把这个盘根错节的组织连根拔起,光凭他们是不够的。 麻烦的是,他们还不能找政府合作,因为现在的波旁王朝,能掌控的势力范围着实有限,像这种偏远小城,都是直接由贵族直接掌管,类似于土皇帝,就连税收都是直接上交给贵族的。 路易十八是贵族推举上来的,在巴黎还能和他们进行一番权力的博弈,万万不会把手伸到贵族名下地盘,这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如此,想要肃清这座小城,首先要把他们的保护伞敲掉,否则奥尔丁死了,还会有下一个,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就涉及到贵族之间利益和地盘的争夺了,属于政治权利斗争,不再是端掉地下黑势力这么简单。 唐泰斯以前也没注意过,“明日我去拜访当地市长,想来他不会拒绝和唐泰斯子爵结交。” 想知道是谁,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市长嘴里打听。 目前他们没有表现出敌意,完全可以喜欢这里,想在郎克铎置产为借口,探听这里的势力范围。 苏叶想了想,“我觉得基督山伯爵更合适。” 唐泰斯一愣,明白过来,之前为了造势,他确实让基督山伯爵的名号在法国广为流传,但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他们接触的都是他的下属巴蒂斯坦和米托儿。 因凯斯奈尔家族没有男性继承人,苏叶轻易不好参与法国各种权力斗争,而唐泰斯子爵和她关系密切,消息未必没有传到法国这边来。 所以他们得尽量避开,免得被误认为是势力的争夺。 她倒不是怕那些人对付自己,只是麻烦而已。 而神秘的基督山伯爵就不一样了,他豪富,性格古怪,任性的形象深入人心,且深居简出,谁也不会认为他出现在某地,是别有目的。 届时唐泰斯再易容,换个相貌,就能轻易探听出一些消息,而不惹人怀疑。 “巴蒂斯坦在临市,我通知他尽快过来,”唐泰斯毫不犹豫决定,先买一栋房子,然后以置办合适产业为由,去拜访市长,等双方交谈过一两次,他这个主人才正式出场。 如此营造出来的高贵神秘形象,很容易就引起市长的兴趣和高度重视,面对他的问题,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计划好,按照原定计划,打算和莫雷尔等人告辞,踏上离开的海船。 马克西米连和海蒂非常不舍,但也做好了准备,这本就是计划好的。 除他们之外,其他宾客也有离开的,比如贾斯蒂斯神父和刘易斯少尉。 “哦,真舍不得就此分开,”海蒂难过道。 “唐泰斯子爵,请一定要早餐后再离开,老莫雷尔先生非常怀念与您相处的时光,希望能与您共进最后一顿早餐,然后亲自送你们去码头。”马克西米连真诚道。 “这太麻烦了,”唐泰斯拒绝。 “不不不,不麻烦,是我们的荣幸,当初没有派马车去接二位,以至于子爵您发病了都不知道,是我们的失误,这次无论如何都请不要推辞,何况目前酒店的马车非常充裕。”马克西米连和海蒂再三表示这是他们一家商量好的,请千万不要推辞。 唐泰斯无法拒绝莫雷尔一家的好意,迟疑一会儿答应下来。 十分钟后,莫雷尔老先生和夫人一同到达餐厅,两人神情憔悴,面带疲惫,和之前神采奕奕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唐泰斯面露关心,“你们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可能是窗户没关牢,被海风吹着了,我们早上起来都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没关系,请不用在意,只是一点疲惫罢了,”老莫雷尔打起精神道。 苏叶也觉得他们的状态不对劲,仔细询问道,“除了感到疲惫,你们还有其他症状吗?比如恶心、呕吐、腹部绞痛、厌食,或者皮肤瘙痒之类的?” 老莫雷尔夫人没多想,笑道,“早上起来确实会感觉恶心,但不严重,只刷牙时有一点,但这都是正常现象,我们以前也如此。现在确实没什么食欲,但也没到厌食的程度,等到中午就好了。” “是的,人老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头疼,腰酸,或者骨关节疼痛。太正常了,老莫雷尔还患有风湿,您知道的,马赛天气湿润,许多人都有这个毛病,”老莫雷尔夫人解释道。 “不错,爸爸也有,不过你们遇到一个好医生,女侯爵的医术非常高明,不妨由她把一把脉,兴许能治好这个毛病,”唐泰斯要不是怕暴露,早就自己上手医治了。 老莫雷尔先生了解爱德蒙·唐泰斯,知道他不会什么医术,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学精通。 但他们对苏叶并不了解,只怕他们认为苏叶过分年轻而不敢相信。 “真的吗?那太好了,”老莫雷尔夫妇倒没这些顾虑,直接答应了。 苏叶上前为他们把脉,表情逐渐凝重。 “怎么了?”唐泰斯心里一咯噔,连忙询问。 苏叶严肃道,“你们最近脱发严重吗?” 老莫雷尔夫人一愣,连忙道,“是的,从昨天开始,我发现梳子上的头发多了很多,还以为是年纪大了,难道......不对?” “请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房间,”苏叶没有解释,回房拿了医用塑胶手套。 唐泰斯表情凝重,压低声音询问,“是中毒吗?” “我怀疑是铊中毒,”苏叶道。 铊是无味无臭的金属,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中毒,这种症状会缓慢出现恶心、呕吐、腹部绞痛、厌食等,还有多发性颅神经和周围神经损害,感觉障碍,肢体麻痹,皮肤出现皮疹等。 不注意的话,会以为是正常的衰老或得病,严重到死亡也不会引起怀疑。 唯一比较奇异的症状,是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但生病出现这些症状也很正常啊,很少会有人怀疑。 加上这个时代对铊的认知比较少,知道铊功能的人不多。 唐泰斯面色一沉,“是谁对他们下手。” “先查清楚毒物来源吧,”苏叶交给他一双手套,两人在老莫雷尔夫妇的房间仔细检查。 食物里没有,床,桌子,沙发等摆设,卫浴间上上下下,都检查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就连门把手,地毯,窗帘,的书籍和文件报纸都检查过了,干干净净。 “衣服上没有,”苏叶道。 “毛巾上也没有,”两人越查神情越凝重,如果不在房间里,外面更难找。 这段时间,老莫雷尔夫妇的活动范围很广,谁知道毒药被涂抹在哪里? 两个小时过去,两人一无所获,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动静的莫雷尔一家不由紧张,“找不到吗?不行我换一个房间。” “换家酒店,不,直接离开郎克铎更安全,”马克西米连担忧又愧疚,要不是为了自己,父母也不会来到这里,还好女侯爵查出来了,要是一直没察觉......想想他都不寒而栗,瞬间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治标不治本,如果是有人专门针对老莫雷尔先生和夫人下毒,还是尽快找到幕后黑手,不然防得了这一次,防不了下一次。”苏叶道。 唐泰斯见他们一家脸都白了,连忙安慰,“别担心,有我们在,一定尽快查出真相。” “是的,”苏叶话音刚落,眼神瞄到墙角壁台上的蜡烛,询问道,“蜡烛你们使用过吗?” 房间里有煤油灯,打开就亮,一般用不上蜡烛,但也怕遇到突发情况,通常都会备一两只。 这个蜡烛是新的,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因此刚刚检查时,她只拿下来闻了闻,又重新放回去。 可现在站着的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壁台边缘有一滴烛油,颜色还很干净,说明最近使用过。 “是的,你们到来的前两天晚上,我们房间的煤油灯突然坏了,当时已经很晚了,就没叫人来修,先用蜡烛对付一晚。” 为了安全,煤油灯是固定在墙上的,修需要先取下来拿出去,等修好再装上,比较麻烦。 老莫雷尔夫妇第二天一大早就需要起床迎接客人,不想耽误时间。 苏叶点头,小心用刀取下那滴辣油,放在器皿中,割下一点点,剩下保存好。 加入药水,等了会儿产生反应,“里面有铊盐。” “那是什么东西?”马克西米连询问。 苏叶想了想,“铊盐和淀粉、糖、甘油与水混合即能制造一种烈性灭鼠剂,齐登公司推出的老鼠克星一号用的就是这种配方。” “啊,我知道,”老莫雷尔夫人惊呼,“家里用的就是这种,当初买的时候,商店老板一再强调,要放在角落,不要用手触碰。” “是的,有人把铊盐掺进蜡烛里,接触时,会慢性中毒,时间长了会严重到病逝。”这种方法对老一辈的人尤其有效,煤油灯是新事物,且不那么安全,还会发出难闻刺鼻的气味,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用不惯,更习惯于蜡烛。 制作蜡烛的工艺的已经很成熟了,不仅美观,还能带香味,加上价格便宜,安全实惠。 像郎克铎这样的小城,除了这种大酒店,普通人家里或者小旅店,用的依旧是蜡烛。 煤油灯笨重又麻烦,维修还需要专业的维修工,哪有一只蜡烛轻便。 “那这是针对我们的,还是酒店里的蜡烛都被下毒了?”海蒂惊呼,面色苍白担忧。 要是都有,那许多客人都遭难了,想到是自己结婚带来的,她心情变得极为糟糕,心头蒙上一层阴云。 “去看看就知道了,”苏叶猜测是针对性下毒,毕竟现在摆着的那一根没有问题,显然是被换过了。 只用了两个晚上,蜡烛不需要更换,偏偏换掉了,绝不仅仅是因为浪漫度假酒店服务好这么简单。 当然,也不排除意外的可能,万一就是有人随机下毒,想要制造死亡事件呢? 酒店的老板是茉莉·罗德,一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年轻时在巴黎当舞女,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 年纪大后,没有攀高枝嫁给一个有钱人,而是选择了现在的丈夫罗福斯·罗德,一个画家。 两人相爱的故事在酒店里广为流传,只要问一问侍者,就能从他们嘴里听到这段浪漫的爱情童话。 茉莉夫人是巴黎备受欢迎的女郎之一,以舞姿优雅美丽出名,每天找她当舞伴的人不少,光排队就要轮到半月后。 而罗德先生是个穷画家,擅长人物画,为了画好女郎,时常去各种俱乐部观摩学习。 就这样两人相遇,茉莉夫人被罗德的才华折服,而罗德先生为茉莉夫人的舞姿青睐。 他邀请她成为自己专属模特,接触一月后,火速结婚。 并在婚后,茉莉夫人不再当舞女,拿出全部积蓄,和罗德先生购买了郎克铎小城的酒店,不是现在这家。 原先的叫金色酒店,在城市的另外一边,那里也有美丽的沙滩,只不过鱼龙混杂,不像这边都是身份不错的人。 经营了五六年,他们攒了一笔钱,就买下这里,更名为浪漫度假酒店,只因他们的相遇十足浪漫,而他们也希望来这里居住的男男女女,也获得浪漫的爱情。 因着这个招牌,让酒店一跃成为整个郎克铎最受欢迎的,也是最适合年轻情侣度假或举办婚礼的地方,即便它条件未必是最好的。 和茉莉夫人说清前因后果,要求查看所有蜡烛。 茉莉夫人显得很惊讶,“真的吗?会不会是误会,我们酒店用的就是老鼠克星一号,也许是老莫雷尔夫人不小心碰到了。” 苏叶眉毛一挑,“我似乎没发现有老鼠?” 之前以为这家酒店服务好,除鼠工作做得到位,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或者说,不仅仅如此。, 634第六百三十四章海岛宝藏125 “大概是因为那药效果好, 我们在床底下,沙发底下,还有柜子下面都放了不少, ”茉莉夫人连忙解释。 苏叶凝视着她, 这让茉莉夫人心底发慌,干笑两声,找补道, “我是想说,或许地上的老鼠药不小心洒出来了,被莫雷尔夫妇碰到,纯属是意外。” 苏叶理解她的意思, 如果只是床底下或者哪里的老鼠药不小心移出来, 而导致意外中毒, 虽然于他们酒店有干系,但关系不大,毕竟是意外嘛,偿还医药费就可以了。 可作为一个小小的事故处理,可如果有人故意在蜡烛中下毒,那等于谋杀,性质不一样。 届时他们酒店的口碑就坏了, 有一个藏在暗处的杀手存在,谁敢来这里居住? 苏叶没说已经从蜡油里检测出铊毒, 只微笑道, “或许您是对的,那您应该不介意我们进行一番检查吗?” 他们是受害者一方,加上身份高贵,茉莉夫人想尽快平息此事, 忙不迭答应下来,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蜡烛有问题。 然而她的祈祷似乎没有效果,蜡烛被放在专门的储藏间门,用一个纸箱子装着。 箱子已经拆开,里面的蜡烛被用掉了一半,剩下的有一半是新的,还有一半用了三分之一。 茉莉夫人解释,“通常客人房间门的蜡烛使用三分之一后,我们就会进行更换,剩下的放回到这里,留给员工用,他们的房间门没有煤油灯,用的都是蜡烛。” 言下之意,老莫雷尔夫妇房间门的蜡烛被换,是合理的。 但两晚上不可能用到三分之一,且夫妻早早就上床睡觉了,蜡烛只点了不到两小时。 老莫雷尔夫妇用完餐回来,进入房间门打开煤油灯,使用一会儿之后,煤油灯突然闪烁不定,按照安全守则,这个时候应该及时关掉,避免出危险。 于是他们从壁台上取下蜡烛,点燃后关掉煤油灯。 夫妻二人稍微休息会儿,就轮流拿着蜡烛去卫生间门洗漱,各二十分钟左右,然后放在床头柜,吹灭。 第二天他们忙碌一整天,忘了告诉侍者煤油灯的事,等回到房间门已经很累了,于是又用了一晚上蜡烛。 之后没忘记提醒侍者,当天晚上煤油灯修好了,蜡烛也进行了更换。 苏叶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仔细检查那批蜡烛,没发现问题,这让茉莉夫人松了口气。 但是,“老莫雷尔夫妇使用过的那根不在这里,这几天被人取走了吗?”苏叶询问。 茉莉夫人那口气又提了上来,“他们要用蜡烛需要向我报备,这几天没人找我拿储物间门的钥匙,所以应该......” 苏叶直接打断她,“婚礼前一天,你们筹备宴会,许多布置会场的物品都存放在这里,所以那天是没上锁的吧?” 茉莉夫人一愣,“您的意思是,那根蜡烛被拿走了?” “还是把人召集起来问问吧,万一有问题呢,是会害死人的,”苏叶道。 茉莉夫人有点不情愿,但也不敢拒绝,叫来酒店所有工作人员。 疗养师马丁,负责照看游泳池,按摩和护理工作。 女仆辛娜和女仆吉米亚收拾客房,把客人换下来的衣服带走清洗,弄好后送过来。 洗衣房有两个黑人女佣,但她们都待在后面那栋房子里,从不来这边,且她们属于临时工性质,按件算钱,不享受酒店给员工的福利,也不被允许到前面来。 另外就是厨师帕尔和副手格雷,以及两个厨房助理。 六个侍者,负责上餐和打扫卫生,服务客人。 所有人到齐,茉莉夫人询问是否有人进过杂物间门,其中有八个人都表示去过,四个侍者搬运布置会场的东西,两名厨师助理取食材,两个女仆收拾更换客房物品。 但他们都否认自己最近拿过蜡烛,“我们房间门的还没有用完,不需要更换。” 茉莉夫人有点着急,“拿了也没关系,一时忘了告诉我,不会责备你们,那蜡烛有问题,接触多了会中毒,你们千万不要瞒着。”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真的没有。” 蜡烛又不算特别贵重物品,他们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而偷窃。 “那你们见到其他人进入杂物间门吗?”蜡烛总不会消失,肯定是被人带走了。 其中一名侍者迟疑道,“我记得在外面走廊遇到罗德先生,不确定他是否去了储藏间门。” 茉莉夫人心里一咯噔,连忙道,“罗德人呢?” “早上他吩咐我准备三明治,说是要去海边写生,”厨师帕尔道。 茉莉夫人连忙吩咐把人叫回来,同时带着苏叶去了罗德的画室。 虽然两人同为老板,但这个酒店只有茉莉夫人在管,罗德醉心艺术,时常在画室里一呆一整天,偶尔出去采风。 画室很大,是一楼采光最好的房间门,宽大的落地窗,面向大海,没用窗帘遮挡,通透又亮堂。 推门进去,看到摆满了画作,其中风景画只有少数几幅,大部分都是人物肖像。 茉莉夫人的画像占了一半,穿各种衣服的都有,还有没穿衣服的,也堂而皇之摆在这里。 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物肖像,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个人,画得很传神。 茉莉夫人骄傲道,“他的艺术造诣获得许多人认可,经常有人向他购买人物肖像。” 苏叶大致扫了眼,询问道,“画的都是酒店的客人?” “是的,”茉莉夫人点头,“不过我们都得到了客人的认可,有的时候他灵感来了,画下客人相貌,要是客人不高兴,会把画作免费还给客人,或者留下来,得到认可的才会卖出去。” 苏叶站在一副人物画像前,上面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青春洋溢,笑容灿烂。 她穿着浅黄色格子长裙,站在沙滩上回眸一笑,风撩起长发,活泼张扬。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水,不过在她脚边的沙滩上,有一些简单的图案。 苏叶神情逐渐凝重,“这位小姐是桑拉女子护理学院的学生,家住南特市斯坦丁街,喜欢黄色和铃兰,爱和小动物玩,总会留下一些食物,喂养路边的野猫野狗。” “是,是的,您这么知道?”茉莉夫人惊奇,这是她去年的客人。 她和闺蜜抽中了他们酒店做推广送出去的五折优惠劵,一起来这里旅游,在酒店住了三天。 “她还有一个关系要好的闺蜜,她闺蜜的画呢,卖出去了吗?”苏叶转头,细细打量茉莉夫人的神情,见她面上只有惊奇,并无其他,不由心底发沉。 “不是,是回去后她闺蜜写信来,表明父母得知她的画作留在这里非常生气,希望我们能寄还给她,随信还寄来了邮费,我们当时没多想,觉得是她父母比较保守,就给寄过去了。”茉莉夫人是真的很惊讶,女侯爵到底怎么知道的? “她死了,”苏叶看着画作上,那明媚的笑容,沉重的吐出一个单词。 “什么?怎么可能?”茉莉夫人惊呼,“她才十八岁,还是鲜活的年纪。” “玛丽·戴尔,她的名字,对吗?”苏叶没有解释,目光却在其他画作上来回逡巡,显得格外凝重。 茉莉夫人迟疑的点点头,“是,是的,她就叫这个名字,女子爵您?” 苏叶扯扯嘴角,呵,想问她怎么知道的? 这就要问问罗福斯·罗德先生了,他画得这么明显,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这幅画把玛丽·戴尔小姐的名字首字母,身份,地址,喜好统统都用各种意象指代出来了,只要用心,就能得到这些线索。 比如护理学院学生的身份,是那条裙子上,用丝带勾勒了简单的红十字,旁边两片树叶衬托,既代表了护士身份,又表明还是学院的学生。 喜欢黄色是因为裙子是黄色,发带也是黄色,就连皮鞋的描边都是黄色,如果不是喜欢,一般不会这么搭配衣服。 而小动物和铃兰,是因为沙滩上绘着的图案,表面看是画上姑娘的简单涂鸦,可仔细辨认,就知道那些符号有着指代含义。 几只猫猫狗狗的图案,耳朵上别出心裁的用铃兰花绑起来,看着像蝴蝶结。 至于地址,也是从沙滩上那些简单符号看出来的。 比如最中间门那个稍微倾斜的新月,是□□教15,6世纪奥斯曼帝国建造清真寺,用了铜制的新月,才流行开来。 之后各国的□□才会采取新月作为清真寺标志,可法国主要信奉天主教,有□□教堂,且还建造了新月标志的清真寺,只有寥寥数座城市。 其中拥有女子护理学院的,只有南特市,那座清真寺就在斯坦丁街尾。 玛丽·戴尔很明显是个基督徒,她脖子上还带着十字架项链,看样式和新旧程度,是从小就带着,说明他们一家都信奉基督,且相对虔诚。 既如此,新月标志就不是她的信仰,而代表了其他,比如地址。 至于是怎么从M&D两个字母猜出玛丽·戴尔这个名字,很简单,在桑格神父的死亡名单上,有这个名字。 这说明她的生死在金棕树酒吧打过赌,一个远在南特的姑娘,只不过来了一次郎克铎小城,生死赌局怎么会出现在金棕树酒吧里? 很明显,奥尔丁关注过她,如此不得不让苏叶产生一个相当不好的联想。 在这里留下画像的人,是否就是奥尔丁死亡名单的获取途径,罗福斯·罗德是他们组织的人吗,负责收集信息,画出被害者容貌。 即便不是,会不会是这些画作泄露了画像主人的信息,以至于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啊,对,玛丽·戴尔还有一位闺蜜,且这位闺蜜行为有些许违和,当面表示对画作留下无所谓,事后又写信来要回去。 是真的父母不允许,还是她知道留下画作代表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酒店就是闺蜜带着玛丽·戴尔来的,也是她故意撺掇人留下肖像的? 事后玛丽·戴尔出事,也是她□□呢? 这点无从考证,这里没留下闺蜜任何线索,只能通过画上玛丽小姐的眼神才得知,有这么个人存在。 罗福斯·罗德确实艺术天分颇高,画像很传神,玛丽小姐的瞳孔甚至还倒映着一个人影,稍微能看出女性曲线,其他无法辨认。 这也是苏叶确定玛丽和闺蜜一起来的原因。 深吸口气,看着每幅画作上,各种透露身份信息的标志,只觉得这是一份份完美的调查问卷,也是死神死亡名单。 见苏叶不搭,茉莉夫人又询问了句,“她是因什么而死的?” “生病,”桑格神父笔记上,只有这玛丽小姐的名字和城市名,其他并没有记录,只知道她已经死了,因为那次赌注,是下注‘死’的一方获胜。 至于是因什么生病而死,就需要调查了。 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苏叶先打开墙壁上的阁子,从里面取出蜡烛,仔细观察辨认。 画室非常注意防火,因此蜡烛都在房子壁阁内,外面还用铁丝门拦着,确保蜡烛的光能透出来,但蜡烛不会掉出来。 整个画室一共六只蜡烛,其中五只是正常的,只有一只烧了一半的蜡烛,带有铊盐。 毫无疑问,就是罗福斯·罗德拿走了储藏室里的蜡烛,并用在了这里,好像还用了好几天。 听到苏叶肯定的答案,茉莉夫人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慌张“那罗福斯岂不是中毒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丈夫有危险,可见和丈夫感情深厚。 和之前得知客人中毒,第一时间门担忧酒店生意完全不一样。 果然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不会觉得痛。 苏叶扯扯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两位女仆,“你们谁替换了老莫雷尔夫妇房间门的蜡烛?” 辛娜和吉米亚对视一眼,都摇头,“不是我们,是修理煤油灯的克罗伊先生。” “他是你们酒店的员工吗?” “不是,我们酒店煤油灯和煤气出了问题都会找他,但他不住在酒店,也会接外面的活,不过他和我们酒店关系好,修理煤油灯的工具会顺手送到杂物间门,兴许蜡烛也是他顺便带下去的。” 房间门内再明亮,光线也是有限的,因此在进行某些操作时,需要蜡烛照明,尤其拆除里面的零件。 因此克罗伊是点了蜡烛的,知道他们酒店规矩,所以随手带去杂物旁边的储藏间门? 这个说法解释的通,苏叶暂不追究,让人通知他过来一趟。 罗德和克罗伊是同时抵达的,两人面色都有些憔悴,看着精神不太好。 克罗伊脸上还出现红斑和水泡,罗德则揉着额角,显然是头疼。 苏叶确定,两人都中毒了。 “克罗伊先生,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去看医生了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医生说皮疹,已经六七天了,吃了药没用,而且越来越严重,”克罗伊也很苦恼,他这样不要好出现在雇主家里,免得吓到人。 “那么你呢,罗德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头痛?”苏叶看向神情不愉,皱眉难受的画家。 “好几天了,我以为是在画室憋久了,没呼吸到新鲜空气,今天特意去海边吹吹风,没想到更严重了,叫我回来什么事,催的这么急,害我只画了一半。”他不高兴道。 苏叶为他们分别把了脉,“确实是中毒。” 两人大吃一惊,听完茉莉夫人解释,更是吓了一跳。 克罗伊结结巴巴道,“我有时候修理东西需要趴到地上,可能接触过老鼠药。” “你确实比罗德先生更严重些,但是没关系,我开一些药帮你们把毒素排出体外,之后就会痊愈。现在请你们告诉我,是怎么接触那根蜡烛的。” “哦哦,我接到通知,来浪漫酒店修理煤气灯,先去了杂物间门拿工具,顺手去隔壁拿了根蜡烛,进入房间门后发现,床头柜上就有一根用过的,想着不要浪费了,就点燃那根用过的。我知道酒店的规矩,煤气灯修好后,把新的放在壁台上,旧的给他们放回去。” “我这边蜡烛用完了,那天大家很忙,只能自己去拿,这是放在最上面的,就顺手拿走了,”罗德道。 “那么罗德先生,您的画作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意象呢,他们分别代表了什么?”苏叶指着那些画道。 闻言罗德顿时骄傲起来,“这是我的独特绘画技巧,画上每一个图案都有自己的含义,不是凭空捏造,也不是看到的那些风景。客人找我画肖像画时,我会与他们闲聊,然后把得到的信息,一一用各种技巧绘制上去,等到画稿完成,客人们看到这些意象,都会表现得非常高兴。我认为,这是画家和画上人物的精神共鸣,一种情感的链接。每当画作主人骄傲的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肖像时,指着那些意象做介绍,一定万分自豪,而我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所以你的画价格更高,”苏叶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罗德神情一僵,“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这么用心!” “是的,”苏叶盯着他的眼睛,“只不知道,你用心的是艺术表达,还是努力为某人传递信息?” 罗德瞳孔一缩,“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请不要随意信口雌黄。” “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罗德先生,昧着良心的钱好赚吗?”苏叶语言犀利,直接往他心口插上利剑,“你这是助纣为虐,是在犯罪!你害死的人都在地狱等着你!” 罗德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眼底有惊惧,更多的是心虚和无措,“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死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卖画而已。” 苏叶嗤笑,“这么说你心理就能好受点吗?可以心安理得,毫无负担的继续这种罪恶行径?”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想过害人,”罗德连连摇头后退,甚至想夺门而出。 然而守在门口的唐泰斯一把拦住他,单手如铁拳般把人摁倒在地,他拼命挣扎却没任何效果。 苏叶缓缓上前,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声音逐渐放轻,带上了丝□□导,“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觉察不对劲的?” 罗德瞳孔剧颤,激动的往后爬,想要脱离苏叶的视线。 可他根本不是唐泰斯的对手,在他的铁拳下纹丝未动。 “看着我!”苏叶大喝一声,吓得他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剧烈的颤抖,“是在经营金色酒店那会儿就知道了,还是换到这家浪漫度假酒店后才知道的?” 罗德浑身颤抖,连连摇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是在金色酒店了,”苏叶肯定道,“所以你们购买这栋房产的钱是这么来的,你觉察自己卖出去的画作主人都死了,意识到有人利用你画上面的信息害人,对吗?” “不,不是的,”罗德哪里敢承认,低着头不敢看也不敢答。 “茉莉夫人曾说过,有段时间门,你画画遇到了瓶颈,整个人显得非常焦躁,甚至不愿意踏入画室一步,脾气变得极为糟糕,时常去教堂祷告。就是你觉察了自己成为帮凶之后的那段时间门吧?去教堂不是祷告,而是忏悔。” 罗德连连摇头,嘴里翻来覆去都是拒绝承认的话。 “之前那位神父死了,是病死的,还是你害怕秘密泄露而杀人灭口?” “我没有杀人!”罗德唰得抬起头,生怕苏叶把神父的死,安在他身上。 “之后你突然恢复,一连卖出好几副画作,而且是之前价格的十倍,之后你们就有了一大笔钱,足够买下这家酒店。茉莉夫人以为你画技得进步,其实不过是你被凶手找上门,拿出一大笔钱贿赂你,继续为他们提供情报。” “不,你在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画画而已!”罗德知道自己失态了,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 “掩耳盗铃是没用的,难道你以为自己装不知道,就是真的清白吗?等我们抓到凶手,你猜他会不会供出你来?” “我......没有......” “还不如现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争取宽大处理,或许你还有出来的一天,”苏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无尽的气势压下去,让他心理防线直线崩溃。 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我......说!”, 635第六百三十五章海岛宝藏126 罗德是个穷画家, 偏偏心高气傲,性格执拗,想要成为独一无二, 开创一个流派的传奇画家。 搞艺术的都明白一个道理,要么你打破前辈的艺术桎梏, 开创出独特美学, 有可能一战成名,成为前无古人,开创一个新时代或者新流派的创造者。 要么老老实实模仿前人的画作,使自己技艺更加精湛成熟, 一步一个脚印,靠着大量练习和优秀的画作累积能力和名声, 一步一个脚印, 最终成为比较出名的画家。 在这期间, 凭借售卖画作, 也能赚到一些养家糊口的钱, 但想一夜成名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特殊机遇。 但罗福斯·罗德介于两者之间,既看不上那些按部就班,只能被称为画匠的人,又够不上天才画家的标准。 他想独一无二,却不具备顶尖的才华, 虽技艺精湛,偶尔也蕴含着打动人心的表达,但不足以让他成为最顶尖画家,也只是一流画师罢了。 更甚者,苏叶知道不少青年画家的技艺都超越了他, 依然过着艰苦探索的生活。 出名也需要机遇,在你画作水平无法远超他人的情况下,金钱和运气就成了最要紧的东西。 显然罗德先生没有,出生在普通中产家庭,父母能出钱供他学习画画已经是极限,成年后就需要靠自己赚取生活费。 此时他的画作买不上高价,这很正常。 偏偏他又无法放低身段把自己当成一个画师,按照雇主的要求去画肖像画。 总自以为是的添加他想要的表达方式,惹得雇主不满。 他认为自己是在创作,可在雇主看来,就是请来的画师没有水平就罢了,还不尊重自己。 于是他日子过的艰苦,偶尔才能卖出去一两张画,实在不足以支撑画画购买颜料的巨大花销。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化学颜料,画画的开销相比上个世纪锐减十分之九,但有些颜色依旧不那么好调配,加上画家对颜料都有追求。 比如一些不易褪色的颜料,价格依然贵得离谱。 因此罗德先生一直很穷,这点直到遇见茉莉夫人也没有改变。 两人结婚后,茉莉夫人用全部积蓄购买下金色酒店,说是夫妻共同经营,其实不过是茉莉夫人一个人在忙。 当过舞女的她实在长袖善舞,把每一位入住的客人照顾的舒舒服服。 即便他们的酒店是那种比较一般的旅店,在整个郎克铎小城,只能算一般。 依然有不少旅客愿意入住,只因服务到位。 和妻子的圆滑不同,罗德哪怕当了酒店老板,依然不改清高和追求。 有了妻子养家,他更加放肆追求所谓的艺术表达,但普通的天赋不足以让他创作出惊世骇俗的作品,只能用所谓的意象来包装自己。 不过经过研究,倒也开发出自己的新方式。 他不再从人物的面容和肌肤下手,弄得不伦不类,而是从衣服,装饰,以及背景的各项事物,来做传达。 但其实这种方式前人已经做了,他的行为算不上创新。 怎么办呢?偶然一次机会,他邀请到一位话痨模特,那人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自己的信息。 起先,罗德听得很不耐烦,总觉得对方打扰自己创作。 可随后,灵光一闪,不如把这人的话提取重点,表现在肖像画上? 画完之后,罗德自己很是满意,而模特听完他的讲述,赞美的话不要钱似的倾泻而出,那滔滔不绝的架势,就好像罗德是最具有才华的画家,没有之一! 他是一个职业模特,请他当模特的画家不少,但没人和他讲述过画作里的一些技巧和故事。 偏偏每一位画家面对他,画出的却是不同的样子。 模特不懂艺术,大为震撼,可依旧不理解。 罗德先生的解释,让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艺术表达,他真正看懂了一幅画,似乎艺术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普通人也可以看明白。 模特非常高兴,对着罗德大夸特夸,甚至掏钱把画买回去,和所有来家里的访客炫耀。 这对模特来说,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罗德又何尝不是? 从那天的事获得灵感,他开始有意识的询问对方各种信息,并绘制在画上。 这也确实让不少酒店的客人喜欢,找他定制肖像画的人多了起来。 而他的画作成为金色酒店的招牌之一,和妻子的长袖善舞一起,为旅店的好生意添砖加瓦。 半年后,他的画在附近出了名,某天,酒店来了一位客人,对他的画作非常感兴趣,大力称赞后,买走了五六副,这时事情开始走向脱轨的边缘。 被买走的那五六幅画男女老少都有,没有什么规律,但无一例外,意象表达非常浅显易懂。 画卖出去夫妻二人只觉得高兴,并没觉得不妥。 可是一月后,他们突然从报纸上看到一则讣告,正是画作上的其中一人。 然后事情越来越诡异离谱,被买走的六幅画上面五个人都在随后的半年死了! 罗德先生震惊极了,险些以为自己的画作成了某种诅咒,把自己吓个半死,随后他意识到,或者不关自己的事,是买走画作的那个人搞的鬼。 他有想过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探长,可报纸上对于那些死者的描述,要么是意外,要么是病死,和谋杀没有半点关系。 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曾住过金色酒店,然后被他画了肖像。 这么说来,反倒是他更有嫌疑! 罗德一时梗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害怕自己画像的主人再次变成死人,他甚至不敢再画画,也不敢把那些画作卖出去。 直到新的一年到来,那个买走画作的男子再次出现,给了他两个选择,木仓和金钱。 看着男人满是威胁的眼神,以及一大笔钱,罗德最终没受住诱惑,答应成为他的线人。 “那个男人的长相呢,我想你画出来了,”苏叶道。 “是的,”罗德低着头,示意画室里某个暗格,打开,里面有十几幅画,除了那男人,还有男人买走的画作。 只要那男人要,他都会重新画一副寄出去。 这里总共有十四个客人,代表十四个受害者。 “他们都死了吗?”苏叶一一看过去,转头询问罗德。 罗德点头又摇头,“只除了两人,其余都死了。” 这两人一个是六岁的小姑娘,离开酒店没多久,就意外失去父母,被送到巴西亲戚家,没住多久又被送走,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而另外一人则是失踪,参加了一个探险活动,最后没有回来,因此也没有所谓的讣告。 关于那些讣告的报纸,罗德也收集了,看着上面的内容,不是意外就是病逝,且天南海北,男女老少都有,很难让人联想成谋杀。 苏叶最后拿起那个男人的画像看了眼,不由皱眉,“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这人的相貌有异。” 这五官和脸部骨骼明显不符,面部僵硬不自然,有着明显的伪装痕迹。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可一个常年研究人物肖像的画家,不可能没觉察其中的不协调。 罗德浑身一僵,颤抖着身子不敢回答。 显然,他还隐瞒了什么,而这个真相是比自己成为帮凶更叫他害怕的存在。 苏叶见他紧抿着嘴,打定主意不开口,也没有为难,转移话题道,“之后呢,你们是怎么交易的?他有再来找过你吗?” “没有,通常是寄信,信上只有一个名字。随后不久,这人就会出现在酒店里,我只要想办法给他画像,并寄出去就可以了。”罗德见她没有追根究底,松了口气。 “寄到哪里?”苏叶要了地址,是距离这里五十英亩的米特市一栋房子里。 把地址记下,之后再查一查这栋房子。 “莫雷尔夫妇房间里的蜡烛是怎么回事?”苏叶把话题转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那蜡烛有问题,我不会自己使用,”这时罗德终于抬头,满脸焦虑,“铊毒会不会影响我的大脑?我能治好吗?” “铊毒会损害中枢神经,”顿了顿,苏叶恐吓道,“你有可能变成傻子。” 罗德脸色一白,满脸凄惶。 这时,被放开牵制的茉莉夫人冲过来抱着自己的丈夫,“罗福斯,你怎么样?头疼的厉害吗?” 说完哀求的看向苏叶,“女子爵,求您救救他。” 苏叶垂眸看她,“关于你丈夫成为帮凶的事,你知道多少?” 茉莉夫人浑身一震,牙齿止不住颤抖。 “在知道莫雷尔夫妇可能中毒后,你竭力掩饰,我想不只是担忧生意,而是猜到丈夫加入了犯罪组织,害怕事情是他干的,所以想竭力遮掩,是吗?”苏叶继续逼问。 “不,他没有杀害莫雷尔夫妇,这一切都是误会,”茉莉夫人连忙解释。 “说实话吧,”苏叶漫不经心道,“那些人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病死,只中了铊毒。这种毒无色无味无臭,只要皮肤接触就会中毒。中毒后的表现是导致各种疾病,看着和生病虚弱差不多,且每个人因为体质原因,展现出来的病症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症状是脱发,你刚刚也看到了。画作上那么多死者,全都被判定为意外和病逝,没有一个医生觉察出异常,这说明了什么,我想你了解。” 说完,她站起来,缓慢脱下手套,并用手帕一点点擦拭手指,“我敢说,除了我,没人能解这种毒。而我......有义务救他吗,一个杀人犯帮凶?” “不,不是的,他不是杀人犯,罗福斯是被逼的,”茉莉夫人尖叫道。 “他有机会报案,对方不可能时时监视着你们,是你们见钱眼开,”苏叶道。 “你懂什么?那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吗?一次,我们都跑出去了,离开郎克铎,可最终发现,有人一直跟踪我们,并对我们发出警告,我们是被逼的!”茉莉夫人崩溃道。 罗德先生惊讶的看她,“你知道?” “当然,那次你非要关掉酒店去旅游,之后一直惶惶不安,我不注意也难,”茉莉夫人撇开眼,“还有几次,你拿回来的钱明显是普通画作的好几倍,我......不可能没觉察。” “那么,你有为丈夫做遮掩吗?”苏叶居高临下看着这对夫妇。 茉莉夫人面色僵硬,半响点点头,“有。” “莫雷尔夫妇不是你们动的手?” “不是。” “寄来的名单中,有他们的名字?”苏叶继续询问。 两人惊讶抬头,“......有!” 看吧,这才是夫妻二人最终要保守的秘密,他们都知道有人□□,所以才遮遮掩掩,生怕自己的秘密暴露。 “但我还没来得及给莫雷尔夫妇画画,”罗德先生连忙道。 苏叶对这话不置可否,事情很有趣,谋杀执行人竟跑到上线的地盘杀人,要不是苏叶动作太快,差点连上线一并解决了。 这事很容易理解,从罗德的描述中不难看出,他只是谋杀链的一环,既不知道自己的上线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下线是谁。 那执行人当然也不会知道上线是谁了! 按照苏叶的推测,这个组织起码分三个环节,首先是联络人,负责对外联络那些想□□的客户。 拿到谋杀名单后,寄给罗德,并指示顾客把自己想杀的人带到酒店来居住,留下画作。 由罗德收集信息,绘制在画上,并寄给执行人。 执行人进行谋杀。 三个环节通过寄信的方式传递,并不互相通信,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以此保证隐秘和安全。 但这次出了意外,执行人明显认识莫雷尔夫妇,或者说,就住在这家酒店,即便不是,也是小城里某个人,提前接触过莫雷尔夫妇。 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目标后,索性先下手为强,反正已经知道是谁了,有没有罗德提供的信息都不重要。 凶手就在这里,哦,买凶的人或许也在。 苏叶看向马克西米连,想知道他为何在那么多海滨小城中选择了这里? 马克西米连想了想,“是因为这家酒店,我在俱乐部和朋友闲聊,听他们提起,在这家酒店订婚或结婚的情侣,都过的很幸福。” “你觉得他们是无意提起的吗?” “我不确定,当时喝了酒,思维混乱,想不起是谁说的,”马克西米连相当懊恼,都怪自己交友不慎,差点害了父母。 “你不必如此自责,既然有人想对老莫雷尔夫妇不利,即便不来这里,也逃不过对方下手的,”苏叶安慰了一句。 事实上,没有罗德提供的消息,凶手就无法接近老莫雷尔夫妇吗? 显然是可以的,想动手,方法有很多。 老莫雷尔夫妇也再三安慰儿子,认为他们这是因祸得福,提前察觉了,要是等女子爵和唐泰斯离开再发现,才是真的危险。 今天这么大张旗鼓调查,显然会惊动凶手,不过他或许并没有意识到,罗德就是他的上线。 这段时间,罗德因为不怎么舒服,并没有给客人画画,也没让人进入自己画室参观过。 也就是说,除了画室里这几个人,其他人只知道有人在酒店下毒,可能造成一些恐慌,但不会把罗德的身份暴露出去。 而这一点还值得利用,苏叶道,“罗德先生,请尽快给老莫雷尔夫妇画像,并在上面留下一则讯息,他们将在十天后,随我和唐泰斯子爵乘船环地中海旅行,为期三年。船是我们自己的,路线也不固定。” 这是逼凶手尽快再次下手,免得人离开后没机会了。 “可是......他都知道莫雷尔夫妇是谁了,还会去拿画吗?”罗德以为她想在接收画的那栋房子附近埋伏。 苏叶不与他解释,“你照做即可,下午我会送药过来,吃完可能会拉肚子,是正常排毒现象,准备一些盐水和糖水,喝下去会舒服点。” “......好的,”罗德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了小命着想,不敢与苏叶对着干,“我今晚就画,明早就能寄出去。” 苏叶看向修理工克罗伊,他当即表示自己会保守秘密,绝不泄露一分一毫。 苏叶很满意他的识趣,表示解药会一块送上。 之后几人就分开了,苏叶先去药店购买药品,配置了能排除毒素的药,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莫雷尔夫妇已经安然无恙。 事后,他让老莫雷尔夫妇尽量待在房间不要出去,由唐泰斯保护他们。 而苏叶乔装打扮,把自己易容成和小城某个人五六分相似的男人,走入金棕榈酒馆。 他普通且略微眼熟的长相并没引起注意,很快融入其中。 “诶,你听说了吗?浪漫度假酒店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难道唐泰斯子爵真的死了?” “什么呀,是老莫雷尔夫妇中毒,有人谋杀!” “哈哈哈,说什么胡话,还谋杀,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我也听说了,”另一人忙凑过来道,“据说是中毒了,好像是什么铊盐,奇奇怪怪的。” “不奇怪,就是灭鼠剂,有人用灭鼠一号向两人投毒。” “嚯,这么厉害啊,原来那老鼠药是有毒的,不行,回去我得清理掉,要是小孩不小心误食,岂不麻烦!” “不止,那药只要接触皮肤就会中毒,而且仿若生病,不知不觉就死了,医生都查不出来。” “这么厉害?那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难道人已经死了?” “那倒没有,据说是凯斯奈尔女侯爵很厉害,一样就发现他们夫妇都生病不对劲,检查过后是中毒。听说女侯爵对医学和化学都极为擅长,研究过后确定就是老鼠药的成分。” “那就是没死了,没意思。” “你们都关注这个,我倒更想知道,凶手在发现莫雷尔夫妇没事后,会不会继续下手?” “你是说?” “那可不一定,万一他怕再被发现呢?” “不会,这么隐蔽的毒,哪能次次都发现,这次是有女侯爵在,她不可能每次都在。” “也对,只要一日没抓到凶手,莫雷尔夫妇随时都有危险。” 这时,有人冲着老板奥尔丁道,“这么有意思的事,你不开一盘吗?” “开什么开,别得罪了女侯爵和唐泰斯子爵,听说他们和莫雷尔一家关系非常好,”有客人打断他,听着是阻止的话,内里起哄的意思很明显。 “切,我们大名鼎鼎的奥尔丁会怕一个外来的所谓贵族?”有人不屑道。 “就是就是,”其他人连连起哄,全都是看好戏的架势。 奥尔丁眼神眯了眯,“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不如赌一把,莫雷尔夫妇会不会死?” “好啊好啊,我赌他们死,”立刻有人兴奋道。 这种赌局他们玩了许多次,早已不把别人是生是死放在心上,又不是他们的亲戚,有什么关系。 “我也玩,赌他们活!”其他人也纷纷下注。 “没有期限吗?时间太长就没意思了,”苏叶混在人群中,高声起哄。 这下子,众人情绪更是高涨,“对对对,得设一个时间,要是太长就没意思了。” 奥尔丁嘴角上翘,眼底流露出阴狠的光,“不如......就以半个月为期?” “太长了,半个月后我都离开了,十天怎么样?”苏叶喊道。 “好好好,十天可太刺激了!” 在众人的催促下,奥尔丁定下赌局,以十天为限,赌老莫雷尔夫妇是死是活。 苏叶哈哈大笑,“我相信女侯爵和唐泰斯子爵知道赌局后,定会留下来多待十天,所以老莫雷尔夫妇定能活过十天,就下注两百英镑,赌他们活!” 其他人闻言,觉得有道理,纷纷跟注。 赌局呈现一面倒趋势,大部分人都买了活,但也有一小部分认为女侯爵和唐泰斯子爵未必有那么厉害,凶手有得手的可能性,于是下注‘死!’ 赌局的事传到马克西米连耳朵里,听到有人拿自己父母的性命打赌,简直气坏了,立刻冲去酒馆,豪掷一千英镑,下注父母活,并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宣布,“我相信女侯爵和唐泰斯子爵的本事,有他们在,凶手不会得逞的,想都不要想!” 说完气呼呼走了。 第二天,苏叶和唐泰斯得知消息,大张旗鼓的去下注,每人出两千英镑,买老莫雷尔夫妇‘活’。 其他莫雷尔家族请来的客人们得知后,都很生气,纷纷拿钱下注买‘活’。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下注‘活’的金额高达八千英镑,而‘死’那一方只有三百,高达二十七倍的差距!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凶手真忍得住不继续动手? 就算他能忍,贪婪的奥尔丁不会催促吗? 这是赤果果的阳谋,我就是要逼着你来,就看你敢不敢了!, 636第六百三十六章海岛宝藏127 接下来的时间, 就是等待凶手自投罗网! 马克西米连不确定的询问苏叶,“凶手真的敢来,在明知道我们布下陷阱的情况下?” 苏叶笑笑, “那个收买威胁罗德的男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就是奥尔丁身边得力手下, 所以他才那么害怕。” 实在奥尔丁在这座小城一手遮天, 手底下势力庞大,罗德这样的普通人,哪敢违背他。 马克西米连深呼吸, “请教一教我, 该怎么防备凶手的手段,不能让你们出力,而我什么都不做。” 他必须勇敢站出来保护自己的父母, 而不是把一切推给别人。 唐泰斯没有拒绝, 讲述凶手可能用到的手段, 以及他们该怎么防范。 暗杀的手段无法那几种,意外, 下毒, 远处狙击。 意外的话, 在老莫雷尔夫妇不出房间的情况下很难实现, 除非他放火,弄出爆炸之类的大动作。 可从以往下毒造成意外的行事手法来看, 他还没那个胆子。 远处狙击很容易防范,老莫雷尔夫妇的窗户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对面没有房子,也没有高地, 没有适合狙击的条件。 “为了安全,把窗户拉起来。另外煤油灯挪到窗户口,这样即便产生影子,也是向里,外面看不到。” 窗帘他们也换成了黑色双层的,一点光都透不出去,更不用说窥视里面情况了。 而下毒,食物由他们亲自去厨房拿,不固定时间,随意选择。拿回来后再仔细检查一番,大部分药物是可以查出来的,剩下一小部分可以先尝一口,只要不是急速发作的毒药,都可以通过对身体的检查,排查出来。 至于急速发作的毒药,苏叶准备好了万能解毒药,吃下去至少能解一半的毒,确保不会立刻死亡。 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慢慢解毒就是。 马克西米连闻言,立刻道,“请让我试药!” 他不能让唐泰斯子爵和女侯爵来做这件危险的事,作为人子,照顾好父母本就是他的责任。 “不,你还年轻,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又刚结婚,要是出事,让海蒂怎么办?我和你妈妈年纪大了,并不怕意外,”老莫雷尔先生连忙阻止儿子的冒险之举。 “是的,马克西米连,这次你必须听爸爸的,”老莫雷尔夫人也舍不得儿子出事。 但马克西米连很坚持,“我身体比你们好,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后遗症,相信有女侯爵在,我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我保证,顶多解毒之后有一段虚弱期,但那不是大问题,半月时间就好。”苏叶保证道。 最终在人的劝说下,老莫雷尔夫妇答应下来。 此后的几天,他们就待在酒店小心防备着,拿来的食物和其他物品,都小心检查,由马克西米连先吃,吃完半小时后没问题,才轮到老莫雷尔夫妇。 在这种戒备下,他们一直没出问题。 到了第六天,依旧风平浪静。 这天下午,唐泰斯的属下巴蒂斯坦偷偷来见他,带来一则消息,“市长得知基督山伯爵在郎克铎置产,送来请帖,诚邀您参加明天的晚宴。” “哦?他询问了置产的理由吗?”唐泰斯询问。 “是的,我说您打听到城内出现温泉,买下别墅后,就在花园里动工,想挖出所谓的温泉。”巴蒂斯坦道。 “他是怎么说的?”唐泰斯拿出一根雪茄,想了想又放下,虽然苏叶并未对此表示厌恶,但她本人从来不抽。 “市长哈哈大笑,认为老爷您是个投机者,但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说,早晚会让您倾家荡产!”巴蒂斯坦诚实道。 唐泰斯微微一笑,“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基督山伯爵已经够有钱了,不在乎这一点。他在塞萨莉亚发现一座银矿,从而财源滚滚,积累了巨额财富,每年至少两百万法郎年金,且五十年不会枯竭。另外他还有珍宝无数,产业众多,不会因为购买几座别墅就缺钱,远远不会。” “是的,基督山伯爵的财富超出了想象,市长先生听闻一定很心动吧,”唐泰斯表情平淡,好似说的不是自己。 “是的,市长先生很激动,诚邀您参与一项投资,”巴蒂斯坦道。 “是什么?”唐泰斯知道,机会来了。 “修建铁路,他想要在担任市长期间,修建起一条由西班牙港口毕尔巴鄂通往这里,再连接巴黎的铁路,那将是一个举世瞩目的重大工程。”巴蒂斯坦道。 “哦,西班牙,出人意料,他竟然搞定得了西班牙政府?我们都知道,西班牙国王有多怨恨害怕法国,铁路这样重要的交通工具,竟然能获得批准?”唐泰斯确实意外了。 目前的西班牙国王费迪南七世,在1808年,法军入侵西班牙时,逼父亲退位,自己继承王位。 可短短几个月,波拿巴的军队占领法国,立他的兄长约瑟夫为西班牙国王,并把费迪南扣押在法国。 1812年西班牙百姓以他的名义反抗入侵者,并制定自由法典。 1813年,费迪南回到西班牙,重新当上国王,废除自由法典,施行□□统治。 之前的经历,让他对法国充满了厌恶和警惕,哪怕波拿巴已远走地中海东部,依然不减他丝毫防备之心。 在统治时期,对法国施行高强度的封锁,法国人入境需要再盘查,有过参军经验的,坚决不允许入境。 哪怕是经商,也限制法国商人只能在规定区域内出现。 凯斯奈尔家族在法国有一个庄园和一些零零散散的产业,因为这个缘故,不得不转给当地贵族。 当然,对方也把名下的法国产业给了凯斯奈尔家族,用以置换。 因掌权人的喜恶,目前西班牙贵族和商人,都不敢和法国来往过密,生怕被这位□□统治者抓住清算。 唐泰斯想象不出来,这郎克铎市长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说要修建一条从西班牙港口到法国的铁路,可能吗? 铁路于军事而言,有着重要作用,即便现在的法国和西班牙都由复辟的波旁王朝掌权,可双方未必是一条心,之前有共同的敌人波拿巴,可暂时合作,现在嘛,那就见仁见智了。 “我提出了疑问,但市长先生说,只要您出席明天晚宴,他会带您认识一些人,届时就不会再有疑问了,”巴蒂斯坦道。 唐泰斯略微一沉思,“回信就说我答应了,明晚7点准时出现。” 巴蒂斯坦闻言立刻下去准备,豪富的基督山伯爵出行既神秘又高调。 说神秘,是因为他很少见陌生人,高调则是出行的马车奢华至极,穿着装扮也必定贵不可言,和现在的唐泰斯子爵完全不一样。 受苏叶影响,他现在偏爱低调的奢华,衣着没有花里胡哨,以舒适方便为主,但布料和剪裁都是一等一的好。 另外,基督山伯爵出行必定有很多侍从,前呼后拥,在某些人眼里是暴发户,但不得不说,彰显他足够有钱。 毕竟谁能在准备四匹一模一样的俊马拉车后,又能有四个一模一样的人当侍从呢? 当苏叶知道他的出场方式后,忍不住笑了,“一对四胞胎似乎不够,听说过有七胞胎的先例,只是现今条件下,七个孩子很难养活,或许你可以想办法把孕妇和孩子都保下来。” 唐泰斯倒没觉得不好意思,任由她嘲笑,“对于女子爵的要求,我一定不会拒绝,您还有什么好建议?” 苏叶:...... 摆摆手,不和这个某些时候脸皮很厚的家伙计较,说起了正事,“你认为他们真的能修建起这条铁路来?” 唐泰斯想了想,摇头,“我想,他们只是想搞投机生意。” 类似于炒概念股,把修建从西班牙到法国的第一条铁路的消息放出去,一定能引起许多商人感兴趣。 有的单纯想投资,认为这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想要分一杯羹。 而有的人则会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如果真的能成,那其中能谋取利益的地方可真不少。 首先毕尔巴勒是西班牙东北部港口,在比斯开湾内侧,往北不远就到了法国,这条铁路虽说意义重大,其实路线并不长,修建好后,半天就可到达郎克铎小城。 而西班牙和法国的接壤,还有中间的山岭地区和东部靠地中海地区。 要面都修建上铁路,才是真正把西班牙和法国打通呢,带来的利益将不可限量。 所以消息一公布,立刻能引来巨大的关注,以及源源不断的投资。 而这时,投机的机会就来了,直接操纵证券市场涨跌,就能从中大捞一笔,之后快速退场,赚得不比真正修建铁路来的又快又暴利? 另外,把修建铁路的资格转出去,又能引得一波暴利,甚至还能多赚几笔。 反正这年头,最赚钱的生意不是铁路就是钢铁了,近十年崛起的各地首富,都是从这两方面着手,赚的盆满钵满。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叫人相信,他们搞定了难缠的费迪南七世,拿到了修建铁路的许可。 “那看来,明天的舞会是非去不可了,”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傍晚,他们提前检查了老莫雷尔夫妇的食物,看着他们吃下去后没有问题,招来苏叶船上的人,让他们打扮成两人的样子,守在房间外面。 这两人是训练有素的好手,不同于一般的水手,经过蒙恩的训练,身手和敏锐度都堪比专业人员。 有他们在,暂时不会有问题。 而唐泰斯装扮成基督山伯爵对外的形象,苏叶伪装成他的秘书,一个精明外露的十多岁男人希顿。 希顿先生是唐泰斯对外代理人之一,为他管理一些明面上隶属于基督山伯爵的产业,里面有房产,地产,剧院,和工厂店铺,在法国也算比较出名的商人。 唐泰斯早已去信,让他瞒着众人去度假,对外就说来听从基督山伯爵吩咐。 那他和唐泰斯一同出现,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晚上七点,两人乘坐着奢华的马车来到市长卡洛斯勋爵家中。 卡洛斯公馆占地面积极大,在这样一座尚算拥挤的城市中心,用足足英亩的土地来建造房子和花园,着实奢侈。 从大门进去,是漂亮的花园,高大的树木上挂着各色彩灯,把本应该昏暗的花园照的灯火通明。 各色鲜花在春天肆意绽放,把整个花园染成姹紫嫣红的油画,层层叠叠的色彩,喧嚣张扬。 很少有人进入这样的花园会不为此动容,市长夫人必定是耗费无数心血,才能把家园打造成如此高贵优雅的模样。 穿过一排排高大树木,马车终于停下,高大秀美的建筑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美轮美奂,从里探出来的灯光,几乎能和苍穹的星子相媲美。 纸醉金迷,奢华无度。 刚在门口站定,沉重而华丽的大门一拉开,立刻传来悠扬的音乐之声,华尔兹和加洛普的舞曲在上空回旋,身着精致华服的男男女女欢笑着起舞。 两人在门口站定,主人卡洛斯市长立刻注意到了,热情的上来迎接,“真高兴您能来,基督山伯爵,令鄙舍蓬荜生辉。” 说话的空隙,瞄了眼他们身后的马车,见到那华丽的用珠宝装饰的马车,以及四匹神俊的白马后,笑容更深了,“这位是?” 唐泰斯把雪茄含在嘴里,模糊道,“我的代理人,我想,您邀请我来,不仅仅是普通的会面,我不爱管杂事,请和我的代理人谈吧。” 说完,他一脸百无聊赖,看着场上欢笑的人群,神情淡淡,眼神抽离,提不起任何兴趣。 显然过来只是给市长面子,走个过场。 卡洛斯市长表情一僵,立刻恢复正常,热情的和苏叶打招呼,“早听闻希顿先生精明能干,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有为!” 苏叶微微颔首,歉意道,“伯爵性情疏淡,不爱热闹,但绝对是个有教养的贵族。还请您不要介意,他只是没找到预计的温泉,颇为不爽罢了。” “哦?不知从何人嘴里得知,那地方有温泉的?我在郎克铎小城担任市长十几年,从未听说过温泉的存在,”卡洛斯市长不解道。 苏叶轻咳一声,嘴角微微弯起,“是吗?那看来这次伯爵打赌要输了。” “打赌?”卡洛斯市长一愣,不明白这件事和打赌有什么关系。 苏叶笑意浅浅,“还请莫要笑话,伯爵性格清淡,唯有一个不入流的爱好,那就是爱和人打赌。” 顿了顿,她强调,“什么赌约都可以,只除了人命。” 卡洛斯市长表情一僵,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们也听说了金棕树酒馆那不入流的赌局啊,真是不好意思,作为市长,我原本有义务整顿,只是......那不是固定赌场,几次派警察署的人过去,都找不到证据,哎,这些人实在太狡猾了。” “有这样的人在本市,想必市长很不好管理吧?”苏叶略微同情道。 卡洛斯市长无奈的摇摇头,“可不是,但他们好歹有分寸,不会像别的市那样,闹出各种麻烦的事。” “我能理解您的无奈,基督山伯爵也喜欢搞各种赌局,不过他只喜欢玩钱局,对其他的不感兴趣。”苏叶道。 “哦?伯爵都这么有钱了,也喜欢赢钱吗?”卡洛斯市长眼底闪过一抹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准确的说,伯爵并不介意赢钱还是输钱,只要能挑起他的兴趣,”苏叶慢慢诱导,“比如这一次赌约,我们都知道,郎克铎小城从未出现过温泉,不可能谁说一句有,就是真的有。但那个说话的人特别擅长语言陷阱,把伯爵用话套进去了,决定和他打这个赌。” “事后伯爵也觉得这个赌约极其可笑,但他从不是会反悔的人,何况那栋别墅也不过七万法郎罢了。事实上,伯爵决定,如果挖不出温泉,就要把那一整排的房子都买下来,统统挖一遍,万一呢,指不定从哪里钻出泉眼,如果是真的,伯爵就要赢得这一场比赛,那将让他高兴炫耀上好几个月。” 卡洛斯市长听得目瞪口呆,就因为一个念头,就要浪费七十多万法郎? 要知道那一排可是有整整十栋别墅! “哦,您不用担心他会因此损失大一笔钱,事实上,我这个代理人,能为他解决这些问题。我想,即便没有温泉,我也能有办法把那些房子卖出去,即便不赚,也不会亏!”苏叶骄傲道。 “这样啊,那不知他们打赌多少钱?”市长好奇询问。 “十万法郎,如果对方赢了,那里没有温泉,伯爵将给他十万,反之亦然。” 市长倒抽一口凉气,一个赌就随随便便花掉十万,这个基督山伯爵还真有钱! 且听代理人这么说,也不是精明人,甚至还有点意气用事。 这可......太好了! 市长眼中闪过精光,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设计让唐泰斯同意投资,以他的财力,一百万,不,两百万是轻轻松松的吧? 一想到即将有一大笔钱进账,他就高兴的忘乎所以! 哦,不行,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眼前还有拦路虎呢。 这位希顿先生,在传言中是个相当精明的家伙,至今没吃过亏。 有他在,基督山伯爵不好忽悠。 心里盘算着各种念头,市长先生嘴里却赞叹道,“有您在,伯爵的财产安全无虞,要不是我没有那么大一份产业,都想把您挖过来为我效力了。” “很高兴得到您的认可,我暂时没有换老板的打算,”苏叶耸耸肩,“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一个老板像基督山伯爵那样,对我大方又信任。” “哦?这又是怎么说的?”市长状似好奇,其实心思早就飘了。 然而苏叶下一句话,立刻把他的思绪拉回来,“法兰克福两位百万富豪破产的事,您知道了吗?” “略有耳闻,弗尔曼和普兰克,真是太可惜了,他们开办的银行给出的存款条件相当丰厚,我原打算在里面存上一笔,”市长遗憾道。 弗尔曼和普兰克银行是整个德国给存款者条件最优厚的银行,整整12%的利息,震惊整个欧洲。 无数富豪冲着这一点,在这家银行存入一大笔钱。 起先这家银行贷款的商人都是承包德国政府业务的,也可以说,他们就是德国政府私下的投资代理人。 由政府给某些商人批准业务,商人去银行高额贷款,业务完成后,商人还上贷款,自己也小赚一笔。 而银行则大量购入政府国债,以更高的价格卖给民众。 民众花更多的钱买国债,把另外一部分钱存入银行,用利息补上差额,形成完美闭环。 因着这一套流程,让法国财政短时间内发行不少国债,用以支持国家发展,倒也显得欣欣向荣。 可问题是,如此高的利息也代表了高风险,哪一环出现问题,都会导致系统大崩盘。 此次银行倒闭正是一桩项目没完成,引起的连锁反应。 事情来的猝不及防,在这之前,众人一点消息没得到,等知道时,银行已经倒闭,差点连累德国政府信誉崩塌,国债成为废纸。 后面是六家银行站出来,共同挽救了这次危机。 其中就有苏叶控股的两家银行,另外苏叶还通过银行,私人掌握了德国政府不少国债。 1815年维也纳会议上,德意志联邦成立,奥地利国王担任联邦主席,普鲁士国王担任联邦副主席。 这虽然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可在未来二十年,德国这片土地上,将进入平稳的发展期。 即便之后革命爆发,也不过是短暂的阵痛,德国的发展依旧呈上升趋势。 只要操作得当,苏叶就能从中大捞一笔。 哦,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卡洛斯市长的,她说的是,“我提前觉察事态变化,没来得及告之伯爵,就把他存在弗尔曼和普兰克银行的一百万法郎取了出来,为此牺牲了一大笔利息。事后伯爵并未责怪我,而是相信了我的判断!” 卡洛斯市长倒抽一口冷气,“一百万,他就任由你裁决?” “是的,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不是吗?不少人面临巨额损失,”苏叶耸耸肩。 “那确实,”市长喃喃,这得是多信任,才能任由代理人轻易决定一百万法郎的去留问题啊! 突然,他眼光大亮,如果说服眼前人合作,是不是更能达成目的?, 637第六百三十七章海岛宝藏128 宴会上, 男女宾客畅快跳舞,聊天,打牌, 在市长夫人的招待下,再没有比这还欢快的时候。 窗户微微打开,为热闹的会场带来一丝凉意,众人畅快呼吸着清新空气。 窗外玫瑰花和铁线莲的香味, 透过拉开的百叶窗,飘荡在舞厅里,使人沉醉其中。 卡洛斯市长热情招呼唐泰斯和苏叶, 想要带他们去认识几个人,几个被称之为贵宾的客人。 唐泰斯虽面色淡淡,却也没有拒绝, 教养不允许他在主人家邀请时, 依然无动于衷, 那就太傲慢了。 尽管基督山伯爵对外的形象一向是神秘, 冷淡,游离于世界之外, 但他的礼仪无可挑剔,知识更是丰富, 让人敬佩。 在很多人看来,相比一个有钱的大富翁, 他更像学识渊博的智者,以及玩世不恭的贵公子。 而代理人希顿, 更没有拒绝结交人脉的理由,这原就是他的工作之一,为老板打理偌大产业, 怎么不需要一批又一批人脉呢? 两人随着市长上楼,进入一间台球室,里面有四五个男人,正一边打着台球,一边抽烟喝酒。 有两人苏叶认识,勃拉齐亚诺公爵,是拥护路易十八上位的功臣之一,不过和其他贵族大臣不同,成功后他并没有待在巴黎,获取那份甜美的胜利果实。 相反,他拿回属于家族的领土后,就离开法国的政治中心巴黎。 作为法国为数不多,还拥有大片土地,以及整个省的税收行政权的公爵,维护的从来不是波旁王朝,而是自身在领土的自主权。 虽明面上夏塔尔省隶属于法国,但除了没有军队,只有护卫队外,基本相当于一个公国。 波拿巴对法国的统治,导致勃拉齐亚诺公爵丧失了一切特权,甚至失去对土地的控制权。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支持波拿巴,即便之后这位皇帝陛下为了维护统治,让他进入自己权力中枢,依旧遭到了背刺。 或者说,这原本就不算背叛,而是人家从一开始就属于被安抚的敌对势力,之后联合波旁王朝的残党反抗也是能预料到的。 成功后,勃拉齐亚诺公爵回到自己的领地,重新整顿内务,把夏塔尔省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革命的火苗一旦种下,轻易不可能完全熄灭。 在他被驱逐离开的那十几年,夏塔尔省早已换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想要改回去,除非把现有的利益集团全部清算出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不说他手里没有军权,也没有执法权,如果他们联合起来,与他死扛到底,未必不能再次把他赶出去。 且那些人不全是革命者,甚至大部分都和现在的波旁王朝有联系。 说他们蛇鼠两端也好,见风使舵也罢,反正一个个不是没背景的。 勃拉齐亚诺公爵不屑在巴黎和那些人争权夺利,不代表他愿意得罪里面某些人。 怎么办呢,只能投入巨大的资金,用以对夏塔尔省进行改造,以此为插入点,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去,从而慢慢掌控全局。 我是来带领大家把蛋糕做得更大,而不是独吞这块蛋糕! 如此,他才能顺利回到原属于勃拉齐亚诺家族的地盘。 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投入足够多的资金,先把前期建设搞起来,让那些人看到有利可图,才能被他拉拢过来。 因此勃拉齐亚诺公爵是极度缺钱的,到处拉投资。 苏叶还曾收到他的邀请函,在夏塔尔省投资了一些项目,虽本人没有出面,却也派出了能代表凯斯奈尔家族的索恩斯,带去了近七百万法郎。 到目前为止,这些投资尚未回本,将会在两年后看到成效。 夏塔尔省的其他项目也基本是这种情况,都是投资大且回报时间长,但成功后利益巨大的项目。 比如在夏塔尔省建立一个大型港口,开发铜矿等,以及兴建一个产业园。 根据情报网探查来的消息,勃拉齐亚诺家族的资金全部投入其中,要不是他弟弟在罗马建立一家银行,并源源不断提供贷款,估计现在这些项目全都停摆了。 但这依然不够,弟弟托洛尼亚的银行,无法支撑后续巨大的开支。 所以他需要钱,一大笔钱,至少能熬到年底,届时港口就能建起来了,能瞬间回血。 看到他也在,让苏叶更加确定,这些人聚在一起,绝不是为了什么建造铁路。 真如此的话,怎么也得到后年才能收回投资,开始盈利,届时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另外一个苏叶认识的人,是德-阿图瓦侯爵,路易十八的弟弟,当初那个看似热情友善,代替国王兄长邀请凯丽夫人和苏叶参加宫廷舞会的侯爵先生。 还曾对凯丽夫人献出殷勤,妄图通过她,掌握凯斯奈尔将军在军队的势力。 作为拥护路易十八复辟的领袖之一,德-阿图瓦侯爵身边聚集着一批最保守的旧贵族,他们对自由主义极度怨恨,对新秩序加以抗拒。 路易十八国王上位后,曾想过缓和当时极为紧张的政治形势,采取相对温和的态度,来对待改革派。想要通过自上而下的改革,使波旁王朝的统治适应时代的变化,而不是被发展的浪潮淘汰。 可因阿图瓦侯爵的处处阻挠,导致事情不了了之。 目前,法国正出于焦灼状态,虽然波拿巴不在了,但这对兄弟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势力,正为了权利争夺较劲,不复刚复辟的那一两年关系深厚。 苏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位侯爵先生。 想来他也是为钱而来,毕竟要拉拢一批人和身为国王的兄长打擂台,势必需要钱,一大笔钱。 在巴黎不能动作太大,毕竟有国王一系的人盯着他,没想到却跑来这里,准备干一番大的。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人,是典型的巴斯克人长相,黑头发黄皮肤,骨架偏纤细,和东方人非常相似,但因为长期的迁徙过程,融合多民族基因,使得五官更加突出,形成独特的民族风格。 看到这长相,苏叶瞬间想到一人,时任法国内政部长的布雷泽。 在讲究血统的法国,他一副有别于其他人的长相,足够显眼,但他的功劳是实打实靠军功获得,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晋升为将军,后拥立有功,被路易十八委任内政部长,可见信任。 苏叶的情报网中,他精明能干,是这个复辟王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没想到也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被国王委派而来,专门谈铁路建设的,还是和阿图瓦侯爵有勾结? 两国之间修建一条铁路,既可以是两国相交的政治大事,也可以是简单的商业活动,只看双方怎么定义这件事了。 这三人在法国都有着不小的能量,如果卡洛斯市长的背后靠山,是其中一位,怪不得能在郎克铎小城一手遮天。 剩下的两人,很明显,一个西班牙人,一个葡萄牙人。 此前没怎么接触过,苏叶并不认识,只能从相貌和口音上略微推测。 卡洛斯市长热情的为几人介绍,“这位是特洛伊贝格伯爵,和伊图尔维德将军。” 特洛伊贝格伯爵名厄内斯托·菲什勒,是葡萄牙国王的心腹重臣,另外有一个小道消息,据说他的妻子伯爵夫人伊莎贝拉是国王的情人。 而伊图尔维德将军则是西班牙国王费尔南七世近侍卫长出身,参与多场对法战役后晋升将军,但在委内瑞拉战争中失利,委内瑞拉宣布独立,建立共和国。 麻烦的是,对方直接没收了西班牙王室在当地宫殿所有财产,导致他们损失一大笔钱,不要说反攻回去,就连组建军队都显得拮据。 那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不只是背着费尔南国王进行敛财,很有可能是在默许的情况下,进行捞金。 看来,这是两个国家上层的默契,用来坑商人一笔钱的。 有他们背书,消息哪怕是假的,也能做的真真的。 要不是知道他们背后各有各的目的,且都需要大笔金钱,就看这配置,还以为三国真要联合起来,建设铁路呢。 苏叶眼神一眯,其实......也不是不行吧? 都属于波旁王朝,虽互相之间既联姻又互相敌视,但其实仍有合作的空间。 现在的西班牙国王费尔南七世和葡萄牙国王属于舅甥关系,也是堂叔和堂侄的关系,葡萄牙国王的第二任妻子,还是费尔南七世的女儿。 而费尔南七世的第一任妻子,是法国路易十六国王的妻妹。 要是从血缘算,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就更复杂了,总归是这个家族内部联姻,来来回回就是这些人。 因此推动项目顺利进行,也不是全无可能。 只不过...... 苏叶想想还是放弃了,随后的十几年,无论西班牙还是葡萄牙,都不会太平。 他们正在一步步失去自己的优势,殖民地闹独立,海上霸权被英国接手,军事,政治,技术等被全面超过,实在不是稳定的赚钱渠道。 与其在这里修建铁路,不如去英国建设贯穿南北的铁路,能安稳盈利五六十年。 而短期的投资,碍于□□势,只有投机来钱快,当然风险也大。 思量间,卡洛斯市长已经为他们做了介绍,“这位是基督山伯爵和他的代理人希顿先生。” “久仰大名,伯爵到此,想来是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勃拉齐亚诺公爵试探道。 唐泰斯想了想,直接开口,“如果我想参与此事,要投入多少资金?” “一千万法郎!”德-阿图瓦侯爵立刻开口,同时眼神探究地上下扫视,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有多少财力? 以他如今的地位,查不出来历的人很少,而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基督山伯爵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说他是意大利人,属于老牌贵族的落魄后裔,意外发了财,重新弄到爵位。 也有人说他是斯巴达家族遗留在外的私生子,因为他许多用品,都是这个家族的珍藏,随着最后一代斯巴达家主逝世而消失,成为不解之谜,很可能就是交给了他。 可不管怎么说,他有钱是事实。 唐泰斯没有说话,拿起雪茄闻了闻,“我在瑞士投资了铁路生意,按照路程算,即便这条铁路线修建困难一些,耗资也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万法郎。我出了三分之二,那么可以得到多少?” 行事不拘一格,不代表他不精明。 事实上,没人会小觑这个拥有庞大财富的男人,他绝不是一个可轻易糊弄的主。 众人对视一眼,卡洛斯市长率先发言,“是这样的,修建铁路许可本就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钱是最简单的,除您之外,我们还可以找到更多的投资人,但许可证却不那么容易获得。” “或许吧,”唐泰斯笑笑,放下雪茄,“可于我而言,不抽这一根,还有其他的,没有雪茄也还有酒,何必死磕在这里?” 赚钱嘛,怎么赚不是赚,为什么非要赚这种麻烦的要死,利益还要被分薄的投资? 卡洛斯市长一噎,看了眼脸色不好的众人,连忙道,“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们这条铁路线的重要性,一旦建成,就相当拥有金矿,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可事实上,我不缺一座金矿,”唐泰斯漫不经心道。 这话十足气人,叫众人脸色尤为难看。 苏叶微笑上前,“老板说话不好听,但这是实话,除了拥有银矿外,老板凭借关系,购买到巴西的锡矿,你们该知道这个有多值钱,只要开发出来,比铁路更加保值。” 众人脸色大变,“锡矿!” 作为五金之一,锡可不得了,既能防腐蚀又能防毒,还防潮美观,从古至今都是人类喜欢的金属之一,许多锡器和美术品更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而工业的发展广泛需要使用锡,比金银铜铁也不差什么。 最主要的,锡产量低,在地壳运动中含量非常少,是非常稀贵的金属之一,更是各个国家严令禁止出口的商品。 但进口锡矿石却是每个国家都乐意的,甚至可以和政府做买卖,因为他们的军队大量需要。 现在的巴西由前葡萄牙王子佩德罗担任摄政王,但他已全面掌握巴西,甚至准备脱离葡萄牙独立,建立巴西帝国。 也就是说,在场的即便是代表葡萄牙国王的伊图尔维德将军,也无法对唐泰斯做什么。 甚至因为巴西的国情,开采的大量锡矿无法消化,只能销往海外。 和谁达成生意,都有矿主决定,毕竟你国王没有制定法律不允许出国,难道还能强硬要求不许卖给谁? 如此,基督山就有了和在座各位对话的资格。 如果他们能拿下基督山伯爵手里的锡矿石,对自己国家绝对是一项重要举措,也会是他们的重大功绩。 众人纷纷向唐泰斯表达善意,甚至道,“你出五百万法郎,剩下的由我们补上,最后的收益按照投资额度,谁也不吃亏。” 唐泰斯微微一笑,看向台球桌,“这样吧,我们比试,能从我手里赢几场,我就投资几百万,如何?” 众人一愣,没想到他竟然用如此戏剧化的方式决定。 特洛伊贝格伯爵率先出场,“我桌球技术还不错,我来开场,规则您定。” “那就十五球规则吧,”唐泰斯道。 所谓十五球规则,指把8号当成指定目标,使用一颗母球和1到15号子球,一方选择打1到7号即小花色,另一方则必须打9到15号的大花色。 等到指定花色打完,就轮到8号,最先把8号打入洞中的一方获胜。 规则非常简单,难度也不高,厉害的选手甚至能做到一杆入洞。 特洛伊贝格伯爵闻言,面上闪过喜意,这是他最擅长的打法,定了定心神,弯腰盯着前面目标,啪得一声,母球弹出,把汇聚到一起的三角形撞开。 桌上的台球四散开来,他观察一周,最先看中2号,正好在左上角洞口附近。 特洛伊贝格伯爵聚精会神,眼神专注盯着球杆,对准母球,一杆挥出,2号顺利入洞。 他面露喜意,看了眼基督山伯爵,眼含得意。 可唐泰斯早已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端着红酒杯,眼神放空,正在发呆。 “这......”他神色不愉。 苏叶微笑上前,“请不要介意,老板只是暂时休息,养养神,您请继续。” 事实上,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懒得搭理这些人,所以用所谓的赌局打发他们。 可既然基督山伯爵已经把话说出口了,绝没有反悔的余地。 特洛伊贝格伯爵虽然被忽视了,心情不爽,但更专注了,誓要打败他,叫他再不能目中无人。 于是他再一次弯腰,把看好的6号打进洞里,紧接着是7号,1号,3号,最后只剩下4号和5号,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因为9到15号挡在前面,没清理它们前,是没办法撞到4号和5号的。 当然了,他也可以选择用白球去撞击大花色,然后用大花色撞击4号和5号,只要确保大花色不进入洞中,也是一种方式。 可特洛伊贝格伯爵想想还是放弃了,这样做有利于把大花色撞开,帮助基督山伯爵更好的入洞。 现在轮到唐泰斯,他收回思绪,放下酒杯,随意拿起一根球杆,绕场半圈,弯腰,出击,入洞,一气呵成。 不等众人惊叹,换了个方向,再次重复之前的操作,速度之快,仿佛不需要瞄准和思考。 偏偏他手极稳,大花色被他一个个打入洞中,最后只剩下9号,落在了4号和5号后面,另外8号和它紧贴着,在更靠近洞口的位置。 如果此时唐泰斯用球杆去撞击母球,使得4号和5号分开,母球再去撞击9号,很可能让8号先进入洞口。 如此他必须受到惩罚,暂停一杆,也就是说,特洛伊贝格伯爵可以连续出杆两轮,足够他把4号和5号全部打下去。 这局面比特洛伊贝格伯爵之前还艰难,众人面上不由露出笑容。 然而下一秒,唐泰斯再次弯腰,只比前面慢了五秒,母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4号和5号中间撞去。 因为力道的稍微偏移,让4号被撞击的力度更大,也以更快的速度把8号撞到桌边,反弹的力道把4号微微撞开,空出一个球的距离。 而5号速度略慢,也在下一秒抵达撞向9号,使它旋转半圈后,晃晃悠悠从4和8之间的空隙穿过,带动8号和4号滚动,最先进入洞中。 4号朝着反方向去,而8号则来到洞口边缘,半身已经悬空,差一点就要掉进去,却最后停在了原地。 这一幕看得众人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睁大眼,这......都可以? 这得是多精湛的技艺,和对力道多精妙的把控,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向基督山伯爵,只见他调转球杆,用背面随意撞了下母球。 母球就朝着8号滚过去,堪堪停在还未接触的位置,但带过去的劲风,破坏了8号保持的微妙平衡,晃了晃,最终滚落进去。 特洛伊贝格伯爵:...... 技艺这么纯熟,让他还怎么打? 众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抽,一时无言以对。 如果基督山伯爵每次都一杆获胜,谁又能从他手上拿到投资?那今晚的聚会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不由看向卡洛斯市长,你攒的局,现在要怎么收场? 卡洛斯市长脸上也有点僵硬,没想到最后结果会是这样,基督山伯爵几乎不给任何人留机会。 张了张嘴,他考虑如何圆场,突然瞥到笑眯眯的苏叶,不由眼前一亮,奉承道,“原来伯爵的球技如此纯熟,不知希顿先生如何?” “我?”苏叶挑眉。 “是的,我看基督山伯爵如此厉害,想来在此次比试上,找不到任何乐趣,既如此,就不打扰伯爵休息了,不妨由您代劳?”卡洛斯市长提议,同时看向唐泰斯,征求他的意见。 唐泰斯没有异议,在沙发上坐下,眼神迷离,“请随意,我的条件不变。” “既如此,还请希顿先生不吝赐教,”卡洛斯市长大喜。 基督山伯爵厉害就算了,总不至于身边的代理人也这么厉害吧?, 638第六百三十八章海岛宝藏129 苏叶微微一笑, 为他们的眼光点赞,“既然老板同意,那我自是不敢推辞。” 她微微上前, “这次由谁开场?” “不如就由您来,”阿图瓦侯爵道,“我也喜欢这项运动,不由由我陪你玩一场?” 他自认为技术不弱,虽然比不上基督山伯爵,但对付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代理人,还是没问题的......吧? 然而这个念头不过存在五分钟, 就彻底被击得粉碎, 在脑海里化为泡影! 谁能告诉他, 希顿先生的球技为何如此高超,那样神奇的球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苏叶知道他们的想法,并不打算放水,开球后连进四个球。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那四个球的位置都不错,即便有一个稍微有点偏, 但只要技术还不错的人,都能计算出最佳角度,剩下的就是力度问题。 可到了第五个球, 就非常困难了。 这次苏叶选的是小花色, 1号, 3号,4号,5号已经进去了,剩下的2号在9号和11号的后面, 被挡得严严实实,关键是2号紧贴台桌边缘,离任何一个洞口都有一段距离。 除非把两球撞开,不然无法空出合适位置,去打击2号。 可用母球去撞,就代表这一杆结束,轮到阿图瓦侯爵。 而6号在14号的前面,14号后面正是洞口,且两个球贴得极近,想要6号从这个洞口进,势必会先把14号撞进去。 母球和6号,14号形成一条完美直线,怎么撞都无法在不波及14号的情况下,把6号弄到其他洞口。 最后剩下7号更是刁钻,前面有大花色挡着,后面有8号拦路,和洞口之间还横挡着一个球,是绝对的死角。 按理来说,苏叶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放弃这一杆。 但她完全没有迟疑,闲庭信步走到一个位置,直接一杆挥出,把母球撞向桌边,通过反作用力,使母球径直撞向14号,把它推离洞口,冲向6号。 6号则朝着对面的洞口而去,撞开横档在前面的8号,冲到洞中。 而14号在减了些力道后,也撞到9号和11号,把紧贴着的两个球稍微撞出一点距离。 8号原本的位置让出来,给了7号进入另外一个洞口的希望,这下叫阿图瓦侯爵不由紧张起来。 如果7号也进了,苏叶就只剩下两个球了,而以他的水平,能做到一杆打入六个球,追平现在的结果吗? 虽然没有立马就输掉,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然而,苏叶换了个方向,并没有动7号,而是用母球撞击9号,巨大的力道把9号推动往前冲,撞向2号。 2号由于紧贴着桌子边缘,摩擦较大,没有第一时间滚出去,旋转半圈后往前滚,恰好赶上9号再次把11号撞开点,这次撞到2号身上。 在作用力下,2号颤巍巍贴着桌面往前滚,在洞口处堪堪停下。 阿图瓦侯爵等人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停下,快停下!上帝啊,求求你停下吧! 然而下一秒,2号在回弹一点后,竟又往前滚了滚,顺利掉入洞中。 众人:...... 这样都可以? 要是这都能做到,还有什么是希顿先生做不到的?这球技好到让人惊叹! 他们不由把目光投向苏叶,眼底神色难以言喻,复杂的无法描述,有敬佩也有目的达不成的恼怒。 刚刚洋洋得意的他们,像极了小丑,这位笑眯眯先生,技术比起基督山伯爵,丝毫不逊色。 而苏叶呢,云淡风轻走到另一边,弯腰,用母球撞击桌边,顺着力道,母球在对角线来回撞击,两次之后,顺利撞向11号球。 而11号球则冲向13号球,把它撞向7号球。 7号球带着8号球顺利接近洞口,自己先滚下去,8号在边缘堪堪停下。 众人一阵沉默,这是多大的力道,才能在接连撞击中,而不卸下力道,球还没飞起来,贴着桌面滑动? 难以想象! 他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答应和基督山伯爵比试的他们,可笑极了。 阿图瓦侯爵面色阴沉,把球杆用力甩到球桌上,“我认输。” 苏叶耸耸肩,“哦,我就是凭借精湛的球技,才获得基督山伯爵青睐,最终成为他的代理人。” 众人又一阵无语,所以这话是说他们在神父面前教弥撒吗? “既然伯爵不想投资,那就算了,我想,愿意投的人多的是,”卡洛斯市长终于忍不住,沉着脸站起来。 “别生气,我们可没有不投资的意思,如果不愿意,按照老板的脾气,压根不会来,”苏叶笑着安抚。 “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提出我们赢不了的赌局,是想下马威?”阿图瓦侯爵面色也不好,刚刚他连球杆没摸到就输了,简直岂有此理! 苏叶耸肩,笑容陡然消失,“当然是让各位知道,我们可不是任由人拿捏的傻瓜!没有诚意的是你们,现在却来倒打一把。” 众人齐齐变色,“你在胡说什么?” “莫要胡言乱语!”勃拉齐亚诺公爵警告道。 “是吗?”苏叶挑眉,“两月前,葡萄牙国王没有得到前岳父的同意,就求娶了伊西德罗大公之女,我们都知道,西班牙国王和伊西德罗大公之间关系有多恶劣。这让两国外交都处于紧张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由葡萄牙出发,贯穿西班牙,进入法国的铁路能真的建成。” 苏叶站起来,疾言厉色,“原本我们会来,是以为你们真有此打算,没想到只是一场骗局!我老板是有钱,随便花都不心疼,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把他当成傻子糊弄!凡是当他是傻子的人,最后都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胡说,我们都已经规划好了,”特洛伊贝格伯爵断然否认,“你休要恶意揣测!” 苏叶笑笑,不与他们继续争辩,环视一眼众人,“你们知道上一个得罪基督山伯爵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他们面上不以为意,虽然基督山伯爵有钱,但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有权有势,会怕一个所谓的买来伯爵?可笑! 苏叶低低笑出了声,“塞尔维亚政府破产,我不敢说和老板有多少关系,但他们相当识趣,知道该求什么人。” 众人脸色剧变,半年前,塞尔维亚突然宣布独立,革命军推翻了封建统治。 原本塞尔维亚国王是有机会向周边国家求助的,只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援军迟迟没到,反倒是革命军拥有足够先进的武器。 且背后似有高人指点,三天攻破王宫,砍下国王和王后头颅,之后迅速整顿军队,迎接周边国家的联盟军,并给予重重的反击。 联盟国气急,对塞尔维亚进行军事经济封锁,可事情出乎意料,他们在被制裁期间,竟然源源不断有新的武器,粮食和药品也都不缺。 众人议论纷纷,不明白物资来源,到底是谁在帮他们? 周边国家都是君主统治,不可能自掘坟墓,后来一致认为,是波拿巴干的。 那里离克里特岛虽然有一段距离,但要说邻居,勉强也算,如果是波拿巴在背后推动一切,想借此重回欧洲大地,也未必没有可能。 如此一想,各国纷纷戒备起来,就连军事演练都多了不少,然而之后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可大家不会相信真的没问题,定然是波拿巴在酝酿着卷土重来。 因为这件事,他们放松了对塞尔维亚的军事行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本国国土,以及打探克里特岛最新消息上。 最终塞尔维亚独立成功,建立共和国,成为资本主义君主立宪制国家。 至于现任君主,是他们推出来的领袖玻利瓦尔。 在场的,都是维护君主统治的,有的甚至是极端保守主义,看向唐泰斯的目光,自然而然带上了怨恨和警惕。 伊图尔维德将军甚至掏出了木仓,显然把唐泰斯当成了敌对份子。 唐泰斯坐在原位,八风不动,甚至有心情观察杯中红酒的色泽,口上淡淡道,“我只是做生意罢了,并不具备任何主张。我一个商人,去参与政治做什么。” “是的,”苏叶微微一笑,“我们老板没有任何政治倾向,我们和新政府合作,纯粹是因为之前的国王实在太过了。” 说话的同时,她眼神陡然锐利,迸发出刺目的寒意,“他竟敢抢占我们工厂,把生产罐头的厂子占为己有,甚至打杀了我们派去管理的员工,实在不将老板放在眼里!既然他仗着身份,敢如此胡作非为,那我老板也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否则......谁还会把基督山伯爵放在眼里,你们说是不是?” 阿图瓦侯爵表情难看,“你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搞垮财政体系,让国王背上巨额债务,”苏叶轻描淡写道,“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不济,竟变本加厉,从其他财团身上吸血,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塞尔维亚需要一个更适合的国王。” “那你们也不该支持革命军,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勃拉齐亚诺公爵怒气横生。 苏叶耸肩,“我们原先预备扶持他的堂弟上位,没想到他也是一丘之貉,还未坐稳王位,就想着过河拆桥。当然,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当时我们的资金已经撤出来了,我们只是商人,赚钱而已,没必要掺和别人的家事。” “是那些扶持圣达理克公爵上位,又被他背刺的人干的,等到我老板得到消息,塞尔维亚已经乱了。这件事起因在我们,老板不忍心当地民众受苦,至少保证他们有粮食,不至于饿肚子,因此做了几笔粮食买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呵呵,想必你们的粮食卖出了高价,把你们在塞尔维亚的损失都赚回来了吧!”阿图瓦侯爵冷笑,这些资本家最是恶心,用和善的皮包裹着一颗贪婪下作的心。 苏叶微微抬头,和他对上视线,眼底似笑非笑。 阿图瓦侯爵错愕一瞬,随即不自在撇开眼去。 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叫他仿若被脱光了般,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 苏叶又看向其他人,“在指责我老板前,你们是否考虑下,自己的行为出自绝对正义呢?” “我们当然......” 勃拉齐亚诺公爵脱口而出的话,被苏叶直接打断,“既如此,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骗骗外人就算了,不要把自己也骗过去。不过巧立名目,然后投机取巧罢了。和基督山伯爵相比,你们又高尚到哪里去?” “我们......”卡洛斯市长面上大骇,明白今天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 “莫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否则你们的勾当,明天会不会出现在欧洲各地的报纸头版,我就不知道了,”苏叶说完转身,提醒走神的基督山伯爵,“老板,我们该走了。” 唐泰斯回神,看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起身往外走。 苏叶微微退后一步,让开位置,然后跟在他身后。 两人即将跨出大门,身后突然传出声音,“等等!不如我们合作?” 唐泰斯没反应,继续往前走,苏叶顿了顿,见此只好跟上。 卡洛斯市长连忙追出来,三两步冲到唐泰斯前面,“只要这件事做成,我保证,您至少能再赚一千万法郎!” 唐泰斯脚步顿住,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卡洛斯市长见有戏,连忙道,“想必您看得出来,一旦消息放出去,会产生多爆炸的效果,届时资本必定蜂拥而至。绝佳的赚钱机会,您何必为了一时之气放弃呢。之前是我们不对,现在我代表大家,郑重向伯爵您道歉,还请留下来,和我们共同商议此事!” 唐泰斯想了想,询问苏叶,“你怎么看?” 卡洛斯市长见此,拼命向苏叶使眼色,并在唐泰斯背后,比出一根手指。 苏叶知道,他指得是十万法郎,这个数字怎么说呢,一点都不吸引人啊! 于是苏叶微微一笑,“还请伯爵慎重考虑,赚钱固然重要,可诚意的伙伴才是合作的基础。” 唐泰斯若有所思。 卡洛斯面色微微一变,立刻比出五根手指,意思很明显,五十万法郎。 苏叶笑了,“不过我有信心,我们的伙伴都会很有诚意!” 唐泰斯笑了,“希顿,你总是这样信心满满,让我无法不信赖于你,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吧。” 苏叶眼神一眯,“定不负您的信任!” 卡洛斯市长面色大喜,答应了就好,就怕撕破脸后,他们在背后搞事。 苏叶冲着市长点点头,“今天时间已晚,明天我将登门拜访,和市长先生商谈铁路计划,请问是否方便?” “当然,当然,下午三点怎么样,恭候大驾!”市长擦了擦急出来的冷汗,立刻定下时间。 苏叶应下,跟着唐泰斯往外走,路过市长时,轻飘飘落下一句,“记得准备好酬劳,我不打白工。”把一个见钱眼开的角色,表演得淋漓尽致。 卡洛斯市长勉强露出微笑,“明白,明白!” 苏叶满意颔首,加快步伐,追上前面唐泰斯的背影。 马车上,唐泰斯露出一个微笑,赞叹道,“女子爵不声不响又为自己捞了一大笔,这敛财的速度,可真叫人叹为观止!” 苏叶闻言,瞬间想到花出去的三亿星币,五十万法郎和它相比,连个零头都不算,顿时心情就不好了,不由白了他一眼,“哼,要不是你,我能有更多。” 唐泰斯微微不解,仔细打量,见她真心这么想,皱眉沉思,“那不如,把我的家产都赔给您?” “不够!”苏叶冷冷吐出一个单词。 “好吧,我努力赚钱,争取把全世界的财富送到您面前来,”唐泰斯身体前倾,满脸真诚道。 “这还差不多!”苏叶稍微满意,不是高兴唐泰斯为她赚钱,说实话,就他这辈子赚的,怎么都不够弥补耗费在他身上的损失,而是满意他的态度,不问,不探究,全心全意讨好她,安抚她每一个情绪。 哪怕在他看来,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也当成最重要的事,郑重以待。 这份把她放在心尖,时时注意的心意,才是让她觉得暖心的地方。 唐泰斯见她高兴,心中欢愉,面上不自觉宠溺。 苏叶以为的乱发脾气,在他看来,其实是亲近的表现。 女子爵太独立了,甚至习惯当主导,以至于她的情绪极其冷静自持,有时他甚至会产生恐慌,自己真的能得到这样的女子爵的青睐吗? 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爱意他能感受到,可互相有爱不代表心也贴合着,更不代表两人能一直走下去。 即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可最大的阻碍,难道不是女子爵足够理智的心吗? 只要愿意,她随时能收回那份珍贵至极的感情,这是唐泰斯决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更喜欢女子爵冲着自己发脾气,使小性子,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她最亲近的人,因为她从不会对别人这样。 尤其当他能安抚女子爵情绪时,会让他极为满足,爱意翻腾。 两人就这么,因为小小的思维误区,而各自都很满意。 回到酒店,询问了老莫雷尔夫妇的状况,得知一切都好,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一天一大早,苏叶被一阵敲敲打打声吵醒,打开房门一看,是修理工克罗伊在拆隔壁房间的煤油灯。 把人叫住,询问病情,“你的皮疹好了吗?” 克罗伊转身,露出大大的笑容,“感谢女侯爵,已经好全了,您的药真管用。” “那就好,下次工作时注意点,”苏叶没多说,打算离开去餐厅。 这时,克罗伊迟疑叫住她,“女侯爵......” 苏叶转身,“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不,没有不舒服,只是......”迟疑了会儿,在苏叶温和的目光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那天听您分析,凶手应该就在附近,我有点担心,老莫雷尔夫妇还好吗?” “你放心,我们保护的很周全,凶手不会得逞的,”苏叶坚定道。 “那就好,”克罗伊松了口气,“只是凶手迟迟没抓到,实在叫人忧心,我没有不相信您们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帮忙,尽快抓到凶手。” “感谢你的好意,”苏叶对他表示感谢,“但不用了,我已经锁定了那人。” “真的?”克罗伊一惊,“真是太好了,是谁?额,如果不方便说的话,请当我没问过。” 苏叶摇摇头,“确实不好告诉你,等我们抓到凶手就知道了。” 说完,她顿了顿,善意提醒,“我们排查了老莫雷尔夫妇身边所有人,才锁定目标,现在正有人监视着,十天期限快到了,想必他们快忍不住了,只等自投入网。为了安全,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再过来,免得被波及,油灯可以等一等再修,想来茉莉夫人不会介意。” 克罗伊连连点头,“我明白,修好这个,立即离开。” 苏叶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在走廊碰到唐泰斯,“怎么样?监视的人有消息了吗?” “说是最近一直在打听商品价格,我怀疑他在打听其他消息,或者搜集制作毒药的物品。” “盯紧了,不能出丝毫差错......” 克罗伊悄悄探出头来,只模糊听到这两句,但已足够叫他明悟。 凶手必定是克里夫夫妇,他们是做生意的,在各地游走再正常不过,其他人常年待在一处,没有他们的便利条件,方便杀人! 而他们还和老莫雷尔夫妇有共同的生意,如果老莫雷尔夫妇死了,在小莫雷尔先生是军人,没学过经商的情况下,交由他们打理再正常不过。 有动机,也有理由,看来就是他们了。 他认真思量时,远去的苏叶和唐泰斯也在说这件事,“除了他们,没人和老莫雷尔夫妇有仇或者有利益牵扯。” “是,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不能叫他们出事!”唐泰斯神色认真道! 苏叶冲他微微一笑,“放心吧,一切准备就绪,万无一失!”, 639第六百三十九章海岛宝藏130 下午, 希顿先生出现在市长办公室,这里虽不如卡洛斯书房豪华,却也宽敞明亮,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照射进来, 被分割成一个个明暗有度的方块, 秀美华丽。 卡洛斯市长听到敲门声,立刻放下手里写字的笔, 高声道, “请进来吧,先生。” “下午好, 希望没打扰到您, ”苏叶脱帽致礼。 “当然没有,我一直期待您的到来,多克,请上一杯咖啡来, ”说完立才想起询问苏叶,“或者你想来点酒水,还是茶?” “咖啡即可,”苏叶颔首,在沙发上坐下, “只有您一人吗?” “是的,你知道的, 他们不便过多参与, ”卡洛斯市长搓了搓手, 期待的问,“基督山伯爵是否已经决定投资金额?” “那就要看你们想怎么玩了,”苏叶神秘笑笑。 卡洛斯市长心情激动, 正要发问,听到敲门声,立刻高声道,“哦,一定是您要的咖啡到了,我这个助理在这上面有着绝佳的技艺,就像您的台球那样纯熟。” “那我还挺期待的,你知道,咖啡泡的好,对于助理而言,绝对是一个加分项,我前后也招了好几个助理,却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苏叶无奈抱怨。 “那您非得尝尝,我得说,多克的手艺从不让人失望!” 此时那位助理先生已经端着咖啡走进来,浓郁香醇的气息在空间游荡,使人精神振奋,口腔分泌出唾沫,似乎想要分辨一二,如此独特馥郁的芳香品,究竟有多美味。 苏叶谢过助理,品尝一口,赞叹,“香而不苦,浓而清透,果然好味道!” 又多喝几口,表达了喜欢后方才放下。 助理脸上露出笑容,躬身出去,市长当即迫不及待道,“您那话是什么意思?” “所谓小投小赚,大投大赚,如果你们只是想小赚一笔,那很简单,先搭建出一个架子来,吸引众人注意后,以资金不足,需要融资为由,把原先投进去的钱赚回来。之后工地出现事故,资金再次拮据,不得已,只得把项目转卖出去,如此便能小赚一笔,大家分一分,怎么也够一两百万法郎了。至于铁路后续,也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市长点头,“不错,我们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那很简单,各自投点钱进来,把项目立起来,规划路线,招工,购买钢铁等材料,只要前期实在认真筹备,那些商人见没有掺假,当即相信,肯定乐意分上一杯羹。”苏叶耸肩。 “如此伯爵愿意投资多少钱?”市长期待的道。 “一两百万法郎足够,后期回报不大,我不认为基督山伯爵值得为了它,调用其他产业上的备用资金,”苏叶满脸兴趣缺缺,仿佛在说,就这?没意思! 市长看了心里一动,“可回报也有两倍呢,值得尝试不是吗?” “是这样不错,那我做主投资两百万法郎,随后会有律师,会计,和工程核算人员,项目负责人等,组成一个团队,和您接洽,”苏叶随口道。 市长闻言,更加肯定了那个想法,试探道,“如果这都是小赚的话,难道希顿先生,有能赚更多钱的方法?” 苏叶笑而不语,再次端起咖啡杯,“味道不错。” 市长明白了,立刻走到保险箱前,往后看了眼她,低头输入密码,随即取出一张五十万法郎的即付凭证,放到桌上,“不记名,可随时领取。” 苏叶看了眼,是康顿银行的,满意点点头。 这家银行是全世界最大的银行之一,在欧洲有大小六十几家分行,每家都能接收这种本行开具的凭证,方便且隐秘。 “既然说要建,那就真的建起来好了,”苏叶收好凭证,施施然道。 “什么?”卡洛斯市长惊讶,“那不可能,国的关系您知道,不能说不好,但......铁路至关重要!” 苏叶没理会他的反驳,继续分析,“分段进行,法国的和西班牙葡萄牙的铁路承包给个不同的铁路商,我们可提前预付定金,签订合同。铁路修建公司承包下业务后,只要按照我们要求,把铁路线修到指定地点即可。” “随后用这段铁路分别融资招商,让更多的人进来投资,我们不需要大额投资,而是小的投资商越多越好。等到大家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立刻去证券交易所申请上市,并大肆宣传。投资人们为了让自己手里的股份变得值钱,定然会想尽办法抄高股票热度。” “此时我们可以进场,以低价购入足够多的股票,进一步把价格推高,人都是从众的,大家见股价持续走高,肯定忍不住,会跟着买,价格会越来越高。选个好时机,把我们的股票抛售出去,何尝没有十几倍的利润。” 卡洛斯市长听完,眼眸大亮,“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希顿先生,赚钱果然有一套,然后呢?我想,您一定还准备了后续计划!” “这后续嘛,”苏叶笑笑,“自然是商业机密了,为防止好主意被窃取,我只能暂时保密。当然,您知道基督山伯爵做生意讲究诚信,只要大家是诚意合作,那么我们自然会带着大伙儿赚钱,包括那些购买了铁路股票的人,也会在此次事件上,赚得盆满钵满,绝不叫他们陪跑一趟。” 卡洛斯市长闻言,站起来走了一圈,“这事我要先征求勃拉齐亚诺公爵他们的意见,不知按照您的计划,需要筹备多少资金?” 苏叶比出五根手指。 市长倒抽一口冷气,“五千万?” 苏叶含笑不语。 市长被震惊到了,半响才缓过神来,“那能赚回多少?” “按照我的计划走,翻上五倍不成问题,”苏叶自信道。 五倍,也就是两亿五千万! 这次市长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冷静了半响,仍觉得不可思议,“真的能行?” “后续,我们还会在股票市场买进卖出,狠狠收割一大波股民,”苏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既然要做,就要做个彻底,温吞的赚钱方式,从来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我们老板的行事准则。” 卡洛斯市长不解,“基督山伯爵不是一向友善?” “是的,前提是,面对的是那些本分老实普通人,可能进入证券市场交易的,又有几个普通人?”苏叶微笑。 市长不理解,但大为震撼,“为何基督山伯爵要毫无顾忌收割那些人的财富,又愿意对穷人伸出援助之手?难道......”他以前也是那些下层阶级吗,所以才同情他们? 苏叶摇头叹息,“市长先生,您还没有看清社会运行的本质。我们是上位者,那些平民是我们的稻田,麦穗,也是镰刀。稻田越大,麦穗越多,镰刀越锋利,我们能获得的财富更多,地位更高。” 市长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一个小城市的市长,和一座大都市的市长,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可那些中产,只是使用镰刀的人,不事生产,却能从我们的财富中抽成。如果把财产分成十份,我们拿走七份,那些中产就要拿走两份,而工具只能获得一成,甚至连一成都不到。最后这一成也会化为食物,衣服,住所,重新回到我们手里。可中产呢,他们会怎么做?” “......使用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存起来,”市长迟疑道。 “是的,等到累积一定程度,他们就可以想方设法挤入我们当中,来与我们分那七成。当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大家获得的利润自然就减少了。” “原来如此!”市长恍然大悟,总算理解了这套逻辑,并深以为然,“那么我们的敌人就不是那些普通平民,他们是为我们创造财富,最后又会把财富交上来的人。” “不错,而中产不一样,是我们真正需要防范的一群人,他们有知识,有地位,只差财富,”现在的中产,大部分都是小商人,医生,教授那样的高收入人群,平日过得非常体面,和所谓的上流阶层,差得也不过是一个财富的数量罢了,其他地位已经不缺。 给他们时间,只要不挥霍,早晚能补足差距。 而能从普罗大众中脱颖而出的,通常都是聪明人,又怎会随意挥霍呢? 他们知道钱不能随意花出去,最好积攒起来,成为之后崛起的资本! 市长茅塞顿开,“所以我们要割那些中产的韭菜,让他们失去崛起的资本,一直老老实实给我们工作,操纵那些镰刀。” “普通人是不会也没钱进入证券交易市场,唯有那些有闲钱的中产,伯爵认为赚他们的钱才是最妥当的,”苏叶微笑。 “果然妥当,既聚拢了财富,又不会造成大问题,”市长喃喃。 相比数量庞大的普通民众,中产只是一小部分人,且他们基本有家底,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社会关系,即便入股市的钱亏完了,也只是没了存款,工作还在,就不会沦落为社会不稳定因素。 反而因为没钱,更加兢兢业业干活,不敢有更多的小心思。 不像普通人,遇到点什么事,就容易走入绝境,搜刮他们的钱,获得少,风险还大。 市长心悦诚服,喃喃,“原来我之前都做错了。” 苏叶端起咖啡杯,把微翘的嘴角藏在后面,眼底光芒一闪而逝。 这位市长先生,能在市中心修建那么豪华的住宅,喝最美味的酒,抽最贵的雪茄,家里花园美轮美奂,佣人成群,哪哪不是用钱堆积起来的? 这么挥霍,钱从何处来? 绝不是他的家底,更不是经商有道,当然是搜刮本地普通百姓了。 和本地明暗两股势力勾结,对那些乡绅和有钱人大方,不仅不征税,还给出种种特权,借此拉拢他们,压迫普通人。 而那些底层商贩小市民,农民匠人等,则收重税,搜刮来的钱,其他人分一点,其余全部收入囊中。 至于地下势力,更是他的马前卒,那些人收保护费,开酒馆赌场,做酒精,药品,□□生意,甚至杀人,大肆敛财。 要不是郎克铎小城毗邻地中海,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来往船只众多,叫城内百姓多多少少都有个营生,日子不知何等艰难,说不定人早就跑光了。 现在她这番话,是一个引线,让这位贪婪无度的市长知道,与其搜刮那些没有油水的百姓,不如对当地大商人和乡绅下手,一次就能捞够本。 反正这件事过后,他已经在阿图瓦侯爵等人面前挂了名,升迁是妥妥的,事情结束肯定会调走,不再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刮地尺,才是一个贪官的本分,不是吗? 当然了,他要真这么做了,那等待他的,就是官逼民反,真以为那些人是好相与的,一个个背后都牵扯着各种关系,够他喝一壶的。 苏叶也不过顺手下个钩子,等待事态发酵,兴许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等市长仔细思量,把话题重新拐回来,“如果你们同意这个计划,基督山伯爵将出一千万。” “才一千万?”卡洛斯市长惊呼,计划需要五千万,这才不到五分之一呢。 倒不是份额的问题,而是这些人拿不出这么多钱,他们只打算空手套白狼,用基督山伯爵的钱办事,前期迷糊其他人,事后他们一起分钱。 苏叶压低声音,诱哄道,“赚大钱的买卖,最忌讳吃独食,只有受益方够多,出问题后,才能以更快的速度解决,即便解决不了,也能顺利压下去,明白吗?” 卡洛斯市长眼前一亮,这是不是说,他可以把这次投资当人情,拉拢一些人? 甚至拿去讨好人,也是可以的。 毕竟是带着人发财的路子,比送礼更显诚意! 苏叶见他上钩,满意的笑笑,最好多拉一些倒霉蛋上车,等最后他们亏得血本无归,爆发出来的怒气,足以把这群人全部掀翻! 自己上纲上线干翻所有人,哪有挑拨离间,看狗咬狗来的有趣? 卡洛斯市长热情的送苏叶出门,经过今天的谈话,他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眼前仿佛已经看见金银堆满保险箱的绚丽场景,以及所有大人物都对他笑脸相迎,奉为上宾的快意模样。 两人都很高兴,笑着互相道别。 回到酒店,乱糟糟的场景也没有打破她的好心情,“发生了什么?” “女子爵,您回来太好了,凶手已经抓到,没想到竟然是克里夫夫妇,他们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啊!”马克西米连见到她,不可置信加激动的道。 苏叶扫视一眼,只见酒店的大厅里,聚集了不少人,有客人,酒店工作人员,还有他和唐泰斯安排跟踪监视克里夫夫妇的人,以及探员们! 所有人齐聚一堂,而克里夫夫妇被押着带上手铐,前面还有他们的行李箱,已经被打开,从里面找出几根崭新的蜡烛,以及好几包老鼠药。 “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苏叶大致猜到,但还是要听他们说一说。 “我来说!”马克西米连面色涨红,凶手找到了,竟然是父母的合作伙伴,他极高兴又气愤,心绪久久平复不下来,急需好好发泄一下。 “是这样的,今天午餐过后,克里夫夫妇出门散步,贝方斯先生和热米雷先生一直远远跟着,顺便监视。起先,他们正常散步,遇到认识的人,也都热情打招呼,和每个人都聊几句。渐渐地,越走越偏,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还左右打量,生怕被人看见。” “贝方斯和热米雷立刻提高警觉,藏好后偷偷观察他们想做什么,没多久,出现一个男人,递给他们一封信,随后压低帽檐离开了。热米雷先生去追,但那人太狡猾,他们不敢打草惊蛇,最终被他逃掉。” “这边克里夫夫妇看过信后,面色大变,立刻撕成两半打算扔掉,后来似乎觉得不妥,又重新捡回来,匆匆回到酒店房间。他们躲在房里,想要烧掉那封信,贝方斯先生机敏,立刻冲进去把人制住,信被烧了一半,但还剩下一半被抢救下来。” “随后通知我们找来探长,对两人房间进行搜查,从他们的行李箱中,发现藏得非常严密的蜡烛,我们怀疑,这就是含有铊毒的蜡烛,他们准备了好几根,以备不时之需。另外,探长还找出老鼠药,或许他就是通过这个来提取毒物的。” “人赃并获,他们就是凶手!”马克西米连一锤定音。 苏叶点头,“信呢,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探长想了想,没有拒绝,拿出那封被烧了一半的信,但仅从剩下的一半,就可以看出,这是之前罗德寄出去的老莫雷尔夫妇的肖像画,而他也证实了这点,“这确实是我画的。” “那看来没有异议,那个收到信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而是联络员。他并不知道,其实凶手早就潜伏到老莫雷尔夫妇身边,拿到信息后,立刻给他们送过来。两人已经下手过一次,我们又查的严,为了安全,打算立刻把信烧掉。”苏叶煞有介事点头。 “你们简直罪大恶极,为了钱谋杀了那么多人,你们会遭到报应的!”马克西米连气愤的道。 “不用生气,他们既然已经被抓,就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等待他们的,将是最残酷的刑法,”苏叶安抚道。 这句话吓到了两人,他们连连摇头,疯狂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们,我们是被冤枉的。那个送我们信的人,我们根本不认识!” “胡说,我们亲眼看到你们交谈,是你亲手接过那个联络人递来的信,要不是认识,你为什么要去接?”贝方斯立刻道。 “我我我,”克里夫先生一脸苍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她的妻子,更镇定点些,急中生智想出个好借口,“他说有人委托他给我们送信,当时我们没多想,就接了过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就是凶手,这明显是故意陷害!” “是是是,他就是凶手,我们是被陷害的,”克里夫先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妻子的话。 “既然你说陷害,那为何要烧掉那封信?你不会不知道,那信里的肖像代表了什么,如果你们问心无愧,为何要烧掉,而不是报案?”马克西米连压根不相信他们,立刻反驳道。 “这......”克里夫夫妇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还有,你们是故意走到那么偏僻地方去的,我们瞧得很清楚,那地方那么偏,正常散步不会去那么远的距离,”贝方斯道。” 热米雷也证明,“你们在那里逗留了至少五六分钟,明显是在等人,说明你们和那人约好,这可不像是不认识的!” 克里夫夫妇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反驳。 “既然事情查清楚了,那探长,你们就把凶手带走吧,严加审问,找出和他们接头的人,顺藤摸瓜,”苏叶道。 探员们闻言,立刻粗鲁的把人拉起来,顺便把他们准备的毒药也带走,那可是确凿的证据。 “真没想到,凶手竟然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多亏了女子爵您,安排人保护我的父母,否则......防不胜防!”马克西米连感激道。 “不用客气,能帮到你们,我和唐泰斯子爵都很高兴。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好好享受新生活吧,”苏叶道。 “好的,不知道他们会被怎么判刑?”马克西米连怨恨这对夫妇,多嘴问了句。 “哦,他们的下场会很凄惨,毕竟杀了那么多人,罪无可赦,将判以绞刑,死后尸体会捐给医学院做研究,无法入葬的话,灵魂也无法上天堂,”苏叶道。 “那简直太好了,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上天堂?”马克西米连立刻大声欢呼起来。 他的话让克里夫夫妇狠狠一震,恐惧的全身颤抖,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老实点,”两个探员才不会对罪犯手下留情,狠狠拍打他们。 “冤枉啊!我们是冤枉的,绝不是凶手!” “对对对,凶手不是我们。” 两人使劲挣扎,大喊冤枉,可惜证据确凿,再怎么喊都没用。 克里夫先生一狠心,直接高喊,“我们是买凶杀老莫雷尔的人,但绝不是下毒的杀手!” 众人齐齐停下动作,就连探员也没坚持立刻把两人拉上警车。 见有戏,他们立刻痛哭流涕道,“请人杀老莫雷尔的单子是我们下的,但行凶的是别人啊,我们真是冤枉的。” 众人:......他们算冤枉吗? 如果从动手的角度看,算的......吧?可他们□□,难道就没罪了吗? 呵! 苏叶微笑,承认了就好,不枉费她等待这么久,总算叫你们自投罗网!, 640第六百四十章海岛宝藏131 “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下单谋害我父母,我们和你无冤无仇,”马克西米连质问道。 克里夫夫妇眼神闪烁,不敢与老莫雷尔一家对峙。 “我来说吧, ”苏叶示意警员把行李箱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展开, 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挑出来, “这个红宝石项链是通过焰熔法合成的,价格远比不上天然红宝石。如果说这样一颗大红宝石价值一万英镑, 那么合成的价格就只有四五百英镑。” “还有这枚猫眼石戒指, 天然猫眼石有蜜黄色、褐黄色、棕黄色、黄绿色、灰绿色等,但绝没有这种纯绿色的。想要鉴定也很简单,真猫眼石会有一条十分清晰的褐黄色光线,光线再微弱也清晰可见, 另外从两侧照过去,一边呈现蜜黄色,一边为乳白色。假的则没有。” “这个透明水晶是人工玻璃......” “这琥珀是用乳胶制作的,形成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最贵的应当是这枚粉钻,颜色稀少, 克数惊人,如果是真的, 绝对是无价之宝, 可事实是, 这是通过化学药剂暂时改变颜色,通过高温蒸煮的方式,使之看起来透亮, 只要用漂白浓液,就可把粉色去掉......” 总结,克里夫太太所有首饰都是假的,即便值些钱,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一千英镑,“唯一是真品的,是她的那条腰带和耳环。但那耳环也只有象征意义,本身并不值钱。” 克里夫太太面色惨白,看了首饰盒一眼,撇开眼去。 苏叶见众人错愕,继续解释,“克里夫先生不是戒掉赌博的恶习,而是不得不戒掉,因为他们没钱了,生意也出了问题。” 在克里夫太太父亲过世后,他们继承了大笔遗产,可再多的钱,在无节制的挥霍下,很快就见地了。 何况克里夫夫妇并不擅长经营,公司等产业在他们随意糊弄下,逐渐关门大吉。 没了下蛋的金母鸡,剩下的资产并不足以支撑他们挥金如土的生活。 可显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等到发现钱用完了,就只剩下后悔了。 最后没办法,只能靠变卖克里夫太太的首饰过活。 也是这时候,克里夫太太才强硬要求丈夫不准再赌,不然那些首饰也撑不了多久。 索性那会儿她首饰盒里的,都是真宝石,而不像现在这样,全是假货! “首饰一件件变少,克里夫夫妇不可避免的产生恐慌,再这么下去,首饰也会有用完的一天。此时他们面临两个选择,把首饰全部卖掉,然后把钱存入银行,靠着利息过拮据的生活。或者把首饰和房子都卖掉,去参与投资,钱生钱。” “两人经过激烈讨论,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如果把钱都存入银行,那么他们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那些漂亮的首饰再也回不到克里夫太太的怀抱。既然如此,不如赌一把?” “正好,这时克里夫先生认识的一位牌友南森先生,生意上遇到点麻烦,资金短缺,可无人肯帮他们。牌友承诺,只要愿意投资两万英镑,就拿出30%的股份酬谢。而南森先生的生意一向不错,每年分红都有好几万,30%也将近小一万了。” “两人疯狂心动,于是背着人偷偷把首饰都卖了,为了掩人耳目,买了些假货装点门面。有了这笔钱,南森的生意被挽救,也按约定把30%的股份给他们。如此过了一年,他们拿到分红,非常不满,和预期相差极大。” “分红只有四千英镑,和幻想的一万相比,少了一多半。克里夫先生询问情况后得知,原来不是没赚到这个数,而是南森先生有意留下一多半,第二年扩大生意,暂时分少了一些。克里夫夫妇不理解,认为他就是想昧下自己的钱,等那四千英镑用完,他们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打起了算盘。” “南森先生是个鳏夫,没有什么亲人,唯有一个外甥女,随父亲居住在奥地利,且只有八岁。” “南森先生的妹妹原本订下婚约,可在结婚前一天,竟然和一个穷学生私奔。这件事让未婚夫一家非常生气,合作直接取消,同时南森家割舍了一大笔利益,才平息对方怒火。因着这件事,南森先生和妹妹一家关系也没多好,甚至没立下遗嘱,这让克里夫夫妇有了漏洞可钻。” “如果他死了,他的生意可以由第二大股东,也就是克里夫先生接手掌管。毕竟继承人只有八岁,相比继承人的监护人,自然是他们直接掌管更名正言顺。而且他们悄悄找律师咨询,得到一个稀释股权的好办法。” “那就是往产业里继续投钱,如果对方不能跟投,掌握的份额会越来越少。而外甥女只是一个孩子,且她父亲是个一穷二白的学者,拿不出钱给女儿投资。” “如此,在合计过后,他们认为计划可行,于是找到渠道□□。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南森死了,外甥女虽然获得遗产,但在他们的运作下,大部分钱和股份还是到了他们手里。可问题是,他们依旧不会经营,把公司业务弄得一团糟,眼见要再次破产。” “而他们为了稀释股份,已经把全部的钱都投进去了,没办法,只好故技重施。通过调查,知道老莫雷尔先生是个老好人,为人善良,不过分精明,比南森还好骗。于是他们对外表现出公司依旧经营良好,并找机会和老莫雷尔先生认识,达成合作。他们出资,老莫雷尔先生占据主导,管理这个项目。其实他们早就骗老莫雷尔先生签下一份协议,合作期间,出现任何意外,老莫雷尔将赔付克里夫夫妇一百万法郎!死亡也算意外的一种。”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知道公司要来不会经营也白搭,干脆只要钱,可老莫雷尔那家船务公司,全部卖掉,都不值一百万法郎。所谓父债子偿,老莫雷尔欠下的债,儿子当然要还,正好他们听到一则好消息,小莫雷尔先生即将结婚,新婚妻子拥有大笔嫁妆。” “因此他们决定,等到马克西米连和海蒂结婚后再行动,免得新郎背上巨额债务后,新娘直接跑了,不愿意买单。于是他们再次向杀手组织下了单,并通过散布一些流言,诱导马克西米连把结婚地点定在了浪漫度假酒店。” 苏叶围绕行李箱走了一圈,直接抽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刀,在皮箱表面划了两道。 众人一见,居然是双层的,夹缝里有几页纸,抽出来一看,正是那份老莫雷尔先生签下的合约。 老莫雷尔脸色惨白,整个人颓然无比,抱歉对新婚夫妇道,“都怪我不谨慎,差点连累你们。” “千万别这么说,爸爸,你也是被骗了,他们差点害了你和妈妈的性命!”马克西米连立刻道。 “是的,不是您的责任,我们不能因为别人的罪恶而责怪自己,那是错误的,”海蒂也安慰道。 她知道老莫雷尔先生这么说,是怕她心生芥蒂,影响夫妻间感情。 可对她来说,马克西米连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天神,从此就爱上了他,誓死不变,更不会因为所谓的金钱,而动摇对他的感情。 马克西米连感动的握住妻子的手,安慰完父亲,又去安抚伤心害怕的母亲。 克里夫夫妇被苏叶的话打击的跌倒在地,没了反抗意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发现老莫雷尔夫妇中毒那天,”苏叶道。 “什么?”两人惊讶,居然那么早,但怎么可能呢? “你们破绽太多了,”苏叶挑眉,“装出来的有钱永远不是真正的有钱,只要细心留意,就能发现,你们几乎不购物。这怎么可能呢,郎克铎小城虽然不大,却有几家非常不错的特色店铺,里面的商品是其他地方买不到的。比如那家位于新垦路的开司米披肩,就是本地传统手艺,做工精良,但会此项技艺的,只有辛格森一家,订单早就排到明年。以至于他们家的商品,在外面炒上高价。” “但为了吸引游客,辛格森一家早就和政府约定好,只要是外地来的游客,定制的话可以加急,只要出双倍价钱。大部分有钱的旅客,想要的就是这份独特,绝不会嫌弃价格翻倍,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定制一两条,作为炫耀的谈资。以克里夫太太的性子,竟然没有定制,足以彰显你们的拮据。” “还有,克里夫先生的赌瘾一直在,却只能忍着,本人又不是个意志坚定的,所以只能是被迫的。加上你们带的首饰和怀表,不是假的就是旧的,连衣服都是前两年流行的款式,虽然依旧看着新,没穿过几次,但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穿已经过时的衣服。” “可这不代表我们就会对老莫雷尔先生不利,”克里夫太太被戳穿拮据的事实,恼羞成怒。 “在这些天,我不是什么都没做,排查了老莫雷尔夫妇的人际关系。正好,为了马克西米连的婚事,和他们有联系的,基本都在这个酒店。没来的,也送来礼物和贺卡,通过这些,我能很肯定,老莫雷尔夫妇的风评很好,即便是竞争对手,他能拉一把就拉一把,从不曾树敌。不是仇恨,剩下的就是感情和利益。” “老莫雷尔夫妇感情极好,且都是正派的人,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没有感情纠葛。利益方面,老莫雷尔夫妇死了,受益人只有马克西米连和他的妹妹,但海蒂的嫁妆是老莫雷尔家产的好几倍,他实在没必要这样做。莫雷尔小姐的话,她和丈夫感情稳定,正接受父亲教导,以后接管公司。也就是说,他们原本就是受益方,老莫雷尔先生死了,只会让他们手忙脚乱,公司大乱,没有任何好处。” 马克西米连是个军官,未来必定在军队发展,已经和父母说好,将来公司由妹妹妹夫继承,他则拿点分红。 “至于其他人,都不能从老莫雷尔夫妇的死,获得任何利益,唯有你们是个例外。有了怀疑后,我立刻去信调查你们过去十年的经历,果然发现了猫腻。并且还找到你们造假合同的证据。其实你们本也没什么钱,但南森先生的妹夫并不是那种精明之人,对律法上的事也不甚了解。你们收买了南森先生的律师,让他证明,公司账户上没什么钱,现有的那些,是你们投进去的,为了扩大生产。但那是南森先生的,原本属于他的继承人。” “那个律师已经承认了,伪造合同,□□,你们必定会被判死刑,遗体也会被捐给医学院做研究,”苏叶微笑,给予最后一击。 “不不不,我们没有动手,罪不致死!”两人连连求饶,表示按照法国律法,不是亲自动手,只是指使其他人杀人的话,罪责会有一半由动手的人承担,而他们最多判处无期徒刑。 说起来好笑,两个目无法纪,没有道德的人,竟然是虔诚的基督徒,一心想着死后入天堂。 按照教义,尸体不完整,是进入不了教堂的。 因此他们深深恐惧成为大体老师,害怕会因此下地狱。 而他们却不担忧会因杀人而下地狱,是因为这两个蠢货,即便快没钱了,依旧花重金购买赎罪劵。 教堂为了敛财,各种巧立名目,其中赎罪劵就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无数人攒了一辈子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却愿意全部掏出来,买所谓的‘赎罪劵’,好抵消他们今生犯下的罪孽。 包括那些精明了一辈子的大贵族大商人,都被忽悠得找不到北,拿出一大半,甚至全部身家,只为了能上天堂享福,也真是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克里夫夫妇明显是被忽悠瘸了的那类人,自己行事狠毒,犯下大罪,却依旧觉得‘赎罪劵’能力保他们上天堂,可不可笑啊! 既然他们如此想,那苏叶就要打破他们的幻想,犯了罪的人,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呢。 她嗤笑道,“你们倒是把律法研究透了,费了不少工夫吧。可惜啊,我也担心你们□□的罪还不够重,没法直接绞刑。这不,给了某人机会,让他把自己作案的工具,放到你们房间,好栽赃给你们,如此人赃并获,你们变成亲自动手的人。” “什,什么?”克里夫夫妇目瞪口呆,尖叫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却要放过他,就为了让我们死?” 苏叶无辜的眨眨眼,“什么叫放过他,他肯定也会被抓的,只是杀人太多,匀一条罪过给你们而已。” 两人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骚操作,“所以你这些天一直等着,不是为了调查,而是等那人陷害我们?” “不是陷害,”苏叶微微皱眉,不悦道,“本来就是你们要杀人,不能因为不是自己动手,就说自己是清白的。法国这条法律非常不合理,我早就想废了它,这正好是个机会。” 虽说当初定下这条法律,有特殊原因在,可漏洞如此大的条规,属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牵扯到一场政治斗争,当初路易十四登基时还不满四岁,只能由亲生母亲安妮王太后摄政,但其实掌权的是红衣主教马扎然。 此人不仅掌握宰相之权,更是小国王的教父,太后的情人。 在他的掌权期间,为了应付战争,把税收打包卖给了商人,导致商人毫无节制的征收重税,引起贵族不满,以至于法国掀起一场又一场武装起义。 年幼的国王不得已跟着教父过着颠沛流离,随时都会没命的生活。 在他二十四岁那年,马扎然死了,对外公布是病逝,但其实,有消息称是被投毒。 而做这件事的人,是他家一名男仆,被抓后,此人透露,他只是遵循命令行事,王太后要求他这么做的。 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王太后为了儿子能亲政,所以才对情人痛下杀手。 他们要求惩罚王太后,但马扎然的死符合一部分贵族利益,尤其她还是国王母亲,不该因为这件事就受到重罚。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在国王的调停下,出台了一条不伦不类的法律。 也就是□□的话,行凶的人必须承担一半责任,如此,死刑就可以变成死缓。 行凶的仆人在监牢里死缓,王太后自然被关在王宫,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作为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路易十四对法国产生了深远影响,即便这条律法显得很荒唐,却也没人想过废除,以至于法国的杀手行业一度成为热门职业。 许多人都想过□□的方式,干掉自己的对手。 后来为了遏止这种现象,又规定杀手如果行凶超过两人,那么罪名叠加,立即执行死刑。 而买凶的人也是如此,俗称的‘你只有一次犯罪机会,否则上帝都不会原谅你,’就是这么来的。 想要掀翻这条律法,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正好是个契机。 克里夫夫妇面色青了又白,显然快要吓死了,嘴里喃喃,“不,你做不到,它没有那么简单。” “可即便如此,难道你们忘了吗?老莫雷尔夫人也中毒了,这是两条人命,叠加的话,也够你们实施绞刑了。”苏叶提醒。 两人这才陡然反应过来,对啊,他们只要求杀了老莫雷尔先生,并没有要杀老莫雷尔夫人啊。 “那纯属是意外,不是我们要求做的!”他们连忙解释。 “可事实上,被谋杀波及和主动谋杀是一样,而且我认为,杀手在行凶的时候,已经考虑了这个可能,他在拖你们下水。” “这不可能,我们又不认识,”克里夫夫妇连连否认。 “你们当然认识,否则你们房间里的毒蜡烛和老鼠药是怎么来的?当然是他放进去,用来陷害你们的啊,”苏叶微笑。 两人总算反应过来,对啊,那些不是他们的东西,是杀手陷害的。 “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克里夫太太咬牙切齿,“我付钱给他,他却要陷害我,凭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苏叶失笑,“他也不知道你们就是他的金主啊。至于在场这么多人,为什么会这么精准的选择你们,当然是......我的误导!” 克里夫夫妇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知道凶手是谁,不去抓他,却要误导他来陷害我们?为什......” “不要问为什么,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嘛,当然是为了废除那条我不喜欢的法律做准备,”苏叶耸肩,这件事非常具有代表性。 已经很久没发生过,大规模□□事件了,这次纯属撞上了,不利用一把实在浪费机会。 何况,苏叶还有另外一重考量。 按照法国的规定,在郎克铎小城发生的凶杀案,必须交给本地法庭审理。 她可没忘了这件事和金棕树酒馆的老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背后是市长,和被市长拉拢的法官。 在这里,真能得到公平的结果? 即便判了,死囚又会不会被替换掉? 所以她要把事情闹大,直接由杀人案,变成废除法律条文的大事件,如此,涉案相关人员,会统统拉到巴黎的法院去审理,且由各大法官共同讨论决议此事,让某些想要一手遮天的人,伸不了手! “那人是谁?”克里夫太太愤怒道,看着在场的众人,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那自然是......修理工克罗伊先生!”苏叶揭晓答案,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怎么可能?不可能!克罗伊先生不是也中毒了吗?”罗德对于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倒霉鬼还是挺同情的,结果人家才是下毒的罪归祸首! 克罗伊不期然会叫到自己的名字,茫然一瞬,立刻喊冤,“我没有,我绝不是什么杀手!” “是啊是啊,如果他是凶手,为什么自己也会中毒?”铊毒可不是其他毒药,要不是苏叶,大部分医生都束手无策,克罗伊难道不怕自己也出事? “谁说他中毒了?”苏叶笑眯眯,“我送给他的,可不是解毒药剂,而是治疗皮疹的!” 所以,没有吃解毒药的克罗伊,在郎克铎小城没有医生能治疗的情况下,是怎么不药而愈的?, 641第六百四十一章海岛宝藏132 众人全都惊讶看过去, 克罗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耍了。 要说他是个多高明的杀手,那也没有,以往是仗着没人觉察铊毒的隐秘性, 无知无觉给人下毒, 加上死者和他几乎不认识,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可当真相揭穿, 他被直接揪到阳光下, 无所遁形,就没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了, 第一反应是向外跑, 被早有准备的贝方斯和热米雷一把按住。 他知晓自己做了什么,惊惧的全身颤抖,脑子飞速运转,想为自己辩解。 突然, 灵光一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日是女侯爵您说我中毒了,所以我就以为自己中毒, 我不知道自己得的真是皮疹,是您的药治好了我, 我自然以为那就是解药!” 这番话到还真有那么点逻辑, 如果放到别人面前说, 或许就被他迷惑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苏叶,且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哪里会让他轻易狡辩过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座小城,长久以来,罗德的肖像画都是从这里寄出去的。即便他没有留下地址,可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某张具有地域特色的邮票,比如肖像画的背景,让你渐渐把目标锁定在郎克铎。” “你靠着杀人赚钱,但同时也受人胁迫,不得不为幕后老板办事,拿到的钱却远远不够,或许都不足订单的两成,这让你很不甘心!但对方一向神秘,从来只和你单线联系,且都是用寄信或者登报的方式,这让你很难把威胁你的人找出来。” “私心里,你认为自己的上线,那个给你寄肖像画的就是幕后之人,即便不是,他肯定也认识对方。所以找到线索后,悄悄潜伏来这座城市,以煤油灯修理工的身份行走,通过排查,发现罗福斯·罗德就是那个人。” “只是,他的性格一目了然,看着不像胆大心细的之人,于是你一直监视着,终于发现幕后之人联络他的书信,偷偷打开看过,发现要杀的是老莫雷尔夫妇。正好,你决定提前动手,顺便把罗德也杀了。这样幕后之人不管是谁,都会出现确认人是否真的死了,还是假死背叛。再为你物色新的上线,你就可借此把人找出来解决掉,从此再不用受胁迫。” “以后可不再继续当杀手,或者当的话,自己能拿大头,你偷偷替换了老莫雷尔夫妇房间的蜡烛,并把油灯弄坏,还特意给自己接了几个修理单,为的是没时间来酒店修理,让老莫雷尔夫妇多拿几次蜡烛,中毒更深点。” “没想到他们夫妇因为忙碌,一时竟忘了提这件事,用了两晚上,你估计用量差不多了,在第二天直接来了酒店修理,还不用找借口了。” “至于罗德那里,你早就做了手脚,用一根快用完的蜡烛替换掉原本的,他的性格是不会在意这种些小事,看见快烧没了,就直接去储藏间拿。而且即便他没拿,事后你也会把有毒的蜡烛调换过去,然后在他的画笔上涂毒,为的就是让幕后老板以为,他是被误伤。介于你这个下线并不认识自己上线,误杀也不是你的错。” “不得不说,你考虑的很周到,但你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也认识这种毒药,而我不仅认识,还会解。发现老莫雷尔夫妇中毒后,立刻把你们叫了来,你这一系列计划,说隐秘也不算,毕竟能进入酒店客房和储藏室的,就那么几个人,你的嫌疑会非常大。” “为了不惹人怀疑,你果断装作自己也中毒了,正好因为修理煤油灯,手上总会触碰那些油渍,导致起了皮疹,让你的谎言有了几分可信度。可你却忘了,我连铊毒都能诊出来,你凭什么以为皮疹能瞒住我?” 克罗伊脸色惨白,没想到是自己的多此一举暴露了自己,他狠狠咬着唇,牙齿止不住打颤,“你那时就知道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抓你?”苏叶挑眉,“那当然是空出时间,调查更多线索啊!知道你是个职业杀手,我必然要摸清楚你到底杀了多少人,也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从罗德先生嘴里,我得知的死亡名单就有十几个,他不知道的肯定还有不少。把你抓起来再审问固然是个法子,但那就打草惊蛇了。” “我可没忘了,你背后还有一个黑手,很难说,在你进入监狱后,他们会不会杀你灭口。” 克罗伊蓦地瞪大眼,“不,不会,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蠢货,他们是为了不暴露客户,只要你和罗德都死了,就没人知道□□的是谁,他们重新招人,买卖又可以做起来了。”苏叶嗤笑,“你这个动手之人固然可恨,那些背地里□□的也必须受到惩罚,就好比克里夫夫妇,我决不允许他们因为律法漏洞而侥幸逃脱。” “所以就有了你的栽赃陷害,”苏叶微微挑眉,“且我早就给全法国的侦探去信,让他们按照我提供的线索,把那些客户全部挖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为此,她可是付出整整五十万法郎,啧啧啧,总算卡洛斯市长做了一件涨功德的事,虽然不足以弥补他跌停的罪恶值。 “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基本已经被逮捕,将全部押往巴黎,作为大案要案去处理,更因为你的栽赃陷害,让人意识到那条免责条款是多么错误的决定,已经有法官针对这一条带来的种种后果针对性提出修改意见。作为废除太阳王制定法律第一人,克罗伊先生,恭喜你,出名了,历史会记得你的。从此,大家提到法国的杀人犯,你绝对榜上有名!” 克罗伊哑口无言,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没想到你竟是个守财奴,赚了那么多钱,一分都没花,全部换成黄金藏起来,是想留给情人为你生的女儿吧?” 克罗伊曾有个恋人,但因家境不好,被迫分开,恋人别嫁,可他们并没有断了,婚后依旧偷情。 恋人在婚后生下一个女儿,算算时间,当时其丈夫经商去了外地,所以很大概率是他的。 克罗伊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苏叶摇头叹息,“你就是为了她们,才会受幕后黑手胁迫吧,我能做什么,只是想通过调查你被胁迫的原因,进而找出幕后之人罢了。” 偷情这种事,终究纸张包不住火,某次丈夫提前回家,正好捉奸在床。 两人起了冲突,克罗伊直接把恋人丈夫打死,事后表现得非常冷静,处理好尸体,并伪装成丈夫的样子,按约定时间回家,让邻居看到背影。 之后再离开,佯装死在海上,而恋人竭力配合,倒真做得天衣无缝,就连探员都没有怀疑。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这番表现,落在有心人眼里,认为克罗伊是可造之材,命人带走了他的恋人和女儿,胁迫他杀人。 克罗伊脸上突然绽放出光彩,是那种绝望之后,猛然生出一点点希望的小心翼翼,他紧张道,“那你......找到了吗?” 苏叶微微一笑,“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我有钱,那些金子都可以给您,只要您帮我救出她们!”他现在已经不期待能给恋人和女儿好生活了,只希望她们平平安安。 “可是,那些作为赃物,已经上缴了,”苏叶摊手,怪她行动太利落咯。 克罗伊一怔,随即苦笑,“也对,您已对我了如指掌,又怎么可能找不到那些财务......” 半响,他脸色灰败道,“我没有条件能和您交换了,”说完,绝望的闭上眼。 “倒也并非没有,”苏叶蹲下,在他耳边轻声道,“金棕树酒馆老板奥尔丁,给我咬死了他,证据我已经放在你恋人家里,作为污点证人,她们母女会暂时受到警察署的监视和庇佑,但你动作要快,越早处理这个组织,她们越安全。” 克罗伊眼底迸发出希望之光,还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 奥尔丁自诩隐藏的好,即便杀手被抓,也奈何不了他。 别说他压根没接触过这些人,即便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有任何证据,且他在郎克铎的势力不小,还有靠山,没人动得了他。 可苏叶又不是法官,想处理一些人,清扫某些势力,非得一板一眼,按照法律条文去做。 既然已经知道幕后黑手就是他,且除了杀人的买卖,他还做过别的,那就从源头上把人控制起来,至于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审问。 这一点,她还是向福尔摩斯学的呢。 他先解决了莫里亚蒂,随后通过钓鱼的方式,把他的势力全部钓出来清理掉,简单高效,总比一来一回过招,耽误时间要强。 所以苏叶准备了足够的证据,放在克罗伊的情人那里,同时也派人保护她们母女,只要克罗伊速度够快,咬人够狠,就能把这个组织一锅端了,进而保护恋人和女儿安全。 至于帮凶罗德先生,苏叶冲他笑笑,“你交代得越快越清楚,也就越安全。” 否则没人能保证,监狱里什么时候就被渗透进黑警,对你不利。 罗德听明白了她的暗示,当即浑身一颤,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透了,惊惧的点点头。 四人被全部带走,来这的探员是巴黎总署派来的,没打算把人关到本地警署,而是押上警船。 第二天,一大群警员冲进金棕榈酒吧,把奥尔丁一干人员全部带走,不顾本地探员们阻拦,压上船后,直接开回巴黎。 随后事态的发展仿佛开了加速键,他们在海上就对奥尔丁等一干手下进行审问,多亏了苏叶安排的贝方斯和热米雷帮忙,从他们口中掏出不少秘密。 比如他们做的各种不合法生意,比如他们人员具体有多少,除了没有把卡洛斯市长和制造□□的事爆出来,其他能说的不能说,全都说了。 至于□□,苏叶已经有了眉目,是有人通过卡洛斯市长,命令奥尔丁销赃的,他具体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能量非常大。 至于为什么不说出市长,很简单,他和市长夫人有一腿,市长夫妇的小儿子,其实是他的。 这件事卡洛斯市长本人一清二楚,甚至是他促成的,让自己的妻子帮对方生个儿子,让他享受作为市长儿子带来的好处,就是他掌控对方的好办法。 不得不说,奥尔丁的手段是和他学的,但显然市长要高明的多。 但凡奥尔丁想要让儿子过的好,都不可能把他暴露出来。 而且通过审问,他们还发现了奥尔丁掌握的财富,和他的收益不成正比,除了孝敬给市长的,属于他那部分去了哪里,结果一目了然。 这位小儿子,在国外必定有秘密户头,且只有他本人知道在哪儿。 像瑞士这样的中立国,银行多不胜数,许多都提供不记名服务,且对客户信息绝对保密,外人无从探知。 不过目前苏叶留着卡洛斯市长还有事,好歹是她费了心的,那个‘建设铁路计划’不能就此流产,她还想回一波血呢。 而且这个幕后造□□的之人,也必须找出来。 除此之外,他们还交代了海妖的事,这到让苏叶有点意外了,海妖传说由来已久,并不是他们有意宣扬传播的,但他们确实利用了这点。 外地人死了,没人会联想到一起,可郎克铎小城就这么大,要是总出现死人,且都不是正常死亡,肯定会引起人心惶惶。 加上金棕树酒馆本就势大,本地居民对他们的存在心知肚明,要是接连出现意外,很难不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所谓□□,其实很少对身边人下手,甚至还会表现出和善,不然很难长久立足。 金棕树酒馆也是这样,明面上没有闹出动静,大家就当不知道,反正坑害的不是他们本地人,总不至于为了陌生人,而去得罪本地的大帮派吧? 可要是他们亲人接连出事,就不能忍了。 所以即便他们接了杀人的买卖,也不会明目张胆,而是假借神秘的海妖传说,来迷惑众人,遮掩一二。 根据奥尔丁等人的交代,有关于海妖传说的各种事件中,有几件事确实是他们做的。 而且他们知道其中几件也是假的,就比如默克先生获得黑珍珠那件事。 科不朗小屋在海边,默克先生是个流浪汉,那屋子也不是他的,而是以前的渔民留下来的,由于破旧,并没人居住,他时常在那里面过夜。 一天傍晚,他经过沙滩,发现海水里竟泡着一具女尸,立刻明白,这是遇上海难后被冲到这里来的。 这种事不说几年十几年,总能遇上一两回。 大海是很神奇的,能带来世界各地的物品,或海鲜,或垃圾,抑或者宝物? 这次就是宝物,至少对默克先生来说,是的! 他本就是个大胆的性子,当下跑过去把人拖上岸,仔细搜寻,从女尸上淘到一根金项链,一条手链,两个宝石戒指,一对黑珍珠耳环。 之后他才去报案,由于在水里泡得太久,尸体肿胀看不出本来面目,自然也辨认不出身份,就下葬在本地公墓。 之后默克陆续出手了那些首饰,都是卖给本地商店,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没说出去。 那些钱全部被默克先生挥霍掉了,等全部的钱用完,只剩下那对黑珍珠耳环了,想到不能这么贱卖,于是从本地海妖传说中找到灵感,编造了一个海妖赠送的美丽传说,进而吸引了有钱富商的注意。 那对黑珍珠确实大又亮,卖了一个好价钱。 而且他也没骗人不是吗?只不过不是海妖,而是海尸! 至于舒克先生,那就是另外一桩故事了,俗称骗保案。 舒克先生生前购买了一份意外险,规定如果他突发意外死亡,保险公司将赔付十五万法郎,意外发病也算。 可舒克先生真正死亡的原因是,舒克太太为丈夫买的是假药。 她贪图便宜,从奥尔丁手下开办的药店购买廉价药,那药非但没有一点效果,还刺激得舒克先生直接发病。 当晚舒克太太发现丈夫不对劲,当即去找医生,确认了此事。 知道丈夫是被假药害了后,她当即想闹,被医生劝阻下来。 那医生和药店是一伙儿的,大家一起赚钱,互利互惠,当然不会让她闹出事。 而医生与舒克太太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虽然血缘有点远,但总归是自己人。 于是出主意,让她伪装成被海妖害死这样的意外结果,调换了药瓶,清除了证据后,就按计划行事。 保险公司得知后,半信半疑,找人过来检查,被他们顺利隐瞒过去。 舒克太太那拿到十五万法郎的赔偿,对外就说是海妖带走了丈夫。 事后奥尔丁让人送来五万法郎,此事就算彻底揭过去了。 至于凯小姐,奥尔丁等人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一开始,他们也怀疑过是她的闺蜜艾德里安小姐做的,毕竟凯小姐过世,她获得最大的利益,拿到了凯小姐的遗嘱。 可他们私下里偷偷调查,竟然没发现任何艾德里安做手脚的痕迹。 当然,他们可没那么好心,为凯小姐调查真相,纯粹是看上了那笔遗产。 如果艾德里安是杀人犯,被判绞刑,那笔钱运作一下,就能落到他们手里。 可结果是,艾德里安从哪方面看都是好闺蜜,人前人后维护凯小姐,对她体贴关照。 拿到遗产后,也没异常表现,照常过着和以往相同的生活,遗产的大头握在手里,所获收益全部以凯小姐名义捐赠给孤儿院。 且她在婚前一直住在凯小姐留给她的房子里,婚后虽然跟着丈夫去了隔壁市生活,两三个月总要回来一次,对房子进行清扫维护。 一切都那么自然,没有任何把柄可寻。 这让奥尔丁等人不得不偃旗息鼓,毕竟她丈夫是隔壁市法官,家族还算有点势力,要是未婚妻莫名其妙被害了,不会善罢甘休。 且他本人对郎克铎小城的情况,也是了解的,加上艾德里安有个远亲,是奥尔丁的手下。 既然没抓到错处,不能光明正大抢占,秉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他们也不好对艾德里安下手。 所以凯小姐的死亡原因,至今是个谜。 当晚,除了凯小姐在,房间里还有女管家和女仆,她们是帮助凯小姐梳妆打扮的人,亲眼看着她穿戴好,和艾德里安说说笑笑,时间快到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之后就发现了头发,衣服,床单都变湿的事,她们亲眼所见,艾德里安一直陪着,什么都没做。 至于两人会不会被收买了,并没有找到证据。 她们家中有多出一笔钱财,但那是根据凯小姐遗嘱,分配给她们的,剩下的金钱来源很正常。 她们对待艾德里安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也没有前后偏差,这些年似乎也一直有来往,再正常不过了。 最后是那位吉姆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亡,医生检查是突发严重氧血症,可在这之前,他一直很健康,就只是躺一躺,怎么就出事了呢? 事后食物,衣服,床单,里里外外都检查过,没有发现毒物。 加上力奇下手谋害原本的幸运儿□□,据他自己说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没人能猜到,最后躺在床上的,会是吉姆。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也想谋害□□,却被力奇抢了先,因为来不及处理布置好的一切,毕竟大家一直在一起,所以吉姆成了倒霉的替死鬼,即便他替死的那个人也死了。 可作案手法呢? 这始终是让人想不通的点,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衣服和床单渗出海水的? 这一点始终想不明白,以至于就连奥尔丁等人,也觉得海妖或许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存在! 毕竟有些事真的解释不通,只能往神秘学靠拢! 对此,苏叶还挺意外的,但确实提起了兴趣,打算查一查看,这不比坑点钱来得有意思的多? 毕竟两个小世界交汇,发生点神秘事件,也并非不可能,不是吗?, 642第六百四十二章海岛宝藏133 奥尔丁出事让卡洛斯市长紧张了一段时间, 那些天,他一直积极游走,寄希望于找到方法解决此事。 可惜,他不知道苏叶早已把消息捅了出去, 在巴黎引起众多关注。 许多报纸都在跟踪报道此事, 其中一家叫《巴黎时报》的调查最深入,关系网也最深厚, 把整个金棕树酒馆地下集团的犯罪活动都挖了出来。 他们从事多项违法活动, 对郎克铎小城的迫害,包括不限于收取高额保护费, 售卖走私品和假货, 谋害竞争对手,贿赂当地政府官员,私藏大批物品等。 而对待外来人员,抢劫勒索, 设套让人染上赌瘾,输得倾家荡产。 “□□不过是他们编外项目之一,如此罪恶昭昭的组织,我不明白郎克铎的市政府能容忍它的存在,是能力不行, 对此不能进行有效打击,还是收了贿赂,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报的末尾提出这个疑问, 简直振聋发聩! 就像它一开始强调的那样, 如果整个法国都变成这样,那波旁王朝的复辟还有什么意义? 这极具煽动性的话,但凡看到, 就没人能不在意。 毕竟新复辟的王朝,对波拿巴的存在,简直深恶痛绝,极其敏感。 可偏偏这家报纸明晃晃把一个□□的行为,和波旁王朝的统治不力划上等号,叫他们如鲠在喉。而这家报纸却不是他们想动手就动手,想施压就施压的。 因为它属于英国! 《巴黎时报》创办至今七十多年,原本是一家小报纸,随着时代发展,渐渐成为巴黎大报纸之一。 最后波拿巴上位,进行一系列改革,报社的老板在变革中出事,这家报社被宣传部接手,成为宣传波拿巴精神和政治主张的阵地。 与此同时,他们关闭大量报社,要求报道和撰写的内容,都符合要求。 波拿巴统治期间,巴黎乃至法国的报社从原本七百多家,锐减到两百多家,且背后要么被雅各宾派控股,要么直接收入囊中。 那段时间的报纸内容,虽然抓的严,但充满自由和希望。 也是在这期间,《巴黎时报》一跃成为全法国最受欢迎的报纸,因为有雅各宾政府背书,许多内容都可以登报。 等到波拿巴战败,退出法国本土,作为战胜方的英军,接受不少战俘和遗产,其中就有多家报纸。 一部分还给了以路易十八为首的法国旧贵族势力,剩下的以不错的价格,卖给了英国商人。 波旁王朝在英国的帮助下复辟,自然签订了许多宽松条款,允许英国商人在法国经营壮大,不过是条件之一。 如果不是苏叶拥有英国子爵爵位,凯丽夫人有不错的英国背景,且一回到英国,就和摄政王扯上了关系,凯斯奈尔家族的发展,不会这么顺利,多多少少会遇到各种麻烦。 这是目前法国本土地主和商人的现状,除了那些拥护有功的老旧贵族外,其他人在英国人面前,只能低一头。 只不过英国人惯爱以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示人,行事虽然略显强硬,但裹着温和的外衣,以至于大家的感知不明显。 可在某些事上,能清晰感觉出区别。 比如英国资本控股的报纸,什么都敢发,完全无视政府下的各种禁令。 再比如英国的商品大量出现在法国市场,且价格相比法国生产的相同物品,价值略高,质量却相差不多。 可偏偏许多商场只摆出英国货,而不是法国本土商品。 一来战乱中,摧毁了大量工厂,战后虽然恢复生产,可短期内不可能恢复那么全面。 此时隔海相望的英国有了可乘之机,大量英国商品短时间内侵入法国市场,成为那个不得不的选择,等到法国的工厂建起来,他们开始打价格战,让那些不够□□的新工厂纷纷倒闭,如此又是几年时间。 这种社会环境,对地主和商人来说,糟糕透了,可于新复辟的波旁王朝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税他们照收,无非是从本国商人手中,换到了他国商人。 相比这个,他们有更多的事要做,要怪只能怪那些商人自己不争气,不能像英国工厂那样,产品质量又快又好。 当然了,法国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他们某些产业,是英国拍马都赶不上的。 比如香水,再比如红酒,还有法国带起的一波波时尚。 巴黎永远走在时尚前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波拿巴的统治,虽然让全欧洲颤抖,却也让法国的影响力,烙印在许多土地上。 随着波旁王朝的复辟,巴黎的时尚一变再变,可相同的是,无一不引起巨大反响,欧洲国家争相效仿。 这和战前是一样的,而时尚绝对是最亮眼的那盏明灯,牢牢吸引众人视线。 法国依旧是前列强国,依然引领潮流,造就了法国人一种错觉,他们依然生活在太阳王统治的时代。 也就没意识到,他们的日常生活渐渐被侵蚀,越来越多使用英国货,或者英国资本和英国殖民地产的货物。 当然了,法国商人也没少赚,现在的法国仍然拥有大片殖民地,资本也足够雄厚,远远没到日薄西山的程度,在本土卖不动,可以运去欧洲其他国家或者殖民地,总归是能赚到钱的。 只不过在本国,他们的优势在逐渐减少而已。 言归正传,因为这样独特的战后环境,法国许多报纸,都由英国人控股,在报道上就少了许多顾忌,只要是大新闻,就毫不犹豫发出来。 此次事件,是那种既耸人听闻,又不会造成太大政治负担的新闻,适合大肆报道。 因此多家报纸在苏叶的推动下,已经发起对那条律法是否正确的挑战。 它们用着统一的开头,不同的观点作结尾。 “太阳王路易十四是伟大的君主,人生不应该存有污点,此条法律是在羞辱他,务必在上帝的允许下,进行修改,以期符合伟大君王的形象。” “路易十四的功绩无可指责,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哪怕是备受尊敬和崇拜的太阳王,在年轻时,不免囿于亲情,而做出错误决断。有错误不丢人,最重要的是,弥补这项政令带来的负面影响,在历史上彻底抹掉他不光彩的一面。太阳王永远光辉普照!” 无论哪条观点,最后都以修改法律做结尾,至于事后是保留还是掩藏真相,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达成这个效果,苏叶在背后的推动功不可没,总之,她调动多方关系,才促成这个结果。 但也在巴黎掀起广泛关注,此时已经不是卡洛斯市长想捂就能捂住的了,甚至就连路易十八国王都做不到。 从阿图瓦侯爵嘴里得知这个事实,卡洛斯市长一脑门冷汗。 他有预感,自己的市长之位做到头了。 虽然确信奥尔丁不会背叛自己,可管辖期内,出现这么大纰漏,势必会受到多方诘难。 之后就会有虎视眈眈的人,一拥而上,把他撕碎分食。 他需要一个靠山! 是的,他得找一个庇护所,不然别说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就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他可没忘了,奥尔丁那些‘赚钱’的项目中,还有走私军火这一项。 而当初购买军火的人,有雅各宾派! 是的,在卡洛斯市长的默许下,奥尔丁分别向对战的双方,老旧贵族和雅各宾派的人都卖了军火。 当时他的行为很隐蔽,没人觉察,事情过去四五年,也早已没了证据。 可偏偏奥尔丁被抓了,别的消息都透露出来了,这件事能瞒住? 卡洛斯对此不抱任何希望,甚至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进来,以他勾连雅各宾派和波拿巴为由,按叛国罪处死! 他必须找人庇护自己! 卡洛斯市长坚定了这个想法,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人选,阿图瓦侯爵! 作为国王的弟弟,旧贵族的代表,他在目前的波旁王朝份量不轻,仅次于国王,只要他发话,贵族院的那些审判员,肯定会放他一马。 另外,如果真的没办法,他就要讨好另外一个人了,在他的帮助下,隐姓埋名去别国生活。 只是除非必要,他不想这么做,在法国,他是贵族,有爵位,土地和许多资本,到了其他国家就不一样了,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打定主意,匆匆来到基督山伯爵在郎克铎小城置办的别墅,想要立刻开始那个计划。 只有尽快帮阿图瓦侯爵赚到钱,并把自己那份转赠给侯爵,获得他的好感,就可以此为投诚的契机,寻求庇护。 然而他到时,挖掘机正在土地上工作,寻找那所谓的温泉。 一连排的别墅都乱糟糟的,只有工人和监工,以及施工队负责人,基督山伯爵和代理人压根不在。 询问之后,从负责人嘴里打听到,“基督山伯爵听闻凯斯奈尔女侯爵和唐泰斯子爵今天出发游历地中海,去送行了。” “他们,”卡洛斯市长嘴角抽了抽,眼底不可抑制流露出厌恶,就是这两人多管闲事,害得他经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就连处境都变得艰难起来。 要不是凯斯奈尔家族他暂时惹不起,真想让那两人直接把命留给这里。 “终于要走了吗?也好!”他松了口气,怕那两人正义感爆棚,给接下来的事造成麻烦。 问到地址,心情复杂的市长匆匆来到河马酒店,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基督山伯爵和希顿先生回来。 苏叶和唐泰斯商量过后一致认为,基督山伯爵这个身份不错,可以一直作为马甲存在,唐泰斯在明面上不好做的事,就可由基督山伯爵去完成。 如此,他们让两个属下易容成他们的样子,带着莫雷尔一家登船离开这座城市,先把他们送回马赛,之后在下一个港口汇合。 而基督山伯爵和希顿先生则光明正大出现,作为‘友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唐泰斯子爵,凯斯奈尔女侯爵告辞。 众目睽睽之下,四人同时出现,任谁都想不到,基督山伯爵和唐泰斯是同一人。 告别了波西号,他们回到河马酒店,见到等候已久的卡洛斯市长。 “你们终于回来了,之前说好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已经忐忑许久,见到人迫不及待站起来。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吩咐人上茶和点心。 “哦,天哪,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讲究这个,给我一杯红酒即可,”卡洛斯市长不耐烦道。 “耐心点,市长,你的焦虑来得莫名其妙,”苏叶提醒道,“这状态会让我们的合作商不安,认为这件事有蹊跷,你也不想把不安的情绪传给他们,以至于他们疑神疑鬼,不受我们挑动吧?只有您表现出绝对的自信和从容,才能让那些狡猾的狐狸上当。” 卡洛斯市长烦躁的揉揉额头,“好吧,你的提醒是对的,但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奥尔丁出事你们是知道的,本来牵连不上我,毕竟我从不收受贿赂。可据内部消息说,他犯下的罪行很严重,而我对此一无所知,是严重的渎职,很有可能从市长的位置下去,一旦我地位不保,我们的计划就......下一任市长不可能促成此事!” 他话语里隐含威胁,如果不尽快办成,就办不了了。 苏叶懂他的意思,和唐泰斯对视一眼,“我想阿图瓦侯爵一定认为,您是郎克铎市长的不二人选,对吗?” “是的,但我也需要进一步向他证明,我是站在他那边的,并有能力,”卡洛斯市长道。 苏叶叹气,“既然如此,那只能尽快解决了。” 她站起来,从保险柜里拿出几份厚厚的文件,“这些是对铁路建筑公司的调查,他们曾有过一两次的成功经验,顺利建起铁路,且经验又不会太多,对于我们一些额外要求,不可能那么敏锐。” 言下之意,可以牵着对方的鼻子走,按照我们的规划来施行。 “我原本想多找几家听话又有能力的,才能让那些投资商信服,可既然您这么着急,不如就签订这几家,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顺势放出第一波风声?” 卡洛斯市长连忙去翻阅那些文件,发现里面内容非常详细,细致到公司背后股东,老板的身家调查,工程负责人,建筑师,工头等都有说明。 每个人的性格能力,公司的实力和资源,调查尽善尽美。 后面是根据前面资料,做出的预案,给多少报价对方能接受,怎么做能让对方按照他们的节奏走。 看完,卡洛斯市长大为震撼,这就是一个能力超群的代理人能做到的程度吗? 实在太厉害了,怪不得基督山伯爵累积了那么庞大一笔财富,有这位希顿先生在,还用担心什么? 他再次想把人挖过来,为自己赚钱。 当着基督山伯爵的面,他当然不会明目张胆挖墙脚,但一句句奉承话却没少说。 苏叶笑笑,指着那四份文件道,“您看完了,决定选哪家公司?” 卡洛斯市长顿住,左右为难,四家公司都不错,且苏叶都给出了反制手段,所以选哪家都不成问题。 他试探道,“要不选报价最低的家?” “那行,亚瑟和弗兰铁路排除,还剩下艾奇逊建设公司,摩尔斯铁路和斯康赛工程公司。” 苏叶没有异议,直接定下这家,反倒让卡洛斯市长有点迟疑,“不再考虑吗?” 苏叶摊手,“您要是认为不妥,可以再考察一遍。” 考察意味着浪费时间,卡洛斯市长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当下不再犹豫。 “那我们什么时候签约?”他立刻询问道。 “我已经提前通知四家公司老板来郎克铎,如果您没有异议,将会在明天与您见面,商谈合作细节。届时,我们安排一个专业团队负责此事。” “您和伯爵有人选吗?”卡洛斯市长道。 苏叶拿出一个名单递给他,上面是律师,会计,铁路设计师,工程项目精算师等精英人才,有的赫赫有名,有的是本市人,市长都有印象。 看名单就知道,这绝不会是基督山伯爵的人,为此他松了口气,“太好了,就他们了,谈判需要多久?” “这要看我们的预算,如果给得充足,细节方面对方就会多多让步,一切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可以很快达成合作。要是预算不足,他们肯定会精打细算,对每一条都斤斤计较。” 卡洛斯市长想了想,“基督山伯爵投资五百万法郎,勃拉齐亚诺公爵投资两百万,阿图瓦侯爵投资百万,布雷泽先生拿出五百万法郎,特洛伊贝格伯爵愿意出两百万,阿图尔韦德将军也是两百万,卡洛斯市长一百万,总共两千万。我们需要留下一千五百万......” “不够,法国境内的铁路修建比较长,最少需要两百万法郎。西班牙的要求是沿比斯开湾修建,把多个港口串联起来,不说工程难度,就全长而言,少于百万,抵达不了葡萄牙边境。而葡萄牙境内的铁路,他们要求抵达里斯本,最少也需要一百万。这都是按照最少算的,按照这几家的实力,这个价格可以谈下来,时间拉得就比较长了。” “那......八百万?”卡洛斯市长试探道。 苏叶略微一沉吟,微微颔首,“可以,你准备用多少钱打点沿路势力?” 像当地政府和地痞流氓,不是你国王签了同意修建铁路的公函,就会让你顺利进行的。 比如修建到某个地区,他们故意卡一卡,审批迟迟不下来,或者在你动工时,给你找各种麻烦,你想把铁路修好,而不是一直被拖着,就需要打点好他们,给人家一些肉味尝尝。 地痞流氓也是一样,要知道那些可是钢铁,都是能卖钱的,不给他们好处,前脚你刚修好安装上,后脚他们连夜撬走去卖钱。 所以这笔钱不仅不能省,还得多多益善。 卡洛斯市长眉头一皱,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两百万,不够?” 苏叶淡定摇头,把地图摊开,用笔圈出个地点,“这里是海盗聚集地,时不时上岸打劫,且他们与岸上平民联系较深,不给出好处费,他们可以每周上岸抢劫一次。还有这里,属于艾奇默家族土地,这一大片都是,绕不开的。再往西就是山地了,且是高大的雪山,想要修建铁路千难万难,技术不达标,因此只能建在对方的土地上。显然,艾奇默家族不可能卖地,那么想要在此修建铁路,破坏一部分耕地,势必要给他们一大笔钱。” “还有这里,这是一块无人管辖区,处于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交界处,实际上由于地形原因,教九流,鱼龙混杂,偷盗,抢劫简直是家常便饭。居住在这里的人,毫无道德可言,也基本不受法律约束。铁路修建在这里,绝对是灾难,且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势力,能为我们庇护铁路,想送钱都送不出去,只能绕路从这边沿山脉修建,可这种地形,耗费的材料必须是最结实耐用的,价格是其他路段的倍。建好后,维修也是一个大麻烦。” “不要管维修的事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建一段后,就把这个卖出去套现吗?那麻烦的地方,交给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卡洛斯市长打断她。 苏叶笑笑,对他的打断不以为意,“市长先生投资股票吗?” “当然,我购买了不少股票,收益还不错!”卡洛斯市长骄傲道。 “那您一定听说过一段话,‘丰厚利润往往是在第阶段股价大爆炸时出现,如果资金始终□□,第阶段持续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回报也是难以想象地丰厚。’”苏叶道。 “是的,可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卡洛斯市长道。 “我们可以让它有关系!当然,如果您认为不需要,就当我没说,”苏叶摊手。 “你是说,如果把这些难关都攻克了,就可以来到第阶段的股票大爆炸?可是我们需要的是现金,不打算长期持股......” “可这句话,是许多股民通过血的教训,买来的宝贵经验,奉为圭臬。您觉得,到了这个阶段,他们是否愿意花更多的钱,长期持有这支股票?” 这个阶段的股票增长点数,不是第一第二阶段可比的,甚至翻上好几倍都有人愿意买单。 卡洛斯市长恍然,“这就是你之前没说完的后续计划!那需要多少钱?” 苏叶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 “......五百万法郎,好吧!” “不会亏的!”苏叶微笑,又坑了五百万!, 643第六百四十三章海岛宝藏134 打点自然用不到五百万法郎, 苏叶有的是办法解决那些麻烦。 但这是个很好的理由,从卡洛斯市长手里抠出一大笔钱来。 果然,他没有任何异议的接受了这种说法, 这是目前社会通行的规则不是吗?尤其在贵族之间, 虽然谁也不会把贿赂等词汇挂在嘴边, 但大家心知肚明。 不仅他, 阿图瓦侯爵等人都接受良好。 第二天,在他们的共同见证下, 新成立的国际铁路运输公司, 与艾奇逊建设公司, 摩尔斯铁路, 斯康赛工程公司签订了合约。 由于他们开价非常大方,对于他们提出的一些不合理条款,对方接受良好。 合约签完,当晚举办了盛大舞会,邀请无数名流到场,共同见证这场划时代的国际铁路线的修建。 在这之前, 铁路只在本国内通行, 这毕竟是大杀器,会主导战争的走向,谁也不敢直接把路修到别国去,就怕对方利用铁路运输士兵偷袭。 大规模战争才刚刚结束,谁也不确定下一场战争什么时候爆发,小心是有必要的。 因此这次合作的达成, 可以说是划时代的。 舞会上,阿图瓦侯爵,特洛伊贝格伯爵, 和伊图尔维德将军也没再藏着掖着,而是大方出现,代表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表达了对铁路修建的期待。 因为按照苏叶的规划,此次铁路修建不再是一场骗局,而是真正的商业运作,那就没必要躲着了。 “......这将是划时代的,具有重大意义,象征着三国之间门加强联系与合作,促进文化交流,加强贸易合作,带动沿路地区旅游,经济贸易,更是和平友好的象征,让我们为和平干杯!” “干杯!”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确实,在不考虑战争的情况下,一条连通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铁路线,会带来许多好处。 那些好处让人眼红,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巨大的利益。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看到有利的一面,还有许多人表达了对铁路线是否能顺利修建的担忧。 这时就轮到苏叶这个全权负责人‘希顿先生’上场了,先说了一番对铁路沿线的规划,“我们将把三个大型港口和四个中小型港口串联起来,让货物在港口之间门自由流通,把同一目的地的货物规整到一起,提高运输效率,节省空间门。另外货物多了,运输量越大,就可考虑使用大型海船运载,安全性更高,流转速度也更快。三月前,英国白星公司的利物浦号下水,运载量500吨,同时载客四百余人,是目前最好的货客运船之一。” “这样大型的船只,通常只在有限的几个码头停靠,其他地方货运量不足,停靠也只是浪费时间门。可如果这七个码头能串联,货物及时传送到各个港口,就能把统一目的地的货物和载客整合起来,由大型船只运送,能以最高效的方式完成货物流通。” “而这只是铁路建设好后,带来的其中一个影响,其他我就不一一详细说明了。最后,三位国王对此次合作抱以极大的期待,特意派出阿图瓦侯爵等人参与此事,而我们也诚邀感兴趣的投资商,对此项目进行考察投资。” 这话让众人一惊,难道这项目还需要融资吗? “自然是需要的,虽然大家各自出了一部分钱,目前已投资两千万法郎,但仅仅是修建铁路,并不能达成后续的多项合作,因此在铁路修建好后,我们还有二期三期计划。二期我们预计将三个大型港口重新修缮,合理规划后,使其更合理的应对接下来的货物吞吐量。而四个小型港口需要拓宽,方便大型船只停靠,避免造成搁浅和拥堵等状况。” “第三期项目则是对港口城市进行合理规划,比如修建大型仓库,建设配套产业,能更完善的为港口运转服务。当然,这是后面的计划,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资金,也会在证券交易市场进行上市。不然仅凭众位的投资,不足以支撑如此大规划的建设。” 苏叶描绘了一个宏伟蓝图,随着她缓缓讲述,一个现代化,国际化的铁路线和沿线快速发展的城市被描绘出来,引起无数遐想。 众人不自觉幻想,要是未来真像她描述的那样发展,那将带来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 不说别的,光是囤积地皮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改建码头不需要地盘吗?修建仓库不需要一大块土地吗?货物和人流量一旦多了,房价自然节节攀升。 那他们现在先去囤积一批土地,以现在的价格购入,到时铁路和港口弄好了,卖出去就是几十上百倍的利润,比挖掘到金矿都不差什么了。 苏叶看到他们陷入幻想的表情,嘴角微翘,不再说什么,而是示意三家建设公司上台,讲述他们铁路线的规划,都会经过哪些地区和哪些城市。 她则回到唐泰斯身边,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唐泰斯递给她一杯香槟,“国王不聘请您去做城市发展规划,实在浪费人才。” 苏叶点头认可,“确实,可惜他们现在只想对外掠夺,从未考虑过对自己脚下的土地进行升级改造。” 就说伦敦,‘臭水沟’的别号已初见端倪,如果此时开始修建地下排水系统,并对城市进行合理规划,就不会成为后面那个臭气熏天的伦敦了。 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提出议案,可议会老爷们整天盯着的,是能从哪里获取更大利益,税收都花在军费上了,常年在各地打仗。 甚至为了战争,把一地的贸易和税收都打包卖出去,这种竭泽而渔的做法,真不愧海盗出身,即便披上文明的外衣,本质还是不变的。 唐泰斯在她的杯沿轻轻碰了下,“我总有一种错觉,女子爵不属于这个世界,一直游离在世界之外,冷眼旁观着时代变迁。” 苏叶睨他一眼,开玩笑道,“或许你才是那个世界之外的人。” 唐泰斯一震,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那些漫长被限制自由的岁月,眼眸中染上丝丝迷惘,心绪瞬间门错乱,仿若被套在透明的薄膜里,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身体僵硬的站在热闹的舞会大厅,灵魂却脱离躯壳,恍惚着往上升。 此时他的感官变得极其敏锐,众人交谈的窃窃私语,一字一句听的一清二楚,甚至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屋顶的花纹清晰可见,就连窗外雨打树叶的滴答声也清晰可闻。 他能感觉到身边姑娘的一呼一吸,能觉察她看过来时那复杂又诧异的眼神。 伸出手,想要把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姑娘拥入怀中,可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让他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却无法对此做出反抗。 实际上,从那天在商店晕倒,他就时常这样,焦急却无可奈何。 直到,那双诱人的红唇轻启,“想什么呢。” 他瞬间门回神,灵魂重新落入躯壳,怔了怔,勉强笑道,“我感觉灵魂要随着你的话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苏叶惊讶,时空禁锢这么不稳的吗? 她不由头疼,“系统,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那个小世界啊!” ——叮,穿越司还在研究中,请耐心等待,本位面小世界和穿越司存在时间门差。 “总有一个期限吧,要知道我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零度仅仅过去一周,”她在心里不满吐槽,总不能等她快死了,才有消息吧? ——叮,请宿主耐心,司长已经把时差挑拨到最小值。 苏叶双眼一亮,穿越司有一个强大的近乎神的功能,那就是挑拨零度和小世界之间门的时差,所以穿越者才可以做到,无论穿越到哪个世界,在那里生存多久,都只花费零度一周时间门。 这对穿越者来说太友好了,不会因为时空错乱而出现心理崩溃的现象。 但调拨只有一次,一旦定下就不能轻易换时差,不然可能造成未知的后果。 整个穿越司,只有卫司长有这个能力和权力。 最小差是1:100,也就是说,在零度过去一天,小世界是一百天。 算了算这位司长大人的效率,她感觉顶多三天,就能找到解决方法。 但这不是最让她高兴的,卫司长非常大方,兴许她能得到补偿也不一定。 “哦?那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苏叶心满意足,笑着打趣他。 唐泰斯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凭借他对心上人的了解,知道此时她必然心情很好,这代表了她似乎心有成竹? 兴许刚刚那仿佛看入他灵魂的一眼,不是他的错觉。 心绪逐渐复杂,但唐泰斯什么都没说,只微笑道,“还没看到,就被您叫回魂了。如果想知道,或许只能等下次了。” “那下次什么时候到来?”苏叶挑眉。 “或许明天,也可能是明年,但我希望永远不会来,”只因,我只想待在你身边,那种状况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舞会举办的很顺利,第二天许多报纸都报道了此事,并且很多人表达了合作意愿。 苏叶并没有急着应承,而是拖着他们,甚至忙得不见人影。 至于基督山伯爵,众人倒是找到他了,只是这位任性的伯爵先生,竟然对这样的大项目毫不在意,眼里只看到自己的‘温泉’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众人一阵无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钱多到不在乎了? 可事实上,他们也很有钱,但也没到这种境界啊,真让人费解! 没办法之下,他们只好找到卡洛斯市长,希望他能应承合作,并给他送了不少珍贵的礼物,总价值超过之前付给苏叶的五十法郎。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装作相当为难,“这件事交给希顿先生全权负责,我也只是出资人,实在无能为力。” “那能否为我引荐希顿先生,兴许我们能达成合作,”来人退而求其次。 “......好吧,我会让秘书提前给希顿先生打招呼,让他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门与您会面,请耐心等待。” 这一耐心,就等了将近两个月。 这两个月,铁路建设已经动工,甚至修好了一段,感兴趣的纷纷去看参观,发现他们使用的钢铁材料,都是出自辛格森钢铁,价格昂贵,但质量是目前市面上能购买到,除军工外最顶尖材料。 除此之外,三家建造公司招聘了大量熟练工,付给他们双倍的薪水,加班加点建造。 沿海岸线建造还有一个明显的优势,材料都可以从海上运来,运输非常方便,不担心会有材料不到位,而延误工期的事发生。 按照这个进度,再有四个月,铁路就能完成三分之二,剩下比较困难的部分,像是地形复杂,或者地区特殊部分,也能在年底前有望解决。 如此谁还看不出来,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建设好这条铁路线。 并且,上月葡萄牙有贵族提出此举是否不妥,对国防安全造成影响,国王以民众期待和平,战争不再会来为理由,压下了反对之声。 这个消息传出,瞬间门引爆了热情,所以得知消息的人都认为,国王打定主意,要办好这件事。 于是资本更狂热了,他们纷纷跑来郎克铎小城,想要参与其中。 他们挥舞着大把大把的支票,立志成为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的股东,好在未来分一杯羹。 而原本陆陆续续和苏叶达成协议的投资商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表示立刻订下合约。 此前,苏叶一直有心拖着,和众人一直在谈,却从未确定收哪家的资金。 苏叶抬价抬得非常高,让他们非常不高兴,双方一直扯皮,因此到目前为此,铁路建设用的还是之前那两千万法郎。 哦,不,只有八百万,五百万到了苏叶手里,剩下的七百万还得用来炒热股价,暂时不会动用。 但七百万显然干不了大事,尤其进入股市,只能给新股票加点小火,想要它大热,奇迹般一路往上猛涨,需要更大一笔资金。 而这笔钱,按照他们的规划,就要落到这些投资商身上了。 苏叶计划,基督山伯爵和阿图瓦侯爵等人总共拥有71%的股份,剩下29%将会售卖给第一批投资人,达到融资的效果。 按投资比例,基督山伯爵出资五百万法郎,拥有17.5%的股份,勃拉齐亚诺公爵投资两百万,拥有7%,阿图瓦侯爵投资三百万,拥有10.5%,布雷泽先生拿出五百万法郎,拥有17.5%特洛伊贝格伯爵愿意出两百万,拥有7%,阿图尔韦德将军也是7%,卡洛斯市长一百万,3.5%。 另外,作为这一计划执行人,苏叶为自己争取了1%的股份。 起先众人还有点不情愿,毕竟1%就相当于28.5万法郎,可在苏叶威胁不答应就罢工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妥协。 这就是一开始的股权分配,可在融资后,就不可能按照这个价格来算了。 苏叶直接翻了将近四倍,想要获得1%股权,就要拿出一百万法郎的资金。 但那些投资商怎么可能答应,因此一直在扯皮。 苏叶这边派出专业的优秀团队,投资商那边也不逞多让,互相就价格问题讨论许久。 直到消息传出,越来越多的投资客涌来郎克铎这座小城,那些投资商才松了口,最终以85.5万法郎的价格,购买走15%的股份。 而剩下14%,则以1%一百万的法郎,卖给最新出现的投资商。 如此一来,他们直接收拢了2685.5万法郎! 也就是说,仅凭这次融资,直接收回本了,每人还能有一小笔收入。 但他们怎么甘心只收获这一点点呢,按照苏叶的计划,未来他们将获得更多。 凭借这件事,苏叶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尚且是第一波融资,就有了如此惊人的效果,那上市后呢,岂不是能获得更大的利润? 因此他们不再对苏叶免费获得1%的股份抱有异议,更不对她的行动指手画脚,全权交由她去操作。 苏叶也趁机和他们签订了协议,把决议权拿到手,此后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需要他们在开会讨论决定,苏叶可直接下命令。 有了这项保证书,她的行动完全不受束缚,立刻安排人进行最后的上市申请。 在这件事上,布雷泽先生打了招呼,作为内政部长,巴黎证券交易所所长和他相交莫逆,秉持着特事特办的原则,上市要求在两个月内就通过了审核。 当然这也因为目前的交易所没有那么严格,审批本身比较宽松,加上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认为,它是一定会成功的。 所长召开的审批会议上,审核员们也都额外打点过,所以在投票六个人同意,四个人反对的情况下,顺利通过。 目前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的净资产是4685.5万,这是账面上的资金,按规则,他们可以发行4685.5万股,每股1法郎。 在发行前,苏叶已经做好了前期宣传,不仅报纸上各种报道,还请了一位时常在经济报上发表文章,多次预言准确,被许多股民追捧的投资家伊文思先生。 这位是法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在大学担任教授期间门,就通过投资股票成为百万富翁。 后辞去教授工作,享受有钱人的生活,在花销一大笔钱后,用剩下的钱购买了一座古老的城堡,想成为一个堡主。 可那座城堡年久失修,加上位于沼泽中心,没有多少耕地,也带不来更多的收益,为此他只能重操旧业。 先写投资类文章,赚取稿费后,投入股市。 但他的经验似乎出了差错,投资的股票纷纷下跌,导致他成了穷光蛋。 可与此同时,他的文章却大火。 原因很简单,他写的内容,和自己看好的项目并不一致。 那些文章之所以能带来那么多报酬,不仅能赚到稿费,而因为他接了广告。 也就是说,他文章里吹捧的那些股票,是股票所在的公司出钱让他打的广告,他本人并未看中那些股票,自己购买时就选了其他的。 而那些出了钱的股票,有几只大火,一路高涨,翻了十几倍,剩下的多多少少也涨了些,幅度不大,但都在涨。 或许里面有那些股票本身不错的原因,但他的影响力绝对在其中起到了重要。 正循环下,越来越多人相信他的判断,按照他的文章内容来购买股票,或多或少都赚了点,于是越发信服他。 偏偏他本人不信邪,只购买自己分析出的股票,认为那些不需要靠他本人名气,也能大涨。 可事实上,涨得也有,但大部分都赔了,让他靠打广告赚到的钱,赔了大部分。 剩下的压根不够修整那座城堡,这让伊文思郁闷极了,已经好一段时间门没有再接任务写文章了。 苏叶找到他,道破了他其实并非神预言的事实,但也肯定了他的影响力,“为此,我可以付出五十万法郎,足以让你把城堡修缮成想要的样子。” 伊文思眼前一亮,“您可真大方,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份工作!” 那可是五十万,只要拿到,他成为城堡主的愿望就实现了! 双方签下协议,伊文思必须写出三篇文章,分别在股票上市前,就预言国际铁路运输公司一定会上市,并在上市后表明股票会一路上涨,从现在一法郎的价格,至少涨到五十法郎每股。 而最后一篇文章,则需要等待苏叶指示,再行决定。 目前两篇文章已经发出去了,引起一波反响,他的粉丝纷纷表示愿意相信他,一些还在观望的,也在苏叶接下来的操作中,相信了他再一次预言成功! 苏叶拿出一千万法郎,用一千个账号,购买了一千万股,交易量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反应到交易市场,就是无数人冲到交易员面前,大声要求购买国际铁路的股票。 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顿时被鼓动了,看到那些人几千几万股的买,生怕自己迟了就买不到了,立刻排队购买。 而不明所以的人,也在询问过后,得知就连伊文思先生都看好这支股票,立刻跟风购买。 短短一天,证券交易所就售卖出两千万股,将近一半的份额,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支股票的潜力。 第二天购买的人更多了,在此基础上,苏叶又加了一把火!, 644第六百四十四章海岛宝藏135 苏叶去拜访了伊文思先生, “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股票市场的火爆,这都多亏了您,要不是您巨大的影响力, 国际铁路还不会如此成功, 那可是整整两千万股啊, 竟一天全部售空, 难以置信。我原以为,至少需要等到铁路线建设过一半, 才能看到起色呢, 可见您在粉丝当中的号召力。” 伊文思怔怔的, 喃喃自语, “我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苏叶笑意盈盈,“可不嘛,为了感谢您,我们国际铁路的董事会决定,直接付清五十万法郎,这是合同和支票, 请签收。” “这......”伊文思迟疑, “后续不写了吗?” “当然要写,不过我们会另外付您价钱,”苏叶低头看了眼支票,暗示道,“不比这个数目低。也是当初我们低估了您的影响力,没想到竟如此惊人, 但还不算晚。我们非常诚心合作,还请伊文思先生不要介意先前的冒犯,像您这样的大才, 必定需要更高规格的优待。” “不,不怪你们,”伊文思低喃,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您谬赞了,不过一些微不足道的才能罢了。”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啊! 早知道......早知道如何?伊文思暂时想不出来,只觉心情激荡,感觉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苏叶低头一笑,又说了好些奉承的话,句句在捧人,又句句点出伊文思在股票方面的影响力上。 伊文思被捧得飘飘然,开始觉得自己兴许,可能,有必要借着这巨大的名声,赚一波大的。 虽然五十万法郎很贵重,可和他之前赚到并亏进去的,又不算什么了。 他突然有点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光想着凭借影响力,赚点广告费,却忘了,自己完全可以用这个方法操控股票啊! 所谓一通百通,伊文思就仿佛被人击中了天灵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一个个绝妙的主意冒出来,眼前好似出现了金山银山。 他努力压抑疯狂上翘的嘴角,避免被这位精明的先生觉察自己的小心思。 不为别的,眼前正好有一个绝妙的机会! 伊文思偷偷打量满脸敬佩赞叹的希顿先生,心里叹息,多好的人啊!要不是他,自己还想不到这样的好主意,可惜咯,我注定借助你攀登高峰,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这位‘好心’提醒过他的先生,等到对方因此变得落魄,他不介意拉拔一二,就当感谢对方给他送来五十万法郎起始资金。 想清楚后,伊文思心情大好,和苏叶又聊了几句,就迫不及待把人送出门,回房换身衣服,立刻拿着支票,直奔证券交易所。 街道拐角处的马车里,苏叶和唐泰斯目睹这一幕,不由微微一笑。 “又是一个被女子爵忽悠瘸的人,”唐泰斯发出恶魔的叹息。 苏叶挑眉,“我只是提前教他一个道理,免得有一天他反应过来,把事做绝,对散户下手。” 伊文思迟早会明白自己的影响力有多大,且他本人野心勃勃,对金钱的渴望和任何一个投机份子没什么不同。 不怕流氓耍横,就怕流氓有文化。 而伊文思不仅有文化,还可怕的拥有庞大的影响力。 一旦他动念,可能造成几国财政危机,届时买单的还不是那些普通人? 而他早晚会意识到,自己掌握了一项杀手锏。 那么就要在他使用杀手锏前,给予沉痛的教训,告诉他,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做了就要付出惨痛代价! 比如他那个做堡主的梦想就此破灭。 唐泰斯看着她狡黠的双眸,和算计人心时胸有成竹的自信面庞,不由心念一动,俯身在她眉眼间门,落下轻浅一吻。 淡淡的松香气袭来,似有清凉冷冽落在眉间门,冰冰凉凉,又热烈如岩浆,烫得那片皮肤泛起潮红。 苏叶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反应居然如此之大,不过一个浅淡冰凉的吻,就叫她眼尾泛起淡淡的薄雾。 她忍不住皱眉,手指触碰那薄而淡的双唇,微凉柔软的触感,让指间门一颤,手心到手背渐渐染红。 苏叶:...... 这具身体还真有意思哈! 唐泰斯也看到了,眼中不由堆满了笑意,在他看来,这就是苏叶对自己有反应,是爱意,不然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苏叶瞥他一眼,轻哼一声,“笑什么笑。” 这要不是在外面......她到真想看看,这身体能红到什么程度。 唐泰斯心情极度愉悦,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珍而重之的放在唇边,落下深深一吻。 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好似就连温度,都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处于其中的男女,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当马车停下,难免觉得心里不愉,完美的气氛被破坏着实令人懊恼。 马车夫没觉察,积极主动给他们打开车厢门,“证券交易所到了。” 唐泰斯蹙了蹙眉,看了对面人来人往的大厅一眼,勉强下车,并伸手想扶苏叶下车,被她打了下也不恼,收回手,背在身后细细的摩挲回味。 给车夫扔下打赏,两人进入交易大厅,正好看到伊文思被围在中间门,满脸笑意回答众人提出的问题。 “是的,我也是来购买国际铁路股票的,既然我预言了会大涨,没道理自己不买,”伊文思异常得体的道。 “您买了多少股票?”有人好奇询问。 “我拿出了全部身家,”伊文思没有明言,但光是这句话,就足以叫所有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全,全部吗?”他们震惊的道。 “是的,这原是我打算修缮古堡的,可机会千载难逢,错过就可惜了,于是我当机立断,拿出全部的钱,”伊文思非常和善的解释道,表现出一个自信又彬彬有礼的学者形象,符合大家一贯的想象。 “那您会去贷款更多的钱购买这支股票吗?”这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一道问话,声音略微迟疑,却带有十足的蛊惑意味,“既然您觉得会大涨,那买的越多,赚得就越多吧?” 闻言,伊文思不仅没有赞同,反而沉下脸来,“如果你也看过我的文章,就知道我一向主张量力而行。贷款和加杠杆是绝对不可取的,股市瞬息万变,最重要的是谨慎。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乃至战争,都可能会影响我的判断。我不是上帝,不能预知未来,仅凭借知识和过往经验做出合理推测罢了,只有80%的成功率。”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拿出全部身家?”立刻有人不解道。 “因为我有知识有技能,即便这次赔了,也很快能赚回来!”伊文思掷地有声道,“可如果我借了贷款,那将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光利息就会压垮我。在此,我也郑重告诫大家,在看了我的文章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以有,我也希望带着大家发财。但千万不要孤注一掷,尤其不要贷款或借高利贷。一旦出现万一,必然万劫不复!” “好!”这番话顿时感动了在场所有人。 如果伊文思肯定的说自己预测一定会成功,大家还要怀疑下,可他不仅没有这个意思,反而劝大家理性,就更让大家敬服,认为他确实是那个值得他们信赖的人。 如此说法,让大家对国际铁路的股票更有信心了,纷纷冲到交易台,生怕慢了就没了。 “看来伊文思先生把握人心非常有一套,”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非常妙。 “是不错,但他显然是担心,有人听信了他的话后,输得倾家荡产不算,还背上巨额债务,届时肯定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活下去,也会想拉着他下地狱的。” 再怎么自豪自己的影响力,伊文思的理智还在,没真的认为自己真就百分百正确了。 他也怕万一啊! 当然了,这也是给之后自己要做的事打预防针,他已经想到割韭菜的法子了,而眼前这些就是韭菜之一。 让他们掏出全部的钱财还能活,可要是背上巨债,那人很容易轻生,难保没人想拉着他一起去死。 所以做事真不能做绝,伊文思也是歪打正着。 在他亲身上阵的号召下,股票交易更是引来一波猛涨,队伍已经排到十米开外了。 就这,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排队,激动又焦急等待着购买。 此时,他们的钱仿佛不是自己的,恨不得全部扔出去。 这热闹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等到第二天交易时间门截止,已经卖出五百万股,而后面排队的人还有很多。 有听到消息新来的人,也有之前离开去取钱的人,见到交易员们工作结束,顿时不满抱怨起来,纷纷闹着不肯离开。 他们明白,按照今天的火爆程度,剩下的股票份额已经不多了,说不定到明天,价格就要上涨了。 能以一法郎一股的价格购买,谁又愿意花出去两法郎,甚至三法郎,五法郎? 可交易所自有自己的规矩在,在下午四点就停止交易,他们闹也没用。 交易所的警卫都出动了,纷纷站出来驱赶他们。 没办法,这些无权无势,只有一点小钱的普通民众,只能怏怏离开。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原本关得牢牢的交易厅侧门突然打开,迎进来一帮人。 这些和散户们不同,不是有权势地位,就是资本雄厚,或者直接是基金会。 他们不需要排队,直接走后门。 所长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第二天就行动,按照以往惯例,都会观察十天半个月,看清楚情况后再下手。 其中一位和他关系好的私募基金代理人悄悄道,“老板有内幕消息,这次是上面联合一位有钱的大佬在操盘。” 所长一惊,顿时想到和自己打招呼的布雷泽部长,不由试探道,“消息哪里来的,可靠吗?” “可靠不可靠,也不是我们要操心的,我只要按照老板要求的,买下一百万股就行了,”代理人不以为意道。 所长倒抽一口冷气,“大手笔啊,你老板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这只能说明,他的消息保真,一定能赚到钱,所以吝啬鬼才改变行事作风呗。” “你这么一说,看来这支股票确实能行,这次你自己要买吗?” 代理人苦涩一笑,“我倒是想买来着,但你能拿出那么多分给我吗?” 所长一愣,不由看向正在交易的其他人,发现在场的他谁也得罪不起,不由遗憾的摇摇头,“看来我们确实没机会。” “是啊,”代理人叹气,“宝山就在眼前,我们却不敢和那些人抢。”真让人憋屈啊!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普通人。 说完,他遗憾的按下心里的蠢蠢欲动,郁闷发问,“能给我匀出多少来?” “这......”所长有点为难,虽然还有两千多万股,但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要不,先交易五十万,明天会放出剩下的三百万,你再用以前的法子抢一抢,抢到多少算多少。” 所谓以前的法子,就是他们以往用的小技巧,找多个人排队代买。 “不行,太少了,怎么也得给我匀八十万吧,”这个数目勉强能让老板满意,明天即便要抢,又能抢到多少?他还想自己也弄一些呢,稳赚的机会,凭什么错过? “你也看到了,我是真没办法,”所长无奈叹气。 其实,他私下里已经截留了两百万,只是和他有交情的,不止这一个。 “十万法郎!”代理人道。 所长惊讶,“那个守财奴这次这么大方?” “可不嘛,所以我才说他消息肯定是真的嘛。” 所长犹豫了会儿,咬咬牙,“不然这样,七十万股票份额,剩下的十万我们平分?” 代理人先是惊讶,然后大喜,“没问题,走走走,我们立刻去办。” 这样的情形,在各个交易员面前上演。 他们已经习惯,一边办事,一边顺手把对方递过来的‘小礼品’‘小纸张’扫入抽屉,动作行云流水,态度习以为常。 这样的热闹又持续了一个小时,当最后一位客人心满意足离开,他们一核对,发现除了特意留下来的三百万股,全部销售一空,恐怖如斯! 所长从办公室出来,拍拍手,“好了,今天大家工作辛苦,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点来上班。” 说完,无视掉他们谈论自己都获得什么‘馈赠’的声音,施施然离开办公室。 第二天,如部分股民预料的那样,点数直接涨了,不再是每股一法郎,变成三法郎。 也就是说,不过短短一晚上过去,就翻了三倍。 这让一大早就来排队等待购买的人,忍不住捂住发疼的胸口,这也涨得太快了吧,到底哪个畜生,把股票都抢走了? 受这么一刺激,大家当即意识到,不能再等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买到,不然明天的点数会再次上涨。 因而,不过一上午时间门,两百万就都销售出去了,剩下一百万,下午刚开始工作,也卖得差不多了。 这个消息一公布,顿时引起哗然,那可是整整四千多万股啊,这才三天,就全部销售完了? 难以置信! 可确实是事实,剩下没买到的人,任凭多不甘,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明天有人卖出。 然而第四天,点数变成了5,下午又变成7,仍然没人卖出,市面上已经没有国际铁路的股票了。 不仅如此,之后连续一周,都没人抛售,直到点数上涨到21,才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抛售。 这时,等候已久的人迫不及待接盘,把抛售出来为数不多的股票一扫而空,让点数持续上涨。 后面的交易量越来越多,有人见好就收,反正二十多倍的差距,足以大赚一笔。 也有人耐不住性子,觉得涨到这个点数,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可能会下滑,于是迫不及待抛售。 而事实也是,随后两天,点数在往下划,到半月后,变成18点。 市场交易越来越频繁,甚至出现售卖的人多过购买的人。 卡洛斯市长这段时间门一直关注着,每天都心焦不已,看到点数上涨,兴奋的难以自抑,一见点数下滑,顿时心肝乱颤。 连续三天的下滑,让他立刻跑来询问苏叶,“希顿先生,我们还不抛售吗?现在卖出去,还能获得一亿八千万股,要是晚了,损失的可是一大笔钱啊!” 苏叶抬眸看他,“市长先生,您太着急了,要知道我们手里可是握有一千万股,急着抛出去变现就太亏了。” “可是,它正在往下滑啊!”卡洛斯市长满脑门子汗,心里急得像有火在烧,整个人坐立不安。 “放心吧,很快又会涨上来了,”苏叶随意安慰了句,继续埋头看书。 这做派,让卡洛斯市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焦急的走来走去,想着怎么劝希顿先生见好就收。 现在抛出去,他们已经大赚特赚了,怎么还要再等呢? 就在他心急如焚,又想不到好的说辞时,一个属下敲门进来,“希顿先生,查清楚了,正如您所想,有资本想借我们的股票坐庄。” “是他们在震仓?”苏叶微微一笑。 “是的,他们觉察出,有人掌握了不少股票,想通过震仓的方式,逼我们出售股票,”下属回禀。 别人手里掌握了许多股票,无论庄家有什么计划,都可能被破坏掉,因此他们用这种方式,让人误以为这支股票已经疲软,没有持续上涨的可能,还是尽快出手的好。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千万股,是他们自己买回来的。 “震仓是什么意思?”市长在旁边听得一知半解,但倒是听明白一点,是有人想借他们的股票搞事,被希顿先生觉察。 下属见苏叶并不答话,代为解释,“在股票价格中低位时,通过反复打压,拉高的方式,营造出一种股票价格上下震动的效果,看起来像疲软。如此掌握了大量股票的人,看不到持续上涨的希望,就会抛售股票,进行其他投资。” 市长恍然大悟,只是,“希顿先生,您是怎么察觉的?” 这才第一次下降吧,怎么就知道有人使手段了? 苏叶挑眉,合上书站起来,淡淡一笑,“不过常规操作罢了,市长现在放心了吧?如果放心,就请离开吧,我们要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怎么操作?”市长当即询问。 苏叶笑而不语,而是淡淡道,“有些技术问题,我还是需要保密的,您只要知道,在波动一段时间门后,价格就会重新涨回去了。” 卡洛斯市长很想发脾气,但不敢,只能无奈离开。 果然,之后的半月,点数一直在上下浮动,下跌不会跌得太狠,最多15点就停下了,而上涨也就涨到23点就停止。 许多人被这一变化骗过去,以为这就是终点了,纷纷抛售。 那个打算坐庄的集合基金趁此机会,又入手了几十万股。 可到这里就只能停止了,因为市面上没有股票可买,那个被他们视为劲敌的人,毫无动静。 桑德坐在会议室的主席位,面色很不好,“你们有谁查清楚,到底是谁买走那么多股票,我们核算出,他至少掌握了八百万股!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会议内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查到这人的来历。 其中一位基金老板道,“我们想了许多办法,还特意贿赂了交易所所长,都没得出具体信息,只知道是通过散户交易的。” “不对,散户哪里有这个能力,一次性购买几万股,”立刻有人反驳,“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散户这么做,我就说上市第一天上午的交易量不对劲,建议不要选择这支股,可你们偏说它潜力大,能赚更多。” “可事实就是如此,要不是我们出手,它现在很可能已经涨到五六十点了,那可是五六十倍的利润。要是不搞那些花样,把我们手里的股票卖出去,已经大赚一笔了!” 这些天为了震仓,他们买进卖出,把原先能赚到的利润都赔出去了,便宜那帮散户了。 “这怎么能怪我,谁能想到上市没多久的股票,有人这么眼明心亮。” “或许他的目的和我们一样?” “那要不要放弃,显然他资本雄厚,还耐得住性子,我们做了这么多,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个硬茬子。” “现在放弃,那谁来弥补我们的损失?” “要做庄,就要有承担风险的勇气,这点都想不明白,你干脆别做了。” “你说什么呢,我......” “好了,别吵了!”桑德会长大喝一声,“幕后之人我有消息了,我们要谈论的是该怎么对付他,而不是在这里毫无意义的吵架!”, 645第六百四十五章海岛宝藏136 全场皆期待的望过去, “真的吗?是谁破坏我们的好事?我一定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对,决不能放过和我们作对之人,”其他人也道。 桑德会长揉揉眉心, “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做这件事的人,是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的董事会。” “什么?他们把自己的股票买回去了, 为什么?”众人纷纷惊讶。 如果是担心发行太多,会对公司造成影响,他们只要少发行一点就是, 何必多此一举,拿出真金白银去挥霍? 要知道他们可是掌握了原始股, 只等着股票大涨后, 套现离开就能狠狠大赚一笔。 不离开也能每年拿分红,何必和其他人争股市的份额呢。 “或者......他们担心没人买,会让股票价格很难看?如此的话,或许我们有合作的空间门, ”有人提议道。 “真是如此, 那在我们震仓时,他就该抛售了,而不是不动如山。”立刻有人反驳。 这话没毛病, 对方如此沉得住气,明显有更大的谋划。 “看来, 他的目的和我们一样,操纵股票套现!”一人意味深长道, 和上首的桑德会长对视一眼,皆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既如此,那不如比一比, 究竟谁更厉害,谁的资本更雄厚?” “不妥,他们掌握了主动权,”公司还握在对方手里呢,要是故意对着干,他们的资金就没那么安全了。 举一个浅显的例子,如果他们想拉高股价,对方故意放出铁路修建遇到麻烦的消息,而当他们想压低价格时,对方又抛出好消息,他们的目的还怎么达成? “这也不妥,那也不行,你倒是说说,到底要怎么做?”有人不耐烦道。 这可真是,进退维谷啊,无论怎么做,好似都不行。 “目前看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桑德会长缓缓道。 “什么?”众人纷纷看过去。 “拉高股票价格,直到他们满意为止!”桑德会长一锤定音。 “什么?那我们岂不是要损失很多钱?”有人立刻提出反对。 拉高股票价格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放出利好的消息,然后一次次买空市面上的股票,这样指数会越来越高。 虽然到最后他们不会亏,可钱都被对方赚走了,轮到他们割韭菜时,又能有多少? “那不然呢,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桑德会长反问,除了满足对方胃口外,就只有放弃一徒了。 可现在放弃,与努力后放弃的效果不都一样? 他们忙活一场,什么都没赚到,还被同行看了笑话,更会让他们的投资人产生怀疑,认为他们没有能力和前瞻性的眼光。 可以预见,在对方的操作下,那支股票必然节节攀升,而他们却在底位退出。 那些什么都不懂,只有点钱的人,只会觉得是他们没眼光,如此谁还愿意继续把钱交给他们操作? 要组建一个能操纵股票的基金,不是他们这些人的资金就够的,还需要不少投资人慷慨解囊,因此他们必须对老板们负责。 “那要不,我们什么都不做,坐等升职?”有人建议道。 他们现在不动,等到点数涨上去了,把手上现有的股票卖出去,也能赚一笔,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多,但至少不亏。 “可你觉得,这样做,老板们会认可吗?”或许他们不懂股票交易,可钱到手多少,是一目了然的。 别人直接购买,赚了几十倍的利润,而他们就只有一两倍,心里能平衡? “届时他们不会认为我们没赚,而是把赚来的钱都昧下了,”桑德会长沉下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作为一个大基金,他们允许失败,但不能败在这么明显的坑上,让他们连忽悠老板们都做不到。 那些云里雾绕的说辞,在真金白银面前,分文不值。 众人纷纷沉默下来,知道这是事实。 要是老板们真的误会了,出去一宣传,他们这个基金立刻会被解散,因为没人再相信他们。 “那......只能给狼喂肉?” “喂吧,狼吃饱了,就轮到猛虎了,总有我们吃狼的时候,”桑德会长眯了眯眼,露出冷厉的目光。 其他人见此,纷纷打了个寒颤,他们可是见识过,这位有多凶残! 可同时,心里涌现出一股激动兴奋之情,仿佛看到一只血淋淋的狼就躺在面前,而他们正等着分食,刺激,太刺激了! 做了决定,桑德会长立刻开始部署,“艾萨克先生,你也是中产阶级出身,和那位希顿代理人有共同话题,由你去试探他们的底线,我们要把握住这一点,才能确保在这次放血中,尽量做到不浪费一分钱。” “明白,”艾萨克立刻应下此事。 桑德扫视一圈,看向其中一人,“雷爵士,我记得你曾挖出过温泉,由你去接触基督山伯爵,以此为切入点,和他打好关系。他在国际铁路的董事会虽然不是最有权势的,却是希顿的老板,想必他的话,能对希顿产生影响。” “萨拉斯博士,勃拉齐亚诺公爵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你是神学院的荣誉教授,想必你们能聊到一起......” “洛克菲先生,卡洛斯市长可以用钱售卖......” “阿图瓦侯爵野心勃勃,看重钱,但更看重权利,想必阿林加将军手上的兵权是他想要的,告诉他,阿林加将军是我们的投资人之一,但不要轻易承诺,介绍双方认识即可......” “布雷泽......” “特洛伊贝格伯爵......” “伊图尔维德将军......” 他安排人各个击破,”不需要全部成功,只要一半成员被说服,最终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见他如此镇定自若,众人纷纷放下心里担忧,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很快,苏叶这边就见到了一位精明能干的职场精英,艾萨克先生明白,对于他们这些从中产爬上来的人来说,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利益才是最终打动双方的筹码。 因此他直接开出条件,“一万股,买你收手。” 苏叶笑笑,“看来您并不认为,我有和您谈条件的资格,既然如此,又何必纡尊降贵?” 说着示意秘书把人送出去。 这态度让艾萨克忍不住皱眉,“你要知道,一万股眨眼就能变成五十万,这价码不低了,贪心太过只会得不偿失。” “我的老板,从不付我年薪,”苏叶不在意的道,“给予的是信任。” “信任能值多少钱?”艾萨克不以为意。 “而我,帮他把总资产翻了三倍,从原本的三千多万法郎,变成现在一亿多,未来还会更多。” 艾萨克讶然,虽然事先调查过,这位希顿先生确实战绩辉煌,没想到能辉煌到这种程度。 苏叶抬眸,凝视着他不敢置信的眼神,“而这一亿,全部掌握在我手里,任我调用,不需要经过他的批准!” 所以,随时能调用一亿资金的我,想要赚钱还不容易,看得上你这区区一万股票的市值? 艾萨克错愕,退口而出,“怎么可能?” 可随即,就是巨大的羡慕,当初他刚步入社会时,也拥有如此能力,只不过,他的老板不仅不信任他,还处处防备他,甚至怀疑他监守自盗。 可其实,对于他们这种聪明人,赚钱不过是小事,享受在资本市场的翻云覆雨才是乐趣。 而这份乐趣,需要一大笔资金支撑,也需要一个强大的后台,不然得罪那些贵族后容易出事,所以他才选择找一个有资本的老板。 而事实上,他确实为老板赚了许多钱,只不过获得的,却是老板的百般猜忌,害怕他凭借聪明才智,偷走对方的钱。 如此竖子,不足与谋! 他当即辞职,可随后的经历告诉他,老板都不可靠,每一个,他前后找了四位老板,都是如此私心重,没能力,还爱猜忌的家伙。 后来他就悟了,明白只要钱不是自己的,就无法真正做主。 因此花费十多年时间门,让自己晋升为资本,可事实上,他这种小资本,反而比当年更举步维艰,因为那些大资本仗着掌握的资源,一再打压他,让他几欲破产。 没办法,只能投靠大势力,精挑细选之下,选了一个相当聪明的桑德。 可新的问题产生,这位桑德先生不仅为人狡诈,更是心狠手辣,且在黑白两道都有不小的势力。 根据观察,他似乎还养着一群海盗,他的敌人纷纷在海上出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他容不得背叛,一旦发生,必定斩草除根。 艾萨克觉察他的本性,也深深知道,自己跑不了,也不能跑,一旦露出想脱离的意图,可能小命不保! 这些年,他也算历尽坎坷,却不曾想,有一天竟然听到,有老板能如此信赖下属,这可能吗? 可看到希顿先生脸上,那理所当然的眼神,又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既然他们找了代理人帮自己赚钱,而代理人赚到了,且大赚特赚,当然得信任有加。 可事实却是,他赚的越多,老板越猜疑。 凭什么?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凭什么自己遇不到好老板,这家伙却可以? 他嫉妒的眼中都要冒火了。 见此,苏叶满意一笑,居然想搞她心态,那就让她看看,到底是谁心态崩了。 艾萨克却是被打击狠了,半响说不出话来,同时与希顿生出共鸣。 如果他是希顿,被如此信任,哪里会为了区区五十万法郎,而背叛信任自己的老板。 即便不讲道义和感情,这份信任带来的利益也是巨大的,他可借此平步青云,哪是区区一笔钱能比的。 想通之后,他就明白,自己说服不了希顿先生。 不过......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负责这个项目,试探道,“看来基督山伯爵在里面投了不少钱啊!” 想到那位神秘的伯爵先生,似乎并不热衷证券交易,在交易市场连注册都没有,比起这种略带投机的赚钱项目,对方似乎更喜欢实业。 既如此,那他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派来主持铁路修建,显然是真的打算建好。 这或许是突破口! 想了想,他得出结论,“看来你们这样做,是为了收拢更多资金,用于铁路沿线的建设,那么,希顿先生一定预估了一个总数值,不知还缺多少,我们桑德基金愿出绵薄之力。” 苏叶笑而不语。 艾萨克见有戏,立刻道,“我看到报纸上的报道,那可是个大项目,光凭这一次是筹不到足够钱的,与其找那些散户,不如和我们基金会合作。桑德基金成立十余年,资本雄厚,还有无数信赖我们的客户,大笔资金委托我们代为投资。有我们做背书,你们的项目肯定顺利无比,永远不担心资金短缺的问题。” 这话似乎说到了苏叶心坎里,只见她微微沉吟。 艾萨克顿时精神一震,“从另一方面说,那些散户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头脑,喜欢跟风,只要稍微一操作,就会被操纵。同时他们又是不稳定因素,从这里寻求资金,很可能带来的不是金钱,而是灭顶之灾。” 前面一句话是露底,表明我们有操纵他们的实力。 而后一句就是警告了,要是你不肯合作,那我们搞点小动作,把你们项目搅黄了,也是轻而易举。 其实,在国际铁路公司掌握他们软肋的同时,他们又何尝不是握住了对方把柄,这都是相互的。 果然,聪明人对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苏叶立刻意会,略一沉思,就放软了态度,“我需要对我的股东们负责,您知道他们的身份,有他们支撑,这铁路建设才能顺利完成。” 言下之意,是必须赚一笔,让他们尝到甜头。 “这是自然,但狮子不能喂太饱了,吃撑后,它们只会懒洋洋晒太阳,而不是继续打猎。” 那些人要是拿到足够的钱,可能会翻脸不认人,直接让铁路修建完不成。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作出这个决定,是顶着国内外巨大压力的。 可钱都到手了,没了后顾之忧,干脆解决问题的源头,所有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只是一国的国王作出这个决定,那基督山伯爵还有一战之力,可现在是三个国家的国王,难道基督山伯爵还能对上三国君主吗? 最后吃亏妥协的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苏叶神情一凛,显然也想到了那个可能,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手指快速捏算,很快作出一个决定,“50点,不能再少了。” “不行,现在才只有21点,我们不可能做那个冤大头,”艾萨克断然拒绝。 “我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苏叶似笑非笑,“我能把它推高到20多点,自然能让它持续升高到50点。” “那你就不怕我们捣乱?”既然已经说开,眼下又即将合作,艾萨克自然不藏着掖着了,和聪明人说话,太端着只会持续消耗双方的信任。 “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掀桌子不干,对吗?”苏叶哪里是怕威胁的人。 “35点,不能再多了。” “45点,我得帮我老板把投进去的钱,双倍赚回来,不然有损我的名声,辜负老板的信任。” “40点,基督山伯爵只会大赚,之后有更多的利益,不能只看眼前这点。” “43点,我做计划的每一步,都有一个目标,而这是底线,”苏叶截断他想说的话,强调,“我的底线!” 言下之意,再压价就不用谈了! 艾萨克想了想,认为这个点数可以接受,“那么,我们共同发力,恭喜您,即将赚到一笔不菲的数目。” 苏叶微笑和他握手,“同喜,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这边三下五除二,达成了初步交易。 其他人那里,也在桑德基金众人的纠缠下,陆陆续续透露出口风,互相也算交了底。 很快,秘密合同签订。 在签约的第二天,股票点数就上涨了,而且是惊人的10点,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 随后的一周,数据依然在猛烈增长,32点,35点,38点,直到两周后,变成40点! 到这里,离他们的目标非常接近,苏叶果断下令,命手下开始陆续抛售股票。 第一天抛出五十万股,全部被桑德基金吃进去。 第二天又是五十万,依然第一时间门被买走,而点数又猛然涨了2点,到了他们商议好的临界值。 第三天,抛出一百万股票,这次桑德基金没有出手,任由股票在市场打转,卖出去二十万。 第四天,听到消息的投资客们,纷纷出现抢购,把市面上的八十万一扫而空。 而这刺激到了散户们,尤其是那些在之前震仓中,由于不信任,抛售了手里股票的,格外不甘心,想要重新买回来。 可第五天的一百万股,被两家银行的投资经理包圆了,一分都没流出来,点数是43。 第六天的抛售力度猛然加大,市面上出现一百八十万股,一百五十万被一位远道而来的美国富商买走,剩下的三十万出现在市场,在一个小时内全部买走。 而点数已经来到45,是一个超出标准的数值。 第七天没有抛售,第八天抛出二十万股,点数48. 第八天抛出三十万股,点数来到惊人的50点。 整整五十倍的差距了,基督山伯爵等人简直赢麻了。 第九天市面上突然出现两百多万股,而苏叶仅仅抛出五十万,剩下的是其他资本和散户抛出的。 商谈中,她敏锐觉察,桑德会长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而他认为希顿手里只有八百万股。 既然如此,苏叶自然成全他,留下两百万以备不时之需,或者在随后的持续走高中,再大赚一笔。 或许桑德会长也猜到了,但他并不认为仅凭两百万,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因为之前留下的,和这段时间门购买的,他手里已经掌握了一千多万股,将近四分之一,做什么都足够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抛售的同时,苏叶又反向操作了一波,命人偷偷买回来三百万股。 是的,她左手倒右手,最终手上还剩下五百万股,或许庄家做不了,却能对桑德会长的部署造成致命的打击。 且这么一倒腾,她并没有亏,只是把国际铁路运输公司掌握的股票,倒腾到自己手里。 而所用的资金,还是卡洛斯贿赂给她的五百万法郎,以及这段时间门操作留下的利差。 因为她使用一千多人去操作,且每人手上买进卖出的数额不一样,有的人每天进行多次交易,而有人几天一次,加上放出的数目每次都不一致,搞得操作过程繁复杂乱不已。 这是为了防止桑德会长通过计算得知他们真实信息,可同时,也让卡洛斯市长等人,压根算不清这段时间门的操作,到底赚了多少钱。 苏叶只给了他们一个大概的估值,2亿左右。 但其实,足足有3亿多,而这部分差价,变成了三百多万股票,落到她私人手里。 可即便是如此,依然叫卡洛斯等人激动不已。 那可是足足2亿啊!兴奋!太兴奋了! 他们恨不得立刻冲到银行,要求把支票全部兑现出来。 2亿!股份最少的人,都能分到六七百万!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卡洛斯认为,自己还是太保守了。 要是当初投资的时候,他就投个两百万,此时岂不是就拥有一千多万? 然而后悔也没用,分配好的额度不可能变,他只能遗憾叹气。 “谁说后悔没用?”苏叶挑眉。 卡洛斯市长的心重重一跳,“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基督山伯爵没挖到温泉,比赛输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当然,只是和这事有什么关系?”随即,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难道伯爵要卖股份?为什么?” 现在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的股份有多值钱,这谁都知道,伯爵为什么要卖? “伯爵已经不打算待在这里了,而且他从头到尾对这个项目都不感兴趣,你是知道的。既然在郎克铎的目的无法达成,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苏叶耸肩。 “可那是钱啊!是股份,价值千金的股份!”卡洛斯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和钱过不去。 “伯爵一向如此,”苏叶不多做解释,只道,“你是否愿意购买?” “这......”卡洛斯迟疑,“你也会抽身吗?” “当然不,”苏叶惊讶回看他,似乎在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又不是伯爵,视金钱如粪土。” “那就好,”卡洛斯松了口气,随即兴奋起来,“买多少,我全都要!” 既然希顿先生还在,那有没有伯爵又有何关系。 苏叶微笑,“我恐怕你买不起,”现在的股份已经是天价了,早不是当初的五百万法郎。 卡洛斯市长遗憾,随即兴奋起来,“我去通知阿图瓦侯爵,他们肯定想要。” 这不正是他讨好阿图瓦侯爵的好机会嘛,终于来了! 苏叶目送他离开,嘴角擒起一抹笑:成了!, 646第六百四十六章海岛宝藏137 这部分钱是用那29%股份换来的, 原本应该按比例分给基督山伯爵等人,可之前苏叶说服他们持续投入,并没有分 。 可现在他们收益两亿多, 再不分就说不过去了。 因此按照他们的投入比, 基督山伯爵可获得5000多万,勃拉齐亚诺公爵2000万,阿图瓦侯爵3000万,布雷泽先生5000万, 特洛伊贝格伯爵2000万,阿图尔韦德将军2000万, 卡洛斯市长1000万。 但苏叶可没打算让他们现在就把钱拿走,正好趁卡洛斯市长另有打算, 诱惑他找人买下基督山伯爵掌握的17.5%股份。 这些股份是用500万法郎换来的, 按照现在的市价,将近2亿5千万,差不多是这次他们所赚的数目。 果然, 得到消息后, 卡洛斯市长立刻通知了阿图瓦侯爵。 如果是以前,阿图瓦侯爵肯定迫不及待拿到钱,去结交收买人脉,但他刚刚在桑德基金会成员的介绍下,认识了阿林加将军。 这位负责巴黎城内防卫, 虽然杜伊勒宫由护卫队负责, 但与他交好的话, 能掌握首都巴黎的安危,实在是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且在交流过程中,他大致猜到桑德基金的目的, 借着这次机会大捞特捞一笔。 这在阿图瓦侯爵看来,不算什么,他原先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在希顿先生的操作下,已经远远不止于此。 金钱他已经到手了,现在最想要的是和阿林加将军打好关系,以及可以的话,把桑德基金拉到自己这边来,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支持者,如此他就有取之不尽的钱袋子了。 因而在卡洛斯市长通风报信,知道基督山伯爵有意售出股票时,第一反应是通知桑德先生,让他们吃下,双方好加强联系。 可随即意识到不妥,如果对方直接出钱买,掌握股份,又拥有那么多股票份额,到时直接把他们踢出局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他向桑德基金借钱,买下基督山伯爵手里的股份,自己赚钱的同时,也给基金会付大笔的贷款利息。 如此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基金会为了赚钱,也不会让他的股份贬值,只会一个劲儿往上炒点数,争取越来越高。 想通了这点,阿图瓦侯爵立刻警告卡洛斯市长,“我希望这个消息,只要我们知道。” 卡洛斯市长眼前一亮,明白这是把他划分为自己人的意思,当即点头保证。 之后,阿图瓦侯爵秘密约谈了基督山伯爵,商谈购买股票的事。 “没错,我确实有意出手,但现在股份的价值你们也知道,我不可能贱卖。而且我询问过希顿,他打算留下继续主持后面的事,我相信在他的操作下,股价只会越来越高,”唐泰斯道。 “但您也不能用未来的标准,衡量现在的价值,未来是不确定的,也许不仅没有上涨,反而下跌了呢,”阿图瓦侯爵立刻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都看过希顿先生后续计划,可以说,现在的规模才刚刚开始,他尚未全部发力。而我也知道,桑德基金参与其中,并透露了一亿多资金,除非点数涨到75以上,否则他们都不算大赚。” 阿图瓦侯爵脸色一变,“你不会想按75点算吧,那绝不可能!” “当然不,”不等他松口气,唐泰斯侯爵慢吞吞道,“60点,不能再少了。” 阿图瓦侯爵的面色并没有变好,只是更加凝重,因为他知道,基督山伯爵说的是真的,可开口就要3亿,他到哪去弄那么多钱? 可基督山伯爵放空的眼神已经表明,他不耐烦了。 果然,“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卖给其他人,想来有人愿意接手原始股。”他毫不在意道。 阿图瓦侯爵思索许久,考虑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目前他只能分到3000万,看着很多,可和3亿相比,不过十分之一。 而桑德基金又是否有这么多钱借给他,利息要怎么算,才能让对方满意? 半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做出这个决定,希顿先生也赞同吗?” “他不会干涉我的任何决定,就像我完全信赖他一般,”唐泰斯慢悠悠吐出烟圈,任由缓缓升起的烟雾模糊他的双眼,叫人分不清具体的情绪。 “包括放任他为我们做事?”阿图瓦侯爵觉得不安心,试探道。 基督山伯爵卖掉所有股份后,和他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希顿先生真的能尽心为他们办事? 唐泰斯诧异地看着他,“他在为自己做事。” “那1%的股份说明不了什么,”即便点数涨到100,1%也不过100万罢了。 希顿先生有这等能耐,很难相信在利益不够的情况下,能这么尽心尽力。 “如果你们认可他的能力,可以给他股份当成奖励,就像我会把赚到的利益,分给他10%,所以从不担心他不尽心。” “什么?这么多?”阿图瓦侯爵和卡洛斯市长同时惊呼。 唐泰斯莫名其妙,“10%很多吗?”可他不是获得了90%吗? 阿图瓦侯爵两人却难以理解,“他不是拿了你给的工资吗,为什么还要给出这么多奖励?” 唐泰斯失笑,“那一两百万的年薪够干什么?” 两人张口欲反驳,突然意识到,这位可和他们不一样,是个不在乎金钱的主。 卡洛斯市长喃喃,“难道这次您赚了3亿,也要分给他3千万吗?” “这是自然,”唐泰斯理所当然道。 “那难怪......”难怪希顿先生都不劝你别卖,随随便便3千万就到手了,比他这个投资人获得还多,是他也不会去劝啊。 两人是真想不到,基督山伯爵能大方到这个程度,难怪希顿先生那么有能力,却不自己创业,而是给伯爵打工,因为打工赚得更多啊! 突然,阿图瓦侯爵眼前一亮,“那这3千万,希顿先生会用来投资国际铁路吗?” 他舍不得把股份白白分给希顿,可又担心那1%的股份拴不住他。 要是他把这3千万也投入进去,就不用担心了。 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谁也舍不得白白损失掉,希顿先生势必会更认真赚回来。 唐泰斯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这是希顿本人的投资,你们可以去问他,我是不管的。” 阿图瓦侯爵闻言,立刻告辞去拜访苏叶。 听完他们的来意,苏叶大方承认,“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我没想购买股份,而是直接投入股市。” “什么......意思?”两人不解,有稳定赚钱的方式不要,为何要进入股市沉浮? “桑德基金参与其中这事你们也知道,”苏叶懒得卖关子,细细与他们解释,“按照我的估算,他们想要赚钱,只有两个法子,抬高价格和做空。那么股票一定会出现剧烈的上下波动,而我打算分一杯羹,在低价时购入股票,高价卖出去。3千万资金够我折腾几个来回了,这也是我没劝说基督山伯爵留下股份的原因,我需要这笔钱。” 卡洛斯市长惊讶,“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了,不怕伯爵知道?” “事实上,我直接这么说的,在他表示要卖出股份时,”苏叶摊手,“你们或许不了解伯爵的为人,对自己认可的人,他是非常宽宏大量且包容的,愿意容忍我的各种想法,只一点,他不允许欺骗。因此面对他,我只会实话实话,而事实上,他也并不介意。甚至愿意借更多的钱给我,但我觉得没必要,3千万足够了。毕竟我没打算和桑德基金对着干,只是借东风赚点钱罢了。” 这番坦诚到不可思议的话,一点不像一个声名赫赫的商人,却意外契合了被称之为‘任性的希顿’的传闻。 得到确切消息,阿图瓦侯爵长舒口气,下定决心道,“那么我希望未来希顿先生也会像之前那样尽心尽力。” 言下之意,他打算买下基督山伯爵手上所有的股份。 离开苏叶办公室,他直接约见桑德会长,与他达成秘密协议。 且这个协议是分成阴阳两份合同的,摆在明面上的,是阿图瓦侯爵向基金会借2亿7千万,按照4%的利息来算,一年大概需要1千多万的利息。 但这笔钱也用不上借这么久,按照桑德基金会的计划,波动三个月后就结束了,届时钱可以还回去。 也就是说,合同上标明的借款时间是三个月,差不多270万法郎的利息。 可这点钱,桑德会长还真不看在眼里,有将近3亿的资金,他直接放入股市不好吗,多少个270万都赚回来了。 因此,阿图瓦侯爵说服他的,是另外一份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合同。 这份合同上的内容,和前面那个大致差不多,只利息方面完全不一样。 利息是按照阿图瓦侯爵收益算的,桑德会长将获得收益的10%。 这么说吧,2亿7千万买下的股份,在之后的波动中,涨到了4亿,那么阿图瓦侯爵获益1亿3千万。 桑德会长就能获得这1亿3千万的10%,也就是1300万。 而1300万减掉明面上的270万,剩下1030万,归桑德会长私人所有。 很明显,按照他们的计划,这是很有可能达成的。 因着这笔不菲的收益,桑德会长才愿意答应这件事。 双方签下合同,阿图瓦侯爵顺利拿到钱,从基督山伯爵手上买走了所有股份,一跃成为国际铁路运输公司最大的股东,占比28%。 签署完,基督山伯爵账上瞬间多了3亿,被他用最快的速度转移走,换成各个银行的支票后,又兑换成保值的黄金宝石,最后送到苏叶面前,“这些都是你的辛苦费。” 苏叶挑眉,毫不客气收下,可不嘛,为了稳住唐泰斯的灵魂,她可太辛苦了。 每时每刻都在花钱,光想想就很心痛啊。 这边交易完,阿图瓦侯爵就一直盯着希顿先生,见他真的拿出3千万,陆陆续续购买了一百万股,总算松了口气。 实际上,他看到的交易都是假的,不过是股份左手腾右手,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把钱都花出去呢,怎么也要等到价格跌下来再说啊! “您说什么?”伊文思先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现在形式一片大好,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写唱衰的文章?” 这几天,股票点数一直呈上升趋势,虽然没有之前疯狂,但一直在涨,已经52点了,眼见还能继续往上,希顿这个负责人,却要亲自出手打压,实在叫人费解。 苏叶微笑,“你不觉得它已经出现大泡沫了吗?那对公司的经营尤为不利,再这样涨下去,很可能带来负面连锁反应。我只想按规划把国际铁路好好经营下去,而不是任由资本市场把它吹得虚高,最后轻轻一戳就顷刻倒塌。” “可也用不着......”伊文思先生仍然觉得,还不到时候。 “而且你别忘了,之前那篇文章,你预言了点数会涨到50左右,但再多就困难了,情况和你预言的一模一样。现在轮到你再次预言了,劝那些全心信赖你的粉丝收手,免得成为资本市场的韭菜。” “你什么意思?”伊文思陡然一惊,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难道......资本下场了?” 他还是聪明的,立刻意识到苏叶话里隐含的威胁。 “桑德基金,我想你不陌生,”苏叶微笑。 “......那可太熟悉了,”伊文思在研究股市发展时,就对这个如狼似虎的资本家心有余悸,他们是真的狠,收割起韭菜来,毫不留情,不知让多少家庭破产。 可偏偏他们资本雄厚,且手段不俗,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 这些年,和他们对着干的,没几个好下场。 得知他们参与其中,伊文思先生果然怂了,“那......我此时写文章,真的没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苏叶挑眉,“这也是他们要的。” 把大股都收到手里,接下来不就是抄底嘛! 苏叶此举,是在帮他们啊。 “原来如此,”伊文思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我明白了,等会儿就写,明天的巴黎日报您就可以看到我写的文章了。” “非常期待,”苏叶拿出一张五十万法郎的支票,“这是您的报酬。” 伊文思接过,非常满意,等苏叶走后,立刻去证券交易所,把自己的股票都卖了。 五十万法郎,变成两千六百万,这巨大的差距,叫他不由呼吸急促,更是心痒难耐。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他了! 把支票放在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趁着还没人注意到他,立刻离开。 回家后迫不及待写稿,及时送到报社。 《巴黎日报》是他的老熟人了,对于他送来的文章,丝毫不犹豫,审核后没问题,立刻加急印到明天的报纸上。 第二天,早起的众人看到新鲜出炉的报纸,顿时吓了一跳。 第一版用大大的标题震惊眼球:爆!财经界预言家再现神预言,股票下跌已成为必然! 文章没用故弄玄虚那一套,第一章就抛出劲爆的论点。 伊文思强调,国家铁路股价已经涨到头,接下来继续往上涨还是下跌,就看国际铁路具体怎么运作了。 再涨下去,预估点数能达到惊人的60点,但这是临界值,预示着泡沫已经出现,随时有崩盘的危险,请广大股民提高警惕。 但据本人多日研究观察得出结论,国际铁路运输公司董事会已看清危机,正积极应对,很可能已经准备出手,压下即将上涨的点数,避免这次泡沫危机。 如果他们出手,将增加市面上现存股票份额,也就是说,现在的股票价值会被稀释掉,原本1法郎一股的价值将变成0.9,0.8,稀释越多,价值越低。 因此奉劝广大股民,适当出手股票,避免带来经济损失。 后面是好几段洋洋洒洒的分析,解释他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出现的概率又有多少。 文章最后,他只强调了一句:本人已于昨天出售全部股票。 这句话是个巨大的杀器,伊文思自己都卖掉了,说明他坚信股票必然会下降。 这让看到报纸的股民们,早饭都顾不得吃,纷纷跑到交易市场,打算一开门立刻抛售手里所有股票。 这一天,市面上足足出现三百万股,且价格跌到42点,直接下降足足10点。 这番变化,也验证了伊文思的预言是正确的,让原本半信半疑,处在观望当中的股民们,顿时懊悔不已。 这损失的,都是他们的钱啊! 当即也顾不得别的,第二天交易市场几乎人山人海,全部都是要求售卖国际铁路股份的,到下午关市时,已经有八百万股,可见疯狂。 第三天的交易额直接来到32点,下跌的趋势叫人心惊。 更恐怖的是,随着这一泻千里的趋势,很可能没人敢接盘,也就是说,想卖都卖不出去,直接变成一堆废纸。 这让股民们焦急坏了,纷纷咒骂国际铁路运输公司,认为是他们出手打压,才造成这种恐怖的情况,要是他们没动手,自己或许就能在52点时出手了,而不是现在,想卖都没人买。 这可怎么办? 就在众人担忧之际,国际铁路运输公司在报纸上发布了一则声明: 告广大股民书 请各位股东们注意,本公司有意挤出市场泡沫,但根据预估,实际价值仍在45点往上,并不存在各个报纸上猜测的那样,会直接变成废纸。 介于大家对本司的担忧,本人代表国际铁路运输公司董事会,特在此给予明确表态,无论市面上抛出多少股票,本司一律回购,必将止住下跌趋势,请广大股民不用担心。 国际铁路运输公司董事会! 这则声明一出,让股民们稍稍安心,但也只有一点,手里的股票没卖出去,他们始终不安心。 好在,公告发出的第二天,点数并没有降,仍然是32点,这让他们稍稍放松,但仍没有放弃售出股票的决心。 因为那则声明只强调了不会让股票下跌,没有说会重新涨上去啊。 所以现在卖掉,他们还能赚点,虽然不多,但至少没亏,且更加安心。 这些股民当中,在每股一法郎时买入的比较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在二三十点,看到涨幅越来越大,才抢购的。 32点这个数字,让他们赚不会太多,亏也不可能太多。 因此他们仍然坚定的卖掉手里的股票,而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确实在慢慢回购中。 当初基督山伯爵等人,共投资了2000万,800万用于建设,400万已经付出去了,剩下400万还在账上没有动。 500万作为打点的钱,被苏叶提走。 还剩下700万法郎,之后把29%的股份拿出去融资,换来的钱拿出1000万回购股票,还剩下1685.5万,加起来就是2385.5万。 苏叶最先拿出500万,买回15万股。 第二天又拿出500万,因为点数下降了2点,变成30,换回16万股。 第三天她没再出手,因为桑德基金下场了,买走30万股,其他资本也掺和一脚,陆陆续续买走一些。 之后的一段时间,股价一直在下降,只是不像之前那么恐怖,都是一两点,两三点的跌。 这时依旧有一些资本和银行陆续购买,看情况平稳,苏叶就按兵不动,桑德基金也是如此。 又过了几天,点数跌落直20点时,苏叶突然出手,用剩下的1385.5万买走了70万股。 此举直接惊动了桑德会长,他派阿图瓦侯爵过来试探苏叶想法。 苏叶笑笑,“我不能让股价跌得太狠,股东们对我都有意见了。” 阿图瓦也明白那些股东的焦虑和怒气,虽然之前苏叶的能力让他们信服,可一直看着股价这么跌,相当于从他们身上挖肉,怎么能不心疼。 “万一跌得太狠,想救回来也难,股民们会丧失信心,”苏叶暗示道。 阿图瓦一惊,对啊,现在这状况足以叫外面那些不明状况的人心惊胆战,再跌下去,股民们哪里还敢买国际铁路的股票? 他按照这番话,照实说给桑德会长。 桑德会长略一沉吟,做出一个决定,把市面上现存的六百多万股,全部买走,总花费1亿2千万。 如此,股票的点数瞬间止住,停在20点好几天不动摇。 之后的交易都在股民们和其他资本中完成,他们并没有下场。 如此,苏叶核算了下,她手上有三百万股,国际铁路运输公司账上也有三百万。 桑德基金会之前就掌握了八百万,在波动期间,又陆续买入两百多万,加上那六百万,就是一千六百万。 下场的其他银行和资本,包括一些有钱人,加起来也拿了一千五百多万。 也就是说,市面上还剩下九百万股在股民们手里。 是时候拖勃拉齐亚诺公爵等人下场了,分了那么多钱,不能白白拿走吧,也该帮股民们分担部分压力了。, 647第六百四十七章海岛宝藏138 一大清早, 勃拉齐亚诺公爵等人就吵吵嚷嚷来到苏叶办公室,脸色相当不好。 他们对苏叶的耐心已经告罄,“你之前说桑德基金下场操纵股票, 我们一直耐心等着,为何到现在,股票的价格还没有涨上去, 你真不是在骗我们?” 苏叶扶额, “耐心点, 先生们, 总要给股市一点反应时间, 猛跌猛涨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桑德基金是老手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什么叫低级错误, 我们已经等的够久了, 如果你不行, 我们不介意换个人来坐这位置!”他们威胁道。 苏叶面色陡然黑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想卸磨杀馿吗?” “这不能怪我们,实在是你这些天的表现太糟糕了,而且我听说, 希顿先生准备了三千万入股市,看来你没有把心思放在公司上,而是经营自己的私人投资。这让我们很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好为自己赚钱让路!”勃拉齐亚诺公爵质问道。 “别忘了,之前是我带着公司股价攀上高峰,按照我的计划......” 苏叶话还没说完, 就被打断,“也是你主张把价格压下来,害得股价一泻千里的。” “事实上并没有,20点足够你们赚得盆满钵满,何况你们每人还分了一大笔钱,不用我提醒吧?”苏叶面沉如水,显然对他们此举相当不满。 “那我们呢,我们当初可是花了将近一百万法郎的价格,购买1%的股份!”这是第一波融资的股东。 苏叶眉眼渐渐冷厉,“按照现在的市价,1%相当于900多万法郎,我为你们整整翻了九倍之多,你们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可我们分明能赚到更多,要不是你决策失误,就不是九倍,而是二十三倍了!” “呵,贪婪成性,就你们这样,还妄想赚大钱,别赔得底裤都掉了,”苏叶直接开嘲讽,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你这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谁还敢把公司交给你打理,”他们直接掀了底牌,把这次来的目的明晃晃摊开。 一直躲在后面看着事态发展的卡洛斯市长,听到这话,心里一凸,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先别生气,这次确实是希顿先生不对,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们不如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必了,”苏叶冷声打断,“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贪婪无耻,翻脸无情之人,事业才刚有起色,就想兔死狗烹。呵,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就你们这样,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说完,直接甩开椅子,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很快,门外秘书敲门进来,见到里面凝重的氛围,紧张道,“那个,希顿先生吩咐我收拾他的私人物品,还说,还说......” “说什么?”勃拉齐亚诺公爵面色冷峻。 “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监督,”秘书低下头,一脸害怕道。 这话让众人齐齐变色,羞恼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全场寂静,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秘书更是连连后退,怯懦的模样叫勃拉齐亚诺公爵等人心情更糟糕,“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难道要让我们来。” “啊?哦哦,”秘书回过神来,连忙拿出一个木箱子,飞快把一些私人物品打包好,离开这间办公室。 在关上门的瞬间,他听到那些人在谈论,“你们说桑德基金会拉高股票是真的吗,那我们要不要出手?” “应该不会错,阿图瓦爵士似乎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有人不确定道。 “那......”众人呼吸急促起来,这岂不又是一次赚大钱的机会。 虽然他们已经是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的股东了,但能再捞一笔,谁又不心动呢? 希顿的经历告诉他们,股市赚钱实在太容易了,他可以做到,自己凭什么不行? 关上门,秘书背过身去,嘴角止不住上扬,脚步轻快的往外走。 “先生,不出您所料,他们心动了,”秘书抱着箱子,悄声站到苏叶身后。 “嗯,通知安格斯,全力帮助他们买走散户手里的股票,”苏叶好心情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清风徐徐,带走夏日的闷热,“至于你,任务完成,可以撤退了。” 身为她的秘书,不可能得到那群人重用,不如主动辞职,早点离开去做别的事。 “安格斯不是他们安排的人吗,可以信任吗?”秘书不解道。 苏叶转头看他,挑眉,“谁说是他们的人?” 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安插人手监视自己,安格斯看似是他们派来担任国际铁路运输公司副总的,但其实是她一早安排给对方的。 秘书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办公室里,众人眼见轻易把希顿挤走了,顿时心情大好,像国际铁路这样未来不可限量的大公司,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对了,安格斯副总呢,只要他能帮我们买到股票,那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不是不能交给他,”其中一位股东志得意满道。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一个精明的中年男人带着讨好的笑走进来,“勃拉齐亚诺公爵,特洛伊贝格伯爵,布雷泽先生,伊图尔维德将军,还有各位先生们,好消息,我已经派人说服那些股民,只要价格略高出市场价的两点,他们就愿意出售手里所有的股票。” “真的吗?安格斯先生,你果然很能干,不枉我们放弃希顿选择你,”勃拉齐亚诺公爵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这可是他亲自挑选的人,不比希顿那个傲慢家伙更值得信赖? 说完转头看向众人,“如何?我就说安格斯先生不仅能力非凡,还没有希顿那种自以为是的毛病。” “公爵的眼光果然很好,安格斯先生很能干,”众人都想捞好处,于是纷纷出声夸赞。 勃拉齐亚诺公爵很高兴,说服这些股东换公司总经理,就是他主导的,现在安格斯没让他失望,能不满意嘛,“安格斯先生,快说说,我们总共能买到多少股票?” “是这样的,目前已经谈妥的有四百万股,报价22点,还有三百万股的拥有者犹豫不决。他们买入时,股票价格已经涨到28点,22卖出会损失一大笔,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但我有信心,能尽快说服他们出手,价格可能涨一点,但绝不会超过24点。”安格斯自信道。 “这......比想象中的高啊,”有股东迟疑道。 安格斯好脾气一笑,恭敬道,“您别看24点比市面上的价格高,但目前交易所已经没了股票交易,被桑德基金一扫而空。我也是提前布局,一直监控交易人群,才知道到底哪些人手头还有股票,换作旁人,想买都买不到。” 这倒也是,要不是交易所买不到股票了,他们又想赚钱,也不会和勃拉齐亚诺公爵一起,逼希顿下位,给这个安格斯让路。 他最大的筹码就是知道那些购买了股票的散户是谁,能帮他们买到股票。 “何况现在不管22点,还是24点,都很低,等到桑德基金会发力,把价格抬高,届时又是几倍十几倍的赚,何必在这点小钱上计较,”安格斯笑着道。 “说的也是,”众人不再纠结,“那先期这四百万股怎么分?” 勃拉齐亚诺公爵率先出声,“我认够一百万股,你们没意见吧?” 众人虽有点不满,但考虑到安格斯是他的人,只好答应。 见他们如此上道,公爵也很满意,“剩下的你们可以平分,等到那三百万也谈下来,再凭实力购买。” 这算是目前比较公平的法子了,众人商量了会儿,直接接受了。 在安格斯的安排下,交易陆续达成,勃拉齐亚诺公爵在苏叶的帮助下赚了2000万,自己又添了200万法郎进去,买下一百万股。 其他人皆是如此,把他们到手的钱都花了出去,又给添了点,不多,两三百万法郎而已。 在他们买走七百万股票后,散户手里就只剩下两百多万。 剩下的这些人,是不肯听劝的,安格斯不是没派人上门劝说,如果他们愿意出售,还能挽回点损失,可他们偏偏自认为聪明。 好言不劝该死的鬼,既然不领情,那就算了。 交易完成的几天后,就像约好的那样,股票价格再一次下降,这次是直接跌倒15点,交易市场更是出现了整整五百万股。 这是桑格基金和其他资本默契的选择抄底,他们希望把股民手上的股票全部掏出来,因此出手压仓。 此举果然让剩下的那些人慌了,忙不迭抛售手里的股票,同时心里懊恼,之前有人上门求购时,他们怎么没卖掉呢,现在好了,价格又下降了。 但依然有一些顽固的人,死守着股票不肯出手,坚信点数一定会重新涨回来。 对于这些人,桑德基金再次抛售了三百万股,把价格压到12点。 此时,苏叶出手了,用那三千万,购买了二百五十万股,加上原本的三百万,总共掌握五百五十万股。 交易量陡然上涨,让点数回升1点,顽固派看到希望,更是死守着不肯放手。 桑德会长觉察不对劲,立刻让人打探,最后从国际铁路公司内部,打听到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这么大的消息,你竟然不知道?”他怒气交加,对着阿图瓦侯爵大发脾气。 国际铁路的股东又买走了七百万,加上原有的,就是一千万了,那市面上的股票还能剩多少?怪不得价格都这么低了,还没人出手。 阿图瓦侯爵也很郁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背着我搞事,可能是看我和你们达成合作,害怕我从中捣乱吧,他们还把希顿那个家伙赶走了。” “......希顿?”桑德会长猛然意识到什么,“那家伙手里是不是握着三千万?” “不错,基督山伯爵对他可真大方,”阿图瓦侯爵经过这一提醒,也想明白了,“那前几天出手的是他?” “不是他还有谁?”桑德咬牙,没想到自己算计了这么多,反倒让他摘个桃子。 “那现在要怎么做,对付希顿吗?”阿图瓦虽然精明,毕竟不太懂金融,只能依赖桑德。 “不,”桑德眯了眯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希顿被莫名其妙踢出局,还被曾经的手下摘了桃子,我不相信他不恼,估计恨死国际铁路的股东了吧,我们不妨联手。” 说实话,能和他斗个有来有回,还能让他吃点小亏的人,确实能力非凡,拉过来当个助力也不错。 阿图瓦侯爵眼神闪了闪,思考着能不能凭借这次机会,把其他人都搞下去,自己独立控股国际铁路? 后来又一想,算了,要是葡萄牙的特洛伊贝格伯爵和西班牙的伊图尔维德将军都败了,铁路也未必能修成。 还有布雷泽那个家伙,看似只有一人,其实背后是那些老贵族们,不然凭他一个人,哪拿得出那么多钱。 不过,这四人可以留下,其他人的股份可以吞并。 既然他们敢瞒着自己搞事,就不要怪他反击! 掌握了他们手里的股份,他就是国际铁路的一言堂,届时金钱滚滚来,还能通过这个,影响到路易十八和西班牙葡萄牙两位国王。 但这个心思他没有说出来,桑德要拉拢,更需要防备,他和希顿可不一样,能量不小,还野心勃勃。 很难说他没有通过金钱控制政治的想法,只不过现在话语权掌握在大贵族手里,他做不到而已。 阿图瓦侯爵虽然需要依仗桑德,但内心仍看不起这些商人,更不愿意他们过多参与政治。 在他看来,君权神授,君王拥有绝对权力,贵族是他管理百姓的下属,其余人不配染指,极度厌恶资产阶级。 只不过现在还未登上那个位置,需要金钱支持,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而桑德这样的精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完全不在乎。 他要的是赚钱,赚非常多的钱,多到甚至能左右一个国家财政时,他们厌恶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对他笑脸相迎? 他觉得阿图瓦侯爵这个人过于天真,看不清形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想搞君权神授那一套,呵呵。 要不是他是个野心家,且和国王斗起来的话,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也不会和他合作。 斗吧,法国境内政治斗争越凶残,他能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就比如,他们需要金钱支持时,总要拿出一些利益来交换。 桑德其实早就眼馋那些能获得一区域贸易垄断权的公司,像当年的英国南海公司。 他认为,自己可不会像南海公司那么没用,在拥有南美洲的贸易垄断权,并酒,醋,烟草等商品的永久退税权后,却让公司股票发展成为泡沫,最终因经营不善一戳就破。 在知道南海事件的全过程后,他就在推演自己如果拥有这般好机会,该怎么做? 首先不能让公司脱产入虚,股票价值上涨需要营业额作为支撑。 虚浮的上涨只会带来泡沫,等到待宰的羔羊清醒,结果可想而知。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国际铁路这支股票的原因,不是随意选择,而是做过实际调查,知道他们确实在认认真真修建铁路,并规划了以后的发展方向。 只不过,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只看到眼前利益,把总掌舵人都赶走了,最后这家公司会怎么样,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桑德在心里冷哼,蠢货!看来只能赚一笔就跑。 眼尾瞄了阿图瓦侯爵一眼,看在他有可能上位成为法国国王,继而实现自己抱负的份上,这次就带着他全身而退吧。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商量着怎么说服苏叶联手。 最后还是阿图瓦最先想到一事,“他手里还有1%的股份,是当初我们让他掌管公司,特意让渡的,你说他会不会卖掉?” “会,”桑德毫不犹豫道。 那股份放在手里毫无意义,1%做不了任何事,还不如套现投入股市呢。 “那我们买下来如何?”阿图瓦侯爵提议。 桑德摊手,“我并不需要股份。”要是想的话,他能买不到吗? 阿图瓦侯爵微笑,“明白,只是我暂时没有现金。” 桑德想了想,“我可以借给你一千万,不,既然要交好他,那一千万显然不够,一千五百万吧,不需要利息,唯一的条件,她必须配合我们行动。” 希顿是知情人,自然不可能以现在的股票价值买走他手里那1%股份,九百多万的价格也不太可能,那不如大方点,直接提高到一千五百万。 想必他也愿意尽快脱手,然后对国际铁路那些人进行狙击吧。 阿图瓦侯爵眼前一亮,“我去谈!” 第二天,他在射击俱乐部找到苏叶,只见他面色冷凝,盯着远处的靶子,端着木仓的手,连连扣下扳机。 那个由木头制作的靶子已经被打烂了,也不见他停止,可见是极为气恼的。 “我很抱歉,没想到他们竟然瞒着我,做出这种决定,”阿图瓦侯爵上前,“虽然我现在是最大的股东,但他们的股份加起来超过我,无法帮到你。” 苏叶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把木仓扔到桌上,走到一边吧台,倒出一杯烈酒,放到他面前,“侯爵不在公司主持大局,跑到这偏远地方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的,”阿图瓦侯爵不在意他的态度,表现得极为和善,“我对你的能力极为相信,不会像那些鼠目寸光之人,只看到眼前利益。” “所以?”苏叶挑眉。 “所以你手上那1%的股份卖吗?”阿图瓦侯爵还要说些劝慰的话,被苏叶一句话打断,“一千五百万,不还价!” 他惊讶,没想到双方这么默契,顿了顿,见苏叶毫不在意的喝酒,不想继续搭理的样子,立刻掏出支票,“成交!” 苏叶倒是意外看了他一眼,接过支票看了看,笑了,“原来是桑德先生料事如神啊。” 说着,她把早已准备好的股份让度合同拿出来,递还过去。 阿图瓦侯爵突然觉得,这两人未免也太默契了些,难道这就是商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他略带鄙夷的想。 对方的轻易答应,让他看到希望,顺势把桑德的要求提出来。 “我要的是赚钱,又不是和他对着干,自是会按照他的节奏走,”苏叶不在意道,“只不过,我只有两百五十万股,帮不了他什么。国际铁路掌握的数额,远远超过我。” “那个没事,我也是国际铁路的股东,还是最大的股东,”阿图瓦强调道。 苏叶明了他的意思,提醒道,“你要是想拿下那些人的股份,布雷泽部长是个突破口。” “他?”阿图瓦侯爵惊讶,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希顿先生选出的人,居然会是那个最难缠顽固的布雷泽,“他一向不好说话。” “但他却是个务实的官员,”是的,官员! 或许阿图瓦侯爵会以为,布雷泽是代表了他身后那些大贵族的利益,其实不是的。 他确实是他们扶持起来的,但这人心性沉稳,为官很负责,身为内政大臣,却在这里搞投机,不是为了帮背后的利益集团谋划,而是法国政府没钱。 不能说没钱,简直是负债累累,路易十八要不是有贵族们支持,连一场像样的舞会都开不起。 但他们的支持是有条件的,或者说目的明确,这是他们的投资,自然需要看到回报。 而且他们会投资国王本人,却不会投资政府,因为政府是为军需和国民开支,好与歹对他们都没益处。 法国强不强大其实不重要,只要他们贵族的地位和统治不变就行。 这就是这些旧贵族的局限性,永远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国家和国民的整体利益。 路易十八想要改革,使其更适应时代发展,也好缓和国内的阶级矛盾。 这明显会触怒那些旧贵族,不说得到支持了,捣乱都很有可能。 可做什么不需要钱? 因此他秘密委派布雷泽,以帮大贵族们赚钱为掩护,私下弄一笔钱,偷偷用于政府开支和改革。 这件事只有两人知道,要不是苏叶的关系网已经蔓延到巴黎每个角落,还真不知道这一茬。 之所以不是财政部长而是他,有赖于他的能力,性格和立场,与国王保持一致。 虽然背靠大贵族,布雷泽却是难得从大局出发,从而对自己政治生涯有要求的人,所以苏叶说他是个好官。 既然知道他的目的,那苏叶怎么也不会让他赔惨了,之前还想怎么把人先弄下船,又不暴露自己。 这不就来了现成的说客!, 648第六百四十八章海岛宝藏139 阿图瓦可不知道, 苏叶正算计他帮助自己的劲敌,要是知道,可不得气死。 此时他只满心激动, 布雷泽掌握了17.5%的股份,要是都拿到手里,那他就有36.5%, 在国际铁路运输公司不说一言堂,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无视。 之后他再拉拢几人,让股份达到50%以上,那以后不就是他的一言堂? “快说,到底用什么办法?布雷泽可不好劝说,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叶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嗤笑,“那些钱又不是他的,我能被踢出局,他凭什么不能?” 阿图瓦侯爵一愣,“您的意思是说, 让他背后的人放弃他?” “你和那些大贵族的关系不错吧?让他们拿回股份后,转而支持你不就好了, ”如此还不需要你想办法筹钱, 把那些股份买过来。 阿图瓦侯爵双眼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去, “不, 他和你工作的性质是不同的。” 希顿之前只能算代理人,股份掌握在众多股东手里,所以他们可以随意把希顿踢出局。 可布雷泽不是啊, 那五百万法郎是贵族们以筹借的方式借给他,约定等赚钱后,按几成利返还,实际股份在布雷泽名下。 且他位高权重,和那些贵族不说平起平坐,也绝对不是上下级关系。 只要布雷泽不松口卖,他们想拿到股份几乎不可能。 “你没明白里面的关窍,布雷泽向他们借钱是为了什么,而他们借钱给布雷泽又是为了什么,一是双方利益捆绑,二都是为了赚钱。布雷泽的心思在官场,赚钱只是他达成更大目标的助力罢了,所以只要赚到的数目达到他的预期,肯定愿意放手,毕竟他还需要维护和贵族们之间的联系。” “而那些贵族,”苏叶笑了下,“你认为他们更愿意拿一笔钱,还是股份,然后长期收分红?” 阿图瓦双眼大亮,贵族嘛,当然要分红了。 他们习惯了土地那套模式,有了土地,每年都有产出,而股份分红差不多,是他们乐于的投资模式。 比起在股票市场沉浮,当然是这种最吸引他们。 所以如果布雷泽愿意卖,他们是愿意出手的。而以他和那些贵族们的关系,以及他们与勃拉齐亚诺公爵的不对付,最后支持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如此他既不需要再花钱,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能加强和那些大贵族之间的联系,一箭雕,“不愧是希顿先生,这个主意简直绝了!” 哎,要不是对方商人习性太重,他都想拉拢过来为自己办事了。 这能力,这脑子,有他在,何尝大业不成? “对了,有什么办法让凯斯奈尔家族也掺和一脚?”他突然道。 “凯斯奈尔?”苏叶一愣,“你是说女侯爵?” “是的,我们都知道,她很有钱,结果却去了英国,”阿图瓦侯爵叹息道。 早知道,自己就求娶女侯爵好了,也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自从知道凯斯奈尔家族在当年英法达成贸易协定一事上掺和一脚,他就知道,那母女俩肯定在股市捞了一笔,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过看这些年他们在英国过得风生水起,就知道必定不少。 苏叶目光奇异的看着他,“我劝您打消这个念头,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仅不会允许丈夫染指她的财产,甚至反向把男人的产业掌握手中。” “怎么可能?”阿图瓦侯爵失笑,“不过是个女人。” “事实上,她和唐泰斯子爵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虽然没有结婚,但唐泰斯子爵已经把大部分产业,转移到她名下,其中包括好几座矿山。” 阿图瓦侯爵吃惊,“矿山?唐泰斯子爵这么大方?” “或许吧,但那个女人手段不俗是真的,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谁能保证她不会成为叶卡捷琳娜第二?”苏叶挑眉,最好不要来惹她,不然她不介意让未来的查理国王功败垂成! 阿图瓦眉眼沉了沉,“好吧。”虽然他自认为自己不会被一个女人掌握,但那样野心勃勃的女人,确实叫人讨厌。 两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分开了。 一千五百万到手,苏叶装装样子,去了趟证券交易所,得知已经没有国际铁路的股票售卖,也不意外。 桑德肯定会猜到,她有钱了就会去买股票,干脆把现有的一扫而空。 随后的几天,都买不到国际铁路股票,可想要购买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 这都要归功于伊文思先生,一个顽固不肯抛售股票的股民,打着粉丝的名义,去拜访了伊文思先生,询问他对现在股市的看法。 在他又是送礼,又是吹捧下,伊文思一时间飘飘然,就多说了几句。 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但背后有大资本下场的意思却隐约透露出去。 而这人也是老股民了,对背后一些弯弯绕绕也并非全然不知晓,还是听过一些的,琢磨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当即大喜,离开后就迫不及待去找那些和他一样的顽固派。 当然,他不是去通报消息,而是说服他们把股票卖给自己。 眼见大好的赚钱机会就要来了,手里的股票当然越多越好。 至于背叛之前一起报团取暖的票友,那又有什么关系,谁让自己聪明,拿到第一手消息呢。 而和他一样‘聪明人’还有不少,有的自己去打听,隐约听到一些传闻,有的从他的反应中看出端倪。 因此在两人卖股票给他后,就再没人交易了,更是有人天天守在证券交易所。 只等有股票放出来,立刻抢购。 桑德一直在监控股市发展,对这一份不同寻常也发现了,立刻试探着抛出十万股,不到半小时就被抢购一空,而点数直接涨到15点。 见真的涨了,消息彻底瞒不住了,在股民间悄悄流传。 越来越多的人自认为得到第一手消息,跑去购买国际铁路股。 第二天桑德继续抛售,这次是二十万,售空,涨到18点。 第天等候购买的人更多,五十万不到一小时卖光,点数直接到了25。 之后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呈现爆发式增长,人人都知道了这个利好的消息。 点数也一路从25涨到30,35,40,直至45才堪堪停下。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至少对桑德来说,这不足以叫他一口气吃成胖子。 于是他主动下场,放出一百万股后,又自己买回去,把点数持续拉高。 顺便,还通知了其他人,国际铁路的股东,那些大资本,还有苏叶,大家现在的利益是一致的,抬高股票价格! 在他们共同发力下,点数疯了一般猛涨,一路往上窜,直到80点,仍然没有停歇。 所有人都疯了,从资本到散户,认为股价只会越来越高,没一人意识到危险。 或者他们意识到了,只不过都觉得后面还会有其他人接盘,所以压根不在意 而苏叶派出的人,却得知一个消息,桑德打算出仓,他要趁势大捞一笔,并用自己手里那一千五百多万股,直接把股票的点数砸回原点,届时又是抄底的好时机。 苏叶微微一笑,率先放出手里那隐藏的百万股,捞走了2亿4千万资金! 这个数目一下子冲击了市场,让直线上涨的股价猛然停滞! 所有人停止动作,开始观望,有那耐心不足的人,忍不住试探的抛出一部分,好回笼资金。 桑德会长气急败坏,“到底是谁做这种缺德事?” 他没想到居然被人抢了先,自己要是现在抛售,必会引起大范围恐慌,国际铁路的人和资本们会忍不住抛售,届时可能直接变成一堆废纸,因为没人接盘。 闭了闭眼,他下命令道,“买走一百万,让点数再涨一涨。” “可是,”成员们焦急了,“那可是整整80点,一百万股就是8千万,这也太亏了吧!” “迟早会赚回来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别让现在的大好局势功亏一篑,我们必须稳住外面那群蠢货,才能慢慢出货,懂吗?”桑德会长睁开眼,严厉得看向众人。 在他锐利目光的逼视下,众人纷纷转移视线,不敢与之对视,“是,是。” “另外,查清楚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要不是你们不谨慎,我们也不会被人摆一道!”桑德会长恶狠狠道,“别被我查出来是谁,否则定叫他好看!” 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想到桑德的手段,那是什么反对话都不敢说了。 在他们大手笔拿出8千万救仓后,众人果然再一次被迷惑,认为80点远不是极限,更不是桑德心中的目标,于是急切跟随,买走剩下那两百万股。 桑德总算满意,好在钱没白花。 只是那个出手的人,竟然没找出来,让他颇为恼火。 就这样被人白白套走2亿多,就好像自己的钱生生被人抢了。 可他却不能抢回来,因为不知道是谁。 他把所有人都查了,国际铁路没有出手,那些资本也没有,最后希顿的两百五十万还捏在手里,真不知道是谁,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生捞走了百万股。 眼下只能靠更高的点数来弥补这部分损失了,且为了安抚住那些蠢货,只能等等再出手,至少要等到100点,等他们彻底被迷惑时才行。 桑德重新核算一遍股票份额,确保不会再出现这种不在掌控内的出仓情况发生,总算放松一点。 趁着他转移视线,苏叶让人悄悄给布雷泽部长递了一个消息: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呢,当然是催他尽快把手里股份让度出去,再迟些就很难出手了。 布雷泽部长看着手里的纸张陷入沉思,他不知道谁在提醒自己,但能看出对方是好意。 他也能看出现在情况的不对劲,那些人简直疯魔了,不管不顾的架势,好似这股票是一座金山,怎么投资都不会亏。 可怎么可能呢,自从那位希顿先生被赶走,一切都发生太快了,让他这个一向性格稳健的人,都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这种虚无感在近期达到顶点,因此他已经在考虑脱身了。 至于脱身的法子,到底是像阿图瓦侯爵建议的那样,把股份卖给那些贵族,还是直接套现? 卖给贵族,要是以后出事,他可能会落下埋怨。 可卖给其他人,那些贵族即便分到钱,依然会怨恨他。 这些天的接触,让他看清那些贵族们已经被阿图瓦侯爵说服,对股份势在必得,要是不顺他们的心,很难说他们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思考许久,布雷泽终于做下决定,通知那些曾出钱支持他的贵族们。 “股份我愿意出售给你们,且按照市场价值50点来算,而不是现在的80点,就当偿还你们的利息了。” 众贵族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你愿意卖多少?” “全部,只要你们吃的下,”布雷泽面色严肃,“但我有必要叮嘱你们,现在的情况看似一片大好,但潜藏的危机也是巨大的。我其实希望你们不要买,那或许不是机遇,而是危险。” 然而他的话,没人听得进去,立刻有人不满道,“你是不愿意卖吗,何必说这些扫兴的话。” 布雷泽部长闭了闭眼,强调了一句,“我是必然要卖的,之后会分钱给你们,那样更安全......” “不用,这是我们的选择,只要你肯卖就行。”他们急切道。 “是的,我们现在不如商谈一下,大家打算购买多少?” 那些人迫不及待撇开布雷泽,商量起各自占有的份额来。 布雷泽长舒口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他们要作死,那自己也劝不了。 最终,他以50点的市值,把17.5%的股份卖给他们,总共获得4亿1千万法郎。 带着这笔钱,布雷泽心情沉重的回到杜伊勒里宫,和路易十八国王交差。 得知从那些贵族手里,获得这么大一笔钱,国王简直惊呆了,喃喃,“他们一直向我哭穷,却原来这么有钱!” 布雷泽也不由点头,“是啊,他们可真有钱。” 之前,让他们拿出一部分,帮助巴黎重建,恢复生产都不肯,还说什么钱全部被雅各宾派抢走了,呵呵。 抹了把脸,布雷泽把最后一丝愧疚情绪抛掉,“现在我们有钱了,之前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国王狠狠点头,同时不忘叮嘱,“你一定要注定安全,要是他们反应过来,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知道自己和布雷泽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多危险,是触犯现在那些维护他的人利益,很可能什么时候就被身边人背刺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改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波旁王朝倒塌,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被人推翻,然后流亡的日子。 “是!”布雷泽郑重点头,君臣二人就改革细节又商讨了一番,才各自忙去。 这边,在桑德会长的有意出手下,股票点数越来越高,似乎完全没有下降的可能。 而苏叶则趁着这段时间,开始分批次处理掉手上那剩余的两百五十万股。 一次性只卖出十万二十万,用了十来天时间,卖完两百万,共获得1亿8千万,剩下那五十万,不打算动了。 桑德一直盯着她,虽然她行动隐秘,对方看不出来,可如果她没有股票在手,就很容易暴露了,所以这五十万是留下迷惑他们的。 这两次出手,苏叶一共获得4亿2千万,加上基督山伯爵那2亿7千万,也就是将近7亿了。 而他们仅仅投资了五百万法郎,简直赚麻了! 苏叶心情极好,开了一瓶香槟和唐泰斯一起庆祝。 然而与他们相反的是,桑德等人简直焦头烂额。 他们获得一个极为糟糕的消息,修建的铁路出现问题,还是大问题! 短时间内不说解决,很可能整个工程要就此烂尾! 且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个问题集中爆发,不知道是不是约好的,段工程都出事了! 艾奇逊建设公司负责修建的一段工程出现山体滑坡,把原本已经修好的铁路直接冲毁,更麻烦的是,之后连下几天大雨,让本就不稳的地质变得极为脆弱,别说修建铁路了,人走在上面都担心塌方。 这几乎是无解的,只能换个方向,绕过那段路重新修。 可原本计划好的工程,就要增加四分之一工期了。 在苏叶的主持下,国际铁路运输公司掌握了修建的主动权,但合同却签的宽松,只要不是艾奇逊建设公司造成的问题和延期,后果将由国际铁路公司承担。 也就是说,延期的费用,重新购买材料,开给工人的工钱,都是国际铁路的锅,谁叫这是自然灾害带来的意外呢。 当初这么签,是为了掌握更多话语权,国际铁路的股东们都是同意的,现在变成扎进自己肉里的刀子,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没办法,公司账户上除了那四百万法郎,一分钱没有,统统换成了股票。 哦,不,那四百万法郎在股东们强烈要求下,也变成了股票。 所以,没钱! 除非他们重新弄到投资,不然工程就要无限期停滞下去。 而摩尔斯铁路修建的那段,遇到台风过境,损失到不是很大,只是发现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每到台风季,铁路所在的那片区域,水就会漫上来,通行变得极为危险。 一句话,需要重修! 而这不是苏叶的锅,是特洛伊贝格伯爵要求的,那块土地原属于他一个亲戚,以往没有任何出息,好不容易逮着他们高价卖地的机会,这不就走了后门。 苏叶还曾阻止过呢,说离海水太近,可能会发生意外。 可特洛伊贝格伯爵却坚持,甚至说那段铁路会成为国际铁路的特色,毕竟谁见过在海边跑的火车?简直是海景专列啊! 他还说服了那些股东,就连摩尔斯铁路的专业意见都不肯接纳。 苏叶......也就笑笑不说话了。 最后斯康赛工程公司那段,就是纯粹的人祸了,是西班牙境内爆发起义,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铁路是国王下令,伊图尔维德将军主持修建的,直接冲到工程现场,还把修建铁路的工人给绑了。 斯康赛工程公司负责人正在和他们交涉,被要求不允许继续修建,否则就撕票。 而这件事被大肆报道出来,几乎每份报纸上都提到。 在如此重重打击下,众人要还不明白国际铁路已经没救了,就是真的傻了。 于是他们纷纷冲到交易所,以最快的速度把股票卖掉。 而散户们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是上涨期间有‘幸运儿’抢到,其实绝大部分还是被资本重新买回去了。 因此倒真有一部分人出手及时,赶在一溃千里前,收回了本。 赚钱是不用想了,第一天还是98点,第二天就变成80点,到了第天,就是吓人的50点,而这时,资本反应过来,也想要抛售,可结果无人购买。 第四天更夸张,直接变回20点,更没人接盘。 桑德,国际地铁的股东们,大资本和那些贵族统统傻眼,结果他们辛辛苦苦一场,最后自己竟然成了那个韭菜。 也就在这时,他们猛然发现,原来场上来来回回都是他们,散户压根没多少! 也就是说,别人赚走的,都是他们的钱! 桑德脸色阴沉的能滴出血来,他亏得最惨,整整5亿! 其中3亿多是在股市,还有1亿多借给了阿图瓦侯爵,现在的状况,国际地铁的股份一文不值,他本人也还不上了。 大贵族们损失了4亿多,接下来就是那些股东加起来,差不多有3亿,最后的那些资本,也有2亿。 而这些钱都去哪儿了呢? 苏叶捞走7亿,布雷泽拿走4亿多,为苏叶办事的那两千人,也在中间捞了一笔,分走了1亿。 剩下的,都便宜了那些散户,是的,苏叶是在他们大赚一笔后,才把人逼走的。 好几万人分走了两亿,有人赚的多,有几万,有人少点,也有几千,总归是赚的。 只有那些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又贪心不足的人,才有损失,但也不过一两千人罢了。 最后勃拉齐亚诺公爵等人损失了几百上千万,包括卡洛斯市长,几乎卖掉了所有家产,只剩下郎克铎市中心那栋房子,参与这次活动,自然也输得倾家荡产。 还有一人也得到了教训,伊文思在点数又涨上去后,没忍住,把赚来的钱全部投入进去,结果分文不剩。 而他的行为也被一位记者发现,报道出来,从而让人质疑,他是真的有预测股票的能力吗? 可以说,他一手毁掉了自己发家致富的本领!, 649第六百四十九章海岛宝藏140 桑德不甘心, 是的,他怎么可能甘心,经此一役, 桑德基金内囊尽出,不仅倾尽所有,还倒欠银行一亿多, 光每个月的利息,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最重要的是,桑德基金背后的金主,都不是一般人。 桑德这次不仅没帮他们赚到钱,反倒让那些人亏得血本无归,怎么愿意放过他。 一个个堵在桑德办公室, 要求一个说法。 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欠一万是孙子,可欠几个亿绝对是大爷。 桑德虽然脸色阴沉,情绪极端暴怒,却并不担心眼前这些人会对自己做什么,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咒骂, 大喝一声,“够了!” 众人吓了一跳,忙朝他看来,见他表情恢复正常, 竟丝毫不慌,不由生出一丝希望。 过往无数经验告诉他们,桑德会长总能绝地逢生,并带着大家赚钱。 难道这次也? 桑德确实有了想法,起身倒一杯红酒, 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迎接夏日午后灼热的阳光,微微眯眼,指着太阳道,“太阳底下无新事,这种情况以往不是没发生过,你们慌什么!既然赔了,那把它赚回来就是,多大事。” “可是......那不是一点两点,是整整五亿,我们还倒欠银行一亿多,怎么赚回来?”有一位出资人耐不住性子,率先提出质疑。 “我已经有计划,”桑德一口喝下杯中所有红酒,随即一抛,价值上万法郎的酒杯砸到楼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惊得流浪狗吓出呜咽声。 而这,也吓住众人,桑德要是不高兴,是真的会往人身上砸东西的。 虽然他们是投资人,按理来说,应该算桑德上司,可偏偏在他面前,他们天然低一头。 桑德是个天才,能带人赚大钱,同时也是个疯子,讨厌一个人时,势必要把人弄死,甚至不放过他的家人,各种打击报复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心惊。 “......那你说说看,要是没用......我们可不会罢休。”其中一人内心害怕,却依旧结结巴巴道,可惜越来越弱的气势,让他没了质问的底气。 桑德嗤笑出声,“现在点数下滑,不过是铁路修建出现问题,只要把问题解决,之后再把股价推上去,有了这次许多人赚到钱的经历,那些股民们会更好骗。” 众人略微一沉思,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可事情怎么解决?难道要我们出手帮忙?”一位投资人觉得不甘心,他们只是投资股票,又不是投资公司,凭什么出手帮忙? “蠢货,当然是买走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的所有股份,解决之后,我们才能获得更大利益,不仅之前赔进去的钱能赚回,还能大赚一笔,顺便获得一家可长期盈利的公司。” 换作之前,桑德会认为经营一家公司是麻烦又获利小的投资,并不划算,有这个时间精力,在股市多操盘几次,十倍百倍都赚回来了。 可这次他在国际铁路运输公司上栽了一个大跟头,就不得不改变策略。 首先,他必须掌握那家公司,才能确保之后的运作中,不出现像这次这样的意外。 要是再来一次,上帝也无法拯救他。 “好吧,可你能确保国际铁路的问题能得到解决?”最后还是投资人们先妥协。 让桑德再试一试,他们还有机会赚回来,要是什么都不做,可就真的只能接受失败了。 那么多钱,几乎是在座大部分人所有积蓄,真没了他们就成了穷光蛋。 “当然,自然灾害造成的麻烦,只要换一段路修建,不过多花点钱罢了。而人为原因,”桑德眼神眯了眯,“我相信经过这次损失,西班牙国王不会放过害得他损失惨重的人。” 这样一说,让众人多了些底气,“那我们就放心了,一切拜托给桑德会长。” 桑德颔首,“现在银行都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不肯再借钱,还需要你们出钱,支持接下来的行动,当然,我不会亏待各位,这次出资所占比例,会是之前的两倍。我想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 “什么,要我们出钱?我们哪来的钱?”真不怪他们哭穷,实在是这次事故发生前,桑德会长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十几倍赚回来,因此他们大部分人都拿出全部积蓄,哪里还能凑出钱来。 桑德当然知道,因此目光看向的,是那几个尚有余力的大贵族。 “莫博尔侯爵,听说侯爵夫人还有一笔可观的嫁妆,不知能否拿出来投资?”侯爵夫人出自西班牙贵族,是当初大航海时代第一批先行者,这些年一直牢牢霸占着好几条贸易航行,以及持续在北美投资,累积了巨额的财富。 据说他们曾有一年,拉了整整一艘船的黄金回国。 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给家中女儿的陪嫁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明面上就有五百万法郎,暗地里的房产地产和珠宝,还不知道有多少。 而莫博尔侯爵也是老牌贵族之一,拥有大片土地和农田,以及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 波拿巴统治时期,他携妻子家人全部离开法国,去北美住了好几年,等到波拿巴失败,又重新回来。 这段时间土地虽然被占领分配,可等他回来,又重新抢回来。 但城堡却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之前用金箔装饰的石柱,以及那些精美的壁画和装饰,都被人抢走。 土地上的佃户跑得差不多,原本种下的葡萄被拔掉,变成能填饱肚子的小麦。 莫博尔侯爵不想种小麦,那只能带来微薄的收益,还是葡萄等经济作物,更能带来丰厚的利润。 因此他把长到一半的作物拔掉,雇佣了大批的劳动力,去开垦种植葡萄,鲜花等经济作物。 可问题是,那年出现严重的病害,葡萄藤大量坏死,而鲜花也因为土壤,气候等原因,生长不尽如人意。 在奥诺庄园的带动下,许多庄园都在空闲的土地上种植了鲜花,导致法国一度鲜花泛滥,尤其是盛开的季节,变成廉价的一法郎一朵,还没人购买。 最后奥诺庄园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走市面上开的最好的一批花卉。 而莫博尔土地上的,因为开的不好,花朵小香味淡,就连颜色都不那么耀眼,整体不出彩,导致无人问津。 侯爵一气之下,把花朵直接拔了,之前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之后的两年,基本都是这样,除了自给自足,土地带不来任何利润,反而让他们亏损了好大一笔钱。 而城堡的修缮更是费钱,莫博尔侯爵在波旁王朝的复辟上没有出力,直接躲去了北美,虽然现在仍是贵族,却已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连只有女性继承人的凯斯奈尔家族都比不上。 所以他需要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来昭示贵族的底蕴,等到修缮好,开一场盛大舞会,邀请法国上层贵族莅临,因此城堡必须尽善尽美,超过目前法国大部分建筑,才能让那些贵族以来莫博尔城堡参加舞会为荣,而不是漠视掉。 进而打开他们的交际圈,成为上流社会的焦点。 如此,花在修缮上面的钱,绝不是一笔小数字,莫博尔侯爵为了完美,经人介绍认识了桑德会长,试探投资一笔钱后,大赚特赚。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别的都不折腾了,只一心一意跟着桑德基金赚钱,这次更是掏空了家底,没想到结果却如此糟糕。 “不,我和侯爵夫人早有协议,”他是无法动用妻子嫁妆的,这是当初联姻时,双方就协商好的。 “我明白,但您和夫人是夫妻,利益同共体,你赔钱了,她这个侯爵夫人也不好过,别忘了,你们是不允许离婚的,我想,她一定愿意为了风光无限回归巴黎上流社会,而作出一点点牺牲。何况,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只要这次投资成功,她也能获得更多的钱。” 众人听桑德会长惦记的是别人的钱,松了口气,忙帮忙劝说,“是的,我们这次成功的希望很大,侯爵夫人不会亏的,莫博尔侯爵,您该细细和她讲清楚利害关系。” “女人都喜欢珠宝华服,要是这次投资失败,她别说珠宝了,连像样的屋子都住不起。我想,她定然不愿意你们那栋历史悠久的城堡被卖掉还债......” “我们并不是求她帮忙,只是带她赚更多的钱,听说年底的拍卖会上会出现迄今为止最大的钻石,比镶嵌在英国女王王冠上那颗还要耀眼,如果此次我们成功,那将会成为莫博尔侯爵夫人的战利品......” 这话让侯爵先生眼前一亮,知道夫人必定会被那颗钻石打动。 桑德见有戏,立刻道,“我和拍卖会的老板熟悉,或许能请他通融一二,让侯爵夫人提前见识那颗钻石的风采。” 莫博尔侯爵立刻应下,知道以妻子的脾性,绝对受不住如此诱惑,他再敲敲边鼓,定然能让她主动出钱投资。 他这边搞定,桑德又瞄上其他尚有余力的人,一番劝说,最终拿下差不多一千万的投资。 商量完,他送走投资人后,立刻找到苏叶。 “合作?”苏叶挑眉,“想救回国际铁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可我核算后发现,似乎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 “难道希顿先生要放弃?要知道你可是损失了四千五百万!”桑德一开始也怀疑希顿在捣鬼,可查到她确实购买了股票,把赚到的钱都花出去了,目前股票几乎跌成废纸,他的损失反倒比勃拉齐亚诺公爵等人都大,“你为基督山伯爵赚到钱,自己却一无所获,难道就甘心?” 苏叶长长吐出一口气,“说实话,不甘心。但我确实没多余的钱和精力,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国际铁路运输公司上,不如帮基督山伯爵打理好产业。他赚了三个亿,不可能全部存进银行,需要进行一番投资,只要我办好这件事,伯爵很大方的。” 说着,她笑了,“年底我会获得一笔不错的奖金,总比把时间浪费在这支股票上好。” “可奖金再多,也不会超过五百万英镑,而我能确保你赚回那四千五百万!”桑德道。 苏叶上下打量他,“桑德先生好气魄,输得一塌糊涂依然气定神闲,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手段了。” “你什么意思?”桑德会长微微眯眼。 “反正那些股票已经变得不值钱,我也懒得卖了,等到您就把它救回来,我也获利不是?”苏叶笑道。 桑德嗤笑,“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一分力气都不出,就想搭顺风车赚钱,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占我的便宜?” “这事你决定不了,”苏叶不以为意,“只要你想救自己,就必须做这件事,股票在手,你又能奈我何?” 桑德眯起眼,心里翻涌各种恶毒的主意,最终被一一压下,“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想要什么,才肯出手?” “我都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又如何能开出合适的加码?”苏叶反问。 桑德顿了顿,知道这场谈话,早在自己主动找过来时,就已落入下风,面对希顿这样的精明人,不可能占到便宜,索性也不卖关子了。 “我要你再投资两千万,等问题解决后,把股票拉上来,同时说服勃拉齐亚诺公爵等人,把国际铁路的股份低价卖给我们!”桑德道。 “前者不可能,我手里没钱,后者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苏叶道。 “你可以找基督山伯爵借,”桑德不满。 “不,我哪怕找银行,也不会找伯爵先生,”苏叶断然拒绝,“这是自断前路的行为。” 有哪个代理人会向自己的老板借钱去投资?不是傻就是蠢,如此做只会耗尽老板的耐心。 “他是我最大的后路和底气,”苏叶沉声道,“我不可能自掘坟墓。” 桑德见他神色坚定,知道说服不了,略一沉思,开口道,“铁路上遇到的麻烦,你能解决吗?” “哦,那个我能为你们提供一套方案,更多的只能你们自己动手,”苏叶道。 桑德点点头,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苏叶笑笑,成竹在胸。 很快她就拜访了国际铁路运输公司的各个股东。 他们见到苏叶,面色很不好,“你来干什么?” 苏叶挑眉,“当初是你们一脚把我踢走,现在惹了大乱子收不了场,还问我干什么,嗤,不会真这么蠢吧?” 嘲讽的话犹如一巴掌,狠狠扇到他们脸上,咬牙切齿道,“不用你跑来看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亏了一大笔钱。” “没错,我是亏了,但我依然是帮助基督山伯爵赚了一大笔钱的功臣,依然掌握着他上亿的资产,而你们呢,一朝落到解放前,一贫如洗了吧?”苏叶嘲笑。 这话深深刺痛了他们的心,最窘迫的一幕暴露出来,难堪得无以复加。 “也别摆出这幅难看样子,愿赌服输,当初你们耍手段把我弄走,就该想到,我才是这项目的灵魂人物,要是我在,那些问题早就解决,哪里会等到爆出来,你们才后知后觉了解情况。” “你什么意思?”众人质问,“难道是你......” “当然不是我,只是我做事从来喜欢提前预防,并派人实时监控工期,才不会像你们不管不顾,眼皮子浅的只看到眼前利益。既然你们不做人,把我赶走,那我之前布置好的一切,当然要撤走,而你们新聘请的总经理,一点经验都没有,以至于出现这么大纰漏,直接让公司破产,啧啧,输得一败涂地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就是来奚落我的?出去!快滚!”被这样毫不留情打脸,股东们再也忍不住了,暴怒想把人赶走。 “当然不是,我没那么无聊,”苏叶嗤笑,“我的时间很宝贵,哪能浪费在手下败将身上、” “那你......” “我此次来,是买走你手里那3.4%的股份,”苏叶直接打断他的话,“十万法郎。” “休想!”股东惊怒,当初他花了三百多万才买到手,十万卖给他,怎么可能。 随即,他意识到一件事,“你这么做,难道是有办法救国际铁路,那我......”凭什么把股票卖给你。 苏叶耸肩,“随便你,十万不少了,还能让你好吃好喝当个富家翁,既然不珍惜,我就看着你怎么落得一无所有。” “不,你既然想救,股价早晚会上去,”股东心里一动,期待道。 “嗤,你以为我还会犯之前的错误吗?在没有掌握50%以上的股份前,我是不可能出手的,反而会压制其他人救国际铁路,”苏叶冷眸看他,“相同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 股东明白了,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报复之前他们无理的把人赶走,心底不由发沉,明白自己要是不妥协的话,那些股份真就要一文不值了。 但他不可避免生出侥幸,“我把2.4%卖给你,你让我保留1%。” “不行,”苏叶断然拒绝。 股东深呼吸,尝试着求情,“之前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你还能从别人手里购买股份不是吗?” “你不明白,我要的是51%,拥有绝对掌控权,所以必须要所有股份都拿到手。” “可我只保留1%......” “阿图瓦侯爵,特洛伊贝格伯爵,和伊图尔维德将军手上的不能动,他们代表了三国势力,是铁路修建的保证,剩下的所有股份必须归我所有,而这件事,也是我和他们谈好的,你现在不愿意,难道想等阿图瓦侯爵三人亲自来和你们谈?”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让股东一阵憋闷,可在心里算了算,又一阵绝望,知道自己除了接受,无路可走。 “阿图瓦侯爵拥有29%,特洛伊贝格伯爵和阿图尔韦德将军分别7%,总共43%,看来勃拉齐亚诺公爵你也不准备动,他拥有7%,剩下的不够你拥有超过50%的股份,”股东最后挣扎道。 “是的,但勃拉齐亚诺公爵已经允诺,只要我肯出手,他愿意拿出1%,作为赔偿,”苏叶摊手,“是要十万法郎,还是一分没有,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股东闭上眼,知道自己绝不是那四人的对手,如果他死犟着不签,他们很可能对自己出手。 以他们在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势力,直接动一动手脚,让他手里的股份变成无效也不是没可能。 再找个理由打压,那他不光没钱,甚至会没命。 谁让他阻碍那些人发财了呢。 无法,只能颤抖着手,签下合同转让协议,接过那至少能保障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支票,在不乱花销的情况下。 苏叶如法炮制,很快就拿下45.5%的股份,只剩下卡洛斯市长一人。 她故意把这人留到最后,目的是增加他的心理压力。 卡洛斯市长这段时间,一直战战兢兢,直到苏叶出现在面前,才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然而苏叶一开口,他的心又提了起来,“你大概听到了风声,3.4%价值十万英镑,3.5%也是,所以你愿意成全我吗?” 卡洛斯市长苦笑,“不成全又如何?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他们的话,认为你走了,安格斯也能胜任,可事实是,我们输得一败涂地,他的能力远不如您。” “倒也不必给我戴高帽子,这无法改变我的任何决定,”苏叶一派泰然。 “我知道,”抿了抿嘴,卡洛斯市长终究不甘心,“真不是你做了手脚?” 苏叶嗤笑,“当然没有,只是这些都是我预案中可能发生的事,如果我还是国际铁路的总经理,自然会好好解决这件事。” “而安格斯连事情发生了,都没得到消息,”这就是差距! 卡洛斯市长明白了,人与人之间存在巨大差别,“怪不得基督山伯爵如此信任你。” 有这种在事情开始前,就做好一切预案,考虑面面俱到的能力,何尝不成功? “只是我明白,既然你预料到了会出事,又什么要投钱进去?”希顿可也损失了四千五百万! “哦,我生气自然要报复!那笔钱是用来迷惑你们的,让你们放心大胆投,而且,这笔钱我早晚会赚回来的,”苏叶轻描淡写道。 苦笑,悔恨,愤怒,无力,各种情绪交织,让卡洛斯市长整个人虚脱了,脑子一片混乱,只满心无力道,“合同拿来,我签字。” 苏叶递给他,卡洛斯市长看也不看,直接签下自己的大名。 等到落笔,苏叶才提醒,“不看清楚吗?” “有什么好看的,”我已经没什么让你骗了,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数字那一栏,清晰写着100万法郎! 他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又数了一遍,确定没看错,才不敢置信道,“为什么是一百万?” “你自然和他们不同,”苏叶微笑。 卡洛斯市长惊喜,随即警惕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叶没有回答,掏出几枚假金币放在桌上,“我想知道,他们是在哪里制造出来的。” 卡洛斯市长一惊,“这当然是制币厂......” “别装了,我们都知道它是假的,”苏叶嗤笑。 卡洛斯抿唇不语,额头的汗都下来了,眼底更是蔓延上害怕惊恐的情绪。 “可它造得很真,无论是模版,还是含金量,我甚至拿去找资深专家检验过,几乎没人发现它们是假的,这很有意思不是吗?一个能造□□的工厂,却不靠造□□赚钱,而是造了含金量有保障的‘真币’,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琢磨不透,思考良久才反应过来,或许他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让大量的金币冲击法国市场,造成物价降低,以此来威胁波旁王朝的统治。而你身为郎克铎市长,竟然背叛了国王,要是杜伊勒里宫那位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卡洛斯市长连忙辩解,对上苏叶似笑非笑的眼睛,只无力吐出几个字,“你没有证据。” “有哦,”苏叶好心情提醒他,“奥尔丁并没有死,他是被秘密□□了,只要把他儿子,也就是克里斯·卡洛斯抓起来,就能让他吐露实情。” 卡洛斯市长的脸彻底白了,“你你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克里斯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你的?”苏叶没解释,反而道,“你说,要是他认为儿子出事,还是被你杀人灭口,会不会把一切推到你身上?叛国罪,你玩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卡洛斯市长崩溃大喊! “嘘,”苏叶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晃了晃,“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 卡洛斯市长不想听,因为他意识到,这场交易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可他没有选择,眼前的男人犹如恶魔,堵死他所有退路。 闭了闭眼,卡洛斯艰难出声,“什么交易?” “告诉我你知道关于‘□□’的一切信息,”苏叶含笑的双眸像极了充满诱惑的红苹果,诱使他堕落。 “我......”他还想要挣扎,不敢轻易吐出口。 “他们既然敢这样造□□,说明肯定拥有一座金矿,且含金量不容小觑,不然也舍不得这样浪费,”此话一出,让卡洛斯市长顿时汗毛倒竖,“你想打金矿的主意?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 “我看出来了,市长先生畏如蛇蝎,可你不说,他们就会放过你吗?奥尔丁已经被抓,很难说会不会供出你,即便他意志坚定,那些人也不会相信吧。而你是唯一接触过他们的人,只要你死了,阴谋就不会爆出来,所以......” 苏叶站起来,随意的走到落地窗前,往外观看,“你真的确定没人在监视你吗?” 又拿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后放下,“没人在你喝的茶水和酒里下毒?” “或者糕点?”眼神示意他看向桌上那几盘香甜的点心。 卡洛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疑神疑鬼左右打量,同时心里涌上无边的害怕,“我我我......” 他看向窗外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好似下一秒,就有人从外面闯进来,结束他的生命。 看着食物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它们是不是有毒,会不会有人已经在里面下毒了? “你看,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你的命也不长了,不如和我做笔交易,”苏叶挑眉。 “交易,什么?”卡洛斯市长颤抖发问。 “告诉我所有消息,我派人把你一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改名换姓,从此之后,不再回法国,有一百万法郎,存在银行吃利息,你们的日子不会差。” “哪里是安全的?”卡洛斯市长心动了,“你能保障我们安全离开吗?” “当然,基督山伯爵有自己的船队,一共十二艘船,我会安排你们随意上一艘,只要你们安分待在船上,就能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至于哪里安全,这就要看你的了,选他们组织涉及不到的地方。” 卡洛斯市长心乱如麻,脑子疯狂思考,想着这个交易要不要做,做了自己就彻底失去法国贵族身份,成为一平民,而一百万法郎固定让他衣食无忧,却也无法过上挥霍的日子。 可希顿先生说的也没错,那些人知道奥尔丁被抓后,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继续待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而不答应希顿的要求,一百万就要变成十万。 权衡完利弊,卡洛斯颤巍巍把合同推过来,吐了一口气,瘫软在沙发上,“我......答应。” “那么,我想比起支票,你更愿意要这个,”苏叶把带来的箱子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满满当当是各国货币,其中以金币最多,银币和铜币都有,剩下的以宝石代替。 这一箱子有将近二十五公斤,苏叶提来丝毫不费事,卡洛斯市长起初还以为是文件,看到满箱子绚丽夺目的金色,顿时反应过来,希顿先生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答应双方满意,不答应那就撕破脸。 可看到那夺目的色彩,卡洛斯市长也生不出愤怒,无可奈何道,“希顿先生考虑周全。” 确实,像他这样的逃难之人,当然是现金更实用了,即便它有点沉重,可相比去银行兑钱,安全有保障。 另外里面各国货币都有,他去哪儿都方便,等安顿下来,可慢慢把别国的货币换成本国的即可,可谓是考虑到方方面面了。 “那我......” “不着急,”苏叶打断他,“明天早上六点,有两艘客船和六艘货船出发,船票和新的身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你只需要在4点带着家人坐上马车,前往码头。记住,行礼不用收拾,把贵重物品带走即可,身上要穿黑色衣服,带黑色帽子,有人上前询问,说回家乡参加葬礼即可。对方回答,‘你的家乡一定在马赛。’他会带你们走特殊通道,届时,你们可选择这八艘船的任意一艘,去往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会根据你的选择,给你相应的身份和船票,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客船上人流量大,进去客房后轻易不要出来。至于货船,上面的人都值得信任,只要你们不出现在甲板上,可随意活动,听清楚了吗?” 卡洛斯市长愣愣的,“这样就能摆脱他们吗?可万一他们发现我们不见,派人调查怎么办?” “不,他们不会发现,此后半月,‘卡洛斯市长一家’会照常生活在这栋房子里,直到半月后,离开巴黎,乘船去往卡洛斯夫人娘家求助,不幸遭遇风暴,尸骨无存。”苏叶微笑道。 卡洛斯懂了,在他离开后,仍然有人代替他生活一段时间。 那些人即便要查,也只能查到后面那一伙儿人,而不是真实的他们去向。 松了口气,“那我......现在把知道的告诉您?” “我知道你仍然担心,我是否会信守承诺,”苏叶站起来,表示了友好,“等你上船吧,船上会有纸笔,把你知道的一切写下来,交给洛克。” “洛克?”卡洛斯疑惑。 “每艘船上都有洛克,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们下船,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无论你选择哪个国家,哪座城市,都是一样的待遇。” “......您安排的真周全,”卡洛斯市长无法可说。 “所以,当初把我踢出局,绝对是你们做过最不明智的决定,”苏叶嗤笑,表现出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这反而让卡洛斯市长略松了口气,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人,有自己的弱点,而不是刚刚那强大似乎能掌控一切的神。 这会让他担心,自己被卖了都反应不过来。 商量完,苏叶毫不犹豫离开,拿着到手的49%股份,找到桑德会长,“一共花费1440万法郎。” 桑德嘴角抽抽,“如果我的消息来源没错,你不过花了144万?” 到他这里,就直接翻十倍了? 苏叶微笑,“我出力了,自然要赚取佣金。而且,1440万,您并不会吃亏,等到股价涨上来,多少个1440万赚不回来?” “不行,我手头只有1千万,还要留下一部分解决国际铁路的麻烦,”桑德不可能这么好说话,让他坑一大笔。 “我的解决方案好用吗?”苏叶状似不在意提问。 桑德顿住,“......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卖方案,”苏叶摊手,“但我的方案能卖给你,也能卖给别人。我想没人能拒绝国际铁路49%股份带来的巨大诱惑,1440万实在是个低到不可思议的数字,不是吗?” 桑德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他,“希顿先生,如此大胆,你从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苏叶笑了,“您没见过基督山伯爵生气吧?要是我出事,就有幸一见了,届时,您就明白我的底气来自哪里。” “......好吧,你赢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有钱代表了什么,而基督山伯爵可是握着三亿现金没花出去的人,要是存心和自己捣乱...... 苏叶满意,扣掉给卡洛斯市长的100万,她又赚了1340万法郎! 以及......一座可能存在的大金矿消息!, 650第六百五十章海岛宝藏141 其实制造□□的事件并不少, 至今已经发生多起。 当年波拿巴为了征服全欧洲,制作了多国□□,假卢布、假英镑、假普鲁士币和假奥地利币。 导致欧洲国家经济系统一度陷入危险当中,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 他能用这种方法去算计祸害他国, 别人也能有样学样, 在流亡英国和瑞士的法国保皇党的反扑下,数以百万计的假法郎流进法国, 一度造成法国经济体系混乱。 后来花了数年时间, 才解决这一事件带来的巨大影响力。 以至于大家现在对纸钞使用格外慎重, 更多的人依旧只愿用金银铜币来结算。 但这不代表金银铜币就安全了,其实仿造它的难度更小,只要拥有合适的金银铜矿, 以及掌握造币技术。 苏叶甚至还看到过一个案例, 欧洲某岛一整个岛上使用的货币都是假的, 是管理当地的贵族为了捞钱, 把岛上真金币上缴,重新铸造后, 减少30%含金属量,再等价值发下去。 这种事他一做就是三十年, 从中累积了一整个仓库的金子。 事发后,他家发生一场大火,屋内所有人都烧死了,那些金子却不翼而飞,只剩下残垣断壁。 而被他坑害的普通平民, 以及那些地位不如他的地主和商人,看着手里全部都是□□,欲哭无泪。 最后这件事的解决, 以政府承认那些□□也是真币,可以在市面上流通为结局。 但也摧毁了,制造□□的模板和机器,让那种□□不能再造。 后来,当本国的金银铜产量不够时,当地政府吸取经验,也在真币上减少用量,金银铜币中的三种金属含量逐渐减少。 哦,对了,那个被造出来的□□,也成了较稀少的一种货币,目前市面上很难看到,基本成了收藏家的珍藏,价值水涨船高。 一枚保存完好,品相优秀的铜币,能卖出两三千法郎的高价。 言归正传,从古至今,制造□□都只有两个目的,一是通过□□购买更多物资,二是大量□□面世,冲击市场,造成通货膨胀,国家经济体系崩溃。 这个制造□□的人,目的肯定是第二个。 可苏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实诚,造得几乎和市面上流通的金币一模一样,无论是含金量,还是外观形状。 只能说,是真不缺金子啊! 拿着真假几枚金币,找了许多专家来辨认,除了一人能找出其中蕴含的□□,其他人都无能为力。 他们都这样了,普通人更无可奈何。 所以这些□□一旦面世,确实无法分清楚真假,届时,政府也只能选择默认。 只不过,“你说谁会做这种事?”苏叶思索,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么大手笔,不说别的,光一座金矿,光明正大卖金子他不香吗?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所以苏叶不难怀疑,是别国针对法国的计划。 可真要破坏法国经济,制造□□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就像当初波拿巴对欧洲各国做的事,大量制造□□,投入市场,既可买走物资,又能造成通货膨胀,何必用真金币。 相比□□,金币的效果没有那么明显,且速度很慢,至少比刷刷印钞慢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除非这人并不想法国出事,只是想现在的政府倒台。 有人说,法国和法国政府不是一回事吗? 还真不是! 新复辟的波旁王朝只能代表旧贵族利益,对法国的统治比较薄弱,其实法国大部分地区,都掌握在当地地主手里。 他们联合起来选中管理当地的官员,再由巴黎政府委任。 从政治,军事,法庭,都拥有一定的自主权,本地大族说一句土皇帝也不为过。 就像凯斯奈尔家族所在的蒙彼利埃由三个最大家族掌控,凯斯奈尔是其中之一,因此本市市长基本从三家人中选择产生,而选出来的人,明面上要得到大小地主的投票。 但那些小地主,谁也不会去违背三家家族的意愿。 当然,偶尔市长也有从那些小地主家族中产生,但他必须足够优秀,也要被三家认同属于自己人,否则他们宁愿推一个傀儡上位。 这样的制度在法国实行了几百年,即便波拿巴上位,也没完全打破。 不过了换了一批做主的人,修改了一些模式,让原本毫无机会的普通人,也拥有获取知识,往上爬的机会。 但并没有改变根本,等到波旁王朝复辟,土地重新回到大贵族手里,之前的制度照常沿用,不过为了安抚社会,他们已有的上升的渠道,没有完全被禁锢。 可话语权依然掌握在那些有钱有势的贵族手里,真正从底层爬上来的少之又少,即便有,也成了为他们服务的人。 如此,真不能说巴黎政权的变动,就能对整个法国造成多大的冲击。 因此假金币流入市场,会对这本就摇摇欲坠的王朝造成冲击,但对底层百姓而言,危险性就没那么大了。 不说别的,他们能拥有多少金币? 其实大部分金币都是在有钱人手里流通,普通百姓赚到钱也会很快换成生活物资,即便拿到假金币,就那个含金量,拿去兑换,折算一些,也就亏个一两成。 不会像纸钞那样,造成大面积通货膨胀,今天还能换一头牛的纸钞,明天就只能兑换一斤面粉了,那才是逼得百姓没有活路。 但不能说一两成就不需要重视了,对底层平民而言,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白白损失一两成,就可能让他们家中一个孩子饿死,也是很严重的事。 只能说,波拿巴对原属于他的国民有同情,但不多。 贵族出生的他并不能理解底层人民生活的困苦,估计在他的概念里,金币价值削弱一两成,就是一百法郎变成八九十,虽然买的东西少了点,但也就是去餐厅少点一个菜的事。 可对普通民众而言,那相当于一整年的衣服没了,或者有好些天必须忍饥挨饿,亦或者原本好不容易攒下看病的钱,就那么直接消失了。 因而在察觉他的意图后,苏叶不打算坐以待毙。 唐泰斯略微有点沉默,过去的影像早已在脑海里淡去,但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给他留下的印象,仍然是偏正面的。 尤其在见识了波旁王朝的腐败黑暗后,他也曾暗暗祈祷,他有天真能打回来。 但事实证明,他也未必是带领法国民众走向光明的那个人,用某些人的话说,他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但他也有自己的局限性。 时代是向前发展的,即便现在......光明仍在前方。 “既然你知道卡洛斯市长或许是他的人,为什么要放他走呢?”唐泰斯询问。 他并不觉得苏叶的做法有问题,只是想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 不管她私心里偏向哪一方,都不会看着卡洛斯这样鱼肉百姓的人逍遥法外。 苏叶嗤笑,“他们政治倾向如何,我并不关心,但卡洛斯那个人......我知道他并不会说实话,起码不会是全部。” “你的意思是?”唐泰斯一愣。 “那天我去找他,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焦虑,即便家产耗光,虽然生气,却没有其他股东的颓败。一无所有和失败了依然有底气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苏叶道。 “所以你觉得......或许不是卡洛斯市长和制造□□的人合作,而是他本身也是管理人员之一?”唐泰斯恍然。 他们之前的猜测,一直把卡洛斯市长当成了执行的下属之一,实在他表现出来的平庸,让人无法把他和这么重要的大事联系到一起。 可平庸不代表不会占据高位,或者说,整个法国,真正优秀之人,又有几人能出头? 这样平庸的,背靠贵族身份,对其他人实行剥削的才是大多数。 而那位皇帝陛下失败许久,更是退居地中海,身边能跟着几个优秀人才说得过去,可平庸之辈才是占了大多数。 唐泰斯忍不住揉揉眉心,“是我想多了。” “不,”苏叶摇摇头,她也被短暂蒙蔽了,实在聪明人见识多了,忘了这是靠血脉统治的时代,蠢货才是大多数。 当然,或许也有她对那位皇帝陛下存在一定滤镜的缘故,忽略了他也是失败者,而失败者身边蠢货占大多数是常态。 “既然卡洛斯是管理人员之一,想来动一动手脚,就能从金矿和加金币的生产中,捞到不少钱,所以他并不是全无底气,可他仍然接受了你的提议......”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这件事暴露出去,有聪明人想到他政治倾向不纯,杜伊勒里宫那位或许不会对他鱼肉百姓,控制□□祸害百姓的事生气,却绝对无法容忍他是亲雅各宾派的。” “他大概不是雅各宾派,只是倾向利益,在被你搞破产之前,贵族和市长的身份,能带给他更多利益,那边的事就一直隐在暗处,并不怎么上心。可现在这身份存在危险,于是果断抛弃,借用你的帮助离开。”唐泰斯点点头,理解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而卡洛斯实在不够聪明,被苏叶看穿了想法。 或许说,女子爵太聪明,仅从对方与其他人的细微不同表现,就觉察情况有异,进而改变方法。 “我不太相信他在船上写的东西,或许存在一定真实性,但关键信息一定是假的,”苏叶微笑。 唐泰斯接话,“但他本人要去的地方,定然是生产□□的真实地点。” 卡洛斯一无所有了,失去贵族身份和全部身家,只剩下一百万法郎,他真能接受这样巨大的落差吗? 要是没有诱惑也就算了,可明明一整个金矿放在眼前,他能忍住不去碰触? 显然,人性的贪婪永无止境! 何况从高处跌落,尝到失重的滋味,只会更疯狂。 所以他必定会前往造□□的工厂,或占为己有,或搞到手后想办法卖出高价,带着大笔的钱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奢靡的生活。 苏叶周到贴心的安排,或许一开始会让他警惕猜疑,可等到他在船上把真真假假的消息写出来,然后随意选择一个码头,让船只把他放下去,发现全船只有他们一家人下船,没多久船就离开了,自然会放下防备。 再谨慎点,他还可能换几个城市后,在当地居住一段时间,发现没有任何人跟踪,会彻底把心放到肚子里。 紧接着,贪欲不可抑制蔓延,让他终于忍不住,去到金矿所在地。 而苏叶只要在他上的那艘船沿路停靠的码头都安排一个人盯着,就可以全程掌握他的行踪。 无论卡洛斯选择哪艘船,客船还是货船,都有固定路线,停靠的码头就那么多,即便他狡猾些,在一些小码头换船,也能轻易掌握他行踪。 “那看来,不必等他写的内容送到了,”唐泰斯含笑,“波西号已经停靠在码头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就走,”苏叶不觉得还有停留的必要,至于国际铁路运输公司,她也不打算管了,如果之后股价涨上去了,自然会有人帮她卖掉那剩下的五十万股。 两人离开并没有遮掩,但也没大肆宣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离开了?”桑德有点意外,那位希顿先生,果真那么不在乎? “是的,我亲眼看见他们上船,”艾萨克道。 “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桑德沉思。 “我想不会,基督山伯爵要去考场各国市场,据说要进行投资,”艾萨克道。 “也对,他手里可是有将近3亿呢,可不得好好规划一下,”桑德有点酸道。 如果是他,绝对会用这3亿资金开一家银行,那才是赚钱的利器呢,真不知道那位基督山伯爵是怎么想的,怎么只青睐实业,明明他和希顿在金融上的本事不小。 “这也是好事,我们少了一个资本雄厚的对手,”艾萨克是真的服了那位希顿先生,一套简单的方案,就解决了其他人束手无策的问题。 而且据说,他为应对各种有可能发生的变故,作出多套应对方案,如此深谋远虑的人才,要是成为他们的对手,很难说他们会不会被算计进去。 桑德听他这么说,脸色不好,任谁被摆了好几道,都不可能心平气和。 但他是个理智的人,深刻意识到,基督山伯爵的财富,加希顿的能力,绝对是大杀器,走了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接下来,将进入他桑德的主场! 和他有相同感觉的,还有那些被苏叶坑了许多回的资本和股东们,知道他走后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酸溜溜的。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在背后咒骂,恨不得今晚海上就出现暴风雨,把船只打翻,把人淹死算了。 他们当面不敢说,只能笑脸相迎,背过身去怨气比恶鬼都重。 或许他们的怨念有那么点效果,诅咒还真成功了。 晚上7点,苏叶和唐泰斯登上船,对着海图规划一番,打算航行到梵蒂冈。 根据护送卡洛斯一家人上船的人送来的消息,他们果然选择了更为安全隐蔽的货船,而那艘货船是沿亚平宁半岛航行,途径都灵,圣玛丽诺,梵蒂冈,一直到那不勒斯返航。 苏叶在几个地点停留了一会儿,把目光锁定在梵蒂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卡洛斯会选择在梵蒂冈下船,然后通过各种方法离开这里。 虽然梵蒂冈比较小,但这里是教宗中心,每年来朝圣的外地人多不胜数。 他们一家混在其中,特别不显眼,找个机会离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去留都很随意。 加上虽然土地面积小,但梵蒂冈却有着自己的银行,里面各国货币都有,且都可以流通,比欧洲许多国家好多了。 如果他打定主意去某个国家,就可以在银行,乃至几家商店兑换到合适货币,简洁方便。 沿线不是没有其他港口有如此便利条件,但那些地方鱼龙混杂,谁知道他们会遇见什么。 梵蒂冈就不一样了,同一都是教徒,也没人会在这种大多数人心中神圣之地闹事,他们只要安分,可不会惹麻烦。 确定了目的地,以波西号上储存的食物,不需要沿路停靠,可以一直航行。 可奇怪的是,出海的三小时后,他们就遇到了暴风雨。 按照大西洋气候情况,夏末东段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暴风雨,不是没有,但也极其少见。 苏叶选择出发时间,又不是随意定的,是根据各种数据测算过的,未来半月基本风平浪静。 以往这样的简单计算,她从未出错,没想到这次遭遇滑铁卢。 看着甲板上已经收起的船帆,噼啪打在船身的雨水,以及被风刮得左右摇摆,乱了方向的船头,不由陷入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船一直在原地打转,而她却觉得在快速航行,且速度惊人。 虽然黑沉沉的夜色遮挡了视线,周围除了海水,没有可参照的事物,加上人待在船上,身体感觉在原地转圈,可微微不自然的倾斜角度,仍然叫她有一种错觉,整艘船在向着一个目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航行。 是的,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有一道巨力,拉着船身整体瞬移,而那个方向,在整艘船一直转圈的情况下,也无法细微感觉出来。 这股吸力不仅对付船身,估计就连船下的海水也没放过。 苏叶从空间拿出穿透力极强的手电,推开窗户向下照射,发现下面的海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这个旋涡把以船身为中心的海水和旋涡外的海水隔绝开来,它们向着一个方向移动,形成圆圈,带动船身一直在转圈。 旋涡之外,海浪被风雨高高掀起,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压过来,却在触及旋涡边缘上空时,突然消弭于无形。 如果不是船在高速旋转,船上众人定能看到这惊奇的一幕。 他们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倒扣其中,仿若透明结界。 结界外波涛汹涌,结界内风平浪静。 哦,也不算,结界里的海水虽然没有高高扬起,但也在快速旋转,这样的速度,让船上所有人头晕目眩,也就无暇去关注,整个旋涡在诡异的移动。 身在船中,苏叶也无法精准测算,他们到底移动了多少海里,拿出仪器,上面磁场一片混乱,呈现的是数字乱码。 就连最原始的指南针,也在这种杂乱的磁场下,失去了功能。 “系统,检测一下是怎么回事?”遇事不决问系统,苏叶觉得这个习惯非常好,反正无论穿越到哪里,系统总会在身边,而且相当靠谱。 ——叮,磁场紊乱,位面数值出现偏差,处于两个位面交汇的时空中,亦或者虚空乱流中。危险等级:顶级!警告!警告!警告!请及时上传数据......无法上传,虚空对粒子阻碍,导致系统无法与零度联系中断,请宿主及时处理,尽快摆脱虚空之境。 苏叶:...... 刚说它靠谱呢,就整这一出,也是无语的很。 但系统意思,她差不多听明白了。 这么说吧,位面与位面之间,小世界与小世界之间,不是无缝衔接的,存在分不清是咫尺还是遥远的距离。 那距离无法测算,或许很远,也或许很近,可能两个小世界,永远不会相交,或许下一秒,它们就短暂交织在一起后分开,又是瞬移到不可思议的远方。 有那种野外的穿越者,就是通过这种瞬间相交而穿越到其他位面的。 相交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化成粒子,被另外一个世界吸收,然后在那里整合成新的灵魂形态,重生! 是的,是新的! 从头到尾,由内而外,都是全新的灵魂,粒子打散重组的过程,比灵魂投胎还要新。 而有些人变成全新的,依然有过往的记忆。 这是灵魂粒子中,本身储存某些记忆,所以新灵魂吸收了这些记忆后,以为是自己穿越前的记忆。 但那还真未必,有可能是某些粒子吸收了别的东西,却造成你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比如,某人穿越后记忆突然变得非常好,或者拥有某项天赋,这都是粒子打散吸收外物重组带来的,是你,而非完全的你。 可等灵魂重组后,就真真正正是你了。 穿越几乎没有穿回去的,则是因为位面交合是随机的,即便你原先的世界和穿越的世界再次交合,你能确保那一刻,灵魂会化为粒子吗? 言归正传,位面之间的距离不是意义上的,甚至是一种概念。 或许它们相距甚远,又或者它们一直重叠在一起。 可即便重叠,位面与位面之间的缝隙也极大,而这种缝隙被称为虚空。 虚空不是什么都没有,拥有各种粒子,目前据零度测算出来的,就有上亿种,但他们真正能利用的,不到五十种。 其中有一对相互依存的粒子,是最先被捕捉和使用的,分别被命名为‘穿透者1号’和‘阻挡者16号。’ 分明是一对,却在排序上差了15位,是因为最初,零度科学家只发现了穿透者1号具有极大的穿透性,能瞬间抵达亿万光年后,也能回溯时空,回到遥不可及的过去。 穿透各个位面,达到穿越的效果,自然不在话下。 可发现是一回事,利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发现到使用,零度走了整整一千年,只因为他们没发现,这是一对粒子,而不是一个。 在这千年里,他们想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对穿透者1号进行运用,直到一位科学家发现,运用一种神奇的物质,在一定条件下,能叫这颗粒子分裂成两个。 顿时惊动了整个零度科学界,众人纷纷做实验,得出结论。 穿透者1号之所以拥有这种功能,却无法被使用,是因为相生相伴的粒子在阻止它。 在这一千年当中,他们从虚空中捕捉和利用了15种粒子,其中那个神奇的物质,是由15号‘解析者’合成的。 所以它顺理成章成为‘阻挡者16号’。 找到方向后,研究就以惊人的速度展开,不过百年,具有穿越功能的设备就被研究出来。 在穿越仓里,灵魂打散成粒子形态,由‘穿透者1号’带着灵魂粒子穿越,在运动过程中,由‘解析者15号’合成的挡板,把‘阻挡者16号’拦截下来,同时也拦截其他粒子沾染上灵魂。 因此,穿越司的穿越者们,灵魂并不会因为穿越多出某些东西,他们的技能和实力,都是通过学习得来的。 像那种一穿越就突然变得过目不忘,或者天赋惊人,几乎不会出现。 但他们的灵魂也不会携带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这会让他们在穿越无数次后,还是保持最本真的样子,也就是零度出生那个灵魂本来的样子。 且他们的打散重组,是按原本的方式重新排列,所以不存在穿越变成龙,灵魂也成龙的形态,依然是原本的人形,只外面皮囊变了而已。 另外,系统在位面与位面之间传递信息和物品,也是通过‘穿透者1号’,达成咫尺天涯的效果。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正处于两个世界重叠交汇之处,亦在虚空之中。 言外之意,是世界之中,还是虚空之中,是不确定的。 显然,这个虚空的粒子多到变态,导致‘穿透者1号’无法从那些还没有剥离‘阻挡者16号’的对粒子中穿过去。 消息穿不出去,苏叶自然得不到支援,要是永远走不出这块地,很可能她的灵魂也穿越不回去。 就......有一句吐槽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这该死的‘好’运气啊! 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好到不可思议,人家几十次穿越都未必能完成的目标,自己几次就轻轻松松搞定。 包括每个世界遇到特殊能量,明明是小世界,却总有意外收获,运气好到估计大佬们知道都要羡慕嫉妒的程度。 这让她的穿越顺遂无比,甚至可以早早躺平。 可能量是守恒的,在好运用完后,似乎她的坏运气集中爆发了。 先是遇到两个世界交汇,世界支柱,气运之子竟然一死一伤,最后融合成一个人。 而两个世界为了不崩溃,争夺这个气运之子,还发生在她面前,不管都不行,导致好几个世界积累的财富,瞬间化为乌有。 好不容易安慰自己,穿越司司长大方,兴许能得到一些奖励,毕竟那可是阻止一个世界崩溃的大功绩。 可那件事还没解决,又遇到这种麻爪到要人命的情况。 她简直想问候一下敬爱的‘司长’,您到底行不行啊,解决办法还没想出来吗? 再这么下去,你的好员工就真的完蛋了,要么永远被禁锢在这个交汇之地,要么堕入虚空,化成粒子消散。 交汇之地可不是真实世界,是即将被两个世界都放弃的泡泡,顽固到一戳就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样的泡泡很坚固,没有任何外力能打开它,就连‘穿透者1号’都不行。 言外之意:出不去! 而一戳就破,则是因为这样的泡泡随时会消散,脆弱至极。 可能是一个粒子的碰撞,也可能是一道光的照射,亦或者不需要任何物品,直接散开化为粒子。 而里面的一切,自然随之消失,了无痕迹。 就很难评! 总归随时会出现危险,且还是那种无法自救的危险。 所以系统说什么让宿主尽快摆脱虚空之境,纯属废话,她要有那个本事,就不会一点没觉察被卷进来。 但同时她也大概有一点想法。 虚空之境会被放弃,大概就是两棵树交织在一起,其中一条枝丫长到一起,并结出果子。 这条枝丫和果子既属于这棵树,又属于那棵树。 可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会带来各种病变,最后使得两颗树都坏死,所以会被世界意识放弃。 可如果这颗果子是两棵树唯一一颗,被称为支柱的存在,就不可能被放弃了,而是互相争夺,把对方的链接断开,自己占为己有。 唐泰斯就是那颗果子,是两个世界的支柱,他在这里,两个世界暂时舍不得放弃他。 因此,她确实还有时间,只要唐泰斯安安稳稳的,这个交汇之地就不会被放弃。 而她给唐泰斯用的灵魂禁锢,能保证他安稳一段时间。 他们是有时间脱困的,只是这个时间不确定,或许只有一个月,又或许半年。 因为不知道虚空之境里面时间的流速是怎样的,不好确定时间啊。 而最大的麻烦是,“系统,我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脱离这里?”苏叶崩溃道。 别说她了,让那些穿越大佬来试试,他们能吗? 或许他们已经能做到肉身突破时空壁垒,从一个世界到达另外一个世界,但那是稳定的两个世界。 这里,呵呵,只要乱动一下,立马化为粒子。 大佬不等离开,就已经随之变成粒子后消散。 “你就说,最厉害的司长有没有办法吧?”苏叶自暴自弃的道。 ——叮,司长可以做到! 苏叶惊叹,苏叶不敢置信,“真的?不骗我?” ——叮,卫司长可在虚空之境破损前,就化为粒子,破损后瞬间重组,重新凝聚。 “......”就很难评,苏叶咽了咽口水,“那还是司长吗?” 这和那些野生穿越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只不过这样做了之后,司长还是那个人?或者拥有他全部记忆的,就是卫司长? 可当初课本上不是说,灵魂粒子打算重组,就不再是那个人了。 所以他到底是人,还是一堆粒子啊? ——叮,宿主也是打散重组穿越! “不必你提醒,”苏叶没好气道,被它这么搞下去,她会产生‘我是谁?’‘谁又是我?’的荒诞感。 深呼吸,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想再多也没用,那么深奥的问题,不是她能搞明白的,不如想想眼前。 “能算清楚,唐泰斯身上的灵魂禁锢,能让我们在虚空之境待多久吗?” ——叮,测算中......测算完毕......16天1时23分6秒! “开个倒计时吧,随时提醒我,”苏叶揉了揉眉头,这种生命在一分一秒减少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她宁愿清晰数着时间痛苦,而不是糊里糊涂的过完这16天。 ——叮,倒计时已开启:1448586秒,1448585,1448584...... 看着那好似还挺长的数字,苏叶撇了撇嘴,往嘴里扔了一颗定风丹,这还是七侠五义世界炼制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能用。 果然是规则不明的虚空之境,或许什么神奇的事都会发生。 吃下去后不过片刻,她已经能稳稳站在船上,即便它一直在旋转,苏叶依旧不动如山。 打开房间门,打算先去甲板上看看情况。 走廊上没什么东西,大家的舱房门都是关着,这种情况不好行动,还不如躺在床上或地上更安全。 苏叶直直走到尽头,推开甲板的门,第一眼顿时惊呆了! 脑海里只飘着一句话:还能这样?长见识了!, 651第六百五十一章海岛宝藏142 朦胧的夜雾中, 风暴肆虐大地,劲风裹挟着雨水铺天盖地打在身上,噼里啪啦砸得人生疼。 波涛乌云相逐之下, 船身隐于一片昏黑中, 沉沉看不清甲板上的模样。 可目之所及却不是这样的,那里明亮如白昼,明媚灿烂, 好不耀眼, 可那夺目的阳光却照射不到这边。 如果不是站在甲板上,船舱里完全感受不到对面的阳光普照,赫然两个世界。 是的,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不会觉得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蓝天白云之下, 港口好不热闹, 一群人挤在看台上, 热切的冲着一艘缓缓驶入港口的海船招手。 那是“法老号”, 本该在两天前就抵达的货船竟然迟了两天, 叫船主老莫雷尔先生担心不已,此时见到船安全返航,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船缓缓靠岸,一个青年海员正在船上指挥,那人个头高挑, 身材匀称,长着一对漂亮的黑眼睛, 乌发如墨,神态坚毅而果敢。 老莫雷尔先生冲着那边挥舞着帽子:‘唐泰斯,唐泰斯, 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何回来如此晚?’ 那边船上的青年听见,转身回应。 两人动作神情都表明,他们正在大声交谈,诉说这迟到的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边观看的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阳光下的码头是那么热闹,这边却寂静无声,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正常的事。 何况,默剧的主角本就在其中! 众人错愕的看看对面那张扬的青年,又看向身边沉稳高贵的子爵,几年时间不足以改变外貌,因此他们相貌很容易辨认。 可气质的改变,叫人无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更像是一对双胞胎,因为不同的境遇,走上了不一样的人生道路,以至于给人的感觉,差距犹如天堑。 唐泰斯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幕打破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认知。 原本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就已经让他把世界观抛在了脑后,但除了这个,他很少再遇到超出自然的现象,即便那位号称活了不少年的哈利·史密斯,在他看来,更多是靠着神奇的科学技术,而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可如果没有神,那眼前的一幕算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幕代表着什么,那是......他命运改变的开始啊! 透过局外人的视角,他才清晰意识到,自己的遭遇是有迹可循的。 老莫雷尔先生和爱德蒙亲切交谈时,唐格拉尔就脸色阴沉的站在角落,嫉妒的看着这一幕。 他还试图告状,想让老莫雷尔对爱德蒙不满。 可实际上,整艘船除了他,所有人都喜欢爱德蒙,且都讨厌他。 画面一转,爱德蒙拐过梅朗林荫道,出现在一栋木屋里,见到自己的父亲,数钱时,邻居卡德鲁斯前来要债。 他的语气要多嫉妒就有多嫉妒,得知爱德蒙要当船长了,当面恭喜,可背过身下楼时,却喃喃自语。 虽然听不见,但口型清晰可见,“哼,他最好当不上。” 画面再转,年轻的爱德蒙出现在卡塔朗村,这里有他爱慕的姑娘,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 而她的堂兄,嫉妒不甘的看着他们,眼中嫉妒得快要冒火。 可年轻的青年轻忽了这些,丝毫没有觉察到别人的恶意。 唐泰斯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死死抓住门板,让自己站得更稳一点,艰难的挪动到苏叶身边来。 他时常关注隔壁苏叶的动静,在发现不对后,立刻打开房门,想要到她身边,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左右张望,最后确定走廊尽头的甲板被打开了,心一紧,不顾旋转的船身带来的行动困难,几乎以爬行的姿势往前行。 他没有定风丹,只能在船身的带动下,撞到左右两边的墙板上,发出砰砰声,引起其他船员注意。 他们怕出什么意外,纷纷出来观看,见到他爬行的一幕,连忙跟上。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堪称神奇的一幕。 “这是海市蜃楼......吗?”杜鲁斯船长不确定发问,“可......为什么是白天?” 海上出现海市蜃楼不奇怪,但这么清晰的,分毫毕现的,还能随着主人翁移动,从港口到街道,以至于房子里的,还真没见过! 而且惊异的是,他们这边明明是晚上! 往左右打量,看到的全都是暮色沉沉的黑夜,当甲板转到其他方向后,同样是暴风雨下的大海。 为何?为何对面却是白天? 这正常吗? 众人咽了咽口水,又抛出一个问题,好缓解紧张带来的压力,“那是......唐泰斯子爵您的兄弟吗?” 唐泰斯默然不语,这时什么解释都显得苍白,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扒着门板,一步步来到最前面,在这种环境下,竟然能站得稳稳地苏叶身边。 没有哪一刻,他感受如此明显,这背影是那么遥不可及,让他生出神明降临的错觉。 可他想把神明牢牢抓住,让她永远留在人间。 靠着毅力,他艰难来到苏叶身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如她那样,站得安稳随意。 莫大的恐惧席卷全身,女子爵越是不平凡,就越叫他心生惶恐,生怕自己永远无法企及。 下一秒,他眼前出现一双精瘦有力,修长美形却不似女孩子的手。 可唐泰斯却只觉得欣喜若狂,甚至差点热泪盈眶。 他牢牢握住,仿佛抓住世间唯一的珍宝,珍而重之,既用力又小心。 苏叶轻笑了下,一用力,把人拉起来,同时,船身旋转已经停了下来,他可以稳稳站立,但不打算放开身边人的手。 在此过程中,他们离那蓝天白云越来越近,似乎都能感受到灼热的阳光。 下一秒,船仿佛穿过一层结界,他们出现在刚刚看到的码头,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洒在身上,让他们被打湿的头发和衣服瞬间蒸干,额头甚至出现汗水,仿佛刚才的一切全是错觉。 众人惊疑不定,不由神色慌张看向港口的众人,他们的出现是如此突兀,能不让人害怕吗? 而那些人也纷纷看过来,表情惊疑不定,“这是......” 船员们惊慌! “啊!是波西号啊,你们回来了,太好了,都安全回来了......” “是啊是啊,没想到碰到一起了......” 众人欢呼着打招呼,待遇和之前的‘法老号’一模一样,态度之自然,好似他们原本就是认识的。 可这一幕的发生,却让船上众人惊悚极了。 所有人那一瞬间的呆板迟疑不是作假,衬托的现在的自然更是虚假的可以,如梦幻泡影。 船员们神情恍惚,内心惊惧,甚至有人已浑身颤抖,“见,见鬼了!” 他哆哆嗦嗦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怎么办,我们要死了吗?” “不至于,”苏叶出声安抚,“我们只是误入了错乱的时空,大概像葛秋莎的传说那样吧。” 葛秋莎是俄国一则乡间传言,后被改变成童谣,经过加工成为童话故事,民间传说,以及剧场耳熟能详的神话剧目。 和《爱丽丝漫游奇遇记》差不多,不过后者妥妥是创造的童话,而前者嘛,就不知道真假了。 相同的是,他们都充满了奇幻色彩,里面充斥着瑰丽的幻想,神秘而美好。 传闻,一个叫葛秋莎的八岁小姑娘,因为母亲去世,父亲忙于工作,一个人寂寞孤独,渴望亲情和陪伴。在八岁生日当天许下愿望,想再见到母亲。 当晚在保姆哄她睡下后,悄悄睁开眼睛,独自离开房子。 因为她耳边有仙女告诉她,母亲就在前面河边等她,但勇敢的孩子不能和其他人说,否则就见不到母亲了。 葛秋莎一消失就是三天,急坏了她父亲和一干佣人,可无论怎么寻找,都无法找到她的身影,都快绝望了。 一个孩子孤身离开,这里又是野外,她能去哪儿? 答案是,哪里也没去,她就在离家不远处的河边。 可那三天,所有人在河边来来回回搜寻了三四遍,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三天后,葛秋莎出现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自己见到了妈妈,妈妈抱着还是婴儿的自己。 还说之后又看到长大的自己,长大后,她变得和妈妈一样漂亮,嫁给一名英俊的军官,生了和她一样的女宝宝,幸福极了。 父亲不信,狠狠责怪女儿一顿,并命令家里仆人24小时盯着她。 从那之后,葛秋莎经常和人说起这段经历,她把故事描绘的惊险刺激又美好,众人也只当她思念母亲。 可等到她长大,真的嫁给一位军官,并生下一个女儿。 事情就变了性质,因为她描述的一切都成了真,包括一些细节。 真有人认为,她跨过了时间长河,去到过去和未来。 而她也因此出名,她的故事在一段时间广为流传,直到报纸上出现更多更离奇的故事。 渐渐的,大家都认为她是编的,或许想成为一个作家吧,众人如此想到。 经过传播和改编,葛秋莎的故事不仅在俄国,整个欧洲不说家喻户晓,大部分人都听说过。 “......这是真的吗?”船员们不敢置信,偷偷掐自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好像也不得不信了! 他们不可思议的看向唐泰斯,“这,真是你?” 唐泰斯看了苏叶一眼,颔首,“不错,几年前的我。” “哇哦!”众人连连惊叹,他们居然真的来到过去,那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要不,我们靠岸试试?”就连最老成的杜鲁斯船长都有点心动了,这样传奇的经历,在他航海生涯中,从未有过,以后也不可能再遇到,好奇是难免的。 苏叶却警告道,“不是什么都能尝试的,你们怎么知道,在靠岸的那一刻,或者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会不会被永远留在这个时间裂缝里?” 众人一愣,随即面色大变,紧张起来,“不是没危险吗?” “我说的是,在这艘船上没危险,”苏叶看了眼船身附近的漩涡,虽然力度变小,仍能看出海水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也就是说,这或许是什么结界之类的,打破了,他们就要永远和这个时空连接在一起了。 众人齐齐惊异看着她,“女侯爵怎么知道的?” 苏叶没有回答,率先向船尾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叫他们惊讶的张大了嘴。 船尾出现了和刚刚相同的场景,只不过这次,上演的默剧内容不一样,主角依然是唐泰斯。 沉沉暮色下,暴雨倾盆,狂风肆虐,一道道闪电在不远处的天空交替出现,让整个海面忽明忽暗,令人心生恐惧。 即便他们是老水手了,面对如此大自然的威力,依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同时庆幸他们所在的位置,不是对面。 不然那些闪电劈下来,是要将船体劈碎吗? 相同的,他们只看到画面,却听不到声音,可即便没有那滚滚雷声,依旧叫他们心有余悸。 有人忍不住瞎猜,“难道我们刚刚就在里面?” 他的猜测是对的,之前他们就处于对面的空间,而是什么时候误入那个空间的,谁也不知道。 海浪高高卷起,在海平面上形成巨力,携铺天盖地的威势,压向眼前的一切。 “还好,还好,我们离开了,不然......” 话没说话,众人心领神会:不然他们死定了。 苏叶和唐泰斯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预感,这一幕很熟悉,两人想到相同的场景。 果然,没多久,在这样恐怖的暴风雨中,居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在奋力游泳,不服输的往前划,似乎想要征服这可怕的巨海。 可他哪里是暴怒大海的对手,被一遍遍推远,身后远处是影影绰绰的海岛。 这座名为伊夫堡监狱的岛! 海里奋勇挣扎的,自然是刚刚出逃的唐泰斯! 没想到这个小空间,已经是十年后,此时的男人胡子拉碴,黑暗中更是看不清长相,没人认出来。 但苏叶和唐泰斯自己,不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这就是未来?”杜鲁斯船长见两人盯着那人看静默不语,也仔细观察,发现和唐泰斯身材相似,不由猜测道。 这当然不是了,只不过是苏叶编造出来的借口罢了。 总不可能告诉他们处于位面交汇中吧。 在两个相似的位面,上演着不一样的剧目,这大概是这两个世界想要演化的过程,只是现在主角只剩下一个,导致这些成为片段内容,而不是能往前发展的真实。 是的,他们既真实又虚幻。 在这样被隔绝的空间内,里面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这边的码头和对面的暴风雨。 可它也是虚幻的,世界意识演化出本该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一幕。 但它却是虚像,是假的,除非唐泰斯变成那个世界支柱,才会让这一幕变成真实事件。 唐泰斯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苏叶的话合情合理,毕竟5年前和10年后发生的事都在他们面前上演,怎么不是过去和未来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唐泰斯子爵这是......遭遇海难了吗?”这让他不由想到他们这次遇到的麻烦,不会就是之后发生的事吧? “不必担心,那人看着已经三十多了,定然是几年后发生的事,”苏叶安抚道。 闻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提了起来,“那我们要怎么离开?” 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他们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也太危险了。 苏叶没有回答,仔细观察船下面流动的海水,许久之后,吩咐众人拿绳子,每隔一段绑上一块彩色布头,红蓝黄绿共选了十五种不一样的颜色。 然后把绳子扔下海,只一头绑在船头的甲板上。 很快,最前面的红色布头开始往船的右侧移,由于磁场原因,怀表和计时器都用不了,苏叶拿出沙漏,用来计算时间。 因为水速变缓,移动并不快,好一会儿过去,才来到船半截的位置,但众人也看明白了,原来船虽然没怎么动,不代表下面的海水也没有移动,之前他们就是被这样托举过来的,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担心之下,只能热切的看向苏叶。 “我要测流速,”苏叶没给出具体答案,在纸上记录数据。 众人见她认真,也不好打扰,知道有人在想办法出去,就要安心的多。 正好他们忙碌了一晚上,又是暴风雨,又是来到时间裂缝,身心双重打击之下,早已筋疲力尽。 见这边状况良好,不需要担心暴雨会对船身做什么,干脆回舱房休息去了,法阵测算需要很长时间。 果然,直到太阳落山,苏叶才停下观察,把记录的纸张一一摊开,开始计算。 经过观察,红布和后面其他颜色的布流动的速度不一样,而船身虽然不明显,也一直在偏移着,加上这样测算出来的数据并不准确,因此苏叶算了好长时间,这才得到一个还算合理的数据。 “发现了什么?”期间,唐泰斯一直陪在身边帮忙,见她终于停下,询问道。 苏叶略一思索,指着某个方向道,“那边,布头每次到了这里,速度都有变慢,仿佛遇到了微不可查的抵挡。” 唐泰斯会意,“你是说结界?” 苏叶摇摇头,“或许称之为裂缝吧。” “那我们等到船头抵达那个位置,全力冲过去,”唐泰斯道。 苏叶又低头看了遍计算内容,确定没有出错,“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我们全力以赴,看能不能冲出去。” 唐泰斯立刻去安排,很快船员们全来了,按照吩咐调转船头,对着那个方向扬帆起航。 起先能感觉到阻力,全力以赴之下,船的速度却不如以往,似乎有什么阻挡着他们。 可很快,他们就觉得越来越轻松,甚至不用使力,船也在加速前进。 “不行,太快了,”杜鲁斯船长看到那已经鼓鼓胀胀的船帆,警觉不好,立刻吩咐人准备把船帆降下一些,被苏叶拦住。 “再等等,”她盯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杜鲁斯船长疑惑看去,前方什么都没有,除了海水就是海水,等什么? 苏叶没有解释,低头再次看了眼刚刚画的草图,皱眉,“方向错了。” “不可能!”杜鲁斯立刻道,“是按照你刚刚指的方向,绝不会有错。” “我知道,但我们在前行的过程中,方向不知不觉偏了,至少往右偏移16度。” “可......”我们一直是往前啊,方向盘并没有移动。 苏叶指着下面的海水道,“是它的错,我没想到这么快的速度,依然不能抵消海水旋转带来的作用力,致使船身出现偏移。趁着还来得及,调整方向。” 说着,她转身去到驾驶室,让大副立刻调整方向。 大副看了杜鲁斯船长一眼,见他没有反对,连忙上手,调整到苏叶制定位置。 又过了十分钟,苏叶吩咐,“再往左移动,好,停!” “往左,停!” “......” 如此调整了数次才停下,“好了吗?”杜鲁斯半信半疑道。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杜鲁斯船长不解,连忙冲出去,然后被看到的一幕震傻在当场。 他看到了什么? 是悬挂在正中的太阳! 明明刚刚还看到落日余晖,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正午? 结合之前的经历,杜鲁斯连忙往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看去,没有,什么都没有! 之前的港口消失了,暴风雨的夜晚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正午阳光下的茫茫大海,空寂而冷清。 他只觉心脏漏跳了几拍,随即兴奋道,“我们出来了,对吗?” “不一定,”唐泰斯手拿望远镜,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处一座小岛。 杜鲁斯不解,垫了垫脚尖,好使自己看得更远些,可没有望远镜,目之所及有限,只能看到一个黑点。 显然唐泰斯知道些什么,他连忙问道,“怎么了?是又出现异常了吗?” 唐泰斯把望远镜交给他,沉吟片刻,“那是色诺芬画作上的海岛。” 杜鲁斯一愣,显然也看过那些新闻,不由大惊,“真的吗?” 随即他意识到什么,喃喃,“所以宝藏是真的存在?” “我不知道真假,几年前,我来过一次,和......那位皇帝陛下的军队,当时迷雾重重,遮住所有视线,望远镜也没用。我们踏上其中一座岛,在上面发现许多□□。之后船好不容易从迷雾中出去,就遇到英国海军的袭击,不得不远离。” 而眼前看到的这座岛,和当时踏上去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大雾。 但,他有一种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错觉,一时分不清眼前真假。 “岛不大,基本由礁石组成,条件恶劣,只有中间地带,有一个淡水泉眼。南边有几个山洞,当时我们把伤员安置在里面休息,而另外一边埋着□□,我们都挖走了。”唐泰斯介绍道。 船越来越靠近海岛,心急的船员不等停靠,直接跳下船,去寻找唐泰斯所说的地方,果然找到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吗?”船员大声喊道。 “没有,”唐泰斯回,当时他们就差掘地三尺了,仍然什么都没找到。 重新回到这里,唐泰斯不知怎么的,总萦绕着一股不安,说不清担忧什么,总之心绪复杂。 两人下船,往最高处的礁石爬,想通过这里,观察一下周围环境。 然而唐泰斯一回头,整个人都惊住了,“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座岛?” “那边也有,还有那!” 唐泰斯看的是礁石头的正后方,而在岛的另外两边,较远的位置,又出现两座。 “难道是之前大雾遮挡,所以我们才没找到?”唐泰斯不由猜测。 苏叶指着其中一座,“那个,是不是和《星空贝岛图》上画的,一模一样?”, 652第六百五十二章海岛宝藏143 这幅画已研究过多次, 早就烂熟于心,即便现在是白天,和星光闪闪的晚上不太一样, 也能从轮廓中一眼认出。 两人对视一眼,离开回到船上, 招呼船长开船,往星空贝岛去。 听说是传闻中的星空贝岛, 杜鲁斯船长等人激动极了, 这个传说流传甚广, 几乎所有船员都听过, 没人不好奇。 尤其它还伴随着各种宝藏传说,就更引人垂涎了。 哪怕刚刚拥有奇幻经历的船员们, 此时也不感觉害怕了,一个个兴奋极了。 船很快出发, 离开停靠的位置, 绕着海岛往后面去,可当他们抵达礁岛大后方, 向前一看, 却什么都没有! “......这?”杜鲁斯船长疑惑看向苏叶和唐泰斯, “难道不是这个方向?” 苏叶也觉得神奇,刚刚她和唐泰斯都看到了,还特意用望远镜观察了细节,应该不会有错, 为什么现在看不到了? 略微一沉思,她想到一个可能,“或许是角度问题。” 唐泰斯向后看了看,能看到他们刚刚所站的位置, “稍等。” 把望远镜放入腰包,一个纵跃跳入大海中,往礁岛游去,靠近礁石后,回头观望,从这边比了个手势。 连杜鲁斯都看出来了,“这是看不见的意思?” 苏叶没说话,拿出纸笔记录数据,并在纸上画出相应距离。 唐泰斯沿着礁石往上爬,他身手矫健,很快来到三分之一处,停在凸起的位置稍作休息,顺便转身观察,肉眼和望远镜都没看到星空贝岛的影子。 继续往上爬,这次停在中间,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四分之三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点点轮廓,不清楚,像是忽隐忽现折射出来的假相。 冲着苏叶比了个数字,开始一点点往上爬,每上去一点,都要转身观察一会儿,然后给出一个数字,直到终点,也就是刚刚所站位置。 之后他多次调整站位,提供不少线索。 苏叶则一点点记录在纸上,并根据这些,完善图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把礁岛到星空贝岛的距离作为长,海平面到最好观测点为高,正好符合勾股定理。 所以站在那个角度观察,能以斜坡的视线看到弦与股的交点,其他位置都不行。 在交点之前,有一面无形的镜子阻挡了视线,只有处于弦上的位置能看见。 只不过这个弦位于半空,他们无法飞上去看罢了。 而礁岛上那个刚好能看到的位置,是偶然也是必然。 估计当年色诺芬也是站在那里观察,才会发现星空贝岛这神奇的存在。 如此幸运的巧合,需要符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附近海域常年弥漫大雾,只有特定时间才会消散,而在这段时间,还必须出现时空交汇的现象,不然也不可能发觉。 但这两个小世界虽然时常碰撞,却未必是这一特定区域相合,也可能是别的地方。 怪不得出海的船员们会在其他海域,通过海市蜃楼的方式,看到星空贝岛,却永远找不到所处位置,实在是万分之一的巧合。 而苏叶他们则不同,本身就是从相交的虚空之境跳出来的,身上还带着属于两个世界的气息,因此只要不是视线被阻,他们是能看到的,而不是被世界壁垒屏蔽掉。 确定了这点就好办了,通过计算勾的长度,能算出股的距离,也就是他们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需要驶多少海里。 加上风向和洋流,能算出具体航行时间为2小时46分钟,有偏差,但肯定不多。 唐泰斯回房换衣服,船继续航行,在2小时11分时,船被迫停下,因为感受到阻力。 这阻力非常大,似乎无论他们怎么用力,都不可能突破。 可他们却看不到这阻力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具体范围有多大,就算想要绕过去,可能也做不到。 “现在要怎么办?”神奇的事发生多了,杜鲁斯船长第一时间询问苏叶和唐泰斯。 实在两人表现过于淡定,总是心有成竹的样子,让他不知不觉生出依赖。 苏叶看了看手上的图和数据,回舱房把色诺芬的《星空贝海岛图》拿出来。 本次出海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所以资料她当然都备齐了。 图的视角是从海上的角度观看整座岛,虽然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可也稍微能从岛的大小和所占比例测算一下当时画家所处的距离。 再结合他们刚刚在礁岛顶点看到的大小,得出一个大致结论。 色诺芬当初所在位置,一定在这块无形壁垒的后面。 也就是说,这壁垒不是时时存在的,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消失,而这个时间...... 苏叶看了眼依旧悬在正中的太阳,“我们刚刚至少花了三个半小时,可太阳的位置几乎没有动过。” 也就是说,这处空间的时间几乎处于禁止状态,一直保持不变。 而进入壁垒的方式,很可能就是夜晚! “等吧,等到太阳下山,”色诺芬能做到的事,他们也能做到。 众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如此。 而这一等,就是整整三天,三天过去了,太阳一动不动,要不是他们通过沙漏记时,差点连对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 三天的等待,让大家的兴奋之情渐渐消退,出现烦躁的情绪,任谁待在船上三天一动不动,也会觉得煎熬。 何况他们面前还有着神奇的存在,更容易滋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 其中,大家聚在一起,说起各地发生的神异事件,是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苏叶也在大家的讲述中,搜集了不少有意思的故事,打算等这件事结束,就去写一本童话故事。 三天后,差不多在下午三点,甲板上突然传来船员大叫,“快看,太阳落山了。” 众人纷纷从船舱探出头去,只见原本悬挂在正中的太阳,以极快的速度往西边海平面坠去。 苏叶立刻意识到时机到了,吹响约定好的口哨。 高亢的声音响起,众人也顾不得眼前这惊奇的一幕,快速关上门窗,走到甲板扬帆起航。 这是早就训练好的,苏叶猜测,太阳落山的时间可能极短,而在太阳彻底落下前,他们只有很短的时间闯过去,因此等到这个时间一到,每个人该干什么,都要做到心里有数,然后全力以赴。 很快,太阳已经滑下去一半,众人也准备好,把帆扬起,角度调整好,朝着着壁垒冲刺。 不动!依然没动! 哪怕他们用尽力气,船依然稳稳停在原地。 就在众人疑惑时,下一秒,船身突然冲了出去,恰好,太阳也在那一刻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闯过来的短短时间,余晖快速变幻,从红霞满天到消失不见。 天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苍穹突然悬挂起几颗闪烁点点的星子,耀眼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苏叶直接掏出纸笔,把现在星空的样子画下来。 “快看!”有人指着前面惊呼。 她抬头一看,只见远方出现一座星光闪烁,美轮美奂的岛屿。 岛的四周形成长长的光圈,其间星光闪闪,仿若天上银河坠入人间。 此时说一句天堂都不为过,海洋里的星河夺目,衬得天上那零星的星子都黯淡无光。 “这就是......星空贝吧?”众人咽了咽口水,实在太震撼了,从未在人间见识过这样的美景。 哪怕看过银河的人,也不会认为,这场景相形见绌,反而更觉震撼。 随着船只越驶越近,星光也越来越耀眼闪烁,仅凭这些汇聚起来的光线,就足以照亮海滩上的场景。 那是密密麻麻的星空贝,贝壳带着琉璃质感的透明,贝壳弧度和其他贝壳都不一样,能更好的反光。 和画作上画得不一样,星空贝不是贝壳上有几点反光,而是整体都可以,只不过放置的角度会让它们呈现出只有某几点最亮。 把一个贝壳放在不同的位置,反光的点也反映在贝壳上不同位置。 这点让苏叶格外意外,推翻了之前许多猜测,把画作重新拿出来,把上面十三个贝壳上的图案描绘下来。 船越靠越近,而他们渐渐置身于星海之中,不仅是海滩上,就连浅水区,也充斥着无数星空贝。 有急切的船员,立刻跳入海水中,捞起一大堆,放到甲板上。 苏叶拿起一个仔细研究,发现星空贝有一面才会反光,而另外一面和石头的材质差不多,但看这一面,会一位是海里不起眼的石块,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看着就像礁石。 用小刀把贝壳仔细掰开,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物质飘散出来,好似萤火虫般瞬间出现又消失,时间太快,像是错觉,然后看到里面的白色贝肉。 “系统,扫描一下,这贝壳肉能吃吗?” ——叮,肉质异常鲜美,世间少有,但不建议宿主轻易食用。其蕴含星辰之力,食用后会产生幻觉,短暂看到星空宇宙,对精神力要求极高。宿主精神力仍处于开发初期阶段,承受不住星辰之力的冲击。 “那有什么好处没有?” ——叮,食用后精神受到冲击,只要挺过去,就能增加精神力!大量食用还能冲击精神力阈值,使其进入下一个阶段。 苏叶双眼大亮,“这可......太好了!” 能提高精神力的东西可不多见,每一样都很值钱,何况它还味美。 至于食用的后遗症,对于那些大佬们压根不是事,而普通零度公民买不起也不太需要提高精神力。 只有那种长时间在高等位面穿梭的大佬,想提高实力,一方面锻炼本体,一方面提高精神阈值。 当精神阈值达到如海般宽阔,如深渊般不见底,也不是不能和那些大千世界的圣人比一比高下,甚至取而代之。 这对于他们提高自身安全性,可太有用了。 因此,这些星空贝价格绝对不低,一只卖个几千星币,很正常吧? “系统,零度商城中,有星空贝这种东西吗?”苏叶安耐住兴奋,询问道。 有了这些,即便卫司长不给出补偿,她也不算亏,哈哈哈! ——叮,独一无二,恭喜宿主! 苏叶顿时高兴了,“系统,快扫描星空贝的生存环境,比照这里在我的空间里一比一还原一个!” 这里的星空贝虽然多,让她狠狠发一笔财,但谁会只做一锤子买卖,当然是源源不断最好了。 届时,拥有了这独一无二的商品,她永远也不会缺钱花,诶嘿嘿嘿,谁说她好运用完了,瞎说,正是吉星高照,鸿运当头啊! ——叮,扫描建模需要三千万星币,请问是否扫描。 “当然!”三千万算什么,不过是这里一万只星空贝罢了,目测这里至少有几十万只。 现在她啊,已经不把几千万放在眼里了,哈哈哈。 即便......这是她最后一笔存款,嗯,不慌! ——叮,扫描中......程序运作复杂,需要24小时......请宿主耐心等待。 苏叶当然很有耐心,心情极好蹲下来研究。 星空贝很娇嫩,打开不到两分钟迅速变质,由原本的白色贝肉变成难看的土黄色,然后水分一点点溢出,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很容易理解,如果星辰之力是它的能量,在掰开的一瞬间散开一部分,之后两分钟剩下的也消散了。 没有星辰之力,它失去能量支撑,变质腐烂是自然现象。 看来这种贝壳极不易保存,打开后需立刻食用。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零度有能量禁锢设备,用那个作为食盒运送,而会食用这些的,本身就是大佬,能第一时间吸收逸散的能量。 即便做不到,两分钟内吃掉,也不过是损失一点能量罢了。 这对苏叶这个出货商更有利,原本只需要十个,在能量逸散后需要十五个,她不是能卖更多? “贝壳也在变质,”唐泰斯见她似乎在沉思,提醒道。 苏叶一看,果然,琉璃质感的那面贝壳,在贝肉变质的同时,也渐渐硬化,逐渐显现出背面礁石的样子。 最后,这个贝壳彻底和之前不一样了,看着就是一块造型略微奇怪的礁石。 可这是单看,如果许许多多死去的礁石垒在一起,分不清形状,就是一座礁石山了。 苏叶不由往前面那个海岛看去,或许那原本就是这些星空贝的遗骸形成。 “系统,死去的星空贝还有用吗?” ——叮,物质检测显示,生物礁体! 就是礁石,没什么用处,即便是星空贝的残骸,物质形态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星空贝要怎么保存?”这星空贝一打开就死,死了贝壳化成礁石,撕拉哈族人到底是怎么把它们保存下来的? ——叮,经研究,他们用特殊涂料,隔绝贝壳上的星空之力消散,使用时戳出几个点。 “也就是说,需要祭祀的时候才拿出来,而且是一次性的。”而那贝壳上的光点并不是原本就有,是他们祭祀的时候,自己根据需求弄出来的。 这么说吧,古人祭祀是为了占卜,而占卜总有一个目的性。 或测吉凶,或预测未来,目的不一样,开点的地方也不一样。 通过这些贝壳上逸散出来的星辰之力,或许他们还有什么吸收方法,能更好的与宇宙星空沟通,进而预测吉凶和未来。 这种方式就是利用人体吸收能量,达到天人感应的地步。 那些大佬随手能做到,是因为他们精神力得到开发,能更好沟通万事万物,星辰只是其中比较厉害的一种罢了。 当你知道宇宙运行法则和规律,又沟通了解到现在情况,自然能推测下一步发展。 熟练后甚至能省略其中计算的过程,直接得出结果。 怪不得说撕拉哈族人的预测相当准确,他们找到了适合的方法啊! “这种特殊涂料是怎么做出来的?” ——叮,资料已失传,无从考究。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做到?” ——叮,建议宿主购买天炉座半马星系出品的生物漆,不仅能保持生物最佳的状态,还能适应各种极端环境。 苏叶一看价格,得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一瓶生物漆需要三万星币,且使用次数不到十次。 如果是那种珍贵无比,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使用生物漆保存下来还说的过去,眼前星空贝已经多到她快要不在乎的程度了。 不过苏叶对星空贝的形态还挺感兴趣的,对唐泰斯道,“我们捞点不一样的星空贝上来观察吧。” 唐泰斯见她高兴,没有拒绝,两人做好准备,跳下水捞那些藏在海底的星空贝。 岸上的是最大的,小一点的在浅海位置,而更小的比如幼体几乎看不见。 苏叶怀疑藏在深海一点的位置,或者最下面。 两人游泳水平都不低,很快潜到海底,扒开上面的星空贝,一直往下挖,十几分钟过去了,贝壳也越来越小,但都是成熟态。 两人交换露出水面呼吸,终于在半小时后,挖到闪亮亮如水晶的小贝壳。 这种贝壳只有成年的五分之一大小,两面都是琉璃形态,最惊人的是,贝壳里面的贝肉一闪一闪,仿佛里面有无数盏灯火在闪烁,漂亮极了。 两人捞了些带出水面,可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水晶贝壳的一面迅速礁石化,里面的闪光也不见了。 看来贝壳幼年体不能接触氧气或其他空气中其他成分,不然不等长大,就会迅速死亡。 或许礁石化是帮助它们在有空气的环境中生活的一种方式。 又下去捞了些,这次不带出水面,而是放在水下观察,果然没有出现那种现象,流光溢彩,漂亮的不可思议。 另外,还出现一个神奇的现象,里面的贝肉越来越亮,似乎吸收了更多的星辰之力。 然后......贝肉逐渐长大,不过半小时就长得和成年体一样大。 可贝壳并没有变大,因此贝肉只能挤出来,没了贝壳保护,贝肉上的星辰之力消散极快,没多久就变成礁石。 怪不得小贝壳都藏在下面呢,是为了不让它们接触更多的星辰之力,以至于生长速度加快,直接走向死亡。 而那些越大的贝壳,需要吸收的星辰之力越多,于是越往礁岛上爬,希望能更多的接触月光。 弄清楚习性后,两人忙下水,把挖出来的洞重新填平,把那些小贝壳盖起来。 之后本打算回去,却发现一抹红色,在黑夜的深海极不起眼,可一旦看见,就挪不开眼。 那是极为漂亮绚烂的赤血珊瑚,通体血红透亮,干净通透,在周围星空贝光芒的衬托下,红得几欲滴血,美不胜收。 且不是一丛,而是整座赤血珊瑚山,两人刚刚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只有靠过去,才发现它或许有整个礁岛那么大,因为一直往下延伸。 赤血珊瑚本就能到水深360米处,而这里还是浅海,可想而知高度有多可怕。 之所以不显眼,是因为它身上堆满了星空贝,只有几个角露出来。 唐泰斯打手势,询问是否要弄点带回去? 这样品相的珊瑚,还是这种艳丽夺目的颜色,价值不菲。 苏叶摇摇头,示意先上去。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不打算只弄一点点,如果可以,等离开前,她决定把整个珊瑚山都收了。 正好她空间里有海,可以一直养着。 唐泰斯知道她另有打算,也不计较,两人一同往上游。 回到船上,船员们纷纷回来,惊艳过后就是失望,他们做了各种实验,发现无法把这些贝壳带回去,只要一打开就会死,迅速礁石化。 里面除了贝肉,什么都没有。 倒是有人想试试贝肉的味道,可放进嘴里就晕了过去,好在有医生,检查过后放下心来,只是晕了,并没有中毒。 这其实是苏叶做的,为防他们吃了贝壳肉变成傻子,又不能直白告诉他们这个不能吃,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警告。 星空贝的贝壳在外面卖价很高,但问题是,他们无法保存,也不能证明,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星空贝。 因为不管是资料里记载,还是色诺芬的画作上,星空贝都是贝壳上几点反射星光,可真正的星空贝,却是整片贝壳都可以,且看着像琉璃,很容易让人误会是他们用琉璃造假。 这么一算,这些星空贝除了好看,一点价值都没有。 因而兴奋过后,他们都有点无精打采。 “好了,大家都先去休息,明天去岛上看看,或许有别的惊喜也不一定,”苏叶安抚众人,“这也算一段值得吹嘘的经历,等出去,我给你们每人发一笔奖金,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她暴富了,自然要好好奖励一下手下,虽然他们并不知道。 众人闻言,忍不住欢呼起来。 大家都知道女子爵很大方,既然这么说了,至少有半年的工钱,也算发一笔小财。 等大家都离开,苏叶没有休息,把神秘学家查理曼石雕板上那神秘符号拿出来仔细研究。 这些符号是撕拉哈族创造的,用作祭祀和预言,那么每个符号应该代表着具体的含义。 关于这个族群,苏叶这段时间找了些资料。 首先他们信奉自然之神,五芒星是其标志之一。 虽然随着基督教的发展,自然神信仰已被打成□□,但在那个年代,信这个的反而更多。 自然神无非就是那些,太阳神,月神,大地,风雨雷电,植物,高山等等都算。 撕拉哈族信仰月神,在他们的文化中,月神是保护他们种族,指引方向的使者。 这可能和他们擅长观星有关,晚上最耀眼的就是月亮。 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信奉太阳了,从找到的各种资料中,都可以看到太阳的影子,只不过他们的观念里,太阳是高高在上而遥远的,庇护着一切。 而月亮才是他们力量的来源,认知的前方。 因此他们的五芒星中,最中间的位置一定是太阳,可太阳在晚上不出现,所以中间是空白的。 排除太阳后,五芒星的五个角,其中有一个必定是月亮。 其中最上面的未必是,按照他们所处年代和地理位置记载,月亮应该是靠西的位置。 所以说如果中间是太阳,那西北和西南两个角才是月亮。 至于具体是哪个? 苏叶重新拿出色诺芬的星空图,按照贝壳上的亮点,绘制在五芒星的位置上。 色诺芬肯定不是根据撒哈族的图腾来描绘的,是他通过观察亲眼所见。 然后绘制在贝壳上,以此代表当时的星图。 那么虽然每天晚上的星星不一样,可有几个是绝对会出现的。 首先是月亮,星空图上没有画月亮,但在海水中,出现了月亮的虚影,虽然只有浅浅半个圈,但也能准确推测出在半空中的大致位置。 然后是金星,离得最近,永远是最亮的那一颗。 找到月亮的位置就能大致估算出时间,是画的晚上几点。 在相同的时间观察,能观测出金星与月亮的位置间距。 之后分别是其他显眼的星星,比如北斗七星,以及比较出名的几颗。 另外,还有一个时间需要确定,那就是季节,不同季节,星星出现的方位是不一样的。 但这个并不难,因为那十三个星币,根据苏叶的观察分析,已经分出了季节。 其中有三个正好是现在这个季节,把它们找出来,算了算时间,对唐泰斯道,“我们去海滩上?” 不能确定色诺芬画这幅画具体的地点,但他肯定上海滩观察过,不然不会那么细致,因此去海滩绝不会错,这点距离差,碍不着什么。 两人准备些东西,就往海岛上走,因为密密麻麻的星空贝,让他们仿若踏入星河当中,美妙无比。 苏叶一转头,就见灿烂星河之上,唐泰斯俊美的脸神秘而高贵,仿若万千星辰中走来的神明,但他的眼神却极温柔,看过来时带着醉人的甜,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苏叶凑上去,在那比星子还闪耀的双眸中,落下浅浅一吻。 唐泰斯一愣,忍不住抱住她,找到那双引动他心潮起伏的红唇,狠狠印上去。 两人厮磨缠绵,在闪耀间热吻,只看得见彼此,那是比星光更耀眼的存在。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周围只剩下静谧,两人呼吸交缠,心跳的节奏融为一体,仿佛大自然在律动,急促而热烈。 许久,久到月亮要离开那个位置,他们才放开彼此。 喘着粗气,苏叶看了眼月亮,拉着唐泰斯狂奔,找到合适地点后,迅速掏出纸笔把现在的星空图画下来。 虽然现在只能看到几十颗星星,但其实许多重要的星球所在的位置,她几乎心里有数。 根据天体运行的规律,知道月亮和金星的位置,其他星星在哪儿,其实很好猜。 画出绝大部分后,拿出那三张这个季节的星空图对比,很快就能确定具体是哪颗星星。 然后把它们的位置绘制在星空贝上,差不多就知道每个光点具体代表的星星名称。 在贝壳上把星星所在的位置标出来,并通过它们画出五芒星位置。 撒哈族在星空贝戳点当然不可能是随机的,一定有某个点代表某颗星的说法,且是通过长久观测星空得出的具体方位。 虽然色诺芬和撒哈族不在同一个地点,也不是相同时间,星空图有偏差,但变化不会太多。 苏叶发现了他们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此在没见到撒哈族贝壳上的星点的情况下,色诺芬的星空也具有一定参考意义。 而且他总共绘制了13副呢,不必苏叶每晚亲自观察节省时间? 很快苏叶发现,按照星空贝的形状和大小,无论怎么摆放,其中有几颗星星都不可能在西边的位置。 比如金星在东南角,那它不远的月亮肯定在西南方位。 通过这样的测算,基本确定每颗星星在星空贝上有可能所在的位置。 但这是色诺芬的画作,不是撒哈拉族的,相似的概率估计在60%左右,还有一小半的错误。 撒哈族在信仰上,有天阴和天晴的概念,和阴阳类似的意思。 这和他们生活方式有关,撒哈族喜欢居住在山顶,那里离天最近,但山顶没办法挡雨,于是每当阴天或下雨,他们只能躲进山洞里。 按照他们的观念,就是被困在了地下,无法近距离听取天意。 所以他们喜欢晴天,并把代表美好寓意的含义放在阳的那一面。 又以月亮为代表天,那么西南方向就是阳面,从中间画一条线,剩下部分是阴面。 人处于五芒星中间偏阴的方向,处于太阳和月亮的照耀下,其实就是到两者距离相似。 再以人为中间画圈,重新在里面绘制五芒星,得到的图案,基本就是当时各个星星所在的位置。 得知了是哪些星,根据位置,差不多能解析出他们所代表的象征意义。 比如在天附近出现的星星,一般用来预测天气等,比如风雨雷电。 代表人的位置则是有关于人的吉凶。 属于地的则自然灾害。 知道符号分别代表什么,接下来就简单了。 通过特定的摆放方式,把戳了洞的星空贝放在特意建造好的平台上,然后通过它们反射出的星点绘制图案,来确定未来可能产生什么天气,发生什么自然灾害,对自身又有什么影响等等。 有着规律的总结,也有星辰之力带来的通感,以至于他们的预测非常准确。 解开这些,有两个目的,关系到一批宝藏,以及一个神秘的黄金之岛。 那宝藏是色诺芬·奥米斯家族的收藏,很可能藏在这座岛屿上。 而那十三副星空贝图就是线索,是指引找到藏宝地的提示。 至于那个黄金之岛,就是《被遗弃的天堂》画的那处岛屿,色诺芬作为闯入者,见到这一幕,然后画下来。 但撒哈族应该是确确实实在那座岛上生活过的种族,因为画上有撒哈族遗留下五芒星的标志,以及喷泉上用黄金雕的是他们崇拜的月亮女神图腾。 而最后的地狱画中,那些白骨上刻有某些印记,这也是撒哈族的习惯。 他们会在族人死去后,把人火化,剩下的骨头被称之为‘纯净之骨’,经受了火的考验,洗去一切污浊,适合用来祭祀月之女神。 为了让女能感应到,会刻上能通灵的图案。 虽然色诺芬没有过多描绘,仍然能看出,那些白骨就是撒哈族人的。 因此,那个所谓的黄金之岛,必定曾是撒哈族人生活过的地方。 岛上出了意外,一部分族人外迁。在外面依然保持着原有的习俗,可因为预言过于准确,让外面的人误认为他们是灾星,进而灭族。 解开他们符号的奥秘,或许能找到通往那座岛的方法。 而色诺芬,似乎做到了,有《被遗弃的天堂》画为证!, 653第六百五十三章海岛宝藏144 忙碌一整晚, 苏叶依旧精神奕奕,和唐泰斯坐在甲板上吃早餐,欣赏着晨曦一点点渗透大地, 把黑暗全部抹去。 “等会儿就去岛上走走,想来能发现不少惊喜, ”苏叶笑着道。 唐泰斯没有异议,回头看了眼那壮观的礁石山, 比之前那座可大多了, 至少三四倍的差距。 突然, 他目光一凝, 站起来走到甲板边缘,惊愕的看着这神奇一幕。 苏叶也被惊到了, 眼中仿佛在上演什么科幻电影。 从山腰开始,星空贝犹如波浪一般, 一层层翻身, 把原本琉璃壳的那一面翻过来,用另一边的礁石壳对着太阳。 如果是一只就算了, 偏偏几乎所有贝壳, 层层叠叠翻身, 一圈圈由上往下,迅速蔓延到海边,海水中,直至沙滩变成平平无奇的礁石滩, 原本星光闪闪的浅滩硬是变成礁石林立的黑色海洋。 这动作迅速而无声,仿佛设定了某种程序,不过几秒钟就全部完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还以为自己昨晚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毕竟现在的星空贝岛,和任何平平无奇的礁石岛都没有区别。 “走,去看看,”苏叶率先下船,从地上捞起一个贝壳,发现不管怎么打量,好似就是普通的礁石,连另外一边的琉璃壳,看起来也是黑色如礁石。 拿出刀直接把贝壳打来,里面没有星辰之力溢出,但看到了白色贝肉,以及琉璃壳那边的里面依然是琉璃。 不等它死亡变质,苏叶迅速用小刀刮开琉璃壳的黑色表面,果然有一层黑色物资对贝壳进行保护伪装。 这只已经死了,贝壳迅速变质。 苏叶重新捡起一只,不打开,直接刮琉璃表面,露出一小块透明琉璃。 然而不过一会儿,从贝壳里渗透出一点点黑色,迅速把那部分空缺填满,黑成一片。 这种黑,似乎能反射掉所有光,保护贝壳。 看来,这贝壳礁石化,是它们体内分泌出的某中物质保护自己,但黑色越积越多,也容易造成贝壳礁化死亡,为延长寿命,他们学会先使用一边,另一边留着吸收星辰之力。 大自然果然神奇! 搞清楚了这些,两人重新回到甲板,吃饭的功夫,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准备好。 杜鲁斯船长看到沙发上的‘礁石’堆,愣了愣,“贝壳呢?” “它们翻面了,”苏叶简单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惹来连连惊叹,深感神奇。 这让他们对这座岛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神奇的存在,能孕育出这样奇特的生物? 准备好装备,他们立刻下船探险,因为不知深浅,分成两队,围绕沙滩探查一周。 如果过不去,就原地返回,可以的话,等重新会面再说。 分好后,苏叶和唐泰斯带着一队人往右边走,一路上脚下踩的全是星空贝,密密麻麻偏又特别紧实,就好像用贝壳铺的平整大道。 岛的面积很大,沙滩也很大,一直走了一个小时,脚下踩得依然是贝壳,不过眼前总算出现不一样的地方。 前方有一块巨大的礁石柱,高至少六米,造型是星空贝壳形状,从下往上看,顶部应该是平整的。 这明显是人为的痕迹,不可能是贝壳们自行爬上去,堆叠成这样的形状。 “找一找,或许有上去的办法,”苏叶抬头观察,石柱建造时间不短了,风蚀的厉害,靠海的那边已经被海水冲出凹陷,且有一面被海风吹的极为平滑,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它原本是贝壳形状。 “在这里!”有船员惊呼道,“这里好像有一条向上攀爬的路径。” 苏叶走过去,发现沿着这条线往上看,能不断的发现洞口,按大小,应该是用木头插入其中,形成可攀爬的阶梯。 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连礁石都抵挡不住,木头早就腐朽了,加上风带来的填充物,把一个个洞口掩埋遮挡,非常不明显。 “我来,”唐泰斯仔细观察了下,率先把绳梯别在身上,就这那些洞口,一步步往上爬。 左右两个洞口是对称的,但距离较远,即便唐泰斯这样的大长腿,也不可能一脚踩一个。 因此他摒弃了左边的,选择右边洞口当作落脚地,即便两个洞口之间,至少有半人高的距离,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非常轻松爬到礁石顶,往上面一看,不由愣住了,差点没踩稳。 不怪他如此震惊,实在上面的情况太匪夷所思。 能想象吗? 上面确实是一个平台,但却是祭台,更是用人骨打造的。 别问唐泰斯怎么知道,人骨和其他动物骨头,有着本质区别,尤其祭台边缘用的是大腿骨,简直一目了然。 皱了皱眉,他还是爬了上去,把绳梯固定好,把剩下的部分抛下来。 苏叶是第二个爬上去的,并在爬的过程中,帮助绳梯固定,让其他人更轻松点。 等到她爬到上面,也不得不为撕拉哈族的大手笔惊叹! 他们不只是把人骨摆在上面,用来制造祭台,而是用人骨堆叠到这么高。 是的,礁石柱只是外围的防护,真正的祭台是用骨头建成的,而这应该都是他们族人自己的骨头,毕竟上面通灵图腾随处可见。 祭坛呈现五芒星形状,依照贝壳样式建造,原本中间部分应该凸起,可因为风化,变成平整的,也露出了下面缝隙,用手电筒一照,能看出全是密密麻麻的骨头。 祭台只能看出大致轮廓,具体线条看不出来,加上少了弧度,把星空贝摆上去也是不准的。 这就是个简单的祭台,除了人骨打造,没有其他异常。 但唐泰斯却盯着远处的海洋,眼神一眨不眨,似乎相当费解。 苏叶极目远眺,发现除了海水还是海水,蓝天下,一片风平浪静。 可这明显不对,按照他们所走的路程和时间算,他们应该来到星空贝岛右侧后方。 之前在礁岛,他们分明看到,就是这个方向,有一座岛,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苏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看去,视线被后面的礁山挡住了,看不清那边是否有一座岛。 “你看到了什么?”苏叶轻声询问。 “很奇怪!”唐泰斯很困惑。 “哪里奇怪?”苏叶挑眉。 “......循环,”唐泰斯缓缓吐出两个字,一脸凝重道,“我看到......一艘船靠近礁岛,船员迫不及待上岸,两个人登上最高位置,向我们这边看来。” “你是说,你看到了之前我们的场景?”苏叶无语,这里的时间和空间还真够混乱的。 “是,”顿了顿,唐泰斯道,“我们之前在礁石上时,你问我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难道......” 就是我们自己? 这个猜想,让唐泰斯悚然一惊。 苏叶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猜测自己再次陷入循环,且这次还能和另外一个时间的自己接触,好比莫比乌斯环,总有一个时间点相交。 但苏叶很肯定的告诉他,“不是!” 如果真是这样,两个世界就不用抢气运之子了,直接分开,一人一个不好吗? 显然,他们只是因为不同的时间折叠在一起,让同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两个时间,还意外看到彼此。 只不过之前的他们,视线受阻,无法看到这个时间点的自己。 “先下去吧,”这样乱七八糟的现象,在这出交叉的小空间,可能不少。 要不然两个世界为什么要壮士断腕,都想把这里抛弃,还不是里面的时空是混乱的,留下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影响正常地方的时间线。 前面已经无路可走,除非他们下水,因此原路返回。 一小时后,和另外一对相遇,杜鲁斯船长一脸惊叹,“女侯爵,唐泰斯子爵,猜猜我们都看到了什么?天哪,太惊奇了。” “难道是过去的我们?是刚上礁岛的,还是闯入星空贝岛结界的?” “啊?不不不,我没有看到过去,看到的是未来!”杜鲁斯连连摆手。 “真的吗?船长,你们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众人惊奇,立刻感兴趣询问道。 “我看到我们找到天堂岛,太神奇了,天哪,难以想象,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黄金,房子是黄金建造,地面用金砖铺就,喷泉里的水都是金子熔化后的金水。” “但这还不是最神奇的,天空中飞的鸟是金子,地上跑的动物也是,花草树木统统是。就连那些人类,皮肤都是金黄的,牙齿也是金色的......” “真的吗?太好了,这下我们发财了,啊哈哈哈,金子,都是金子!”船员们忍不住了,立刻庆祝起来。 但杜鲁斯那队人的情绪明显不好,一点也不像获得大好处的样子。 “但那里非常危险,”杜鲁斯抹了把脸,“我们一个船员碰了碰那金水,瞬间变成金子雕塑,立在那空阔的广场上。在那里,还有许多金子雕塑,人类的,动物的,甚至异兽的,统统变成金子。” “其他人吓坏了,再不敢碰那些金水,可是没用,那喷泉里的金水溢出来了,流到地面,把大部分人都变成金子。我们尝试逃跑,可怎么都跑不出那座岛,最后统统变成金子,留在原地。”这话说的心有余悸,实在那人化金的过程太匪夷所思了。 要金子都是这么来的,谁还会喜欢啊! “还有其他的吗?” 杜鲁斯船长摇摇头,“哦,对了,我们是站在人骨祭坛上看的,和你们那边一样。” “我们交换,再去看看有什么变化,”苏叶果断做出选择。 左边的祭坛状况比右边的好,也更大,风蚀情况没那么严重,能完整看出贝壳的样子。 且在祭坛中央,有一块圆形凹槽,看位置,应该代表太阳,只是这个代表太阳的东西被拿走了,不知道是什么。 其余和右边那个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边播出的画面,每个人都能看到。 确实和杜鲁斯船长形容的那样,他们一行人上岛,然后被金水变成金子雕像,唯一的区别是,还有后续发展。 整座岛开始消失,不是那种裂开后坍塌掉入大海中,而是一点点消失,从外围开始,物质化成粉末,消散于空气中。 消失的过程从外围到中间,最后才是那座月之女神雕塑。 然而惊悚的是,女神仿佛突然醒了,冲着他们眨了眨眼,嘴角漾起神秘而危险的弧度,高贵又邪魔。 “啊啊啊!”有船员失控大喊,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女神饶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去死!快跑......你们谁也别想跑,都成为女神的祭品吧,桀桀桀......” 他头都磕破了,嘴里说胡话,甚至整个人抽搐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周围人吓了一下,忙伸手去拉他,仿佛触电般,整个人一僵,目光呆滞,满脸惊惧,也开始说起胡话来。 仿佛会传染般,没多久,凡是和他们接触过的,都出现了这种症状。 这让剩下的人忍不住往后退,实在太惊悚了。 可祭台就这么大,他们就算退到边缘也无济于事。 眼见有人快掉下去了,苏叶立刻上前,把所有人都弄晕,既然接触不行,那就用工具好了。 直接点在穴道上,他们很快浑身一软,摊到在祭台上,诡异的是,头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伸长脖子,仿佛把头献祭给女神的祭品。 剩下的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一阵阵发凉。 “现在怎么办?”一位船员咽了咽口水,不敢去触碰同伴。 苏叶蹲下,仔细检查,发现他们并没有大的病症,之所以会如此,是群体性恐慌造成的。 大概是刚刚的场景太过于刺激,让他们不由被同伴的极度害怕感染,以至于造成相同的症状。 治疗其实很简单,先把众人隔开,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大脑会自动清除过于沉重的负面情绪,醒来,那种恐慌就会消散一部分,人也就恢复正常了。 但苏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待在这里,再看看恨不得离三丈远的其他海员,掏出金针,分别给他们扎一针。 很快众人茫然醒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躺在骨头上?” 说着忙不迭爬起来,站在上面已经够刺激了,要不是为了看对面上演的未来,他们也不敢踩上去,更不用说躺了,那是浑身不自在。 苏叶没说什么招呼众人先下去,扎针只能让他们短暂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残留的恐惧情绪还没有消失,还是远离这个环境比较好。 双方再次会合,杜鲁斯船长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这很正常,两座岛本就是不同神异,看不到就看不到吧,不过苏叶根据这两处的位置,已经大致能推算出岛上应该还有三座白骨祭坛,分别在五芒星的五个角上。 只不过另外三座他们过去,被眼前这座礁山挡住了。 “那我们要翻过山去看看吗?”杜鲁斯船长还挺好奇的,剩下三座祭台能出现什么样的灵异故事? “不用,我们只要上山即可,去这礁岛的最高处,”那里应该是太阳的位置。 贝壳山可不好爬,尤其这山陡峭,贝壳看起来再像礁石,也是贝壳,非常光滑,因此不过走到山脚,就已经很艰难了。 最关键是,可能因为他们的踩踏,破坏了贝壳们的平稳结构,在爬的过程中,一直有贝壳簌簌往下滑。 这还是他们踩过后的,可要是再往上,就是他们头顶上的了。 那里更陡,也更不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真的引起贝壳们坍塌,那就完了,他们真的要被贝壳淹了。 因此,他们最终决定派几个身手矫健的人,跟着苏叶和唐泰斯上去,剩下的人在船上等待。 几人重新收拾一番,带上各种必要的物资,开始小心翼翼往上试探。 可显然,他们此行并不顺利,不过往前三米,只听一人大叫一声,然后跌入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洞。 这也就是说,周围的贝壳仿若流沙,纷纷涌入洞口,几乎要把他埋了。 苏叶眼疾手快,甩绳子过去,把人一卷立刻往上提,在贝壳淹没前,把人迅速拉上来。 几秒后,洞口被填平,丝毫看不出刚刚的痕迹。 如果下面有空洞,那问题就麻烦了,危险系数提升好几个等级,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还要继续往上爬吗?”唐泰斯询问。 苏叶抬头看了看,回身往太阳的方向看,下了一个决定,“等晚上!” 傍晚,夕阳一点一点落入海平面,在彻底消失后,早上出现的一幕又出现了,贝壳再次翻面。 这一次美得不可思议,仿佛天空出现星子,然后是一片片星空按序出现,布满整个苍穹,美不胜收。 等到他们全部翻完,苏叶和唐泰斯下船,来到礁山脚下,拿出实现准备好的弓箭,去掉铁质箭头,只剩下箭矢,对着最上面一批贝壳射击。 顿时,如雪崩般的场景出现,一整片星光砸下来,几乎要淹没一切。 苏叶拉着唐泰斯,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大海,远离这铺天盖地的贝壳。 十几分钟后,贝壳往下滑的趋势减缓,渐渐停下,露出山顶一小片地方。 再接再厉,苏叶之后连续往上面的贝壳射出十几只箭,把这些辛辛苦苦爬上去的贝壳,全部薅了下来,露出原本的样子。 那就是一座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礁石山,唯一特别的是,这礁石山尤其平整,呈现向上的弧度,仿佛人工打磨的坡度。 但这是自然形成的,或者说一批又一批贝壳爬上去,死在上面,堆叠起来,所以形成这种状态。 苏叶又往上射了几箭,这次一点用都没有,那礁石很坚硬,也很稳固。 她之所以晚上这么做,是担心滑坡的过程中,有贝壳露出琉璃的一面,从而死亡。 那可都是钱,她舍不得这么糟践。 她的考虑并不多余,这么多贝壳往下滚,起码有一半会死亡,那可是一大笔星币! 又是一天清晨,在苏叶的骚操作下,这次他们爬上山顶就容易多了。 这座礁石山再滑,对他们都不是问题,只要不莫名其妙出现大洞就行。 花了两个小时,他们爬到山顶,发现这里有一个相当标准的圆形祭台,最中间是太阳,周围伴随月亮,和各种星辰。 圆台被打磨的很光滑,因此标注各星星的凹槽,即便在风沙的侵蚀下,也依然留有痕迹。 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的,那些代表日月星辰的物品全都没有,就像撕拉哈族人要再次迁徙,所以把它们全都带走了。 整个山顶,就只有这些,走到另外一边查看,发现下面是直挺挺的,没有下去的路。 另外三座祭坛耸立在海平面,并不与这座礁岛接壤。 唐泰斯微微皱眉,“难道他们建在海里?” 苏叶微微摇头,“应该是海平面上升,估计在千年前,那三座祭台所在的位置,属于这礁岛一部分,下半部分链接处,被海水淹了。” 唐泰斯点点头,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水下应该也是星空贝。 “现在要怎么做?”山顶什么都没有,他们只能原路返回。 苏叶若有所思,“你说,色诺芬看到这个了吗?” 唐泰斯仔细回忆画上的各种细节,肯定的道,“一定上来过。” 是的,画上虽然看不出来,但那些贝壳上的星空图其实是很规整,并不是胡乱创作,看似漫不经心的几点,却可以组成分毫无差的星空图。 从史料上看,色诺芬并没有多少天文学知识,即便认识了解一些,在画画上这么严谨,严格按照比例来,也是难以办到的。 所以苏叶猜测,他应该是借用了这祭台上的星辰位置,来创作的。 把所有贝壳上的星空图都掏出来,苏叶首先拿出秋天的,一张像仙后座的星图,在贝壳五芒星上画出来,分别连接五个星星,再按名称把圆台上的星星连接起来,得到全新的图。 十三幅星空图绘制的是不同的星空,上面的星星有多次出现的,也有仅仅出现一次的,还有隐在线条上,没有点出来的,需要你自己了解星座后补齐。 但这并不是难事,苏叶很快在圆台上,把十三副星空图都绘制上去,得到一副较为简略的地图。 苏叶打量这地图,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突然,她灵光一闪,这不正和当初□□案中,汤普森伯爵一行人拿出的藏宝图相似吗? 苏叶立刻取出那卷羊皮纸,展开,果然发现了问题。 原来是地图不全,怪不得连系统都扫描不出来。 按照圆台上的线条,苏叶重新绘制在地图上,把某些点连起来,赫然得到一个中心点,应该就是天堂岛。 可图上并没有去天堂岛的路线,只是让人看出,位于偏西南的位置。 如此说来,这张地图就是以这个圆台为中心点绘制的。 那么,色诺芬搞出这些,就是为了引出这最后的藏宝图吗? 苏叶挑了挑眉,觉得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 至少她还忽略了一点,这座岛上明显生活过撕拉哈族人,而这个圆台也是他们建造的,色诺芬不过是利用这里的基础条件罢了。 既然如此,就这岛的情况,他们生活在哪里? 除了祭祀的痕迹,其他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这显然不正常。 还有那些凹槽,真的仅仅用于祭祀? 在苏叶收藏的色诺芬海岛图画作中,有两幅一模一样的,当初拍卖的时候,因为拍卖场也分不清真假,于是一起拍卖了。 可经过苏叶的研究,两幅都是真的! 是的,两幅都是色诺芬自己画的,且他故意在两幅图上弄出极细微的差距,好似有人仿照的。 偏两幅画的笔触都和色诺芬几乎一模一样,让人分不清哪副是真的,哪副才是仿照。 其实,是他们陷入思维误区。 或许在所有人眼里,画家不可能去仿造自己的作品,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是为了戏耍别人? 当然不是,色诺芬没这么无聊。 他如此做,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而是他眼中看到的海岛,就是有细微的差距。 作为一个天才画家,他对万事万物的观察是细致的,甚至极致到一草一木,一花一石。 而每完成一幅画作,他都极为认真的观察思考,不错过任何细节。 所以当他在同一天发现同一座岛呈现不同的面貌,虽然那变化是细微的,他仍然察觉了。 且之后又花了好些天观察,看到上午的岛和下午的岛就是不一样,到了第二天,又会重复前一天的过程,让他如何不惊奇? 这就是他绘制两幅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细节不同的原因。 因为在他眼里,看到的就是两个世界啊! 之所以分辨出来,是因为苏叶发现,那两幅画的时间不一样,虽然画上没有太阳和代表时间的内容,可细微的光影效果表明,它们分别处于正午前和正午后,影子有轻微的偏移。 既如此,色诺芬为什么不干脆画早晨和傍晚的图呢,这样众人就会知道,他画的是岛的不同时间。 但那没有意义,届时大家会理所当然认为,他画了两个时间,而不是想要传达的,这座岛上的时间有问题啊! 艺术家的表达,就是如此含蓄又震惊眼球,要不是误入这时间错乱的地方,谁又能想到这一层呢? 因此在知道那两幅画是真的后,苏叶就要考虑了,这座岛在哪儿? 目前,他们能看到并了解的,只有四座岛,作为踏板的礁岛,星空贝岛,播放他们上礁岛画面的那一座,以及天堂岛。 虽然在这里看不到那座岛的样子,可之前在礁岛上大致能看到轮廓,是和图上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埃里克为了感谢苏叶,送了她一幅家藏的海岛图,样子正好是刚刚那座。 也就是说,在这个折叠空间,还隐藏着第四座岛,是和之前一样,被遮挡住视线,所以看不见吗? 显然不是! 唐泰斯作为两个世界支柱,又在虚空之境中穿梭,沾染上两个世界的气息,那这两个世界的一切,本不该像他隐藏才对。 可现在他们站在最高的位置,却什么都没看到。 只能说明一点,这座岛消失了! 一座岛好端端为什么会消失? 处于这种时空极端不稳的地方,一座岛出现和消失,看似很正常吧? 可要是不往灵异的方向想呢? 人为! 苏叶的脑海中出现大大两个字,不由再次观察那两幅画上的海岛,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规整! 研究过建筑的都知道,人类修建规整的建筑,不仅因为要符合力学原理,更是因为人类自己喜欢啊! 他们难以控制的喜欢对仗美,喜欢规整的图形。 而这座岛就是这样,只要用尺子稍微量一量,就能发现岛的地基是非常标准的椭圆形,岛上虽然因为花鸟虫石的掩盖,看着没那么规整,但剔除这些外物,剩下的处处是几何图形,完美符合力学。 根据这一点,苏叶用相同大小的图纸绘制出原本岛的样子,剔除那些外物,最后只能惊叹不已,这是从神话风,一下子过度到科技风啊! 瞧瞧她都画出了什么,一个标准形状的飞碟。 哦豁!这就仿佛一个外星族群来到地球,飞碟坠落,启动不了。只能降落在海上,经过日积月累,上面铺上砂石,出现植物,最后变成了一座岛! 稀奇!太稀奇了! 苏叶快好奇死了,这所谓的萨拉哈族到底是什么人? 外星人吗? 这让她这个纯种外星人,都颇感有意思,如果是外星人,他们所做的一系列事是为了什么? 飞碟没用了,回不去了? 所以祭祀是为了给飞碟吸收能量?那飞碟上午和下午出现时间交替又是什么原因? 不会正是这样,才把飞碟陷在这里,出不去吧? 谜团一个接一个出现,苏叶简直兴奋极了,这是你倒霉遇到危机后,发现另外一批倒霉鬼,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啊! 上帝,阿门!她觉得,自己功德快笑没了。 可嘴角就是压不下去怎么办? 哎,果然,她人品有瑕,离功德圆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即便发财了,还是继续当个小小穿越者吧,心境漏洞太大,俗人呢。 唐泰斯见她满脸笑容,不由好奇,“你发现了什么?” 苏叶指着那三个祭台,“那里一定还有座海岛!” 这两座海岛合在一起,应该是星空贝的形状,只不过剩下一半,另外一半淹没在水中,以至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如此说来,星空贝应该也不是这两个世界的产物,说不定是‘外星人’撕拉哈族带来的,他们的食物? 还是吸取能量的生物吸收器? 如此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万千宇宙,茫茫星空,还有其他撕拉哈族的存在? 只是他们所在的位面或宇宙,并没有被穿越司捕捉,所以零度没有星空贝这种东西? 如果是...... 苏叶倒吸口气,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轮到她苏叶了吗?! 她何德核能啊,要承受如此巨大的财富? 苏叶忍不住挺了挺肩膀,她可以!就让这泼天的富贵砸死她吧,啊哈哈哈! 谁说唐泰斯是她的灾星,分明是幸运星嘛! 像她这种小穿越者,永远去的是已经开发好,稳定的小世界,几乎没机会遇到不在系统内,尚未登记造册的宇宙位面。 别说她了,就连那些穿越大佬也没这个机会啊。 只有像卫司长和十几个副司长,以及退下来的长老们,才是游走在前面的拓荒者。 哦,晋升为副司长的唯一条件,就是发现从未出现过的位面宇宙。 所以那些大佬厉害归厉害,却最多晋升为部长就到顶了。 副司长不可能,长老更是副司长退役后,才能担任的职务。 而她,苏叶,一个不过穿越几个小世界的菜逼,竟然一步登天,要荣登副司长了,啊哈哈哈,惊喜,太惊喜了! 一想到副司长那富得流油的福利待遇,她就心肝俱颤,激动啊! 什么叫一夜暴富,这就是! 从此,她在零度就是最上等公民,那些她曾经难以望其项背的大佬,也得和她平起平坐! 原因很简单,遇到过未知位面的人,会带有特殊磁场,一而再再而三吸引那些新的位面宇宙靠近。 这就相当于你什么都不做,功劳一件件来碰瓷你,连彩票都不用买,却能一直中奖,还是特大头奖! 这样的惊喜,圣人来了也无法免俗,大笑三声以示尊敬! 唔,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半个月时间结束前,找到撕拉哈族的所有信息,以便穿越司锁定方位。 诶嘿嘿,什么叫峰回路转,否极泰来? 为了副司长之位,冲呀!, 654第六百五十四章海岛宝藏145 把每副海岛图都拿出来, 仔细研究,并在两个祭台反复察看,最后还下水爬了剩下三个祭台。 在唐泰斯的帮助下, 苏叶大致弄清楚,最中间门的那个圆台,其实是一种启动装置, 上面的凹糟放上合适的物品后,就能启动淹没在海水里的飞行器。 那里很可能不是她之前猜测的祭台, 而是能量吸收器。 剩下五个祭台也是如此功能, 把吸收到的星辰之力输送给飞碟, 以保障运行, 或者蓄能离开这里。 如此最合适的物品, 就是那些星空贝了, 怪不得它们成年后,会往上爬, 这本不符合正常贝类的习性,应该是设定好的。 撕拉哈族一定有特殊的豢养和使用手段,苏叶询问系统, 发现它也无法扫描出来, 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先把圆台清理一遍,把日积月累的污垢都清除,露出下面用白骨打造的装置。 真的是白骨, 在夜晚能隐约看见的星星点点遁入其中,让白骨泛着圣洁的光。 看来撕拉哈族人本身也会吸收星辰之力, 且是通过骨头吸收的。 所以在他们死后,骨头保留下来,继续为母舰续航。 有了猜测, 苏叶命人把大量的星空贝运上去,统统倒入白骨建筑中,填满所有缝隙。 剩下五个祭台也照此办理,刚开始没有反应,直到五天后圆台发出一道银光,冲天而起,照亮整个苍穹。 可没多久,那光就消散了。 苏叶等人爬上去,发现恢复原样,和第一天没什么区别,就连变得更加莹润透亮的白骨似乎也失去了光泽。 看来这做法是有用的,只不过这种粗暴的蓄能方式,不等传输给飞碟,就消散的一多半。 需要有东西把吸收的星辰之力收集并储存起来,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启动。 能储存,还要防止能量消散,苏叶想到了星空贝的贝壳。 怪不得那些祭台外围会用礁石包住,原本不是防风化侵蚀,而是隔绝星辰之力外泄。 那么在圆台和祭台的顶部,他们应该还有一个装置,是既能吸收能量,又能隔绝能量外泄的。 想了想,苏叶从空间门中翻找出零度一种特殊的合金材质,与那些星空贝的贝壳相结合,制作一种全新的材料。 这种合金的好处是能传输能量,各种能量都行。 把它覆盖在圆台和祭台的顶部,吸收的星辰之力,会被第一时间门输入到特定区域,而那里会用上星空贝把能量牢牢锁住不外溢。 至于锁住的能量要怎么传输给祭台,圆台上那日月星辰的标志,一定是传输点。 把星空贝放置其中,就能确保储存的能量向下疏导,而不是外溢。 为了隐藏,苏叶把这种材料做出透明效果,趁着晚上众人睡着,悄悄安装在圆台和祭台上。 之后又带着他们把星空贝粘起来,放入凹槽中,假装这样做应该有用。 又过了几天,再次出现银光,并久久不散,他们迅速爬上去,发现圆台光芒大作,同时五个祭台也亮起了光。 六道光速在空中汇聚,形成一张大网,照的整座岛亮如白昼。 除此之外,在圆台的左上角,出现一个光屏,上面是一个带有某种含义的标志图案,以及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说它是文字,是因为和刻在白骨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是的,不仅如此,且所有的图都是一样的。 要不是它组合起来有长有短,错落有致,好似一句话有长有短,还真不容易分辨出来。 看来这种文字只有撕拉哈族人看得懂,而人类肉眼是看不出区别的。 突然,她想到一个可能,如果她双眼中拥有星辰之力,是否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这样想着,她尝试运用《如一神经》,在外面用不了的功法,在这里不受限制。 经法运转后,她能感应到天地间门各种能量,其中以星辰之力最为浓厚。 吸收后灌注到双眼,渐渐她眼前的世界变了。 虽然礁岛还是那个礁岛,大海还是那个大海,可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总之生命本质不同了。 可这具身体的本质属于外面的世界,要是这里的星辰之力沾染多了,她不一定会被小世界重新接受,还是收敛着点吧,只把能量附着在眼睛周围,离开前用功法祛除掉。 有了星辰之力,她看到的图腾就是不一样的,每个图腾上星辰之力的分布不同,代表了不一样的意思。 且一个图就蕴含着一个念头,不拘是一句话,还是一段想法,和文字的表达完全不一样,非常有意思。 且有的图上的星辰之力是游走的,并非静止。 想看懂这些文字,不是简单的读和念,而是用星辰之力链接,能体会其表达的意思。 这操作苏叶熟啊,零度这种教育方式也有,在他们幼体时,大脑处于发育阶段,非常脆弱,不能用灌输的方式输入知识,只能让幼童自己学着去链接然后理解。 一个是往意识海里倒,一个是探出一抹意识去接触,危险程度自然大大降低。 撕拉哈族人晋升到这种学习交流方式,至少也是三级文明了,加上他们本身还能吸收星辰之力,估计还是个长寿种。 又有着自己独特的文明和体系,以及不一样的生态环境,对零度来说,绝对是一场小小的物种和文明爆发,能带来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呢。 看来,她离晋级又更近了一步。 眼前这些文字内容很好懂,基本是一些启动说明,操作守则,以及飞行器出现故障后,该怎么逃生之类的安全守则。 另外还有对飞船内部的基本构造介绍,以及一张示意图。 从外表看,飞船底部是椭圆形,上面有圆柱,整个圆柱内部装置,都用作蓄能和储能。 至于底部空间门,才是飞船主体结构。 储能柱全部蓄满,足够飞船在宇宙中航行二十年,加上宇宙处处是星辰,星辰之力比陆地活跃多了,要不是蓄能仓出现问题,99.9%的能量全部外泄,也不至于连启动都做不到。 而底部分成好几个板块,中央控制室,起飞和降落平台,轨道,大厅,休息室,和武器装备库。 他们装备的武器也是星辰炮之类的,威力巨大,能瞬间门摧毁大半个星球。 还真是处处离不开星辰之力! 了解到这些,苏叶假装在上面随意点了点,最后点在最大的图案上,那是启动键。 当然,这个所谓的点也是假的,其实是把星辰之力输上去,其他人做不到。 启动后,图案闪了闪,不再有动静。 就在大家以为没用时,他们突然感觉脚下剧烈震颤,伴随着巨大的排水声。 众人连忙左右张望,发现海水往左右两边排开,一个庞然大物似要脱水而出。 而他们感受到的不稳,是海水冲击礁岛造成的。 仅仅海水冲击,就让整座岛摇摇晃晃,可见那个即将出世的东西,是多大的家伙了。 这让众人不由心生恐惧,担忧的趴在地上向下张望。 之后看到的一幕,让他们不由长大了嘴,震惊得无以复加。 先是三个祭台缓缓拔高,然后越来越高,一个大海岛跃然而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礁石,应该是星空贝的尸体形成。 等到礁石岛升空,已拔高到海平面五十米高处,底座也出现了。 下面像一艘船,船上立着高高的圆柱,然后圆柱上顶着一座海岛,这是何等的威力啊! 所有人看着这堪称神奇的一幕,嘴巴都合不拢了。 一时间门不知是往上看,还是往下看。 往上,他们即便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岛上那三个突出的祭台,高高耸立着,好似屹立于云层之上。 往下,一艘庞然大物停在海面,衬托得他们所在的这座岛,尚不足其四分之一大。 而他们正站在大船的底部,有一种巨物随时砸下来的恐惧感。 尤其那高悬在他们上空的海岛,怎么看怎么不稳,让人特别想逃离,架船离开这危险的地方,越远越好。 有些人脸都白了,眼中具是恐惧。 苏叶看到这一幕,心里有数,这种程度的飞船,也不过是大型舰上不起眼的一艘,很多时候宇宙航行,都是驾驶一个星球那么大的飞船。 撕拉哈族应该有更大的,这就相当于一个小型探测器罢了。 继续在光屏上点了点,打开入口,飞船底部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突然出现一个很小的洞口,然后洞口慢慢放大,出现一个透明旋梯,延展下来,悬挂在他们面前。 众人一惊,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苏叶上前,摸了摸旋梯扶手,发现能触摸到实物,并不是真的透明。 是用了能伸缩材料,不用的时候,直接缩成一小团,用时方才展开,尽最大量节省空间门。 苏叶站上去,被唐泰斯一把拉住,“等等,我们一起!” 他早就从苏叶的表现中看出,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并不陌生,且她整个人连震惊的情绪都没有。 纵使心中好奇,唐泰斯却什么都没问,只担心苏叶是否会遇到危险,打算先挡在前面。 苏叶知道他的心意,把人拉上来,两人所站的那个阶梯开始往上移,并不需要他们自己走。 其他人见此,略微有点纠结。 面对全新的,从未见识过的事物,人总是充满恐惧的。 可同时好奇心也不少,这样神奇的大船,在他们看来,就是神话传说中的诺亚方舟。 眼见苏叶和唐泰斯都快进入门里了,终是抵挡不住好奇心,都站了上来。 入口在飞船的中段位置,进去是一个走廊,往左看到一个空旷的大厅,右边是一排排座位。 大厅的正中央有根巨大柱子,好几英尺长,从地板直通最上层天花板,通体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旁边的地板是一整面的透明镜面,向下能看清海底情况。 周围墙面由一块块银色屏幕组成,因还没正式启动,周围泛着银光。 入口对面是控制台,上面内容简单至极,只有三个按钮,分别是太阳,月亮和星星的模样。 苏叶把星辰之力附着在按钮上,顿时整个大厅亮了起来,所有的屏幕全都启动,似乎有无数星星点点汇入其中,绘制成图标。 每个图标的颜色不一样,代表了不同的意思,显示各种功能。 比如其中一个检测磁场,上面的线条波动极大,疯狂上蹿下跳,代表附近的磁场非常混乱,危险系数高。 其他屏幕也差不多,闪烁着各种颜色,方格图形,彩色线条等等,检测方方面面,星球情况,周遭大气,飞船状况等等。 且这些内容都很不稳,因为飞船落入时空裂缝中,导致检测出的数据基本没什么用处。 另外,控制台前面有一个旋转的靠背椅,上方有两个主屏幕,还未启动。 苏叶坐上去,发现左右扶手上各有一个光屏,把手放上去,注入星辰之力,顿时两屏幕载入画面,并飞到他面前,调整好角度。 正好是她靠在椅背上,最佳观看角度。 两个屏幕出现图标后不动了,她只好持续输入星辰之力。 好一会儿,似乎能量充足,屏幕才缓缓出现别的画面,先是一副广阔无垠的宇宙星河,之后出现一只巨大的贝壳,随着星光汇聚,贝壳缓缓打开,露出银色长卷发,金色瞳孔的美人。 美人表情僵硬,仿若雕塑,皮肤的颜色呈现黄金色泽,不动时还以为是黄金雕塑呢。 可渐渐的,雕塑一点点软化,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 “人类!”她叹息,声音只有苏叶能听见,通过星辰之力传递。 其他人只看到黄金美人缓缓坐了起来,瞳孔散发着无机质的冷光,像极了捕猎时蛇的眼睛,令人打心底发寒。 “吾不曾想,读取吾留下最后一抹信息的,居然是个人类。难道吾的种族真的灭绝了吗?”她表情僵硬呆板,声音也犹同合成的电子音,语气却格外难过。 苏叶想了想,询问道,“你这样是不是要僵尸化了。” 美人缓缓抬起手,看了眼和黄金无差别的手,无奈叹息,“吾快死了,死后体内能量消散,身体会化作黄金。” 顿了顿,她苦笑,“这是人类最喜欢的金属,所以你来到此地,就是为了吾族人的尸体吗?” “不,”苏叶摇头,“我看外面的蓄能台,用的都是白骨,那不是你族人的吗?” 黄金美人脸上没了表情,可黄金瞳孔中,流露分明出痛苦之色,“他们是在死前,就取出骨头。吾族之骨特殊,是吸收星辰之力的最佳材料,但我们从未想过,用族人的骨头来蓄能,只是......我们意外降落此方星球,飞船破损严重,连基本的吸收能量都做不到,使用生物储能又太慢,所以生命耗尽的族人才会如此做。” “可效果不尽如人意,”苏叶道。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蓄满的能量,过了正午,就会消失,一切回到原点。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时间门是禁止的,我们很有可能陷落到时间门裂缝中......” 从她的话语中,苏叶大致了解到,这个种族的文明,还没有掌握时间门,或者说,他们的科技是往另一个方向发展的,对时空的熟悉程度,和其他二级文明差不多。 “是时空裂缝,”苏叶细细和她解释时空裂缝的概念。 黄金美人听完,只能遗憾,“怪不得我们的飞船出不去,还蓄不满能量。”永远在一天时间门内交替,怎么可能蓄满。 只不过,“我的族人能出去?”美人困惑道。 “世界意识是有容错率的,你们的飞船不属于这个时空,至少不是现在的文明发展阶段,所以被完全禁锢了。但生物并不绝对,只要能改造成符合本世界规则内形态,就可以存活。”但他们拥有的能量,不是这个世界需要的,所以那些外出的撕拉哈族人,应该会丧失他们掌握的力量。 通过交谈,苏叶大概知道撕拉哈族的情况,以及他们出现在这个小世界后,发生的一些事。 撕拉哈族和这个小世界属于不同位面,意外来到这里。 他们所在的星球拥有十个月亮,按时交替出现,因此他们一天只有十月亮时。 当然,那是他们的时间门单位,换算成地球的时间门,就一个月亮交替时,相当于地球的四小时,十个月亮就是四十个小时。 这个星球和种族,是在月亮的惠泽下出现并发展出初始文明的,因此他们极度崇拜月神。 在他们那,十个月亮代表不同的神,并不像地球,只有一个月亮,且月亮的力量比撕拉哈星弱的多。 撕拉哈族一共存在十六万年,他们把前十万年称之为上古。 上古时期,所有人都吸收月神光辉,修炼自身,并不发展科技和文明,一直和其他物种一样,融于大自然,是物竞天择的一环。 可到了中古时期,也就是十万年到十五万年,出现一位野心勃勃的人物,不满足于上古的生活,带着一群人统治了一大片土地,至此,战争在那个原本和平的星球上滋生。 有了战争,就会带来各种发展,向前推进着文明的出现。 他们需要协作,高效交流变得必须,传递也很重要,于是发明了文字和语言。 打仗要取得胜利,除了自身实力外,武器也越来越先进。 那时,还是冷兵器时代,所有人只对身体造成伤害。 这样的时代,过了六万年,战争不休,从未停止,只短暂的统一过,又迅速分裂。 所有人开始崇尚力量,把以往的平和自然心境抛弃了,变得争强好胜。 心境变化之后,撕拉哈族人渐渐发现,他们吸收月之精华的能力越来越弱。 上古时期处处是神级强者,到了中古结束,就连高级都只剩下寥寥数人。 他们的等级分为初级,中级,高级,以及突破了身体禁锢的神级。 初级拥有三百年寿命,中级六百年,高级九百年到一千年之间门,但绝不会超过一千年。 而神级必定是跨过千年那个坎,且以后的生命,只要源源不断吸收月之精华,就可一直活下去,直到自己感觉可以了,不必再活,兵解反哺整个星球。 所以神级时,生命形态是不一样的。 可中古末期,已经无人能晋级神级,他们为了自己的欲望,放弃了永生。 “这不是最痛苦的,”美人声音中出现悲痛,“一万年前,我们的星球造访一批意外来客,友好交流后发现宇宙竟如此浩瀚。他们虽本身实力不行,却能凭借科技在星际遨游。而我们有他们想要的长寿方法,于是双方开启了长达一千年的合作。” “可是千年后,他们无奈的发现,我们的修炼方法,是有限制的,经过各种探索,他们也能吸收月之精华,但只要一离开我们星球,月之精华就会消散。所以为了长寿,他们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和本地人结合。” “而我们也从他们身上,学到许多科技知识,开始向外探索,甚至去到月球上。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我们的力量来自月亮,可在月球上,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连力量都被禁锢。而且,在宇宙的我们,对吸收月之精华的能量非常弱,离得越远越困难。” “如此,我们面临艰难的抉择,是放弃对宇宙的探索,留在撕拉哈星球,保持长寿和力量的优势,还是发展科技?” “撕拉哈人分成两派,每个选择都有支持者,也都有反对者,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竟分成两派。哦,那些和外星人结合生下的幼崽,是第三类。他们吸收月之精华的能力更差,大脑发育却越来越好,可越是聪明,就越无法感应月华。” 这几乎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要么你保持纯真,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要么你开发大脑,让自己变聪明。 “星球动荡了千年,直到一位天才横空出世,我们称他为新人类的始祖,因为他叫撕拉哈,所以我们改名为撕拉哈族。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特定的种族名。” 苏叶略微一沉思,立刻明白,“他开发出吸收星辰之力的方法,让你们从吸收月华,变成吸收星辰力。” 而宇宙中不一定有月华,却处处是星辰,所以即便目标是星辰大海,也不再受限。 “是的,同时他还改变了吸收方式,不再是感应,拥有一套完整体系。在他的带动下,我们的科技蓬勃发展,不过几千年时光,就已经天翻地覆了,整个星球,包括周围星球,都被我们改造,处处是高科技。” “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叶询问。 黄金美人眼中的悲伤更加浓郁,“发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千年前,我们族人中爆发一种疾病,患病后吸收星辰之力的能力锐减,寿命急剧减少,从之前的五六百年,变成短短的三百年,缩短了一半不说,死后身体还会变成黄金。且这种病无法救治,会传染给下一代,正常人会突然暴发,不清楚规律和爆发原因,只知道无法解决。” “我们族人急速变少,一场场大规模病疫爆发后,人口锐减,可我们却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找寻远古资料,看是否能重修回月华之力。可我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感悟了,但也从零星保存下来的文物中发现,原来宇宙中还有比我们更高级的世界。” “当年先祖遇到过,就是他教给先祖吸收月华的方法。所以我们决定向外探索,这艘飞船就是其中之一,我是舰长。我们在宇宙中航行一百多年,去过无数星球,却找不到拯救族人的办法。某天,我们突然发现星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白色裂缝,是莫名出现的,来不及躲,就被吸入其中。” “之后我们全部晕倒,机器也出现故障,醒来发现到了一个未知星球,这里的原住民文明很落后,最重要的是,飞船损毁严重,还卡进了时空裂缝中。好在族人是可以出去的,只能想办法向外探索,却不能离开这片海域,似乎被禁锢在一个透明结界里。” “我们想办法给飞船蓄能,或者找寻其他办法,花费二十年时间门,终于找到离开这处空间门的方法,可只能人离开,其余什么都带不出去。一队人打算出去探索,剩下的人在海岛上暂时生活下来。而我突发疾病,族人为了让我活下来,把我安置在飞船内,这里的时间门有问题,经历的永远是同一天,我也就这么活了许多年。” “原本他们也是生活在这里的,只是......无望的重复让人绝望,不管做什么,第二天又恢复原样,实在叫人崩溃,所以他们渐渐往外迁移,去到其他岛屿上生活,即便患上绝症,生命走到尽头,也不愿回来。” “那也不至于只剩下你一人,总有怕死的人会回到这里,”苏叶觉得很奇怪,再怎么绝望,好歹活着,而他们出来探索的目的,原本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在这里,也算永生了,只不过这永生的代价有点可悲! “是,他们出了意外,”黄金美人目光变得悠远,“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把所有的一切瞬间门摧毁。那天,我们决定在那座岛上,就是族人生活的岛屿,我们叫它月神岛,庆祝副舰长和爱人结合。我们准备了各种美酒佳肴,装扮整座岛屿,热热闹闹开始庆祝。突然,天空剧变,出现一个巨大缺口,然后整个画面变得扭曲。” “当时,我因身体不适,率先回到飞船休息,通过镜头看到一切。空间门在扭曲,似乎时间门也在无规律跳跃,时而往前,时而往后,最后碎裂成一块块又重新组合。我吓坏了,跑出去找他们,仅仅一会儿功夫,一切都变了。” “那座岛,那座岛,变成了地狱模样,我听到族人在哀嚎,烈焰在灼烧他们的灵魂,却无可奈何。第二天,岛又变回之前的样子,族人还在,我扑过去和他们拥抱,又惊又喜,却发现他们只能存在几个小时,之后又会变成地狱图景。” “一天又一天,如此重复着,我实在受不了了,留下这段意识影像,好告诉离开的族人们,这里发生了什么,自己去到岛上,永远和族人在一起,或许我最后会变成一尊黄金雕塑,但我不后悔!” “那你其余族人没回来过吗?”苏叶觉得,他们应该是回来过的。 黄金美人茫然摇摇头,“如果回来,这段意识就会消散。” “这样,”苏叶略一沉思,“把你们星球的地址告诉我,我来自零度文明,就是你们说说的最高等文明,不能说一定有办法救你的族人,但帮你们存续下去还是可以的。” “真的吗?”黄金美人顿时激动起来,僵硬的身体甚至原地蹦了蹦。 苏叶点头,向她询问了足够定为她位面的信息。 撕拉哈星并不在这个位面上,是他们穿越位面壁垒到达这里,这可比宇宙探索难多了,他们也是遭遇意外,才会来到这里。 知道苏叶所在的文明,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后,美人没有犹豫,目前最重要的是族人活下去,既然他们只是锁位面,避免整个位面崩盘,并不去奴役人类,至于攫取些许财富和能量,这在生存面前,只能靠后,因此爽快的把苏叶想知道的都说了。 交流完,美人的最后一段影像消失,相当于这个世界最后一个撕拉哈族人永远消失。 退出主屏幕,苏叶检查整艘飞船,发现上方有个隐藏的储存空间门,里面是各种信息,其中就有飞船上撕拉哈族人记录和离开的人发送回来的。 从他们的信息中,苏叶知道离开这里撕拉哈族人的情况。 他们顺利找到裂缝离开,可出去后,却惊讶的发现,他们体内的星辰之力在快速消散,即便每晚认真补充,依旧杯水车薪。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寿命随着星辰之力减少,也变得越来越短。 唯一的好处是,黄金病也没了,可见这种病是星辰之力带来的。 他们在外行走三年,找不到任何方法,本想趁着星辰之力没消散前,回到飞船上,可时空裂缝不是那么好找的,百年都找不到。 没办法,这队人的生命逐渐耗尽,一个个死在外面。 剩下的人眼见回去无望,不想留下遗憾,就与外面的人结合生下后代,并把他们的事交代给后人。 可随着一代代口口相传,很多东西都变了模样,遗失在历史长河中。 最后一代撕拉哈族人遗民,更是只剩下通过沟通星辰之力,预测吉凶的能力,大多数知识和能力未流传下来。 自然,他们也没本事再回到这里。 反倒是色诺芬,误打误撞闯入这里,好幸运的进出好几次,也算天选之子了。 可惜他不懂运用星辰之力,不知道在这些岛屿下面,还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些就是苏叶从飞船上获取的所有信息了,最有用的就是定为那个位面的方法。 杜鲁斯等人探索许久,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由好奇询问苏叶,“女侯爵,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难道真是传说中的诺亚方舟?” 苏叶摇摇头,“这些图案都长的一模一样,让人看不懂,点也点不开。” 杜鲁斯点点头,他也尝试过了,没用,见苏叶点其他的没有反应,想来是真的不行,看来那两次是意外。 只有唐泰斯知道,女子爵很愉悦,这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是真的获得巨大好处后才有的。 即便发现几座矿产,都没让她如此兴奋。 但他可不会戳穿女子爵,而是默默描补,把其他人忽悠走。 从飞船上出来,他们眼睁睁看着飞船重新下潜,好在那座岛留在了水面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密密麻麻数十个山洞,洞口用金属安装了门。 那应该也是撕拉哈族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不知道有什么,要进去看看吗?”杜鲁斯船长询问道。 苏叶点头,金属门并没有琐死,是可以打开的,把卡扣拿下来,往外拉,虽有点沉重,却也缓缓移动。 洞里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只有生活设施,比如桌椅板凳之类的,和新的一样,是这座岛上时间门不变造成的。 几十间门都差不多,应该是撕拉哈族人不想住飞船上,于是搬到这里,可这里的时间门也被禁锢了,干脆搬走了。 因此除了基础设施,并无其他私人物品。 杜鲁斯等人很失望,突然,一个海员大喊,“这里有好多东西。” 众人忙过去,就见山洞里满满都是各种,书籍,画作,资料。 “这里也有!” “还有这里!” 总共三个山洞藏着东西,一个是资料,一个是大量保存非常好的文物和黄金珠宝首饰,以及一个山洞里放着生活物资。 没错了,这都是色诺芬·奥米斯家族收藏,被他统统搬到这里。 时间门静止,倒真是个保存东西的好地方! 或许他也曾想过,在这里生活,连生活物资都准备了,可惜,他终究没有逃过病毒的折磨,无法及时赶到这里,挽救自己的性命!, 655第六百五十五章海岛宝藏146 船员们激动极了, 快速冲进去,把一个个大木箱子抬出来整整十六个箱子的黄金,两箱子当时的货币, 以及一箱宝石和一箱镶嵌好的首饰。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苏叶高兴的,真正有价值的,是那些资料。 奥米斯家族历代出过几位教皇和红衣大主教, 因此他们家里有许多外界遗失的珍贵信息,以及几个一旦面世, 必然引来万众追捧的圣物。 这绝对是无价之宝, 其价值, 绝对远超那一箱箱黄金宝石! 苏叶不是教徒, 对这些看看就算了, 就当了解历史, 没有留下的意愿,带回去后, 立刻开一场前所有为的拍卖会,邀请各地大教堂和各国王室参加。 相信他们绝对愿意花重金把这些资料和圣物带回自己的地盘,既能让他们一举扬名, 吸引更多信徒, 又能巩固统治,多好的事啊! 和唐泰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笑意。 命人把书籍资料抬回去, 至于黄金宝石嘛,苏叶宣布, “在场所有人,平分两箱黄金,每人五颗宝石, 随便挑!” “女侯爵万岁!” “上帝保佑您!” 所有人高声欢呼,比发现时还激动! 可不嘛,按照这箱子的大小,平分两箱,每人能分到二十几块金条,加上宝石,少说二三十万法郎了。 从此他们就成为有钱人,哪怕不做海员,回到家乡买一栋房子,买些土地,剩下的钱存到银行,就能轻轻松松享受乡绅的生活了。 “女侯爵是我见过最大气的主顾!”众人纷纷吹捧。 可不嘛,整艘波西号上有四十几个人,这都分出去一千多万了。 换作其他雇主,哪里舍得,就女侯爵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些。 苏叶一摆手,“行了,干活吧。” 众人忙热火朝天干起来,把一箱箱物品抬上船,又激动又兴奋的安置妥当,晚上他们还举办了盛大的篝火晚会,以此庆祝此次收获。 甲板上众人载歌载舞,虽然演唱水平一般,却格外有感染力。 唐泰斯和众人碰杯喝酒,有一瞬间想起的过往,自己也曾这样和水手们一起,每次安全出海回来后,聚在码头欢庆。 时间过的真快,那些青春懵懂的日子,恍如隔世。 他笑着和杜鲁斯船长碰杯,聊了几句后,拿着一瓶啤酒走到围栏边,递给抬头欣赏月亮的苏叶,“在想什么?” 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会让女子爵激动过头,因此她此刻的心思一定不在上面。 苏叶没有隐瞒,“还有三天,我有不好的预感!”且来得非常强烈,前所未有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惴惴不安。 唐泰斯顿了顿,没有询问,而是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不管还剩多少天。” 苏叶双眸染上笑意,“我们快死了,你也很高兴吗?” 唐泰斯眼神暗了暗,认真盯着她的侧脸,“是的!” 他很高兴,唯一的遗憾,是还没和女子爵结婚,他希望是以她丈夫的身份死去,而不是留给后人,只是好友的传说,那样他会死不瞑目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大家的见证下,和你共结连理,”他真诚道,眼中的期盼让人动容。 然而铁石心肠的女子爵直接拒绝,“着什么急啊,不是说好,等游历结束吗?” 唐泰斯苦笑,他们真的能等到那一天? 但他没有勉强,只静静注视那张娇颜,一点点刻在心尖。 “既然还有三天,明天要去另外两座岛上瞧瞧吗?”唐泰斯温声道。 “当然,”苏叶毫不犹豫,来都来了,当然要去。 有唐泰斯这个人形定位器,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在探索一番后,顺利抵达天堂岛。 天堂岛和其他礁岛不一样,上面很大,处处是生活过的痕迹。 岛中心有一个超大的广场,往下错落分布着几十座造型各异的建筑,无一例外是依山而建,依地势而立,和原本的地形融为一体。 撕拉哈族不知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使用任何高科技,过得像原始人一般。 或许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看似否能重新修回当初的月之精华。 可惜他们的愿望落空,这里不稳定的时空,让所有人瞬间失去生命,存在的痕迹倒是留了下来。 踏上岛的那一刻,苏叶就知道,色诺芬的画作有多么写实。 原本看着只剩下残壁断垣的岛屿,瞬间大变样,整个岛都活过来了。 是的,活过来了。 众人目瞪口呆,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死去的亡魂。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生机勃勃之景,太阳初升,把整座岛屿染上金黄,唤醒了沉睡的一切。 各种稀奇古怪又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兽类大摇大摆出现,或打闹嬉戏,或活蹦乱跳。 他们往来于草地和丛林之间,调皮的鸟类或飞翔,或立于各种建筑之上,歪头啄着自己的毛发,眼神灵动活泼。 各种异兽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共同演奏出美妙的乐曲,听的人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在这幅热闹的场景下,各种奇花异草竞相绽放,极力生长,开花,结果,散发出阵阵果香。 这里仿若天堂,人间伊甸园,美轮美奂。 众人脸上露出向往迷醉的笑容,不知不觉往前走,想要近距离欣赏美景,摸一摸那神奇的生物,或者品尝那诱人的果实。 可他们似乎被定在原地,无论怎么用力,手脚都不听使唤,只能痴迷的看着这一切,想闯进去却无可奈何。 渐渐的,果实越来越香甜,掉落在地上,花朵盛开后逐渐枯萎,圣兽们不再欢悦,变得暴躁易怒,激烈缠斗在一起。 鲜血四溅,腐蚀了花草树木最后一点生机,原来的伊甸园迅速颓败下来,暗淡而凄凉。 众人看得忍不住心痛,怎么会这样呢? 好好一个人间乐园,就在圣兽的斗殴中,变成极致炼狱。 原来,暴虐是真的会摧毁一切! 就在他们面露惋惜之际,暗淡的天空陡然一变,他们看到另外一幕画面。 清晨的海风吹走了薄雾,一个长相俊美,身高两米的男人率先出现在岛上,紧接着是和他差不多的人也上了岸。 众人看不到他们是乘坐什么来到这里的,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出现,是撕拉哈族人。 他们先探索了这个岛,没发现任何异常,开始对岛屿进行改造,住在了这里。 他们建了一个大大的广场,作为他们沐浴阳光,接受月之女神洗礼,吸收星辰之力的场所。 枯燥无味的生活中,他们开始对广场进行改造,用黄金宝石建立了大大的喷泉,中间是高大的月之女神雕像,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生灵。 喷泉里起先是干净的水,撕拉哈族人吸收能量过后,都可以饮用。 渐渐的,这水变得金黄,就好像他们的皮肤一般,在逐渐黄金化。 这让撕拉哈族人惊慌,想了各种办法,都不能阻止这种灵异的事发生。 他们不敢再喝这个水,可并不妨碍它变化越来越大,从金色水,变成金色溶液。 且溶液触碰到任何东西,就会把那个化作金水。 很快,喷泉附近的东西全变成金的,包括那座他们极度信奉的月之女神。 这是他们最厌恶的颜色,代表疾病和死亡! 撕拉哈族人开始绝望,已经有人打起退堂鼓,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他们商量好,决定等最先踏上这座岛的男子,也就是副舰长和她的爱人举办结合庆典后,一起回到飞船上生活。 至少在那里,他们能好好活下去。 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黄金美人叙述的一切,在他们眼前上演,那样美好的画面被打破。 眼睁睁看着几十人瞬间被撕碎,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恐惧和害怕。 就在他们脚尖朝后,想着立刻逃跑之际。 画面再一次变了,这次是极致的黑夜,沉沉暮色让人心里无端恐慌。 远处,似乎有异样的火光出现,从无到有,不过一瞬间,燃烧了整个大地,暗红色的火焰把本就奇诡的海岛,变成人间炼狱。 火光下,一具具骷髅站了起来,有的像人,有的像异兽,它们幽幽的看过来,奇诡的火焰在燃烧他们的身体,灵魂不得安放,发出凄厉的哀嚎。 它们痛苦挣扎,手极力伸过来,似乎要抓住人代替自己。 “噗通噗通!”好些人生生吓晕过去。 真实的地狱在眼前上演,胆子再大的人,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然而晕过去也没用,因为在晕倒前,他们似乎感觉到那些骷髅在加速往自己身上扑,而身下更是一具具尸骨,朝他们伸出了手。 “啊啊啊!”被吓晕倒,又被脑海中接收的最后一幕信息重新吓醒,惊慌的跳起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同伴都不见了,身边都是骷髅,幽幽看过来,手伸过来...... 啊啊啊!这是晕晕不了,醒后更是害怕,整个人恐惧到极点,心神失守。 苏叶摇摇头,这不就是大型的全息投影,看着像真实的,其实不是。 至少不管这个小世界怎么错乱,都不可能存在地狱这种灵异事件,规则不允许。 估计是这些撕拉哈族人无聊,自己亲自上阵拍得一部电影或者短片之类的,投放出来,因时间错乱被截留下来。 这些古人分不清真假,还以为看到真实的天堂和地狱。 苏叶摇摇头,给他们分别扎了一针,别真的吓死了。 好在这场景不过一个小片段,很快画面一转,变成了夕阳西下,大地披上一层金色外衣,到处金碧辉煌。 岛上的人消失了,留下寂寞的黄金之城。 喷泉里的金水变成美丽的彩色珍珠,鲜花飞鸟异兽,花草树木石头也都是黄金打造,宝石点缀。 处处奢华到了极点,让人恍然以为误入黄金国度。 而这......是真的! 因为画面上还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他误闯这块失落之地,被震惊的同时,上前触摸那些黄金宝石。 更是从喷泉池里捞起一大把珍珠,手一张,任由它们从指缝里溜走。 圆润的珍珠一落地,顿时四散开来,其中一颗粉色的,咕噜噜滚过来,正好滚落到苏叶脚边。 清晰的触感从鞋子上传来,苏叶怔了怔,伸手把它......捡了起来?! 错愕!荒谬! 各种荒诞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感觉就像你看一部电影,里面在抢银行,你在心里感叹,好多钱啊,要是我的就好了。 结果那些钱真的从电影里扔了出来,落到你手上,这是何等的荒谬啊! 可偏偏,它就这么发生了! 刚才的地狱还能解释是影片,可现这握在手里的珍珠要怎么说? 不仅她错愕,其他人也齐齐傻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有人试探往前走,可无论他怎么走,画面都在他前方不远处,即便他已经走到广场中心,触摸到的依旧是残垣断壁,并不是画面中的黄金之国。 其他人见此,也尝试向前,和他一样,什么都接触不到。 与此同时,对面的画面中,少年似乎也觉察到异常,双目奇异的看过来。 他一步步靠近,仔细研究,却没发现那颗本该存在的珍珠。 少年表情一变,面上露出神经质的笑容,抓起一把珍珠,往这边扔。 十几颗珍珠就这样,滚到他们脚边。 船员激动的大喊,“啊啊啊,我抓到了,是真的珍珠!” “我也抓到了,”有人喃喃,满脸的不敢置信。“......所以这是真的,呜呜呜!” 一提到真实,众人不约而同想到刚刚看到的地狱场景,手一抖,珍珠被抛了出去。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到,珍珠被扔到少年面前。 他低下头,怔怔看着那颗突然出现的珍珠,突然眼眶通红,激动的浑身颤抖。 他回身,跳进珍珠池里,把那些珍珠往外扑,无数的珍珠滚过来。 海员们一惊,立刻脱下衣服拦住,但仍然有无数的珍珠滚进他们身后的海水里。 有人机灵,把他们带来的绳子展开,围了一圈,挡住所有珍珠,然后跑到船上去拿箱子。 那些五颜六色的珍珠,漂亮的就像艺术品,装满了好几个箱子。 可喷泉池里的珍珠却不见少,那喷泉源源不断喷出珍珠,仿佛无穷无尽。 这一幕叫人又兴奋又诡异,腺上激素激增。 终于,少年扑累了,他们也捡累了,全都瘫坐在地上不愿起身。 一会儿之后,少年面无表情起身,拿起珍珠摆出一个个字母:‘你是谁?’ 是意大利语! ‘我叫色诺芬·奥米斯!’ 苏叶突然觉得背脊一凉,不是因为大白天见鬼,而是色诺芬·奥米斯早就死在西西里岛,这是毋庸置疑的,那出现在这里的又是谁? 这背后似乎隐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那人见这边没反应,继续摆弄珍珠,‘我是意大利人,生于1773年,如果你们去到西西里岛,一定能打听到我的家族。自从来到这里,我就再也出不去了。这里日复一复的出现同一天。每次我醒来,看到的都是夕阳,落山后我就会失去意识。我似乎只有短短两个小时的生命,可这两小时,我重复了无数遍。这,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摆完最后一句话,少年浑身疲惫,麻木的躺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天空,眼角落下一滴泪。 这是一个不得解脱的灵魂,最极致的绝望。 苏叶想了想,抽出纸笔,快速把她所查到的关于色诺芬·奥米斯的生平写下来,重点强调,色诺芬早就回去了,并把在这里的经历,画成十七幅画。 最后,他死于一场传染病,年纪轻轻过世。 写好后,裹成一个纸团,往里面一扔,竟然扔过去了。 在这之前,其他人也尝试过往里面扔别的东西,和之前一样,都扔到了外面,进不去。 没想到这次可以。 少年眼见纸团出现,惊喜的爬起来,打开,看到上面内容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激动的冲这边大喊大叫。 可惜,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少年似乎也知道做了不用功,连忙用珍珠继续摆出句子。 不过苏叶会唇语,看懂了他的意思,‘不可能,我才是色诺芬·奥米斯,我也没有兄弟姐妹!我一直被困在这里,从未出去过。’ 苏叶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询问系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叮,宿主,你忘了当初一体双魂的事吗? 苏叶一愣,想起来在七侠五义的世界,遇到一个人的灵魂分裂成两半,一个投胎,一个穿越。 “啊这......”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所以是他的三魂七魄裂开了,一部分留在这里,一部分回去了?” ——叮,你可以这么理解,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他误闯交汇的时空,被两个位面认为是自己人,于是各自拉扯,把灵魂一分为二。 苏叶陡然向唐泰斯看去,迎来他疑惑不解的眼神。 “所以色诺芬·奥米斯是上一个世界支柱!”这个猜想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两个小世界时常交汇,极度不稳定,多次碰撞后互相影响,结果连气运之子都选定了同一个,之后展开争夺。 色诺芬没有唐泰斯的好运气,碰到苏叶花重金稳住灵魂,被直接撕碎。 其中一个回到原点,只是少了一魂一魄,年纪轻轻就病逝了。 而这边的色诺芬,在只有一魂一魄的情况下,压根当不了正常人,要不是这个交错空间的特殊性,他早就化为灰烬了,而不是以这种形式存活下来! 说他不幸吧,遇到这种意外,说他幸运吧,这虚空之境竟然存在上百年,让他一直存活下来,就......离谱! 弄懂这些,苏叶也没隐瞒,总要给这绝望了百年的灵魂一个交代,让他死个明白,不然在这无尽的两小时中,人都快变态了。 快速写好内容扔进去。 看完,色诺芬整个人恍恍惚惚,即便知道这个世界奇奇怪怪,没想到能奇怪到这种程度。 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我想死,帮帮我! 他坚定的看过来,满眼期待,那种渴望死亡的眼神,就像某些身处绝境的人,强烈渴望生一样。 他的死,譬如别人新生! 苏叶没说什么,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话,“还有两天,这里会彻底消失,包括你!” 想了想,她从空间里翻找出唯一一枚阎王印,这是她当初在七侠五义世界,帮助地狱清理了许多在人间为非作歹的恶鬼后,阎王奖励她的印记。 没什么大的作用,好处就是,如果她哪天魂飞魄散了,这枚印记能吸引她的灵魂碎片,重聚起来,去到地府轮回。 她不知道这个对色诺芬有没有作用,如果在虚空之境化成粒子之前,他的灵魂提前消散,这枚印记倒是能帮助他,回到自己身上,再多就不行了。 至于化成粒子后,那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悄悄把印记附着在纸团上,扔给色诺芬。 他展开看完,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发泄般大声哭了起来。 这边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心有戚戚,即便怀疑他是鬼魂,见对方这么伤心,也不由心生同情。 “这......现在要怎么办?”有人小心翼翼询问。 苏叶最后看了眼,“走吧。” “啊?珍珠不要了?”船员们觉得可惜。 虽然他们已经装了好几箱,可依然眼馋里面的珍珠。 苏叶笑笑,“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这些珍珠足以冲击一波市场,再多就会让价格一降再降。 虽然苏叶统统可以卖给系统,但如果能保住命,那些也会是她的。 要最后命都保不住了,弄再多也没有意义,“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岛屿要去探索。” 这最后一座,也是最诡异的。 如果画作上是写实风的话,那岛屿出现在这里,苏叶就要怀疑,另外一个位面几次三番和这个世界交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因为离得并不远,他们很快靠近这座岛。 与其他礁岛不一样,这座岛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白色沙滩在蔚蓝海水的衬托下,干净漂亮,美丽而优雅。 岛上很安静,似乎没什么动物,只植物长得格外茂盛,目之所及,最低的树都有十几米高。 下面的杂草更是到他们膝盖,叶片比外界相似植物更大,也更精神。 一行人踏上海岛,见到这些,第一反应有蛇。 像这种遮挡了视线的地面,很难让人安心,势必要担心脚上会不会爬过某些生物。 围绕海滩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往里的路,只能把裤脚扎牢,衣服包裹严实,拿着斧头和木棍,一路往前开路,一边观察。 不管怎么看,这座岛除了植物高大点,安静点,好似再正常不过,和其他各种神异相比,都只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可事实上,这两点就足够叫人头皮发麻。 岛上没有动物还说的过去,比较孤悬海外,又位于虚空之境,物种传不进来,可虫子呢? 难道虫子也没有?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另外,这岛上只有绿叶,没有鲜花,本身也很异常。 按理来说,这么大一座岛,不应该没有开花的植物,现在的季节,又不是寒冬腊月,怎么一朵都看不到? 再是愚钝的人,见到这情形,都要提高警惕了。 众人不由戒备,左右张望,可不管他们怎么看,依旧风平浪静。 苏叶想到了绿精灵海岛图,如果这话不掺假,那么这里应该有着成千上万的花精灵。 可他们在树林里转了一大圈,却什么都见不到,又过了一个小时,眼见太阳即将下山,夜里待在未知的地方,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众人只好退出去,打算明天再来。 然而,他们往回走了没多久,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风吹动苏叶的飒飒声,也似昆虫翅膀震动带来的破空声。 或许一两只大家听不到,可当周围全是这种声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着他们,就没法当成意外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左右张望。 然后他们就看到神奇的一幕,无数树叶中,开始泛起浅浅的绿光,这些绿光汇集到一起,仿佛对整个树林下起了灵雨。 接触到灵雨的草木陡然变得精神,甚至伸展树枝叶片,争取迎接更多灵雨。 有船员不小心落到嘴唇上,下意识舔了一口,“甜的,带着青草味。” “喂,你不要命了,这么奇怪的东西都敢吃,”立刻有人制止他。 那人一愣,忙用力吐了几口口水,并用力擦拭嘴唇,企图把刚刚的后遗症抹去。 其他人忙把雨具撑起来,不敢接触这未知的东西。 反倒是苏叶,什么都没做,任由绿雨淋在身上。 她在这些绿雨中,感受到勃勃生机,是生之精华,对生物和植物都有好处。 植物吸收了,能茁壮生长,而人吸收了,会减少身体里的杂质,让一直老化的器官焕发新的生机,虽然达不到洗精伐髓的效果,却也强身健体。 苏叶偷偷打开空间一角,收集不少灵雨引渡到空间各个角落。 这种行为,让原本足够下一小时的绿雨,不到二十分钟就停止了。 大地重新恢复安静,但和先前不一样,这一次,他们看到更加神奇的一幕。 许多他们眼中的树叶开始变化,悄悄展开,探出一直小小的,长者人类五官,却是昆虫身子的......怪物! 他们体积很小,通体绿色,像透明的绿色水晶,拥有大小不一的两对翅膀,和长长能卷曲的尾巴。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绿精灵了! 只是这两个科技位面出现这种玄幻色彩的物种,着实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都......不是一个画风啊! “啊啊啊!它们,它们......”有人激动坏了,也有人快被吓死了。 任谁看到这宛如童话故事中的场景,也会震惊到失语,即便他们在几天内,已经接触到足够多足够神奇的事物,此时看到这些,依然叫人又震惊又害怕。 那些绿精灵看到人类,也被吓了一跳,纷纷缩回叶片中。 顿时,整个世界重新安静下来,静谧中,夕阳落下,本就高大茂密的树叶遮挡,让整个树林陷入黑暗。 这样的黑让绿精灵们彻底藏不住了,纷纷发出绿光,以至于整个树林,变成绿色海洋,他们仿佛置身绿色灯光秀下,极致的浪漫。 苏叶闭上眼,尝试吸收一些绿雨中蕴含的生机,然后和绿精灵们沟通,却什么收获。 “现在要怎么办?”杜鲁斯船长询问。 苏叶摇摇头,“先离开吧,太晚了,恐怕有危险。” 目前看这些绿精灵似乎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但这么多,万一暴动,那可就太恐怖了。 回到船上,他们发现,海岛一整晚发着绿光,直到黎明破晓才渐渐熄灭。 白天,绿精灵岛恢复平静,他们寻找许久,都没发现一只绿精灵,可到了晚上,又全都出来了,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系统,探索清楚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叶询问。 昨晚离开时,苏叶就让系统先检测一番,利用现有的资料库,给一个答案。 ——叮,目前资料显示,这是属于西幻位面的物种,不知怎么落入另一个小世界,不同规则冲击,导致原有规则混乱。 还真是,少了联网,这破系统就什么都干不了,连个原因都找不全,只能笼统回答。 但苏叶好歹是零度教育下的合格生,穿越培训也有认真参加,对目前的情况,有个大致猜想。 把西幻位面称之为1号,另外一个小世界为2号,她穿越的世界是3号。 就是1号位面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位面破碎,而2号想要趁虚而入,抢一些资源回来,帮助自己升级。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1号再不济,也是西幻位面,属于规则比较完善的。 2号想薅走它的物种,肯定要付出代价。 而这个代价就是新的规则和原有规则发生碰撞,以至于出现崩溃的风险。 于是2号又生出一个骚操作,碰瓷3号,想要和3号融为一体,增强自己的实力,以期粉碎1号规则碎片。 所以这一场压根不是意外,根本就是2号位面产生自我意识,却对法则认知不足,以至于快把自己位面作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叶不由朝唐泰斯看去。 那他被从那个世界赶出来,和这个世界的自己融为一体,就真不好说是不是故意的了。 想到这个可能,苏叶眸色沉沉,身为零度穿越司一员,他们并不讨厌拥有自我意识的位面,只要不作妖,哪怕拒绝他们进去也没什么。 可偏偏往往这样的位面,私心也重,总是搞出一些骚操作,既害了自己,也迫害别人。 而这个2号明显就是如此! 不过苏叶倒也想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是......有点冒险! 位面相交,往往是一触即离,几乎没有这种被卡在一起的情况。 而这里之所以这么奇怪,能一直存在,就是因为这座精灵岛带来的。 它所属的规则,和两个世界完全不一样,就好像bug一样,正好卡在两个世界交汇之处,让它们无法分开。 且这个精灵岛确实是个好东西啊,估计两个位面运算的结果,都是有这座岛在,能让整个世界走上更加神奇的道路,帮助晋级,所以舍不得放弃。 而离开虚空之境的办法,也很简单,把这座岛弄没了,bug自然消失了。 要做到这件事,苏叶有个好办法,把整座岛装入自己空间。 但还是那句话,不匹配的情况下,出现就是bug。 苏叶的空间,虽然在她的各种操作下,有着奇奇怪怪的功能和画风,可这种自然规则的,是真的没有。 这很可能让她的空间直接崩溃!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豪赌,她把精灵岛弄走,他们兴许可以安全离开这里,但她的空间就没了。 而她的生命,也会随着空间的消失,以极快的速度失去生机,任何人都救不了她。 可不做的话,等时间一到,她依然会随着整个虚空之境化为粒子。 苏叶看了唐泰斯一眼,眼中闪过无数种情绪,最后化为一抹释然,早晚要死的,不如让他活下来。 至少,一周时间她还是可以撑住的,能陪唐泰斯一辈子也不错。 如此想着,瞄到系统面板上的倒计时,还有145分钟。 “系统,你还剩多少能量?” ——叮,5%不到,宿主要做什么? “把这座岛移到我的空间去,”苏叶沉声道。 ——叮,经计算,空间崩溃的概率99.9%,请宿主慎重选择。 “我记得,系统有最后的逃生机制?”苏叶询问。 ——叮,是的,系统中储存20%能量,在最后时刻帮助宿主逃生,仅此一次机会。 “那就用上吧,”苏叶做了决定。 离开虚空之境后,系统可重新连接零度充能,不缺带她回去的能量。 ——叮,宿主失去空间,相当于失去生命,请慎重选择! “没时间了,系统,我们需要空出一个小时,离开这片海域,”避免两个位面分开时,他们被卷入另外一个位面。 ——叮,收到指令,启动逃生程序......启动中......输入指令:把绿精灵岛装入宿主空间,危险程度99.9%,成功后死亡概率0.1%,请宿主知悉! “零度公民苏叶,编号8337728373837378下达终极指令,开启!” ——叮,终极指令开启,倒计时3,2,1,启动!, 656第六百五十六章海岛宝藏147 苏叶脸色瞬间苍白, 灵魂传来的撕裂感,让她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空间在一片片碎裂,就仿佛她整个人被撕成碎片般, 只是强大的意志, 让她没露出异样来。 可一直关注她的唐泰斯却忽视不了她的变化, 焦急上前搀扶,“你没事吧?” “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们快离开这里, 向着来的方向逃出去,”苏叶大喘几口气,勉强压制住从喉咙里溢出的痛呼, 压低声音对他道。 唐泰斯凝眉,意识到此时的她问题很严重,对她避重就轻的说法不满, 但没提出异议, 直接打横将她抱起, 并沉声对杜鲁斯船长吩咐道,“女侯爵感应到危险,立刻吩咐人上船,往回航行,还有, 叫医生来!” 他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说话,吓了杜鲁斯一跳。 一向温和的人突然变得严肃,足够叫人重视,加上他见苏叶没有反对,就知道两人是真觉得有危险, 当即吹响号角,召集所有人上船,并拉住一人,吩咐去喊医生。 嘹亮的号角声仿佛一个行动信号,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冲回船上。 不过十五分钟,他们已经各就各位,开着波西号,驶离这种充满童话色彩的岛屿。 与此同时,医生也来到苏叶房间,为她做检查。 唐泰斯则守在一边,目露焦急,却极力压制眼底的不安。 他握着苏叶的手,低声重复,“你不要做傻事,我只要你活着,听到了吗?不能做傻事,没有人值得你如此......” 灵魂撕裂带来的连锁反应,让苏叶脑子一时清醒,一时混乱,疼痛与恍惚交织,让她分不清是真的疼,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用透明玻璃打造的莲花造型,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繁复又精致。 可是她的眼前却变成了,这些玻璃在碎裂,那些花瓣在一片片裂开,就好像她的灵魂在走向毁灭。 她似乎听到清脆的碎裂声,又不确定这些声音只是她忍受不了痛苦,而幻想出来转移注意力的把戏,还是真的听到了...... 突然,她身体猛地蓄力,把唐泰斯扑倒在地上。 而唐泰斯显然反应迅速,一个翻转,迅速把她压在自己身下,遮挡来自碎裂玻璃的伤害,并用手护住她的脑袋,避免撞伤。 “咔嚓—砰—”吊灯果然碎了,铺天盖地砸下来,如果苏叶还在床上,正好被砸死。 看到这一幕,唐泰斯脸色陡然一变,忍不住把苏叶紧紧护在怀里,并上下左右查看,生怕有其他危险来源。 这一番动静,已经是苏叶拼尽了全力,此时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疼,好似一把刀凌迟她每一寸血肉。 眼底好不容易凝聚的焦距逐渐散开,没有精力再说话,她只能伸出手指,抓住唐泰斯的衣服,稍微用力。 唐泰斯意会,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我没事,伤不重,你瞧,血腥味都没有。” 可苏叶即便疼的快失去意识,也不代表她真就一无所觉了。 唐泰斯必然为她挡去致命一击,那沉重的莲花灯砸下来,或许有一半落在床上,可也有一半被他挡去,谁叫这该死的世界意识,就是冲着她来的呢,唐泰斯是代她受过。 此时苏叶终于领会到,什么叫好心没好报,真真是白眼狼行径。 她为了2号位面不消散,不惜花费重金,结果却被恩将仇报。 那位面意识绝对是想弄死她,好得很! 真当她苏叶是吃素的? 既然2号如此不知好歹,那她死也要拖着它一起,反正她也快死了,根本不怕罪孽缠身。 这么想着,她眼底渐渐凝聚怒气,“唐泰斯,请给我一个承诺,一个你以灵魂发誓,必定一辈子遵守的诺言!” “当然!什么都可以,”唐泰斯毫不犹豫。 虽然不明白,她这种时候说这些干什么,但他总是乐意满足女子爵任何要求。 “你向世界发誓,向大地起誓,向世界上每个生灵发誓,会一辈子待在克洛艾·凯斯奈尔所在之地,永不离开!” 说话的同时,苏叶往他身上打了一道天地法则。 只要他把这句话说出口,法则就会应验,降下法旨,自此,唐泰斯绝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否则必将受到天道惩罚。 当然,这不是苏叶的目的,她也没这么无聊,在这种关键时刻,谈什么情情爱爱。 而是一旦唐泰斯向3号位面天道起誓了,就代表他承认是这个位面的子民。 天道降下的誓言,不仅牢牢把唐泰斯和苏叶连在一起,更是把唐泰斯绑定在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2号位面意识的谋划彻底被粉碎,气运之子再也回不去了。 除非这个气运之子能自己打破禁锢,飞升回到那个位面。 但这是不可能的,科技位面的唐泰斯做不到,即便能做到,他也更认可这个世界,而不是记忆里,那个把他困在循环里,一遍遍折磨的2号位面。 苏叶此举,相当于助推2号位面去死。 果然它气急败坏,床头柜上摆放的花瓶,不知道为什么砸了下来,正中苏叶的头。 但唐泰斯早就观察过危险源,一直高度警惕,第一时间觉察不对劲,牢牢护住苏叶,任由把花瓶以诡异的角度砸到他手背,直接碎裂开来。 手背传来剧烈的疼痛,唐泰斯哼都没哼一下,依然面不改色观察周围。 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对付女子爵,猜测应该是她刚刚窥探到什么秘密,而这幕后怪物想要杀人灭口。 他绝不会让女子爵出事,他发誓! 苏叶知道他的处境,花瓶碎裂的声音让她判断出,唐泰斯的手骨已经被砸断。 那力道是冲着弄死她来的,力道不轻,加上唐泰斯的背肯定红肿一片,其他地方还不知有没有玻璃碎片扎出来的伤口,总之受伤颇重。 但她没说什么,对方的情意从来不加掩饰,这时候矫情说不要对方保护,才是对这段感情的不尊重。 他必定会拼尽全力来保护她,所以苏叶只是催促,“发誓!” 发誓了,3号位面法则就会护着他,不会任由2号位面对自己的子民造成伤害。 “好,”唐泰斯无条件配合,张口,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不由皱眉,使劲全力震动声带,依旧无能为力。 苏叶神色冷凝,嘴角微微勾起,呵,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 突然,她眼底突然出现金色旋涡,且越来越浓重,直至喷涌而出,投射整个房间。 是功德之力! 她前面几个世界,都在做好事,行正义之事,累积的功德一直储存着,并未使用过。 此时用来护体,最好不过。 在功德笼罩他们时,唐泰斯的声音脱口而出,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他第一时间把发誓的内容说了出来,又快又急,好似下一秒就说不出来了。 一说完,那种隐隐被锁定的不安感彻底消失。 他不由低头和瞳孔泛着金光的苏叶对视,停顿片刻,最终道,“安全了吗?” 苏叶闭眼,轻轻应了一声。 唐泰斯低头,在她眉间郑重落下一吻。 就在这时,医生推门进来,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吓了一跳,忙穿过玻璃碎片,过来帮助他们,“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事,”唐泰斯自顾自站起来,抱着苏叶的手一直稳稳的,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先去我的房间。” 去到隔壁,他轻柔的把苏叶放在床上,并让医生检查。 医生检查后疑惑,“我只查出女侯爵身体有点虚弱,并没有其他异常?” 唐泰斯心中愈发担忧,沉声道,“可她非常痛苦,非常!” 他用力强调这个单词,想医生提高重视。 没办法,医生只好再检查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查不出来,或许是我医术不精。而且我看女侯爵表情平静,也不像是痛苦的样子。” 唐泰斯狠狠皱眉,心里万分焦急,却无可奈何。 医生都查不出来,他难道还能逼着对方胡乱开药吗? 其实,他也不止一次探查过苏叶身体情况,可就像医生说的,只是有点虚弱,除此之外,没任何发现。 本还抱着侥幸心理,或许医生能发现点什么,此时只剩下失望。 苏叶确实被疼痛折磨的不轻,但仍抱有一丝清醒,在敌人的地盘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晕过去。 缓缓睁开眼,视线内一片模糊,但她知道唐泰斯在什么方向,冲他虚弱的笑笑,“我没事,让医生给你包扎。” “我不要紧......” “爱德蒙!” “......医生,麻烦你了,”唐泰斯强忍着担忧,让医生帮忙处理伤口,眼睛却死死盯着苏叶,生怕她出事。 这次苏叶没有再闭眼,没有意义。 无论闭眼睁眼,灵魂撕裂带来的痛苦,都不可能少一分,既然这样能让唐泰斯安心,那就如此吧。 医生被唐泰斯的伤吓了一跳,考虑到女侯爵房间的惨烈情况,又觉得这样合情合理,英雄救美,受再重的伤也是男人的勋章! 他手脚麻利,很快处理好唐泰斯的伤口,交代完注意事项,这才手脚麻利出去。 房门重新被关上,唐泰斯终于忍不住,爬上床把苏叶牢牢护在怀里,同时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一切可能威胁来源。 即便苏叶已经说没问题了,他依旧不放心。 苏叶勾勾嘴角,实在笑不出来,“我没事,满一个小时就好了。” 一小时后,绿精灵岛屿彻底被拉入空间,届时就完全崩溃了,她也就感觉不到痛。 唐泰斯身体僵了僵,低低的道,“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肯定苏叶定然付出极大的代价。 苏叶视线偏移,锁定他的双眸,纵使什么都没看见,却知道里面溢满了浓浓深情。 她张口想要安抚,这本也不全为了他,只是最优选择罢了。 但她实在没力气,只微微蹭了蹭,示意自己了解他心意,就闭上了眼。 唐泰斯安静下来,只不错眼的盯着她,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剩下5分钟时,外面传来叫喊声,“是那个礁岛!我们要冲出去,准备!” 苏叶知道,成败在次一举了,在心里默数。 系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此时也显出几分无奈,在一秒秒倒数。 ——叮,300秒,200秒,150......9,8,7......5,4,3,2,哔——警告!有外物入侵空间!请宿主保持警惕,来人实力无上限......宿主小心! 不等它说完,苏叶眼前一黑,灵魂脱离□□,出现在空间。 此时的空间哪还有之前的样子,碎裂成一片片,那些碎裂在随意游荡,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 可它停滞在消散的前一刻,被完全禁锢住了。 苏叶灵魂中传来的疼痛也不见了,重新精神起来。 清醒的看到这一幕,说实话,苏叶是心痛的,整个灵魂都难受得发抖。 任谁春风得意时,突然面临死亡,原本辛苦攒下的家底全部报废,那感觉可真是难受极了。 虽然有人说,最痛苦的事,是人死了,钱没花完。 但她却不这么想,首先,她享受自己收集的过程,且这么辛苦收集来的,与其白白消失,不如便宜别人,比如抚养她长大的零度政府。 好歹能证明,她辛苦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 可现在......看到这些,她心痛到无法呼吸,站在原始的那块水泥地上,无奈叹息。 下一秒,她面前响起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穿越者苏叶,我刚刚接收你系统里的信息,你很幸运,碰到未知位面。等核实后,会晋升你为副司长,在这之前,你需要经过副司长就职培训,为期三年,我会安排人带你......” 苏叶无奈睁眼,“卫司长,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就职?” 卫司长回头看了眼,不在意一挥手,下一秒,那些原本碎裂的空间飞速凝合到一起。 最后恢复原本的样子,不,相比起之前的,现在的空间更大,也更合理,被分成好块互相不会影响打扰的板块。 比如一些具有神话色彩的在一块,科技物品在另一块。 而那座绿精灵岛屿,也单独在一处,与其他板块互不打扰。 这么一分,原本不相融的规则,竟和谐起来,并在运行后,组成全新的法则,缓慢而正常向前发展。 苏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于她和穿越系统而言,生死攸关的大事,在卫司长面前,不过是一抬手就能办到的事。 这这这......太好了,呜呜呜! 苏叶差点喜极而泣,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卫司长声音淡淡,好似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苏叶刚想摇头,想到什么,又猛点头,“星空贝,在这出虚空之境中,出现了星空贝,能提高精神力阈值......” 不等她再说下去,空间里再次被隔出一个独立空间,星空贝岛若隐若现,几秒后,彻底在这里安了家。 “不,我......”苏叶目瞪口呆,她原本的意思是,这些好东西,都让卫司长收走,就当她小小报答一下对方的救命之恩。 现在的她还很弱小,帮不到司长多少,但总有一天,她也可以成长到很强大。 可这不代表,她弱小时就可以理所当然忽视救命之恩,所以她提醒卫司长收走星空贝,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安置到她的空间。 卫司长见她反驳,面无表情一挥手,空间再次出现好几个独立板块,目前是空白的,“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事了。” 苏叶:...... 她的空间是什么缝合怪吗? 算了,看来卫司长看不上星空贝这种东西,“谢谢司长,我一定努力。” 卫司长略一点头,看了空间外一眼,冷静指出,“你毁了2号位面。” 苏叶不好意思的捂住脸,“对不起!” 卫司长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带着解决2号位面问题来的,结果她因为小心眼,直接毁掉了位面与世界支柱的联系,让它救无可救。 啊这......好羞愧! 卫司长淡淡看她一眼,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公事公办道,“目前有两个处理办法,把物种迁移,位面直接打散,后果你知道,背负的因果不会少。” 如果说之前她是意外碰到,还算局外人,现在,呵,妥妥是她动手造了杀孽。 苏叶也满心无语,早知道卫司长这么厉害,又这么靠谱,卡在虚空之境化为粒子前及时赶到,她就不做多余的事了。 可谁让她小心眼呢,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后果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么多因果,她要偿还到什么时候啊! 物种迁移,只是让自己因果少一点,并不会有本质的改变。 这就相当于,你欠了一亿巨债,然后还上一万,其效果压根没多少嘛。 “那第一个呢?”她小心翼翼询问。 卫司长的声音里不带任何起伏,“把2号位面意识打散,两个世界彻底融合......” “我选这个!”苏叶毫不犹豫,能报仇诶,不比第一个好多了。 所以说,苏叶的小心眼丝毫没有自己做错了选择,而有丝毫改变,能报仇时,即便付出更大代价,也要下手。 卫司长瞄她一眼,似乎完全不意外她这个选择,平静道,“融合对两个位面的生灵是好事,需要的能量穿越司负责,作为......此次你损失的补偿。但你也彻底得罪了天道运行法则,它们会排斥你进入。” “也就是说,我不能当穿越者了?”苏叶看了眼自己空间,虽有点遗憾,但也不算太难过。空间里这些东西,足够她过的富足。 且她有机会晋升副司长,成了副司长,穿越司会喂各种资源给她,只为了她长长久久活下来,好吸引来更多未知位面,倒也不需要自己努力倒腾东西了。 等等,苏叶发现华点,“如果我被所有位面规则排斥,是不是就不能履行副司长的义务了?” 那她的升职加薪呢? 就这么......化为泡影了? 心痛! 快喘不上来气了! 升职当官,以及不需要工作就能免费领高额福利,对小屁民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 眼见她唾手可得,因为自己小心眼,就要错过了吗? 苏叶颤巍巍举起手,想要开口,不行选第一套方案吧,等她洗清因果,还是能坐上副司长位置的。 可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不行,她还是不想放过2号位面意识。 算计她,还想要她的命,差点搞到她空间崩溃,灵魂消散,如此深仇大恨,2号位面意识凭啥还能存在? 自己失去福利固然难受,敌人一直好好存在更叫人痛苦。 所以......不当官就不当啊,没有高额福利,她凭着空间也可以混吃等死一辈子! 就这么......决定了!苏叶在心里艰难的下了个决定。 然而,卫司长却开口道,“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苏叶双眼一亮,满脸期待加激动,“什么办法?” “修补残缺位面获得规则认可,抵消负面效果,”卫司长道。 苏叶狠狠点头,“我懂了,就是穿越那些即将破损的小世界,我需要做多少任务?” “至少十个以上,”卫司长道。 “我去!”苏叶当机立断,不就是去破损世界嘛,怕什么? 可是,事情岂会那么简单,“为了不让那些破损世界的法则排斥你,进而拒绝你进入,你必须以正常投胎的方式进去。” 毕竟是搞垮了一个位面的‘罪人’,那些小世界也怕她是来毁灭世界的。 所以想顺利进入,就必须遮掩天机。 而这样做最好的办法,就是正常投胎出生,并把世界剧情修补好,使其往前顺利发展,并能自主运转。 “意思就是,我不能带系统和空间,不能使用金手指,还......没有记忆?”苏叶咽了咽口水。 如果连记忆都没了,那她还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你做出的改变,要自然而然,不能出现一丝不和谐,否则就会产生漏洞,再小的漏洞,在演化的过程中,都会越来越严重。” 这就像癌细泡,当一个癌细胞出现,没有及时清理的话,只会越来越多,最终拖垮整个身体。 苏叶知道破损小世界和健全的不一样,但没想到这么麻烦。 顿了顿,她提出一个疑问,“如果没有记忆,那我会被那个世界同化吗?” 这是很残酷的问题,如果你连自己原本的记忆都没了,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谁,从空白的幼儿期一直成长,足以被身边的一切影响,从而和里面的土著一样。 如此她还谈什么改变剧情,肯定会按照原轨迹发展。 而她,也会在这种穿越中,迷失自己的本性。 卫司长道,“为了穿越司员工不被同化,在穿越前,会被植入一段不存在的记忆,借此让他们保持独立和清醒的认知。” “......不存在的记忆?”苏叶倒抽一口冷气,这岂不是比没有记忆更糟糕? 你天然会认可记忆里的自己,然后彻底把自己当成那个虚假的人...... “这份记忆会在穿越结束后,被抹去,不会有你所说的顾虑,”卫司长不明白,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到时候直接消除就好了。 她可以接受消除感情,消除一段记忆又算得了什么? “......那我......可以自己编辑记忆内容吗?”自己根据自己的性格弄出来的,顶多美化一点,想来其他方面改变不大。 “......可以,”看在这位即将是副司长的份上,卫司长答应了这个略显麻烦的要求。 苏叶长舒口气,“那就让两个世界融合吧,对了,虚空之境的天堂岛上,困住一个灵魂的一魂一魄,至今还是生魂。” 卫司长目光一凝,朝虚空看了眼,然后意味不明的看过来。 “怎,怎么了?”苏叶忐忑,难道她又犯错了? “两魂六魄去了冥界,你给剩下的一魂一魄打阎王印?”卫司长语气淡淡。 苏叶却听出了疑惑,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办了一件不伦不类的事,“我那不是没有冥王相关物品嘛,那个勉强能护他一护。” 卫司长不再说什么,一挥手,整座天堂岛都消失了,全部送入冥界,阎王印收回,伴随无数黄金和彩色珍珠落入空间中。 所有事解决,他直接消失。 苏叶也从昏迷中醒来,立刻冲到窗边,紧紧盯着天空。 唐泰斯见此,也抬头看去,只见半空出现巨大虚影,那仿佛一个世界,让他深深震撼。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那个世界很熟悉,熟悉到眼角落泪。 之后那虚影越来越真实,而他不由自主想靠近,却被苏叶一把拉住。 唐泰斯回头,深深注视苏叶,猛然低头,不再探究那个叫他向往的世界。 他这种行为,似乎惹怒了那个世界意识,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眼睛,带着愤怒和不甘,以及毁天灭地的怒气。 它极度恼怒,瞳孔逐渐变得血红,是入障的征兆。 一旦世界意识入障,相当于修界大能入魔,绝对是一个大祸害。 入障后,它们不仅会让整个世界生灵涂炭,还会威胁到其他位面安全。 因此,一旦位面意识入障,就必须彻底清理掉它。 而苏叶知道,卫司长原本可以直接抹掉位面意识,但逼它入障,定然是为了自己。 因为对方入障在先,所以其他位面规则对她的排斥会减轻,使她更好的完成任务回归零度。 苏叶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穿越司人人信服的司长,不仅能力超群,更是维护属下,呜呜呜,感动! 红色瞳孔成型的那一刻,天地间笼罩在一片血红的不祥之中,心思敏感之人,立刻变得惶惶不安,而那些本就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动物们,更是瑟瑟发抖。 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战栗! 唐泰斯是感触最深的,眼泪不间断往下流,脑海里疯狂闪过一个念头:阻止这一切,他可以的!这是他的责任,他必须这么做! 可任凭内心多么臆动,唐泰斯只牢牢抓住苏叶的手,一动不动。 苏叶知道他的为难,反手抓回来,用力让他感受到自己。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一个低头对抗来自内心深处的悸动,一个抬头观察事态发展。 瞳孔红到极致后,留下一滴滴血泪符。 苏叶不由一惊,刚想抬头打上几百张,阻挡这些血水侵入这个世界。 那可不是好东西,是能为世间带来灾厄的。 战争,瘟疫,灾害,更邪恶的人性,更暴躁的性情......这个世界将变得恐怖与恶劣。 好在下一秒,那血泪就停滞在巨眼中间,并没有滴下。 苏叶知道,卫司长出手了。 下一秒,世界深处传来痛苦的呐喊,似乎每个人都能听见,又似乎无人得知。 那撕心裂肺的喊叫,震荡在每一个人的灵魂,几乎要将整个世界震碎。 或许它就是故意的,自己要被消灭了,也要带着两个世界的生灵消亡。 可它低估了卫司长的实力,挣扎几下后,渐渐闭上眼睛。 越是毁天灭地的力量,越悄无声息,苏叶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真实含义。 在巨眼消失后,整个世界都停滞了,苏叶知道,所有人在这一刻都被禁止,除了她。 然后两个世界悄然融合,原本就极为相似的世界结合到一起,完美的就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 除了零星小问题,几乎没有任何意外。 而那些小问题,比如原本这个世界死亡的人,在那个世界还在。 比如某些人明明记得一件事发生过,可现实却告诉他,那是曼德拉效应。 再比如你认识的某个人突然变得陌生,都只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 在融合前,这个世界就存在各种各样的灵异传说,融合后不过又多出一点解释不清的东西罢了。 可世界规则更圆融了,世界也更稳定了,是好事! 唐泰斯突然用力抓住苏叶的手,“红光不见了。” “嗯,”苏叶没有解释,拉着他往外走,看到船员们恢复正常,正努力驾驶着船航行。 “没想到我们这次这么好运,竟然发现了奥米斯家族的宝藏,那些珍珠真是太美了,流光溢彩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收集到的,我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圆润,颜色又这么鲜艳的珍珠。” “是啊,这次真是发财了,不知道女侯爵愿不愿意卖我几颗珍珠,我想打一条项链,送给我的未婚妻。” “我想没问题,女侯爵很大方的。” “......” 听到几人对话,唐泰斯意识到一件事,压低声音道,“他们似乎忘了那些奇特经历?” “也好,不记得也免去了麻烦,”苏叶觉得不错,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唐泰斯闻言,心中激动,“谢谢你让我记得。” 这是属于两人的经历,他不希望忘记。 苏叶微笑,“我没有这个本事。” 唐泰斯记得,主要他是两个世界的支柱,气运之子啊! 规则保护着他,属于他的记忆不会轻易被抹去。 可唐泰斯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是有女子爵在身边,才免去各种危机,“你真的没事吗?” 苏叶扬起大大的笑脸,“我不知道有多好!” 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获得的好处是巨大的。 不说别的,光卫司长随手造就的新空间,就是她再穿越十次,也未必能发展到这种程度。 大笑一声,苏叶高声宣布,“那些珍珠,每人可带走一袋子!” “好耶!感谢女侯爵!”所有人齐齐欢呼。 那样品质的珍珠,足够卖上几十万法郎,更能作为家传,一代代传下去。 所有人都很兴奋,把刚刚内心深藏的恐惧倾泻得一干一净。 唐泰斯见女子爵笑容灿烂,浑身轻松,可见是真的没事,不由松了口气,脸上也带起温暖的笑容。 波西号继续航行,几天后抵达梵蒂冈。 唐泰斯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瞬间恍惚,“我记得那个角落有个蓝色信箱,我曾经往里面投过寄给你的明信片,现在不见了。” 苏叶看了眼,漫不经心道,“或许换了位置吧。” “......嗯,那家店里的咖啡不错,教皇都喜欢,时常过来。”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两人跨入店中,一人早已等候在此,“那位卡洛斯市长住在圣彼得广场附近酒店,伪装成外来朝圣的教徒,日日虔诚的去教堂参拜,一待就是大半天。” “有没有人和他联系过?”苏叶询问。 “不曾,我们一直监视着,他们一家没有任何书信往来,也不爱参与交际,行事很低调,”随后他报告了每个人的日常活动。 “既然如此,那就逼他行动,找人偷走他们一大半钱,我不信他还能稳得住,”苏叶交待。 “是,”那人领命离开。 苏叶和唐泰斯坐上马车,游览这座宗教气息极度浓厚,面积狭小的城市。 马车汇入车流,奔向更多更精彩的未来! 本故事完, 657第六百五十七章考验世界1 清晨, 清冽的冷风侵入宽敞舒适的卧室,白色窗帘和浅色窗幔被微微撩起,把这间极具公主风的房间衬托的更加梦幻美丽, 却唯独唤不醒床上沉睡的灵魂。 苏叶只觉浑身沉重, 仿佛被牢牢焊在床上, 努力想要睁开眼, 却无论如何都撑不开。 她知道自己在睡觉,却分不清大脑是清醒的, 还是依旧在梦境中。 周围似乎出现了人, 似近似远的脚步声, 让她听不清。 有人靠近, 在她的床头柜翻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没找到后,竟然伸手到她枕头下摸索。 小偷! 她脑海里自然而然产生这个答案,想警觉起来, 可身体实在不争气, 不光眼睛睁不开,更是一点力气多余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只能尝试抓住那只手, 用力掐下去。 可无力的身体过于软弱无能,以至于对方轻而易举抽回手,离开。 哦, 他似乎也没那么急迫,还去了卫浴间,洗手后不紧不慢离开了这间房间。 他似乎没想伤害自己,苏叶这样想,防备心一点点松懈下去, 也好,那就再睡一会儿吧,等她醒来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不对! 沉重的大脑陡然意识到,她此时并不安全,刚刚那人绝不是抱着善意而来! 这个认知顿时让她清醒,猛得睁开眼,心砰砰跳得飞快,眼前阵阵晕眩,几欲作呕。 一阵冷风吹来,带走混沌的思绪,苏叶眼神逐渐清明,汇聚出别样的色彩,有纯真,亦有看透世事后的纯澈。 苏叶眨眨眼,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很多时候,她都有一种自己与整个世界不在一个维度的错觉,但那应该只是错觉吧? 她虽是个穿越者,但从胎儿期就穿越了,其实更应该说投胎重生。 前世的苏叶是华国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还相当脆皮。 大一放暑假,她兴高采烈的收拾好行礼,兴冲冲坐高铁去旅游,结果却在电梯上,被上方滚下来的行李箱砸死,可真是......丢人到全国了! 她能想象到,从此之后,每个高铁站都会在注意事项上多加一条,并反复播放:请各位乘客拉好行李箱,避免造成伤亡! 哎,她当时为什么要低头玩手机呢?要是抬头看一眼,是不是也能像前面几位那样,顺利躲过? 好在她是个孤儿,初中毕业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高考结束,唯一的亲人爷爷也在得知她高考考得不错,未来不说一片坦途,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后,彻底放弃治疗,没多久就肿瘤恶化去世。 家里不是没钱,爷爷是退役军官,享免费医疗,可老伴和独子儿媳相继去世,给了他沉重打击,唯一的牵挂就是孙女的未来,知道她考上第一学府后,再没什么不放心的,心气散了,神仙也难救。 没有人会因她出事而伤心,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唯一的遗憾是,她还有两套房子,以及一百五十多万存款,要是没穿越,凭借这些资本,完全可以咸鱼一辈子。 她本来也不想结婚,不追求奢侈生活,虽不算极简风,但花销不大,仅凭存款利息和房租,就能过得舒舒服服。 可她却穿越了,还是19世纪70年代的俄国,眼前的一切,叫她无所适从。 这里是新旧交替的农奴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过渡期,各种混乱不堪,各阶级发生着剧烈变化,每天都摩擦不断,动荡不安。 光是看报纸,就知道这个时期有多复杂了。 即将走向末路的腐朽贵族阶级,逐渐崛起的资产阶级,刚刚经历改革,从奴隶变成自由身,却不知该如何安身立命的农民们,以及统治力度不断被削弱的沙皇。 这一时期,社会非常不稳定,各种矛盾频发,革命和起义不断,上层为维护统治,一边镇压起义,一边追求改革脚步,想要学习欧洲先进的资本主义制度。 但顽固的封建贵族,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不可避免的,到处是硝烟,有真刀真木仓上演,也有背后阴谋诡计的较量。 光明与黑暗不断在这片土地上交汇,绘制出复杂的图景。 好在苏叶穿越到贵族家庭,不要说她贪慕虚荣,就她这种脆皮的,脱离安全环境就一无是处的大学生,在和平安稳的21世纪,尚且活的吭哧吭哧,何况是这个处处危机的社会? 伊琳娜·伊利娅·伊戈尔,她现在的名字,也是一个出生不久就失去父母的孤儿。 但她身份还不错,祖父是现任伊戈尔伯爵,家里有土地和偌大庄园。 只不过父亲作为他唯一的独子已经去世,祖父目前重病,爵位传给谁是个大问题。 按理来说,自然是由苏叶这个亲孙女继承,毕竟俄国法律,女性也拥有继承权。 但相比之下,男性的优势更明显,伊戈尔伯爵还有一个侄子瓦里安·安东尼奥·伊戈尔,是他亲弟弟的儿子,也是在他身边教养长大的,亲厚关系并不比儿子少。 在儿子去世后,这个侄子给了他最大的安慰,时常来城堡探望叔叔,可以说亲近周到。 对苏叶这个侄女,也非常大方疼爱,时常送些圣彼得堡的精美物品过来。 但瓦里安先生眼光不好,娶了一个矫情且自私自利的女人伊娃·叶夫根妮娜·伊戈尔。 在苏叶父亲去世后,她就惦记上伊戈尔伯爵的爵位,几次三番撺掇丈夫抢夺侄女家产。 瓦里安并没有听她的,甚至严厉指责,但她没有放弃,买通苏叶身边贴身女仆,想让她生病。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极度糟糕,医生水平参差不齐,行医手段更是简单粗暴。 小孩子生病,往往十个里只能活下来三四个,生存率极低。 因此这种行为堪称恶毒! 可惜,她想对付的是苏叶,虽然自诩单纯傻白甜,清澈愚蠢大学生,可不知是不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她觉得自己大脑被开发过了。 是真的,很多时候,她都有一种自己是天才的错觉,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且门门精通。 这要不是她有记忆,知道自己上辈子,就是个还算聪明,更多是靠努力才考上一流学府的大学生,实在算不上天才,真要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了。 不过这辈子确实是,那种无论学什么,只要看一遍就会,并能深刻理解,举一反三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 如果天才都是这样的,那怪不得他们喜欢学习呢,实在获得感太容易满足了。 他们不是凡尔赛,事实罢了。 知道自己有个好大脑,苏叶也没浪费,把伊戈尔家族的书籍看完了十分之一。 作为从13世纪就崛起的贵族,伊戈尔拥有700多年历史,家族之藏书,比许多图书馆都丰富。 里面有着十六万册书籍,各国典籍都有。 苏叶甚至在其中淘到几本华国古代医书,翻开后,她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懂,且理解透彻,并在不经意间,就已经学会了通过观察神色和行为举止,判断一个人是否生病,严不严重。 这种技能......她差点没高兴的飞起来。 太实用了好不好?简直是保命神器啊! 之后,她有意识收集医术相关书籍,杂志,报刊,尤其是中医相关,让自己多学点,总不是坏事。 在这种情况下,女仆乔娜的一些不对劲行为,在她眼里格外明显。 苏叶可不是隐忍的性格,冲动的大学生还没有被社会抹平棱角,第一反应是找家长。 伊戈尔伯爵知道后,非常生气,写了一份措辞严厉的警告信给瓦里安,并开除了这名女佣。 瓦里安也很生气妻子的行为,并发誓绝不会和苏叶抢夺爵位,甚至找来律师签署放弃继承协议。 之后他紧急调往战场,两年后牺牲,在此期间,未再和伊戈尔伯爵见一面。 伯爵很后悔,因为他觉得是自己那封信,导致瓦里安内心不安,以至于上了战场都牵挂着。 而伊娃也是这样指责伯爵和苏叶的,认为是他们害死了丈夫,他儿子的父亲。 伊娃在伊戈尔城堡撒泼打滚,各种恶毒咒骂,彻底惹恼苏叶,给她下了浑身麻痒的药,全当惩罚。 这是接触中医后,苏叶假装对园艺感兴趣,收集来各种奇怪种子,种在城堡外专门开辟出的花圃上。 其他人不知道功效,她却信手拈来,配了一些药效奇怪的药物,本是为了研究,现在却拿来害人了。 苏叶叹息一声,用在那女人身上,真是侮辱她的好药了。 作为红旗下生长的三好青年,她没想过要伊娃的命,虽然她之前对自己下手过,也只是略施小惩罢了。 伊娃痒得受不了,把脸都抓破了,连忙回圣彼得堡看医生,花了三个月,终于治好,疤也消失了。 其实不是治好了,是苏叶控制了药量,一个月后就不痒了,要是她能忍住不抓,也不会有破相的苦恼。 苏叶本以为,经过这一出,她不会再来了。 结果,真是低估了这女人的无耻程度,她竟然还敢来,甚至对外放出风声,老伯爵害死他丈夫,必须用爵位抵偿。 这些话像一把刀子,深深扎在老伯爵心里。 即便对外他表现得一贯强硬,甚至扫清流言,可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过于严厉,害死了侄子。 如果早知道,他即将上战场,就不会那么严厉批评他,兴许瓦里安能活下来。 抱着这种想法,伯爵身体越来越糟糕,即便苏叶想尽办法调养,可一来药物不足,俄国现在可买不到什么中药,二来他本就心存死志,再好的药也救不回一个已无求生意愿的人。 至于苏叶这个孙女,他不是不爱,只是孙女早已订婚,没多久就要出嫁,此后有丈夫照顾,用不上他这个祖父。 是的,苏叶有个未婚夫,马特□□基塔·克罗夫斯基。 这个婚约人选,是他父亲定下的,早在她三岁时,还没觉醒上辈子记忆,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苏叶虽说是从胎儿时期就穿越,但真正获得上辈子记忆,是在六岁生日那天晚上,一夜美梦让她记起上辈子的生活。 在这之前,她和任何小孩是一样的,懵懵懂懂,稍微不一样的是,她似乎天生记忆力极好,对六岁前的生活记得一清二楚,所以才肯定那就是自己,而不是21世纪的苏叶穿到伊琳娜小姑娘身上。 克罗夫斯基家族也是俄国显赫一时的家族,虽然现在有点落寞了,主要是家主几次三番投资失败,导致负债累累,但权利还在。 目前,主支拥有公爵爵位,而旁支还有个子爵,苏叶的未婚夫,就是旁支子爵继承人。 苏叶父亲和现任子爵次子是战友,战场上互相救过对方的命,关系可以说非常铁。 因此得知双方妻子都怀孕后,直接口头约定娃娃亲。 可惜,两人第一胎都生下女儿,不过克罗夫斯基家那个活下来了,苏叶的姐姐难产,出生一月就夭折。 吸取教训,等到双方怀上第二胎时,他们等到两个孩子都三岁,看着活泼健康,才定下这门婚事。 之后,经历一场惨烈战争,苏叶父亲和克罗夫斯基大尉牺牲在战场上。 与此同时,大尉的哥哥,克罗夫斯基子爵的长子也病残退役,半年后去世。 由于他只有两个女儿,所以马特维成了祖父第一继承人。 而苏叶这边呢,是伊戈尔伯爵继承人,且嫁妆丰厚,两家联姻双方都很满意,除了伊娃母子。 因为一旦苏叶嫁入克罗夫斯基家族,他们就没机会抢夺爵位了。 但伊戈尔伯爵很满意这门婚事,在他看来,马特维先生风度翩翩,学识,谈吐,能力都属上等。 他是皇家武官,前途远大,且不需要上战场,不用担心会像儿子侄子那样牺牲。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苏叶父亲定下的婚事啊,他自然要遵守。 因此不管伊娃出什么幺蛾子,编出马特维多少风流韵事,桃色绯闻,伊戈尔伯爵统统不理会,一门心思成全这段婚约。 但在苏叶看来,那些绯闻并非全都是假的,虽然这些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和祖父住在乡下,可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去圣彼得堡和莫斯科。 即便她还未成年,不能进入社交圈,依旧有充足的信息来源。 马特维属实是个花花公子,情人三月一换,偶尔还会勾搭那些有钱的贵妇。 只不过到了苏叶和伊戈尔伯爵面前,就是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形象了。 对于这种行为,苏叶无奈也只能接受,顶多以后生下继承人后,互不打扰就是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没人不向往爱情,但苏叶不过是叶公好龙,看看电视剧,磕磕CP就行了,自己亲自上,那多麻烦呀。 所以她打定主意不结婚。 可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首先她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其次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独身女性特别容易招觊觎。 且她还有爵位和家产要继承,没有祖父和未婚夫的庇护,此时的她估计早就被坑的渣都不剩。 虽然她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但那是智商方面的,玩心眼......不行的吧? 对自己没有清醒认识的苏叶,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绝对玩不过上流社会那些心眼子,玩得过也耐不住那些权贵以势压人啊,所以需要一个靠山。 何况,她并不打算放弃爵位和家产,能舒舒服服当大小姐,当女伯爵,为什么要放弃? 要知道现代那两套房和一百五十万不能带来,她至今还很心痛呢。 苏叶觉得,自己就是个貔貅,自己的东西绝不能便宜了别人。 而这爵位和家产,比那两套房和一百五十万可值钱多了。 伊戈尔城堡加附近土地,总共1700俄亩,另外,在其他地区也有,加起来超过600俄亩,也就说,伊戈尔家族,光拥有的土地就有2300俄亩,价值四十万卢布,每年产出3到4万卢布。 在这个工人月薪平均40卢布,一头肉牛也才85卢布的时代,这个收入妥妥是最顶尖那一拨。 除此之外,伯爵爵位每年还有2000卢布的年薪,以及伊戈尔家族历代遗传下来的房产。 总共有七栋,祖宅伊戈尔城堡就不说了,本身价值就超过了二十万卢布,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分别有一栋豪宅,价值七万到十万之间。 另外还有两栋度假山庄,一栋专门为打猎准备的猎场度假屋,和两栋分别位于伦敦和巴黎绝好地段的豪宅,价值都不低。 除此之外,伊戈尔家族有几项收益非常稳定的投资,其中一家军工厂,每年能源源不断带来五万卢布,其他工厂加起来也有六万多。 最后是存入各国银行的稳定债券,和购入的国债,虽收益少些,也有六七万卢布一年。 另外,伊戈尔家族在圣彼得堡有几个店铺,在瓦里安去任职时,被伊戈尔伯爵送给侄子,这些年光租金就不少,但都进了伊娃母子的口袋。 只是严格上说,那店铺并没有过户,依旧属于伊戈尔伯爵名下。 刨开这个不谈,伊戈尔家族财富超过两百万卢布,每年固定收益就有二十万,她是有多想不开,为了所谓的自由,不要这天降的富贵? 当然,伊戈尔家族的花销也不少,光是维护城堡和豪宅,每年至少支出七万法郎,人情往来要两三万,加上伊戈尔家族历代是军人,有不少跟随他们的老兵,退役后需要照拂,支出三到四万。 祖孙二人的花销在每年两万左右,剩下四五万,还要支援伊娃母子和其他困难的亲戚。 以至于每年结余都少得可以,有剩下的,也被换成书籍和收藏品,充实伊戈尔城堡的库藏。 总之,和大多数贵族一样,伊戈尔家族也是个年光族,只是因为人少,所以过得很宽松罢了。 其实苏叶觉得,老伯爵花钱有点大手大脚,别人家像她这样的贵族姑娘,一年做二十四套衣服,进入社交季后,再增加六套礼服,六套外出常服也就够了。 剩下的,就用去年的修改也是一样的,毕竟贵族的衣服都是最顶尖的料子,且每年穿一两次就顶天了。 第二年把款式改一改,装饰出不一样的花边,就是一套全新的衣服。 显然,老伯爵年纪轻轻就失去妻子,又一直在军营待着,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听说些些欧洲那边流传过来的说法,为了不叫孙女被上流社会嘲笑,他让孙女每次出现在人前,都穿着不一样的裙子。 这就很......满足小屌丝的幻想了。 苏叶有一个大大的衣帽间,是她卧室两倍大,老伯爵把三个房间直接打通,可谓是对这个孙女宠爱至极。 只一点,他是该死的直男,认为女孩就该住那种粉粉嫩嫩的房间,因此苏叶无论在那栋房子里居住,房间永远是公主房。 她不是没想过改变,可每次老伯爵以回忆的口吻,提及儿子说要给女儿准备什么,一脸的怀念和痛惜,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一个父亲最大的痛苦和遗憾,于是他把这份爱转移到孙女身上。 他想完成儿子那已经来不及实现的愿望,苏叶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是一个当父亲的,对女儿的期许,也是一个年老丧子的祖父,想要帮儿子完成遗愿。 因此即便苏叶不喜欢,也会全力配合,至少让这个当了一辈子将军,携带各种病痛的老人,连已故儿子心愿都无法满足吧? 穿越到这个家里,该承担的,苏叶绝不会推卸。 当然了,好处她也不会往外推。 而想要安稳拥有这一切,一个有权势的未婚夫是必须的,谁让祖父已经老了,且病得越来越重。 苏叶都想好了,婚后尽快生下继承人,然后各过各的,给足对方脸面,剩下的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作为有一个理想的大学生,苏叶也不是全无梦想的咸鱼,她还是有那么点追求的。 她想成为作家,就连大学报的专业,都是文学系。 但说实话,就她前世那水平,估计最后也就是写写网络,赚个吃饭钱罢了。 可这辈子不一样啊,借着过目不忘大脑的光,她看了许多许多书,拥有足够丰富的知识。 她觉得,自己应该尝试下,兴许,她会成为俄国的简·奥斯丁呢? 而且,这个时期的俄国,诞生了许多文学巨匠,那都是曾经课本上的人物,她想着有机会可以见一见,交流交流,那一定是很美妙的体验。 唔,这是一个伟大的目标,需要为之奋斗终生。 所以丈夫什么的,完全不重要嘛,她的时间花在和写作上都不够,剩下还有孩子需要教育,哪里管得了丈夫怎样。 且马特维在苏叶面前,一向体贴周到,聊天时也风趣幽默,相处不会冷场,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加上一张英俊的脸,这就够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斯拉夫人的相貌,英俊的是真英俊,尤其年轻时,简直能和雕塑相媲美。 所以就当一个合格的床伴了,等他中年发福长残了,正好抛到一边。 想通这些,对于这门婚事,苏叶也不反对,直接接受了。 只是,伊娃母子实在恶心,眼见伊戈尔伯爵即将过世,又无法阻止这门婚事,竟然上蹿下跳把马特维的情人从圣彼得堡弄到老伯爵面前,表面是不忍他被蒙在鼓里,要揭露真相,实际上打得主意人尽皆知。 他们想让老伯爵知道,马特维不是靠谱的对象,对苏叶不忠,以后还不知道会仗着丈夫身份,做出什么来。 不如把爵位留给伊娃的儿子列昂尼德·瓦里安·伊戈尔,以后要是苏叶被欺负了,他这个堂兄还能帮忙。 可伯爵虽然老了,又不是老糊涂,当然知道这个侄孙的品行一点没遗传到侄子,反倒和母亲像了个十足十。 哦,他比母亲高明处在于,从小被送到学院,学会了伪装,在老伯爵一面,表现的很知礼。 可他的野心在老伯爵面前,是掩藏不住的,看在他是侄子唯一血脉的份上,伯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绝没有把属于孙女的家产留给他的打算。 或许曾想过分他一些,可在知道他在圣彼得堡的浪荡作风后,就只每年资助一笔钱。 对于母子二人的打算,老伯爵不予理会,可马特维的真面目,还是让他病情加重,深深担忧起孙女的未来。 在此之前,由于对儿子的滤镜,马特维又是跟前长大的,每年都会相处一两个月,加上与孙女相处和谐。 他从未想过,这或许不是好的结婚对象,至少他没有那么正直,也不忠于婚姻。 那孙女未来,必定会伤心的,他如何能不忧虑。 他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住如此忧心忡忡,而苏叶也不想这个抚养她长大,细心教育她的老人最后走的也不安详,于是亲自去找来马特维,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在娶苏叶这件事上,马特维是认真的。 克罗夫斯基家族有一定权利,但是穷啊,他未来想要过好日子,有钱打点往上爬,需要妻子嫁妆支持。 没办法,他在整个克罗夫斯基年轻一辈中,不算最优秀的。 公爵的次子和幼子都很不错,加上几个优秀旁支,分拨到他身上的政治资源就少了。 这些年他日子过的这么潇洒,他姐姐出嫁能带着一大笔嫁妆,都是伊戈尔伯爵出钱支援的。 这要是婚事告吹,他到哪儿找这么一个有钱有爵位,还有美貌的未婚妻? 因此他花心归花心,对于苏叶和老伯爵,是万分重视的,在外面玩,也都会扫好尾。 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姑娘们,分手后也都好好安抚过了,实在想不到,有人竟然敢闹到老伯爵面前。 当然,这是伊娃母子撺掇的,可要不是他风流成性,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马特维对此万分抱歉,处理好圣彼得堡的公务后,马不停蹄赶过来打消老伯爵的疑虑,也就比苏叶回来晚了两天,昨晚已经抵达附近旅店。 之所以如此,是他知道,这一来,估计要处理完老伯爵的葬礼再离开,在这之前,公事要先安排好,而现在的情人,也要打发掉,免得按下葫芦浮起瓢,那就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制造问题了。 昨晚,得到他已经抵达的消息,苏叶派人悄悄把那个女人送过去,让他自己处理。 这是提前说好的,苏叶不在意他外面的风流韵事,只一点,不准舞到她面前来,让她烦心。 一次扣他一半生活费,满三次直接扣掉一年的生活费。 没钱怎么能行,马特维非常识时务的表示,以后家里由女主人做主,外面的女人绝不会出现碍她的眼。 如此也就能相安无事了。 因此把那个女人扣下后,苏叶直接送给他处理,希望他能完美解决这件事,并打消祖父的顾虑。 否则,“婚约延后三年,你这三年的生活费没了,”苏叶说完,转身就走。 回来后,她和老伯爵说了这件事,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和他一起长大,有赖于过好的记忆力,记得他所有糗事。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蠢,所有祖父,您不用担心我拿捏不了他。” 伊戈尔伯爵目瞪口呆,没想到竟然会从一向乖巧听话的孙女嘴里,听到这番颇为出格的言论。 “所以我不会爱上他,在这个前提下,他确实是好丈夫人选,您不用为我担心,”苏叶强调。 老伯爵:...... “你父亲希望你当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辈子顺遂......”难道连这个愿望也无法满足吗? “顺遂的定义是什么?一辈子被虚假的美好蒙在骨子里吗?爱情不可能长久,那是一时激情的产物,过于激烈的感情一旦退却,就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和无力。而爱情终有退却的一天,不可能永远存在,人不可能一直为爱情而活,”苏叶理智表示,爱情这种东西,里感受感受美好就行了,现实中还是不要寄太多希望了吧? “......你不向往爱情,你看那些爱情做什么?”要说老古板的伯爵,是不赞同孙女看爱情的。 不过她父亲希望她一辈子无忧无虑,那她喜欢,伯爵也就没怎么阻止,只让管家把关,不要让那些低俗的书籍,进入孙女的视野。 “当然是为了学习啊,我也想成为一名作家,现在市面上能接受的女性作家,就是写爱情。我得先入门,然后慢慢转到别的题材,也就顺理成章了。” 看,她都规划好了,甚至写好第一本,只等找个机会投出去。 “......”老伯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以为柔软单纯,感情至上的孙女,结果是个无情的写作机器?! 并且,她理所当然的用金钱拿捏未婚夫,还真叫马特维乖乖听话了,就......一点也不淑女。 可莫名的,他却真的有点放心了。 就孙女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有不俗的手段,未来怎么都不可能过得太差吧? 如此想着,伊戈尔伯爵决定等马特维拜访,谈一谈他对孙女到底什么态度,秉持着什么样的想法履行这一婚约。 要是真的被孙女捏的死死的,也......不是不行!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不能在死前看到孙女结婚,他无论如何都不安心。 然而,他终究等不到马特维了。 苏叶从沉甸甸的梦中醒来,第一时间觉察不对劲,她的身体沉重的不像话,警觉性也低到离谱,这绝不是正常状态。 她被下药了! 用力坐起来,给自己把了把脉,发现问题不大,应该是中了迷药。 除此之外,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房间里的一切也没有少,那这个给她下迷药的人目的是什么? 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到书架前,抽出其中一本厚厚的硬纸壳书,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伪装起来的盒子,放满了各种药粉。 找出其中一种,就着床头冷掉的水服下去,然后再转身打量这个房间。 来人并没有带走什么,却多了些东西。 在她的床垫下,出现一把木仓,一把精巧的左轮,价格不菲。 作为军人家族,苏叶从小被祖父带着练习打猎,对于木仓驾轻就熟,且这把左轮,她有一模一样的,就放在她衣帽间的保险箱里。 至于这把,苏叶打开子弹夹,发现少了一枚,目光不由沉,当即立断从保险箱把自己那把取出来,拿掉一枚子弹后,重新塞回床垫下。 虽然现在没办法检查弹道痕迹,但这是正规渠道购买的木仓,里面的子弹都有编号。 至于被栽赃的这一把,苏叶拿出胶水,直接粘到外墙上去,并拿出和外墙相似颜色的颜料,涂涂抹抹后,顿时让它‘隐形’起来。 其实伸手去摸还是能摸到的,只是视觉效果上的隐形,但这也够了。 在等会让警探们过来查找时,发现床垫下有‘凶器’,自然不会再仔细检查别处,何况是看着光秃秃的外墙。 而这给了她时间,处理掉真正的凶器,或许还能查出凶手呢。 苏叶漫不经心的想,当然,她不觉得自己真有能耐去当一个侦探,只是不想成为替罪羊。 是的,在看到那把木仓时,她就意识到,一定有人出事了,而这把没了一枚子弹的木仓是凶器,被人故意放到她的房间,好栽赃陷害。 而会如此做的,除了伊娃母子,没有别人。 因为伊戈尔伯爵的病情,他们就住在二楼客房,趁佣人不注意,偷偷溜入她的房间很容易。 只是,死的人是谁? 不可能是这座城堡里的人,这会儿天已经亮了好一会儿,佣人们都起床做事了。 要有人死了,必定引起骚动。 也不可能是没有关系的外人,最大可能就是居住在旅店的未婚夫先生。 只有他死了,栽赃给苏叶,才有可能性。 毕竟前不久,还发生马特维的情人气晕老伯爵的事,她一个未婚妻被背叛,怒而杀人说得过去。 刚想再检查一遍,看看除了木仓,还有没有多出别的东西,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砰——” “小姐,有警探来了,点名要找您!”, 658第六百五十八章考验世界2 苏叶随意披上一件厚厚的晨衣, 拨了拨头发,使其显得蓬松凌乱,刚起床的样子。 打开雕刻工艺繁复的高大房门, 外面站着现任女仆塔吉娜和四名表情严肃的警探, 各个人高马大,来势汹汹。 “怎么回事?塔吉娜, 你怎么把人领上楼了, 太失礼了!”苏叶面色不愉, 责怪道。 塔吉娜满脸为难,“抱歉, 小姐,这几位警探非要如此, 我......” “小姐不必为难女仆,我是波多利斯克市的警督叶夫根尼, 这三位是我的下属, 我们来此调查一桩恶劣的谋杀案,还请伊戈尔小姐配合。”警督挺了挺胸前的警徽, 一脸严肃道。 苏叶瞄了眼他的肩章,竟然是校官。 波多利斯克市是大型城市,且离莫斯科只有40公里,地处俄罗斯平原中部, 各种矿产资源丰富,是重点发展的工业城市,就连军工厂都有好几家。 因此这里的军警机构相较一般城市, 更加严密成体系。 警察体系中最高领导人是高级警官,少将级别。 其次就是次高级警官,也就是校官, 上校,中校和少校。 而眼前这位警督竟然是少校级别,为了一个区区宫廷武官被谋杀,值得吗? 另外,马特维昨晚出事,他们今早就跑来了,这件事不由让人深思,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圣彼得堡武官被谋杀这么简单。 难道还牵扯到什么阴谋当中?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应该在伊戈尔城堡横冲直撞,不说伊戈尔伯爵的爵位,就是他现有的军衔,也远在他们之上。 伯爵虽然退役,至今还是中将呢。 且走廊上挂的伊戈尔列代祖先画像,哪个不是身着军服? 包括苏叶父亲在内,最低也是中校,而苏叶父亲牺牲时是上校,因功劳战死授勋少将。 看着这些的份上,他们也不应该这么不客气,直接闯到她这个大小姐闺房前。 除非这件事非常严重,严重到她一个未来伯爵继承人,伊戈尔家族累累战功都护不住她的程度。 苏叶眸光沉了沉,对塔吉娜沉声道,“请客人们去我的起居室,通知管家,不必告知祖父,他身体不好。” 说完,啪得一声关上门,丝毫不担心这样不客气,会使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局面。 这就是未来伊戈尔女伯爵的牌面! 你可以嚣张甚至跋扈,高高在上,也可以不把人放在眼里,就是不能太好性,否则别人会以为你心虚。 反倒是这种态度,更符合时下贵族做派。 越是新旧交替,事态变迁,贵族们更讲究体面,他们会想尽了办法维护自己的脸面,不惜做出一些难以理喻的事,顽固又可笑。 伊戈尔家族可是老牌贵族,是整个俄国少有的几个传承700多年的家族,不管经历多少风雨,都屹立不倒,且都是靠军功立足。 他们有傲的资本和底气! 后面稍微年轻点的警探见此,立刻要上前推门,被他拦住了。 “走吧,”叶夫根尼警督没说什么,对塔吉娜道,路过苏叶父亲肖像时,略一停顿,立正,敬礼。 其他人稍微吃惊,可抬头看到画像上人的军衔时,意识到什么,也跟着敬礼,之后表情恭敬的多,不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 塔吉娜松了口气,忙带他们去走廊尽头的起居室,拉铃叫其他仆人送来茶和酒水,自己飞快跑出去伺候苏叶换衣。 起居室里,年轻探员悄悄看上司一眼,不知该不该询问。 叶夫根尼警督喝了口茶,沉声道,“十几年前那场莫斯科保卫战,我想你们不会忘记,伊戈尔将军就是在那场战争中牺牲的,誓死守住了莫斯科,等来援军。” 众人闻言,态度越发郑重。 叶夫根尼警督怀念的目光看向走廊,“当时有人提议撤离,保存实力,等援军到来后再把莫斯科抢回来,伊戈尔将军坚决反对,并动员士兵们留下。要不是他坚持,当时莫斯科就沦陷了,这将是斯拉夫人的耻辱!” 他最后说了一句,“这是个英雄家族!” 所以他才给足面子,即便随着马特维·克罗夫斯基的死亡,事态变得复杂,很可能弄出大乱子,而伊戈尔伯爵小姐是昨晚唯一见过他的人,且有证人证明,她是杀害未婚夫的凶手,也只是表现的凶了点,实际给足够了反应时间。 他也希望通过这段时间,这位小姐能找到证据洗清自己的嫌疑。 至于她真的是凶手...... 叶夫根尼警督垂下的视线闪过一抹深意,只要不是叛国罪,谁又能动得了这家人? 警探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是顾忌战友情。 毕竟当年那场保卫战,叶夫根尼警督是其中一名战士,幸运的活了下来,但也因伤调任到警察署,不再待在军队。 这么说来,伊戈尔少将还曾是他的上司,顾念几分也是应该的。 苏叶关上房门,飞速把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翻找一遍,翻出三样不属于她的东西。 其中有一枚带血的纽扣,看样式,是昨晚马特维衣服上的,造型精美,价值不菲。 最重要的是,这是证明苏叶是‘凶手’的又一有力证据。 但苏叶并没有处理掉它,而是原样放回去。 第二样是一封情书,马特维写给之前那位来闹事的小姐波利娜的,上面言语真挚热切,把波利娜小姐称之为一生挚爱。 这是苏叶的‘杀机’。 唔,考虑的还挺全面,杀机,凶器和能证明她出现过的带血纽扣都有了,这是不锤死她不甘心啊! 凭借伊戈尔家族的地位,她要真成了杀人犯,倒还真不会被判死刑,老伯爵凭借功劳就能救她一命。 到时候把人远远送走,不允许出现在俄国是肯定的。 毕竟死的是克罗夫斯基家族的人,还是克罗夫斯基子爵唯一男性继承人,她的未婚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如此,她之后只能隐姓埋名活着,或许能带走一笔钱。 可伊戈尔庞大的家产和爵位,都要属于列昂尼德了,倒真是好算计。 就是不知道,马特维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不然他反应为何如此迅速,昨晚一出事,黎明前就跑来嫁祸了。 而最后一样物品,是个造型奇怪的图章,纹路很别致,经过精心雕刻。 这不像是家族徽章,当然也不是随意能买到的物品,从花纹看,应该是用极为精湛的手艺,纯手工打造,偏材质用的是铜,再精美价格也有限。 在一块铜上使用这么复杂的工艺,必然有特殊用途。 暂时想不通,苏叶也就不管了,放回原处后先去衣帽间换衣服。 塔吉娜带着热水上来,伺候完她梳洗穿衣,全程欲言又止。 苏叶快速打理好自己,“你想说什么?” “刚刚我看到列昂尼德少爷去了起居室,他......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塔吉娜作为贴身女仆,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和列昂尼德之间的龌龊,担心小姐会吃亏。 苏叶嗤笑一声,“别管他,蹦跶越欢,越容易暴露。” 塔吉娜吃惊,“难道他真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苏叶不回答,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没有失误,方才出门。 这个时候对俄国贵族女子的着装要求非常高,精致华美,不能有一丝差错,这是上流社会默认的规矩。 当然了,你想要我行我素也可以,除非你完全不在意流言蜚语。 苏叶的未婚夫死了,还是被木仓杀,未来一段时间内,她必定成为众人热议的焦点,所有关注的目光都会放在她身上,更是一点错都不能出。 收拾妥当,她这才施施然打开门,不意外叶夫根尼警督等人再次等在门外。 “快,她开门了,你们快进去搜查,我昨晚亲眼看到她离开城堡,马特维的死定然和她脱不开关系!”列昂尼德指着她大声道。 苏叶挑眉,这个蠢货! 看来是她高估这家伙了,还以为他把证据弄得这么齐全,有多聪明呢。 现在看,要么误打正着,要么背后有人指导。 列昂尼德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在警探们眼中,有多么突兀! 这四位警探从头到尾都没说死的是马特维,只说调查杀人案,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列昂尼德就自己跳出来了。 苏叶满脸惊讶,“马特维死了?怎么可能,我昨晚还见过他。” “看,她承认了,”列昂尼德面上一喜,当即大声道。 叶夫根尼警督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苏叶道,“我们接到报案,昨晚马特维·克罗夫斯基先生死在下榻旅店的房间,您说您去找过他,什么时间?” “大概7点左右,晚餐后,”苏叶道。 “7点前您就吃完晚餐了吗?”叶夫根尼警督疑惑。 “是的,祖父身体不好,太晚进食不好消化,所以我们一般在6点半左右用晚餐,平时有客人拜访,也都是这个点,除非重大节日,才会推迟到8点。” “好的,你是几点回来的,有谁能证明?” “8点,两地离得不远,我在旅店待了20分钟,回来时一楼客厅的大钟正好响了。” “你昨晚去干什么,方面说吗?” “......没什么好隐瞒的,马特维是个花花公子,但祖父一直被蒙在鼓里,列昂尼德母子故意戳破这件事,让祖父病情加重,我是去警告他,处理好这件事,不要让祖父担心。” “对于未婚夫的......出轨,您不伤心吗?”叶夫根尼警督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苏叶挑眉,“我很早就知道他的性情,贵族联姻一向如此,我知道他在婚后会给足我体面,这就够了,至于对婚姻忠诚......或许我以前也期待过吧,但都是很久之前的想法了,我现在并不在意。” “你真的如此想?”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叶连忙转身,不意外看到伊戈尔伯爵出现,对于这栋房子里发生的事,老管家怎么可能瞒着他呢,还是苏叶未婚夫死亡,有可能被控告为杀人凶手这么大的事。 苏叶上前几步,扶着他,“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件事我可以解决......” “你怎么解决?”伊戈尔伯爵压根不听她的,直截了当对叶夫根尼警督道,“我想,我有权利知道马特维是怎么死的?你们又为何怀疑我孙女,她不会动手杀死自己的未婚夫,这点我敢保证,以军人的名义起誓。” 叶夫根尼警督正了正神色,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昨晚凌晨1点,旅店众人听到木仓声,慌忙朝声音来源奔去,发现克罗夫斯基死在房间的床上,心脏处中了一木仓,已经没救了。他们匆忙搜查凶手,有人正好站在窗前,看到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女人匆匆离开。据旅店服务人员交代,昨晚伊戈尔小姐去过旅店,穿的正是红色。” “所以你们就怀疑我孙女?她8点就回来了,之后还来房间和我道晚安,之后再没出去过,”伊戈尔伯爵强调。 “不仅如此,刚刚这位列昂尼德·伊戈尔先生也说,凌晨1点多,看到伊戈尔小姐惊慌失措的回来,”叶夫根尼警督道。 伊戈尔伯爵苍老浑浊的目光,狠狠瞪了列昂尼德一眼,满脸失望。 没想到他竟是一点瓦里安的好品行都没学到,和伊娃那个女人,像了个十足十,一样恶毒自私! 伊戈尔伯爵很后悔,早知道不该对他这么宽容,纵得他竟然想对伊琳娜下手。 列昂尼德心里一凸,知道老伯爵怀疑他,当即大声嚷嚷,“伊琳娜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因为马特维出轨,就动手杀人呢,警督,你们可一定要调查出真相,还马特维一个公道。” “够了!”伊戈尔伯爵大吼一声,“再胡说,滚出这栋房子!” 列昂尼德吓了一跳,从未见过伯爵如此疾言厉色,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叫他差点吓破了胆。 可随即想到这是个即将步入死亡的病秧子,不由心一横,“我又没说错,我还看到她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杀人凶器,她昨晚带回房间了,叶夫根尼警督,你们只要搜一搜她的房间,不就清楚了。” 蠢货! 伊戈尔老伯爵陡然冷静下来,看着列昂尼德的目光泛着寒意,冷冷扫他一眼,对叶夫根尼警督道,“你们去搜吧,看看到底能搜出什么证据来!” 叶夫根尼警督没有拒绝,当即带着三人进去,不过半小时,就带着三样东西出来。 木仓,情书,纽扣,和一个铜制徽章。 看着这些物品,伊戈尔伯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列昂尼德故意放到孙女房间的,为的是逼走她,好取而代之。 没想到他养了这么多年,竟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心狠! 伊戈尔伯爵在心里默默道:瓦里安,是伯父对不起你,没有养好你唯一的孩子,等到了地狱,伯父亲自向你赔罪! 他身体不自觉佝偻下去,语气却格外坚定,“既然找到了所谓证据,你们就把凶手带走吧,伊戈尔家族绝对不会庇护罪犯!” 列昂尼德面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即狂喜。 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大义灭亲,可真是......太好了! 伊琳娜杀人,没有伊戈尔家庇护,必然要判死刑,那伊戈尔家族的一切,就是他的了。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们抓我做什么?凶手明明是伊琳娜!” “我们从未说过,伊戈尔小姐是凶手,”叶夫根尼警督淡淡道。 “不是她还有谁,杀人的木仓都在她房间找到了,”列昂尼德大吼道。 叶夫根尼警督意味不明看他一眼,“是的,但我们有证据显示,这些东西都是你放进去的。” “胡说,我没有杀人!你们冤枉我!”列昂尼德惊得慌忙出声。 “我们没说你杀人,但拿走凶器,栽赃陷害是事实,列昂尼德·瓦里安·伊戈尔,我们现在以警察署的名义逮捕你,请你如实交代罪行,这些东西是哪来的?谁交给你的?要是说不清楚,你将作为杀害马特维的凶手,送上波多利斯克市法庭。” “你们凭什么抓我儿子,给我放开他!”一个女人冲过来,使劲扒拉两个警探的手,想要解救自己儿子。 可惜这些警探丝毫不为所动,直接反手把她也抓了,“你就是伊娃·叶夫根妮娜·伊戈尔,正好,有人指认你是杀害马特维的凶手。昨晚凌晨1点,你悄悄潜入旅店,拜访马特维,和他发生争吵,之后就杀了她,并把凶器等证据,嫁祸给伊戈尔小姐,人证物证具在!”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杀马特维做什么?”伊娃吓了一跳,连忙为自己辩解。 “自然是为了嫁祸伊戈尔小姐,她要是成为杀人凶手,你们母子就能继承伊戈尔伯爵爵位和家产,理由很充分。”叶夫根尼警督严肃道。 “但你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我们母子的罪,”伊娃怒吼道,气愤之情溢于言表,“或者你们想让我们母子帮伊琳娜那个贱女人顶罪?好啊,安东尼你这个老匹夫,害死我丈夫不算,还想害我们母子,我跟你拼了。” 警探们没想到她爆发时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一时不察,竟被挣脱开去。 眼见这女人就要冲撞到老伯爵身上,苏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啊啊啊!”剧烈的疼痛袭来,伊娃惨叫出声。 “嘶——”众人也倒抽一口冷气,想想就头皮发麻,这该多疼啊。 苏叶脸色都没变一下,甚至还往后拖远了点,把人推到警探身上,才慢条斯理收回手。 做完,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也太迅捷了吧? 且这么彪悍的举动......果然,伊戈尔伯爵等人的表情都变了,错愕中夹杂着不敢置信。 苏叶羞涩一笑,“那个,我就是着急,祖父可受不住她这一撞。” 众人:...... 你说是就是吧,总觉得对着这羞怯如百合花一般的笑容,牙疼的紧。 叶夫根尼警督没在意这个,示意手下把人拉住,继续开口,“昨晚有人看到你们母子,在飞熊酒吧,你找到正在喝酒的列昂尼德,悄悄把一包东西交给他,时间正好在1点40分左右。那人认识你们母子,不可能看错,这足以证明你的杀人嫌疑。” 伊娃脸色惨白,没想到那酒吧里竟然有人认识她,“我,我我,给他的东西是别的,绝对不是凶器,是......是钱,对,他没钱喝酒找我要。” “对对对,我就是要钱来着,”列昂尼德此时也满头是汗,连连辩解。 “这些话,你可以在法庭上对法官说,看他信不信你的鬼话,”叶夫根尼警督不在意,一挥手,“带走!”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伊娃简直要被吓死,她虽然恶毒,却绝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当即对着伊戈尔伯爵大声求情,“安东尼,你快让他们放了我,我可是瓦里安的妻子,你这样无动于衷,对得起他吗?” 列昂尼德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我是爸爸唯一的儿子,要是我死了,爸爸一定会很伤心,叔祖父,求您救救我!” 伊戈尔伯爵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苏叶知道,他心里又在难过了,叹口气,坏人还是让她来做吧。 上前一步,正义凛然道,“祖父刚刚说过了,伊戈尔家族绝不会包庇杀人凶手,刚刚我都没有徇私,你们凭什么可以?” 这话提醒了两人,他们如梦初醒,当即大喊,“我们没杀人,只是嫁祸而已。” “对对对,东西是妈妈给我的,我只负责放到伊琳娜的房间,我没有杀人,”列昂尼德连忙附和。 “我也没有,东西是波利娜给我的,人是她杀的,你们找她去!”伊娃大声喊道。 叶夫根尼警督眼前一亮,“波利娜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马特维前情人,我们不认识......” “说实话!”叶夫根尼警督厉声呵斥。 列昂尼德吓得一激灵,语速极快地道出所有事,“我们在酒吧认识,她一个人伤心灌酒,我上前安慰。当晚我们喝多了,滚到一起,之后她成了我的情人。从她口中我才知道,她之前和马特维相恋,被这个花花公子欺骗了感情,很伤心。我就说马特维有未婚妻,不可能娶她,她不相信,非要我带着来见一见人。之后,她在伊戈尔城堡大闹一场,被伊琳娜关起来,昨天送去给马特维处理。我也没想到她会杀人,真的!我什么都不知情!” “是是是,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昨晚我在朋友家过夜,她突然来敲门,说马特维已经被她杀死,之后她要偷渡离开俄国,找我要路费。”伊娃也道。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你儿子?是不是你撺掇她动手的?” 伊娃连连否认,“绝对没有,那个女人精明的很,一定知道我儿子手里存不住钱,她想要钱就只能来找我。她以凶器和证据作交换,还教我怎么嫁祸给伊琳娜,这样她就能毁了伊琳娜这个她嫉妒的女人。我......同意了,给了她五千卢布,然后把东西交给列昂。”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要拉上伊戈尔先生?” “......我朋友还在等我,”伊娃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众人了然,估计这朋友是情人吧。 整个案件差不多理清楚了,杀人的是情人波利娜,至于原因,暂且不明。 可能因为情伤,又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不会很简单。 而伊娃母子,纯粹是她的替罪羊,谁让他们愚蠢又贪婪呢。 两人此时垂头丧气,不敢看众人眼睛,同时心里明白,经过这一出,这里再也不会欢迎他们,想到最后伊戈尔伯爵什么都不会留给他们,脸色更灰败了。 “伊戈尔小姐,”叶夫根尼警督突然道,“你确定这把就是凶器吗?” 苏叶眨眨眼,疑惑道,“不是你们搜出来的吗?” 叶夫根尼警督深深看她一眼,“您没什么要交代的吗?” 苏叶茫然,“没有呀。”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把真木仓交出去,可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那么这枚徽章,您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叶夫根尼警督继续询问。 苏叶疑惑的摇摇头,“我没见过这种样式的,是哪个家族的徽章吗?祖父,你认识吗?” 伊戈尔伯爵心情沉重,瞄了一眼冷淡摇头,“不知道。” “管家您呢?”苏叶询问扶着老伯爵的老管家。 他仔细看了眼,“不是我认识的任何家族徽章。” “那或许是什么俱乐部之类的,这个我实在不了解,您知道的,我长年住在下乡,对这些都不是很熟悉,”苏叶摊手,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叶夫根尼警督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不过这是您未婚夫的东西,兴许他不经意和您说过什么,要是想起来,请通知我们。” “好的,要是想到,我一定给你们写信,”苏叶保证道。 叶夫根尼警督等人终于走了,连带伊娃和列昂尼德也带走了,虽然他们说自己不是杀人犯,但介于真正的凶手没有找到,他们还是要被关押审问。 看着马车远去,苏叶上楼,发现伊戈尔伯爵竟然没回卧室休息,忙几步上前扶住他,“祖父,您怎么不回房间,我已经没事了,列昂尼德那边,他们没杀人,顶多关一段时间,只要我不追究,估计几天就出来了,您也不用担心。” 伊戈尔伯爵脚步顿了顿,低声道,“他们不值得你的原谅,伊琳娜。更不必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而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其实苏叶没有多生气,和两个蠢货计较什么,他们只会拉低她的档次。 可伊戈尔伯爵却不这么觉得,这次孙女的遭遇,让他更深刻意识到,这个社会对于单身姑娘的不友好,那简直是方方面面的。 伊琳娜或许有点小聪明,可在恶意面前,也是疲于应对。 略一沉吟,他下定决心,“明天有一位客人要到访,请代我好好接待他。” “什么?谁?”这个时间点来,就很微妙啊,不由苏叶产生一些联想。 “阿力克赛·阿力山德罗维奇·卡列宁。”, 659第六百五十九章考验世界3 “卡列宁, 那不是......”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最著名的代表作之一《安娜·卡列尼娜》,女主人公安娜那个虚伪,自私, 冷漠又富有责任心, 事业心重,坚持婚姻双方必须绝对忠诚的丈夫? 当然,后一句她没说出来,只是没想到, 自己竟穿越到世界,就......挺奇妙的。 其实比起这种揭露社会矛盾,描绘19世纪中后期社会形态, 生活图景的书, 她更愿意穿越到《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世界。 想想吧, 能见到真实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有机会还能亲眼看到他是怎么破案的,如何不让人激动兴奋? 哎, 可惜, 太可惜了! 要是不知道是穿书, 她还不会这么遗憾, 知道后, 就不可抑制的生出怨念。 福尔摩斯啊, 那可是福尔摩斯, 全世界最受欢迎的侦探,啧,心痛! 苏叶心里逼逼赖赖,面上却适时流露出疑惑。 伊戈尔伯爵不知眨眼间她已想了这么多,认真解释, “是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位卡列宁勋爵的侄子,阿力克赛今年24岁,已经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副省长,有幸在几年内荣升为省长。他能力出众,推动的一系列改革,使得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发展迅速,备受皇帝陛下青睐。” 伯爵总结,“虽然无爵位继承,却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上进,正直,宽容,遵守教义......” 苏叶在心里默默补充,懂了,就是工作狂,人品不错,能容忍她的离经叛道,最后还不会背叛婚姻。 教义不允许离婚和出轨,如果他是按照宗教规范去生活的话,那还真有可能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好’丈夫人选。 毕竟一个赚钱养家,工作狂不回家,还对妻子行为包容,不会指手画脚的丈夫,确实不多见。 只不过,和他这样的官僚机器结婚,你就得想好自己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想要真挚的爱情,温馨的家庭生活,来自丈夫的体贴关爱,那他绝对不适合。 里女主公安娜就无法忍受他的虚伪,教条,一板一眼,对情绪缺乏感知,仿佛设定好的程序。 如果你对婚姻的需求,是富足的生活,优越的社会地位,绝对忠诚的丈夫,那他还挺合适的。 苏叶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和老伯爵说的话,所以......这个锅还是自己的? 是她展现了对未婚夫的不在意,以及对未来婚姻生活的要求后,老伯爵认为卡列宁先生比未婚夫先生更适合。 只不过这门婚事是父亲定下的,老伯爵可不会违背儿子的遗愿,因此即便心里有想法,他也只是遗憾罢了。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马特维死了。 不要怪老伯爵冷漠,他自己也要死了,对死亡还能生出多少难过? 只是遗憾这个看着长大的小辈年纪轻轻就去了,可当知道那是马特维惹出来的风流债导致的,那点遗憾更是淡去不少。 现在最紧要的,是在他死前,尽快为孙女挑选一个合适的丈夫人选,以便自己死后,成为她的依靠。 脑子里转过几个弯,苏叶自认为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更何况,她也不想老伯爵带着遗憾走。 只是,“我知道您和卡列宁勋爵交情不错,但为何选他侄子?” 卡列宁勋爵有两子一女,长子长女已经成婚,次子今年二十三岁,风华正茂,尚未娶妻。 两年前他刚毕业时,还来拜访过伊戈尔伯爵,伯爵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知道他有意在军队立足,出了不少力。 相比从未出现过的侄子,明显是这位米哈尔·奥列格·卡列宁更合适吧? 老伯爵脚步一顿,低喃,“就当我挟恩以报吧。” 说完,他脸上的愧疚之色一闪而过,之后情绪变得更加低落。 苏叶不好再追问,扬起笑脸道,“祖父您放心,我会好好和卡列宁先生相处的。” 伊戈尔伯爵拍拍她的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知道马特维去世,你并非无动于衷,能如此冷静应对,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祖父会为你安排好。” 苏叶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一直在祖父面前当乖乖女,或许让他看到自己的反骨,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病重还要操心她的未来,生怕自己一死,孙女日子艰难。 可现在展露出来已经来不及,除了吓到本就承受不住更多意外的老祖父,没有任何好处! 苏叶深呼吸,下定决心,全力拿下这个祖父看中的人选,至少让他临死前不留有遗憾和担忧。 看着老伯爵躺回床上,疲惫的闭上眼,确定睡着后,才悄悄退出房间。 老管家奥列格轻手轻脚带上门,见自家小姐靠在墙壁上发呆,以为她在担忧,轻声解释道,“老爷选择阿力克赛·卡列宁先生是有理由的。” 苏叶抬眸看他,老管家年纪比伯爵还大五岁,自小跟在伯爵身边,对他的想法不说了如指掌,也差不了多少。 “是因为他正直吗?”苏叶轻声问。 “不是,”奥列格管家顿了顿,接着道,“是因为老爷曾经救过他们兄弟的命,他们都是有恩必报的人,阿力克赛先生尤甚。他娶了您,就一定会对您好的!” 不说百依百顺的,肯定会非常宽容。 苏叶哑然,没想到是这个挟恩图报。 “能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吗?”看来条件利我,那就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苏叶虽然自诩清澈大学生,但这么多年贵族教育,她也学会了凡事从自己利益角度出发思考。 既然这件事对自己有利,那不去利用才是真的傻。 奥列格管家自然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看了眼门板,叹息一声。 老爷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挟恩图报,唯一一次破例,却是在临死前,想要给孙女一个安稳的保障,叫他如何不心酸。 可见到小姐这么顶事,他也是欣慰的,至少这样有成算的小姐,未来不会吃亏。 他没有隐瞒,把往事一一道出。 阿力克赛·阿力山德罗维奇·卡列宁父亲早亡,十岁时母亲过世,之后兄弟二人被叔叔卡列宁勋爵接到身边,悉心培养。 十岁前,二人跟着母亲住在娘家这边,原本卡列宁父亲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加上母亲的嫁妆,生活相当富足。 可她母亲是个柔弱的性格,丈夫去世后时常哀伤哭泣,唯一能让她开怀点的,就是姐妹们的安慰了。 她从小就依赖父母和兄弟姐妹,出嫁后依赖丈夫,丈夫去世,又重新依赖回兄弟姐妹。 这种情况下,如果娘家兄弟姐妹生活不错,她过得倒也安稳。 可问题是,那些人都不善经营,生意时常出问题,少不得这个有钱的姐妹多贴补一点。 而姐妹中有人丈夫成了赌徒,有人风流成性,最后都需用钱摆平。 渐渐的,原属于他们的钱财越来越少,在这种情况下,日子自然越来越难过,甚至到了兄弟二人无法接受家庭教育的程度。 他们只能去学费便宜的学校,可这样的学校往往情况复杂,各种背景的学生都有,包括一些欺凌同学,性格恶劣之人。 小阿力克赛从小品学兼优,学习刻苦,备受老师们喜爱,却也惹了那些嫉妒心重的同学们的眼。 于是他经常被欺负,哥哥马克西姆知道后,帮他讨回公道,但却惹来变本加厉的打骂。 他们好几次被堵在回家路上,被众人围殴。 有一次,他们直接被打晕,躺在偏僻的角落到晚上,正好被一对路过的酒鬼看到,见是两个粉雕玉琢,精致可爱的小男孩,顿时起了坏心,扛起人送到地下老大手里,卖了几个金币。 那地下场从事各种犯罪活动,包括掳掠漂亮可爱的小男孩,送给某些位高权重,癖好特殊的人群。 要是成功,两兄弟就毁了,很可能活不到成年就被虐待至死。 当时,卡列宁勋爵在欧洲当外交官,根本回不来。 卡列宁夫人发现两个儿子不见后,立刻寻求伊戈尔伯爵的帮助寻找。 伯爵当即答应,调动所有人力物力,全力追查,发现了这个盘踞在波多利斯克市地下的毒瘤,付出一些利益,让某些人放弃当其靠山,最后一网打尽。 兄弟二人被解救出来,期间并没有受到伤害。 卡列宁夫人却愧疚自责到直接病倒,两年后病逝,死前把儿子们托付给小叔子,而不是自己娘家的兄弟姐妹,她知道,只有卡列宁勋爵才能照顾教育好他们。 老伯爵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事情过后再未提及,这件事也就尘封在往事中,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 他担心这段经历会对两个孩子造成影响,所以遮掩过去,因此即便知道十几年前那场打击波多利斯克市地下势力活动的人,也鲜少知道与两个差点被卖的男孩有关。 但这两人从未忘记老伯爵对他们的恩情,即便再不愿回到这种充满晦暗记忆的城市,依然每年节日和老伯爵生日,都会送来礼物,借此表达感激之情。 老伯爵偶尔离开波多利斯克市,在外面也会和兄弟二人见一见,知道他们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奥列格管家总结,“老爷很欣赏他们兄弟,不仅仅是能力方面,更因为他们不忘本。” 苏叶恍然,怪不得马特维出事,老伯爵第一时间下定决心选择阿力克赛·卡列宁,不为别的,光救命之恩就足够让他认下这门婚事,并悉心照顾自己。 “我明白了,”苏叶眯了眯眼,她明白自己该如何行事。 既然有这么便利的条件,那何不给自己争取更大的空间? 老管家不知道她的打算,还以为经过这场谈话,她安心了点,欣慰笑了笑,“所以小姐不用担心,只要按老爷的安排走即可。” 苏叶也微笑,“我会的。” 和管家分开,苏叶回到房间,先把黏在外墙上的左轮取下来,仔细打量。 这把木仓很新,从未使用过,这把木仓也很旧,买下来至少超过三年。 一把三年从未使用过的木仓,第一仓就射在了她未婚夫心脏上,顺便用来嫁祸她。 很难说,这是一场临时起意。 毕竟售出超过三年的木仓,想要追查来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谁知道中途经过多少人的手? 另外,伊琳娜这样的大小姐,近期有没有购买左轮,是很好查的,可超过三年就不一定了。 因为三年前,祖父身体还不错时,她离开俄国,在欧洲游历一番,在此期间,购买了许多东西,木仓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波利娜了解过这一点,把木仓购买时间放在三年前,就是一个很合理的安排。 并且,这三年她一个大小姐没机会开木仓,因而凶器是第一次出手,就更合理了。 这个栽赃,要是苏叶没有提前觉察,还真有点不好造假。 而设计这一出的波利娜,仅仅是一个被马特维欺骗过感情的普通女人? 苏叶不能说对马特维了如指掌,但也知道他虽然风流,却并不是个卑劣之人。 他喜好美色,往往能哄得那些女人心花怒放,但也足够大方,分手时会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事后也不会藕断丝连。 那些姑娘们或许刚开始会很痛苦,可时间一长,伤心会褪却,那些礼物的价值反而让她们生活更好。 因此没有分手超过半年以上,还这么恨他的女人,恨到非要杀死他的程度。 且波利娜对苏叶的敌意也来得莫名其妙,难道就因为她是马特维的未婚妻,就要诬陷她? 关着她的那几天,苏叶虽然限制了她的自由,但绝没有苛待,只是关着罢了。 而且昨晚送她去马特维面前,苏叶看得很清楚,波利娜眼里没有对她的恨意,所以才放心把人交出去。 结果峰回路转,那女人杀了个回马木仓。 想到这点,苏叶不由责怪自己不谨慎,可谁能想到一个简单的情感纠纷,竟然发展到杀人栽赃。 正常合理的逻辑不应该是,马特维想办法打发了这个女人,或许他们又重新勾搭到一起,怎么也不会发展成凶杀案吧? 所以波利娜的身份一定有问题,而她闹出这些事,绝不是杀死情人泄愤这么简单。 还有另外一个不同寻常的点,苏叶虽然不敢自诩用药高手,但昨晚依旧被人迷晕。 这件事她原本认为是列昂尼德做的,现在想想,那家伙没那个能耐,那会是谁呢? 他迷晕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又是怎么跑到她房间里来的? 和大多数贵族睡觉不爱锁房门不同,苏叶从小就反锁房门,是那种只要在里面关上,外面即便有钥匙也打不开的。 而门锁安然无恙,明显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所以这人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不对,她房间在三楼,离地面有十米多高,且墙面光滑平整,除非飞檐走壁,哪怕借助工具,也很难爬上来。 苏叶细细查看每个窗户,没有找到攀爬留下的痕迹。 卧室和衣帽间,洗浴间相连,但所有门窗都检查过,和平时一般无二,没有异常。 房间内也没有密道之类的,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 在这种情况下,只剩下一个可能! 苏叶仔细回忆那个奇怪的梦,感觉有人走到门口折返,之后在她房间内四处搜寻,甚至把手伸到她枕头下。 还梦到自己抓住那人的手...... 她猛然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是的,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觉察有人进入房间后,不担心那人会伤害自己,仅仅想努力挣脱束缚。 是因为她潜意识里感觉到,那是个女人! 女人! 那就不是列昂尼德了,她对列昂尼德充满了警惕,不可能这么放心。 还有,她能感觉到自己抓住了对方的手,只是没有多少力气,于是该抓为掐。 那触感纤细柔软,和掐自己手差不多。 如果真的是一场梦,那就是自己做梦时掐了自己,因为没用力,睡醒时一点印记没留下来。 可要不是,真的有一个女人进入她房间,给她下了迷药。 而列昂尼德明显是后出现的,在她因迷药彻底昏迷后,所以搬动床垫这么大的动作,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么说来,那女人来的目的就可以和列昂尼德分开,她确实如苏叶感觉到的那般,是来找东西的。 是什么呢? 苏叶就是一普普通通大小姐,在此之前,和任何人没有利益牵扯。 反倒是马特维,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却是个宫廷武官。 这职位于贵族而言,挺寻常的,许多贵族子弟都是这么过来的,先上军校,然后在宫廷担任一段时间侍卫,晋升为武官,之后进入军部,逐级递升,在此期间,只要按部就班即可。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但也是这个宫廷武官的身份,让他能接触到俄国权利中心,俄皇,首相,元帅,枢密院议员,将军等。 如果他真的被委派了某项秘密任务,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克罗夫斯基家族是忠实的保皇党,和上层关系密切。 如此,那个波利娜是女间谍的概率很大,要么是国外派来的,要么是国内敌对势力。 而她从一开始接近列昂尼德就不怀好意,如此缜密委婉的计划,难怪没引起马特维的注意,还真以为她在争风吃醋,结果就是直接被干掉。 但波利娜显然没有达成目的,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怀疑上苏叶这个未婚妻,半夜跑来翻找。 苏叶很确定,自己未从马特维手上获得任何物品,所以她必定无功而返。 那么之后的诬陷,是否就是她另一计划。 先让苏叶入狱,接受各种审问,在此过程中,或许会吐露连她本人都没意识到的信息? 如此一来,警察署有她的内应?会是谁呢? 苏叶摇摇头,算了,要真是国外间谍,安插一两个人到警察署太正常了,且查看审问材料这种事,很多人都能做到。 整个警察署上下两三百人,她几乎都不认识,想不出答案的。 眼前还是解决内鬼的问题吧! 既然房间是真实的密室,外面进不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她睡觉时,屋内藏着一个人。 此人趁她睡着,用了迷药,然后偷偷打开门出去,把波利娜放进来。 苏叶房间太大,光衣帽间就是相通的两间,靠卧室这间,放的是当季和下季要穿的衣服,剩下的在另外一间。 门虽然关着,却没有上锁。 苏叶推门进去,仔细打量,发现右边挂大毛衣服的柜子没有关牢,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打开,衣柜果然有动过的痕迹,衣服被掳到一边,空出一个位置,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都很合适。 这间房平时并不会打开,只有换季时,女仆会把下一季节需要的衣服拿出去,把已经穿过仍要留下的衣服挂回来。 苏叶平时没事不会过来查看,面向走廊的房门一直是锁死的。 昨晚那种情况下,她回来后和老伯爵道晚安,回房洗漱,看了两个小时书后睡觉。 去了第一衣帽间和洗浴室,却没有进过这里。 如此说来,那人在她回房前就溜了进来,一直等到她睡着,放出迷药使她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只是苏叶常年接触药材,有一定的抗药性,所以那迷药让她身体动弹不了,意识却没完全昏迷,还留有一丝感官,以做梦的形式,把周围发生的一切投射进梦里。 昨晚从她回来后,城堡大门就落锁了,这种回环形设计的城堡,建设之初就是为了军事防御,因此只有大门处可以进来。 后经过一轮轮的改造,增加了仆人外出的通道,垃圾运输通道,以及外面用铁栏杆,围出一个大大的花园。 想要进入花园其实很容易,手脚灵活,就可以翻越。 可想要进入主建筑,就没那么容易了。 首先,大门用沉重坚硬的木材,将近三米高,外包裹铁皮,非常重,每天需要四个侍从去推,才能打开或关上。 这扇门关上后,不说铜墙铁壁,轻易是推不开的。 因此晚上外人不可能从这里进。 而仆人外出通道,确实是个漏洞,只要有人在里面开门,就能把人引进来。 但有一点,到了一定时间,仆人居住的地方和主建筑会被隔开,用一把大大的铜锁,直接锁住。 如此一来,除非这人有钥匙,不然也不可能带着外人进入苏叶房间。 伊戈尔城堡内服侍的仆人有五十二人,排除负责花园的工匠,车夫,马夫,打杂仆役等,有机会接触钥匙的有二十四人。 男管家奥列格,女管家尤莉夫人,两位贴身女仆,六位负责清扫卫生的女仆,以及剩下十四名男仆。 这把钥匙并不那么重要,平时挂在男管家的办公室内,谁早起直接里面拿钥匙开门。 最晚睡觉的仆人也会在上锁后,把钥匙挂回去。 另外,厨房仆人当中,有几人会在早上接收新鲜牛奶,蔬菜和肉类,因此他们也有机会拿钥匙开门。 如此一算,仆人中竟大部分有嫌疑,即便那些被排除在外的花匠等,难道就没机会接触挂在办公室里的钥匙吗? 趁着无人,偷偷在面团上映出模型,再拿去找锁匠配制,还是很轻松的。 因着这些缘故,苏叶从小就不觉得,这栋城堡真的固若金汤了,晚上睡觉绝对会锁门。 但长久来的安全,让她显然少了危机感,做得还不够,竟然没发现有人提前躲进自己的衣帽间。 如此一来,想要排查出这个隐藏在仆人当中的间谍,就非常难了。 或许他不是间谍,仅仅是被收买了? 如果是后者,反倒好了,间谍行事谨慎,很难抓住把柄,苏叶没信心自己能和间谍斗智斗勇。 至于上辈子侦探和电视剧里那些甄别方法,可能有点用处,但千万别抱太多期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她又不是专业的,甚至连半吊子都不算,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外行而已。 想想都好难啊! 苏叶苦恼的撑着下巴,突然觉得这栋她已经住了十八年,处处熟悉的建筑变得危险起来。 波利娜那个女人没找到想要的,也没有按预期把她弄进去,之后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呢。 她急需一个辨别方法,把城堡内的蛀虫驱除出去! 塔吉娜推门进来,在阳台上摆放好早餐,烤饼,奶酪,牛奶,土豆,肉饼,肉肠,和几种口味不同的酱,把桌子放得满满当当。 苏叶坐下,愁眉苦脸吃这些已经吃习惯的食物,好在伊戈尔城堡厨师手艺不错,即便种类没有大华夏那么丰富,倒也不难吃。 只她实在没胃口,一想到自己还被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窥视着,而她却不知道那个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任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吧? “小姐,您别伤心了,伊娃夫人他们是罪有应得,”塔吉娜见她如此,出声安慰道。 “塔吉娜,我不是为了他们,只是担心而已,”苏叶道。 “担心什么?”塔吉娜好奇询问。 “你是知道我的,每晚都要反锁房门,就这样他还能跑进我的房间栽赃陷害,那其他人也可以,如此岂不是太不安全了,”苏叶没说多余的,但只这一点,就足够塔吉娜惊住,“是啊,他怎么进来的?” 苏叶耸肩,“我也想知道。” “会不会是密道之类的?”塔吉娜想到话剧中,似乎每栋城堡里,都有秘密通道,让主人翁能轻易去到别处和爱人相会。 “我的房间没有,”苏叶否认。 “呀,那不就是密室吗?和书里写的密室杀人一模一样,还好还好,列昂尼德少爷只是栽赃,并没有对小姐不利,”塔吉娜突然惊呼出声。 “什么书啊,”苏叶漫不经心,自从几十年前侦探火了,密室题材就经久不衰,她并未放在心上。 “是半年前出版的一本侦探,上面描述的内容,和您这次的经历还挺像的,”塔吉娜是个热爱的姑娘,但她知识储备一般,有能力,但看不懂那些深奥的知识,对诗歌一类的题材也不感兴趣。 平时喜欢通俗读物,像爱情,侦探,旅游图鉴等等。 苏叶自己也喜欢,但她知道,要想成为有影响力的作家,靠这些是不够的,需要足够多的知识储备,以及丰富的经历,和善于观察归纳总结的能力。 目前,她还在累积知识阶段,经历只能说贫乏,毕竟上辈子是华国学生,这辈子在乡下长大的贵族小姐,见识能有多少? 但她有一个好脑子,就舍不得浪费它,大量正规书籍,给自己知识储备添砖加瓦,那些通俗读物,很少翻阅了。 除非她要开始写作,才会关注流行趋势。 她已决意写爱情,因此近一两年,看的都是这类,侦探没怎么接触过。 不过听塔吉娜这么一说,她还真感觉熟悉起来,“书在哪儿,拿来我看看。” 塔吉娜见她来了精神,连忙去书房找出那本读物。 用完早餐,苏叶就坐在阳台上,一边沐浴阳光,一边看书。 这辈子最让她满意的,除了一个好脑子,就是这怎么都晒不黑的肌肤。 总体而言,苏叶长相偏柔美,五官搭配和谐,笑起来就是温柔可亲贵气大小姐,看着非常舒服,亲切感十足。 但和斯拉夫人动不动五官深邃,浓颜系长相相比,她这幅样子,只能是第二梯队的美人,做不到一眼惊艳的效果,但苏叶自己很喜欢。 过于艳丽的美貌,或许能带来更多虚荣感,但也会带来更多麻烦。 只有这幅柔和秀美的模样才是最安全的,男人不会一见就喜欢上,女人也不会因此嫉妒她。 事实上也是,无论男人女人,在她面前都很和善,温柔可亲的样子,一来是她身份带来的,二也是这副亲切的长相带来的红利。 但不得不说,在年轻时人均帅哥美女的斯拉夫人面前,苏叶真算不上顶一流的美人,而且西方人明显的肌肤特点,在俄国人身上也很明显。 比如毛孔租大,皮肤白起来像涂了□□,不仅不好看,还带着诡异的病气,看着就不怎么健康。 苏叶不一样,她皮肤光滑像剥了壳的鸡蛋,盈润有光泽,是她上辈子向往的冷白皮,同时白里透红,看着就很健康。 更关键是,她还晒不黑。 苏叶可喜欢晒太阳了,阳光下她可以懒洋洋躺一天。 塔吉娜知道她的习惯,准备好茶水点心,拿出遮阳伞撑开,只要遮住眼睛部位,使得看书也不会伤眼就离开了。 苏叶翻看封面,书名直接点题《完美密室谋杀案》,书的作者不出名,叫阿特利,据塔吉娜说,是刚出版一本书的新人。 不过这本书一出版就爆火,半月内卖断二十万册,仍然供不应求。 之后翻译成多国文字,在欧洲各国出售。 苏叶看了眼作者名字,阿特利,感觉有点熟悉,难道是上辈子听说过的作家? 仔细回忆,发现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作家的记忆,或许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看到的吧。 这也很正常,除了那些被封为名著的经典,一百多年前的侦探,也没有几本流传到后世。 或许哪个专门研究此类书籍的人知道,苏叶喜欢的侦探作家只有那么几个,最痴迷的就是福尔摩斯,对其他的倒真不怎么了解。 她梦想当作家时,侦探已经落寞,作为一个小女生,她当然喜欢甜甜的爱情了。 上辈子她还就是个庸俗的普通人,没有那么多高大上的梦想,对自己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以她的水平,写不了高大上的文学作品,对需要足够缜密思维的侦探,也完全没想法。 因此她能记得的侦探作家,仅有那么几个。 阿特利,明显不在她的范围内。 想不出个所以然,直接翻开第一页,然后不可自拔的沉迷进去。 怪不得这本书从出版就直接火爆整个欧洲,实在作者的叙述水平独特而迷人。 以一种纯粹局外人的视角,看一名年轻英俊的侦探,如何侦破密室之谜,偏偏引人入胜,代入感极强。 以一种冷色调的诉说手法,不掺杂丝毫情感的文字,偏偏那种阴暗的,诡谲的,从骨子里渗透出的疯狂,充斥着字里行间。 看文的过程,你会不自觉感到害怕,胆寒以及阴郁,如影随形的氛围叫人仿佛恍惚,自己就是那被凶手盯上的羔羊。 他或许就站在你身后,冷冷窥视着你的一切,疯狂却克制的布置好机关,再一步步引导你走入死亡深渊。 是的,这本书的内容明线是侦探破案,可暗线却是凶手如何布局,以提前安排好的手法,与聪明睿智果敢的侦探过招。 文中侦探的聪明展现得淋漓尽致,凶手却永远棋高一着,毕竟这是他提前安排好的,而侦探也在他安排的剧中,一步步演绎下去。 最后即便侦探获胜,把凶手绳之以法,但那种犹如跗骨之躯的阴冷感,始终萦绕不去。 苏叶感叹,这作者是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写出这样疯狂又克制的文字? 文中没有一个字提到杀意,却处处是杀机,几乎力透纸背,跃然而上! 看完,她只剩下叹服,太有才了! 只是不明白,这个名为阿特利的作者,如此厉害,为何没有流传到后世,难道不在一个平行空间?, 660第六百六十章考验世界4 书是好书, 可这躲在房间提前布局,事后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做法,可真是和这次发生的事像了个十乘十, 难道是那人模样作案? 要真是如此,倒不好打草惊蛇, 毕竟有书里侦探为破案, 使出的十八般武艺,不管苏叶现在做什么, 都容易引起警觉。 心里琢磨着怎么把潜藏的内鬼揪出来,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天。 清晨薄雾笼罩整座城堡,带来温凉的湿空气, 昨晚一夜大雨,不仅把墙面冲刷干净,使得这栋屹立于半山腰的宏伟建筑澄亮如新。 大早上就听见楼下忙碌的声音,苏叶明白,这是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卡列宁先生。 只不知道他何时会出现, 毕竟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离这里挺远的, 他还是副省长,公务繁忙, 想安排好没那么容易。 然而刚这么想, 就听到极速而来的哒哒马蹄声。 苏叶一愣, 起身走到窗前, 正好看到蜿蜒上山的道路中央, 一匹快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冲。 马上人影精瘦有力,身姿挺拔,目视前方,握着缰绳的手有频率挥动, 驱使骏马犹如利剑般冲刺。 随着马匹靠近,那人好似穿透薄雾而来,清瘦中俊逸非凡的脸,遮掩不住那双如寒芒利剑一般的双眸,皮肤白皙,凸显眼下青黑格外明显。 好一副锐利到能刺穿人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貌。 只不过,这是卡列宁? 书中的卡列宁瘦削,双眼总是无神中带着嘲弄,前额微凸,因长期伏案工作,还略有点含胸驼背,总之,就是一个典型的政客形象。 可眼前这位,不说别的,就这凛冽如风的气势,就不想一个文官会有的。 好吧,书上的卡列宁已经34岁,斯拉夫人确实超过30就会残,但差别这么明显,也太奇怪了吧,才十年而已。 她实在难以想象,十年就能让一个锐利如银枪的青年,变成满身疲惫的官僚机器。 岁月到底对他有多刻薄啊? 怀着这个疑问,苏叶没有移开视线,一直注视马匹越来越近。 来人显然很敏锐,感觉到投注而去的视线,冷漠锐利扫视回来。 苏叶疑惑,这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悉到她莫名想笑,没有多考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冲着来人挥挥手。 他一愣,随即冰寒凛冽的气质如山雾般飘散,表情陡然寡淡起来,遮掩了浑身的锐利锋芒,就连那俊美突出的五官,似乎也没那么惹眼了。 如果说,刚刚颜值还有十分,现在已然成了7分帅哥,就挺......神奇的。 所以这位卡列宁先生就是靠着这方法,弱化了那过于俊美的容貌?好让自己传出外的名声,是年轻有为的官场新秀,而不是什么俊美无涛的美名?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倒是比刚刚真实多了。 卡列宁仅仅瞥了一眼,就垂下眸去,不再看三楼窗口那个肆无忌惮的少女,可心脏却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明明这么快速的跑马,都没让他呼吸产生变化,可这一刻,他蓦然觉得呼吸好像困难了点,需要大张口喘气。 可......他紧紧抿唇,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懊恼,翻身下马,迎着出门来的管家直接道,“伯爵可醒了?” 奥列格管家很惊讶,同时也很欣慰,卡列宁先生能连夜赶过来,说明他是真的重视老爷,如此,对于老爷的请托,必然也会认真对待。 “尚未,老爷昨晚烦恼克罗夫斯基少爷的死,忧心小姐的婚事,很晚才睡。卡列宁先生远道而来,必定疲惫,不如先坐下休息会儿,我去请小姐来?” 卡列宁想到窗台上那明媚的少女,心不由一跳,“不用了,我等着便是。” 顿了顿,他状若解释道,“是我拜访时机不对,不必打搅他们美梦。” “......这,好吧,”虽然不符合礼仪,但管家还是答应了。 实在老伯爵的身体糟糕,能多休息会儿,是好事。 小姐那边,他决定让塔吉娜把人叫醒,也好提早相处相处,让卡列宁先生看到小姐的美貌和聪慧,等老爷提及婚事时,说不定卡列宁先生一口就答应了呢。 不用挟恩图报,老爷定然更高兴。 苏叶和他是一样的想法,看到人进来,立刻换了见客的衣服,稍微打扮一番,就去了起居室。 在里面没看到人,她又拐弯到小餐厅,果然在里面看到正襟危坐的男人。 伊戈尔城堡一共有三个餐厅,一个摆着长长的桌子,可以招待几十位来宾。 一个是小型聚餐的场所,几个到十几个客人都在这边用餐。 剩下这最后一个,装修温馨,是家里平时常用的,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安排在这里。 “卡列宁先生,早安,感谢您连夜赶过来,祖父醒来见到您肯定会很高兴!”苏叶笑着打招呼。 卡列宁一愣,没想到她不等引荐,就贸贸然过来了,可看到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本就该如此恣意! 这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抛到一边,两人才第一次见面,他哪里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儿的人? 心绪略微复杂,面上却一派镇定,起身帮苏叶拉开椅子,“伊戈尔小姐,打扰了!” 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清晨的暗哑,冷肃中暗含丝□□惑。 或许是连夜赶路的疲惫,他整个人不自觉有些慵懒,不像马匹上那如寒冰一样的锐意,更平易近人了些。 但苏叶知道,刚刚那才是他的真面目,现在不过伪装罢了。 伪装出一副沉默寡言,冷静自持的模样,看着真有几分稳重可靠官员的即视感。 可现在的他,才是真正拒人于千里之外,把自己尘封在厚厚的冰层之下,见不到一丝真实情绪,城府深不可测。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苏叶要的也不是真心啊,而是他的承诺和庇护。 只要他还愿意承认那份救命之恩,并答应报恩,那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 苏叶微微一笑,礼貌打招呼,“您是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而来吗?没想到您会来的如此快,未来得及迎接,失礼了。” 亲切又周到,就是没有一点真心。 卡列宁心里蓦地不愉,懊恼在心间一闪而逝。 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但就是觉得不该如此,那温柔可亲的笑容,假得......让人无端生出烦躁。 他垂下眉眼,遮掩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我着急,伯爵身体如何?” 苏叶脸上染上一抹忧虑,“不太好,祖父被最近的事刺激到了,医生说......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我这个没用的孙女,却依旧叫他操心,连好好养病都做不到。” 卡列宁张了张嘴,安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想到小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明明知道母亲的病是因为自责愧疚,他和哥哥都表示不在意,结果母亲还是被愧疚折磨而死。 半响,他才低低应了声,“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有!”苏叶抬眸与他对视,目光灼灼,“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卡列宁心一颤,莫名涌现出激动之情,好似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但从未等到过。 然而这情绪一闪而逝,来得莫名,走得也了无痕迹。 他正了正身体,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请说!” 苏叶张嘴,眼角余光瞥到餐厅门被推开,男仆送上早餐,立刻换了个话题,“今天天气不错,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不如早餐后去散会儿步,回来祖父差不多也醒了。” “好,”卡列宁也知道,有些事不好当着仆人的面说,立刻应了下来。 很快早餐摆好,两人一起用完餐,苏叶主动挽着他的胳膊,往后花园而去。 卡列宁身体僵了僵,没有言语,跟着她慢慢往前走。 此时太阳仍然没有出来,只在天边映出一点点霞光,引人生出驻足观看的期待。 花园里各色鲜花争相开放,娇艳欲滴,阵阵花香袭来,让原本混沌的大脑不由清醒几分。 两人一路保持安静,直到站在一个空旷的位置,苏叶才停下来,和他面对面,郑重道,“我想,以您的聪慧,定然猜到祖父一二分心思了。我不妨和您说实话,现在祖父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原本想在死前,把我嫁出去,如此我有克罗夫斯基家族当靠山,能安稳继承爵位和家产,以后生活也有个保障。” “可马特维的死,打破了他的安排,这让他非常担忧我的未来,想在死前安排好一切。在那么多青年俊杰中,他唯独选择了您,一来您的优秀毋庸置疑,人品也深受信赖,二来......他想着有小时候救过你们兄弟的情意,您不会对我太差。” “但我们都知道,他一辈子都光明磊落,临到死亡,却要用恩情胁迫他人,内心必定很愧疚。作为孙女,他病重还要操心我,已经是我的不是,不想他再背负心理压力,死前都心有不安。” “所以,我想请您帮一个忙,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苏叶满目真诚,是真心期待他能答应。 当然了,苏叶知道,他肯定会答应的,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 卡列宁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但也点头了,“你说。” 言下之意,只要不太过分,就不会拒绝。 “我们假订婚,以三年为限。三年后解除婚约,婚嫁各不相干。如果这三年里,你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可以告诉我,提前解除也是可以的,”苏叶道。 卡列宁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些话,心下略微不愉,“婚姻是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那您的意思是?”苏叶蹙眉,他不愿意? “既然订下婚约,就该认真遵守,而不是敷衍了事。如果你是抱着这种态度,请恕我不能认同!”卡列宁坚定道。 苏叶想了想,“那这样,这三年我们就当真正的未婚夫妻相处,如果能培养出感情,就按原计划结婚,不能则......” “我不接受这个条件,”卡列宁再次反对,丝毫不给恩人孙女面子。 “那您想怎样?”苏叶叉腰,觉得这男人怎么这么难搞? 卡列宁垂眸,与她喷火的眼神对上线,顿了顿,开口道,“我给你三年之间,如果三年后你没有找到喜欢的人,那么婚约继续,你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脱,婚后也必须一心一意,不能出轨。” “那你呢?”苏叶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还以为他不会乐意接受一份勉强来的婚姻。 可想想,原著中安娜的姑妈借口他坏了安娜的名声,隐隐逼婚,他没有反抗直接答应了,好像是挺随便的。 哦,当然了,也可能是安娜长得漂亮,他一眼就看中,顺势推舟罢了。 按照时间算,他现在还没有遇到安娜,两人相遇是在三年后,所以苏叶才定下这个时间。 因为三年后,他就要遇到自己原定妻子了啊,苏叶怎好耽误他,要是因为他身上有婚约而错过,岂不可惜? 至于两人的婚姻在未来以悲剧收场,一个出轨后被抛弃,最终卧轨自杀,一个独自养育儿子,照顾妻子和情人生的女儿,孤独一生,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她这个外人插什么手。 可现在看,卡列宁对婚约的态度很郑重,一副定下就势必履行的架势。 “我不会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出轨,”卡列宁这话说得极为平静,好似这是什么至理名言一般。 但谁都知道,fg这种东西,立了就是等着被打破的。 可当苏叶对上那平静黝黑的双眸,有刹那的明悟,他是认真的! 他认真的把这桩婚约当誓言去遵守,绝不违背,在此期间,守住自己身心,只等苏叶嫁给他。 可他分明给出三年时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苏叶。 他知道苏叶没准备好现在就接受这门婚事,所以给了她三年缓冲时间。 如果三年后,她真的找到喜欢的人,那他会放手。 没有的话,他会遵守诺言,一辈子照顾她,庇护她。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苏叶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在心里感叹:救命之恩该死的好用! 这明显对她有利啊,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等会儿见到祖父,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想要娶我!”苏叶笑着提要求。 卡列宁点点头,默认下她的安排。 既然已经谈妥,两人往回走,这次不像来时那么沉默,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外人看来,相处非常和谐。 至少管家看到非常欣慰,快走两步通知他们伯爵已经醒了。 两人忙加快脚步,往伯爵房间去,询问病情后,得到今天精神许多的回答。 然而两人心里齐齐一凸,这可不是好兆头! 病重之人陡然来了精神,更有可能是回光返照,而不是病情好转。 苏叶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把医生请来。 伊戈尔伯爵见到卡列宁非常高兴,拉着他说了许多话,问候了他的叔叔和兄长,提到他的事业和生活,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卡列宁也非常给面子,一一作答,态度认真不敷衍,就连表情都变得柔和。 不是一开始的冷硬,更不是面对苏叶的严肃正经,是一种堪称亲切的温和,让人不由联想到小猫咪露出肚皮的柔软,那是天然的信任和亲近。 看来,卡列宁对伊戈尔伯爵不仅是感恩那么简单,甚至把他当成亲近的长辈,自然而然表现出舔犊之情。 苏叶看得惊讶,怪不得马特维出事后,伯爵第一时间想到他,正是这番表现,让伯爵深刻相信他。 絮絮叨叨说完一段话,伊戈尔伯爵终于累了,就着苏叶的水,喝了口温水,表情郑重看向卡列宁。 不等他说话,卡列宁率先开口,“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伯爵您能答应!” 伊戈尔伯爵一愣,“你说,是事业上遇到困难了吗?我还有点人脉,或许能帮到你。” “不,”卡列宁看了苏叶一眼,在那双清凌水眸注视下,不知怎的,突然有点紧张,停顿数秒,声音不再紧绷,这才一字一顿,吐字清晰道出自己的请求,“我倾慕伊戈尔小姐,早在一年前,在莫斯科见到她,就喜欢上她。只是她当时已有未婚夫,不便打扰。现在......我想请伯爵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机会成为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 说完,他单膝下跪,诚恳道,“我不优秀,说话也不风趣幽默,唯一的优点是这颗满含爱意的心,希望小姐和伯爵能认真考虑。” 苏叶:...... 虽然一年前就动心的话,是他们刚刚编好的套词,但你说的这么真情实感做什么? 她不由朝老伯爵看去,他应该不会真信吧? 老伯爵到是真的愣住了,惊讶道,“你喜欢伊琳娜?” 这可能吗?在自己想要挟恩让他娶自己孙女时,他早就对孙女倾心? 如此巧合,反倒不像是真的,他狐疑的看向孙女,这不会是你们串通好,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吧? 苏叶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并不看伯爵,而是满脸惊讶看向卡列宁,迟疑道,“我们......见过吗?” 卡列宁眼神漂移,好似在回忆,“那天,你骑在马上,穿着红衣,是整个马场最亮眼的风景,我敢说,不光是我,许多男子都为您倾心。” “啊这,”苏叶有点不好意思的捏捏耳朵,“你说的是赛马会那天啊,人太多,我一时烦闷,没忍住就跑了几圈。” 听到两人对话,伯爵终于打消怀疑,脸上露出畅快的笑,高声道,“哦,小伙子,追求姑娘不是这样追的,你应该先征得姑娘的同意,获得她青睐后,再去询问长辈意见,不然姑娘可不会领你的情。” 知道卡列宁喜欢并主动求娶,伯爵的忧虑一扫而空,心里的郁气都散去不少。 “那么,请给我一个机会,单独和伊戈尔小姐谈话,我想用最诚挚的话语,来打动她的芳心,”卡列宁认真请求。 “去吧,去吧,”老伯爵摆摆手,随后无力垂下来,脸上表情却格外生动。 等人起身,他想到什么,突然道,“伊琳娜,你先留下,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好的,祖父,”苏叶礼貌送卡列宁出门,关上房门后回到床边,“祖父,您想说什么?” 伊戈尔伯爵慈祥的看着她,“我没想到,真的,伊琳娜,你竟然如此优秀,让阿力克赛那样的人都为你着迷,如此我就不用担心你的未来了。但是伊琳娜,真心换真心,如果你还抱着之前那种拿捏未婚夫的态度和他相处,我相信,你是降服不了他的,即便他已经为你着迷。” “我明白,祖父,卡列宁先生不是马特维,他意志坚定,能力出众,且对我除情感需求,没有其他需要了,这样的感情很纯粹,需要我好好经营。您放心吧,孙女不是蠢货,不会做那种买椟还珠的傻事,我知道,婚姻中,真挚的感情才是最宝贵的。” “我得到了卡列宁先生的感情,那么我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是保有这段真情,同时也会付出自己的真心。我相信,以卡列宁的为人,不会让我在这段婚姻中,情感受伤。” 伊戈尔伯爵是真的欣慰,“你长大了,伊莉娜,看问题如此透彻,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去吧,好好和阿力克赛谈一谈,必要的时候,使用一些小技巧,让他知道,你对他也并非全无好感。男人只有获得鼓励,才会坚持的走下去,而不是变得退缩。” 苏叶嫣然一笑,“祖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把人扶着躺下,为他盖好被子,苏叶这才离开房间,和走廊上的卡列宁面对面,相顾无言。 突然,卡列宁弯了弯手臂,示意她挽上自己。 苏叶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的挽上去。 两人来到刚刚的花园,卡列宁挑挑拣拣,选了最漂亮的一朵玫瑰,单膝下跪,黑亮的双眸认真而虔诚的看着她,“亲爱的伊琳娜·伊利娅·伊戈尔小姐,请问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您的丈夫,照顾您,爱护您,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苏叶一愣,这么......郑重的吗? 那好吧,她微笑伸手,接过这支玫瑰,别在耳后,“我很乐意,先生。恭喜您,阿力克赛·阿力山德罗维奇·卡列宁,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伊琳娜的未婚夫了。” “是的,我的荣幸!”, 661第六百六十一章考验世界5 两人的订婚似乎给伊戈尔伯爵带来了极大安慰, 他不顾身体不适,拉着卡列宁絮絮叨叨许久,直到医生抵达, 仍意犹未尽。 这是几个月来,他最精神的一次,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一生戎马的伯爵先生, 已经走到生命尽头。 检查过后,医生开了一些药,是缓解病痛的, 而不是治疗病情的。 苏叶看懂了,心里难过, 虽然早就做好准备, 可当结果明晃晃摆在面前, 还是会觉得难受接受。 毕竟是相处了十八年的亲人,也是这个世界她最亲近的人, 其他人对她再友善, 也无法让她产生打从心底的认同和依赖。 从此刻起, 她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哪怕她又有一个未婚夫, 可这个未婚夫的重量,还比不过老管家。 而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倒是不少, 只是与他们的利益纠葛更多一点,纯粹的亲情基本没有。 目前苏叶有三个圈子, 且在这三个圈子中,不说占主导,却也是中心人物。 第一个就是以她亲戚为主的, 伊戈尔家族这边,除了列昂尼德母子特别惹人嫌外,其他的伊戈尔人数不少,他们有的在军部和政界任职,也有人守着土地过日子,更有一些需要靠伊戈尔伯爵接济,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伊戈尔伯爵过世,不仅对苏叶,对他们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从今往后,他们就少了仕途上的保护伞,需要自己努力钻营。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伊戈尔伯爵这么庞大的家产,眼红是难免的。 如果苏叶没有一个身份不错的未婚夫作为依仗,他们会最先跳出来咬一口,好分走一杯羹。 苏叶对他们,是既利用又防备,尤其这种关键时刻,那就是当成敌对方来看的。 也是她之前想的浅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应该早早把家业掌握在手里,然后用利益,把他们捆绑起来,线头留在自己手里。 现在的意外告诉她,人果然不能太懒惰,婚约存续这三年,她一定要处理好这件事,到时即便婚约解除,他们也不会是她的对手,反而成为她的助力。 方法已经想好,无非是利益捆绑。 母家那边的亲戚也一样,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只当普通亲戚走动,要让联系更紧密些。 只有这样,她之后做出某些‘离经叛道’的行为,他们不仅不能站出来指责,还得尽力维护她。 伊琳娜的母亲伊丽莎白·科罗温,是科罗温公爵幼女,上面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兄长。 长姐玛利亚娜·拉瓦耶夫娜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公爵继承人,但她的丈夫年纪轻轻就病逝了,留下她成为寡妇,和双胞胎女儿。 公爵公爹不可能把爵位传给她女儿,而是选择了丈夫的弟弟,因此她们母女三人就成了编外人员。 由于丈夫去世太早,身上没有多少产业,她们甚至只能靠玛利亚娜夫人的嫁妆生活。 但当时两家正处于利益联盟,身为公爵的公爹没有做的太过分,立下遗嘱,表明会给两个孙女一份嫁妆,也就是每人五万卢布。 在这个时代,一位将军的月薪是150卢布往上,五万差不多是他二十年的工资,也算一笔丰厚的嫁妆。 当然,一名将军不可能只有这点死工资,真正的金钱来源是打仗的战利品。 可这个嫁妆数额,即便姐妹俩父亲还活着,继承了爵位,也多不到哪里去。 另外,为补偿母女三人,她们每人每年还能从公爵手里领到一千卢布的生活费,总计三千卢布。 这笔钱在公爹去世,小叔子上位后就断掉了,母女三人只能回到科罗温家,依附弟弟生活。 好在新拉瓦耶夫公爵也知道两家关系不能断,对于两个侄女的嫁妆并没有克扣。 目前姐妹俩已经出嫁,姐姐是男爵夫人,身份不高不低,但丈夫家产不少,日子过的富足。 妹妹则选择嫁给爱情,成了一名政府职员的妻子,身份上一落千丈,就连生活也很拮据。 她的嫁妆被用来在圣彼得堡购买一栋过得去的房产,夫妻二人的生活只能靠丈夫一人的工资。 维克多先生长相风流俊逸,说话风趣幽默,且对女士体贴入微,和他在一起,能获得不少情绪价值,只一点,他不是个有上进心的。 自从科罗温公爵看在外甥女的份上,给他谋了一份政府职员的差事,十年过去了,仍然毫无长进,仅仅提升了一个职位。 偏偏他们在十年内,生了五个孩子,妹妹艾维琳娜·维克多已经体会了身份地位的巨大落差,她想重回上流社会,和表姐妹们一样,每天看看话剧,参加舞会,打牌娱乐,而不是围着家务和孩子们打转。 她对丈夫的爱没有消失,在丈夫的包容和宠爱下,她依旧是快活的,但也不再天真,而是真的意识到,财富和地位的重要性。 她自己选择的路,后悔已经来不及,但她的孩子们还有机会。 首先,孩子们还有身份高贵的舅舅,表舅,姨妈和表姨们,只要他们肯伸手拉一把,未来就还有机会。 但这得有一个前提,他们值得投资! 因此教育是重中之重,艾维琳娜给所有亲戚写了言辞恳切的求助信,希望他们能资助一笔钱,供孩子们上好的学校。 其他人若是手头宽裕,或多或少会支援一点,但学费的大头还是苏叶出的。 她确实很有钱,日常吃穿住行都有人打理,基本不用自己花钱,伯爵每年还会给她两到三千不等的零用钱。 另外,父母去世留下的产业,是直接过渡到她名下,老伯爵作为监管,也只是帮她查一查账,收益全数交给她处理,每年有两万多卢布。 这笔钱,在苏叶投入股市后,购买了几国国债,一直在盈利,目前利息也有每年五千卢布以上。 苏叶当然不知道怎么投资股票,但她对西方历史略微有点了解,知道它们在这个时期,大致有哪些大事发生。 如此就可以避开明显动荡的国家,选择之后十几年平稳发展的国家,购买它们的国债就是。 如此钱生钱下来,她的私人金库是非常之丰厚。 如果艾维琳娜要这笔钱是为了享受,那苏叶也不可能当冤大头,可支援几个孩子的教育,她还是乐意的。 因此,五个孩子上了圣彼得堡教学质量非常好的学校,比不上那些顶级权贵去的老牌院校,却也是无数人趋之如骛,却没资格进去的,光学费,就要每年五百卢布以上。 除此之外,他们如果在某方面有天赋,比如老大虽然是个姑娘,但在画画上,有着不错的灵气。 苏叶专门帮她找了出名的画家当老师,并支付所有画板和颜料的费用。 每年花在姐弟五人身上的学费,将近三千卢布,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政府高官半年的工资。 或许是她过于大方的表现,让其他人觉得她好说话,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打她主意,想从她身上捞钱。 但苏叶又不是冤大头,除了教育,治病这种重要的费用,其他钱她是一概不会多付的。 且为了支出的这部分钱,不会被挪作他用,还专门找老伯爵要了人,负责此事。 因此苏叶在亲戚间的名声,是既大方又刻薄的主,主打一个不好相处。 她可以花重金送孩子们去上贵得要死的学校,甚至有天赋的话,还愿意千里迢迢送到欧洲去求学。 可除此之外,她连送给亲戚的圣诞礼物都是等价交换,你送我多少价值的,来年我就按照这个标准给你准备。 索性他们自诩贵族,抹不来面亲自找苏叶讨好处。 因此这些年,苏叶花在亲戚间的教育支出,差不多在一万卢布左右,光她的零花钱就绰绰有余了。 老伯爵对此很赞赏,认为她做得对,投资教育从来不是错误,唯一需要防备的,是他们把这些钱挪作他用。 苏叶当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做,不仅有突击检查,还会根据孩子们的成绩,调整投资金额。 以免孩子们有了舒适的学习环境后,生出倦怠之心。 在这种操作下,苏叶在亲戚间的名声和地位都很不错,每次出现都是众人的焦点,毕竟她是真金白银付出了的。 但她直接派人偷摸调查,并毫不留情取消了几个亲戚小孩资助的事,也让她显得有那么点不近人情。 曾有人拿着她的钱顶风作案,不仅不送孩子去说好的学校,还把那笔钱拿去享乐了。 查出来后,苏叶不仅断了这笔钱,还逼他们写下欠条,反正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也因此,她和亲戚们有联系,但并不亲密。 他们都觉得她脾气冷硬难以相处,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是贤妻良母型,最好温柔大方,富有同情心,见人笑意盈盈。 苏叶长相完全符合,但只是长相罢了。 作为一个穿越前是清澈大学生,穿越后被捧在高出的大小姐,她身上的锋芒丝毫没有被抹平,尖锐得有时完全无视上流社会的规则。 这其实和伊戈尔伯爵也有关系,他是名将军,指挥战斗以勇猛迅捷著称,性格中偏强硬锐利,对那些所谓的贵族潜规则并不放在心上。 苏叶在他的教导下,自然而然学会了一些本不应该存在这个时代女性身上的特征,强硬,自信,以自我为中心。 加上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更加自由,行为习惯和思维模式都不同于常人。 隔阂是正常的,反正苏叶和舅舅姨妈家的表兄弟姐妹们都不亲近,聊不到一块去。 这也就导致了,苏叶不相信在自己需要时,他们会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被什么利益打动,进而背刺。 至于那些她帮助过的人,现在还没有实力能办到她。 明明亲朋好友不少,却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甚至颇有点满目皆敌的意思。 哦,或许是她草木皆兵了,但宁愿现在多想一点,而不是等事后再来后悔。 好在卡列宁的出现,缓解了她目前的困境,只要在三年内解决掉这件事,之后这些人统统会化为她的助力,而不是现在这样可有可无的亲戚关系。 第二个圈子是她交的朋友,这其中有伊戈尔家族交好,她聊得来的一些小辈,也有和她兴趣爱好相同的年轻人。 但苏叶心智年龄成熟,要说和他们关心多亲密,还真没有,只是交往过程中,不知不觉成为领导者罢了。 第三个圈子则是马特维的亲朋好友,两家本就关系密切,加上他们从小订婚,互相渗透进对方的交际圈很正常。 可现在马特维死了,而她又火速和卡列宁订了婚,看在他们眼里,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背叛。 对于他们,苏叶有两个选择,直接放弃这个关系网,以后不相往来,或者做个点头之交即可。 但毕竟是她当初为了拿捏马特维,用心经营起来的,此时放弃,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那么就剩下第二选项了,尽快找出杀害马特维的凶手,并绳之以法,和他们站在一起同仇敌忾。 如此,即便马特维死了,他们也是一国的。 在情绪宣泄完毕后,就该论及利益了,此时把卡列宁这位前途远大的官员拉进来,除了和马特维感情特别深厚之人无法接受之外,其他人并不会拒绝与卡列宁这位新秀交往。 如此,她第三个圈子在破裂后,又以其他形式重组起来。 而要达成这一点,少不了卡列宁这位继任者帮忙,如此才更容易获得他们的认可。 把这个意思浅浅传诉下,苏叶询问卡列宁的意见。 卡列宁听完,当即表示,“伯爵先生请我来,就是代为处理这件事的。他知道此事蹊跷,关系甚大,普通警探或许处理不好,而我在此事上,有过经验,因而委托于我。” 看,连明面上的理由都找好了。 他不是老伯爵找来代替马特维的未婚夫人选,而是帮助调查马特维之死的帮手。 只不过在事成之后,老伯爵看到他的能力和品行,无奈之下,只能在临终前把孙女托付于他。 只要把顺序稍微一调换,马特维的亲朋就好接受多了。 卡列宁的出现不再是代替者的姿态,而是提供帮助的人。 只不过,苏叶有点意外,“您有经验?” 卡列宁顿了顿,“大学期间,我曾被委任处理一些政府明面上无法公开的事物。” 他说的含蓄,但苏叶听懂了,类似于情报组的编外人员。 大学就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为何他现在却是个普通官员,难道不是应该大学毕业直接被政府收编,成为负责国防相关工作的官员吗? 苏叶的疑惑实在太明显,卡列宁一眼就能看出,略微停顿,给出一个奇怪的解释,“我更愿意站在阳光下,当你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凝望你。” 这话隐隐暗示什么,苏叶觉得很有深意,却想不明白。 就佛卡列宁这个人一样,处处矛盾不和谐,偏被他压制在平静的表面下。 只不知道,在年轻有为,前途可期的青年官员背后,是怎样的深渊? 冰面下,到底是波涛汹涌,还是静水流觞,苏叶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现在只意识到一件事,卡列宁比她想象的还要能力出众,深不可测。 如此,那件事是否也能交给他? 转念一想,苏叶直接放弃了,她已经吃过一次依赖别人,随波逐流的亏,又怎么能习惯性的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做。 如此她何时才能得到成长? 她应该立起来,自己去解决城堡里隐藏内鬼的事。 因而她没有提及,而是询问,“你打算怎么做?” 卡列宁垂眸与她对视,刚刚那一瞬间,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打消了。 这让他微微凝眉,低声强调,“我是你未婚夫,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苏叶俏皮一笑,“好的,未婚夫先生,我会记得的。” 这模样明显是没放在心上。 卡列宁深深看她一眼,心下暗叹,最终没说什么,转移视线,回答之前的问题,“波利娜的出现很蹊跷,仿佛设计好的,我会派人调查她过往的经历。另外,伊娃夫人说她拿那些赃物交换,是为了钱。但这应该不是她的主要目的,不排除她想继续陷害你的可能。” “如果是这样,或许她根本没有离开波多利斯克市,躲在某个角落,等待后续事情发展,”顿了顿,卡列宁提出疑问,“她似乎想从你身上获得某样东西?” 苏叶惊讶他的敏锐,这件事她谁也没提过,卡列宁是怎么猜到? “我看了伊娃和列昂尼德的口供,伊琳娜主动提起可以把木仓等赃物藏到既隐秘又能被找出来的地点,她提供的那几个位置选择,似乎很有针对性?”卡列宁不确定的道。 如果仅仅是为了换钱,没必要主动提及这些,拿了钱直接跑不行吗? 至于嫁祸,只要赃物在苏叶房间找到,她总会惹上一身腥。 苏叶看他一眼,只见他表情平静无波澜,虽是疑问句,却不是对自己的怀疑,而仅仅是向苏叶证实自己猜测是对的。 这份自信和淡定,还有这种程度的敏锐,绝不是一个普通情报人员能做到的。 “你猜的不错,木仓,纽扣和情书的位置很好找,反倒是那枚图章,被藏在了洗漱用品的夹缝里。” 那地方很难被检查出来,都是些瓶瓶罐罐,且数量繁多,估计警探们没耐心一瓶瓶拿出来检查,最后很可能错过。 但那个位置其实很微妙,苏叶每晚都要用到,身为她的贴身女仆,塔吉娜每天都会把一部分拿出来,等她用完,收拾浴室时再重新放回去。 如此,这枚不应该存放在这里的图章,就很容易被发现。 也就是说,这个位置是专门为苏叶准备的,让她看到并展开行动。 而波利娜对苏叶房间布局如此清楚,说明她至少是进过苏叶房间的。 如果只是马特维前情人的身份,她偷偷跑到苏叶房间做什么? 因此卡列宁猜测,她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和马特维,苏叶都有关系。 苏叶也是这样想的,觉察阴谋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赃物们都找出来,发现图章所在位置格外微妙,就动了点小手脚,放在较为显眼的位置,警探们随便一搜,就能搜到,和其他证据一样。 如此,图章也被带走了,而不是留在她的房间,等待她去探秘。 估计得到这个消息,波利娜要气疯了,但她也只会怀疑列昂尼德办事不力,而不认为苏叶是故意的。 “看来那枚图章是关键物品,你?”可列宁略带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苏叶摇摇头,“我和马特维保持互不打扰的关系,礼物也是千篇一律的书籍和支票,除此之外,我们基本没交流,更不会互赠礼物。加之在这件事之前,我们已经快半年没见了,我并不知道那枚图章有什么含义。” 卡列宁想了想,“我先去警察署看看那些证物,图章来源和木仓的购买记录都需要调查。” 苏叶没有拒绝,她这边也打算查,但卡列宁明显比她更有优势,他不仅有人脉,甚至还可能掌握着专业的情报势力。 反正苏叶不相信,他大学毕业后就真的放弃了情报工作,这一行,一旦进入,就没有退出的道理。 或许他只是隐藏的更深了,正好趁这次机会,探探他的底,好方便调整以后的相处模式。 “好的,一切就拜托您了,希望能尽快有个结果,好告慰马特维的在天之灵,”苏叶满脸感激。 卡列宁顿了顿,没有说这表情太假,只是道,“克罗夫斯基一家明日到,你能应付得过来吗?” “我想这不是问题,”现在明面上的情况是,马特维的风流债气病了伊戈尔伯爵,更害死了自己,和她这个未婚妻关系不大。 即便克罗夫斯基一家气恼她把人叫来,但这也只是微不足道的联系,他们没道理因为这个就迁怒。 在这件事上,她这个未婚妻才是受伤害的一方。 卡列宁明白,这必须由苏叶独自承担,他掺和进去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但他也担心,祖孙二人会受到伤害,“我在旅店留几个人,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找他们帮忙。另外,他们负责监视附近是否有可疑人员出没。” “你是担心波利娜没达到目的,会重新来找我?”苏叶道。 顿了顿,卡列宁提出建议,“不妨对城堡内人员做个排查,避免意外发生?” 他在暗示伊戈尔城堡有内鬼,但因身份原因,不好过度插手,以免造成误会,刚成为未婚夫,就迫不及待指手画脚了,只能提醒苏叶提高警惕。 苏叶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惊叹之余,不免为他的缜密心惊。 这般城府,自己在他面前,不会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吧? 这要是把人得罪了,她一个普普通通贵族小姐,岂不要被算计死? 可怕! 看来这个未婚夫还是少接触微妙,免得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聪明绝顶又城府极深的人物,她这种普通人招惹不起啊!, 662第六百六十二章考验世界6 卡列宁行动迅速, 和老伯爵谈完接下来的行程,直接骑马离开,午餐都没用。 等人一走, 苏叶也展开了行动,她没有一个个询问调查,而是让管家把所有人集合起来训话。 “各位, 克罗夫斯基先生的遭遇你们都知道了,他的遗体已运往教堂, 没有意外的话,将于后天举行葬礼。明天克罗夫斯基少爷的亲朋好友都会到来,你们需要打起精神来, 好好招待客人。凶手仍逍遥法外,不排除她记恨小姐, 对小姐不利的可能。所以我们要紧守门户,保护城堡内的安全。这件事由斯捷潘负责,带人定时巡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但切记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主人和客人们的正常生活,克罗夫斯基夫人是个情绪容易激动的人, 尤其在儿子出事的关头,我很担心她的健康问题。你们在服侍的时候,要注意分寸, 避免冲突......” 讲完规矩,管家接下来开始安排仆人们各自的工作,谁担任贴身女仆,谁去服侍那位男客,以及葬礼的各项事物, 这些都需要提前安排好,免得出错。 除此之外,食物和酒水也有讲究,不能出现一些犯忌讳的东西。 总之,能干的奥列格管家把一切细节都注意到了,并特意空出最好的房间,留给卡列宁先生。 在他训话的同时,苏叶就在不远处观察,虽然她现在的水平是个半吊子,但练习这么多年,不光能看人是否健康,多多少少也能通过观察,推导出一些其他线索。 比如女仆奥利加有了心上人,红光满脸的,训话时也不老实,偷偷和排在对面的第一男仆安东眉来眼去。 安东看似和她打得火热,却总不自觉瞄向塔吉娜。 塔吉娜目不斜视,表情严肃,认真听管家训话,等吩咐到她的任务时,立刻打起精神,严肃保证自己定然完美完成任务。 塔吉娜一直是个认真的性格,吩咐的任何事都会牢牢记在心里,很少在工作中出错。 因此苏叶选了她当贴身女仆,而不是性格更讨喜的奥利加和美艳无双的基拉。 基拉长相非常漂亮,不要说伊戈尔城堡,就是整个莫斯科,也难得一见这样的大美人。 她有着金灿灿的头发,和碧绿色眼眸,笑起来宛如百花盛开,是极富有刺激性的美,宛如一副艳丽夺目的油彩。 但基拉的身世很糟糕,她母亲是个女支女,年轻时曾是莫斯科最负盛名的交际花,备受众人追捧。 可惜,再美的鲜花,也害怕爱情毒药,在她为了所谓的爱情从良嫁给穷小子后,迎来的不是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是丈夫的背叛和寡廉鲜耻,竟然压迫她陪伴一个又一个男人为自己赚钱。 她实在受不了,在丈夫喝醉酒后,恶向胆边生,直接用刀捅死了她。 不管理由是什么,杀人就得偿命。 然而幸运的是,她竟然在执行死刑前,发现怀孕,于是死刑推后一年,等到生下宝宝再说。 基拉就这样出生了,暂时保住了母亲的命。 但她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而是不知哪个男人的,父亲的家族没人欢迎她,母亲也会在哺乳期过后继续执行死刑。 且她出生在监狱,这足以让她一生坎坷。 但人活着就有希望,监狱里有一个中年女人即将出狱。 安格夫人是个可怜的女人,父母早早过世,丈夫死在矿场,原本她怀有六个月身孕,得知丈夫出事,跑过去发生一次坍塌,整个人被埋在里面。 好不容易被丈夫的工友们救出来,孩子已经流产,是能看出性别的女孩。 安格夫人虽然被救,可因为这件事再不能怀孕,身体也变得极为糟糕。 后来得知,原来那矿场本不应该发生坍塌,是场主为了卖出高价,让买家看到更多储藏的矿,不顾工程安排,直接吩咐人在另外一边炸出新矿洞,导致这边出现连锁反应。 且他明明已经计划好,却不通知这边工作的矿工们,为的是不浪费时间,尽可能多挖出一点,好让自己矿的出产量看着丰富。 如此枉顾人命的做法,简直畜生不如。 和安格先生一起埋在里面的,还有十几名矿工。 众工人群起激愤,罢工抗议,却遭到暴力镇压,甚至抢走他们的食物和水,饿了他们整整两天,最后不得不妥协,重新上工。 安格夫人本就因为失去丈夫和孩子生无可恋,见此偷偷摸到矿场主的家里,把毒药洒在他们的食物中,把一家人都毒死。 事发后,她被抓,工友们纷纷跑到法庭前请坐,并提出申诉。 一位年轻有为的律师,主动接下安格夫人的案子,一遍遍为她上诉。 在工人党和改革派的共同推动下,经过三年的努力,安格夫人被判一十年□□,今年是她出狱前最后一年,本来早就可以离开了,可基拉母亲怀孕,又和她分到同一牢房。 出于对尚未出生孩子的怀念,她留了下来,照顾基拉母亲生产,并在哺乳期过后,带着基拉一起出院。 之后,她远离家乡,来到波多利斯克市生活,从杂役女工做起,渐渐成为正式女仆。 因为足够耐心和细心,服侍一位上了年纪,常年需要躺在床上休养的病人,也没有丝毫怨言,兢兢业业,获得一家人的认可。 安格夫人和基拉在那家干了十年,直到十四岁的基拉展现出惊人的美貌,引得家里年轻的男孩,总是跟在身边献殷勤。 安格夫人担心过于美貌的基拉,会走上歪路,在老太太去世后,立刻提出辞职,带着养女离开。 那家人对她们的识趣很满意,写了封评价非常好的介绍信。 之后伊戈尔城堡招工,介于这里没有年轻的男主人,加上在乡下,周围大片土地都属于伊戈尔家族,基拉在这里不会被大人物觊觎,于是安格夫人带着她来城堡任职。 两年前,安格夫人去世,而基拉已经十六,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一眼看过去,简直能闪瞎人眼,美艳不可方物。 可能是过于美貌,男仆当中,还真没几个人敢喜欢她,平时有男客到访,她都躲在仆人居住区,很少出现在前面。 基拉平时的工作,就是负责为苏叶修改衣服,做窗帘,桌布,被套等需要绣花的裁缝工作。 说实话,基拉长相如此出色,不要说男人了,就是苏叶这个女人,也喜欢看着她的颜,实在太过赏心悦目。 但这样惊艳的美貌,在这个男权社会,也确实容易招来觊觎。 关键她性格被安格夫人教得温软,安静,不争不抢,好似一朵安静盛开的百合。 每次想到她的未来,苏叶都觉头疼。 你说玫瑰花般的长相,没有刺就算了,还乖乖巧巧的,这不是等着被人辣手摧花吗? 要是她有野心还罢了,苏叶还能找人教一教,并助力她上青天,实在这幅好相貌,哪个男人能拒绝? 届时,什么身份地位钱财都有了。 偏偏她只想安静过日子,躲着家里绣绣花,做做家务,这样的性格,绝对是贤妻良母的典型。 可她美貌太突出,哪个男人守得住啊! 这么多仆人站在一起,打眼看去,基拉简直在发光。 看一眼,再看一眼,算了,她还是认真找那个帮凶吧,基拉的事以后再说。 苏叶视线微微偏移,落在最后一位一等女仆瓦利西亚身上,目光微微一凝。 瓦利西亚头上戴着一枚玻璃发卡,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另外她脖子上,隐藏在制服领结下,有一圈圆形项链,看样式像珍珠。 这年头玻璃发卡不值钱,差不多3到10卢布就可以买一个非常漂亮的,而瓦利西亚的月工资是45卢布,年轻的姑娘花一笔钱打扮自己太正常了。 就连严肃正经的塔吉娜和时常待在房间的基拉,都会悄悄买些发饰之类的。 且伊戈尔城堡从不限制女仆打扮,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就行。 但瓦利西亚家里很穷,她父母是刚从农奴解放的佃农,家里有七个孩子需要养活,平时她大部分工资都交给家里,自己只留5卢布应急。 在伊戈尔城堡,包吃包住还有四季衣裳,除了日用品,她基本不用花钱,因此她身上倒也看不出和其他女仆的区别。 但玻璃发卡这种只有好看,实际没什么用,还容易摔碎的物品,她是从来不买的。 何况还有珍珠项链,被遮挡看不出珍珠的品质,但少说也要两三百卢布,相当于她半年的工资了。 这些是哪里来的? 除了她,苏叶还发现,男仆中几人精神萎靡,看着像睡眠不足,瞳孔充血,连连打哈欠。 而花匠列夫应该喝酒了,双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 苏叶眸光渐渐加深,等到管家训完话,立刻把人叫过来,“吉塔,彼得,谢苗,这三人是不是有烟瘾?” 奥列格管家一愣,“没见过他们抽烟。” “那看来他们藏的很好,”苏叶不置可否,“你之前说,酒窖里几瓶十年份的窖藏不见了,怀疑是被偷走了?” “是的,小姐,酒窖里的红酒,我都有一一登记,并没看到出库记录,但翻遍整个酒窖,都没找到那三瓶红酒在哪?” “找人去翻检吉塔他们的屋子,”苏叶吩咐道。 “您怀疑是他们偷的?”奥列格管家疑惑。 苏叶没有解释,“再派一人,监视花匠列夫,看他晚上下职后,会去哪里。” 奥列格心中一动,明白苏叶的意思,酒应该是吉塔三人联合偷的,但他们每日都有工作,平时不能离开城堡。 而花匠列夫在镇上有房子,每隔三天会回去一趟,可以帮助他们销赃。 那三瓶酒,价值400卢布到1000卢布不等,是酒窖里第一梯队的好酒。 酒窖里的红酒通常分三种,第一种自然是最贵最稀少的,买来除非特殊情况,会一直储存下去,作为一种底蕴。 等到有需要时,再拿出来打开或送人。 比如俄皇大驾光临,就需要难得一见的珍惜好酒。 第一梯队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高价值酒,迎接客人时会拿出来,平时不会碰。 而第三梯队的酒,就是日常饮用,佐餐,或者开办舞会。 吉塔三人倒是鸡贼,第一梯队的酒不敢拿,只要不见了一瓶,绝对会追查到底,第三梯队偷出去,也卖不了太多的钱。 而第一梯队的酒不少,酒窖里少说上百瓶,少几瓶未必看得出来,管家也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清点。 上次清点,还是在三圣节,过去近四十多天了。 奥列格管家的脸色很不好,没想到在自己的管理下,家中竟然出现贼,而他却一无所知。 “好的,我明白,”他微微躬身,立刻下去搜检。 半小时后,他前来复命,“吉塔三人的房间,搜出共计十一盒烟草,另外还有这个。” 他把一枚袖章放在苏叶面前,“这是镇上香烟俱乐部的徽章,有这个在,购买烟草能打九折,但同时也说明,他们购买了超过一千卢布的烟草。” “一次性付清?”苏叶挑眉,把玩着那枚徽章,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 那枚马特维的徽章,会不会也是如此功能? 要真是如此,那可怀疑的地点就多了。 马特维爱好广泛,喝酒,抽烟,打牌,骑马,赛马,跳舞,高尔夫......可以说,凡是娱乐就没有他不擅长的。 就拿骑马俱乐部来说,莫斯科相关场所,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如果有VIP机制,他就绝不会是普通会员。 如此想要找出那个徽章的真正来源,还真有点困难,总不能一家家店铺,一个个俱乐部去找吧? 且除了这些,还有私下组织的聚集等,私密小团体更是多不胜数。 就苏叶知道的,马特维参加的奇奇怪怪小团体还真不少,比如探险山洞的,夜晚滑雪的,寻找幽灵的,吓鬼俱乐部等。 各种稀奇古怪的活动,马特维都喜欢,且爱带着交往的情人去参加。 但他在苏叶面前,就是一副风度翩翩,风趣幽默的样子,绝不会展示那些奇怪爱好。 苏叶是通过观察,和偶尔聊天,他话语透露出来的内容猜到一些。 波利娜当过他一段时间情人,应该知道他有许多小爱好,是个好奇心格外重的人。 或许是这个缘故,导致调查困难,才寄希望于苏叶这个未婚妻知道点什么吧。 岂不知,她这个青梅竹马长大的未婚妻,才是被瞒得最严密的一个。 “是的,那些烟草加起来超过一千五百卢布,经过分开审问,他们承认了罪行,吉塔出的主意,趁着拿佐餐酒的空挡,吉塔引开我的注意力,彼得和谢苗互相配合,把酒偷走。” 酒窖是重要场所,伊戈尔城堡的酒窖,有一千多瓶酒,总价值超过十万卢布,因此奥列格管家非常重视,每次开酒窖的门,都会守在门口,吩咐两名男仆一起下去取。 拿上来后,他会亲自记录,重新关上酒窖门,并每月盘点一次。 有两次,管家在打开酒窖后,被吉塔叫走,等他解决完麻烦重新回来,彼得和谢苗正好拿着合适的酒上来。 加上这段时间伊戈尔伯爵重病,家里不怎么招待客人,他就疏忽了对酒窖的盘点,没想到竟被三人钻了空子,提前拿酒拿出来后又返回去。 说完,老管家很自责,“抱歉小姐,都是我的疏忽。” “不用感到抱歉,”苏叶摇头,“只是您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在这里干了许久,最少的谢苗也已经工作三年了,他们以往会抽烟,但也没有这么严重的烟瘾。而且......” 苏叶看了眼这些比较陌生的烟草,拿起一卷闻了闻,在尼古丁中似乎还掺杂了其他,一种散发着叫人觉得神清气爽的东西,恨不得立刻点上吸一口。 “您的意思是?”奥列格管家疑惑。 “把人带过来吧,”苏叶道,“我有事要问他们。” 管家虽然不解,但没有反对,没多久,吉塔三人就出现在苏叶面前。 他们一个个颓废不已,眼眶通红,显然明白,偷东西被抓,职位已经保不住了。 苏叶一一扫视过去,年纪最小的谢苗差点哭出来,哽咽求饶,“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您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苏叶没有理会他,看向主谋吉塔,“你在伊戈尔城堡干了五年,人品能力都没问题,之前管家还推荐你担任东区那一片田地的管事,接替即将退休的尼古拉先生。然而,你却辜负了奥列格管家的厚爱,我对此很失望,吉塔,你真的毁了自己的一生。” 吉塔闻言,面色顿时涨红,眼中有不敢置信和深深的懊悔,“我,对不起,我......” “吉塔,我希望你明白,整个伊戈尔城堡都知道你们做的好事,我实在无法徇私,哪怕老管家一再求情,认为你会悔改。但无规矩不成方圆,管理这座偌大的城堡,人心是关键,如果你犯错,得不到惩罚,那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问题就大了。所以......” 苏叶的话没说完,吉塔的眼泪直接下来了。 他难过的狠狠抽了自己一掌,“是我辜负了小姐和管家的看重,对不起,我错了。” 他深深鞠躬,态度谦卑,悔恨不已。 苏叶叹息,“奥列格,给他写一封推荐信吧,这件事......就别提了,只希望吉塔先生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犯。” “谢谢!谢谢!”吉塔摸了一把眼泪,冲着苏叶感激涕零道谢,刚刚的不忿一扫而空。 “算了,我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你在伊戈尔城堡工作五年,为人如何我们看在眼里,一时走错路也是有的,但切记千万不要再抽这种烟了,像这样成瘾性很强的东西,和du品也差不多,他只会毁了你,也不知道谁带你接触这些,别不是嫉妒,故意的吧。” 最后一句嘀咕,声音并不大,可落在吉塔耳中,却是平地惊雷。 “成瘾?”他蓦地直起身子,“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叶疑惑看他,“难道你不知道,这种烟草是被禁止出售的,就因为它的成瘾性非常强,只要吸了,就会一直想吸,停都停不下来,一旦停下就会觉得焦躁,烦闷,浑身无力,控制不住发脾气。” 她把手里那支烟扔回去,用手帕打湿手帕,细细擦拭拿烟了手,“且这种烟不便宜吧,你们就是倾家荡产,也只能抽上三个月。也好,等没钱了,就会戒掉了,不然他们把价格一次卖得比一次高,你们岂不是成了他的钱袋子。” 晴天霹雳,吉塔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 吉塔双眼通红,满脸愤怒,“是列夫,我第一次抽这种烟,就是他给我的。” “我们也是!”彼得和谢苗异口同声。 苏叶疑惑,“他和你们有仇吗?为什么要引诱你们抽这种要命的烟?” “没有。” “他想赚我们的钱!” “小姐,您千万不能放过他,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害多少人。” “是的,要不是染上这种烟瘾,我们也不敢去偷东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沦陷的过程全部交代。 吉塔是在一月前,休息时躲在花园里抽烟放松,碰到花匠列夫,他正抱着酒瓶喝得醉醺醺,工作完全扔到一边。 吉塔作为男仆领班,有资格管教这些仆人,当即不高兴呵斥列夫,觉得他太没规矩,竟然在工作时间喝成这样。 列夫被他的声音吓醒,连忙求饶,希望他能通融一一。 但吉塔平时有点刻薄,那天又心情不好,正想找人出气,哪里愿意放过他。 列夫见求饶没用,于是拿出一支香烟,说请他抽。 那烟一看就很高级,闻着还有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味道,是他这种身份从未接触过的。 伊戈尔伯爵不抽烟,因此他也认不出牌子,只看包装,还挺高大上的,没忍住,就接过来抽了。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这种香烟的美妙滋味,彻底迷惑了他,几次三番找列夫拿烟抽。 几次之后,列夫就表示自己也没了,那种烟太贵,他只有这么多。 没办法,不抽就浑身难受,实在想念的紧,吉塔只能自己出钱,让列夫代买。 很快,他的钱就见底,辛苦工作五年,攒了将近七百卢布,一分都不剩。 而他的烟瘾越来越重,伴随着各种抽不到的后遗症,焦虑,烦躁,脾气火爆,失眠,干渴,抑郁。 没办法,他只能打起歪主意,偷了老伯爵一块怀表,打算拿出去卖。 结果不到几小时,差点被发现。 安东在整理东西时,发现少了一个,当即告到管家那里,吉塔正好在场,吓了一跳,连忙表示,自己看到有灰尘,拿出去清理,一时忘了还回去。 介于他以往的良好表现,管家并没有怀疑,让他立刻放回去就是了。 因着这次经历,他知道,不能偷太贵重和太显眼的,于是盯上酒窖里的酒。 里面各种酒数量繁多,且时常需要取用,偶尔出现疏忽也是正常的。 但偷红酒他一个人做不到,想到找人帮忙。 正好彼得和谢苗也被引诱抽了花匠列夫的烟,上瘾了,两人职位比吉塔低,工作时间少,积蓄也更少,早就撑不住了。 三人一拍即合,说服列夫帮他们销赃,互相配合下,偷出去足有五瓶酒,三瓶贵重的,还有两瓶日常饮用,价值在一两百卢布之间。 得知来龙去脉,苏叶又询问了彼得,谢苗两人,知道他们是列夫特意凑上来套近乎,接了他的烟,渐渐染上的。 酒卖了钱之后,列夫带着他们去镇上的香烟俱乐部,找到一位名叫拉古斯基的家伙,花一千卢布办了入会申请,可享九折优惠购买。 苏叶还问了其他问题,然而他们一问三不知,就是三个吸血包。 线索在列夫和拉古斯基身上。 苏叶让三人离开,吩咐管家,“山上那个木屋不是还好好的,带他们去收拾一下,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让他们暂住在那里。这种成瘾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硬抗过去,如果他们能忍住一个月不再碰,也就戒掉了。” 管家明白,要是他们一直戒不掉,那未来肯定毁了,这是比偷东西送入监狱还要严重的事。 三人知道这是好意,回房后收拾几件衣服,就一起去了后山,希望通过意志力,戒掉这要命的玩意儿。 之后花匠列夫被带上来,他居住的房间以及镇上的房子,已经派人搜检过,发现这家伙藏了许多伏特加,并且衣服里一直放着酒壶。 列夫被带过来时,似乎早就料到,丝毫不显慌张,虽眼神迷离,带着醉酒的不清醒,嘴巴却极严,问什么都不答。 “列夫,你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就是为了压制烟草上瘾吧,想通过喝酒,让自己不去抽烟?”苏叶轻声道。 列夫垂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又好似睡了过去,双目半合。 “你告诉吉塔他们,这些是禁烟,所以卖得特别贵,借此骗走他们大部分积蓄。但我知道,这不是!”苏叶目光盯着他,只见他眼神闪烁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这只是普通烟草,不过是换了更华丽的包装而已,之所以会产生成瘾性,是因为你们在里面加了另外一种类似罂粟的物质。因这东西暂时还没有大规模出现,并没有引起政府重视,完全算不上禁烟。可你们却不敢光明长大的卖,是因为这烟的来历有问题,对吗?” 列夫的双手陡然紧握,面皮不自觉抽搐,显然苏叶说中了关键。 来历有问题无非两点,一是这东西本身有毒,能轻而易举带走人的性命,因此他们只敢偷偷卖,怕爆出来后被愤怒的吸友打死。 一是这烟出自敌对国,对方想利用这东西在俄国挣钱,亦或者控制某些人,获取更大利益。 这相当于卖国罪了! 和欧洲其他国家法律不同,俄国的卖国罪很宽泛,只要涉及一点,就是严厉的惩罚,比如把人放逐到熊瞎子生活的地盘,再比如把人赤身裸体赶到严寒的雪山上。 哪怕列夫之前不知情,意外抽上,但他为了赚钱,与人合作卖烟,即便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没帮他们做其他事,下场也不会好。 因此列夫无论如何都不会吐露一个字,不说还能留下一条命,说了就真要喂熊瞎子了。 苏叶知道他的想法,叹息,“列夫,你知道买卖禁烟和叛国罪是程度完全不同的罪行吗?” 列夫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起这些。 “买卖禁品,抓起来后视情节严重与否,判刑5到10年,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减刑2到3年。通常这样的罪犯,会被派往西伯利亚挖矿或者砍伐树木,条件是艰苦了些,但没有生命危险。而叛国罪......”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你是选罪行更轻的买卖禁品,还是去雪山上当黑熊的盘中餐呢? “......它会被列为禁品吗?”半响,列夫才慢吞吞询问了句。 一项商品被列为禁品,不是需要很长时间,很多流程吗? 苏叶微微一笑,“上午离开的列宁先生,曾担任过稽查司部长,目前的部长是他一手提拔的亲信。” 所谓禁品,除了上面要求,剩下的不过是稽查司一句话的事。 只要他们想,文件能在半天内搞定。 列夫嘴角动了动,怀疑道,“您为何要......” “定性为商品买卖事件?”苏叶不答,只说了一句,“这对你有利不是吗?趁着有机会,不如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我......”列夫面上挣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好了,你可以走了,” 苏叶没有再劝,起身看向窗外,声音淡淡,“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现在就逃跑,严严实实藏起来,前提是,你能躲避稽查司的天罗地网。” 要说执法部门中,最厉害的组织,不是警队,也不是巡查队,而是稽查司。 他们和不知道存在与否的情报部门一样,简直无孔不入,凡是有禁品出现,很难逃过他们的狗鼻子。 列夫还记得,以前一个邻居,不小心购买了一块来自德国的面包,就被找上门,抓进去关了半年。 最后还是他妻子借了一大笔钱,才把人赎出来。 稽查司一度成为俄国民众闻之色变的执法部门,所有人畏惧如虎。 直到十年前,随着农奴制改革一起进行的,还有工业和商贸改革,俄国不再禁止销售别国货物,稽查司的权柄才渐渐削弱。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厉害了,一旦咬到钩子,那绝对掘地三尺,不死不休的程度。 谁让这些人以前吃的太好,商业贸易放开后,他们的收入直线下滑,逮住一个当然要敲骨吸髓,就是蚊子肉也要榨干。 苏叶把这件事定义为买卖禁品,一个很大的原因,稽查司不仅能干,还是卡列宁能掌握的部门。 只要他一句话,不到半天,这种烟草就会被列为禁品,紧接着就是对生产地,买卖渠道等一网打尽。 而第一个原因嘛,自然是这件事可能涉及别国间谍,一旦上升到外交事件,事情就复杂了,到时想抓人,就要顾及重重。 俄国有别国间谍,这事政府不知道吗? 知道的,有些甚至是公开的间谍,但政治和军事最大的不同在于,明知道是错的,有时还不得不妥协。 就比如奥匈帝国驻俄大使克洛伊凡侯爵就是公开的反俄积极分子,曾两次组织刺杀俄皇行动,三次捣乱俄国的军事行动,却仍然好好待在大使馆,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每年的大型庆典活动,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奥匈帝国的成立,原本就是为抵抗俄国的军事同盟,可以说,它天然带着敌俄属性。 可政治上,不能说我知道你是我的敌人,于是一刀切,直接砍瓜切菜一般打过去吧?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奥匈帝国的大使在俄国搞了不少事,最后依然是上流圈子的座上宾,甚至还娶了一位俄国公爵的女儿。 而俄国在奥匈帝国的各种政治活动也不少,致力于让这个新生的联盟国矛盾重重,分崩离析。 且这位大使先生,好几次都差点成功,最后是英法两国在中间说和,又勉强粘合到一起。 连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大使都是如此,私下里的间谍活动有多猖獗,就不用说了。 如果波利娜真是间谍的话,那她最后可能不仅不会出事,还会受到某种外交保护。 那就太让人憋曲了,苏叶还没忘那家伙想要陷害自己来着。 既然原本的目的达不成,拐个弯把人送进去,让她在稽查司的监狱里多待几年,也是可以的。 反正,苏叶要报仇,也要为了扫清未来生活的障碍,把波利娜和她背后人的目的搞清楚。 免得被某些人不明不白遮掩过去,而她彻底被间谍组织盯上。 她是真不想波利娜等人逃过去,然后暗中盯着自己,好伺机报复! 这群人最记仇了,还行事无忌,想想都很糟心好吗?, 663第六百六十三章考验世界7 列夫什么都没说, 思忖着离开了。 奥列格管家略微有点疑惑,“小姐,您是怀疑他被国外间谍收买了?既然如此, 为何不把人抓起来?” 作为从伊戈尔伯爵的侍从,贴身男仆,一路升上来的管家,奥列格习惯了伯爵那雷利风行的做事风格。 间谍这种东西,是军队中是非常严重的问题,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追查到底, 且务必做到斩草除根,现在虽不是战时,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苏叶抬眸,看了他一眼,后又低头继续写信, “奥列格,我不是祖父, 没资格指挥军部的士兵办事。” 顿了顿,她解释道,“事实上, 这件事或许和马特维的死也有关联,小镇远离政治中心, 间谍来这里做什么?祖父也早已退出决策层,甚至连续两年没参加过军部会议,针对他的间谍行动毫无意义。因此, 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冲着马特维来的。” 奥列格管家一愣,“他只是了武官......” 严格来说,就是皇宫的侍卫长, 负责一定程度的沙皇和政府要员安保工作。 说重要还挺重要的,毕竟保护的是整个沙俄的统治者。 可其实,在沙皇身边还有其他保护人员,出行时也有专门的安保,他们这些只保护皇宫内的,都是贵族子弟混资历,走个过场。 在奥列格管家的印象里,马特维少爷是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还花钱如流水的大少爷。 他和自家老爷对儿子有厚厚的滤镜不同,甚至有点埋怨少爷为小姐定下这样一门婚事。 作为伊戈尔家族收养的孤儿之一,他对家族的感情比某些有血缘的伊戈尔还要深,自然会担心马特维这样的浪荡子,会毁掉伊戈尔家族的根基。 这些年,因经营管理不善,贵族逐渐落寞的例子屡见不鲜,他不希望伊戈尔家族也如此。 尽管伊戈尔目前看着欣欣向荣,每年都有大笔收益入账,但那些钱都有用途,主人挥霍掉的倒是少数。 伊戈尔家族保留军人作风,相比伊戈尔伯爵对苏叶有点宠爱无度,多花了不少冤枉钱,他本人的作风则要朴素的多。 他很少大手笔购买奢侈品,要卖也是那种能保值的收藏品。 其收入大头都用来照顾老兵,扶持家族新鲜血液,以及收养孤儿等。 伊戈尔家族共投资了六家孤儿院,三家养老院,一家正规学院和一家培训学校。 伊戈尔城堡附近土地产出的粮食,除了留够这些机构一年的口粮,再储存五百人三年的口粮,剩下的才会卖出去。 而用于城堡运行的那部分资金,也有一半划拨到这些机构身上。 吃喝能自足,还有2万卢布用于日常需求,这些机构不需要外面的资金注入,就能正常运行下去。 可要来了一位花钱如流水的掌权人,很难说会不会直接砍掉这部分支出。 奥列格管家就是在其中一家孤儿院长大,在资助的学校接受教育,因成绩优秀被看重,送去大学中培养成才。 他知道这些福利机构,对那些孩子们的意义,在这里,他们才能安稳生活,学一门谋生手艺,这将改变他们一生! 另外,这对伊戈尔家族也有隐形好处。 可,马特维能意识到这一点吗?意识到后,又愿意拿出真金白银继续支持吗? 对此,奥列格管家不抱希望,在苏叶没展现出强势的一面之前,他自然而然以为,等到两人结婚,伊戈尔家族产业就会交由马特维管理。 因此,他比老伯爵更关注这位小姐的未婚夫,而得到的消息,也让人难以放心。 不仅马特维自己花钱大手大脚,他的亲戚们明明没多少钱财,却宁愿贷款,也不肯缩减开支。 别的家族不敢,是担心落寞了,谁都来踩上一脚,出现蚁多咬死象的悲剧。 但克罗夫斯基不是啊,他们尚在权利中心,没谁敢对他们下手,只要稍微节俭几年,收益和支出就可形成正循环了,之后再慢慢累积财富。 可他们却丝毫没有自家没钱的自觉,花钱依旧大手大脚,并在银行的贷款越积越多。 目前已达到惊人的五十多万! 奥列格心里清楚,银行之所以愿意行这么大方便,是知道有伊戈尔家族愿意兜底。 谁不知道两家联姻关系,就连克罗夫娜小姐出嫁,还是老伯爵出的嫁妆。 而克罗夫斯基一家这么不在意,打从心底也认为小姐嫁过去后,就能解决他们的债务问题。 这种小事伯爵和小姐不在意,但管家却觉得不值。 说实话,马特维少爷出事,他即便没有幸灾乐祸,也觉得这于小姐和伊戈尔家族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苏叶看他表情,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管家一直是这个嫉恶如仇的性格,不仅讨厌马特维的做派,也相当不喜列昂尼德和伊娃,即便他们是他尊敬的瓦里安少爷的妻子和儿子。 也是如此,苏叶从不担心他会被人收买,从而背叛自己。 这人本质上,就是个黑白分明的人,且性格坚毅,认定的事与原则,很少能改变。 “或许吧,”苏叶没有解释,“但我们不得不防,万一是他那有什么问题,引来外国间谍势力,那定是很重要的事。以目前伊戈尔家族目前的处境......” 歪头想了想,给出一个中肯的判定,“我们最好置身事外,伊戈尔家族不能被一群疯子盯上。” “所以您才暗示列夫,把这件事定性为走私违禁品!”奥列格恍然大悟。 列夫怎么说都是在他们家干了十多年的花匠,还把吉塔三人拉下水,要是那些间谍被抓后,胡乱攀扯,说从伊戈尔家族获得不少秘密消息,事情就麻烦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他们需要保护自己人,顺便给俄国捣乱,再给自己增加点业绩。 偏偏以伊戈尔家族在军部的地位,还真有可能接触到一些重要的文件和行动。 不说要他们说谎,查不出证据就没问题了。 这里还牵扯到权利斗争,间谍活动这么猖獗,必定有不少活动成功了的。 而那些被间谍得手的人,会不会把自己失误推到伊戈尔伯爵身上,好给自己洗白? 亦或者那些隐藏比较深的间谍,把自己做过的一些事的证据,也顺势甩到伯爵身上? 如果伊戈尔伯爵仍在权利中心,没人敢这么做,毕竟他本人不是吃素的,那些人敢冤枉他,就要有头被拧下来当球踢的自觉。 可现在老伯爵病入膏肓,实在做不了什么。 说到底,伊戈尔家族就是无人能顶立门户了,才这么步步艰险。 甚至如果马特维没有死,克罗夫斯基公爵也不会任由别人给伯爵泼脏水,但问题是他死了。 公爵就无法通过他,从伊戈尔家族捞好处,届时是会帮忙,还是落井下石,就真不好说了。 最后,伊戈尔伯爵也有政敌,在他一路升迁的过程中,压了不少人。 这些人会不会趁机报复,以及目前伊戈尔家族人员占据的位置,也有不少眼红的人,他们会不会跑出来咬一口? 所谓蚁多能咬死象,正正好就是他们目前的处境。 要不然老伯爵为何这么着急找卡列宁过来接盘,纯粹是为了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卡列宁的叔叔曾是沙皇的心腹重臣,即便现在退下来了,依然说得上话。 他本人,以及兄弟们的官职都不低,加上姐妹嫁的也都是权贵,有他在,那些无中生有的事不会出现。 但奥列格管家也不确定,如果伊戈尔家族真和间谍扯上关系,他是会坚定的站在伊戈尔这边,挡在前面承担那些风雨。 还是会在觉得困难时,放弃对伊戈尔的维护? 救命之恩很重,重到有些人倾尽所有来报答,救命之恩也很轻,轻到有人恩将仇报,落井下石。 可大多数人,却是有能力时报答,做不到也不会勉强。 老伯爵要卡列宁保证的,也不是护住伊戈尔家族,而是保护照顾好伊戈尔小姐,仅此而已。 伊戈尔小姐和伊戈尔家族,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虽然老伯爵去世,伊戈尔家族由大小姐继承,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她,但这其实是可以拆分的。 苏叶只要嫁出去,那伊戈尔家族出事,也可以不牵连上她。 身为卡列宁夫人,她照样风光无限,生活富足,不会受太多影响。 而卡列宁保护她一个,就比保护整个伊戈尔家族容易多了,甚至不用做什么,只要对外表明一个态度,不管她之前是什么人,现在都是卡列宁夫人,自然没人敢针对她。 因此,哪怕他们又找了一把保护伞,也还是尽量不要牵扯到麻烦的事中去。 而那些间谍被打为走私者,被抓入稽查司后,接下来就是稽查司和间谍组织,海外势力,外交部等势力的交锋,关她伊戈尔家族什么事? 他们只是不慎,家里仆人购买了违禁品而已。 只要稽查司不特意把他们推出来,怎么也不可能牵连到他们身上。 而稽查司会吗? 苏叶晃了晃手上的信,“送到格兰图旅店,你亲手交给尼涅儿·根那,剩下的不需要我们管。” 尼涅儿·根那是卡列宁留下来人的心腹,信中写了两件事,让他们暗中看好列夫。 苏叶是说让列夫趁空挡尽管可以逃,但她怎么可能任由这人真的跑掉。 但伊戈尔家族的人手,他全部都认识,派去监视容易露馅。 卡列宁的人想来应该更专业,即便暴露,看见是不熟悉的面孔,也会怀疑是拉古斯基的人,而不是苏叶这边的,如此反倒更不敢跑了。 毕竟被苏叶这边监视,也只是监视,拉古斯基那边是真的会杀人灭口。 他离开了伊戈尔城堡范围,还真不一定能安稳活下来。 至于第二件事,自然是由他们出面,请动稽查司了。 虽然卡列宁没有暗示,尼涅儿·根那在他手下当中的分量,但苏叶看得出来,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角色。 所以他亲自去找稽查司部长,代表的是卡列宁的意思,如此对方既不会推脱,尽心尽力办事,还会把这件事当成是卡列宁的主意,进而不追究到伊戈尔家族。 奥列格管家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为她愿意为维护家族而多方筹谋感到高兴,但另一方面,也担心这会让卡列宁对小姐不满,“这件事......要不要先支会卡列宁先生?” 男人都不喜欢妻子自作主张,何况还是借他的势为自己谋利。 苏叶诧异看他,“你认为卡列宁先生会因此不满?” “难道不是?”哪个男人也受不了刚定下的未婚妻这么大主意吧? 苏叶微笑,“没事,我想他不会介意。” 两人又不是真未婚夫妻,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一点都不重要,是唯利可图,还是自作主张,有关系吗? 至于借势,这原本就是卡列宁这个未婚夫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苏叶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卡列宁心里的形象,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直截了当解决这件事,反而能减少更多麻烦。 老管家并不知道两人只是合作关系,而非真正的未婚夫妻,所以会担心苏叶的表现让卡列宁不快,进而影响这段婚姻。 对此,苏叶当然不会解释,毕竟他对老伯爵毫无保留,要是让他知道了,难免不会告诉伯爵,那她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见此,奥列格管家不好再说什么,下去交代了几句,亲自骑马把信送到格兰图旅店。 搞定这件事,苏叶叫来女管家尤莉夫人,“你对瓦利西亚了解多少?” “瓦利西亚?”尤莉夫人一愣,立刻道,“她是个勤劳的姑娘,有点自卑,但踏实肯干,心地善良。” “是吗?”苏叶转转钢笔,“那她是谈恋爱了吗?或者订婚了?” “这......暂时没有这个迹象,”尤莉夫人想了想近期瓦利西亚的表现,好像并没有这个势头,“只是最近小镇上的孩子流行猩红热病,瓦利西亚时常请假回去照顾弟弟妹妹。” “照顾弟弟妹妹的话,买不起珍珠项链吧?”苏叶提醒了句,“我想,您可以多关心一下女仆们的状态,像这种突发情况,完全可以给她们放假,来回奔波太辛苦了。” 尤莉夫人明白,这是让她搞清楚的意思。 她连忙点头,下去找瓦利西亚了。 苏叶则放下钢笔,随意抽出一本书,缓慢离开书房,去后山上散步。 这个时间,恰好是女仆中途休息时间。 苏叶四个女仆中,基拉会趁着这个半下午的时间点,和塔吉娜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相比其他两人,她明显更黏住塔吉娜,出门通常和她一起,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或者裁缝间。 而奥利加因为男仆安东的关系,有些敌视塔吉娜,更嫉妒基拉的美貌,因此和处处不如她的瓦利西亚关系更好。 这个时间点,通常是她们结伴去采鲜花装饰屋子,或者带些手工活,去草地上野炊的时间。 伊戈尔城堡有两个大花园,但里面都是名贵品种,除了拿来装饰主人房间,也会修剪一部分拿出去卖钱。 作为仆人,没资格动这些鲜花。 但这个季节非常好,波多利斯克自然环境优渥,后山上遍地鲜花,苏叶小时候还让人故意撒了许多容易养活的花种,这些年也发展成鲜花满地的乐园。 只是相较于精心打理的花园,这里充满了野趣。 不光仆人们喜欢空闲时来这里散步,就连客人们,也会在合适时间,特意来参观。 苏叶边翻书,边随意往前走,碰到了几个打闹的女仆,示意她们不用打招呼,继续往前走,塔吉娜和基拉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基拉笑得很开心,明媚的笑容比阳光还璀璨。 这一幕自然引来奥利加的嫉妒,冷哼一声,远远走开了。 苏叶没有在意,换了个方向往天鹅湖边走,里面养着许多白天鹅,见人来了也不紧张,依旧悠闲的浮在水面。 随意找块石头坐下,静静享受温暖和煦的阳光。 坐了片刻,书没翻几页,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没有理会,继续翻书,脚步停顿几秒,又继续往前,“那个,小姐,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和您说?” 苏叶诧异转头,“奥利加?如果是工作相关,去向尤莉夫人报告吧,她会解决好的。” “不,她不行,”奥利加感觉到自己过于急躁了,连忙放缓语气,“是这样的,我发现瓦利西亚不太对劲,但尤莉夫人特别偏爱她,我担心她会认为我在挑唆,但我真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瓦利西亚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误入歧途。” 最后那个单词吐出来,她故意放轻了声调,还偷偷打量苏叶。 “不对劲?误入歧途?”苏叶皱眉,“你指的是什么?说清楚,奥利加,尤莉夫人应该不会允许城堡内发生不体面的事才对,难道是她失职了?” “哦,不,当然不在城堡内,”奥利加连忙道,犹豫了会儿,终于说出了口,“是在镇上,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半年前,桑塔尔一家搬来小镇居住,桑塔尔先生是个年轻的鳏夫。” 她暗示的意味很明显,简直明晃晃在说,奥利加和桑塔尔先生搞在了一起。 桑塔尔先生是退役军官,在战争中负伤,腿部严重受创,即便养好伤,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他今年三十六岁,有一个老母亲,带着四个孩子,分别是八岁,六岁,五岁,最小的只有九个月。 桑塔尔夫人生育幼子时去世,留下孩子只能交给老桑塔尔夫人照顾。 为了休养身体,也为了有更多金钱养育孩子,他们卖掉了莫斯科的房子,买了镇上一栋老旧住宅。 那住宅唯一的好处是占地面积大,房间众多,经过一番修整,竟然还能作为临时旅店,招待来往客人。 由于价格便宜,到真有不少年轻人过来暂住。 如此,桑塔尔一家有桑塔尔先生的退役津贴,卖房子的收益,和经营旅店的收入,生活尚算富足。 但一位老妇人和一个受伤的男人,想要照顾好四个孩子,实在不容易,何况他们还经营着旅店。 即便已经请了家政女仆和保姆,却时常手忙脚乱。 桑塔尔家势必需要一个女主人,镇上不少姑娘,都想成为桑塔尔夫人,不为别的,条件相比大多数农民,好太多了。 有自己的房子,还有固定津贴和收入,生活无忧。 苏叶略微迟疑,“如果瓦利西亚成为桑塔尔夫人,我想,她会获得祝福的。” 毕竟男方是鳏夫,女方未出嫁,在一起也没什么。 “不是这样的,”奥利加连忙道,“她并没有嫁给桑塔尔先生的打算,却时常出入他家中,还,还......” “什么?”苏叶催促她有话直说。 “获得了贵重礼物,这......”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苏叶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沉吟一瞬,“这样,我会让尤莉夫人了解清楚,如果她真做了不体面的事,伊戈尔城堡不会留她。” “不,小姐,我绝没有打小报告的意思,只是担心她走错了路,那会毁了她一生,”奥利加连忙辩解。 “我明白,但错了就是错了,我会同情她的遭遇,但不能因此放任不道德行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奥利加,希望你和其他女仆能引以为戒!我不反对你们恋爱结婚,这是上帝赋予你们的权力,但......有些行为是不耻的。” 苏叶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把瓦利西亚的嫌疑排除了。 反倒是眼前这位奥利加更可疑点,她什么时候觉察了瓦利西亚的秘密?又为什么这个时候跳出来揭露? “当然,遵循教意,”奥利加连忙道,表现出诚挚的教徒的姿态。 “非常好,”苏叶微笑,“对了,奥利加,你和塔吉娜都23了吧,有没有心仪之人?我看塔吉娜好像有结婚的想法,但问她对方是谁,又说没有,她在顾虑什么吗?可惜,无论我怎么打听,她都不肯松口,这让我很困扰,你知道的,我从不是苛刻的人。如果你们要结婚,我或许会换一位贴身女仆,但你们在城堡里的工作不变,待遇也不会变。” 这话说的叫奥利加一愣,塔吉娜有喜欢的人? 她刚开始是高兴,后又满脸狐疑,“这是真的吗?” “我不清楚,只是通过观察才确定这点,你瞧,塔吉娜比之前是不是变了很多,她爱笑了,也爱打扮了,头上那装饰可真漂亮,之前她从不在意这些,”苏叶示意远处手挽手散步的两人。 基拉自然是最耀眼的,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牢牢吸引眼球。 可这一刻,奥利加眼中只看得见塔吉娜,上下打量后顿时心惊。 以往的塔吉娜,因为是女仆领班的缘故,打扮一直向尤莉夫人看齐,古板,齐整,一丝不苟,衣服大多是黑白两色,就连外出的常服,也都是棕色这种显老气的款式。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穿素淡的衣服了,还在头上插那么鲜艳的装饰?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塔吉娜一定是恋爱了! 那她的恋人是谁呢,会是安东吗? 在恋爱的女生心中,自己的恋人就是最好的,简直找不到缺点,别的女人一定也会喜欢他。 而安东原本就对塔吉娜有意思,只是碍于她保守而严肃的性格,不敢表白而已。 在奥利加的接近下,两人的暧昧氛围直线上升,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因此即便他们现在打得火热,安东依旧会不自觉关注塔吉娜。 而这点关注,足以叫奥利加嫉恨塔吉娜了,只是她不仅是领班,更是苏叶信任的人,她没办法做什么罢了。 之前还可以安慰自己,塔吉娜就是老处女的命,刻板得让人厌恶。 却不想,不知不觉间,塔吉娜已经改变,现在的她,严肃中带有一丝明艳,成了比较容易吸引男人的类型。 这让奥利加警铃大作,觉得塔吉娜这幅改变,必定和安东有关。 她暗暗咬牙,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甩那个狐媚子两巴掌。 然而苏叶的话,让她醒过神,“我很高兴她这番改变,以前就是太严肃了,害我担心她会嫁不出去呢。现在好了,塔吉娜有了恋爱,真为她高兴。” 奥利加闻言,满心不忿,“谁知道她的恋人是谁,一直瞒着,别不是见不得人吧?” “怎么会,塔吉娜是最规矩的姑娘,”苏叶立刻反驳。 见她这么维护塔吉娜,可见信赖有加,奥利加不敢再说什么,只觉心中火烧火燎一般难受。 “当然,你和基拉也是,如果有了喜欢的人,请一定告诉我,我会让尤莉夫人为你们准备婚礼的,不用担心会麻烦到我,”苏叶微笑道。 其实,塔吉娜当然没什么苗头,改变也是在基拉的影响下,她的那些衣服和搭配,都是基拉帮忙准备和挑选的。 苏叶故意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刺激奥利加,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果然,奥利加渐渐落入她的圈套,闻言似乎想到什么,双眼陡然亮了起来。 伊戈尔家族对佣人的品行很看重,如果出现不体面的事,定会把人开除。 她只要提前公布恋情,让小姐知道,自己和安东是一对,等到塔吉娜的恋人爆出来,就是第三者插足,小姐肯定不会再信任她,甚至还会把人赶走。 想明白这点,她立即坦白道,“不瞒小姐说,我确实恋爱了。” “真的吗?”苏叶微笑起来,“看来今年的丘比特很敬业,竟然给伊戈尔城堡里的人都射了红心,介意告诉我,你的恋人是谁吗?” “是安东,”奥利加连忙道。 “是他呀,”苏叶恍然大悟,“他是个好小伙,奥列格管家很欣赏他,吉塔过后会离职,他或许能升职为第一男仆。” “真的吗?”奥利加大喜,“那真是太好了,这一直是安东的愿望。” 苏叶笑笑,“你快和我说说安东的优点,等到管家来询问意见时,我一定帮他说说好话,想必在你的眼里,他一定处处是优点吧?” 奥利加略微不好意思,但还是极尽所能赞美安东,什么英俊体贴啦,踏实能干啦,心地善良等等,说了一大堆。 苏叶表示自己放在了心上,并询问了他们恋爱的细节,“从前尚未发现你们有如此缘分,真不知道丘比特的箭是怎么射的,按道理来说,你们共事这么久,早该心动了呀。” “是的,我来城堡工作后,就觉得安东非常好,但那时我刚刚工作,一切都不熟悉,没心思恋爱。后来工作上手了,又过于熟悉,反倒怕恋爱影响彼此之间的交情,迟迟不敢表白,”奥利加想到国王,脸颊红扑扑的,一副沉浸在爱情中小女人姿态。 苏叶眼神暗了暗,要不是两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这份爱情,她不仅会祝福,还会助力呢,可惜了! “那你们又是怎么捅破窗户纸的,这一点很重要,决定了你们在一起与否的关键,”她继续诱导。 “是的,那是一个浪漫的夜晚,虽然没有月光,但我绝不会忘记那一晚的惊心动魄,”奥利加面带回忆道。 半月前的晚上,奥利加心情烦闷睡不着,披上睡袍跑到后门吹风。 那天夜色很黑,风也有点大,她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觉得有点冷了,正打算回去,却听到有动静,顿时吓了一跳。 奥利加不是个大胆的姑娘,听到不寻常声音,第一反应是进贼了,当即想回去反锁上门,然后把其他人叫起来抓贼。 可刚要关门就被人按住,好在那人不是贼人,而是安东。 奥利加非常惊讶,心里涌上怀疑,“安东?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做什么?”别不是约会某个姑娘吧? 想到这点,她不由上下打量安东,果然发现他的打扮不同寻常,更......骚包了,手上甚至拿着一支玫瑰,这不是去约会,是什么? 安东差点被关在门外,也吓了一跳,忙左右张望,发现只有她一人,松了口气。 见她打量自己,明显在怀疑什么,心里一凸,当即道,“我特意去购置了这套新衣服,和这支玫瑰,就是想向你表白。” “什么?”奥利加震惊加惊喜,不敢置信道,“你说,表白?” “是的,我喜欢你,”既然说了,安东索性继续编下去,“我们相处了三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表白,但我实在按耐不住喜欢之情,又怕你知道后会拒绝,所以出去找人尝试,该怎么和心爱的姑娘表白,才能获得青睐。” “这这这,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奥利加激动极了,自动忽略了话语中的漏洞,顺着他的话,答应了表白。 两人当晚确定关系,但安东说,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相处,等感情浓厚时,再公布。 万一他们在交往过程中,发生吵架之类的事,其他人掺和起来,只会让问题更复杂,影响感情,没有任何好处。 奥利加已经被幸福冲昏头脑,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并严格保密着。 两人悄悄谈起了地下情,此时受苏叶一激,奥利加连忙向她说明,生怕安东最后被塔吉娜抢走了。 “这么说,你们只恋爱了一个月,还在蜜月期咯,”苏叶微笑。 “是的,”奥利加不好意思低下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告诉别人,等到你们定下来,再和大家公布好了。” 奥利加脸上立刻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哦,对了,我隐约记得,之前关着波利娜时,是安东负责给她送食物的吧,那他有没有和波利娜说过话,了解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吗?” 奥利加心里一突,顿时紧张起来,“小姐您问这个干什么?” “目前看,她绝对是杀害马特维的凶手,但我们对她一无所知,警方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我就想知道,她被关在城堡里那几天,有没有人接触过她,或许她无疑中透露过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这个......我并不清楚,”奥利加迟疑道,“或许我能帮您问问安东?” 苏叶笑起来,“算了,他也只是负责送饭,能聊什么,安东又不是那种喜欢和漂亮姑娘搭讪的性格,他一想沉稳,也是我多虑了,波利娜那个危险的女人迟迟抓不到,实在让人忧心。” 这话让奥利加不自觉皱眉,安东喜欢搭讪漂亮姑娘吗? 是的,每个女仆进来,谁没被他搭讪过,越漂亮越殷勤。 曾经他有半年时间,都在向基拉献殷勤,后来见实在打动不了,这才转移目标。 如此性格,漂亮夺目,风情万种的波利娜,他真的没搭讪过吗?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两人的关系不仅于此,他甚至说服自己,帮助波利娜逃跑。 只不过那女人最后放弃了,但......他们仍帮她做了那件事。 安东为什么帮她?是喜欢上她了吗? 还是送饭期间,两人发生过什么? 那个女人那么sa,难道他们......上了? 一想到这个,奥利加整个人气得发抖。 苏叶见此,继续加码,“哎,也不知那人是怎么藏的,警署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巡查队也派出大量人手在找,硬是找不到。按理来说,警署的人反应迅速,她就是跑也跑不远,这会儿也该被抓住了。可见是有人把她藏起来了,所以才能这么悄无声息。也不知道谁这么能耐,竟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藏得这么好。” 这话重重敲打在奥利加心上。 藏起来? 会是安东吗?一定是安东吧,除了他,谁还会冒着得罪伊戈尔家族和克罗夫斯基家族的风险,把人藏起来? 所以......他们不仅有关系,且关系匪浅? 奥利加眼中简直要冒火了,一想到自己的恋人背叛自己,和一个支女厮混,她心里就火烧火燎的疼,恨不得立刻冲过去质问安东:你到底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苏叶没拦着她,只是任由她气冲冲跑走,面上微笑。 啊呀啊呀,之前管家是不是说过,安东不在城堡里,被派出去做事了,晚上也不会回来? 很好,就让奥利加的怀疑和怒火越积越多,等到爆发时,才会不管不顾!, 664第六百六十四章考验世界8 过了将近半小时, 苏叶合上书本,施施然回到城堡内,就发现气氛古怪。 仆人们忙碌换摆设的间隙, 交头接耳看向仆人房, 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小秘密。 苏叶微微挑眉, 喊住一位面熟的男仆,“瓦里安, 发生了什么, 让你们如此心不在焉?” 瓦里安一愣,忙向他打招呼, “没什么, 小姐。” “没什么你们不好好干活,在这里交头接耳?”苏叶皱眉看他,“瓦里安,你应该知道明天客人都要到了,客房收拾好了吗?葬礼需要用到的物品准备了吗?” 瓦里安吓了一跳,“这......应该收拾好了吧?” “管家一走,你们就无法无天了,难道也想和吉塔他们一样,被赶出去?”苏叶不悦道。 “不不不,小姐, 是奥利加,她刚刚一回来就大呼小叫,好像和安东起了矛盾,”瓦里安生怕自己也丢了工作,连忙转移矛盾。 “奥利加?把她和安东一起叫来,你们认真做事, 还有不要打扰祖父休息,有人照顾祖父吧?”苏叶吩咐。 “有的,格温护士一直守在老爷房里,安东去镇上拿订购的商品,奥利加没找到人,和塔吉娜一起去洗衣房了。” 洗衣房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围起来的院子,有很大的空地可以晾晒衣服。 明天会有大批客人到来,被单被套,窗帘,沙发套,桌布等,都要换上干净的。 塔吉娜四人是一等女仆,打扫房间的任务自然是她们的,需要去收晒好的被套等,再铺到房间去。 苏叶想了想,“那算了,工作要紧,我先回房休息,等会儿管家回来,让他过来见我。” “好的,”瓦里安连忙答应。 回到房间,苏叶换下身上的外出服,穿了一套更加舒适的家居服。 贵族女性就是这么麻烦,在房间有专门的睡袍,吃饭要穿合乎礼仪的裙装,外出散步换一身轻便的,回来继续换衣服,等到晚膳,更要隆重打扮。 一天不换个五六七八次,好似见不得人一般。 苏叶之前偷懒,倒也没人说什么。 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不能让别人有挑嘴的地方,一切做到尽善尽美,等到她彻底掌控伊戈尔家族,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衣服刚换好,正对着镜子拆卸发卡,顺便梳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 门外响起敲门声,“请进。” 尤莉夫人推门进来,见到苏叶动作,立刻上前,接过梳子,轻柔的为她一遍遍疏通头皮。 刚刚那发型是为了哀悼死去的未婚夫,因此梳得齐整,一丝不苟,头皮一直紧绷着,现在松开舒服多了。 苏叶抬眸,与镜中的尤莉夫人对视,“瓦利西亚怎么说?” 尤莉夫人抿抿嘴,表情略微忐忑,“小姐,问清楚了,瓦利西亚一开始确实是为了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但她弟妹很快就好了,反倒是离她家不远的桑塔尔家的孩子,各个病得极重,尤其是最小的那个,还未满一年,药都不敢用。桑塔尔老夫人急疯了,试了很多方法,孩子们的病越来越重。最后不知听谁说起,瓦利西亚是个有本事的,由她照顾的病人都好了。” “桑塔尔老夫人抱着试试的心态,求到她面前,瓦利西亚不好拒绝,只能在照顾弟妹的间隙,时常去桑塔尔家帮忙。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瓦利西亚真的有照顾病人的天赋吧,四个孩子竟奇迹般好起来,就连最小的那个都脱离了危险。” “桑塔尔老夫人感激极了,送了她一条自己年轻时带过的珍珠项链,桑塔尔先生也奖励她一百卢布。小姐,瓦利西亚这么做确实坏了规矩,但她也不是故意的,总不能对几个病重的孩子视而不见吧?我已经说她了,下次绝不会再犯,您看能不能原谅她一次?” 尤莉夫人是真的喜欢瓦利西亚这个勤劳的姑娘,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失去工作。 苏叶想了想,突然道,“尤莉夫人,你觉得经过这件事,瓦利西亚有机会成为桑塔尔夫人吗?” “什么?”尤莉夫人惊讶,随即摇摇头,“应该不可能吧。” 但苏叶却觉得,可能性很大。 虽然桑塔尔先生的条件比镇上大多数男人都好,但他已经人到中年,瘸了一条腿,还有四个孩子需要照顾。 再婚一定会考虑孩子们的处境,势必要找一位能干又愿意照顾孩子们的继母。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年轻姑娘不多,瓦利西亚就是最适合的那个。 按理来说,瓦利西亚是伊戈尔城堡的女仆,有更好的机会,随便和哪一位男仆结合,都比逐渐年老体衰的桑塔尔强。 但瓦利西亚的家庭是个大拖累,而她身为长姐,责任心又重。 要是和年轻小伙子结婚了,两人的月薪只够应付自己的小家,又哪里能照顾娘家。 嫁给桑塔尔先生就不一样了,桑塔尔先生不需要她创造金钱价值,能帮助母亲照顾好家里几个孩子,就非常好了。 只要婚前说明,每月给瓦利西亚一笔钱,让她接济娘家,那么两人的婚姻就是各取所需,是不错的结合。 当然了,这些都是苏叶个人想法,瓦利西亚和桑塔尔是否如此想,还不知道呢。 或许瓦利西亚更愿意当个老姑娘,像尤莉夫人这般,最后成为女管家,日子过的也很体面。 只不过,苏叶抬眸看了尤莉夫人一眼,人的选择虽然是自己做出的,可无论怎么选,往往事后都会感到遗憾。 尤莉夫人不就是如此,她之所以这么照顾瓦利西亚,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尤莉夫人年轻时,也是弟弟妹妹的姐姐,且比瓦利西亚更糟糕的是,她父亲早早去世,只能靠母亲当纺织女工苦苦支撑。 她也很早出来打零工赚钱,不过在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姐姐从小跟着母亲去工厂,早早得了肺病。 好在工厂主不是吝啬鬼,确定姐姐是因吸入过量棉尘,导致得肺病,倒也赔付了一笔看病的钱。 但那个年代,肺病是治不好的,只能靠养。 这样的穷困人家,哪里养得起,姐姐干脆不治了,把钱留下来,要求送妹妹去上一家培训学校的课程。 姐姐虽然身体不好,脑子却是难得的灵光,知道这笔钱留着,也不过是多吃几块面包,对改善家庭条件没有丝毫用处。 倒不如让妹妹去学点手艺,之后凭借这门手艺,能找到更轻松安全的活。 且学到手了,还可以交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可以说,花一份钱,为三个人谋未来。 培训学校的课程有好几种,一种是编织,类似女工活,学好了可以去一些工厂或者店内谋一份差事。 但他们一家对工厂环境产生阴影,直接pass掉了。 第二种是护士,在当时,这绝对是热门职业,且学费极其便宜。 因为那时候正在打仗,急需一批经过培训的护士上前线,如果答应,就可预知一年的工钱,差不多600卢布,在那个年月,属实高薪了。 安全回来后,还会被安排到正规的军医院,以后日子不用愁。 但他们一家商议过后,放弃了,这600卢布虽然多,但尤莉可是要撑起门户的人,她走了,留下苍老的母亲,病重的姐姐,和两个年幼弟妹,真的不会发生意外吗? 还有一种是打字员,那个学费就贵了,需要培训一整年,期间要学习拼说读写,还需要自己准备打字机,条件允许的话,可以选修一门外语课,比如法语和英语等。 要是都学会了,也算高级人才了,可直接当秘书或助理。 尤莉没这个资本,最后选了短期快捷的女仆培训,三个月内,高强度教你整理家务,做饭,泡茶,倒酒,搭配衣服,梳头,照顾孩子等。 全部学完,可拿到一张结业证明,和女校长的推荐信。 有了这个,找女仆工作就容易的多。 尤莉在学习期间,不管多累,每天都坚持回家教导妹妹,等到三个月满,不仅她自己成为合格女仆预备役,妹妹也能做得有模有样,就连弟弟也会了大半。 女仆和男仆的工作有一部分是重合的,不重合的那部分,等到尤莉正是进入一个贵族家庭,经过仔细观察,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如此,她和弟弟妹妹都有了成为男仆女仆的先决条件,只欠缺一个机会。 她因有校长的推荐信,很快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两年后,主家一位女仆辞职,需要有人顶上,她立刻推荐了自己的妹妹。 而当时,她和一个年轻人相恋,对方已经求婚,但结婚就得离开,跟着那人离开这座城市。 尤莉夫人没有答应,而是陪着妹妹继续当女仆。 又三年,她的弟弟也长大了,她千方百计打听哪家需要男仆,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但这家人只有母女两个,对外来年轻男性并不放心。 那位夫人很欣赏尤莉夫人,如果她愿意来给自己当女管家,聘请她弟弟就没问题了。 就这么的,尤莉夫人带着弟弟跳槽了,再次拒绝了一位爱慕者,那是之前主家的男仆,两人算是分隔两地。 后面伺候的小姐长大嫁人,男方家有惯用的管家,用不上她,尤莉夫人再次跳槽,来了伊戈尔城堡,一待就是十多年。 这样的尤莉夫人,对家庭具有相当的责任感,并不为放弃婚姻而后悔,但难免会觉得遗憾。 因此面对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瓦利西亚,她会偏爱,更不由自主把希望放到她身上,希望她能一辈子不留遗憾。 而瓦利西亚当初被招进来,可没有像她一样经过女仆课程培训,是尤莉夫人动了恻隐之心,表示愿意亲自教导。 而她确实把瓦利西亚教得很好,踏实肯干,勤劳善良。 但难免的,在相处过程中,尤莉夫人的想法影响到了她,让瓦利西亚向往婚姻生活,可现实条件摆在这里。 她要么找一个经济上没有负累,甚至能帮助到她的。 要么干脆一个人独美,自己赚钱养弟弟妹妹。 当然了,要是瓦利西亚能狠心抛下父母亲人不管,自己赚钱只管自己花,那也能找一个喜欢的小伙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她显然不是这种人,还颇具有奉献精神。 所以,苏叶才觉得桑塔尔先生是适合瓦利西亚的,只要双方在婚前协商好,瓦利西亚帮他照顾孩子和母亲,打理旅店生意。 而桑塔尔先生则每月给她一笔生活费,且不管她把生活费用在哪里。 那双方一定都会非常满意,生活和谐美满,日子也有盼头。 这个时代的规矩,男人赚到的钱,包括妻子的嫁妆收益,都要交给丈夫保管,然后每月给妻子一笔家用,根据家庭情况决定多少。 另外,对妻子大方的,还会在家用之外,再额外支出一笔,作为给妻子的零用钱。 这笔钱想怎么花都行,通常丈夫是不过问的。 当然了,也有签订婚前协议,妻子的嫁妆自己管理,丈夫不得染指等等。 这种例子虽然不多,上流社会倒也不少,毕竟他们所牵扯的利益,动辄十几万,几十万,不事先掰扯清楚,很容易吃亏啊。 但普通家庭基本按习俗来,丈夫默认管理家庭资金,也默认给家用和零花钱。 所以只要说清楚,并不会存在矛盾,除非丈夫收入出了问题。 但像桑塔尔先生这样的,退役津贴不会有问题,存在银行的定期利息也基本安全,剩下的就是旅店收入,即便变少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所以瓦利西亚嫁给他,在金钱方面是不用担心的。 最后还有一点,有了这次孩子们得猩红热,瓦利西亚照顾的经历,想必桑塔尔一家对她非常满意,不然桑塔尔老夫人也不会送珍珠项链,桑塔尔先生还给出一百卢布的报酬。 当然了,这些都是苏叶的想法,男女双方或许不愿意呢? 她提醒道,“如果没这方面的想法,那您最好注意下镇上的流言,瓦利西亚那段时间出入桑塔尔家,外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会不会故意扭曲就不知道了。” 有时候人的恶意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即便和你没有利益牵扯,也会平白污蔑你。 何况,镇上也不是没人觊觎桑塔尔夫人的位置,或许会因此仇视瓦利西亚,进而传出难听的话。 一个镇子就这么大,人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瓦利西亚的家人还在镇上生活呢,名声不好影响会很大。 尤莉夫人心一凛,“我明白了,我会提醒瓦利西亚和桑塔尔夫人注意的。” 苏叶点头,又吩咐她注意下面的年轻女仆们,“明天城堡会来许多客人,我不允许不体面的事发生。” “明白,您放心,我一定看好她们,”尤莉夫人立刻保证道。 “另外,奥利加倾慕安东,我希望您能引导一二,”苏叶假装犹豫着提出要求。 “安东?”尤莉夫人不自觉皱起眉头,在所有男仆中,她最不喜的就是安东了,整一个浪荡子做派。 “是的,我听到一些闲话,他......不是个安分的,奥利加是个好姑娘。” 苏叶的暗示够明显了,尤莉夫人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奥利加不应该和如此不检点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劝阻她的。” 苏叶摇摇头,“爱情上头的人,很难听得进劝说,只能靠她自己发掘真相,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个什么货色,才会幡然醒悟。” 尤莉夫人毕竟是府里女管家,平时对安东的做派也知道一些,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会和奥列格管家商量好,多多派他外出。” 果然,安东所谓的遮掩,完全是做无用功。 他在外面招女支的事,两位管家多多少少都觉察了,但这事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也没做得太过分,又正处多事之秋,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暂时没处理他罢了。 现在知道苏叶要维护奥利加,自然要把可能害她的源头掐灭。 事情终于聊完,尤莉夫人也帮她编了个舒服的发型,方才离开。 一个小时后,管家终于回来了,带来事情办好的消息。 尼涅儿·根那接到任务,毫不迟疑,立刻着手办理,还让管家给苏叶回话,定然全部办好。 苏叶很满意,又交代了关于安东的事,吩咐他配合尤莉夫人行动。 当天的晚餐老伯爵没有出现,苏叶一个人吃完,散步后就回房休息了,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或许葬礼本就该在悲伤的氛围下进行,第二天很应景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天空雾蒙蒙的,被四处飘散的雨雾遮挡了视线,但却没拦住一辆又一辆马车驶向伊戈尔城堡。 前面空旷的草地,已经停满马车,每个人从马车里出来,都表情凝重,悲切肃穆。 苏叶穿着黑色长裙,戴着黑纱帽子,视线隐隐约约注视着他们拙劣的表演。 可不够拙劣嘛,这些来的人里,有几个是真的为了马特维死而难过的。 甚至苏叶还看到几人眼中闪过喜悦,并对着苏叶连声安慰,大献殷勤。 苏叶觉得好笑,难道他们以为,马特维死了,自己就能上位吗? 她可不会认为这些人是真心爱慕她的,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家世,以及即将继承的庞大遗产。 但现在还不是公布卡列宁存在的时候,总要等安抚完克罗夫斯基一家后,再公布这则喜讯,让他们知道,自己纯粹是做白日梦。 苏叶假装哀伤过度,表情木讷看向远方,不愿搭理人。 女管家尤莉夫人帮忙解释,“我家小姐太痛苦了,她已经两天没怎么说话了,请原谅她的失礼。” “我们当然理解,还请伊戈尔小姐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能永远沉浸在伤心中。” 这话说的,敢不敢当着克罗夫斯基家人的面再说一遍? 葬礼还没办呢,你就迫不及待劝慰别人别太伤心了,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苏叶懒得理他们,任由尤莉夫人应付几句,仆人上前带他们进去。 她自己则一直站在外面迎接客人,半上午时,属于克罗夫斯基家的马车终于到了。 总共六辆,打头的是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公爵夫人,后面是他的儿女。 公爵表情沉痛,对着苏叶说了几句安慰话,就带着人进去了。 后面则是克罗夫斯基子爵和马特维的母亲克罗夫斯基夫人,以及马特维姐姐艾扎丽·克罗夫耶娜·莫雷特。 艾扎丽是个温柔秀丽的姑娘,和她长相刻薄的母亲完全不一样,但此时看向苏叶的目光,不同以往和善,反倒带着几分审视和不喜。 克罗夫斯基子爵和克罗夫斯基夫人同样面色严肃哀痛,眼神锐意,似有责怪。 他们似乎把马特维的死因,一部分怪罪到苏叶身上了。 苏叶可不会怕他们,脸色也很不好,冷冷淡淡道,“祖父被气病后,一直在卧床休养,请恕他不能来接待您们了。” 难道这一切的悲剧,不是你们孙子/儿子/弟弟的错吗? 要不是他招惹女人,还扫不清尾巴,会发生这种事? 三人表情一窒,没想到苏叶竟然这么理直气壮,甚至隐隐还有责怪的意思。 可似乎她的责怪也有道理,伊戈尔伯爵都被气病了,她不该生气吗? 克罗夫斯基夫人表情不善,就要开口讲话,不过又被苏叶堵回去了。 “但祖父对马特维的死,非常关注,请了卡列宁先生前来帮忙调查。阿力克赛·阿力山德罗维奇·卡列宁,我想你们听过他的事迹。” 苏叶的表情一如既往冷淡,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她全然不关心。 这是一个女人被未婚夫背叛后,正常反应。 未婚夫死了虽然伤心,可他是死在情人手里的,这份伤心明显打了折扣。 何况对方祖父还拖着病体出面,找人处理此事,那么一个年轻的女郎,只顾自己心情,就说得过去了。 想到这里,三人都不好说出责怪的话,只能憋闷在心里。 半响,克罗夫斯基子爵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少了那份责怪,“那他可有找到线索?” 克罗夫斯基夫人闻言,也死死看过来。 “有吧,他下午到,”苏叶转头看向天空,任由雨水穿透薄纱,打在她脸上,声音缥缈没有着落点,“你们届时可以询问他。” 三人终于没话说了,互相搀扶着往里走。 看吧,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她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对方自然而然会妥协。 而克罗夫斯基子爵这个亲祖父都妥协了,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 后面的人也悄无声息跟进去,各自和苏叶点头,算是打招呼。 客厅里,克罗夫斯基公爵看到几人表情,就知道先声夺人这一招没用了,不由沉思。 其他人也都安安静静的,只有仆人穿梭其中,为他们上茶水点心。 一上午就在接待来宾中度过,快中午时,列夫捷特大主教终于到了。 他是当年为马特维洗礼的主教,也是马特维的教父,由他亲自主持马特维的入殓仪式,以及葬礼在哪个教堂举行,是仪式结束后,送到克罗夫斯基家族墓地安葬,还是现在直接运过去,在当地选一个合适的教堂再举办仪式? 这些都是有讲究的,需要列夫捷特大主教拿主意,也需要和克罗夫斯基一家人商量。 他原本在欧洲度假,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此时满脸灰尘,饥肠辘辘。 这样商量正事很失礼,因此把商量时间挪到午膳后。 下午两点,男人们聚集到伊戈尔伯爵房内商量,女眷们则各自回客房休息。 苏叶一直待在起居室,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从楼上传来的争吵声,说明葬礼举办地点没达成统一,互相争论激烈。 苏叶不在意这个,只让男仆每隔十五分钟过来汇报一次结果,主要是不能气到病重的伊戈尔伯爵,其他一点都不重要。 下午四点,争吵似乎结束了,以列夫捷特大主教获胜而告终,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 葬礼必须尽快举行,之后灵柩会用灵车运往克罗夫斯基家族墓地。 葬礼仪式地点,选在波多利斯克市的索菲亚大教堂,由伊戈尔家族负责筹备。 按照大主教的说法,马特维惨死在这里,需要对他的灵魂进行安抚,并用葬礼的仪式牵引灵魂进入天堂,在其他地方办葬礼,无法安魂。 至于为什么是索菲亚大教堂,而不是小镇上的康米修斯教堂,那自然是索菲亚大教堂建立至今有六百年历史,安放过无数英灵,还保存着圣骑士洗礼的池子,是安抚灵魂的绝佳场所。 总之一顿似真似假的忽悠,定下了此事。 而伊戈尔家要为此花费近一万卢布,举办此次葬礼。 这个钱苏叶懒得争,但他们也休想看苏叶好说话,就得寸进尺。 讨论结束后,众人终于有空闲喝下午茶,恰好此时,外面响起马蹄声。 苏叶起身迎客,看了眼时间,卡得非常好。 说好4点半抵达,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等到分钟指向6时,马蹄已近在眼前,那个男人翻身下马。 雨水打湿了他黑色头发,露出俊俏的五官,湿气淡化了那寒冰一样的冷硬,多了一抹难见的温柔。 他在苏叶面前稍稍停顿,皱眉看了她微湿的裙子一眼,抿唇没说什么,点下头径直进去了。 先去和客人们打声照顾,单独叫走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克罗夫斯基子爵,一起去了伯爵房间。 众人明白,他这是找到了答案,正要给出一个结果呢,不由轻声议论起来。 克罗夫斯基母女显得很焦急,想跟上去,但被卡列宁礼貌阻止了。 他走到待客室门口,和苏叶察觉而过,一闪而逝的松香味,钻入苏叶鼻尖,带着清透的凉意,直击心脏。 苏叶转身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楼梯间,摁了摁额头,“我有点不舒服,塔吉娜,扶我回房休息会儿。” 塔吉娜连忙上来扶着她走向另外一边的楼梯间,从这里去她房间最近,不需要绕弯。 回房后,立刻打发塔吉娜离开,进入书房后,推开一扇木制书架。 这栋城堡里有密道,还不止一条,其中书房这一条,就是通往二楼三间卧室的,老伯爵正好住在其中一间。 她悄悄进去,下楼左拐,停在密道口,轻声拨动圆形装饰,房间里的声音顿时清晰传来。 “伊戈尔伯爵,您交代的任务,我已经查清楚一半,事关重大,不知该不该继续查下去,还请三位听我说完,之后的一切由您们决定!”卡列宁冷静又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冒雨赶路的清凉和沙哑,生生显出几分性感。 但在场的没人有心情欣赏这份冷淡风情,都在等候他接下来的话。 卡列宁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不急不缓讲起,“克罗夫斯基先生年轻有为,大学时就加入了自由组建的政党,这虽然是个学生组织,但已形成一定规模。克罗夫斯基先生进入后立即成为核心成员,并和志同道合的同僚一起,策划了几次示威游行。” “什么?不可能!”克罗夫斯基子爵没想到,自己一向放荡不羁的孙子,会是反封建帝制的积极分子,简直难以置信。 但卡列宁话虽说的保守,可在场的哪个不了解政治,当即和前几年那几次示威游行集合起来,生生打了个冷颤。 别说他们了,苏叶也很惊讶啊,没想到自己以为的花花公子,居然藏得这么深,看来她还是太武断了,人是复杂的,谁也不知道别人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卡列宁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然而这个组织注定得不到更多支持,并面临全方位打压,其中核心成员,好几个都出事了。克罗夫斯基先生侥幸逃脱,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开始加入各种小团体,对外表现出旺盛的好奇心。”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看呀,我就这么花心又浅薄的人,看到什么有趣都喜欢,但都是玩玩而已。 介于他大贵族出生,还是子爵继承人,加上一直以来,风流成性的名声,这番做派还真成功蒙混过去。 “之后两年,克罗夫斯基先生确实沉迷美色和玩乐,彻底与之前政治团体划清界限,也从未参加过活动。但不知不觉间,他加入了许多隐秘团体,其中就有专门培养情报人员的。他是误入,但他的资质不错,加上完美的身份遮掩,让他非常适合获取情报。” 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子爵闻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卡列宁看他们一眼,“没错,他加入的那个团体,虽都是俄国人,可资金来源却是奥匈帝国某个慈善组织。” 两人呼吸一窒,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们家族中人,竟然出了叛徒! 这要是被外界知道,两人简直无法呼吸,仿佛已经看到克罗夫斯基落败的结局。 “那位对他动手的波利娜,是组织成员之一,被安排当过他几个月的情人。她动手,并非感情因素,而是......觉察了克罗夫斯基的背叛行为,正在清剿叛徒!”卡列宁一锤定音。 说起来,克罗夫斯基虽然有一长串的问题,但在爱国这点上,是毫无瑕疵的。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组织是国外势力投资,毕竟全都是俄国人。 而且他被委派的任务,其实和政党斗争有关,从这个党派套消息,送到另外一党手里。 这纯粹就是政治斗争,并没有要求偷盗本国情报,卖到国外的行为,他自然而然没意识到,这其实是奥匈帝国的离间计之一,因为做的实在太隐蔽了。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那些正统的俄国贵族,做的比他们还明显,恨不得互相争斗激烈化,常态化,好从中谋利。 他们做的事,和人家相比,简直是小儿科,也怪不马特维发现不了。 且在此过程中,他通过某些情报,给克罗夫斯基家族谋了不少好处,那些人也没说什么。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时间长了,克罗夫斯基还是觉察了他们的不对劲,通过长时间观察和研究,终于发现真相,知道自己被骗后,他第一反应不是报上去一网打尽,而是怎么利用他们抓住背后的尾巴。 那些人没想过,一个花花公子竟然有这样的城府,完全被他骗过去。 “我怀疑,落到克罗夫斯基先生手里的线索,是一份间谍名单,其中不仅包含了他们那个组织,还有其他组的。” 间谍和间谍之间互相安插内线太正常了,他们既合作又敌对,还会抢夺对方成果。 因此这个组织有其他间谍组的人员名单也说的过去,即便没有,也肯定抓到了后面的线头,能把隐藏在奥匈帝国的间谍势力全部牵扯进来。 “可惜,克罗夫斯基先生的行动被间谍们觉察,对他进行了清剿,”只不过那份名单似乎没拿回去,不然他们也不会节外生枝,故意陷害伊戈尔小姐。 估计是以为克罗夫斯基把东西给了她吧。 卡列宁表情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真的没有吗? 苏叶也很意外呢,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结果,看来得尽快解决那枚图章的含义,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不过这到真是个拿捏克罗夫斯基一家的好把柄,他们肯定不愿意马特维帮国外间谍做过事的消息泄露出去。 唔,卡列宁可真是她的好帮手,一下子就解决了她的大难题。 接下来,就是该思考,怎么不动声色解开那图章的秘密!, 665第六百六十五章考验世界9 卡列宁解释完目前状况, 就不说话了,等待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克罗夫斯基子爵作出反应。 两人脸色非常凝重,看向眼前年轻俊美却沉稳有度的官员, 一时间竟完全没了主意。 马特维卷入外国间谍势力, 帮人家干了两年活后,又被对方杀害,这样重磅的消息,让他们头脑空白,心乱如麻,整个人陷入茫然的状态。 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是遮掩过去,还是公布出来? 当然要遮掩,不管从什么角度看, 马特维的行为都不能公布, 那将是对克罗夫斯基家族重大打击。 可遮掩的话, 要怎么才能完美遮掩过去? 马特维的死,在他们已经抓到波利娜的情况下, 还可以定性为情杀。 可问题是,现在波利娜不知所踪, 她的身份有多少人知道, 也是个未知数。 且要抓住她背后的间谍组织,需要人出手吧? 那在波多利斯克市拥有不菲实力的伊戈尔伯爵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他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老伯爵帮忙。 更重要的是, 已经病重的老伯爵,有这个能力为他们扫尾吗? 问题又绕到了开头,老伯爵明显没有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的能力,所以他用人情把卡列宁请来。 而这位确实能力非凡, 短短二十四小时,就查清楚了一切。 可调查是一回事,代为处理好又是另外一回事,老伯爵的求情有这个价值吗? 让卡列宁冒着叛国的风险,帮他们解决这件事? 而老伯爵又凭什么花费这么大人情,就为了帮他们克罗夫斯基家族解决麻烦。 凭着以往的交情,还是凭借马特维是伊戈尔小姐的未婚夫? 如果是之前,他们可以伯爵继承人未婚夫不能陷入间谍丑闻这种理由,要求伊戈尔家族出一份力。 可现在,他们没脸提这个要求啊! 马特维是死在情人手里的,且还因为她气病了伊戈尔伯爵,伊戈尔家族能轻易的把两家撕扯开。 这些问题如一团乱麻涌入大脑,让人一时分不清头绪,理不出线头,搅得头昏脑胀。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现在极其需要卡列宁的帮忙! 不仅要他帮忙隐瞒,更要摆平这件事,如此克罗夫斯基家族才能安枕无忧,继续辉煌下去。 因此,他们不仅不能态度强硬,还得摆出弱者姿态,拿出当年两家的交情,软硬兼施,以求打动老伯爵。 伊戈尔伯爵人之将死,哪还会被这些外物束缚,他只想完成自己的谋划,因此在两人套了好一番交情后,假装露出怀念之色。 “马特维啊,那孩子太像他父亲了,却遭遇这样的意外,哎,”老伯爵眼角沁出眼泪,颇为伤感道。 这话让两位当家人也难过不已,马特维虽然比不上父亲优秀,但好歹是前途不错的家族子弟,更是克罗夫斯基子爵唯一孙子。 想到以后自己的爵位,会由侄子继承,他就非常不高兴。 可让他把爵位传给孙女,那是万万不可的。 克罗夫斯基是个传统贵族家族,只看重男嗣继承,除非姓克罗夫斯基的男人都死绝了,不然女人休想染指爵位。 他是搞不懂伊戈尔伯爵为什么把爵位传给没用的孙女,也不肯给侄孙。 但当初两家是姻亲,他自然暗暗高兴,还以为自家得了大便宜。 没想到......哎,马特维的死让他好心痛,可再心痛,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处理他惹出来的麻烦,以免威胁到家族利益。 “我们也很难过,可......他惹出来的乱子,不能影响其他孩子啊,”克罗夫斯基公爵卖惨道。 老伯爵神情动容,看了眼静默站在一边的卡列宁,停顿片刻,开口道,“卡列宁先生,很感谢您能来帮忙,我会亲自写信感谢卡列宁勋爵,您一路风尘仆仆,又淋了这么久的雨,不如先下去洗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会儿?” 意思是,我们正商量事呢,还请回避。 可列宁说完该说的,就一言不发,没发表任何主观性意见,闻言也只是略一鞠躬,就离开了房间。 守在外面的奥列格管家立刻带他去准备好的房间,热水,食物,酒水,一应俱全。 就连睡袍,晚宴服等,都准备好了他的尺码,风格和他现在的穿着非常相似,完全是未来姑爷的待遇。 不得不说,奥列格管家在服务行业,那绝对是顶尖人才,照顾起人来,周到极了。 卡列宁虽然在叔叔家接受良好的教育,但这么细致周到的安排还是第一次。 毕竟他生性冷淡,不喜人接近,对于仆从,只要求听命令即可,像这种事事考虑在他前面的,说实话,不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可想到这或许是那位聪明美丽的小姐吩咐的,他眉眼一动,没说什么,道了句谢就送管家出去了。 老伯爵房中,三人表演了一番情谊,克罗夫斯基公爵这才开口询问卡列宁和他的交情。 “我和鲍里斯是多年挚友,即便他退休,去了欧洲疗养,也常年保持通信。阿力克赛·阿力山德罗维奇,是他的侄子,能力出众。我这副病重的身子,也做不了什么,但马特维好端端被伤害,我也不能无动于衷,没想到却查出这样的隐秘......” 前面说与卡列宁叔叔关系好,表明他会找卡列宁帮忙,是凭借与其叔叔的情意,只字不提救命之恩。 后面又说,马特维死在我的地盘上,那我势必要给一个交代,所以凭借交情找来了卡列宁调查。 现在交代给了,剩下的伊戈尔家族实没有必要参与,而他和卡列宁的交情也不到他请求帮忙处理这么麻烦事情的程度。 这话说的两人心里一凸,明白想要伊戈尔伯爵出力,势必要拿出点诚意来。 毕竟整个城堡这么多人,和卡列宁就没什么交情。 而这件事需要速战速决,还得保密,他们即便想找其他人来摆平,也有泄露闹大的风险。 所以一事不烦二主,还得卡列宁出面。 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子爵对视一眼,心里权衡一番,直接道,“怎么没见列昂尼德和伊娃母子?” 他们明知故问,肯定已经知道这边发生过什么,现在问出来,只是想确定老伯爵的态度而已。 “哎,他们心术不正,竟然想出嫁祸伊琳娜的卑劣手段,好在叶夫根尼警督目光如炬,直接找到他们栽赃的线索,不然我的伊琳娜还不知要遭受什么样儿的惊吓。我只有这一个孙女了,偏偏身体不争气,不知道以后谁能照顾她。” 两人顿时明了,老伯爵还是属意爵位和财产都留给孙女,但需要给孙女找一个保护人。 这人之前是马特维和他所属的克罗夫斯基家族,现在嘛,也只能换人选了。 原本自家孩子死了,他的未婚妻立刻物色新对象,非常让人恼火。 但现在都火烧眉毛了,相比家族可能陷入间谍危机,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因此克罗夫斯基子爵上前表态,“我觉得卡列宁先生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不知您怎么看?” 他们当然看出来了,老伯爵对卡列宁的欣赏。 城堡内来了这么多年轻人,就他最有实力能护住伊戈尔小姐。 如果老伯爵身体还能撑得住,倒是不急,但医生已经说了,他的时间不到一个月。 如此,哪还有挑拣的余地,当然紧着面前最优秀的选。 况且卡列宁作为这件事的调查人,如果和伊戈尔小姐结合到一起,那说服他帮忙处理后续就要容易的多。 想必他也不想未婚妻因前未婚夫而名誉受损,所以用联姻的方式把人拉进局,是一件对伊戈尔和克罗夫斯基都有好处的事。 伊戈尔伯爵双眼发亮,“他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可随即,他又苦笑着摇头,“你们不了解这个年轻人,他叔叔不止一次在信中抱怨,他非常有主见,能力又强,基本不需要依靠长辈支持,所以做出的所有决定,都随自己心意。而无论卡列宁勋爵怎么催,他都不肯结婚,哪怕说会影响仕途,让人觉得单身汉不可靠,进而对他产生偏见,也不见丝毫动容。我即便有心让他成为孙女婿,也实在不好开口,被驳了面子倒是小事,只他这次是为帮我而来,又怎好利用交情做出逼迫之举?” 言下之意,他对我有恩,拉不下面子去求人娶自家孙女。 克罗夫斯基公爵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这件事有转圜的余地,当即道,“或许我们可以和他谈谈,伊戈尔小姐如此美貌,身份尊贵,想来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 “......这,恐让他不愉,”老伯爵迟疑道。 “您多虑了,我们只抱着友好的态度去商议婚事,又不是借势逼迫,不会产生不愉快,”克罗夫斯基公爵保证道。 闻言,老伯爵松了口气,面露期待。 苏叶听完,忍不住一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即便奄奄一息,依然心机深沉。 如此一来,就是他们求着卡列宁娶她,而不是伊戈尔家族见势不好,立刻改换门庭。 她提起裙摆,悄悄来到三楼自己房间,休息了会儿,下去招待客人。 果然,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子爵没有立刻去找卡列宁,而是叫了克罗夫斯基夫人母女,以及几个重要的家族成员上楼议事。 他们是懂得想要达成目的,就先安抚好家族中女性这一先决条件的。 要是克罗夫斯基夫人母女不了解真相,听到他们冒然撮合苏叶和卡列宁,定然会炸,到时场面一定很难看。 这不是需求帮助,而是和卡列宁结仇。 且婚姻这种事,最好先由女性长辈出面,才显得圆融不突兀。 如果卡列宁不愿意,当场就可以找借口婉拒。 要是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就代表后续可以谈,无论是谈情感,还是利益,都可以悄悄进行,对外只说女性长辈撮合的。 不知道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子爵,是怎么说服对苏叶微微不满的克罗夫斯基夫人母女,总之晚餐时,她们看苏叶的眼神没那么不满了,甚至还握起她的手,表示亲近。 苏叶明白,这母女两的表演时间到了。 只见食物一盘盘摆上桌后,克罗夫斯基夫人开始垂泪,诉说着马特维年纪轻轻就去世,她有多么多么难过。 众人连忙安慰,各种车轱辘来回说。 莫雷特夫人坐在旁边,也默默垂泪,“您快别伤心了,可怜的伊琳娜还在,这几天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您这样,叫她更难过了。” 众人忙往主位看去,苏叶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没事,克罗夫斯基夫人......”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众人都领会她的意思,忙善解人意的继续安慰这位丧子之痛的夫人。 克罗夫斯基夫人擦擦眼泪,“抱歉,是我扫兴了。” 说完,她坐到苏叶身边,拍拍她的手,“你也别难过,马特维一定希望你幸福快乐,他是那么喜爱您,真心期盼您好。” “......我知道,”苏叶低下头,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好似在回忆某人。 “不,你不明白,亲爱的伊琳娜,我是马特维的母亲,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原本有机会喜结连理,却不想出了这桩意外。亲爱的,我虽然难过,但我知道你更难过,马特维是不会希望我们如此伤怀的。” “您不用安慰我,”苏叶迟疑道,“我会尽快好起来,我发誓。”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马特维希望看到你幸福,我这个当母亲的,定然要为他达成守护你的心愿。” “什么?”苏叶意外抬头。 其他人也好奇看过来,马特维不是被谋杀的吗?还能有什么遗愿? 克罗夫斯基夫人转头看向众人,“你们都知道,马特维从小就是善良孩子,肯定会担心留在人间的亲人和爱人,舍不得上天堂。我们不能如此自私,必须让他放心。我倒没什么,只是伊琳娜这么年轻,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所以我想为她保媒,选一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未婚夫,代替马特维照顾她。如此他才能放心!” 众人:...... 这理由好牵强! 但是贵族嘛,不管背地里有多少污糟事,又达成多少利益交换,明面上都要推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即便他们再好奇,伊戈尔家族和克罗夫斯基家族私底下达成什么交易,面上都纷纷附和,说克罗夫斯基夫人考虑周到,本该如此,不能让马特维有牵挂云云。 克罗夫斯基夫人视线转了一圈,落到事不关己,默默进食的卡列宁身上,“卡列宁先生,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询问您的婚姻状况?” 众人又是一愣,没想到这件事还和卡列宁有关,不由暗暗打量两个当事人神色。 苏叶面上惊疑不定,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要反驳,被莫雷特夫人温柔阻止。 卡列宁则皱起了眉,似面有不愉,但还是礼貌的放下刀叉,认真回答道,“我尚未有婚配,夫人。” “卡列宁先生,您已经高居副省长之位,一位年轻官员,总需要一个妻子打理内务,结交人脉,我相信温柔的伊戈尔小姐定然能做的很好,不如......” “克罗夫斯基夫人,我并没有成婚的打算,”卡列宁出声打断她,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语气不对,歉疚地对主位上的苏叶道,“伊戈尔小姐,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我尚未有成婚的计划......” “我明白,”苏叶急急出声打断他,脸都涨红了,局促的站起来,“我有点不舒服,先离开了,各位请随意。” 说完,推开椅子急匆匆跑了,那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 众人明白,年轻的姑娘脸皮薄,被人这么当面拒绝,绝对是一件极其羞辱的事。 他们不由拿谴责的目光看向卡列宁,而他似乎也意识到错误,面上闪过不安,眉头皱得更紧了。 克罗夫斯基夫人刚刚吓了一跳,还以为任务完不成,见此知道有戏,立刻道,“抱歉,卡列宁先生,我没想到伊琳娜这样美貌又地位尊贵的姑娘,您都看不上,是我冒犯了。” “不,没有,伊戈尔小姐很好,我只是......”卡列宁也变得局促起来,翻来覆去解释,“她是非常优秀的姑娘,配得上更好的......”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呢,你说人家好,却不愿意娶,还配得上更好的。 可又有几人能比卡列宁还优秀?年纪轻轻就做出如此卓越的成就? 众人眼神怪异的看着他,甚至有几个年轻小伙,拿嫉妒的目光仇视他。 卡列宁知道自己说错话,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去道歉,”也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全场安静了会儿,不知谁起头的,若无其事说起其他话题,不再提之前的事。 卡列宁离开餐厅,当然没有去找苏叶,而是径直回了房间。 刚刚的那一切,不过是作秀,把两人的婚约名正言顺摆出来,免得之后众人知道瞎猜,弄出不好的流言。 现在是克罗夫斯基夫人主动提的,外人只会知道,克罗夫斯基夫人是个善良大度的人,儿子出事,还惦记着前儿媳的未来,主动为她找了一门更好的好婚事,好人呢。 她的名声会变得极好,苏叶立刻改换未婚夫,名声也不会受影响,估计很多人都觉得,两家简直是联姻的典范,哪怕婚事因意外不成,感情依旧不变,互相体谅爱护。 心思深的当然明白,这背后定然是利益交换。 可能让克罗夫斯基夫人当众人面提出来,就代表了认可,友好的态度。 从此,三家不仅没有龌龊,反倒联系更紧密了。 因为明天就是葬礼,需要早起,晚餐后就各自散开了。 卡列宁在房间,等来了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克罗夫斯基子爵。 刚刚在餐桌上,卡列宁的态度表明,他只是不太想成婚,并不是对伊戈尔小姐有意见,且他因为说错话,还对伊戈尔小姐有几分歉疚。 这是可以利用的点,再左以利益,想来达成老伯爵的希望不成问题。 因此他们联袂而来,就是商量好,要给卡列宁什么利益了。 “听说一年前,卡列宁先生提出的一项议案被驳回,但我们都认为,那是非常好的建议,不应该被如此对待,不知在今年六月的议会上,您是否还坚持此项提案?”克罗夫斯基公爵意有所指道。 可列宁先是看了他一眼,沉默半响才道,“那次驳回,并不是无的放矢,对方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但我认为,那些是可在推行过程中,被一一解决的。” “可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是您,卡列宁先生,许多省长没有处理那些突发状况的能力,其中需要随机应变的部分,会拖垮他们的行动。您只考虑了议案推行后的上限,那确实是诱人的果实,能给俄国带来肉眼可见的好处。却忽略了推行不顺的下限,要是某些蠢货官员解决不了遇到的麻烦,那将是一场灾难。” “我们都知道,如今的俄国,仿若一个炸药桶,处处是引线,你想成为那个点燃引线的人吗?这可不好,太过超前,是会引火焚身的,”克罗夫斯基公爵意味深长道。 卡列宁那项提案确实完美,执行下去不仅能让俄国整体势力往上跨一个台阶,把周围几个国家的实力甩在身后,甚至有机会赶上英法的发展速度。 最重要的是,这份提案还兼具了各方利益,让许多人都能份上一杯羹,以至于投票时,赢得了许多赞同票。 可最后依旧被驳回,只因这方案太优秀,需要能干的官员去操盘,能力稍微差点,都达不成效果,甚至造成反效果。 如今的俄国,矛盾重重,沙皇与贵族之间,贵族和官员,文官和武官,各政党之间,传统贵族和资本家,地主和农民,乃至国内外,到处是对立和斗争。 说实话,现在的沙皇不是彼得大帝,也不是叶卡捷琳娜大帝,想在混乱中有效执行那项议案,非强势又有能力的帝王支持不行。 所以即便许多人都看出那项议案对俄国,对各方利益的好处,最后还是毙掉了。 “我明白,所以这一年,我一直在做调研工作,并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进行实验,等到三年后获得足够数据和样本,会对议案进行难度降级,出具分阶段完成的可行性报告。” 卡列宁语气平淡,丝毫不为克罗夫斯基公爵的话动摇。 闻言,公爵先生只觉得惊叹,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能力卓越,这份能屈能伸的本事,更是一点不像年轻人。 怪不得伊戈尔伯爵连考虑都不考虑其他人,直接相中了他,实在其他人差太多。 要不是马特维是伊戈尔小姐父亲亲自定下,说不定他早就悔婚,打上卡列宁的主意了。 “据我所知,您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推行遇到阻挠?”克罗夫斯基公爵知道,这个年轻官员心态太稳了,想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完全没可能,既如此,不如开门见山,直接谈条件。 卡列宁抬眸,打量他一眼,“克罗夫斯基先生的事,是受伊戈尔伯爵委托调查的,并非我本职,没必要泄露出去,于我没有任何好处。” 他以为两人来,是为了让他闭嘴的,给出保证道。 “不不不,我们当然相信卡列宁先生的信用,”卡洛夫斯基公爵连连摆手,“我们并非为此,而是为完成伊戈尔伯爵的遗愿。” “遗愿?”卡列宁先生疑惑。 “马特维死了,伊琳娜那孩子成了无根浮萍,老伊戈尔时日无多,非常担心孙女的未来,请求我们代为照顾。可经过商量,我们一致认为,虽然克罗夫斯基家永远是她的后盾,但女子最大的依仗,就是娘家和丈夫。既然她即将失去祖父当靠山,那么,为她寻找一位合适的丈夫,足以安老伯爵的心,让他无遗憾的离开人世。” 卡列宁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老伯爵很欣赏您,我们也认为您是最适合伊戈尔小姐的人,所以才在晚宴上,冒昧让克罗夫斯基夫人提出那个建议。” 卡列宁的手突然紧紧握住,这显示出他的紧张。 克罗夫斯基公爵瞄了一眼,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就好。 “伊琳娜那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一向疼爱有加,即便现在不是我们子孙媳妇了,依然是亲近晚辈,所以我们希望她能幸福。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省长,有心更近一步,或许我们可以运作一番,让你有个更便利的环境,完成你的提案。” 这就是明晃晃的利益交换了,你娶伊戈尔小姐,我们帮你腾出省长位置,让你成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一言堂。 卡列宁垂眸沉思好一会儿,低声道,“我和稽查司部长有些交情,他们稽查禁品一向不留情面。” 也就是说,会以走私掩盖间谍真相,等把那些间谍全部转入稽查司大牢,届时要什么口供,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如此,马特维只是和走私犯扯上关系,而不是间谍。 克罗夫斯基公爵两人很满意,这比他们想象中的处理结果还要好。 他们原计划以情杀作为遮掩,把知情人封口,可不确定那个间谍组织到底有多少人,泄密的风险很大。 现在有稽查司出手,他们一向信奉斩草除根,基本能处理得干干净净。 看来,这位卡列宁先生也不是对漂亮的伊戈尔小姐全无想法嘛,提出这么好的解决方法,明显是想抹除一切祸患。 如此细心周到,真可惜不是他们克罗夫斯基家族的女婿。 交易正式达成,以省长之位换卡列宁出手,而伊戈尔小姐作为合作基石,以联姻方式,保证双方合作尽心尽力。 完美! 克罗夫斯基公爵两人达成目的,心情不错的去和伊戈尔伯爵报喜。 老伯爵闻言,憔悴的脸上染上一抹喜色,浑浊的双眸多了几丝光彩。 他示意奥列格管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二十万卢布支票,送到两人面前。 这是一个正正好的数字,哪怕苏叶嫁到克罗夫斯基家族,也不会拿出全部财产,填补漏洞。 每年用收益支付一部分,已经是极限了,做的太过,克对罗夫斯基家族的名声也不好。 二十万卢布能减轻他们家族一半的债务,相当于苏叶嫁过去五六年总支出。 但这不是重点,克罗夫斯基公爵和子爵有了这笔钱,就可以进行投资了,之后钱生钱,很快就能还上欠银行的钱。 身为有权势的家族,他们真的不缺机会,缺的是资金。 许多银行还等着他们还债呢,自然不愿意借更多的钱给他们,这二十万,完全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至于这次投资,会不会又出意外? 只要克罗夫斯基公爵二人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会儿该投资卡列宁管辖的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省,那议案的优秀毋庸置疑,而他本人也有能力顺利推行下去。 以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省的各项产业将蓬勃发展,随随便便投资一些,都是成百上千的利润。 他们完全可以凭借和卡列宁的关系,在最好的项目中投资。 如此,以后克罗夫斯基家族还会缺钱吗? 所以这二十万简直是大惊喜,本以为自家人犯了错,他们得不到钱财支持了,没想到老伯爵这么大方。 克罗夫斯基公爵很高兴,再三表示感谢后,才离开房间。 等人走了,老伯爵疲惫的闭上眼,面上却是放松的。 如此,伊琳娜嫁给卡列宁的所有障碍就扫除了,他......也可以安心了! “老爷,”奥列格管家送客人出去,回头就见老爷闭着眼,面上毫无血色,吓了一跳,忙轻声呼唤。 “我没事,”老伯爵停顿片刻,拖着无力的嗓音道,“伊琳娜,出来吧。” 管家闻言,忙看向门口,不曾想,苏叶却是推开一面看不出缝隙的墙走出来,“祖父。” 他身为管家,当然知道这栋房子里有密道,只是没想到小姐会躲在里面偷听。 老伯爵睁开眼,看向亭亭玉立,温婉坚定的孙女,决心进行最后一次教导,“知道我抓住把柄后,为什么还要给钱吗?” “钱不重要,没有了还可以再挣,但给克罗夫斯基家族留下好印象,利于我在卡列宁面前立足。” 多一个助力,比一个敌人好多了。 现在的她,不仅不会使卡列宁和克罗夫斯基家族结怨,反倒成了他们合作的桥梁。 既如此,自然是要把关系加深,让克罗夫斯基家族更需要她,而有了他们在背后做支撑,她面对卡列宁这个丈夫,又多了一层除救命之恩外的利益保障。 老伯爵欣慰的笑了,“你能明白就好。” 他其实知道,这个孙女私心把财产看得极重,就连丈夫也不愿意分享财产支配权,更不用说给外人了。 但有时候,钱花出去就是为了办事的。 这次的事能办得尽善尽美,固然有卡列宁的能力,和他们对卡列宁的人情在,也有利益交织的结果。 钱给这个利益链加了一层保障,克罗夫斯基家族帮卡列宁摆平省长位置,只是一次□□易,可他们投资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省后,就会一直保驾护航了。 有他们在背后支持,卡列宁的事业必然蒸蒸日上,对作为双方之间桥梁的伊琳娜必然差不了。 如此即便伊琳娜仍抓着伊戈尔家族的权利和钱财不放,他也不会有怨言。 伊琳娜能想明白这一点,就是抓住了事情的本质,而他也就不用担心,孙女未来的日子过不好。 “我自然明白,多谢祖父为我多方筹谋,”苏叶感动道。 老伯爵不仅为她找了靠山,还帮着她把钱财和权利握在手中,满足她的性格需求,如此周到,怎能不感动? “你是我孙女,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一生,”老伯爵摸摸她的头,“还有一点,你千万记住,不可在卡列宁任职过的地方,以及所管辖的权利范围下投资。” 不是什么避嫌不避嫌的问题,而是苏叶如果想独立自主掌控自己的财产,就不能把财产和卡列宁的权利结合太密切。 要是全投资了他管辖地盘的产业,那想如何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夫妻本该一体,但谁让孙女从开始就做了选择呢,她要的从来不是依靠,而是合作。 苏叶狠狠点头,“我明白。” 她当然不会,哪怕不懂投资,宁愿把收益统统买成国债,也不会利用卡列宁的权力谋利。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第一反应,这就是以权谋私,钱权交易,贪官无疑了。 卡列宁这人还不错,怎么能让他因自己变成贪官呢。 即便现在俄国社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苏叶也有自己的底线。 只能说,社会主义教育,在她身上还是蛮成功的。, 666第六百六十六章考验世界10 陪着老伯爵说了会儿话, 等他疲惫睡过去,苏叶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塔吉娜已经等着了,为她准备好热水, 和热敷香薰。 一整天站在外面迎接客人,不仅小腿酸胀, 面部肌肉也是僵硬的。 加上外套和帽子虽然防水,却不免落到空出的皮肤上, 即便是现在这种即将进入暑热的季节,依旧有感冒的风险。 苏叶突然想到什么,“有给卡列宁先生送柠檬白兰地吗?” 之前她曾利用庄园里的原材料, 尝试酿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找到的酿酒方子特别好用的缘故, 效果出奇的好。 她突发奇想的增减动作,让她指导下酿造出来的各种酒都带着不一样的口感和芳香, 很是神奇。 苏叶之前还考虑过,是不是开办一个酿酒工厂, 仅凭她摸索出来的那些方子, 就已经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 可老伯爵尝试过后,建议她放弃。 首先, 俄国人喜欢喝烈酒, 越烈越好, 无论男女老幼,都把它当成一种必备消遣, 甚至礼仪手段。 加上俄国冬天漫长,天气寒冷,喝酒御寒成了每个俄国人的必备技能。 且随着酒量逐年增加,对烈酒的需求越来越多, 导致整个俄国市场,充斥着各种甘冽到能灼烧喉咙的烈酒。 苏叶酿造出来的,自带各种迷人芳香,唯独一点,适合浅酌,说是酒,喝起来更像带有酒精味道的饮料。 或许小孩女人会喜欢,但受众必然不多。 当然,受众小归小,依然能源源不断赚钱,俄国卖不出去,还不能运到欧洲其他国家去吗? 最重要的是,酿酒需要原材料。 伊戈尔庄园土地面积非常大,地理位置优越,许多农作物都能种植,且产量高。 也不是没人建议伊戈尔伯爵改种经济作物,比如甘蔗,啤酒花等。 统统被老伯爵拒绝,他认为,没有什么是比粮食更安全的。 战争期间,没有酒还可以抗一抗,没有粮食则万万不行。 对于一位老将军而言,他看重的只有两点,有没有武器?粮食够不够? 满足这两点,其他都不是问题,少了哪些物资,靠战争也能带来,只要他们能打赢。 没有武器,真的打不赢,没有粮食,士兵都得饿死。 他这种保守而固执的做法,固然让伊戈尔庄园损失一大笔收入,但在过去几十年,经历大大小小天灾和战争中,整个庄园,乃至附近小镇,乡村,几乎没有饿死过人。 用苏叶的眼光来看,他是既高高在上又仁慈的领主。 高高在上的压榨农奴的生产价值,剥夺走他们创造的六七成财富,却也在尽力保证领土上每个人都能安稳活下去,有饭吃,有衣穿。 这一套逻辑,在资本主义兴起后,不太能玩的通,毕竟农奴解放后,他们不再像先前那么听话了,能偷懒尽量偷懒,能偷工减料,就绝不会尽忠职守。 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度让伊戈尔庄园的收入和支出不成正比,甚至还需要其他方面的收益来填补。 当时苏叶听到管家给伊戈尔伯爵报账时,就意识到,再这么发展下去,他们拥有的地产,不仅不会为他们带来利益,反而成为一个拖累。 于是她才想着,是否能想个办法,提高土地收入。 让她当黑心资本家,去剥削那些好不容易从奴隶变为平民的农民,肯定是不行的。 可改革带来的后遗症是巨大的,没了约束,人性中的劣根性暴露无遗,农民们工作散漫,做事拖拖沓沓,并有着自己顽固的思想,认为所有地主都在剥削他们,是不可能为他们着想的。 哪怕苏叶说,土地上的产出,无论多少,他们都可以分走四成,也没人相信她的话,只以为她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这不代表他们仇视苏叶,相反,他们还挺敬重伊戈尔伯爵的,但这不妨碍他们从反面思考苏叶的一切改革。 苏叶当时认为,他们只是没看到好处,等见识到了就会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因此强势推行下去,到年底收成时,代理人按照说好的,拿走六成,剩下都是他们自己的。 结果他们的做法,简直叫苏叶匪夷所思。 他们把那些粮食全部卖掉,而且是一个比较低的价格,然后统统买成了酒,肉,各种水果,开了一场盛大的趴体,把所有的钱都造完了。 之后,他们又一分不剩,继续靠着伊戈尔庄园提供的免费黑面包过活。 苏叶真的很费解,那种粗糙到难以下咽的黑面包,真的是为了那些陷入走投无路境地的人准备的。 但凡你能掏出一枚铜币,就能从教堂旁的免费食堂,兑换一块口感还不错的面包,要是多加一枚,还有蔬菜和一小片肉。 可事实上呢,他们有钱了宁愿一次性花完,也没想着留点,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吃上还不错的食物。 这不是一个人如此,而是整个庄园,上千个农民都如此。 苏叶当时还很天真,询问代理人,“他们为何如此短视。” 代理人也是农家出身,只是父母比其他人更有远见,咬牙送他去教堂学习识字,后来又参加过战争,退役后在部队后勤学校进行退役老兵培训,学会更多知识,这才一步步成为偌大庄园的代理人,日子越过越体面。 但他脱离农奴队伍后,也没有完全脱离来自这个群体的影响,沉默片刻,给了苏叶一个合理又绝望的回答,“他们只是习惯了。” 习惯只关注当下,明天是什么?未来是什么? 农奴是没有未来的,他们一辈子,祖祖辈辈都是农奴。 而奴隶代表着,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主人,自己不可能有任何私产,除非吃到肚子里的,其余都不是自己的,包括父母,丈夫妻子和孩子。 所以解放农奴才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哪怕现在他们的生活好似并没有改善多少。 以前做什么,现在照样做什么。 以前拥有不多,现在依旧凤毛麟角。 但那是惯性带来的思维,是根植在他们骨子里的,但以后不会这样了。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意识到,这些是属于我的! 我用劳动创造的价值,真真正正属于自己,我可以拥有它,占有它,任何人不能染指! 如此,他们才会产生主人翁意识! 长久的压迫带来的后遗症,需要时间去改变去觉悟,不能说你这一解放,他们立刻就能清醒,那不现实,至少需要两代人才能消除其影响。 “所以,给他们一点时间,”代理人道。 苏叶同时还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他们已经苦了这么久了,凭什么不能享受当下。 把那些钱全部换成酒水和食物,尽情欢乐,他们错了吗? 没有! 他们之前苦了那么久,难道还要一直苦下去吗?难道这一辈子,解放前为地主干活,解放后还要为了所谓的未来干活? 谁知道未来什么时候到来? 在这之前,最先到来的,会不会是疾病,灾难,战争? 苏叶关在书房沉思良久,最终把那些所谓大刀阔斧,能带来经济价值的计划束之高阁。 她认为有利的,未必是现在这些人需要的,想要的。 她觉得自己是带着解放后的农民们发家致富,可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是让他们更辛苦,更劳累了吧。 就这样吧,让一群习惯了的人,去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活,无异于打碎骨头重组。 那很不人道,很痛苦! 但苏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在尝试一点点改变。 原本农庄的管理模式,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大家一起工作,每天干一样的活,按季节播种收割,由管理人下发每一天的任务。 农民们不需要思考,只要按部就班执行。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愿意学习新式的播种方法,不愿意学习使用新的机器,哪怕管理人强迫,也会在背后偷偷给你捣乱。 苏叶直接把土地拆分,愿意学习的人自己出列,领取一块地自己玩去。 等到他那块土地产出量比把别的地大,依旧按平均值付地租。 是的,平均值! 苏叶提供新粮种,教导新方法,配备新机器,收回来的粮食和其他土地上的一样。 如此,他自己就多出了不少粮食,比分配给其他人的,至少多出一半。 不患寡而患不均,见别人获得多了,自然有人眼红,于是第二年,向代理人索要单独耕地的农民就更多了。 渐渐的,原本平平整整的土地,被拆分为大大小小不等的方块,农民们按家中劳动力人数承包。 除了耕地,还有蔬菜,和牧场,都比照这个方法,修改后使用。 刚开始一两年,效果不明显,可四五年后,庄园的整体收入比十年前多了近分之一,这还是在农民们平均收入上涨两倍的情况下实现的。 如此,庄园实现正收入,并每年的盈利都在增加,稳定在一个较高的数额。 与此同时,她的大规模酿酒计划也泡汤了,大部分土地都承包出去了,种什么,怎么种,都不归她管。 到目前为止,除城堡二十俄亩范围内的土地,其余全部有了归属,签约期限最短的,也有六年之久。 而苏叶现在可随意支配的土地,就剩下城堡附近这二十俄亩,有一半是山林和湖泊,剩下的一半是园林景观,草地,还必须留出一部分,种植各种蔬菜,以备城堡和食堂需求。 哦,当初那个免费食堂,不要钱的黑面包已经不见了,农民们有钱了,确实看不上了。 但一卢布六个的乳酪面包和一卢布个的夹肉面包卖得非常火。 这些人秉持着以往的习惯,能不开火就不开火。 当然了,这样买着吃,确实比他们自己做更省事省钱,味道还相当不错,毕竟是经过苏叶改良的,就连她这么刁钻的口味,偶尔也会想尝一尝的存在。 面粉,蔬菜,肉和奶酪,都是农场自己的,所以即便食堂卖的便宜,苏叶依旧没有亏本,甚至每年这家食堂还能盈利两千到千卢布不等。 且创造了十几个岗位,顺便培训了几十位面包师。 也不是所有农民都不向前看,有代理人这个现成的例子在,他们知道可以让孩子们学点东西,未来才能赚更多的钱。 学会认字是一条出路,但有一门手艺,更便捷有保障。 苏叶为他们开辟了几条不错的赛道,像面包师,厨师,木匠等,在农庄上成立了几个小小的培训班。 现在最先学成的面包师,已经在莫斯科开了一家小小的面包店,收入蹭蹭蹭往上涨。 苏叶作为投资人,每年都能收到一笔利润。 代理人正式从农场代理变更为投资代理,帮助这些有手艺的人,在城市立足。 要是他们需要投资,可以找代理人申请,之后把赚到的一小部分利润上交即可。 虽然里面大部分只是普通的面包师傅,但开店的那些,带来的收益,已经能覆盖教学投入了。 另外,代理人还有一个工作,那就是在农庄出租各种新式农具,和教导种植。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农庄生产也要随时注意外界变化,才不至于让生产效率和成果利润下降。 可农民们没有这个资本和能力,也无法轻易改变原有模式。 但苏叶有啊,她每年都会出资,让以代理人为首的农业团队,去学习和接触新的农业知识,以及社会风向,回来指导生产。 而机器方面,她从不吝啬投入,最新的机器源源不断从欧洲各国运来,租借给农民们之余,还会借给其他农庄的人使用。 这项开支比较大,几乎占据了农庄整年收益的一半,但她认为这项支出是值得的。 至少现在土地的利用率比之前整体提升了20%,也更加合理,能应对更多风险。 最重要的是,这相当于一个农场试验田,把成果总结出来,以后向整个俄国推广,更是一项相当了不得的政绩。 苏叶不走仕途,但伊戈尔家族有人在政坛啊,只是不在农业生产相关部门罢了。 但没关系,等到苏叶把这人收服,想办法调过去就是了。 拥有这项大功绩,他以后的仕途会非常顺利,十几年后,成为大官轻而易举,如此伊戈尔家族会再次重回巅峰。 当然了,这是之前的计划。 卡列宁的出现,让她有了新想法,就能力而言,那位伊戈尔比卡列宁差远了,他才是更能看清此项实验重要性和最适合的推广人。 只一点,卡列宁自己就有不少想法,并不缺立功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给了他,苏叶能从他身上换回什么,会不会比支持伊戈尔得到的好处更多? 这些以后再说,言归正传,因为能支配的土地变少,所以她酿造的酒只够自家饮用。 另外,她也想过多购买一点土地,用来种植酿造酒的原料。 可酒水的利润太大,伊戈尔家族不至于风雨飘摇,却也不适合过于招摇,抢夺别人利益,就要有被针对的觉悟。 目前的伊戈尔,还是以稳妥为主。 在种种考虑下,苏叶的酿酒计划,就成了消遣。 于是她彻底放飞自我,在酿酒上发挥了超长的想象力,酿出许多稀奇古怪作用的药酒。 比如白兰地,别人用葡萄和各种水果酿造,风味独特,芳香醇厚。 她硬生生添加了几样药材,在口感上有区别的同时,还具有一些小小的功能。 柠檬白兰地,就是喝起来带有柠檬香味,但其实里面用了种水果,唯独没有柠檬,口感上甘冽醇厚,且还有较好的驱寒暖身,助消化功能。 苏叶担心卡列宁冒雨赶路会生病,临睡前喝一点,能稍微预防下。 “奥列格管家特意从酒窖选了一瓶年份的送过去,”塔吉娜道。 “那就好,”苏叶拆开头发,开始卸妆,漫不经心道,“奥利加怎么样了,今天一整天似乎都没看到她。” “她昨晚好似哭过了,早上起来眼睛是肿的,尤莉夫人担心冲撞了客人,安排她做其他活计,莫雷特夫人有自己的贴身女仆,瓦利西亚可以兼任。”塔吉娜边收拾她换下的衣服,边道。 “哭了?因为什么?”苏叶转头看她。 “好似和安东有关,我注意到安东昨晚很晚才回来,奥利加似乎一直在等他,”顿了顿,她猜测道,“或许和感情有关?”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看来安东狗改不了吃屎,出去一天也没忘了鬼混。 不知道奥利加是不是抓个正着,才哭红了眼。 再等等,火还不够旺! 第二天,是葬礼的正日子,除了伊戈尔伯爵,其余人早早起床。 不过今天的天气尤其糟糕,昨天还是蒙蒙细雨,今天就变成瓢泼大雨了。 这样的天气乘坐马车,是比较危险的,地上泥泞不堪,一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乃至翻车。 好在城堡距离索菲亚大教堂不远,众人走过去,也不过半小时。 撑着大黑伞,众人有序往外走,磅礴的雨势下,鸦雀无声,就连脚步声都显得微弱而无力。 教堂早已准备好,不少市内有名望的人也赶了过来。 肃穆的气氛下,列夫捷特大主教站在上首,有条不紊的主持仪式,奏哀乐,唱赞歌,朗诵圣经,祈祷,致悼词,最后是安魂礼。 一套流程走完,花费近个小时,众人随着仪式站起坐下,又站起坐下,累得够呛。 期间,克里夫斯基夫人母女几番泣不成声,但其中真心有多少,就见仁见智了。 这不是苏叶有偏见,而是事实如此。 马特维父亲早逝,克里夫斯基夫人回到法国生活,情人不断,甚至还生下一个私生子。 儿子女人则留在俄国,由克罗夫斯基子爵的妹妹抚养。 莫雷特夫人是女孩,每年有机会前往法国见自己的母亲,可马特维却被子爵拘着,不允许他和生活放荡的母亲多相处,生怕染上法国人那种散漫的习惯。 因此他们之间,更多是利益牵绊。 等到马特维长大,克罗夫斯基夫人也老了,钱财变少了,又被私生子想方设法骗走大部分,跟着父亲直接跑到中东去了,不见踪影。 她需要有人养老,才重新回到俄国。 好在她做的这些,都是在法国,且藏的还不错,风流名声并没有传出来。 这样的她,哭得到底是自己独子死了,还是供养自己的财产没了,还真说不好。 至于莫雷特夫人,或许婚前和弟弟的感情不错,可随着这些年她结婚,生下孩子,丈夫因行事不谨慎,犯下大错,失去继承权。 她想不想和弟弟争夺爵位继承,还真不好说。 反正,在昨天两人完成克罗夫斯基公爵的计划,帮助促成她和卡列宁的婚事,苏叶就已经知道了,在母女心里,还是利益占据上风。 要真的伤心,是无法顾及利益得失的,只会失去理智闹起来。 而她们表现堪称完美,大方得体,哭泣,停止都恰到好处,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她们现在的哭,有几分真心。 但该说不说,这样的哭声适合当下氛围,于是众人纷纷出言安慰,配合这一场演出。 看到这一幕,苏叶扯扯嘴角,马特维做人挺失败的,全场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的死难过。 哦,不对,还是有的。 苏叶眼角余光撇到角落里,一位修女打扮的姑娘,正流着泪看着这一幕。 她眼底的悲伤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好像失去心爱的情郎。 啊这,苏叶悄悄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观察更方便点。 姑娘还是少女模样,估计也就十七八岁,有着栗色头发,和一双明媚的棕色眼睛,鼻子高挺,嘴唇粉嫩,清纯中带着少女的妩媚。 视线往下移,不由顿住,是她看错了吗? 不会吧?这要是真的...... 苏叶连忙回头,看了前面的马特维遗像一眼,有了不妙的预感。 仪式在她胡思乱想中结束,棺椁在众人合力下,移到灵车上,下午将出发运往克罗夫斯基家族墓地。 其他人则可以离开了,剩下的交由大主教和克罗夫斯基家族的人负责即可。 苏叶这个已经过时的未婚妻,都不用去了。 她看了眼角落,人已经不见了,但她并没有动,等到其他人都走光,教堂空出来,一个脚步声才缓慢出现。 苏叶没有回头,等待那人发现她后,惊慌想要逃跑,才出声,“这位小姐,您肚子里的孩子是马特维·克罗夫斯基的吗?” 脚步声戛然而止,教堂里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在这样无言的沉默中,分钟似乎跨出了好几步。 终于,那个姑娘崩溃大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是真的喜欢他。” 苏叶转头,平静的看着那姑娘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宛如被风摧残的小白花。 又是许久,她似乎哭累了,跌坐在地上,紧紧怀着自己,害怕得不敢抬头。 “我对你没有恶意,”苏叶终于开口,“我并不在意马特维有私生子,我们只是未婚夫妻,现在他死了,他的任何事都和我无关。” “什么?”少女错愕抬头,“你不喜欢马特维吗?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苏叶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你是医学院的学生吧,学习护理?那你又怎么会和他牵扯到一起?爱情?” 少女脸色更苍白了,低头不敢与她对视,“我......一次意外救了他,他受了伤,却不愿意去医院,我没办法,把人带回家中。我会护理,当时家里人不在,都去乡下了。我们相处了半个月,他很好,风度翩翩,时常逗我笑。我......长得不好看,没有人喜欢我,只有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善良的姑娘,我不是不好看,只是打扮遮掩了光芒。好一点后,他就带我改变发型,教我怎么打扮和穿衣,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好看。我开心极了,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们喝了许久酒,之后就......” 苏叶捂脸,天哪,难道她走错频道了? 这是什么霸道贵族少爷和平民丑小鸭姑娘的浪漫爱情故事啊! 原来那些狗血的霸道总裁都是现实啊!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穿越到名著世界,还要被霸道总裁荼毒,TM还是现实版! 就真的很......一言难尽! 眼前的姑娘明明长得很漂亮,是非得要男主出场,才能摆脱自卑,认清自己呗。 她无语望天,正好和门口的卡列宁对上视线。 他疑惑的张了张嘴,无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苏叶耸肩,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想知道! 可这位姑娘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喋喋不休讲着那半月的相处,以及自己爱上马特维的心路历程,就......很难评! 但苏叶好歹知道一点,这就是个傻白甜,被马特维骗色了,还一心一意认为,那是她的白马王子。 得了,苏叶觉得,这不能怪女生,毕竟她涉世未深,要怪就怪荤素不忌的马特维。 之前还觉得他虽然风流,但不下流。 可这......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要被他毁了。 “那您的肚子是怎么回事?”苏叶忍无可忍,直接打断她。 “我......怀孕了,这是我和马特维的爱情结晶,我不能没有他,呜呜呜,但是爸爸不允许,他要把我送到修道院,我跑了出来,想去找马特维,可他却死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 “两条路,打掉这个孩子,回去乖乖上学,回归正常生活,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等学成后,离开所的城市,去别的地方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不,我不能这么做,这是马特维唯一的血脉,我必须生下他!” 苏叶无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或许他还有别的私生子呢。” “不可能!马特维人品高尚,怎么可能有私生子!”姑娘斩钉截铁道。 苏叶目光下移,那这是什么? 姑娘连忙护住自己的肚子,“这是意外,那晚,那晚......我们只是情不自禁。” 苏叶懒得听她废话,走向卡列宁,压低声音道,“她怀孕了,那孩子应该值二十万卢布吧?” 说到底,她还不是不甘心自己的钱白白便宜了外人。 卡列宁往里瞥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不在意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克罗夫斯基子爵一定希望马特维有了继承人,”苏叶笑笑,她这可是做好事,帮助私生子获得正经身份,功德无量啊! 卡列宁皱了皱眉,“这不符合教义。” “但符合我心意!”苏叶闪着明亮的双眸,眼巴巴看着他,声音柔和了一个度,“卡列宁先生,我认为,马特维秘密结婚了,那昨天克罗夫斯基夫人突兀的行为就有了解释。” 心虚呀,自己儿子都结婚怀孕了,竟然还瞒着未婚妻,怪不得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急于把儿子未婚妻推出去,是生怕她得知后闹起来。 从此,伊琳娜·伊利亚·伊戈尔的名声就是纯白无瑕,可怜被欺骗的人,马特维成了虚伪卑鄙的小人。 但那有什么关系,他亲生儿子可是能继承爵位的。 苏叶这个未婚妻,可谓仁至义尽了! 卡列宁依旧觉得这行为不可取,太挑战规则了,可对上那闪亮的眼神,期待的神情,以及宛如瘙痒般的音调,否定词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吐出不来。 他狼狈撇开眼,不想某人看见眼底那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以及波动后停不下来的心弦。 苏叶见他面色愈发冷凝,有一点点后悔,难道那主意真的不行? 哎,不行就算了吧,她...... “可以!这件事我去办,你别插手,”撂下一句,卡列宁大步流星往外走,动作幅度之大,恨不得立刻消失。 “哎,”苏叶连忙把人叫住,“这么大的雨,撑伞啊!” 卡列宁脚步顿了顿,走得更快了。 雨幕中,苏叶隐约看到露在外面的脖颈有点红,难道是大雨砸的? 两天后,一个重磅消息随着报纸,走入千家万户,成为上流社会必然谈论的话题。 “那位克罗夫斯基竟然秘密结婚了,天哪,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是有未婚妻吗?” “其实想想也不是全无征兆,葬礼前一天,克罗夫斯基夫人竟然为伊戈尔小姐牵线卡列宁先生,这绝不是一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会干的事,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 “可不是不得已嘛,他们联合起来欺骗了伊戈尔家族,要是不想交恶,那帮伊戈尔小姐找到合适的未婚夫,也算一个不错的补偿。” “叫我我是乐意的,卡列宁先生年轻有为,比花花公子克罗夫斯基好多了。” “这倒是,只是这行为太不道德了,他们违背了婚约的初衷,把欺骗和隐瞒进行到底,要我是伊戈尔小姐,估计要气疯。” “我真的不明白,秘密结婚,是什么光彩的事吗?死都死了,又为什么要揭露出来?” 有人坚持认为,有些事就必须藏在湖面下,揭露是在破坏规则。 “那女人怀孕了,很有可能是男孩,”知情人道。 “原来如此,克罗夫斯基家族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固不化。” 在消息传开后,克罗夫斯基家族的名声算是蒙上一层阴影,都认为马特维既然已经秘密结婚,却依旧隐瞒未婚妻一家,图谋的是伊戈尔家族的财产,行为卑劣,行事严重破坏规矩。 克罗夫斯基公爵知道后,更是对克罗夫斯基子爵大发雷霆,“你非得承认一个私生子当继承人?现在好了,我们又多了一层把柄在卡列宁和伊戈尔手上,名声还坏了。” 克罗夫斯基子爵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最终,还是亲生血脉比较重要。 再是私生子,好歹是自己的重孙,而不是侄孙之类的。 他也考虑过后果,“名声可以挽救,只要我们让渡一部分利益,我想,伊戈尔伯爵不会拒绝。只要伊戈尔小姐尽快和卡列宁先生订婚,这则丑闻就可以掩盖过去。” 毕竟人家自己都接受了克罗夫斯基家族的好意,嫁给他们因愧疚而帮她选择的更好夫婿,外人还能说什么? 他们虽然做错了,却诚心补救,并非不负责任的欺瞒。 克罗夫斯基公爵深吸口气,“我不管,私生子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就按照你们操作的处理,但出让给伊戈尔家族的利益,只能你自己承担!” 克罗夫斯基子爵松了口气,“好,那我把之后产业的收益,给她一部分。” “给股份吧,她是未来的卡列宁夫人,拥有股份,卡列宁也会对我们的项目更尽心。”既然好处已经给了,何不更彻底点,也能更好的捆绑。 卡洛夫斯基子爵有点肉痛,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苏叶不仅获得好名声,被所有人怜惜,这成为她日后进入任何圈子的敲门砖,还获得来自克罗夫斯基子爵的馈赠,差不多是那20万卢布投资获得的股份2%。 别看股份不多,却是原始股,以后那些投资赚了钱继续投资,她依然享有2%的分成。 也就是说,她什么都不做,就能一直拿钱。 且这是克罗夫斯基家族的赔偿,并非和卡列宁的钱权交易,经营过程中,卡列宁不用在这方面给出优待。 那二十万卢布,迟早会回到她手里,时间早晚的问题。, 667第六百六十七章考验世界11 在这些消息传开后, 克罗夫斯基家族的补偿也摆在了明面上,他们不仅促成一门绝好的婚事,未来的伊戈尔女伯爵和前途无量的卡列宁先生。 并慷慨大方的, 送出了未来即将投资项目2%的分红,作为大小姐嫁妆。 大方程度, 比当年伊戈尔伯爵对莫雷特夫人的馈赠也不差什么了,所以, 两家依旧是通家之好! 情谊没有丝毫改变,反而更上一层楼。 不管这里面有多少利益拉扯,反正摆在明面上的, 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是上流社会最喜欢的粉饰太平了,所有人纷纷出口称赞, 认为家都是体面人。 并对传出半月后,伊戈尔小姐和卡列宁先生订婚抱有祝福和赞扬。 是的, 两人订婚的日期已经定下,就在半月后。 要不是准备时间不够, 老伯爵更想一劳永逸, 直接结婚,如此他才是真的安心。 但两人结婚牵扯的事比较多, 不是订下教堂和婚宴就可以的, 真正麻烦的点在于, 他们需要签几百页的婚前协议。 老伯爵已提前和卡列宁说好,关于伊戈尔家族的一切, 未来都将属于苏叶一人。 他作为其丈夫,在婚后能获得哪些便利,又要提供什么帮助,都需要协商。 卡列宁没有丝毫异议, 统统答应下来,这让老伯爵很欣慰。 但欣慰归欣慰,该有的协议不能少,既然签了,就得把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划分好,这就牵扯到各种细节,不是短时间内能协商好的。 苏叶这边要组建一个律师团,对即将继承的产业做个清晰的调查和划分。 哪些是必须握在手里的,未来也必须交给她的子女继承,哪些是可以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在婚后任由夫妻协商后调用,哪些又是她死亡后,可以交由丈夫的。 这里面不光有资产,还有义务呢。 比如伊戈尔家族出资建造的那些公益项目,婚后是由伊戈尔家族一力承担,还是卡列宁也参与进来。要是她出意外,这些项目是由卡列宁接手,还是推给继承了伊戈尔伯爵之位的孩子,亦或者直接解散,都是需要事先讲清楚的。 苏叶这边是这样,卡列宁那边也不逞多让。 他是个孤儿不错,父母也没留下多少遗产,但能干的卡列宁先生,数年间攒下了大笔产业。 反正他的律师团过来时,带的那些资料,足可以装下一整个马车。 就......离谱! 苏叶悄声对卡列宁说,“你倒也不用这么实诚。” 毕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约定了年为期限,年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所以他真没必要把自己的私产都摆上来,要是年后两人决定不结婚,现在这些就是做无用功。 结婚的话,年后再核算就是了。 她这边是为了让老伯爵放心,卡列宁的财产有多少,老伯爵又不知道。 何况以他的身世,没有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卡列宁看她一眼,淡淡道,“伯爵会更安心。” 那可不嘛! 苏叶坐在这里听了半天,发现卡列宁那么多私产中,除了一座工厂的收益有格外用途,不能与她共享,剩下的都可以划拨为夫妻共同财产。 也就说,卡列宁各项产业每年收益在二十六万卢布左右,一半拿来持续投资,依旧划分在夫妻共同财产中。 剩下的一半,也就是十万卢布,他本人需要五万卢布作为事业上的开支,万作为家用,而剩下的五万,都可以当作妻子的零用钱。 这TM......也太大方了! 零用钱的范围还不包括按季添置的衣服和首饰,因为那包含在家用花销中了,这钱她可以存着也可以随意购买任何奢侈品,只要不超支即可。 这真真太让人心动了,天哪,整个俄国,除了少数几个特别有钱的贵夫人,谁能每年花五万卢布,只为自己高兴啊? 有那么点心动是怎么回事?当卡列宁夫人也太爽了吧! 他自己尚且用五万在事业上打点,却愿意把一样多的钱交给妻子随意花,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啊! 男人爱不爱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和你平分家财,还不限制你花销。 那个工厂收益去向苏叶大致能猜到,估计是养那些情报人员了。 这没什么好说的,必要的投资。 而卡列宁的五万,并非拿来讨好上级之类,而是用钱开道,推动他的计划,使其更加胜利。 这笔资金是为了更好更快取得业绩,说到底还是公事,并非他私人花销。 也就是说,他自己的衣食住行和日常需求也包含在那万日常里,除此之外就没其他花销了。 万听起来很多,可卡列宁要养栋房产和里面的仆人,一栋位于莫斯科,一栋在圣彼得堡,还有一栋乡下消暑的豪宅。 一年四季置办衣服,参加各种交际,举办宴会,时不时还要在家里招待上司和下属,每年有一次欧洲温泉旅行。 这么算算,他竟然一点私人爱好的花销都没有。 俄国上流社会的男人,喜欢打猎,喜欢赛马,喜欢喝酒,每年在上面的花销,要占到总收益的四分之。 没有节制的甚至超过一整年的收益,还需要用其他的方式填补亏空,比如妻子的嫁妆,父母兄弟的馈赠,贷款或者额外收入等等。 但卡列宁却没有,他花在自己身上的钱,也都是些服饰之类的必需品。 苏叶好奇,找一位理财师要了份账单,上面有卡列宁去年一整年的花销。 用于购置服饰的花费在一千卢布左右,其中包含礼服,工作服,四季衣服,帽子手套等配饰,价格比较昂贵的,是领带和纽扣。 这么算算,他每季只添置六套衣服,两套礼服,两套工作服,两套日常穿着,虽然都是高级料子,裁缝也是彼得堡比较出名的,但真心花费不算多。 千卢布用于各种交际,像节日送礼,同事交际,拜访亲友等。 两千卢布用来举办宴会,招待来拜访的客人,为此他用一千卢布购买酒水,茶,咖啡等高档饮品。 一千用于购买书本,这是每个贵族家庭都会做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最后剩下两千,则用于赛马,赌马,购买□□等,但就这个频率而言,他明显不是为了消遣,而是用于交际。 比如需要和谁结交攀谈,对方喜欢赛马,那他自然要花一笔钱下注,且不是小钱,一百卢布总是要的。 再比如打猎,他自己不喜欢,可别人邀请了,那也要配好□□,上等马匹作陪。 这是融入上流社会必要的面子工程,不能显得太不合群,否则你提出的议案再好,人家就是不支持,那几乎办不成任何事。 这一项项看下来,苏叶发现,卡列宁基本就是苦行僧,除了喜爱,对一切都没有兴趣。 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就这做派和自制力,简直无懈可击啊! 按照他这份花销来看,每年一万卢布就够用,还有一万用于日常使用,食物,炭火,装饰,以及开给仆人的工资,马车的花费等足够用。 而剩下一万,岂不是都可以用来给卡列宁夫人添置衣物和交际花费上面? 好家伙,那可真够宽裕的,夫人之间的交际,无非就是那些花销,话剧,音乐会,舞会,购物等,一万绰绰有余。 照这个算法,那给妻子的零花钱,就是真真正正的零花。 再一次狠狠心动了,好男人就是自己不乱花,全部给老婆花啊! 苏叶在心里啧啧感叹,书里的卡列宁要是这样色儿的,安娜为什么要出轨? 是奢侈的生活不香,还是一年五万卢布的零花钱不诱人? 哎,果然像她这种穷逼,不理解真正贵族的想法,人家要的是真正的感情,是挣脱教义的枷锁,追求自由的灵魂,和热烈灼烧的爱情。 不像她,庸俗只爱钱,没有高雅的追求。 哎,要不是那是官配,她还真想把这个金光闪闪的男人扒拉到自己碗里。 苏叶在心里遗憾叹气,都怪我社会主义青年观太正,做不来抢别人男人的事,不然这么好的绩优股,谁舍得放弃啊! 关键他不仅有钱,还遵守教义,绝不背叛婚姻,省了多少麻烦事啊! 算了算了,男人不重要,她日子也不差,伊戈尔家族的财产足够她挥霍了。 现在她每年能支配的金钱也有四万卢布,继承爵位后,还能再增加万,已经很富有了,还是别贪心不足了。 卡列宁这番行为,不仅惊到了苏叶,就连老伯爵也震撼不已。 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卡列宁,不仅在仕途上高歌猛进,就连钱财上,也是财运亨通。 他原还想着,让伊琳娜每年拿出一部分钱,用于支持丈夫的事业。 现在看,卡列宁不仅不需要,还规划好了养家的花费和......给孙女的零花钱。 看着那五万卢布的数目,就连老伯爵都不得不感慨,卡列宁是真的大方。 就连他这个亲祖父,每年花在孙女身上的钱,也不到两万,这还包括了教育,服装,珠宝首饰等各种花销。 而卡列宁光是给零用钱,就是五万这个天文数字,让他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嫁孙女,仿佛是去吸血的。 但他可不会拒绝,非常高兴的看着孙女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一刻,他是真的无比庆幸,还好,伊琳娜现在的未婚夫是卡列宁,跟着他,一辈子都不用花愁了,而他也能更安心的去见儿子儿媳! 婚前协议这方面,一直在忙碌核算当中,苏叶和卡列宁这两个当事人,反倒是最清闲的,只要每天上午抽出两个小时,听律师们讲解完昨天核算的项目,签下自己的名字即可。 趁着这功夫,老伯爵也在把名下产业,一一转移到苏叶手上,并没打算等死后再由律师宣布。 所以需要签署的文件还是蛮多的,反正此后一个月,都少不了这项流程。 苏叶感觉,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她的签名都要好看不少。 完成今天的签名任务后,她飞快走出书房,去后山呼吸新鲜空气。 由于时间来到早上9点,太阳已经很热烈了,走在树荫下,依然会觉得灼热,但苏叶似乎是不出汗的体质,再热的天气,身上都是冰冰凉凉的,摸着很舒服。 但这不代表她身体不好,事实上,到了冬天,她又变成暖呼呼的,穿着单薄却不觉得寒冷。 她也不明白为何如此,但总归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身体状态比大多数人都好,这就足够了。 加上晒不黑体质,才会在烈阳下,依然跑出来散步,绝对是有恃无恐。 走了好一会儿,感觉今天的运动量达标,她找个位置坐下,把画板摆好,描绘眼前的风景。 从这里看过去,绿树掩映下,一汪静谧的湖泊镶嵌其中,树叶婆娑,在平静的湖面倒影出完美的侧影。 一只美丽的白天鹅掠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让碧波倒影仿佛活了过来,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无论多少次,苏叶总会被这样的美景打动,心境变得平和。 拿起画笔,调好颜料,开始一点一滴描绘,半小时过去,画板上出现雏形。 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一点点上色和修饰,需要的时间不少,不急于一时。 刚停笔,突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水声。 她眉眼一挑,随手捡起一颗鹅卵石,朝着发出声音的湖面打去。 “哗啦!”下一秒,一个身影从水底窜出,带起巨大水花,彻底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苏叶惊讶睁大眼,“卡列宁先生?” 好家伙,她都看到了什么?这是她该看的吗? 那个在他面前一板一眼,克己复礼,严肃守礼的卡列宁,竟然潜伏在湖面下游水! 他在水下多久了? 看着他过来的方向,是连通这面湖的溪流,蜿蜒曲折被树木挡住,加上他一直在水下,顺溪流而下,自己不用使力,这才没有发出声音。 这得有多大的肺活量,才能在水下憋气这么久? 苏叶觉得,眼前这人和她以为的严肃刻板官僚机器完全不似一个人,那样刻板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躺在水里,任水流把自己带到未知的领域这种事。 轻松惬意,又潇洒恣意,这姿态,和卡列宁完全不搭嘛! 卡列宁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眼刚刚被他抓在手里的鹅卵石,湿润润的头发垂下,遮挡了眉眼,却没能挡住那俊美的五官,反倒添了几分落拓之美。 不再一本正经的他,多了一丝潇洒俊逸的魅力,可抬眸的瞬间,却流传着极致的危险。 苏叶对上他如深渊般黑沉的双眸,不由呼吸一窒,危险气息让她警铃大作,汗毛倒竖,却无法移开眼睛。 那黑眸仿若漩涡般,牢牢吸引她的眼球,似要引诱她共沉沦。 突然,他笑了,轻浅而柔和的语气,却透露着丝丝邪恶,“伊戈尔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苏叶眉头一挑,也露出笑容,“画画呀,画一条美人鱼。” 她毫不避讳的话语,让卡列宁呼吸停滞,随即恢复平静而冷淡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转向另外一边,似乎想从那里上岸。 “等下,”苏叶出声叫住他。 卡列宁停下,转头面对她,无声询问。 “我想,您应该不介意出现在未婚妻的画作里吧?”苏叶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在疯狂尖叫,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古板严肃的卡列宁竟然有八块腹肌。 哪怕在上辈子,网上大帅哥无数,她也没见识过这样绝美的□□啊! 长相俊美这一点原就是她知道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那严肃禁欲的制服下,竟然是这样绝美的风景! 卡列宁身材比例非常完美,肩宽窄腰,肌肉扎实,却不是很厚实那种,而是修长有力,多一分则油,少一分则损。 可能是为了游泳方便,他脱下了制服和马甲,穿着白色衬衫,丝绸材质的衣服一沾水就黏在身上,分明穿的严严实实,却让身材显露无疑。 就这比例和完美腹肌,加上俊美的五官,克制中仍泄露出丝丝危险的气息,简直是完美的海妖形象。 心动!疯狂心动!苏叶想把他画到自己的画作上。 她就说自己的画作美则美矣,却缺了点什么,缺得是一只魅惑天下的海妖啊! 苏叶双眼亮晶晶,虽克制着没有上下扫视,卡列宁依旧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盯上了。 这让他略微不自在,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没有回答,而是游上岸,走到苏叶身后,看她画了什么。 在觉察只是一幅普通的风景画后,暗暗松了口气,“可以。” 苏叶没有动,就这么看着他轻盈的游过来,然后一点点离开水面,露出下面更加美丽的风景,不由屏住呼吸。 天哪,这是她这个契约未婚妻可以看的吗?太太太......色气了吧? 唔,她都想捂住鼻子,免得两行不明液体流出来。 眼睁睁看着妖精走到面前,来到她身后,苏叶突然有点紧张,不怪她没出息,任哪个大好青年,看到这一幕,不得反复舔屏上百遍? 湿气夹杂着淡淡的松香,侵入鼻尖,苏叶能感觉到,身后高大的人影弯下腰,查看她的画作,压迫感和脑海里回放的画面,让她不自觉开始脸红。 ‘可以’两个字说的低沉有力,蕴含一丝暗哑,仿佛钩子般,在她心间浮过阵阵涟漪。 红晕由脸颊迅速蔓延到耳垂,脖颈,直至全身变得发烫。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生怕自己一出声,就泄露了羞耻的心思。 卡列宁没注意到她的反常,直起身时瞄到她通红的脸和脖颈,关心道,“太热就回去吧,别中暑了。” 苏叶干笑两声,“好的,那个,你要一起吗?” 卡列宁摇头,“我衣服在那边,”说着穿过小树林,沿着溪流往上走。 苏叶回头,正好看见他矫健的身影穿入树丛,消失不见,忍不住轻咳两声,那什么,这背后的风景也......咳咳,咳! 觉察自己歪到不行的想法,连忙起身,用清凉的湖水冲刷泛红的脸颊,等到平静下来,才慢吞吞挪回位置,拿起画笔,刷刷刷画起来。 此时的她仿佛如有神助,笔下人物渐渐成型,俊美而落拓,高贵魅惑,眼底似有无尽漩涡,神秘强大又危险邪恶。 最重要的是,苏叶完美复刻了湿身图的精华,那若隐若现的腹肌,那完美毫无瑕疵的比例,还有阳光下俊美到让人窒息的五官,跃然纸上。 仔细看,仿佛下一秒海妖就会从纸上走出来,来到你面前,拉你堕入海底深渊。 苏叶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画技可以如此好,好到她差点爱上笔下这个美人。 要是画仙真实存在,她希望是这样色儿的。 沉浸在自己美妙的画技里,苏叶差点情不自禁,上手摸了又摸,突然,她听到后面的脚步上,立刻把画板合上,盖住那致命的诱惑。 转身若无其事看向来人,卡列宁已经穿好衣服,一如既往的黑色制服,除了那尚未干透的头发,还残留着随意的痕迹,其余完全恢复禁欲模样。 算算时间,他衣服应该没干才对,就这么穿上外衣,不会觉得难受吗? 但苏叶什么都没说,只随意的笑笑,“午餐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吧。” 卡列宁莫名看了那遮挡住的画板一眼,“走吧。” 说着,伸手提起画板。 苏叶吓了一跳,忙把防尘布套上,对上卡列宁的视线,冷静解释道,“之后几天比较忙,没有闲情逸致继续画,挡着防尘。” 卡列宁没说什么,转身走到左边略靠前的位置,正好为她挡住太阳光。 苏叶微微侧头,阳光穿透长而密的鸦羽,在眼睑上绘制出一层阴影,遮挡住那双蕴含深意的眼睛,让人分辨不清情绪。 苏叶一时竟有点忐忑,难道被发现了? 额,好色舞到正主面前,想想还挺尴尬的,她都想捂脸了,可在卡列宁视线扫过来时,又装作若无其事往前看。 呵,只要我不尴尬,好色的就不是我,那是艺术,对的,纯艺术! 她绝不承认,自己好色,分明是高雅的艺术! 自我安慰的苏叶,没有注意到,卡列宁的嘴角竟微微上翘了一个弧度,就连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些许。, 668第六百六十八章考验世界12 回到城堡, 卡列宁率先把画板送去画室,里面有各色作品,大多是风景画,除了名家名作, 还有一整面墙的从生疏到流畅的练习作品。 笔触虽渐渐圆融精湛, 但能看得出来, 是一个人的作品。 即便画上没有署名,有些是素描,有水彩, 还有油画甚至带着东方韵味的水墨工笔,风格迥异。 卡列宁站在这些画前,仿佛能看到一个小女孩背着画板,穿梭在伊戈尔城堡各个角落。 随着小姑娘身形变幻, 周围的景色也一点点被她装进画里。 他眼神越发柔和,带着自己都没觉察的欣赏, 画很好,平和宁静, 舒适惬意, 没有世俗的喧嚣, 仿若世外桃源, 却又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就和那个姑娘给人的感觉一样, 富贵窝里长大, 金尊玉贵, 却少有金银玉器堆砌起来的庸俗,整个人清澈透亮,其性格更是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 卡列宁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虽然两人交流不多,但却了解她的为人。 她没有上流社会与生俱来的傲慢,也没有底层那种天然的自卑,不像大多数人汲汲营营,却又不是完全的清高目下无尘。 她有自己的思维底色,迥异于这世间任何一人,神秘得让人充满探究欲。 卡列宁视线突然移到被罩起来的画板上,哦,行为也格外大胆奔放,有时让人难以招架。 可他却不觉得讨厌,说不清为什么,却想要一再放纵,仿佛那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苏叶见他进去,迟迟没出来,心下一跳,忙推开高大木门,往里探头,见人只是站在往年的画作前,画板被放到另外一边,松了口气,忙笑道,“你衣服应该还是湿的,不难受吗?” 卡列宁回身走向她,“午餐摆在老伯爵房中吗?” “是的,祖父想和我们共进午餐,原本定在晚上,不过克里特牧师来了,他想就我们的订婚仪式,和牧师商讨。” 俄国的订婚和结婚仪式是非常繁琐的,从说媒开始就有各种讲究,媒人必须是年长的已婚妇女担任,最好是男方长辈。 但卡列宁已经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了,两人又是克罗夫斯基夫人‘撮合’的,因此由她担任这一要务,选择九日说和。 之后是相亲环节,通常是去男方家里看看庭院,男方摆宴席招待,但由于老伯爵的身体,这点直接略过。 但订婚这一环节绝对不能省,在女方家中举行纳彩仪式,并邀请有名望,有影响力,受尊敬的人参加。双方父母会在仪式上宣布聘礼和嫁妆,以及商讨结婚日期和时间。 两人都是孤儿,苏叶这边老伯爵在当日能坐在轮椅上观礼就不错了,卡列宁这边,只能由叔叔卡列宁勋爵代劳,因此在细节上,需要更改。 老伯爵对于孙女未来的幸福,抱有十二分期待,不愿出现任何瑕疵,因此每个环节,都要细细过问克里特牧师。 牧师先生宽和严谨,无论老伯爵提出什么要求,都从容应对。 因此午餐吃得很愉快,结束后,苏叶两人送牧师出去,再感谢他对病人的宽容。 克里特牧师表情平和,“这没什么,本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能尽善尽美,也是我期盼的。” 把牧师送走,两人也没多聊,各自回房处理自己的事。 苏叶下午看了会儿账本,记起画上的海妖,心里痒痒的,想把它完成。 刚走出房间,就看到奥利加站在走廊尽头的大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脸上是猜疑和气愤,手里拿着刚换下来的被套,用力撕扯,那力道还真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奥利加,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苏叶上前,透过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安东骑着马离开。 “哦,小姐,没什么,我只是看安东离开城堡,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奥利加表情僵硬,干巴巴道。 “这些天一直在为订婚做准备,应该是管家吩咐他去做事了吧,”苏叶推测道。 伊戈尔城堡很多年没办过喜事了,原先有准备好苏叶和马特维结婚的物品,但现在拿出来不合适,还稍显晦气,不如重新订购新的。 索性只是订婚,需要的物品不用像结婚那样齐全,在镇上的商店就能买齐。 他们经常合作的家供货商,很乐意为伊戈尔家族效劳,已经提前去莫斯科,巴黎和彼得堡采购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问题,比如仪式上用到的花边,彩带,鲜花等点缀。 总之,城堡在忙碌有序的准备中,安东身为第二男仆,被管家安排一系列外出的工作,而他似乎做的很好,尽善尽美。 唯独一点,每次回来的都很晚,奥利加时常见不到人。 这让她逐渐焦虑,陷入情感旋涡的姑娘,很容易觉察到恋人的变化。 朝夕相处年,她对安东的性格很了解,通常来说,在忙碌时,安东不会格外注意着装,外出穿着男仆服侍也很正常。 且伊戈尔城堡为男仆准备的,是料子不错的燕尾服,穿在身上显得身姿笔挺,精神有礼,穿出去也会处处受到优待。 因此男仆们并不介意出门穿着制服,不会专门去换上自己的常服。 安东以前也是如此,可近日,他却时常换上那件格子衬衫,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骚包。 加上出门办事竟然喷上香水,就显得尤为可疑了。 这一点都不像去办事,反倒更像约会。 奥利加撞见好几次,每次质问都得不到回应,竟然还说什么是为她准备的。 奥利加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话里的漏洞。 她想跟上去瞧瞧,但城堡内的工作很忙,尤莉夫人压根不批她的假,每天从早忙到晚,只能无奈看着安东离开,一次次加深怀疑。 她刚刚看到,安东上马时那雀跃迫不及待的神情,怀疑再次加重。 “小姐,城堡里还有其他男仆,难道不能把外出任务分配给别人吗?”奥利加不甘心道。 苏叶意外看她,“这是安东主动请缨的,我想,他是想好好表现尽快升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叫奥列格管家额外多关照他,有什么不妥吗?” “啊?不,没有,”奥利加有点纠结,但确实不想破坏安东升职的机会,可......他到底去干什么了,那么兴奋? “好了,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晚上可以等他回来好好聊一聊,我知道年轻的男女总会患得患失,加强沟通就好,”苏叶笑着安慰,“等订婚结束,或许你们可以向其他人公布这则喜讯。” 奥利加闻言笑了笑,脸上的焦虑少了些,但依旧眉头紧皱。 她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问清楚! 做好准备,也不耽搁,赶紧去忙自己的事,争取早点完成后,等着安东回来。 时间来到晚上7点,因为老伯爵身体不好的原因,城堡内主人们的晚餐时间一向早早结束,今天也不例外。 收拾好,就轮到仆人们用餐了,他们聚集在仆人餐厅,享受食材丰富的晚餐。 城堡内的食物,基本自给自足,大部分出自农庄,剩下他们不产的,才会对外采购。 但主家给的采购金额一向充足,所以即便是仆人,吃食也非常丰富,蔬菜,肉类,甜点,浓汤一样不缺。 加上厨师的好手艺,比普通的中产家庭都好。 加上军人作风习惯使然,一向食不言,因此餐厅里坐满了人,却安静无声,只偶尔刀叉和杯盘碰撞的声音。 在众人聚精会神享受美食之时,奥利加的眼神一直飘向原属于安东的位置,毫无胃口。 半小时后,所有人放下餐具,她也怏怏停下动作。 奥列格管家和尤莉夫人对视一眼,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奥利加已经到了临界点,于是当场宣布,“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该准备的差不多准备好了,还有两天,客人们就陆续到了,届时还望众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要堕了伊戈尔城堡的名声。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除了服侍主人的贴身男仆女仆,剩下的可以休息半天。如果想回家的,趁着这个时间,回去看看,在午餐前赶回来即可。厨房的安排,科里米先生,由您自行安排,不要错过位主人的用餐时间即可。” “是!”众人闻言顿时高兴起来,之前忙碌马特维·克罗夫斯基葬礼的事,好不容送走客人,又得为订婚典礼做准备,他们确实好长时间没休息过了。 几个年轻的男仆已经打算相约去镇上酒吧,喝点小酒放松一下。 剩下有人家在附近的,也打算去看看。 比如瓦利西亚,和尤莉夫人请示,回家看望父母和弟弟妹妹。 她手里多了一百卢布,为自己买了一个发夹以做奖励,还想为每位家人添置一份贴心的礼物,所以她想现在就离开,趁着商店还没关门,好好挑选一番。 夏天镇上的店铺通常会在九点左右关门,现在出发,走半个小时,到商店还可以逛一个小时。 听到她的话,塔吉娜也心动了,想带着基拉一起去。 之前有许多客人,基拉一直躲在房间或者裁缝间,连散步都很少去,之后基本也会如此,因此趁着中间空档期,她让基拉出去走一走。 尤莉夫人没有拒绝,对于能干的塔吉娜和虽然美貌却格外乖巧的基拉,也是很喜爱的。 想着9点后路上行人少了,两个姑娘晚上回来不安全,她叫来一位马车夫,接送她们,这样既能多玩一会儿,又能保障安全。 奥利加闻言,顿时也想跟上,正好马车有四个座位。 但尤莉夫人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安东从市区回来,是会经过小镇,还是走另外一条路?” “我想是西边那条捷径,能早点回来,”奥列格管家道。 奥利加听明白了,如果她去镇上的话,就会错过安东,那还不如等着他回来。 最后商量的结果,有十二人决定今晚出去,剩下的收拾完残局,可以回仆人楼休息。 整栋城堡渐渐恢复宁静,将近8点半,外面漆黑一片,见不到半个人影。 奥利加却悄悄从房间出来,下楼打开侧门,一直守着等安东回来。 几分钟后,一盏模糊的提灯,伴随着马蹄声靠近,奥利加精神一振,伸长脖子等待。 随着马匹越来越近,她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安东骑在马上,一手拎着灯,一手拉住缰绳,潇洒的停在侧门处,翻身下马,正打算把马牵到后面的马厩里,猛然看到一人窜了出来,顿时吓了一跳,“天,奥利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快被你吓死了!” 奥利加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扑上去抱住她,激动道,“你总算回来了,我有事和你说。” 可话音刚落,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在安东身上,闻到了女士香水味。 俄国男人不像法国人那么爱喷香水,他们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会如此做,出于一种社交礼仪的需要。 毕竟在那样的场合,让人闻到你身上的汗臭味,实在太失礼了。 可除此之外,他们并不喜欢这种行为,即便要用,也永远是那几种味道。 奥利加知道,安东只有一瓶香水,很普通的薰衣草和树苔相结合的味道,可现在,他身上分明混合了玫瑰和铃兰的味道,带有甜腻的气息。 奥利加的眼眶突然红了,立刻退出男人怀抱,拉着他的领子使劲嗅了嗅。 “你干什么?”安东被她弄得心里一咯噔,连忙要把衣服拽回来。 奥利加当然不愿意,更加用力了,两人纠缠时,把里面的衬衫领子扯了出来。 奥利加眼尖,一眼就看到上面的口红印,当即大怒,“这是什么?你背着我找女支女?” “胡说,”安东连忙把衣服扯回来,伸手在口红印上抹了抹,一边高声反驳,“你不要没事找事,这是不小心沾上的,我才不会找什么支女。” “呵呵,不是支女,那肯定是波利娜那个贱女人!”奥利加立刻反应回来,想到这段时间安东对自己的敷衍,怒气横生,当即口不择言起来。 安东吓了一跳,忙冲上去捂住她的嘴,“闭嘴!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你不要命了?” “放开,唔唔,”情绪上头的女人,哪里顾得了这些,当即狠狠咬在他手掌上。 安东吃痛放开,她立刻大声叫喊,“你敢背叛我,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现在就去告诉管家,你窝藏了杀死克罗夫斯基少爷的罪犯,我要叫你们一起下地狱!” “闭嘴!你这个死女人,”安东气急败坏,又怕她的声音引来里面的人,届时秘密曝光,他就完了,忙冲上去更加用力捂住奥利加的口鼻。 这次他使了全力,奥利加哪里是对手,没多久就感到呼吸困难,几乎要厥过去。 她拼命挣扎,却被安东死死控制住,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一阵怔发黑。 她恐惧极了,仿佛死亡会在下一秒降临,带走她还如此年轻的生命。 突然,一道喊声响起,犹如上帝之音,挽救了她的命,“住手!安东你在干什么?你要杀了奥利加吗?” 奥列格管家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激动中的安东,低头一看,奥利加已经翻白眼了,顿时吓得把人扔到地上,不知所措后退。 奥利加摔倒在地,头重重磕了一下,急促呼吸几下,艰难咳嗽起来。 跟在后面的尤莉夫人忙上前抱起她,用力拍打背后,帮助她呼吸。 安东脸色苍白,面对奥列格管家的严厉责问,牵强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她好端端冲过来打我,我只是想制住她,没想对她做什么。” “你差点杀了她!”管家呵斥道。 “我......”安东不知道该说什么,慌乱的为自己找各种理由。 但管家却不想听,吩咐一名女仆和尤莉夫人一起,把奥利加扶回房间。 躺在床上,奥利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被杀死,真是......太可怕了! 她呜呜哭起来,声音尽是劫后余生。 尤莉夫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轻柔的拍打她的后背,“好了,没事了,可能安东真不是故意的,他或许只是失手,你不用再害怕,刚刚都是意外。” “不,不是的,”怎么会是意外呢,奥利加现在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安东的手劲那么大,完全是冲着杀了她的架势去的。 “你和他又没有仇怨,他杀你做什么,或许是你刚刚说的话激怒了他,你到底说了什么?”尤莉夫人诱哄道。 “我只不过说他招支女,他就想害我,”奥利加依旧愤愤不平。 尤莉夫人见此,连忙劝解,说了安东一箩筐好话,最后总结,都是意外,安东不是故意的,之后也绝不会再犯,所以还是原谅他吧! 这话勾起了奥利加潜藏在心底的恐惧,安东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他们虽然没有仇怨,可她却掌握着安东的把柄,刚刚还威胁说出去。 或许安东就是怕她说出来,才想杀了她。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毫不犹豫要自己的命,她整个人都颤抖不已,第一次意识到,她或许真的做错了。 “我......”奥利加哽咽了,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呜咽了半响,吐出一个单词,“害怕。” “怕什么?”尤莉夫人疑惑不解,“难道你和安东真的有仇?” “不,没有,”奥利加连忙移开视线,不敢让尤莉夫人看到眼底的心虚。 尤莉夫人没有逼迫,“那就是了,好了,别多想,晚上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嗯,”奥利加垂下眼,不敢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是奥列格管家,“奥利加没事吧?” 尤莉夫人忙起身打开房门,管家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往里看了一眼,慰问道,“你还好吗?” 奥利加此时心乱如麻,慌乱的点点头,“我没事,感谢您的关心,管家先生。” “安东也很关心你,他非常后悔刚刚对你的粗暴行为,让我带句话,想要亲自过来给你赔罪......” “不!我不要!”奥利加尖叫,“不要让他过来,求您了!” “这,好吧,那你今晚好好休息,”管家闻言迟疑点头,正打算离开,顿了顿,还是说道,“你不必太过敏感,安东是真心悔过的,他向我说了许多忏悔之语,保证绝不会再犯。” 可就是这句话,让奥利加更害怕了。 安东是真心忏悔吗? 会不会是缓兵之计,先让她放松警惕,然后趁她不备,要了她的命。 毕竟之前那恨不得捂死她的力道,是真实存在的,叫她如何能放心? 她整个人陷入害怕,犹豫,彷徨之中,丝毫没看到尤莉夫人眼中的审视。 之后尤莉夫人也离开了房间,留奥利加一个人在寂静的房间,不断回忆之前那恐怖的经历。 恐惧和疑神疑鬼一直折磨着她,完全不敢睡,外面走廊稍有风吹草动,她都认为是安东过来杀人灭口了,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无声尖叫。 一晚上时间是如此漫长,奥利加仿佛经历一个世纪,清晨,听到外面动静,她又吓了一跳,听到是姑娘们的走动说话声,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她不敢再待在这里,感觉安东随时会冲过来要了她的命,只能跟着女仆们一起去做活。 尤莉夫人看到她满脸憔悴的样子,心疼道,“好孩子,我知道你认真负责,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现在的你实在太憔悴了,本来上午也在放假,你可以安心休息。” 一听到要赶她回去,奥利加顿时想起一晚上的风声鹤唳,连连摇头。 尤莉夫人无奈,“又不是你做错了事,没有必要如此害怕,实在过不去,我把安东叫来,让他当面向你忏悔,可好?” “不! ”奥利加尖叫,她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安东。 可说曹操,安东就出现在她视野里。 看着那一步步走来,以往一看见就欢喜,现在只觉狰狞的面孔,奥利加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剧烈颤抖,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这......”安东停下脚步,面上担忧后悔,心里却是暗暗着急。 他还想好好和奥利加说说,最好哄得她忘掉昨晚的事,也不要把波利娜的事说出去。 可他没想到,一向大胆泼辣的奥利加,竟然一看到他就晕了。 尤莉夫人当然不会让两人有单独说话的机会,闻言严厉的让他离开,“你吓到她了,不要再靠近。” “可是,我真不是故意的,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过错,”安东诚恳道,内心越发急切。 “你会获得这个机会的,但不是现在,懂吗?”尤莉夫人严肃道,同时示意其他人把他拉走,然后和人一起,把奥利加抬回去。 医生给伊戈尔伯爵会诊结束,就被拉来给奥利加看病,“她这是精神紧张一晚上,陡然晕过去后陷入昏迷,没事,让她睡吧,她需要休息,醒来吃点清淡的食物,再晒晒太阳,保持愉快的心情,就会没事的。” 尤莉夫人感激的送他离开,安排一位女仆全程守着她。 下午四点,奥利加终于醒来,眼底的惊惧并没有消散多少,还因为昏迷中做的噩梦,更加害怕了。 见到尤莉夫人,她直接哭出了声,“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辞职!”她再也不想和安东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尤莉夫人无奈,“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他?那只是一次意外,安东说了,他是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影惊吓到,以为是贼人,想着把人先制住,没注意到力气用大了......” “撒谎!他撒谎!”奥利加尖叫,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想着离开。 “可离开后,你要去哪里......好吧好吧,我安排马车送你回家,你可以暂时休养半个月,等事情结束再回来,可以吗? ”尤莉夫人妥协道。 奥利加也舍不得这份高薪的工作,思考半响点了点头。 很快她就收拾好几件衣服,在尤莉夫人的护送下坐上马车,正要出发,转头却瞄到二楼的窗口,男人冲着自己做出割喉的动作。 是安东!一定是安东! 她整个神经都在叫嚣着害怕,那个任何人看来都明白的姿势,叫她浑身冰凉,恐惧蔓延全身,让她一动不动。 “怎么了?”尤莉夫人疑惑。 “我,你们,能把安东关起来吗?”奥利加声音不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尤莉夫人无奈,“当然不可以,他又没犯罪,我们也不是法官,亲爱的,你只是吓坏了,好了,别多想了,赶快上马车吧,需要赶路个小时,你们得趁着天黑前抵达,不然会有危险。” “危险!”奥利加喃喃,想到个小时的路都是在渺无人烟的树林和旷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她不要回去!安东肯定会追上来杀人灭口,她离开就是受死! “证据,对,我有证据,你们必须把安东抓起来,他是杀人犯的帮凶!”奥利加低吼出声。 尤莉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不枉费她装了这么久。 “你在胡说什么呀,奥利加,莫要再胡言乱语,你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否还适合待在城堡里工作,”尤莉夫人装作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我说的是真的,”奥利加急切的抓住她的手,“安东和波利娜,就是那个杀害克罗夫斯基少爷的女人有一腿,他帮那女人逃跑,还帮她偷偷藏进小姐的房间......” 既然已经开口,奥利加就彻底控制不住了,滔滔不绝说了半小时,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了。 奥利加一直喜欢安东,所以时常关注他,对他的行程都很在意。 一月前,她见安东时不时外出,就想跟着,结果发现,他可能在外面招支女。 这种堕落的行为,决不允许出现在城堡的仆人当中,一旦发现,立即开除,并在推荐信上,也会点明其不妥的行为。 安东生怕奥利加揭穿自己,于是利用花言巧语,打消了她的怀疑,但奥利加也因此成为他的未婚妻。 之后半个月,安东非常安分,并一直讨好着奥利加,这让她渐渐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 波利娜出现是个意外,因她言语不当,刺激伊戈尔伯爵病发,苏叶非常生气,直接命人把她关入地牢。 是的,这栋城堡的地下,还建有专门的地牢,当年是为了惩治犯人,后来随着贵族的权力逐渐改变,伊戈尔家族从拥有绝对控制权的领主,变革为掌握领土的现代贵族,不再动用私刑。 但那地牢建得挺结实的,拿来储存东西的效果非常好,因此一直保留着。 波利娜关进去后,管家安排了安东和另外一名男仆轮流送饭,可不知安东做了什么,送饭的就变成他一人。 也是趁着这空挡,安东被波利娜勾引,打算帮她逃跑。 光凭他一个人,虽然可以做到,但难免会引起管家等人的怀疑,毕竟只有他接触过波利娜。 所以最好是在他有人证的情况下,波利娜消失不见。 于是他找到奥利加,借口那个女人答应给五百卢布,这样他们就有钱结婚,并在镇上筑爱巢迫使她答应帮忙。 奥利加身为苏叶的女仆之一,和波利娜没有任何交集,没人会怀疑她。 奥利加受爱情和金钱的诱惑答应了,可苏叶很快回来,宣布会将波利娜交给马特维处理。 也就是说,待在地牢里,波利娜不会有危险,且很快能见到马特维,这比她自己想办法接近,还要方便,干脆取消了计划。 钱没到手,奥利加有点失望,安东冷下来的态度,更让她难过。 安东责怪她犹豫拖沓,要是早点办好,五百卢布已经到手了。 现在可好,他们结婚的计划只能推后。 奥利加闻言,越发难过,因此在某天夜里,波利娜突然找来,说要请她帮一个忙,她毫不犹豫答应了。 听到波利娜的计划后,她也犹豫过,把波利娜带入小姐房间藏起来,要是被发现,她很有可能失去工作。 但波利娜说她只是想吓唬一下情敌,并不打算做别的,如果同意,愿意给他们一千卢布。 安东闻言,立刻和她谈起婚礼,表明这一千卢布足可以让他们买一栋小小的房子,“你不想拥有我们的家吗?” 当时并不知道波利娜杀了人的奥利加,没觉察出危险,犹豫片刻,就被这句话狠狠打动了。 之后她按照要求,悄无声息带波利娜进入房间,藏在里面的衣帽间,并在塔吉娜整理房间时,主动替换成自己。 如此,后面发生的一切都连了起来,波利娜和马特维发生争吵。 马特维以为她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感情找过来,生怕影响到自己的婚约,再警告。 而波利娜在这些言语中,读出他对苏叶这个未婚妻的看重。 在她所掌握的信息里,并没有马特维依仗未婚妻的钱财这一条,毕竟这是属于克罗夫斯基家族的秘密,因此她理所当然认为,马特维是真的很在意未婚妻。 那么,在马特维那里没找到名单后,她自然以为交给了苏叶,毕竟两人刚见面。 但苏叶这里也没有,只好重新回到旅店。 当时已经是深夜,本以为马特维已经熟睡,没想到却没有,发觉对方已经醒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杀了,并利用伊娃和列昂尼德的小心思嫁祸苏叶。 按照她的想法,如果苏叶真有名单,被抓后一定会拿出来,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届时,她就可以处理掉。 没想到,列昂尼德那个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反倒把自己折腾进去了,而苏叶完好无损。 奥利加被金钱诱惑和情人欺骗,想到帮助过杀人犯就害怕,但波利娜并没有对苏叶做什么,陷害的举动也是列昂尼德做的。 这让她放心不少,并暗暗祈祷波利娜消失不见,免得爆出她和安东做过的事。 可在苏叶的暗示下,奥列格管家和尤莉夫人的安排下,她一次次发现安东不对劲,自然会猜测他和波利娜的关系。 而这一猜测,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各种情绪积压在心头,加上巨大的嫉妒心,让她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在这期间,她其实已渐渐失去对安东的信任,所以才会在安东差点误杀她后,表现出十足的害怕。 因为她潜意识里开始相信,安东和波利娜勾搭上了,他们要杀了自己灭口,如此才好双宿双息,安枕无忧。 这些情绪和想法,都是苏叶引导出来的,但谁又能说得准,安东当时那么使劲,是否真有一劳永逸的想法呢? 总之,奥利加承认了一切,接下来就轮到安东。 他比想象中的好攻克,几句威胁,加上奥利加的证词,足以治他一个帮凶的罪。 波多利斯克市的法律,帮凶也是要杀头的,何况他们害的是贵族。 安东生怕自己被连累死,承认了帮助波利娜所有经过,但不承认帮她杀人。 另外,这些天他出去,也不是去见波利娜的,而是拿着那一千卢布挥霍。 就是因为此,苏叶才绕一圈,拿奥利加当突破口,不然跟着安东的人,早发现波利娜的踪迹了。 但这不代表安东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如果,我是说伊戈尔小姐能原谅我的无礼行为,我可以将功折过,提供波利娜的消息。”, 669第六百六十九章考验世界13 “我在波多利斯克市的乌特金商店见过她, ”在苏叶和卡列宁面前,安东没有耍滑头,老老实实交代。 “这算什么线索?”在某家商店见过人,只能算巧合, 难道还要去那家店铺守株待兔吗? “我注意到, 她进去的时候穿的是英国产的黑色丝袜, 出来时就换成法国货了,”安东道。 一般丝袜是不需要试穿的,而一种杂货铺也不会提供场地给客人换衣, 除非他们有特殊关系。 果然,安东紧接着道,“波利娜进去半小时,和里面的店主不知道做了什么, 出来时姿态亲密,还重新化了妆。” 他在暗示波利娜和里面的老板有一腿, 很可能波利娜就是被乌特金商店老板藏起来的。 卡列宁立刻吩咐人去查,而安东和奥利加则被苏叶开除了。 他们并不知道波利娜的身份, 也没有对苏叶造成伤害, 即便报警, 也不过关几天就出来了。 至于和间谍搭上关系?他们连波利娜的事, 都想用走私的名义处理,自然不会过多牵扯。 但苏叶也不是全无惩罚, 让他们把波利娜给的那一千卢布交出来。 这是他们出卖她的赃款, 怎么也不能便宜了这两个家伙。 但安东早就花完了那笔钱, 身边仅剩过往积累的200卢布,反倒是奥利加,这些年攒了600, 安东又出去借了200,总算还上这笔钱。 此时他们算是身无分文,被赶出伊戈尔城堡,并且没拿到任何推荐信。 在离开城堡一定范围,两人看到等候在路边的卡列宁,不由齐齐后退一步,战战兢兢道,“卡,卡列宁先生,您要做什么?” 卡列宁目光沉沉,盯视两人几秒,一语不发转过身去。 他身后立刻窜出两个人,用黑布袋把两人一罩,绳子一绑,丢到马车上。 “先生?”其中一人压低声音低头请示。 “送去西伯利亚挖矿,”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丝毫烟火气,却叫那人头压得更低了。 做完这一切,卡列宁缓缓往回走,半小时后,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停了停,缓慢穿过林木,回到城堡。 树上,苏叶收回望远镜,心中滋味难明。 看到这一幕,她本该觉得害怕,毕竟那两人虽然有错,但她已经惩罚过了。 可卡列宁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也不知要绑到哪里去,不会杀人灭口了吧? 唔,身为一个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好青年,她应该......强烈谴责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分,太野蛮,太目无法纪了! 可是......苏叶摸摸自己的良心,竟然一点也不痛,甚至毫无波动。 所以她果然被十几年的贵族生活腐蚀了心智,成了万恶的资本家? 捂脸,好惭愧,她对不起老家的敦敦教诲! 在心里忏悔了几分钟,她毫无心理负担的爬下树,慢慢回到城堡,和等候在后花园入口处的卡列宁撞个正着,“晚上好呀,您刚散步回来吗?” 卡列宁凝视着她,少女笑意盈盈,眉眼精致俏丽,看过来的眼神快活惬意,无丝毫阴霾,顿了顿,哑声试探,“您也是?” “哦,是的,我去了那边,百年的橡树,您见过吗?”苏叶指着自己来的方向,笑着道。 卡列宁默默颔首,“我刚刚经过。” ...... 两人停顿了片刻,默契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可以称呼我伊琳娜。” “阿力克赛,”卡列宁肯定点头,语气轻松了些许。 两人聊着漫无边际的话题,共同往屋里走,夕阳的余晖打在身上,把影子拉得修长,交织在一起后分开,最后重叠在一处。 第二天的下午,卡列宁手下前来汇报,他们接到消息后,就立刻调查清楚了乌特金商店的老板。 明面上,他是个英国人,来到俄国做生意,和不少交际花关系都不错,据姑娘们说,是很大方的客户。 但其实,他只是利用这种方法,来遮掩和间谍组织的往来。 波利娜和他属于统一组织不同的组,互相是竞争关系,因此并没有告诉他,此行的目的,但毕竟是同事,波利娜需要的时候,他还是提供了帮助,一个安全屋。 他们把乌特金抓住后,用了点手段,很快找到安全屋的位置,波利娜在里面住了大半个月,刚开始几天,是躲着完全不出来,后来见警察署好似没有太大动作,偶尔也会出来活动。 其实当时他们仍然以为波利娜藏在伊戈尔城堡附近的小镇或者村庄,波多利斯克市当然也查了,但都是旅店,酒吧等消费场所,并没有对民居下手,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也真的是巧合,波利娜总共出来三次,第二次就被安东发现了。 只是当时他已经知道波利娜是杀人犯,害怕这个女人,看到后第一反应躲起来。 两人被抓后,连带乌特金商店背后的间谍成员也被一网打尽,当然,并不是间谍罪,而是走私。 这件事由稽查司一力完成,警察署连点消息都没收到,只隐约听说查获了一批法国走私品,叶夫根尼警督等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镇上的香烟俱乐部也被相同的名义查抄,带走包括拉古斯基在内的十一人。 他们并非各个都是间谍,只有两人是,拉古斯基和一位侍应生。 俱乐部的老板是真的走私犯,他从好几个国家走私烟草,赚得盆满钵满,一直没有被查,是因为收买了稽查司的人,每年都上交不少钱。 可谁让现在要整顿的是稽查司部长,他收买的那个小罗罗自然一点用没有,还被查了出来,以受贿渎职之罪,关入大牢。 也因有真正走私存在,这次查抄做得毫不遮掩,光明正大的暗度陈仓。 人被抓入稽查司后,经过严厉审问,很快抓获一批间谍,都是三人知道并了解的。 但这远远不够,隐藏在下面,是一座庞大的冰山。 “波利娜三人所知名单有限,即便全部抓起来,也不过冰山一角,还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心,按部长的意思,就按走私罪,把人关入服劳役的监狱,按照正规流程走,如果有人想花钱把人弄出来,也正好来个一网打尽?”手下向卡列宁汇报稽查司部长的意思。 言下之意,假装不知情,当自己抓的就是走私犯,而不是什么间谍。 对方要是发现那些犯人可以按照走私犯的方法处理,花钱赎人,想来就不会引起警觉了。 但苏叶却有点迟疑,“万一他们真的花钱来赎,难道真把人放出去?” 要知道他们可是对间谍们进行过审问,一出去不就露馅了? “不,他们不会花这个冤枉钱,人数太多,容易引起稽查司的警觉,”卡列宁低声解释。 说到底,稽查司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虫,真以为他们那么好心,辛辛苦苦抓到的人,交钱就可以放出去? 那要的赎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源于打击走私也不是每次都赚,打击到的禁品不是每次都能还钱,有的甚至一文不值,还要倒贴进去用于维护。 比如文物,稽查司就曾花力气捣毁了一个文物走私集团,成果喜人,截获了一大批阿鲁普津沙皇行宫盗出去的摆设和收藏品。 那些原本属于沙皇,东西截下后,能私自占为己有或卖掉吗? 那肯定不行的,甚至连其他文物,都要一并送到行宫去,供沙皇过目。 最后这批文物,属行宫的自然物归原主,不是的,沙皇挑拣了自己喜欢和足够珍贵的,剩下的任由亲信大臣和贵族们分了。 而稽查司辛辛苦苦大半年,一点好处没落到。 哦,也不是没有,他们受到了表彰,并且此后包括沙皇在内的一干人员,对他们霸道的执法方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他们稽查走私品,获得好处后,一部分进了国库,充盈军队,一部分进了沙皇和大贵族大官僚的私库,剩下的才是稽查司上下分。 说到底,稽查司已经成了上层心照不宣的钱袋子,他们当然要想尽了办法捞钱了。 抓走私犯不是目的,目的是从他们身上捞到足够多的油水。 截获财物是进账,让他们掏钱把自己赎出去也是一笔进项。 这些走私犯出去后,再犯的概率极大,他们只要把人盯紧了,绝对能多薅几次羊毛。 所以赎金绝对不少,间谍组织或许有钱,但他们能大手笔花钱把人都捞出去吗? 那绝对不行啊,不说花这么多钱值不值,真花了,也会被稽查司惦记上,盯着你呢,就等着你再犯。 这对于间谍而言,可大大的不利。 所以他们只可能给里面传消息,让保持静默,按兵不动,反正稽查司又不会杀了他们,顶多关几年就出来了。 而稽查司只要控制住消息的传递渠道,就不用担心露馅。 事实上,经过卡列宁的梳理,稽查司就算不是固若金汤,却也外松内紧。 明面上他们就是个筛子,谁来都能轻易收买一两个人好办事,可真正的核心机密,绝不会泄露。 苏叶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些都是小罗罗,确实不值得他们冒着被盯上的风险,花重金赎人出去。” 真正的重量级人物还没浮出水面呢。 她又想到马特维那个图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波利娜那般在意? 卡列宁接受了稽查司部长的建议,让他全权处理。 顺便的,他还让手下给部长先生带去一份请帖,邀请他几日后来参加订婚仪式。 苏叶还真有点好奇,这位卡普什金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为何已经是一部之长了,还对卡列宁言听计从? 哦,卡列宁的手下似乎都对他又敬又怕,在他面前永远恭恭敬敬的,他有这么可怕吗? 苏叶若有所思看过去,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刻板严肃的官员,哦,或许在某些人眼里,还有正直,宽容,善良,正义等诸多美好的形容词。 但......苏叶觉得,他和善良美好完全不沾边,即便他的行为功绩,给无数俄国民众带来美好未来,提出的议案似乎也处处为他们考虑,为俄国的发展殚尽竭虑。 但这只是表面,他身体里仿佛住着两个极端对立的灵魂,一黑一白,一正一邪,泾渭分明又相互交缠,明面上是正直严肃的政府官员,背地里是心狠手黑,势力庞大的地下王者。 “怎么了?”卡列宁微微侧头,对上她探究的眼神。 苏叶微微一笑,“我在想,马特维把那份名单,到底藏哪里去了。” 卡列宁顿了顿,“可能真的交给你了。” “他从未对我提及,也从不曾送我任何东西!”苏叶斩钉截铁道。 是真的,波利娜气病祖父后,苏叶非常生气,嫌弃发电报慢,直接购买了最近的火车票,跑去质问马特维。 她在纸牌俱乐部找到人,直接把人从牌桌上薅下来,拉到无人的包厢,质问,警告,提出自行解决的要求后,转身离开,期间一气呵成,没给马特维任何反驳的机会,更不用说交流别的了。 而送波利娜去旅店那天,也是把人送到,直接驾车离开,全程没多说一个字。 而在这之前,他们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也没有任何书信交流。 上一次见面,按时间算,那会儿马特维应该还没有觉察间谍组织的秘密。 现在看,马特维很少好几个月都不搭理她这个未婚妻,以往为了打好关系,一两个月总会有一封书信,或者一份礼物,不会是故意避嫌吧? 卡列宁顿了顿,中肯评价,“或许不想连累你。” “既然如此,那波利娜为什么认定我知道,她应该能查到,这段时间我和马特维的交流寥寥无几。” 波利娜通过列昂尼德和伊娃刺激老伯爵的行为本身就很可疑,不是感情,她为何多此一举? 就连卡列宁也觉得她知道些什么,这就很奇怪嘛,她本人完全不觉得,她应该知道。 “你又为什么认为他交给我了?”苏叶皱眉,总觉得有关键的一步被漏掉了。 沉默片刻,卡列宁起身,拿给她一个文件袋。 苏叶莫名结果,打开发现里面有十七八封信,每个信封上的名字都不太一样,但全都是姑娘。 其中有三封署名伊琳娜·伊利亚·伊戈尔,打开,里面是一首摘抄下来的情诗,而写这些情诗的日期,正好在他觉察的那段时间。 按三封算,正好一两个月一次,所以马特维不是中途断了联系,而是已经准备好信,但没有寄出来。 再翻看一下其他信,好嘛,都是一样的情诗,只不过摘抄的内容不同,上面的日期也大差不差,都是那期间的。 这要是正常姑娘,看到自己未婚夫把自己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放在一起,简直要被气死,大感羞辱。 苏叶也觉得生气,马特维这行为,明显没把两家联姻放在心上,竟然还敢厚着脸皮朝他们拿钱。 用后世的话说,简直是软饭硬吃! 可人已经死了,再生气也没用,苏叶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起这些信来。 马特维为什么要如此做? 以往他虽然也有写情书交流的习惯,但绝不会这么敷衍,直接摘抄诗集。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马特维还是有点才华的,他写的情诗词藻华美,浪漫中带着真挚的感情,是非常能打动人的。 而他也不吝于展示自己在这方面过人的才华,只要是情诗,那都是自己写的。 即便没有写诗,写来的信中,也是语言优美,风趣幽默,描写各种生活中趣事。 如果苏叶不是知道那家伙对自己没多少男女之情,光看这些信,都要以为他对自己情根深种了。 可事实上,马特维只是擅长写这些,他给每一位追求过的女性,都如此真情实意表达过‘真挚’的爱意。 平时交谈,也擅长用各种话术去讨好赞美姑娘,那位傻白甜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马特维是不会用这样随意的态度去敷衍女人们的,除非他没时间思考。 可既然没时间,又为何要写?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等等,苏叶查看信封上的邮戳,发现都还没有寄出去,笔迹是马特维的无疑。 也就是说,他花时间摘抄情诗,并费心装入信封里,却没打算寄出去! “这些信哪来的?”苏叶询问。 “波利娜从马特维的行李里翻出来的,她认为这是重要线索,所以都拿走了。” 这些天,波利娜也一直在研究这些内容,可无论怎么看,都是随意的摘抄,一个花花公子用以打发姑娘们的小花招罢了。 也就是说,马特维写这些东西,还亲自带在身边,并非随意的态度。 要真不重要,直接就不会带过来。 而他不仅随身携带,且还在前往未婚妻家族时,也带在身上,怪不得波利娜会认为,这些很重要。 “可上面人名至少有七个,她凭什么认定是我?”苏叶不解。 “那枚用来陷害你的图章,原本是放在写有你名字的信封里的,”卡列宁道。 苏叶一愣,仔细翻看信封,果然看到凸起的痕迹,“所以她认为我是特殊的,在马特维身上没翻到名单,果断拿来试探我。” 而这些信,估计早在莫斯科,波利娜就已经在马特维的住处看到过了吧。 在觉察他的异常后,波利娜等人必定搜检过他的住处,只是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而这些所谓的情书,大概率被他们忽略掉了,或者没有忽略,抄回去研究了,但一无所获。 等波利娜在旅店再次见到它们,立刻坚定信有问题,不然马特维为什么要随身携带? 但他们已经研究过了,没有丝毫头绪,只能寄希望于信封里有图章,又是马特维未婚妻的她,能发现点什么。 如果苏叶真知道点什么,一定会和警察署的人说了,以证清白! 而她就可以通过某些渠道,提前得知线索并截胡,还不会暴露自己。 警察署里有内奸! 怪不得卡列宁只在警察署打听消息,却不找他们行动,还是经过他整顿的稽查司更值得信赖。 前因后果总算捋顺了,那么问题来,这些信是否真的意有所指? 苏叶站起身,去书房拿出一叠厚厚的文稿。 “这是?”卡列宁疑惑拿起一张,是一首情诗。 苏叶嘴角抽抽,“马特维的情书。” 是的,苏叶并没有被这些情书情诗打动,但她得承认,这些语言华丽,情感真挚的书信和诗歌,写得真的不错! 苏叶是一个立志当作家的人,自然在才华方面格外在意。 即便她知道,这些都是马特维的随手为之,其真实感情完全不是内容上表达的这样。 但那有什么关系,喜欢一个人的作品,还要在意他是否是一个人渣吗? 只要作品打动人心就行了,谁写的,怎么写出来的一点也不重要。 出于惜才的想法,苏叶干脆把这些都摘抄下来,把有关于她的部分去掉,剩下的整理成文稿诗集,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拿去出版。 咳咳,为了丰富稿件内容,她还把马特维写给其他女人的信件内容,都摘抄出来,才会形成厚厚一沓。 哦,马特维后面也知道她这种行为,每次写完信,都会让人专门誊抄一份送她。 就......很神奇! 他们这一对未婚夫妻也有点离谱在身上的。 未婚妻不介意未婚夫给别的女人写情书情诗,还专门收集,而未婚夫会把自己写给别的女人的情书,专门抄一份送未婚妻! 唔,与其说他们是未婚夫妻,还不如说文友。 如此说来,马特维把这些书信和图章带来,或许还真有点别的意味在里面。 两人对视一眼,如果马特维真的通过这种方式隐秘传达线索,那可太巧妙了。 任谁也想不到,苏叶这个未婚妻竟然这么奇葩,竟然收集未婚妻写给别的女人的情书。 因此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解密的关键,是情书! “那这些名字?”卡列宁看着书信上一个个女性名字。 苏叶心领神会,立刻从厚厚一沓书稿中,翻出三十几份,“这些就是写给信封上这些人的。” 虽然她在摘抄时,早已把收信人和指向性强的语言去掉了,但感谢她良好的记忆,仍然清晰记得,哪些是写给谁的。, 670第六百七十章考验世界14 摘抄的情诗总共有18封, 而苏叶收集过往书信,写给这些人的总共有31封,把它们一一按名字对应上。 米娜小姐有2封摘抄情诗, 5封书信, 克谢妮娜是1和3封,瓦列莉亚各2封, 瓦尔瓦拉3和6封,压力山德拉1和4封, 维罗妮卡3和5封, 阿里萨3和6封。 最后的3封是写给苏叶的,但两人是未婚夫妻关系, 马特维写给她的信,除了日常问候和有目的功能的之外, 有三十多封写情诗和真挚告白之类的。 因此苏叶虽然拿出来了,但没打算从自己的书信上解密。 最简单的是瓦列莉亚,都是两封,差不多是一一对照关系。 第一封摘抄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卡拉姆津的《歌》,选择的内容是第六自然段。 ‘人生在世如只想自己,必然活的可怜,假如我一旦把你失去, 紫袍加身也烦忧。’ 这位诗人是感伤主义代表,风格委婉清新,含蓄隽永。 马特维写给瓦列莉亚的其中一封书信,就是这种风格, 还用了同一种意会来表达对失去瓦列莉亚的哀伤。 排除其他或表白或伤感的话,情书中有一段他自创的内容; 有了你,生活不再沉重, 有了你,眼中泛发神采,可你将离我远去,带走那珍藏的甜蜜,自此,紫袍于我只剩下沉重。 而另外一首摘抄的是丹尼斯·瓦西里耶维奇·达维多夫的《我的小星星》。 ‘我是幸运的人,我望见我的小星星闪烁......’ 在另外一封信上,马特维也用了星星来指代爱意。 也就是说,摘抄的书信和他原本写的情书情诗之间,有联系的是那些指代意象,紫袍,星星,倒也简单。 不过这才正常,符合马特维的特点。 首先那些信是他几年来陆陆续续写的,没人会对写出去的信记得一清二楚,但用心创作过的作品,用了哪些意象来指代感情,还是有记忆的。 所以只要把两者联系起来,就能很轻易揭开谜底。 用同样的方式,苏叶又找出了十几种意象,天使,爱情常青树,阿丽达,酒神,泥瓦黑,乌黑的眼,东方谣曲,雨幕,寒冷的月亮,凌乱的发,永不熄灭的光,其他是重复的。 摘抄的情书上有时间,按照时间把这些意象排序后,苏叶和卡列宁同时意识到谜底应在了哪里? 那是一本六年前发行的俄国诗歌汇总,一本足有五斤厚的书,上面收录了大大小小超过两百位诗人一千多首诗歌,横跨六百年历史。 那本书发行后,只卖出三百本,就再也卖不动了。 其一是造价高昂,一本书价值六百卢布,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如果它价值非凡,像大英百科那样具有实用性,或者其具有深刻的含义,那也不是没人愿意收藏。 可关键是,里面收录的诗歌只有一部分是名家名作,真挚隽永,而很大一部分仿佛随手而作,水平参差不齐。 谁要花六百卢布购买一本质量普通的书啊,有这个钱,搜集几十本诗歌集都够了,能把俄国历史上出名的诗人作品一网打尽。 也就是说,这本书纯粹是鸡肋。 可偏偏伊戈尔城堡的藏书室里有! 原因很简单,苏叶收集情书情诗的行为,让马特维误以为她也喜欢诗歌,在一位暴发户朋友家里发现这本从未翻开过的诗集,想到伊戈尔城堡似乎没有这本,立刻花重金买下,用来讨好苏叶。 他当时全身上下只剩两百卢布,还面临马场,马房,燕麦和干草商两千卢布的欠债,是直接给朋友打了一千卢布欠条,才把书买下的。 书送到苏叶手里,附带着他为自己表功的书信,以及暗示要钱的小心机。 当时苏叶看完,只觉得满头黑线,这书在二手书店也能淘到,价值绝对不超过四百卢布。 马特维就是妥妥的冤大头,苏叶可没有客气,虽然给钱了,却扣掉了他之后半年的零花钱。 想来那段时间的经历不好过,他之后写了好几封情感真挚的信,委婉表达自己需要钱。 苏叶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等到差不多了,才重新给钱。 想必他对这段经历印象深刻,所以第一时间想到这本《岁月深情》的诗歌集。 卡列宁之所以也知道,是因为他家中添置书本的任务,都是交给管家处理的。 而管家联系各大书商,按季度送新书,反正只要是家里没有的,都可以送上。 卡列宁自然在自家藏书中看到过这一本,比别的新书都厚重的大部头还贵出好几倍的价格,他自然以为是什么重要书籍,再不济,也是当时上流社会的风向。 他不喜欢这些,但也不能交际时什么都不懂,因此勉强自己翻完了。 看完后他满头雾水,等在交际场,没听人提起过,就扔到一边不管了,此时突然联想起,也是因为那本诗集就是按意象排序的。 苏叶去书房把诗集拿来,按时间顺序,第一个意象是酒神,在诗集的第26页,记下这个数字,继续往下翻,天使在72页,星星有两个,分别是93和96页,中间隔着诗人介绍,是两位不同诗人写的诗。 按照这个方法,他们得出一组数字:26,72,93,96,103,116,123,145,178,201,203,245,339,367,371,389,。 但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一组没有任何规律,莫名其妙的数字,总不可能和什么数学解密相关吧,就苏叶所知,马特维的数学一塌糊涂,时常连账单都算不明白。 所以绝不能往深奥里想,他这样的性格,应该是最简单的表达方式。 简单,直接,容易解......苏叶想到了什么,把属于自己的那三组数字抽出来,瞬间分成了四组。 她的三组正好把所有数字卡成三段,作为隔断来看的话,非常合适。 如此就变成了: 26,72,93,96,103,123,145,178,201,245,339,367,371,116,203,389。 这种数字想都不用想,直接翻出电报的密码本,按照上面的内容查出三个地点: 叶卡捷琳堡,波尔登区,新卡新街,21号 伏尔加格勒,图瓦区,姆尔登大道,61号 喀山,摩尔曼大区,奥缪西斯路,B座11号 “这几个地点......”苏叶迟疑,难道要派人一一去探查吗? 有些距离还挺远,一来一回不得花费好几天工夫? “都是切尔克斯银行分行,”卡列宁道。 苏叶错愕看他,“这些都是银行的地址?” 卡列宁颔首,这几座城市他都去过,切尔克斯银行作为他日常使用的银行之一,经常有业务往来,因此它在大多数城市的地点,不能说完全了解,却也记得七七八八。 如果这些都是银行的地址,那最后一组数字...... 是银行保险柜的数码牌,那么那枚图章是信物吗? “可不对啊,他那段时间一直待在莫斯科,在波利娜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哪能跑到这三个地点去存放物品?”苏叶疑惑。 这个卡列宁倒是了解,“切尔克斯银行有一项保密级别很高的业务,客人存入物品后,可以指定运送到任何一家分行。之后,客人可凭信物去当地银行领取,如果去的分行不对,两次错误后彻底封存。” 切尔克斯银行在俄国就有38家,在欧洲也有64家,要在这102家中精准找到分行,绝不是容易的事,果然非常保密。 波利娜等人监视着马特维,应该知道他去切尔克斯银行办过业务,那图章又是他特意带在身边的,很可能就是信物。 如此说来,波利娜的行为也算高明了,她参不透书信里的奥秘,所以把图章送到苏叶面前,好让她帮忙解开谜底。 可惜,苏叶反手让警探们带走了,自己丝毫没有沾手。 波利娜不甘心,杀害马特维后也不逃跑,反而躲在波多利斯克市,监视着图章的去向,妄图获得下一步线索。 卡列宁想了想,“我找个借口,把图章拿出来?” “不用了,”苏叶站起来,“那图章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卡列宁意外。 苏叶微笑,“那不过是小时候一句玩笑话。” 两人因为婚约,小时候经常被大人凑堆,苏叶很无奈,只能带着这个小破孩玩,但其实心里觉得他幼稚又麻烦。 总是找各种方法,打发他去干别的,别来打扰自己看书。 有一次,马特维翻到各家族的徽章,看得津津有味,苏叶就忽悠他,设计他们小家的徽章。 按正常来说,应该是克罗夫斯基和伊戈尔家族徽章的结合,但苏叶想让他多打发点时间,于是忽悠他,“这有什么意义,我们的徽章该独一无二,和其他任何人的都不一样。” 马特维信以为真,画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图案出来,还专门叫了木匠帮忙刻印出来。 这只是小孩子的玩闹,但马特维竟然一直保留了这份玩心,时不时就弄出一个两个。 当然了,随着年龄增加,他很少这么做了,那些没用的图章都堆在仓库里发霉。 之前苏叶忘了这回事,还以为马特维从重要地方弄到这枚图章,有着特殊意义呢。 可现在一想,他估计就是随手买的,并放入信封,意思是提醒苏叶信物是家族徽章。 “所以是伊戈尔家族和克罗夫斯基家族两枚徽章,才是真正的信物,”毕竟他当时弄这些玩意儿的初衷,是为了两个家族结合后,为他们小家设计的。 但真正的设计并没有完成,所以真正有用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戏作,而是两个家族的徽章。 这个理由可真是肤浅到,波利娜那样的精明人,想不到的程度。 毕竟,你辛辛苦苦搞出层层加密,为的就是传达这么一个浅显的意思,任谁都想不到吧? 这要是对付普通人,哦,徽章啊,那我用你们家族的徽章试试,说不定还真成了。 可惜,波利娜作为间谍,一定培训过各种高端加密方式,加上那些摘抄情书的云里雾里,让他们误认为是很高明的方法,于是错过了最直白的真相。 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卡列宁也很无语,沉默半响,“这件事我会和克罗夫斯基公爵通气。” 毕竟是要用到对方家族徽章,还是提前告知一下。 至于为什么会是三个地点,其实很好猜,狡兔三窟,他不想被一网打尽,于是分成了三份,只能说,多此一举! 这是纯粹外行人做出的行为,你加密方式被解开了,那一份和三份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多跑几个地点的问题,要是没解开,那一个也就够了。 解开这个浅显直白的谜底,苏叶只觉一阵无聊,为之前各种推测思考的自己无语,真的,她就不该过度高看马特维的智商。 再看看书里那些文稿,好吧,或许他的天赋点在了语言上,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卡列宁看明白她的表情,嘴角压了压,却没掩饰住眼底的笑意。 苏叶白他一眼,“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她也不管了,径直离开书房。 卡列宁落后一步,帮忙收拾好那些桌子,看到那些书稿,心情陡然好起来。 伊琳娜小姐既然丝毫不在意收集这些,就代表她对克罗夫斯基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如何不让人心情愉悦。 离开的苏叶不知道,契约未婚夫竟然默默吃了一把醋,解开图章的秘密后,彻底轻松了。 剩下的事交给卡列宁即可,她这边才算是彻底完工。 回到房间,她迫不及待拿起纸笔,开始写自己的第一篇。 是的,苏叶已经放弃写爱情,那些情情爱爱,哪有她亲身经历的谋杀案有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吃不了爱情这碗饭,折磨了她近一年的文稿写得断断续续,修修改改总觉得不满意。 可当写身临其境的侦探,简直如有神助,下笔那叫一个流畅。 不过两个小时,一章略带惊悚,紧张,刺激的开头,就写好了,酣畅淋漓,没有丝毫停顿。 她以第一视角,写了自己如何被谋杀,又是怎么在生死关头极限反转,拯救自己的生命,反杀谋害者,并牵扯出背后巨大的阴谋。 第一章的最后,主角得救,但似乎眼前是无尽的阴谋和麻烦,要想彻底安全,就得以身试险,把一切阴谋揪出来,把罪恶铲除,不然随时面临生命危险。 像这种第一视角的,代入感极强,写得好能牢牢抓住读者心神,让他们随着剧情发展,心弦被拉扯,心绪剧烈起伏,完全移不开注意力。 可写不好,就是又尴尬又难看的灾难,难以下咽。 苏叶本以为,自己水平有限,第一篇可能不会太好。 可写着写着,甚感惊奇,这文字是自己写出来的?她这么有才华吗? 不说语言精炼老辣,就那字里行间的紧张氛围,营造得非常巧妙逼真,不要说其他人了,她重读一遍,都觉浑身冒冷汗,背脊骨发凉,甚至连连回头,看是否有凶手就站在身后,举着屠刀对准她的脖颈。 看完,苏叶自觉莫名,感觉这不像自己写出来的,而是别人借着自己的手创作。 神来之笔!佳作天成! 苏叶看看自己之前干巴巴挤出的爱情,再看看这篇行云流水的侦探,果断把之前的扔进垃圾桶。 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主耕侦探。 说不定,她以后也会成为阿加莎·克里斯丁那样出名的女侦探作家。 找到目标,苏叶心情极好,顾不得手腕隐隐酸痛,继续写下面的内容。 或许她真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写作过程顺畅无比,没有丝毫卡顿。 随着故事的进行,阴谋一点点展露,主角也在随时随地的危险中成长起来,从一开始的左支右绌,艰难挣扎,变得从容,甚至反向设计回去,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布下弥天大网,把所有仇人网罗其中,最后一网打尽。 当然,后面的内容,她只是暂时做了规划,写了大纲,还没来得及写出来,订婚日期就到了。 在这之前,连着好几天,她都在接待客人,每天忙于交际,实在没时间继续动笔。 订婚仪式很热闹,在克里特牧师的主持下,有条不紊走完全部流程。 之后是最重要的环节,老伯爵拖着病重的身体,上台宣布给苏叶的嫁妆,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整个伊戈尔家族都属于她,但她的嫁妆是丈夫可以支配的财产,伊戈尔其他产业可不是。 因此嫁妆多少,代表这桩联姻,伊戈尔家族愿意付出多少。 老伯爵自然不会小气,光是现金,就准备了三十万卢布。 这是老伯爵这些年私人储蓄的一半,并非家族产业,剩下的一半,已经立好遗嘱,按比例分配给其他伊戈尔成员。 包括在监狱里的伊娃和列昂尼德,即便他们做的事伯爵再生气,看在苏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的份上,他还是给两人留了一份。 但伯爵也不是全无芥蒂,在遗产上做了限制,三十年内,这笔钱他们无法动用,只能放在银行里吃利息,直到三十年后,才能自由支取。 如果那时母子二人都去世,就由他们的继承人继续遵遗嘱行事。 另外,原本划给他们的房产和店铺比照办理,他们每年可获得分红,却无支配权。 这基本断绝他们败掉这笔家产的可能,保证安稳活下去。 但想要卖掉他们获得一笔大钱,创造升官或发财的机会,完全不可能,也就永远不能给苏叶带来威胁。 可以说,老伯爵为孙女考虑得非常细致。 苏叶知道老人家还念着侄子,她对这个叔叔也充满了好感,小时候是他时常充当父亲的角色,教导她骑马打猎,很细心的为她准备每一份礼物。 看在叔叔的面上,苏叶也不打算把那母子锤死,既然老伯爵已经限制了他们,那就这样吧。 有时候血缘关系就是这么无奈,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 但反正苏叶自己没吃亏,大度点也没什么。 除了现金,好几项赚钱的产业,都被老伯爵划到嫁妆里,总价值超过了六十万卢布。 苏叶没想到他会这么分,或许是考虑到卡列宁给的聘礼非常之丰厚,也或许是顾虑她以后的孩子。 情况是这样的,以后苏叶有了孩子,把伊戈尔伯爵之位传给其中一人,那么伊戈尔家族的产业会和爵位一起,全部属于他,其他孩子没资格染指。 这是写进协议里的,属于伊戈尔家族的财产。 那么身为母亲,苏叶也不好太过厚此薄彼,所以她还有嫁妆,而这是可自由支配的。 也就是这部分钱,她想给谁就给谁,不受约束。 加起来超过一百万卢布的产业,苏叶就是生下四五个孩子,每个人都能分到十几二十万,日子绝对富裕,何况还有他们的父亲在。 另外在孩子们长大前,属于伊戈尔家族财产那部分的收益,也可以任由她支配,能攒下更多。 老伯爵这做法,充分考虑到了苏叶每一个可能出生的孩子,真可谓拳拳爱孙之心。 虽然苏叶觉得自己不需要,一个孩子刚刚好,两个不嫌多,三个已经是极限,绝不会有第四个,写不香吗,哪有时间带孩子。 但老伯爵为她考虑如此长远,如何不感动。 台下众人听到如此巨额的嫁妆,只觉得羡慕,可苏叶却眼眶发酸,如此好的祖父,他真的支持不住了。 坚持说完,下台时几乎是被老管家等人抬下去的,面上的病容遮都遮不住。 苏叶眼尾泛红,视线追随而去。 卡列宁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慰,“没事的,别担心。” 苏叶点点头,收回视线,轮到卡列宁勋爵发表讲话。 他也关心老友状况,说话又快又急,把卡列宁准备好的聘礼全部念了一遍,就匆匆下台。 可众人听完,却觉得震撼不已! 一是没想到平时看着丝毫不奢华的卡列宁竟然这么有钱,有这么多产业? 比在场大多数人都身家丰厚,除了缺乏一些底蕴,像是土地,林地这样的产业少,总价值可媲美大贵族了。 二是他不光有钱,还大方,竟然把绝大部分产业都当作聘礼,放在了夫妻共同财产里。 所谓聘礼,就是这部分钱,卡列宁夫人可随意取用,要是卡列宁死了,将全部归夫人所有,而不是卡列宁家族其他成员或者他们的孩子。 是的,卡列宁把自己财产支配权,交到了伊戈尔小姐手里。 如此深情厚谊,哪里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分明是尊而重之。 之前,即便有克罗夫斯基夫人的拉煤行为托底,踩着马特维的名声,把苏叶洗得清清白白,依然有妒忌之人嚼舌根。 认为卡列宁就是为了利益才娶她,没有丝毫感情,婚后必定过的不如意。 毕竟哪个女人未婚夫刚过世,就迫不及待再次订婚,新未婚夫真能不介意?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他们暗暗期待苏叶婚后不幸福。 可卡列宁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他对这门婚事很重视,对伊琳娜这个未婚妻,更是信任有加,全心爱重。 毕竟全幅身家都许出去了,全俄国又有几人能做到? 事实上,大部分贵族的联姻,婚后妻子只能拿到生活费和零用钱,对家族财产并没有支配权。 更不用说,丈夫死后,她们能掌握绝大部分遗产了。 那些产业是分给继承人的,如果妻子是继母,且自己儿子不是继承人,还会被赶出来。 而苏叶不会有这个风险,即便她没孩子,那些财产也归她所有,而不是卡列宁家族其他成员。 男宾们忍不住阵阵吸气,偷看卡列宁家族其他人反应,女宾们更是羡慕嫉妒,却恨不起来,因为差距实在太明显。 虽然卡列宁对伊戈尔小姐倾尽所有,但她也不差了,带来的家产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双方只能说强强联合,谈不上谁占谁的便宜。 至于卡列宁家族成员的想法,卡列宁勋爵一心在老伯爵身上,念完就匆匆下台,也不知他意识到没有,自己到底念了什么。 或许知道也不会在意吧,毕竟这都是卡列宁自己打拼来的,他又不是那种会抢夺晚辈家产的长辈。 而与卡列宁最亲近的哥哥马克西姆·阿力山德罗维奇·卡列宁,却是满脸笑容,全程高兴异常。 他当然高兴了,亲弟弟结婚,未来有妻子陪伴照顾,还会有孩子,想想就很感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家人相亲相爱的美好画面。 马克西姆结过一次婚,但妻子难产去世,他非常伤心,一直没有续娶,孤家寡人一个。 加上本来身体也不好,不想拖累无辜的女孩,至于孩子,他现在只期待侄子尽快出生,最好他来得及死前看一眼。 苏叶检查过马克西姆的身体,是先天不足加后天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体质非常虚。 另外马克西姆心思敏感,多愁善感的同时,时常沉浸在艺术中,不吃不喝,睡眠减少,怪不得原著里,卡列宁27岁时,他已经去世。 卡列宁对她真的不错,马克西姆更是喜欢亲近她,得知两人订婚,第一时间写了信来表示祝贺,并在见面后,把收集的所有珠宝首饰都送给了她。 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先夫人的遗物。 马克西姆微笑道,“你以后就是卡列宁夫人了,这是你应得的,我想玛利亚知道,也会很高兴你带上它们。” 之后,他兴致勃勃给苏叶介绍每一件珠宝的来历,有玛利亚的嫁妆,有他们相识结婚,他为妻子挑选的礼物。 也有他当外交官游历各国时,买下的珍藏。 林林总总,近五十多件,有格外珍贵的,价值十几万卢布,也有不那么昂贵,却是两人用心挑选或定制的。 这些代表了两人真挚的爱情,现在统统送给了苏叶,“这些是我和玛利亚的祝福,希望你和阿力克赛永远幸福!” 马克西姆弯腰,牵起苏叶的手,郑重应上一吻。 这让苏叶有点赧然,这婚约是怎么回事,她心知肚明,可马克西姆那么真挚期盼自己的弟弟和弟媳能幸福。 似乎只要他们幸福,自己和玛利亚也是圆满的。 这让苏叶无法拒绝,去打破一个满心期待之人的幻想,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就好像卡列宁不会对老伯爵戳破这些幻象,她也不能对马克西姆做这种事。 为感谢他的真挚情意,苏叶决定为他调养好身体。 和老伯爵身体机能衰败不一样,他还年轻,刚满27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能轻言生死呢。 何况,他只是病弱,还真没到一定会死的程度。 只是这个时期的俄国,医术发展水平有限,对于这种调养方面的问题,束手无策罢了。 但苏叶学过中医,知道该怎么调理。 通过中药汤剂,药膳,以及调整作息,再辅以精神疗愈,就是改变那动不动就伤春悲秋的性格,不说完全恢复健康,至少能保证活到五六十年。 当然了,要做到这些,需要长期调理,最少一年,最长要三年。 而且俄国的气候,实在不适合他,热的时候太热,冬天又格外漫长,加上时常刮大风。 调理期间,最忌讳的就是感冒咳嗽,寒气入体,可只要稍微吹风,他就容易感冒,对调理有害无益。 因此,必须选个气候非常好的地方,最后有温泉池之类的可以时常泡一泡。 工作方面也需要辞掉,不得劳心劳力,再找几个人看着他,陪伴他,关照他衣食住行的同时,也要能和他有共同话题,时常开解。 苏叶可以开药膳,定期问诊,但没办法做那个心理导师。 把这个难题交给卡列宁,询问他的意见。 得知哥哥身体能恢复健康,卡列宁自然尽心尽力,已经开始筹备。 不过暂时没告诉马克西姆,等订婚后,全部安排好,再说服他不迟。 另外剩下的就是卡列宁勋爵夫人,以及堂哥堂姐们。 他们本也对卡列宁的产业没有觊觎之心,何况卡列宁赚钱的同时,也没忘了带他们一起投资,虽然赚得没有他多,却一个个都是不缺钱的主。 两家关系又这么好,哪怕是看在老伯爵救过幼年兄弟俩份上,他们也觉得对伊戈尔小姐的一切优待都是应该的。 因此众人看到的,就是他们满脸笑容,真心祝福。 众人不了解真相,但也能看出来,伊戈尔小姐在卡列宁家族受欢迎程度,比之在克罗夫斯基家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命还是她好命,无论娘家,前未婚夫家,现未婚夫家,全对她宠爱有加,谁能有她这份好运呢。 其他人的婚姻,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完美,唯独伊戈尔小姐,可真是掉进福窝里。 众人满心感叹,随着仪式结束,纷纷站起来鼓掌,表达对这门婚事的祝福。 仪式过后,是露天宴会。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气温在降雨后,不仅不炎热,反而格外舒适。 宴会的地点摆在后山的草地上,漫山遍野的鲜花让这里仿若人间仙境。 早已准备好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把宴会的热闹推上高潮。 众人无拘无束,拿取喜欢的食物,一边享用,一边和人聊天。 乐队奏起美妙的音乐,他们可随意在草地上起舞,自由的风,把每一份快乐撒向大地,卷起美妙的音符缓缓升空。 苏叶和卡列宁作为新人,和许多人合照,留下珍贵的回忆。 额,应该算吧,即便以后他们没结婚,这也是宝贵的影像。 照片里,伊戈尔伯爵在,马克西姆也在,还有众多亲友,全都笑容明媚。 他们用光十个交卷,才意犹未尽停下。 而苏叶只觉得,自己快笑僵了,想到婚约结束,可能还要再来一遍,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什么,如此麻烦的订婚宴,经历一次就够,她属实不想再经历这番折磨。 躺倒在大床上,苏叶整个人筋疲力尽,身上的订婚礼服包裹着身体,不舒服也懒得脱下来。 塔吉娜推门进来,见她如此忍不住笑了,“小姐,我帮你换衣。” “哦,”苏叶慢吞吞爬起来,懒散的张开手,任由她动作,自己完全懒得动。 换好后,也是塔吉娜帮忙拆发饰,她很少这么郑重其事打扮,早上起来直接用两个小时做出来的发型,现在光拆也需要半小时。 实在头发里作为固定的小发卡多如牛毛,加上各种小珍珠配饰等,真的是个细碎的活。 为了不弄疼她,塔吉娜小心翼翼,动作越发缓慢了。 苏叶撑着下巴,透过镜子打量半响,才百无聊赖道,“刚刚客人多,我来不及问,好似听到镇上那群人在窃窃私语,说什么呢?” 塔吉娜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气愤,“她们在说闲话!” “哦?是关于我的吗?”苏叶漫不经心到,在这一亩三分地,还有人敢传她的闲话? “不,提到瓦利西亚和基拉,”塔吉娜顿了顿,不知该不该在这样大好的日子说出来,惹小姐不快。 “没关系,说什么了?”苏叶丝毫不介意。 “说城堡规矩松散,里面的女仆一个个不安分,”抿了抿嘴,塔吉娜气愤道。 看来瓦利西亚的事最终也没压下,还牵连了漂亮到过分的基拉。, 671第六百七十一章考验世界15 “具体是怎么说的?”苏叶抬眸, 与塔吉娜对视。 在她清澈而镇定的注视下,塔吉娜不自觉把那些话全说了出来,“他们说, 伊戈尔城堡自老爷病重, 就没了规矩,丑闻不断, 男仆偷窃,女仆不安分, 只能说......小姐还是太年轻了。” 听明白了, 还是之前她对土地的改革,侵犯到某些人的利益了, 以至于对她有怨气。 但碍于伊戈尔家族的势力,没人敢表现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 伊戈尔城堡接连出事,先是马特维在镇上旅店遇害,后城堡内男仆女仆接连出问题,让他们觉得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鄙视她的管家水平,借此宣泄怒气。 其实就是无能狂怒,做不了别的, 只能传些闲话。 另外也怕得罪她,毕竟刚和卡列宁订婚的她风光无限,加上她推行的改革让小镇上大多数人都获利,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 只能说说男仆和女仆,不敢指名道姓。 可男仆有什么好说的,查出来的已经赶出去了。 女仆则涉及到了桃色绯闻, 正是最喜闻乐见的闲言碎语,且是大实话。 “让我猜猜,传闲话的人里,一定有伊万诺夫,艾尼娅,弗拉基米,杰里斯,别尔夫卡......” 塔吉娜睁大眼,“是的,一点不错,小姐您怎么知道?” 很简单,苏叶的农业改革方针,对大部分农民,甚至是小地主都是有利的,唯独损害了一部分中等地主的利益。 苏叶把自己的土地分割成一份份,租赁给那些农民种植,收的地租是比较低的,还提供给他们种子和技术支持。 如此他们日子肉眼可见好过起来,哪有不感激苏叶的。 而小地主本身土地有限,不会聘请人为自己干活,一般都是自家人干,农忙时才雇佣帮手,也是按日结算工钱。 对于他们来说,伊戈尔的土地租金多少,没有丝毫影响。 相反,他们只要愿意出一点点钱,就能获得伊戈尔的帮助,在种子和技术上得到大大改良,器械上可以租赁,为他们省去太多功夫。 粮食收上来后,还能送到伊戈尔的粮食收购站,由他们负责统一售卖,可谓省时省力又旱涝保收,多好的事啊! 唯独那些拥有不少土地,需要签订长期雇工为自家种地,或者把土地租出去的地主,才会受到影响。 在伊戈尔家族土地租金便宜又能获得种种好处的情况下,他们过于苛刻,就没人愿意租赁他们的土地了。 如此他们不得不跟着降低租金,或者多花费一笔在种子和技术上。 虽然跟着苏叶的节奏,他们收上来的粮食更多,获得的经济效益更大,但并不满足,因为他们发现农民们的日子比以前富裕了不止一倍,那仿佛就是从他们身上割肉,万分舍不得。 偏偏这想法不能暴露出来,免得被打为剥削农民的葛朗台,被本地人仇视鄙薄,怨气只能压在心底,借传闲话发泄一二,就太正常不过了。 而剩下的几人,纯粹是利益相关了,他们家有姑娘想与桑塔尔家联姻,结果被瓦利西亚捷足先登,自然不高兴,弄点流言蜚语出来,好正大光明宣泄怒气,非常符合人性。 “这件事就交给尤莉夫人吧,她会妥善处理的,”苏叶之前已经提醒过尤莉夫人,想来她有应对之策。 果然,第二天下午,尤莉夫人拜访了桑塔尔家,说明了原由,“这种流言必须尽快遏制住,伊琳娜小姐刚订婚,我们不想这件小事影响她的好心情。” 抬出苏叶是为了获得重视,也是告诉桑塔尔一家,瓦利西亚是被伊戈尔家族罩着的人。 桑塔尔老妇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瓦利西亚是个好姑娘,我们一家都很满意,希望有机会能和她结亲,只是托姆这种情况,我们实在不好提,她是伊戈尔小姐身边的贴身女仆,拥有美好的未来。” 这就是暗示,怕瓦利西亚有机会找到更好的,看不上他们家。 尤莉夫人心里松了口气,想到昨晚和瓦利西亚的谈话,那姑娘做出的选择,立刻面带微笑道,“瓦利西亚确实是个值得心疼的好姑娘,她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婚事,一心帮助父母把弟妹抚养长大。但我身为过来人,不舍她往后余生一直孤零零的,虽然以后成为伊戈尔小姐身边的女管家,工作体面,积蓄也多。但婚姻生活却是每个年轻姑娘都向往过的,我想瓦利西亚也不例外,只是她更加看重亲人,而不是自己。” 她含蓄委婉表达了瓦利西亚的顾虑,想结婚,但无法抛弃对父母弟妹的责任,如果桑塔尔家能找到平衡点,那会是一桩美满的姻缘。 桑塔尔老夫人不是蠢人,立刻听明白了,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说起来镇上这么多姑娘,她最喜欢的就是瓦利西亚,不是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也并非没有比她更能干的,但唯独她是那个处处都适合他们家的。 首先瓦利西亚长相周正,不像基拉那种突出到特别容易招蜂引蝶的程度,但也符合男人的审美,至少桑塔尔先生承认,瓦利西亚是吸引他的异性。 其次,她的能干毋庸置疑,是在伊戈尔家族作为女管家预备役培养起来的,能力见识都不差。 以后帮助桑塔尔老夫人管理旅店,绰绰有余。 最后她性格温和有耐心,不会嫌弃前面几个孩子。 唯一的缺点是负累有点重,但那对桑塔尔一家绝不是缺点,而是刚刚好。 要是没有这点,瓦利西亚也不可能嫁到他们家,选择更年轻更有前途的年轻人不好吗? 不说别的,就伊戈尔家族资助的学校,培养出的一批批优秀毕业生,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娶伊戈尔小姐身边的贴身女仆,那显然是愿意的。 首先他们本身要么是孤儿,要么是农家子,和瓦利西亚身世相当,其次各自都有本事。 他们往上爬的途中,有贤内助帮助,能事半功倍,更不用说还能借助瓦利西亚,和伊戈尔小姐搭上关系。 就这份人脉,足以让不少人趋之若鹜了。 事实就是,如果不是考虑到家里人,瓦利西亚的选择面非常挺广。 互相就这件事达成默契,尤莉夫人提出告辞,剩下的事就不归她管了。 总之,几天后,两人相亲成功,并决定在三月后正式结婚的好消息传了出来,让某些人咬碎了牙。 城堡内众人纷纷祝贺瓦利西亚,羞得她满脸通红。 苏叶把人叫来,送给她几样价值中等的首饰,以及几块鲜艳夺目的布,“趁着还有时间,你从中选一块最喜欢的,拿去找镇上的裁缝做一身漂亮婚服,剩下的给自己做衣服。” 瓦利西亚双眼亮晶晶,眸中泛着水光,“谢谢您,小姐。” “不客气,对了,这里面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祝贺你,瓦利西亚,”苏叶给了她一千卢布,叮嘱她藏好,作为自己的底牌。 虽然这门婚事目前看没什么问题,但人有旦夕祸福,万一以后出现变故,这一千卢布就是她的底气。 她也心疼这个好姑娘,为家人付出一切,就连婚约都考虑了父母弟妹,委屈自己,那么至少给她一份保障,让她面对命运的不公时,有能力为自己选择一次。 瓦利西亚泪眼汪汪,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叶冲她眨眨眼,“这可是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她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整个伊戈尔城堡,女仆二十多人,能获得她青睐的,寥寥数人。 瓦利西亚郑重点头,“我会保密的!” 她紧紧握住那个钱包,心中无限感激,在伊戈尔城堡,她不仅学到了很多东西,获得一笔可贵的人生经验,是她一辈子的财富。 瓦利西亚会在城堡内再待两个月,直到选出她的接班人,不过她的工作会慢慢减少,空出时间准备结婚事宜。 订婚的消息公布出去后,谣言不攻而破,某些人不甘却无计可施,只能偃旗息鼓。 但这事提醒了苏叶,基拉的事不能再拖了,必须拿出一个章程来。 瓦利西亚下去后,她让塔吉娜把基拉带来,看着那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心中叹息,没有能力守护的美貌,是祸非福。基拉长成这样,多亏了安格夫人当机立断,选择伊戈尔家族前来投靠。 但基拉毕竟是一个年轻姑娘,难道要为了所谓的安全,就把自己关在城堡内一辈子吗?想想每次来客人,她都整日躲在房间内不出来,那日子该有多窒息! 这姑娘没有丝毫抱怨,安静接受了这个安排,但不代表,她不向往更加自由的生活。 基拉见苏叶打量自己,却不说话,不由局促的低下头。 别人这样做,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换到基拉身上,就是羞怯温柔,楚楚可怜。 极致的美貌就是这么毫无道理,却又不得不叹服。 “基拉,我想你了解自己的处境,美貌于你,是最好的资源,但也有可能成为你的灾难,如何利用好这份美貌,让自己过的舒心,过上想要的日子,是你必须考虑清楚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基拉沉默半响,终于抬起头,轻声道,“我明白,我听小姐的安排。” 苏叶看她,见她眼神坚定,神情认真,可见已经想好了。 “那么,你有三个选择,这三者都有好有坏,你需要慎重考虑后果,选好后不能后悔!” 基拉点头,盈盈双眸注视着苏叶,仿若星子般闪耀。 或许她本人没有意识到,但这双眼睛,无论看谁都自带深情依赖,仿佛你就是她的虔诚信仰。 这要是个男人,被这么看着,哪能不沦陷,然后倾尽所有的去保护她,满足她? “第一,保持原状,你依旧按照现在的生活方式,继续待在伊戈尔城堡,一辈子做个裁缝,有客人就躲着。有伊戈尔家族庇护,你能安稳活到老,但却要牺牲掉自由和婚姻。” 虽然安全,却孤单一辈子,永远生活在封闭的环境里。 “第二,你选择一个身份足够高的男人,成为他的情人,被他捧在手心里,这样你以后会自由些,能让他带着你四处游玩,甚至成为上流社会的宠儿。但这条路有风险,你得确保这人永远把你捧在心尖,舍不得放弃。或许......” 苏叶歪头想了想,“我可以提供几个权势地位足够的人选,但能否迷得他们答应娶你为妻,而不仅仅是情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成为法律上的夫人,她的美貌依然会被觊觎,但那和交际花就是完全两码事了,地位有了,能威胁她的,就只剩下少有的几个男人。 只要她自己不作死,不喜欢上什么小白脸,然后违背上流社会所谓的规矩,再给自己存上一大笔钱,未来不会差。 但免不了的,她得周旋在几个男人中间。 苏叶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把人送到全俄国地位最高的沙皇身边,但亚历山大三世已年近五十,身体也不太好,即便能庇护基拉,时间也不会太长。 且皇后玛丽亚·费奥多萝芙娜也不是好相与的,她之前是丹麦公主,手段和能力不俗,更是参与到皇权事务中。 这都是俄国的老传统了,皇后权利大,只要手腕了得,上位成为沙皇,可能性很大。 当今皇后野心没那么大,或者说能力不足以盖过亚历山大三世,因此只能是皇后,但她的儿子是下一任继承人,因此地位稳固。 基拉这样的傻白甜,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下场可能会很凄惨。 与其选择他,不如选择他的弟弟乔治大公。 乔治·阿力山德罗维奇·罗曼诺夫现年三十一岁,是皇室中比较奇葩的存在,性格古怪,不热衷于政治,整日沉迷养马和赛马。 他到现在还未婚,虽女伴不断,却无一人能坚持半年以上,并诞下一儿半女。 这都是因为他绝大部分时间放在养马上,时常住在马棚里,和马匹同吃同睡,哪个女人忍受得了他一声臭烘烘,又邋里邋遢的样子。 且他宁愿把钱都花在马身上,买最好的草料,马具马鞍等,却舍不得为女伴购买一件珠宝首饰。 如果不是搭上他,就能顺利跨入顶尖赛马盛会,进而结交更多的上层权贵,没有一个交际花愿意靠近他。 苏叶不确定基拉是否会是那个特例,勾得他神魂颠倒,心思从马匹上转移,甚至顺利上位,成为公爵夫人。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基拉能安分的待在他身边,忍受他一切怪癖。 而按照乔治大公的性格为人,只要基拉不主动背叛,也不会轻易换人。 如此,对于基拉来说,就是一份长久的保障。 作为沙皇的亲弟弟,乔治大公在俄国的地位毋庸置疑,绝不会有人敢抢夺他的女人。 除非出手的是皇室中人,沙皇以及其他大公们。 那就要看乔治大公有多在意她了,如果一心护着,别人也不好太过得罪,就连沙皇也要给这个弟弟面子。 可要是乔治大公的心思依然在马匹上,对她可有可无,那基拉就只能周旋在皇室男人当中。 “那么,第三个选择呢?”基拉听完,脸上为难,显然一向乖巧的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修罗场。 “第三个,”苏叶顿了顿,“这个最难,但你要真做到了,就无需依附男人,能自己掌握命运。” 虽然依然免不了和一些位高权重的男人虚与委蛇,却是她选男人,而不是被男人逼迫。 第三个方法,就是依靠惊人的美貌,在俄国上流社会一炮打响,成为最顶尖无可替代的交际花,并迅速掌握各种人脉,之后成为资源咖。 以后靠着牵线搭桥赚钱,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靠保持平衡,获得权利和自由。 听起来很难,可谁让基拉如此美貌呢。 她只要最开始选择一个最有权势的男人,成为对方几个月的情人,借他的势,认识许多人。 之后就可以尝试经营自己的人脉网,如此美人,哪个男人不愿意给一分面子,谁能拒绝和美人交谈呢? 等差不多了,把业务转到牵线上面。 对男人而言,顶级的容貌再有吸引力,也不妨碍他们在事业上的追求。 所以当基拉把美貌换成了资源,那选谁不选谁,就有了一定的自由。 塔吉娜听完,忍不住皱眉,“基拉就不能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然后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当贤妻良母吗?” 这才是最适合基拉性子的! 苏叶知道她关心小伙伴,但是,“普通的家世护不住她,有一定地位的都老了,也顶多护几年,届时基拉面临更加糟糕的境况。” 美貌传出去了,被无数男人觊觎,又没了靠山,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基拉神情恍惚,虽然早就知道,可听完依然觉得难过。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曾幻想过,年轻英俊的白马王子,像拯救灰姑娘一样拯救她,但现实是,灰姑娘是贵族之女,而她出身极度不光彩。 年轻英俊的青年没办法打破规矩娶她,即便娶了,估计也护不住。 她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如果她没有这么突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看出她眼底的哀伤,苏叶宽慰,“爱情本身不是必需品,顶多算是生活中的调剂,等你获得一定地位,尝一尝爱情的甜蜜与苦涩,也未尝不可,只要不破坏规矩。你倒也不用把美貌看成灾难,它是顶级资源,让你的上限无限拔高。其他无数姑娘殷殷期盼,都无法达到你可能到的高度,而你有希望攀登高峰,就看你是否有这个坚定的信念了。” 这么说吧,现在的俄国虽然工业在飞速发展,但农业极度落后,普通百姓的生活不说水深火热,却经常吃不饱。 大多数女性不仅要干活,吃穿稀少,更是困于生育,一辈子可以预见的艰辛。 未来俄国更是会发生革命,对普通人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 历史滚滚向前,碾压了多少普通人的血与泪? 哪怕现在过的安稳,未来也可能一夕尽毁,最终落魄不堪。 可大多数人面对这样的社会,却无计可施,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打击。 瓦利西亚,塔吉娜等都只是茫茫人海中一员,她们能力有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基拉不一样,她有着顶尖美貌,这能给她创造足够高的天花板,让她触摸到本身阶级获得不到的更多资源。 只要她努力攒钱攒资源,未来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带着大笔金钱,去欧洲或美洲避难。 这是她和普通姑娘最大的区别! 当然了,有些事还要看自己想要什么,彼之□□,吾之蜜糖。 “我......需要想想,”基拉低下头,神情犹豫。 “这是应该的,”毕竟是关于自己的人生大事,犹豫很正常,“给你三天时间,决定好了来回我,我为你安排。” 基拉感激的冲苏叶行了一礼,在塔吉娜的安慰下离开。 房门打来,门外站着正要敲门的卡列宁,他见两姑娘出来,避到一边去,两人慌忙行礼离开。 “哦,阿力克赛,你找我有什么事?”苏叶冲卡列宁招手,让他进来。 虽然两人已经是未婚夫妻,但卡列宁通常不会来房间找她,有事都是让女仆通知去书房商谈。 卡列宁还是第一次进来卧房,克制着没有多看,但只一眼,就记住了未婚妻喜爱的风格,决定把莫斯科和彼得堡的卧室,按照这个风格重修装修。 心里转过几个主意,面上一派平静,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苏叶接过,是关于调查的后续,从切尔克斯银行里取出三份名单,稽查司动作迅速,在卡列宁手下的帮助下,几乎一网打尽。 等把人全部抓了,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些竟然是国外间谍,当即上报沙皇,获得嘉奖。 重要人员已经转交,或许会拿去和那些国家谈判,或能挖出更多内幕,那谁知道呢。 反正知道马特维牵扯其中的人员,已经秘密处理了,剩下的都以为稽查司真的在查走私,顺藤摸瓜查到他们身上,只能自认倒霉。 而稽查司的凶名更加深入人心,威吓了一群有小心思的人。 看完,把信纸折好,递还给他,“克罗夫斯基家可以放心了,他们的名誉保住了,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考察开始了吗?” 想要投资,自然要进行一番细致的考察,选定好项目再动工。 “是的,”卡列宁收回口袋里,“此事告一段落,警察署那边......你莫要追究了。” “没发现内鬼是谁吗?”苏叶疑惑,那么多间谍都抓了,不至于漏掉这一个吧? 能被派到波多利斯克市来,本身价值就不高,何必留着? 卡列宁微微躬身,在苏叶耳边落下一个单词,热气打在耳垂,让她有瞬间的不自在,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他早就叛变了?” 卡列宁微微颔首,“他还有用,暂时留在这个位置上,说不定能吊出背后更大的鱼。” 这一次,国外势力在俄国的布局被斩断了一半,可谓损失惨重。 他们需要继续补充新鲜血液,想要不着痕迹做好,警察署里有人配合,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只要对方不怀疑到他身上,定然会联系,如此他们就能挖出更多的人。 苏叶点头,表示明白了。 至于是谁,她也没有问,毕竟关系到国家机密,知道太多也不好。 卡列宁站直身子,看了眼门口,略微沉吟道,“你打算怎么安排那个姑娘?” 他倒没觉得基拉比伊琳娜更好看,在他眼里,那就是个精致的花瓶,连欣赏的必要都没有。 而伊琳娜不一样,她是如此耀眼夺目,牢牢吸引他全部视线,仿佛黑暗中唯一一道亮光,让人疯狂追逐。 她的美,不止是外在,而是从灵魂中散发出的吸引力。 或许别人无法理解,但他就是觉得,伊莉娜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让他想要不顾一切抓住。 但他却拼命克制自己,想要给她最大的自由,让她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的目光是那样专注温暖,苏叶仿佛被烫了一下,略微移开对望的视线,不自在的把自己打算说了。 卡列宁想了想,“她会选择第二个?” 苏叶颔首,“我也这么认为。” 其实不难选择,第一条安稳但太过憋屈,第三条艰难,唯有第二条,回报大,付出也不像第三条那么多。 “我在彼得堡的马场养了几匹纯种的英国马,其中一匹是接连两届的冠军,乔治大公想买回去,我没同意。”卡列宁道。 就乔治大公对马匹的痴迷程度,很容易把人吸引来。 苏叶明白他的意思,相比其他几个选择,乔治大公绝对是最合适的。 首先他没结婚,除了爱好马,并无其他劣迹,可能不会花太多的钱和精力在基拉身上,却足以庇护她很多年。 其实除俄国大公身份,乔治还是列支登士敦公国的继承人,他母亲是列支登士敦的公主,目前的大公是他舅舅。 但这位至今没有继承人,他是第一继承人,只不过大公本人权利欲极重,并不愿意分权。 所以乔治大公一直待在俄国,可他的继承权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大公没有生下继承人,就无人能剥夺他的机会。 而列支登士敦大公已经六十岁了,早先还有孩子出生,只不过全都夭折了,近二十年,就连私生子都没了。 有这层身份在,哪怕以后俄国爆发革命,乔治大公都可安稳离开,并富贵一生。 只不过他实在不是个适合当国王的人,列支登士敦是君主立宪制,加上俄国曾侵入列支登士敦,现在虽然独立,民众对俄国依然抱有强烈的戒备心。 所以未来哪怕继位,也不过是吉祥物罢了。 但这双重身份,足以护住基拉。 “我的马场有几匹汗血宝马,”是以前老伯爵的战利品,不过是繁衍后的第三代。 这玩意儿比一般的纯血马还要精贵,饲养不容易,马场耗费很大功夫才养活,为的是和其他马匹杂交,得出性能上等的优质马。 凭借这些优质马匹,伊戈尔家族马场在马匹买卖和赛马中获得不菲报酬。 “你打算卖掉?”卡列宁皱眉,“那是伯爵的心爱之物吧?” 苏叶耸肩,“也是我心爱之物。” 那可是千里迢迢运来的汗血宝马,把它们养活可太难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能帮她源源不断产出好马,怎么舍得卖掉。 “我的意思是,把你的英国马弄来,与汗血宝马杂交,生出下一代,”这两种世界顶尖马杂交,下一代应该也会很优秀才对。 “有人尝试过,只不过失败了,缺点比优点多,”即便优点突出,爆发力特别强,非常适合赛马,可耐不住它寿命有限,还无法繁衍下一代。 且杂交成功的概率只有一成,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 苏叶微笑,“但我相信,乔治大公是爱马之人,”他肯定愿意见识一下这两种马杂交后生下的后代,并高价买回去,不为了所谓经济效益,纯粹他的马场缺这一种类型。 卡列宁顿了顿,“我会对外放出风声,把英国纯血马弄来伊戈尔城堡,是为了配种。” 如此,他们不仅不用把手里的好马放出去,还能把乔治大公吸引来。 兴许他们还能狠赚一笔,毕竟伊戈尔马场确实有不少好马,其中长相神俊,无丝毫杂色,品相上佳的就有六匹,就不信他忍得住。 三天后,基拉经过慎重考虑,作出选择。 而乔治大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得知消息后,立刻给伊戈尔城堡发来电报,表示想要拜访。 苏叶回了伯爵重病,也没有打消他的想法,能怎么办,只好表示欢迎了。 在马匹运送过来前,乔治大公就已经到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满脸大胡子,浑身落拓,完全就是马夫打扮,丝毫看不出堂堂大公的影子。 不过他的礼仪周到,对着主人苏叶夸奖几句美貌后,专门去见了伊戈尔伯爵,表示慰问。 老伯爵没精力招待他,寒暄了几句就把人放出来了。 乔治大公迫不及待想去马场,苏叶没有阻拦,让管家安排男仆带过去。 马场离城堡有一段距离,骑马需要半个小时,那边有专门的训马场。 乔治大公这一去,直接乐不思蜀了,住在马场不肯回来。 苏叶也不催,任由他把自己的好马打量了个遍。 在这期间,她把第一篇完稿,检查过后,以克洛艾为笔名,寄给三家报社。 伊戈尔家族从未在文化上有任何见数,也就从未想过投资文化产业。 因此苏叶想要出版,需要先向报社投稿,被选中后先上报纸,再出书。 苏叶没有使用特权,以个人名义投递,她相信自己的水平,虽然女性写侦探不受待见,但这篇文质量值得任何优待。 寄的都是莫斯科的报社,路途近,选择的报社也是效率比较高的三家。 不过五天,就已经获得回信,随信而来的,还有稿费和报纸。 她这篇,总共十万字,对方按照新人的标准,给了一百字一卢布的价格,十万字就是一千卢布。 另外,信上还强调,如果有出版商看中了这篇文,会按照报社签约的标准,抽成10%,询问她是愿意买断,还是要提成。 这话就很明显了,已经有出版商看中了这篇,正在商谈呢。 这家报社果然是以效率高出名的,报纸刚印刷出来,就已经联系好了出版商。 对于他们的效率,苏叶还是满意的,另外两家连信都没回,他们就打点好了一切。 不仅没有就她的身份说事,也没看在她是新人的份上,就故意压价。 虽然抽成10%有点狠,但苏叶可以接受。 于是回信说,自己选择提成,提成的标准也选了最艰难的D档。 提成一共四档,A档的提成方式是3%,无论卖出多少本,她都可以从中抽取1%,当然报社会再从她的提成中抽走10%,至于报社和出版商的提成,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B档开始就有了限制,保底卖出十万本,超过的部分可抽成6%,报社提成照旧。 C档保底五十万本,抽成10%,报社提成照旧。 而D档就恐怖了,超出一百万本,出版商占六成,作者可以拿四成,也就是40%,报社还不会从中分成。 当然,这个一百万,仅是俄语版,如果翻译成其他语言,有另外的结算方式,因为要和国外出版商分,且每个国家的规章不一样,分成比例必然不同。 苏叶选择D档,不是对自己的有绝对信心,认为自己一定行。 要知道一百万本,差不多是现象级的爆款书了,每年都未必会出现一本。 她还没有这么狂妄,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是因为她不差钱,稿费多少,于她而言无关紧要。 即便卖不到一百万册,她拿不到这部分稿费,也无所谓。 但出版商会看在他选D档的份上,把印刷的数目提一提,并尽量宣传。 因为如果卖不出一百万册,所有钱都是他们赚了,出版商和报社分。 满一百万册了,他们也不会亏,这种现象级的书,出现一本,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更何况还能翻译成多国语言,赚全世界人民的钱。 加上苏叶有水平写出这种级别的,当然得捧着。 有了第一本的成功,第二本即便质量一般,也能卖出堪比一流作者的效果。 如此人物,当然要大力交好。 总体而言,苏叶选D档,除了她本人,谁也不会吃亏。 而苏叶要的又不是钱,而是尽可能打响名声,书卖的越多,名声越大。 反正她又不是只写这一本,且看后来!, 672第六百七十二章考验世界16 乔治大公的奇葩行为是上流社会心知肚明的, 苏叶也懒得去管他,这到合了他的脾性。 以往无论他去谁的地盘,总会被热情招待, 主人全程陪同不说, 还总是喋喋不休,自以为是的介绍一大堆, 更是有无数人上来攀交情,让人烦不胜烦。 难道他不懂马吗?不知道怎么相马?还需要他们大力介绍? 事实上, 他比他们任何人都了解, 作为一个长期和马同吃同睡的人,他自认为绝对专业。 每一匹马,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血统出身, 品种优劣,乃至未来成就,但他就是喜欢仔仔细细研究观察,了解的过程就是最让他快乐的事。 偏偏还不能打断,毕竟是别人家,主人热情周到,他难道还能发脾气让闭嘴吗? 在伊戈尔马场是他最惬意的日子, 不仅好马无数,还看到了远道而来的英国纯血马和汗血宝马的配种过程。 最重要的是,主人只出现了两次,还是沉默寡言的卡列宁请来招待, 询问过他的意见后,任由他快乐的和驯马师,马童住在一起, 不再来打扰。 这反倒激起他的谈性,拉着卡列宁喋喋不休说了许多马匹优劣问题。 卡列宁偶尔回一句,示意自己有认真听,并在需要时一针见血,指出关键,表明他对此道也极为熟稔,观点与乔治大公有颇多相似之处,这让他更加兴奋,拍拍卡列宁的肩膀,“大家都说你是工作狂,除了工作,毫无情趣可言,就连陛下都觉得,你认真到刻板了,没想到你竟然也喜欢赛马。” 卡列宁顿了顿,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客观道,“必要的交际手段,无所谓喜欢。” 乔治大公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对赛马不喜欢的,有些人明明不喜欢,还要装作感兴趣,就是为了讨好我。但他们忘了,我从不插手政治,也不会在陛下面前,为任何人美言。” 他在隐晦暗示,如果卡列宁打着这个主意,那可能要失望了,他只喜欢赛马,只想赛马,并不能在政治上给卡列宁提供任何帮助。 卡列宁神情淡淡,“个人爱好,不予置评。” 乔治双眼大亮,对啊,他怎么忘了,这可是最年轻的副省长,最有前途的高官,不过24岁就已经走到如此高度,仕途顺利无比,更是获得沙皇的青睐和认可,哪里需要他帮忙美言? 想通了这一点,他彻底抛弃顾虑,和卡列宁侃侃而谈,甚至引为知己。 卡列宁这样的人,只要你能忍受他冷淡的表情,淡漠的性格,其实是个非常合适的聊天对象。 总能在关键时给出最好的回应,让人毫无顾忌畅所欲言,又能引导话题,不至于让话语落空。 乔治大公聊得非常过瘾,要不是城堡那边传来消息,老伯爵的病情加重了,他还舍不得放人离开。 两人骑快马回到城堡,医生宣布了最终结果,只有剩三天时间了。 他们快步进入病房,老伯爵人已经昏迷,不确定是否还会醒来,亦或者直接睡过去。 他面如死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出气多出气少。 众人不错眼看着,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带走这位戎马一生的将军。 卡列宁环视一圈,见到未婚妻坐在角落,双眼无神,表情哀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前,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无声安慰。 苏叶抬眸看他,勉强扯扯嘴角,哑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只是这一刻到来,再多的准备似乎都不够,她仍然觉得难过不已,甚至有一种寂寥,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那是唯一一个,无条件宠爱她的人,今后,她再没真正的亲人了! 房间里站满了人,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却安静的只剩下呼吸,没人有心情说话,直到克里特牧师到来。 他已经从医生嘴里知道具体情况,握着老伯爵的手,念诵圣经。 这个过程持续了两天时间,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 期间,老伯爵有醒来过,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该交待的都交待过了,此时,他也只是眷恋的打量一圈守在床边的亲朋好友,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两天后的傍晚,余晖穿过落地窗,洒在床上,老伯爵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金光中。 他最后一次睁开眼,不舍的看了孙女一眼,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房内落针可闻,停顿片刻,响起了牧师的祈祷声,“全能的主啊,求您垂顾安东尼奥·叶利扎维塔·伊戈尔,接纳他于永光之中......愿他将来复活时,能永享荣福......永生永王,阿门!” “阿门!” 葬礼是早已准备好的,订婚宴后,大部分亲友都没有离开,因此也就无需再通知一遍,按照流程,在报纸上登讣告。 如果有人看到,想要来送老伯爵一程,自然会出现,来不及参加葬礼也不算失礼。 场面比预计中更盛大,当天许多人赶到墓地,光穿军装的,就有两三百人,都是老伯爵以前的战友及部下,以及伊戈尔家族培植起来的军官们。 虽然伊戈尔家并没有额外通知他们,可看到讣告后,他们纷纷从全国各地赶来。 有些甚至是从欧洲其他国家赶来的,风尘仆仆,放下一支鲜花后,又得立即离开。 最后,葬礼快结束时,沙皇也出现了,带着首相等内阁成员,以及众多将军。 他们的出现,让这场葬礼极尽盛大哀荣。 沙皇亲自诵念伊戈尔伯爵历年军功,足足念了半小时,最后总结,“安东尼奥·叶利扎维塔·伊戈尔,战功彪炳,无愧于国家人民,愿天主慈悲,恩赐王者灵魂安息,阿门!” 在这声‘阿门’中,葬礼彻底结束,精致的实木棺材盖上一层层土,前面竖起墓碑。 墓志铭:为帝国戎马一生,无愧家与国,伊戈尔荣耀永存。 送走所有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墓地变得安静,周围仿佛只剩下风声,带来远处的呢喃私语。 似乎是来自亲人的殷殷叮嘱,又或者不舍的告别。 苏叶抬头,仿佛看到半空中,祖父冲她微笑,身边是早已去世的祖母和父母。 眼角沁出泪来,被一块黑色手帕遮挡了视线,也盖住了伤感与沉默。 把柔软的手帕按在眼睛上,吸水性能极好,很快吸光了所有眼泪。 她把手帕收好,转身面对未婚夫,“走吧,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阿力克赛?” “先送马克西姆去瓦尔斯,那里的温泉疗养很出名,气候环境也适合他,之后先去一趟彼得堡,再回到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卡列宁详细说了一遍之后三月的安排,并询问苏叶意见,“你呢?最近一段时间,你忙碌异常,又没有好好进食,这于身体无益,我建议您,可以出去散散心,不必一直待在这里。” 苏叶想了想,没有拒绝这个提议,“我先和你们去瓦尔斯,安排好马克西姆的治疗方案,再在瑞士转一圈。” “我想,你不会一个人出行,对吗?单身并不安全,尤其是对美貌的女士而言,”卡列宁委婉道。 其实这个时代的规矩,未婚女性不能单独出门,但谁让卡列宁只是看着板正,实际上,并不对苏叶的行为做任何束缚。 “你有什么提议?”苏叶挑眉,知道他必然担心她的安全。 “尼涅儿·根那,身手还不错,让他带三个人保护你的安全,”卡列宁道。 想到那个手段雷厉风行的小伙子,苏叶忍不住咋舌,还真舍得,这大概是卡列宁最得力的下手之一了,竟然派来保护她的安全。 “我没理由拒绝,我这边,塔吉娜和尤莉夫人会随行,”苏叶点头答应,有根那在,都不需要自己费心安排行程,一切有人打理好。 “那么,迎冬节前,我去接您?”卡列宁试探道。 俄国的冬天漫长,从11月到次年4月,把11月的第一场雪作为迎接冬天的开端,迎来盛大的冬季嘉年华,迎冬节,圣诞和新年,整个俄国,到处充斥着欢快的气氛。人们从苦闷的生活中逃逸,尽情狂欢。 而上流社会更加热闹,舞会一场接一场,音乐会,马戏,酒会......各种活动层出不穷。 寒冷的天气无法掩盖他们的热情,所有人都出来尽情交际,哪怕是卡列宁这样的工作狂,也会在这样的季节参加几场舞会。 有些是无可推脱的,即便他人身在外地,也得抽时间在彼得堡或莫斯科露面。 卡列宁希望苏叶以未婚妻的身份陪同出席,如此他就不用考虑舞伴,以及舞会上跳舞的问题了。 他暗搓搓的期待,丝毫没打动郎心似铁的苏叶,她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为祖父守孝一年,今年的嘉年华只能错过了。” 卡列宁眼中遗憾,却没有劝说,只道,“那么你是否会参加明年的送冬节?” 送冬节在2月末3月初,为期一周,前身是斯拉夫人的春耕节,代表耕种活动的节日,一向最为盛大,且节日过后,就要开始忙碌耕作了。 “当然,明年是我作为女伯爵第一次主持春耕,需要在伊戈尔城堡举办盛大的仪式,”也是像所有人宣布,她正是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地位无可撼动! “明年一月,我会前往欧洲温泉池度假,”卡列宁含蓄道。 苏叶笑笑,“那么这次,你选定了哪家温泉会所?” “如果女伯爵有推荐的话,”卡列宁道。 “那就瓦尔斯吧,回来前,需要对马克西姆的治疗进行调整,”两人商量了一下旅途的细节。 三天后,苏叶收拾好行礼,踏上了前往欧洲度假的旅行。 随行的除了早已确定好的马克西姆等人,还多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乔治大公。 “您?”苏叶不解,这位不是已经离开城堡会彼得堡了吗,怎么又赶回来了? 他们现在是在波多利斯克市的火车站,这里有通往慕尼黑的火车,从那里转车,可直达瓦尔斯。 “虽说此时提这件事有点突兀,但我经过深思熟虑,还是想请求伊戈尔小姐带着基拉一起去,”乔治大公道。 “基拉?”苏叶这下是真的愣住了,转头看向卡列宁。 他什么时候见到基拉的? 虽然之前计划让基拉吸引乔治大公的注意力,但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先是乔治大公被马场吸引走全部注意力,待在那里不回来,紧接着老伯爵去世,她忙于葬礼安排,并未对这件事作出安排。 而基拉也很安分,有客人在时,几乎不出门,按理来说,两人没有见过才对。 看懂了她眼里的疑惑,乔治大公不等卡列宁解释,立刻道,“是意外。” 似乎生怕苏叶责怪基拉不讲规矩,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老伯爵病重的那两天,也不是每个人都守在病房里,像乔治这种关系一般的,每天会过来问候两次,其余时间安静待着,不给主人家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客人。 乔治是没人陪也无所谓,只要有马骑。 那天下午,他骑马归来,不走寻常路,绕到了偏门处,正好碰上收拾晾晒衣物的基拉。 那几天每个人都很忙,加上原本就少了几名仆人,还未来得及补上,就迎来老伯爵葬礼,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基拉暂时不需要做裁缝工作,于是在后面打下手,帮助塔吉娜等人收拾晾晒好的衣服,就是工作之一。 她们会先收起来,拿到熨烫间,弄平整好再一一叠好,由贴身男仆女仆领回主人房间。 只要基拉不跑到前面去,基本不会和城堡的客人撞在一起。 谁知就这么巧,乔治大公竟然跑到后面仆人工作的地盘,正好碰到基拉收了一堆衣物,艰难的提着晾衣篮回熨烫室。 作为一名绅士,他礼貌上前帮忙,与基拉四目相对,顿时惊为天人。 他原以为,伊戈尔小姐的容颜已经足够美丽,却不想,这栋城堡里,还藏着如此绝色佳人。 即便她穿着女仆装,素面朝天,干活导致额间出现微微细汗,头发散乱,但无损于那极致的容颜带来的震撼。 乔治大公的心砰砰跳得飞快,那一刻天地都失去了颜色,他眼中只剩下佳人。 她惊慌失措逃跑,含羞带怯回头,成了他一遍遍回忆的美梦。 是的,眼里一向只有马匹的乔治,对一名女仆一见钟情了! 很难形容这份汹涌而来的感情有多激烈,但他可以肯定,自己陷入爱河,无法自拔,并且错过这一位,以后不可能再有如此让他心动的人了。 那天基拉慌乱的逃走,也带走了他的心。 之后几天,他想再次见到她,却没办法在人群中发现她,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基拉一直以来都躲着人,生活在小小的下人房。 伊戈尔家族提供她庇护,让她免于因美貌而被觊觎,但同时也必须限制她的自由。 想到一个姑娘,常年累月只能待在房间里,像莴苣姑娘,被束缚在高高的塔楼上,不见天日,就热血上头,竟然在一个午后,所以人休息了,爬到了基拉的窗户口。 他没想太多,只是想再次见到这个美丽到过分的姑娘,缓解自己无法抑制的思念之情。 可他的行为着实吓到了基拉,她惊慌失措的抱住自己,哭着求他放过。 她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没有自由和爱情也无所谓,只要能完成养母的遗愿,清清白白活下去。 得知她的想法,乔治更心疼极了,这是一个多么洁身自好,美好单纯的姑娘! 他不能抱着龌龊的心思,和对方来一场露水情缘,事实也是,乔治不认为当自己得到她后,还舍得放弃。 那么,娶一位平民又何妨? 两年前,沙皇的次子迎娶了平民,为此帝国律法都做出了修改。 虽然那位平民是是一位有钱的富家小姐,但非贵族即平民是公认的真理,一个商人之女身份和普通平民没什么区别。 基拉虽说没有嫁妆,但也是平民,他并不需要妻子的嫁妆添砖加瓦,因此娶她是可行的。 下定决心,乔治大公让基拉等自己,等他搞定一切后,就回来娶她。 这三天,他面见了沙皇,获得他的认可。 毕竟这个弟弟一向怪异,之前死都不肯结婚,现在好不容易松口,虽然是一个平民,那也没事,法律上是允许的。 但乔治还有另外一丛身份,列支敦士登的王位继承人,按照列支登士敦公国法律,大公的妻子只能从贵族中选,一位平民女子没资格成为王后。 沙皇能支持弟弟,却无法左右别国继承法。 “所以你让我带着基拉的意思是?继承法是无法更改的,不会因为你抗争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乔治大公这个继承人本来就不是他们期待的选择,可法律摆在那里,列支敦士登的议会成员再不满,也要按照宪章行事。 可乔治大公要是选择一个律法不允许的妻子,那他们就有理由剥夺他的继承权了。 “当然,我明白,此行我就是去宣布放弃继承权的,并在母亲曾经订婚的教堂,和基拉求婚。”乔治信仰的不是沙俄皇室推崇的东正教,而是母亲的天主教,所以他洗礼等都是在列支登士敦的教堂进行。 那么结婚,他也需要获得天主教的允许,在列支登士敦求婚并结婚是最省事的做法。 至于基拉,虽然她跟着信仰东正教,但婚后,完全可以跟随丈夫改信天主教,加上她本就是独身一人,信什么都无所谓。 “您要为了基拉放弃王位继承?”苏叶皱眉,“请恕我直言,您的决定过于草率了,基拉无法背负这么沉重的因果。” 要是以后他后悔了怎么办?基拉就成为祸害他的罪魁祸首。 “事实上,我本也没打算继承王位,”乔治坚定道。 以他的性子,不耐烦与政治打交道,要是以后成为列支登士敦大公,就要承担起一名元首的职责,方方面面符合礼仪,代表列支登士敦访问各国,活在民众的眼皮子底下。 权利没有多少,义务倒是一堆。 做得好是内阁议会的功劳,做不好就是绝世丑闻。 他曾好几次和舅舅列支登士敦大公谈过,让他选出新的继承人,但大公虽然不喜欢他,却不愿意打破规矩。 现在这样正好,他娶了一位列支登士敦律法不接受的妻子,就代表他失去继承权。 而除了这一层身份,他还是俄国的大公,身份地位并不会因此改变,何乐而不为呢。 苏叶凝视着他,发现他满眼真诚,完全下定了决心,微微叹息,“好吧,我让人去接基拉,希望你真的能不辜负她,毕竟......她一旦出现在人前,就代表再也藏不住了。” “当然!她是我的珍宝,感谢您,伊戈尔小姐,”乔治大公郑重道。 火车本来都要出发了,因为这个意外状况,不得不推迟到下午那一趟,行李暂时寄存,他们先去餐厅用膳等候。 基拉来得匆忙,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其他一概没带。 为防过人的容貌吸引大众注意,她戴了黑色面纱的帽子,加上特意穿得宽大,遮掩了姣好的身材,到真没那么显眼了。 可乔治大公第一眼就注意到她,此后再也没有挪开视线。 基拉浑身拘谨,躲在塔吉娜身后,不敢面对这个目光过于炙热的男人。 下午的火车是乔治大公安排好的,相连四个车厢,足够一行人分散坐开。 等了大半天,马克西姆感到了疲惫,上车后立刻躺下休息,卡列宁担忧,先去照看他。 乔治大公恋恋不舍进入另外一个车厢,基拉跟随苏叶进入,期间完全不敢抬头。 关上车厢门后,苏叶示意她不用如此拘谨,“首先恭喜你,乔治大公欲娶你为妻,这是件大好事,因为行程仓促,婚礼不会很盛大,但完全符合程序。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就是公爵夫人了,以后再也不用遮掩容貌了。” 基拉抬起头,眼中出现希冀,“真的可以吗?我......他不会骗我吗?” “我会参加完你的婚礼再离开,”等到婚礼结束,一切就成了定局。 基拉松了口气,身体不自觉放松。 塔吉娜和尤莉夫人也为她高兴,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不仅解决了一直以来的难题,甚至还获得了高贵的身份,以后都不用愁。 基拉大概会成为全欧洲女性羡慕的典范,比灰姑娘还像童话故事,完全是现实版的莴苣姑娘。, 673第六百七十三章考验世界17 因为这一突发状况, 他们的目的地由一开始的瑞士,改成了列支敦士登的瓦杜兹,原定车票作废, 只能重新规划行程。 第二天下午4点下火车时,他们听到一个意外消息, 慕尼黑到瓦杜兹的铁路线出了问题,需要两天进行维修。 最快也只能买到两天后的车票, 好在两地距离并不远, 坐火车只要三个小时, 乘马车也能到达, 大概需要六七个小时。 现在天色已晚, 总不能抹黑赶路, 他们打算找旅店住一晚, 第二天租好马车再出发。 一行人都是不差钱的主, 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直接选了离火车站最近,也最豪华的康乃馨酒店。 这家店的特色就是康乃馨花园, 酒店处处是康乃馨的装饰,算是别具特色。 当然价格也很美丽,最好的房间一晚上就要20马克,相当于10卢布。 他们一行人, 起码需要十个房间,即便仆人可以选择便宜客房,两人一间或者三人一间,总价格也超过100卢布。 何况食物和酒水是另外算的,加上这家酒店还有额外支出,就是鲜花康乃馨, 每间客房都有,且每日更换,也需要他们支付费用。 但这笔钱,乔治大公全包了,安排了最好的五间套房,以及中等价位的房间八间,几乎到人手一间的程度,相当豪气。 他希望基拉能住在自己隔壁,两间阳台相连,可以站在一起说说话。 基拉没有拒绝,但也害怕独自待着,请求苏叶同意让塔吉娜和她同住。 苏叶直接答应,让塔吉娜陪陪她,反正还有尤莉夫人,不用担心没人伺候。 安顿好已经是晚上6点,尤莉夫人过来通知,“乔治大公安排了晚宴,马克西姆先生那边似乎身体不舒服,侍者送过去的食物没有用,直接退了回去。” 苏叶皱皱眉,对着镜子检查妆发,没有问题,“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马克西姆的情况。” 两人来到走廊另外一边,敲门,里面很快打开。 卡列宁面色严肃,看到她轻轻舒了口气,低声道,“有点发热,我本打算去请医生。” 马克西姆躺在床上,身上搭着棕色毛毯,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还有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头冒出,看不出发烧的症状。 苏叶上前把脉,是风寒与热气相冲,淤积在肺腑,散不出去,导致忽冷忽热,“他昨晚是不是吹了风?” 卡列宁不由皱眉,严厉的看向马克西姆的贴身男仆费西姆。 他吓了一跳,喃喃,“老爷觉得车厢太闷热,让我打开窗户通风,没想到他太累了,一会儿功夫居然睡着了,身上还没盖毯子......” 他当时不在车厢,去提食物和热水了,由于人多,排了一会儿队,回来就见到自家老爷头靠在窗框上,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 可时间并不长,不过半小时而已,他以为之后盖上毛毯就没事了。 “算了,他一个人确实捉襟见肘,再多安排两个人照顾就是了,”苏叶觉得,像马克西姆这样不把身体当回事的病人,还是身边多留几个人看顾吧。 一个男仆忙上忙下,确实分身乏术。 卡列宁揉揉眉角,看向不自觉把毯子拉高点,冲自己不好意思笑笑的亲哥,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记忆里,这位兄长的脾气一向非常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他这个弟弟,被欺负了也总是护在前面,性格温和又多愁善感,实在让他生不起脾气。 苏叶笑笑,难得见卡列宁这副局促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从药箱里拿出几粒药丸,“这是快速见效的,吃完你需要休息十二个小时,以恢复体力。在这之前,先吃点好消化的食物,牛奶,面包,燕麦粥,鸡蛋之类的,不要吃牛羊肉,鱼肉没问题。” 马克西姆冲她感激笑笑,“我让费西姆去拿食物,你们不用担心,先去参加晚宴吧,代我向乔治大公致歉。” 乔治大公自然不介意,反正只要基拉在,他就很高兴。 基拉这次倒没有拒绝,小心翼翼坐在他身边,听他讲关于这座城市的趣事,以及一些著名景点。 这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基拉而言,十足的有吸引力,忍不住用一双美眸,盈盈看向他。 这让乔治激动极了,拿出介绍赛马的架势,绞尽脑汁介绍慕尼黑。 苏叶和卡列宁没有打扰,两人说着别的话题,互不打扰,倒也各自称心如意。 晚餐结束,乔治邀请基拉去周围散一散步,而苏叶和卡列宁则去看了一场音乐会,是意大利皇家乐团在慕尼黑的最后一场演出,没想到被他们赶上了。 卡列宁找人空出一间小包厢,在音乐会开始十分钟后,悄悄进入。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全都聚精会神倾听美妙的演出。 这场音乐盛典一共分三场,每场中间间隔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听众们会在包厢之间流窜,互相交流,分享感受,当然也是为了交际。 他们原本就是临时加塞进来的,顶替了一位小贵族,也没人找他们,倒也落得清静。 第二场结束时,有人意外得知他们到来的消息,过来打招呼。 “您好,卡列宁先生,伊戈尔女伯爵,”来人将近三十,相貌英俊,彬彬有礼显得非常斯文。 “里弗夫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您在慕尼黑任职吗?”卡列宁邀请他落座。 其实他知道,这家伙并非在慕尼黑任职,而是俄驻奥地利的外交官,应该在维也纳才对,如此说,只是让他找一个看得过去的借口。 他既然身在官场,自然会把大大小小官员的基本情况记在心里,这家伙是马克西姆的同事,两人有点交情,卡列宁自然了解。 和马克西姆的思虑重重,多愁善感不同,里弗夫是个相当散漫的人,做事拖拖拉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官员。 他在官场,基本就是混日子的,事情不干,能拖延就拖延,经常擅离职守,像这种从维也纳跑到慕尼黑来听音乐会的情况时有发生。 怪不得他家世显赫,年纪轻轻又是俄国皇家大学的毕业生,却成了驻奥利地的外交官。 以目前俄国和奥地利的关系,在这里担任大使,只有两种人,其一是真的精明能干,但以往成绩不显,放在奥地利就是为了搞事,但需要普通人代为遮掩。 而这个普通人,就是里弗夫这样的人,懒散不干正事,说多不靠谱也没有,毕竟他都长时间不在岗了,再不靠谱也不影响什么。 相反他这种行为,还真能给对手一种错觉,那就是俄国大使馆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 但毕竟是擅离职守,卡列宁隐晦提醒,不干活就算了,你还闹得人尽皆知,是生怕上面不惩罚吗? 里弗夫显然没领会他这一番好意,当即笑着道,“我听说这里换成了卡列宁的包厢,还以为是马克西姆,结果搞错了,没想到你也喜欢音乐啊!” 是的,没有必要卡列宁压根懒得花时间到这些场合,不怪里弗夫听到有姓卡列宁的找人弄包厢,就以为是哥哥。 卡列宁没有解释,只道,“他生病了,在康乃馨酒店。” “那太不幸了,我现在就去看望他,”里弗夫闻言,当即要去见一见好友。 卡列宁说了马克西姆需要休息,让他明天再来拜访即可。 里弗夫也没强求,又聊了几句见闻才告辞离开。 最后一场音乐会结束,两人跟随众人离席,期间碰到一两个熟悉的人,也都颔首打招呼,太晚了,没有精力再交谈了。 天空下起了雨,众人迫不及待回家,但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原本应该很安静的酒店大堂,却站了不少人。 一方明显是刚刚下火车的旅客,看长相,应该是一家俄国旅客。 酒店经理非常为难,“我们酒店已经住满了,真的空不出来多余的,而且现在客人大多已经休息,也不好把人叫醒。” 而客人们则是一脸疲惫,身上有雨水打湿的痕迹,有气无力站着,显得有几分狼狈。 他们哀求经理想想办法,实在这时间离开,他们也很难找到旅店入住。 卡列宁打量一眼,压低声音,“是莫斯科的谢尔巴次公爵一家。” 苏叶眯起眼,这是一对老年夫妇带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长女温婉和顺,次女长相艳丽,性格也更锐利些,正皱眉盯着经理,而三女还小,才只有8岁,脸蛋圆圆,显得有几分可爱。 “既然是认识的人,不如帮一把,把我的房间空出来,我和尤莉夫人挤一挤,正好塔吉娜的房间还空着,可以让他们带来的仆人使用,”苏叶道。 “不用,我去和马克西姆住,再让拉达和费西姆一个房间,三个足够了,”卡列宁当然不愿意让未婚妻受委屈。 反正马克西姆的房间是一个套间,除了卧室,还有书房,在里面的沙发躺一晚就是了。 两人商量好,上前表明心意。 谢尔巴次一家听完,顿时感激极了,激动得冲他们道谢,“太好了,这位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谢谢您,哦,还未来得及询问您的姓名。” 卡列宁为自己和苏叶做了介绍。 “原来您就是卡列宁先生?”谢尔巴次公爵意外,不由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大为赞赏,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前途无量,如此沉稳可靠,想必没人会不欣赏提拔这样的年轻人吧? 听到苏叶的身份,他立刻收起笑容,“我看到报纸上的讣告了,伊戈尔伯爵是民族荣光,真不幸听到他去世的消息,伊戈尔小姐还请节哀,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苏叶笑笑,表示自己没事,感谢他们的安慰。 谢尔巴次公爵聊完他们的事,连忙介绍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们,大女儿陶丽,二女儿娜塔莉亚,以及小女儿吉蒂。 起初对于这个姓氏,苏叶并没有注意,俄国相似的姓有很多,公爵也有几个,谢尔巴次公爵又只是普通贵族,实际已经离开权利中心,她并没多关注。 可听到大女儿叫陶丽,小女儿又是吉蒂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遇到故事中的配角了。 女主安娜的嫂子正是陶丽,而她和弗伦斯基动情,是在吉蒂的成年舞会上。 安娜的哥哥奥博朗斯基出轨家庭教师,被妻子陶丽发现,产生家庭矛盾,奥博朗斯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叫妹妹前来劝说陶丽。 在火车上,安娜碰到了弗伦斯基的母亲,并在车站见到了前来接母亲的年轻军官。 第二次见是在吉蒂的成年舞会上,弗伦斯基是吉蒂的追求者之一,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向她求婚,这是吉蒂母女都期待发生的。 为此,吉蒂拒绝了地主列文的求婚,然而弗伦斯基的爱情已经转移,被美丽大方的安娜吸引。 两人的感情不了了之,弗伦斯基追着安娜去了彼得堡,而吉蒂在生病后认识到自己对列文的感情,经过沉淀,两人最终走到一起。 可以说,陶丽和奥博朗斯基的婚变是一切的导火索,引出后面发生的一切。 所以说这一家是故事最重要的配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现在离故事开始,还有整整十年,安娜甚至和卡列宁还不认识。 而陶丽,似乎还没有嫁给安娜的哥哥奥博朗斯基。 苏叶打量了陶丽的打扮,发现还是少女的装扮,并没有结婚。 不过他们应该是认识的,陶丽的兄弟谢尔巴次少爷和奥博朗斯基,列文是大学好友,此时他们应该已经毕业了。 谢尔巴次公爵一家很和善,拉着他们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言语中透露出此行目的。 他们是来旅游的,没想到火车晚点,到酒店时已经迟了,在他们之前,有其他地方的火车到达,把康乃馨酒店的其他房间占了。 现在天色已晚,外面又下着雨,他们实在不好出去找新的酒店。 言谈中,苏叶觉察他们旅游的目的,游玩是其次,来相看才是真的。 似乎是他们亲戚介绍了一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性给谢尔巴次家的小姐们,陶丽和娜塔莉亚都到了年纪,父母自然操心婚事。 本身俄国就有女方去男方家看院子的传统,也是评估一下男方的实力,免得女儿嫁出去后吃苦。 这户人家据说在慕尼黑是大族,但真正怎么样,还需要亲眼看看。 只是事情似乎出了意外,说好的对方会派人来接,他们在火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见人影。 即便他们火车晚点,可这对现在的铁路系统是非常常见的,晚点你就多等等,不至于直接走人吧? 这也是为什么,谢尔巴次一家没有提前定酒店,只能临时找的原因,偏又因时间晚和雨天的缘故,找不到合适的。 而谢尔巴次姐妹脸色不好,不仅是因为疲惫,更是被人摆了一道的羞愤。 说好的相亲,自己跑来了,人家却不搭理,这换了哪个姑娘都要感到不舒服。 因此男方在姐妹俩眼里的印象分,直接一落千丈,就连过于温和好脾气的谢尔巴次公爵,都嘀咕了几句不靠谱。 也不知道是说男方,还是那个介绍的亲戚。 “好在,我们遇到了热心人,感谢您的帮助,卡列宁先生和伊戈尔小姐,祝你们好梦。” 谢尔巴次公爵夫人和三姐妹也冲他们感激行礼。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升起来,苏叶就醒了,一夜无梦让她精神极好。 拉铃叫来尤莉夫人,塔吉娜也跟着一起。 经过昨晚的相处,基拉对乔治大公没有那么戒备了,两人相约去康乃馨花圃散步,塔吉娜空出时间完成自己的工作。 收拾好,她们一起下楼,去餐厅用早餐,卡列宁已经在了,正和谢尔巴次一家聊天。 四人精神都不怎么好,唯独小女儿吉蒂,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并没有受昨晚的事影响。 一看到苏叶出现,她立刻拿着一朵漂亮的康乃馨冲过来,扬起大大的笑脸,“伊戈尔小姐,送给您,感谢您昨晚提供的帮助。” 苏叶笑着接过,“真漂亮,我叫你吉蒂可以吗?你也可以叫我伊琳娜。” “伊琳娜姐姐,”吉蒂欢快的喊了声,然后好似害羞般压低声音,“姐姐好漂亮,比我姐姐更漂亮。” 可惜,她自以为的低声,餐厅每个人都听到了。 陶丽还好,本就是温和的性格,闻言也只是冲她微笑。 娜塔莉亚直接垮下脸来,倒不是冲着苏叶,只是昨晚被打击一番,面子上本就挂不住,又被妹妹亲口认证不够漂亮,怎么能不沮丧呢。 然而小可爱吉蒂似乎没看到二姐姐的表情,围着苏叶蹦蹦跳跳,快乐的分享自己刚刚吃到的美食,“那个面包很香,里面有奶油,还有坚果,我最喜欢松子口味的,伊莉娜姐姐你喜欢什么口味?” “我吗?我更喜欢咸口的,”苏叶笑着列举了几种加火腿和熏肉的,“加鸡蛋也很不错。” “呀,我也喜欢流心鸡蛋......” 一早上,就听到吉蒂咋咋呼呼了,其他人简单交谈几句,用完了早餐。 马克西姆经过一晚上休息,好了不少,正好里弗夫前来拜访,两人就一起到了餐厅。 都是俄国人,互相虽说不认识,但都听过大名,干脆坐到一起。 苏叶等人聊天,马克西姆和里弗夫用餐。 期间,里弗夫几次用眼神瞟向娜塔莉亚,见她蹙着眉,满脸不高兴,热心询问,得知事情经过,不由大声斥责,“太失礼了,怎么有这么不讲究的人。” 说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如果是那个利亚姆,我昨晚见过他。” 苏叶和卡列宁对视一眼,这家伙昨晚见过,那肯定在音乐厅啊,所以那位先生没有去接相亲对象,反倒跑去听音乐会了? 这也......太下人面子了吧。 果然,谢尔巴次一家脸色黑了,娜塔莉亚直接控制不住脾气,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 里弗夫见她如此生气,连忙安慰,“那家伙是个不靠谱的,没相亲成功也好,免得以后你们为难。” 毕竟这样的人,绝不是适合的丈夫人选。 但话是这么说,任谁被下了面子,都会觉得不舒服。 里弗夫见此,连忙讲了不少有趣的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并成功逗笑了娜塔莉亚。 等到两人早餐结束,里弗夫愣是没和马克西姆说上几句话,全冲着谢尔巴次一家讨好去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任谁都看得出,里弗夫对娜塔莉亚感兴趣,这也让她受挫的自尊心得到缓解,对这位英俊的外交官多了几分好感。 得了,或许他们此行的目的也不算白费,阴差阳错成就一对也说不定。 早餐结束,客人们该出发了,马车已经准备好,苏叶等人和谢尔巴次一家告辞,离开了慕尼黑。 他们是在晚上抵达瓦杜兹的,乔治大公虽然在这里不受待见,但公爵府还是有的,已经提前安排人通知这边的管家,打扫好房间。 他们一到直接入住,晚膳也已经准备好了。 坐马车出行可比火车颠簸多了,他们坐了一整天,早就累了,简单用过膳就各自休息。 之后的几天,苏叶几人在瓦杜兹闲逛,这里风景不错,文化方面,除了圣弗罗林大教堂和国家艺术博物馆,还有邮票博物馆。 邮票是列支敦士登的支柱产业,数量繁多,制作精美,博物馆刚建立不久,但收集了世界各地绝大部分邮票,对于集邮爱好者来说,绝对是福音。 苏叶到没特别喜欢邮票,但看着那一张张邮票,就仿佛看到了通讯史,从第一张邮票诞生,到现在已经成习惯,寄信需要邮票,成了世界各地通行的标准。 而每个国家每个地区发布的邮票,都带着强烈的地域特色,光是看着这些猜它们被设计的初衷,就已经足够有趣。 之后,他们又去拜访了赖因贝格尔,他是列支敦士登作曲家、管风琴家,一生创作无数,写作手法精密严谨,同时富有浪漫主义精神。 他的管风琴作品更是精致繁复,且充满争议。 赖因贝格尔长期在慕尼黑生活,很少回到瓦杜兹,这次也是赶巧,他回来闭关创作一支和宗教相关的交响曲。 马克西姆非常欣赏他的作品,得知人在本地,立刻前去拜访。 他的音乐造诣不低,只是性格和喜好使然,弹奏出的曲子不免多了几分伤感。 为此,卡列宁特意禁止他在养病期间弹琴和创作,音乐本来就容易引起共鸣,他又爱谈那些悲悲戚戚的曲子,心情自然明朗不起来。 赖因贝格尔不一样,他的曲子趋向于大气华美,有些更是气势恢宏。 听他的曲子久了,会觉得心胸开阔,那股子郁气一扫而空。 三人到时,赖因贝格尔正在创作,仆人把他们领进去就离开了。 三人也没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听着那断断续续的管风琴声。 马克西姆听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苏叶瞄了一眼,是一首相合的旋律,可以用小提琴演奏,加入到赖因贝格尔的音乐中,丝毫不突兀。 不过他只写了半截就停下,似乎没有灵感。 半小时后,赖因贝格尔停下吹奏,稍微整理下曲谱,起身和他们打招呼。 马克西姆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刚写的拿给他看,两人探讨起来。 苏叶和卡列宁在一旁听着,并没有插话。 两人虽然都具有一定音乐素养,但都不是特别热爱,因此即便听得懂,也有想法,却都没说出来。 此后数天,马克西姆一直沉迷和赖因贝格尔的创作中,两人似乎格外投机。 而乔治这边,却出现了波折。 苏叶和卡列宁游玩回来,就见到他一脸沮丧坐在起居室喝闷酒。 “你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苏叶询问。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件事其实很好办,只要征得教堂的大主教同意,让他代为公示,三周内没人提出反对,就可以正常结婚了。 而刚来瓦杜兹的第二天,他就去找了思赛克红衣大主教,获得他的认可,完成了结婚的前期工作,难道有人跳出来反对? “是弗朗茨大公,他生病了,想要任命我为继承人,因此反对我娶基拉,”乔治大公颓丧道。 弗朗茨大公就是乔治的舅舅,列支敦士登亲王,在本公国拥有最高权力。 列支敦士登属于政教一体,列支敦士登教堂的红衣大主教是上上任亲王的侄子,拥有皇室血统。 关于继承人的选择问题,他和弗朗茨大公的意见是一致的,都希望无论王位还是本国天主教的掌控权,都在自己人手里。 弗朗茨大公一脉是王位继承人,他那一脉就是红衣大主教继承人。 列支敦士登是个小公国,国内70%人口都信奉天主教,天主教也被暂时定为国教,但地盘和教众都少,因此最高级别就是红衣大主教。 之前思赛克主教不在意,是弗朗茨大公的态度在那里,似乎有意排斥这个外甥,那他们也不是不能选其他人,因此乔治大公申请结婚被顺利通过。 可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弗朗茨大公就病倒了,并且来势汹汹,似乎马上要不行了。 和他血缘最近的就是乔治,也是法律规定的第一继承人,所以他当然要阻止乔治选择不妥当的婚姻。 当然,是不是他阻止的不好说,据说弗朗茨大公已经昏迷,从瓦杜兹城堡发出的命令,未必是他所决定的。 而且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乔治没来之前,弗朗茨大公的身体好好的,丝毫看不出生病的迹象,来了没几天就病重了?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是否是乔治秘密做了什么,比如阴谋篡位之类的。 且瓦杜兹城堡只阻止乔治婚姻程序,并没有允许他进宫看望病重的舅舅,这到底是把他当继承人,还是不当啊? 如果是继承人,在亲王明显出事,主持不了大局的情况下,首相早该前来请乔治出面了。 可诡异的是,城堡固若金汤,没传出丝毫风声,城内也风平浪静,没有元首即将换人的风声鹤唳。 苏叶想了想,询问道,“弗朗茨大公病重,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思赛克主教,”乔治道。 “除了他,其他人没有给你透露消息吗?比如首相和副首相?” 如果真的面临王位交替,首相必须出面,议会议员们也会掺一脚,怎么连点风声都没有。 除非这件事原本就是假的,弗朗茨大公没生病,思赛克主教纯粹是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阻止乔治的婚事。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要说思赛克主教是支持乔治大公上位的,那肯定不是,从他这么多年,和乔治没有丝毫交情就可以看出,两人连点亲戚情分都少的可怜。 而要坚持传统的话,那他一开始就不会答应。 答应了就代表,他本身也不想乔治继位,为什么现在又变卦? 而他这样做,瓦杜兹城堡和议会必然是知道并默许的。 毕竟结婚申请需要公示,而乔治出现在瓦杜兹又不是秘密,来做什么的,肯定会关注一二,公示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就是说,原本这门婚事,是在众人默契保持沉默的情况下,被允许的。 “不,没有,”乔治茫然,不明白这件事和首相副首相有什么关系。 苏叶觉得不对劲,事情超出掌控,且这件事可能牵扯到列支敦士登的王位继承和政治斗争。 她和卡列宁对视一眼,以他们的身份,实在不好在这种关键时刻,继续待在这里。 毕竟之前俄国侵略过列支敦士登,他们一个俄国军功辉煌的伊戈尔家族女伯爵,一个俄国最年轻有为的高官,副省长,绝对会被忌惮,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这件事暂时不行,那不妨等一等,等结果出来?”苏叶提议道。 “不行!”乔治大公断然拒绝,“如果弗朗茨大公真的去世,我成为继承人,就永远无法和基拉在一起了。” 不趁着事情成定局前定下,未来的变故更大。 “可现在你已经被思赛克主教拒绝,等在这里也无计可施,”苏叶摊手。 “我,可以想办法,找人说和,”乔治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实际连问题的核心都没摸到。 “你要找谁?”苏叶无奈,这家伙太执着了,劝是劝不走的,又不能把人扔在这里,好歹他在俄国身份尊贵,不讨好也不能得罪啊。 只能想办法帮他一下,尽快解决这件事。 “......思赛克主教的长子,尼克劳斯公爵或许能帮我,”乔治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他能说得上话。 “我知道他喜欢烈马,”乔治咬咬牙,“我可以把那匹黑蹄送给他。” 黑蹄是乔治的马匹中表现最亮眼的一匹,多次夺得冠军,无数人馋他这匹马。 苏叶嘴角抽抽,乔治在列支敦士登是有多不受待见,想了半天,也只能用马匹贿赂? 可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料,牵扯到政治斗争,哪里是一两匹马能轻易解决的。 这家伙出生皇室,竟然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 卡列宁皱皱眉,“这样没有效果,你得先搞清楚出什么事了,才能对症下药。” 乔治抬头看他们,满脸希冀,“要怎么做?” “首先,去找首相,副首相或者政府委员,打听清楚瓦杜兹的真实情况,再想办法弄清楚弗朗茨大公的亲属和近年来的经历偏好,以及思赛克主教与他的关系,”搞清楚列支敦士登的局势,才能对症下药。 乔治这家伙,是避得彻底,除了知道他舅舅弗朗茨大公和妻子分居两地,王后乔治亚娜常年居住自己的伯爵封地,两人的孩子尽数夭折,就没有更多的了。 弗朗茨大公有没有情人,有没有私生子,以及青睐谁当继承人,他是一概不知。 另外,除他之外的继承人还有谁,是什么心思,也全都不知情,这要怎么办事? 所以现在首要目的,是直接找上门,死皮赖脸探听更多消息,以便之后随机应对。 乔治大公闻言,好似找到主心骨,当即回房收拾好自己,让人准备马车,他要去拜访首相。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霉运罩顶,他这一去,就彻底没回来。 “你说什么?乔治大公被指控谋杀首相?”苏叶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是什么世纪大笑话,他一个王位继承人,去谋杀首相干什么? “是的,”仆人满脸惊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爵进入首相府邸后,我就等在外面,半小时后,里面突然传来木仓声,随后是尖叫。我想冲进去,被人拦住。随后警探们来了,把整个府邸围住,并押解公爵上了囚车。我不敢靠近,只好回来报信......” 苏叶:...... 所以他们是一脚踏入别人设好的圈套?, 674第六百七十四章考验世界18 任何命案的发生都有迹可循, 世上不存在完美犯罪。 但那是在警探们有实力又有意愿破案的情况下,可苏叶怀疑,这原本就是针对乔治设的局, 那么他们是否还会认真调查,而不是草草结案,就不得而知了。 当务之急,是给列支敦士登方面施压, 让他们不敢草率判案。 苏叶和卡列宁对视一眼, 他当机立断站起来,“我致电给沙皇陛下。” 不管怎么说,先亮明肌肉, 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乔治大公不仅是列支敦士登的王位继承人, 更是俄国大公, 沙皇的亲弟弟。 没有确实的证据,就敢轻易下定论,那是对俄国的挑衅。 即便现在俄国境内问题重重, 对外有奥匈帝国和德意志帝国两大威胁, 可在列支敦士登面前,依然是庞然大物。 如果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俄国大公,很可能迎来俄罗斯帝国的军事报复。 发完电报,卡列宁立刻前往大使馆,说服大使出面, 强烈谴责他们栽赃陷害的行为,“我们都了解乔治大公的为人,淡泊名利, 宽容和善。往年他从未在列支敦士登多作停留,不曾与首相结怨。此次前来,更是因其尊重母亲伊丽莎白公主的信仰,特意来列支敦士登教堂结婚,结果却遭受无妄之灾,被人当成杀人犯抓起来,如此行径,让人怀疑列支敦士登是否对俄国怀有阴谋,想引起两国战争!” 首相一死,造成了许多连锁反应,本应该他处理的事务,全都堆到了副首相身上,偏偏有些工作,只首相有权限处理。 没办法,他只能暂时压下,打算去一趟列支敦士登城堡,获得弗朗茨大公的临时许可,才能继续办公。 偏偏这个时候,俄国大使到访,他当即觉察不妙,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却不想对方竟表现的如此义愤填膺,难道是想借此生事? 俄国想侵略列支敦士登的野心从未消失,如果被他们抓到把柄,很可能付诸于行动。 而这次他们有很好的把柄,毕竟俄国皇室在列支敦士登出事了嘛,即便奥匈帝国和德意志帝国想要阻止,也没有正当理由。 这么一想,副首相突然觉得问题有点麻烦,好声好气和大使解释清楚,表明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调查真相,“还请大使先生放心,我们都相信乔治大公的清白,他是列支敦士登的王位继承人,与首相又没有过节,我相信他一定是冤枉的。” 大使狐疑的看着他,“我们都相信乔治大公和首相先生没有利益冲突,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这话叫副首相忍不住蹙眉,什么叫其他人? 这不就是说他嘛,可天地良心,他纵然想取首相而代之,也不可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但这话不能说,他只能好声好气解释,“首相为人公允,于公于私都没有丝毫疏漏,我相信他的死亡是一桩意外,而不是所谓的寻仇和利益冲突,此时我一定会让人查清楚,还请大使致电沙皇陛下,宽允我们一定时日。” 大使采纳了他这番说法,“那我静候佳音。” 他一离开,副首相立刻吩咐秘书,“你去告知司法部长,必须确保乔治大公的安全!他决不能在列支敦士登的监狱里出事,明白吗?” 秘书一凛,立刻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一旦乔治大公在他们的监护下出事,俄国就有理由对他们出手,当即也不迟疑,亲自跑到司法部长玛克洛的办公室,着重强调了此事的重要性。 玛克洛点头,“您放心,我会交代好警察署总督,让他们重视此事。” “光重视还不够,你们必须查清乔治大公的清白!”‘清白’二字被他咬词极重,显然在强调些什么。 这让司法部长极为不悦,难道乔治大公杀了人,他们还要判人清白吗? 要知道死的可是他们首相,哪里能是乔治大公说杀就杀的! 可怒气一闪而逝,他也明白问题的关键,这就是小国的悲哀,被欺负了只能尽力周旋,而不是强硬的挡回去。 但也不代表他们就毫无办法,俄国也不是全无对手,无论是奥匈帝国,德意志帝国,还是法国或者标榜中立的英国,都不会愿意俄国找借口侵略吞并其他小国。 所以人真要是乔治大公杀的,他们还可以哭诉委屈,让他们出面斡旋,虽说会损失一点利益,倒也不必如此憋屈,首相被杀还要忍气吞声。 当务之急,是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证据和证人都要齐全,让俄国那边没话说。 如此想着,玛克洛并没有道明心意,相比首相是个强硬派,副首相就显得软弱了,只一味讨好那些大国,又能有什么用。 因此,他只淡淡道,“我一定会派人查清真相,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清白无辜之人。” 秘书闻言,还以为他答应了,当即告辞离开。 可在玛克洛心里,乔治大公未必清白无辜。 说什么没有动手的理由,他们的矛盾可大了,首相的女儿嫁给尼克劳斯侯爵,而他是除乔治大公之外的第二继承人。 首相自然支持自己的女婿,或许就是因此惹恼了乔治大公,招致杀身之祸。 想通这一点,他亲自找到警督,着重强调了两点,一是确保乔治大公在羁押期间的安全,不能让他出事,二是证据和证人一定要齐全,不能留下任何漏洞,以免到时俄国那边找理由不认。 说到这个,警督当即表示,“刚刚俄国的卡列宁先生前来,要求探望乔治大公,您看?” “卡列宁?”玛克洛隐约有点印象,却想不起来。 “卡列宁勋爵曾经是沙皇身边的顾命大臣,曾参与过瓦杜兹会谈,退休后被授予勋爵荣誉,这位阿力克赛·阿力山德罗维奇·卡列宁是他的侄子,现任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副省长。” 玛克洛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随即皱起眉来,“他跑到瓦杜兹来做什么?一个副省长,难道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是随着乔治大公一起来的,随行的还有伊戈尔女伯爵,就是那个瓦里安·安东尼奥·伊戈尔家族,这位女伯爵是他的亲侄女。”警督悄悄看他脸色。 果然,玛克洛的表情顿时凝固,当初瓦里安·伊戈尔就是带领俄军侵入列支敦士登的将领之一,由西面进攻。 原以为西面是奥地利地盘,而他们和俄国的关系紧张,绝不可能借道,应该安全无虞才对。 没想到这位伊戈尔将军竟然发动闪电突袭,三天内攻破四个关卡,直接打到奥地利和列支敦士登的边境。 当时驻守的正是玛克洛的父亲,此战他们措手不及,被敌军攻破防线,直捣黄龙,直接占领了瓦杜兹。 而他父亲也在此战中去世,家族更是损失了不少势力,差点一蹶不振。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她来做什么?” “据说乔治大公要娶的平民姑娘,是她的好友,此来是参加婚礼的。”警督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害怕他会冲动行事。 别看那位女伯爵只是一个女人,要真在他们这里出事,那会出大事的。 伊戈尔家族对很对被侵略的国家而言,是咬牙切齿的存在,可对俄国,立有大功。 身为伊戈尔唯一继承人,或许她在国内会遭遇不公平待遇,可一旦到了国外,就代表了俄罗斯帝国荣光,绝不允许受到怠慢和伤害。 “我明白,”玛克洛表情僵硬,“我不会做什么,你好好查,要确保证据完整,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借口发难。” 说完立刻离开,如果乔治大公未来的妻子不仅是平民,还和伊戈尔家族关系匪浅,就绝不能成为列支敦士登的王后。 他想到尼克劳斯侯爵,打算前去拜访,看来是是否考虑怎么扶持他上位了。 另外一边,副首相前往列支敦士登城堡,请求面见亲王,等了半小时,却只等到罗纳夫人出面。 这位怎么说呢,既不是王后,也并非王室中人,仅仅是弗朗茨大公的情人。 但她成为弗朗茨公开的情人已经二十多年,不,早在那之前,大公和乔治亚娜女伯爵还未成婚,两人就已经有了私情,还生下一个私生女。 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原本大家都以为,罗纳夫人最终会坐上王后之位,虽说她行事不光彩,家族落寞,往上数三代,却也是贵族,还和哈布斯堡王朝有着微弱的血缘关系。 民众纵然对这位出身不满,也无法在律法上限制两人婚姻。 可国际□□势出现意外,当时的欧洲犹如炸药桶,战争随时会爆发。 列支敦士登是个小国,军事实力非常落后,一直以来只能依靠奥利地,就连税收都要上交一部分,用来请求对方保护。 在这种局势下,弗朗茨大公不得不考虑,迎娶一位奥利地公主,来加强双方之间的联系。 可以他们的情况,奥利地公主哪里肯嫁小公国亲王,她们有更重要的联姻目标,比如奥匈帝国王室,英帝国王室,甚至俄罗斯帝国等。 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盯上了奥地利王后的妹妹,嫁给恩斯克将军的乔治亚娜女伯爵。 恩斯克将军牺牲了,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遗憾的是,还没有多少金钱,只能依附姐姐过活。 弗朗茨大公的求娶无疑是非常好的选择,不仅能让她成为王后,更拥有了相对优渥的生活。 列支敦士登的大片土地都属于王室,加上他们还有邮票等支柱产业,王室相当富裕。 弗朗茨大公许诺,每年给她20万马克的生活费,并获得了议会的认可。 也就是说,即便弗朗茨大公死亡,新的继承人出现,依旧要每年支付这笔钱给她。 而乔治亚娜女伯爵成为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弗朗茨大公的妹妹伊丽莎白公主,想办法联姻给了上一任俄国沙皇。 虽然那会儿沙皇五十多岁,能当伊丽莎白公主的爹了,更是三婚。 但那场政治联姻,保证了在随后的欧洲局势变化下,列支敦士登没有受到波及,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因此乔治亚娜王后在列支敦士登的政治地位是有保障的,但这对夫妻的关系却极为恶劣。 起初,为了确保联姻顺利,弗朗茨大公送走了罗纳夫人,为了杜绝后患,还把她嫁给了王室旁支安东尼乌斯伯爵。 婚后两人前往法国生活,再未回过列支敦士登,亲王夫妇也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可这种平静,在夫妻二人生一个个孩子,并全部夭折后,变得极为紧张。 乔治亚娜王后从一开始的伤心,变得疑神疑鬼,认为有人害了他们的孩子,甚至要求对王室服务人员进行彻查。 几次下来,他们确实查出点端倪,倒不是有人谋害孩子,而是弗朗茨大公并没有和罗纳夫人断了联系,两人常有往来。 乔治亚娜王后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即大闹起来,甚至冲动跑到巴黎对罗纳夫人开木仓。 罗纳夫人没事,被丈夫护住了,只是受到惊吓,早产生下儿子奥尔格·安东尼乌斯,但伯爵却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让列支敦士登成了整个欧洲的笑话,乔治亚娜王后也被判刑,差点被杀。 是奥利地王后提供了政治避险,以奥利地的名义,强硬把人要了回去。 于是王后常年居住在奥利地自己的伯爵封地中,而弗朗茨大公则接回罗纳夫人母子,公然带在身边,对外就说照顾安东尼乌斯伯爵的孩子。 他也算是王室血脉,即便是旁支,但弗朗茨大公本人乐意,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罗纳夫人住进了本应该王后入住的列支敦士登城堡,成为大公公开的情人。 想到这种种过往,副首相心里闪过各种念头,最后只剩下凝重,“罗纳夫人,请问陛下病情如何,可能接见我?” 罗纳夫人温婉典雅,闻言面带愁容,声调轻柔婉转,“我恐怕不行,他得知首相遭遇,直接气晕过去,医生诊断过后,认为此时把人叫醒不是明智之举,他需要在昏睡中休养身体,理查斯阁下,请原谅我的冒昧,可以的话,请自行处理政务,或者开启临时议会,选择一位临时首相暂代这个位置。” 理查斯当然不愿意这么做,以他目前的优势,不足以让议员们支持他上位,相反司法部长玛克洛是首相那一党的人,他们宁可支持玛克洛,而不是自己。 列支敦士登实行一院制,有两个主要党派和三个弱小党。 其中激进党占据50%的席位,自由党30%,剩下20%是另外三党。 以首相格拉茨为首的激进党一直牢牢占据政治主动权,而副首相查理斯是自由党。 他能上位,是弗朗茨大公一手扶持起来,平衡激进党的。 现在大公重病无法出席议会,查理斯很难说服一半以上的选票,选择自己成为下一任首相。 哦,暂代只是还未获得弗朗茨大公任命,但其实已经掌握首相实权。 玛克洛身为激进党除格拉茨外的二号人物,很容易在这种关键时刻,获得一致推举。 如此他宁愿首相职责暂时积压着,而不是让别人爬到他头上去。 于是查理斯一脸为难,“情况紧急,我们需要一位有大局观的人统领全局。罗纳夫人,或许您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件灾难性事件,将引起巨大麻烦。乔治大公谋杀首相,无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们都无法向俄国交代,很可能成为他们出兵的借口。显然,奥匈帝国和德意志帝国都不愿意见到俄国的冒然军事行动,他们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制裁行动,届时整个欧洲将陷入战火。而我们,作为导火索,将成为替罪的羔羊,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罗纳夫人脸色一白,焦急道,“真的那么严重吗?” “当然,我出发前,俄国大使已经拜访过我,话里话外充满了威胁意味。我不吝于以最大的怀疑去揣测他们,或许正好想借此开战。另外,俄国的高官卡列宁先生和军功家族伊戈尔女伯爵也在瓦杜兹,他们都是俄国的强硬派。” 话没说完,让罗纳夫人自行脑补。 他们来列支敦士登做什么?难道是来搞事好发动战争的? 罗纳夫人顿时紧张不已,“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陛下确实已经昏迷......” “我需要陛下的首肯,暂代首相一职,也好充分调动力量,完美解决这件事,”理查斯诚恳道。 “......好吧,”罗纳夫人勉强笑笑,“我让医生想想办法,把他先叫醒,理查斯阁下,您请稍等片刻。” 说完,她强笑着站起来,往外走的步伐格外沉重。 理查斯见说动了她帮忙,心中振奋不已,只要拿到陛下手书,他就可在此期间掌握大权,并借此拉拢议会成员。 等到陛下醒来,开启议会选择新一任的首相,他的胜算就大了。 满怀激动和向往,理查斯面向门口,翘首以盼,终于一小时后,那道倩影再次出现。 罗纳夫人冲他笑笑,脸上多了几抹轻松,“在医生的帮助下,陛下醒过来一次,亲手写了这份任命书。” 理查斯连忙接过,打开,赫然是弗朗茨大公的字迹,以及印章,“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安排人彻查首相被杀一事,定然还乔治大公清白。” “不,”罗纳夫人的声音脱口而出,在理查斯疑惑看过来时,她抿了抿唇,“陛下的意思是,必须公正处理,如果乔治大公真的犯下谋杀罪行,不能因为怕得罪俄国,就放任首相得不到伸张,还请理查斯阁下务必公正。” 理查斯顿了顿,没想到弗朗茨大公真的如此厌恶乔治大公,不惜得罪俄国,也不愿给予偏颇。 如此事情倒不太好办了,他心里思忖着。 说实话,理查斯认为乔治大公杀人的可能性很大,只是处于政治考虑,不能让他真成为谋杀首相的凶手,这才一口一个相信乔治的清白。 从现场情况看,只有乔治大公有机会开木仓杀人,而首相府邸的仆人也证实,事发时,只有乔治大公和首相在一起。 就连乔治大公自己也无法说出第三个人来,除了他还能有谁? 但难办归难办,也并非无计可施,这是他跨入首相位置的第一道坎,势必要越过去。 于是他正色道,“请陛下放心,我定然竭尽全力调查清楚真相。” 他这边正为自己顺利成为暂代首相而沾沾自喜,另外一边,苏叶也通过别的渠道,搞清楚案件发生的经过。 在卡列宁去大使馆和警察署时,苏叶也没闲着,直接让根那买通了警察署内部人员,拿到全部调查资料。 她一早就知道,警察署是不可能给她和卡列宁面子的,但卡列宁仍然要去,是为了明面上吸引注意,让他们有机会暗箱操作。 这个时期的警察署无论哪个国家都一个德行,管理混乱,制度不明晰,事务繁杂,偏偏薪水非常少。 赚外快基本是他们的必备技能,那除了通过让商户交保护费之外,还有什么比售卖消息更赚钱的呢? 因此根那很快锁定目标,收买一人把案件卷宗复印一份带出来。 说实话,这份卷宗记录极其简单,一看就是没用心。 但也说清楚了案发的经过,地点,人物,尸体情况,乔治被指认杀手的原因,同时还有证人证词。 苏叶把事情从头梳理一遍,发现经过简单而又诡异。 首先,乔治大公拜访格拉茨府邸是在下午4点半左右,这个时间,按照证词上的说法,首相已经下班到家。 不过首相面色阴沉,似乎压抑着怒气,询问夫人在哪,得知夫人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交代仆人们不要打扰,就径直上楼了。 格拉茨首相平时脾气不错,很少如此生气,难得一次,吓到了管家等人,守在楼梯口,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楼上似乎隐隐传出争吵声,不过声音不大,他们听不清楚吵了什么。 争吵持续十五六分钟左右,突然安静下来。 之后是开门和关门声,格拉茨进入自己书房,并拉铃叫男仆送上热茶。 男仆约翰进入书房,首相已经坐在书桌后处理公务,表情严肃,气势很吓人。 约翰不敢触霉头,放下茶水后立刻离开。 楼上恢复平静,佣人们松了口气,管家见时间差不多了,需要准备晚膳,就安排众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差不多十分钟后,乔治大公前来拜访,表示一定要见到首相。 管家前去书房敲门,刚开始里面没人应答,就在他要推门之际,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谁都不见!” 声音里是肉眼可见的怒气,管家也不敢再坚持,匆匆下楼和乔治大公说明,“首相在忙很重要的事,等他忙完,我会告知您来访,再另外安排合适会客时间,可以吗?或者让首相亲自拜访您?” 可乔治大公不依不饶,“不,我有重要的事,今天必须见到首相!” 管家劝了又劝,终是拿他没办法,只得又去敲首相的书房门。 这次只听到砰得一声,有重物砸到门板上,可见首相有多生气。 管家左右为难,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去找夫人。 玛丽夫人的卧室就在隔壁,门一敲就开了,夫人穿着睡袍,不悦询问,“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听到巨响。” 管家苦笑,“首相发脾气不见人,但乔治大公非要见,您看?” 玛丽夫人皱眉看了眼丈夫书房的门,上前敲了敲,柔声道,“丹尼尔,这次是我的错,不应该和道格拉斯先生出去吃饭,我保证,只是一次普通的邀约,你别生气了行吗?” 看到这里,苏叶去翻玛丽夫人的供词,道格拉斯是她的初恋情人。 在嫁给格拉茨前,两人相恋一年,快结婚了,结果她被当时还是基础设施委员的格拉茨看中,要求成为他的情人。 玛丽夫人当然不肯,当即和道格拉斯约定私奔,离开列支敦士登。 而他们也成功了,跑到瑞士待了半年。 可半年后,玛丽夫人接到娘家的求救信,声称他们投资失败,欠下巨债,而她父亲被讨债人打得重伤,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只有格拉茨了,希望她能回来。 玛丽夫人万般不愿,但为了家人,还是回到瓦杜兹,成了格拉茨的情人。 半年后,他妻子去世,两人就结婚了,成为名正言顺的格拉茨夫人。 这些年,丈夫对她百依百顺,她也渐渐爱上了丈夫,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从未想过出轨,和道格拉斯也失去联系。 几月前,道格拉斯突然出现,拿出当年她父亲出事的证据,声称一切都是格拉茨设计的,他不值得玛丽夫人的爱情,要带她离开。 但在十几年的相处中,玛丽夫人已经爱上丈夫,且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终原谅了丈夫当年的鲁莽行为。 去赴道格拉斯的约,就是为了说明这件事,没想到却被丈夫知道,误认为她余情未了,想要和道格拉斯私奔。 她解释清楚后,丈夫纵然不高兴,也没冲着她发脾气,而是在书房里生闷气。 她知道丈夫是不想伤害自己,也想等他气消,再慢慢解释。 没想到在这当口,乔治大公突然拜访,并一再坚持要立刻见到首相。 玛丽夫人在门外劝了几句,都没有回应,只听到刷刷翻书的声音,显然还在生气。 对丈夫这么大年纪,还如此孩子气,玛丽夫人好气又好笑,“你先去请乔治大公到对面的会客室,我再劝劝他。” 整个格拉茨府邸没人不知道,首相深爱自己的妻子,有她出面,一切都不是问题。 管家忙不迭答应,下楼引乔治大公到二楼会客室,并亲自安排好茶点。 玛丽夫人亲自过来招待,说了好些抱歉的话,最后道,“还请稍等片刻,容我劝劝他。” 乔治大公等的焦急,闻言表示感谢。 之后玛丽夫人敲门又说了好些软和话,门终于打开。 玛丽夫人走了进去,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她出来和乔治大公解释,“他刚刚生气弄乱了衣服,实在不好见人,容他整理一番。” 说完,玛丽夫人咳嗽了几声,显得很不舒服。 乔治连忙让她回去休息,“夫人费心了,您先去休息,我自己等着便是。” “这......”玛丽夫人迟疑,可话没说完,又继续咳起来。 “我没问题的,您快去吧,”乔治催促。 “那好,怠慢了,”玛丽夫人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首相穿戴整齐,从书房走出来。 此时他面色已恢复平静,和乔治交谈也没有带上情绪。 乔治说明来意,却不想引来首相的厉声反对,“不行,您是列支敦士登的王位继承人,绝不能娶一个平民姑娘,还是那样糟糕的出身,这简直是给列支敦士登面上抹黑。” “我可以放弃继承权,首相先生,这个王位不是非我不可,”乔治大公诚恳道,“在我后面还有尼克劳斯侯爵,我认为他才是最适合的人。” 他在暗示自己让位后,尼克劳斯侯爵就可以上位了,而这位可是他女婿。 也就是说,他的外孙在未来某一天,可以成为列支敦士登的王子,首相没理由拒绝不是吗? 首相面色变了变,几经反转,最终做出妥协,“光我一个人,无法帮到你,这件事只有陛下同意,才真正具有法律效应。”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可如果议会成员都答应的话,弗朗茨大公没理由拒绝,”乔治大公郑重道。 首相在会客室走来走去,思考良久,似乎在分析利弊,“可以,但我想请你签下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乔治大公一愣,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一份自愿被逐出王室的自白书,”首相淡淡道。 乔治明白了,他这是不相信自己的承诺,可明明只要他结婚,这件事就成了定居不是吗? 但首相不这么认为,“您是俄国公爵,听说沙皇非常宠爱您这个弟弟。” 他是担心要是乔治反悔,俄国会出面,让列支敦士登修改律法。 反正王室婚姻法在俄国已经修改了,他们强硬要求列支敦士登也改一改,难道还能拒绝吗? 有时候强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明白了,我同意!”反正他也不打算反悔,写就是了。 首相起身,去书房拿正式文件用到的纸笔,可刚进去,门还没合上呢,就听到砰的一声木仓响。 乔治眼睁睁看着首相突然中木仓,脑袋流出血来,吓的目瞪口呆。 之后首相往后倒在门上,并把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为了安全和隐蔽性,书房门关上后,从外面是打不开的,只能用钥匙。 而唯二两把钥匙,一把在首相身上,一直随身携带,一把交由管家保管,被他锁在自己房间的保险箱里。 乔治反应过来,连忙去推书房门,发现打不开,立刻大声喊人。 其他人也都听到动静,纷纷跑过来。 玛丽夫人穿着睡裙,头发凌乱,惊慌失措从房间跑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而管家等人也冲上来,询问乔治。 “我,我看见首相中木仓......”乔治茫然片刻后,焦急道,“快,打开门救人,钥匙呢?” 管家闻言连忙跑去自己房间拿钥匙,期间花费了几分钟,等到他们打开书房门,把靠在门口的首相推倒在地上,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他们检查了书房,里面没有人,只有窗户是开着的。 所以乔治认为,贼人定然是从窗外射击,打中首相后立刻逃跑。 但这都是从他的视角出发,其他人的看法并非如此。 警探们检查过,窗外是一颗高大茂密的大树,上面并没有踩踏的痕迹,也就是说,不存在外面有人偷袭的可能。 而当时二楼只有三人,玛丽夫人在房间休息,现场只有乔治和首相在。 乔治也证实,亲眼看到玛丽夫人回房间休息,并从房间里出来。 由于二楼会客室的门是斜对着书房的门,正好可以看到书房门的情况和一部分走廊。 而走廊过去就是玛丽夫人的卧室,她出没出来一目了然。 另外,首相和玛丽夫人感情好,书房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一道门可以通行。 不过为了安全,门的插销是在书房这边,而他们进去时,插销还好好的。 也就是说,玛丽夫人无法从卧室到书房,那么现场唯一有机会作案的,就只剩下乔治大公了。 他趁首相进书房拿纸笔,开木仓杀了他,之后和众人一起闯进去,检查尸体时,把木仓放在其身下。 是的,凶器也找到了,压在尸体下面,这也证实了,不是从外面射击这个可能。 如此推论,乔治成为第一嫌疑人,就情有可原了!, 675第六百七十五章考验世界19 从案件卷宗是找不出破绽的, 上面的内容不够详细,案发现场的情况,尸体的检查报告, 死者人际关系, 以及在场人员的详细调查都没有。 这可能是时间紧急, 警探尚没有进行更详尽的调查工作, 也有可能列支敦士登的警署水平本就如此,逮到一个嫌疑人,就针对他进项犯罪调查, 而不考虑其他可能。 这会儿苏叶就很遗憾为何穿越的是名著《安娜·卡列尼娜》, 而不是《福尔摩斯探案集》要是伦敦有这位名侦探在, 也有个可求助的对象嘛! 可惜,她在恢复记忆后,暗搓搓打听过,伦敦确实没有这一号人物,英国也没有姓福尔摩斯的乡绅, 相当遗憾。 胡思乱想一通, 苏叶连忙回神, 再仔细翻阅一些资料。 按照上面的内容,谋杀格拉茨首相的人大概率在房子里, 当然了, 没有见到现场, 更没有看见尸体, 无法排除外部因素, 姑且先以现场人员为准。 命案发生时,宅子里一共有九人,除了乔治和玛丽夫人以外, 还有一名管家,一位贴身男仆,一名女仆,厨师和帮厨,马车夫和花匠。 木仓声响起时,管家待在自己的办公室算账,听到声音冲出来,和男仆迎面撞上。 男仆那会儿正在工作间熨烫首相衣服,预备整理好后,送到衣帽间。 两人的房间门对着门,虽然工作时门是关着的,但都是木仓声响时冲出去,互相可以为对方证明。 厨房里正在准备晚餐,厨师和帮厨一直在一起,加上从厨房到楼梯间,需要经过管家办公室,他们杀人的可能性非常小。 另外玛丽夫人的贴身女仆玛莎守在厨房的拉铃前,等热水烧好,夫人需要再送上去,因此她也可以和厨师帮厨互相作证。 最后是马车夫和花匠,首相回来后,车夫就把马车拉到后面的杂物间,先清理一遍车厢,保证干干净净,再洗马。 彼时花匠完成了一天的工作,躺在杂物间的草料堆上,和车夫闲聊。 如此说来,仆人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真正有嫌疑的,只剩下乔治和玛丽夫人。 假设乔治没有动手,那玛丽夫人能不能做到? 苏叶没有去现场,不知道书房和卧室相连的那道门,插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通常来说,只要是锁,都有打开的可能。 所以不排除玛丽夫人用了什么办法,在书房内杀了丈夫后,快速通过那扇门回到自己房间。 这么想着,苏叶让根那调查一下玛丽夫人的情人道格拉斯。 再对首相的人际关系和玛丽夫人的情况排查一遍。 好在这次出门,根那带了几个好手在身边,不够用也能快速从俄国调几个人过来。 首相被杀是一件非常轰动的大新闻,第二天报纸就对此进行了报道。 ‘昨天傍晚在高登街十八号发生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我们备受赞誉的首相丹尼尔·格拉茨阁下不幸惨遭杀害。 而凶手竟然是王位继承人乔治大公,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俄国沙皇的亲弟弟。 根据调查,下午四点半,首相回到家中,和以往一样继续忙碌工作,乔治大公这时候上门拜访,两人进行一番交谈,详细内容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发生过分歧。 不过没有其他人员参与,是否因为意见不和,乔治大公一怒之下对首相动了手? 可以肯定的是,首相倒在自己书房里,额头中了一木仓,立刻毙命。 而现场能做到这些的,就只有乔治大公。 另外,据可靠消息,弗朗茨大公日前因身体不适在列支敦士登城堡内休养,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可能病重。 公务基本交由议会抉择,首相处理。 乔治大公作为王位继承人,拜访首相情有可原。 但有件事值得注意,首相是极端的民族保守党,深深热爱我们的国家,对于一切侵略者深恶痛绝,偏偏乔治大公虽然是曾经伊丽莎白公主的孩子,却也是俄国大公。 因此首相并不愿支持他上位,也可以理解,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不满,进而惹来杀身之祸! 这让我们不禁想起过往的惨痛教训,难道战争要再次开启? 一国首相被杀,绝不仅仅是私人恩怨,何况凶手身份如此特殊,让人不禁深思,未来列支敦士登的路将如何走?而政府会对此做出什么样儿的回应? 是包庇罪犯,让杀人犯因贵族身份继续逍遥法外,还是秉公处理,还我们尊敬的首相一个正义? 另外还有一件值得深思的事,乔治大公是弗朗茨大公的继承人,我们真的能接受这样一位未来国王吗? 一个来自野蛮强权,曾为我国民众带来战争和灾难的俄国大公,等他继位,列支敦士登还能保持现有的独立地位,亦或者成为俄国的附属?’ 这篇文章对首相死亡的前因后果没怎么报道,通篇都在煽动民众情绪,言之凿凿称乔治大公谋杀首相是为了继承王位。 并把这件事和之前俄国侵略联系到一起,营造出一种如果乔治成为列支敦士登的亲王,他们就要沦为俄国奴隶的错觉。 可以说用心险恶! 要是这样的观念深入人心,即便之后乔治大公的清白被证实,民众也会阴谋论,认为是政府不敢得罪俄国而委曲求全,或者弗朗茨大公舍不得外甥进而包庇。 那不管他们拿出多少证据,都不会有人相信乔治大公的清白。 而和他名誉一起扫地的,还有俄国侵略的野心被进一步扩大宣传。 届时即便俄国没有这想法,奥匈帝国和德意志帝国也会率先行动起来,以此为借口,要么逼俄国开战,要么让出一部分利益。 所以这不仅仅是乔治大公个人荣辱和生死攸关,还关系到俄国对外国际关系。 俄国从古至今在欧洲都是特殊的存在,他不仅是一个欧洲国家,更是横跨欧亚大陆,拥有广袤的土地,对于分裂成诸多小国的欧洲来说,是极具威胁的庞然大物。 不要说欧洲本土国家一直宣传俄国威胁论,就连隔海相望的英伦三岛,也把俄国当成重点防范对象。 当然,防备是相互的,俄国也一直蠢蠢欲动吞并其他国家,好战民族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几百年战斗打出来的名声。 现在不要说其他国家,就连俄国自己人也不觉得他们是没野心的。 所以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全欧洲的关注。 乔治大公这件事说大不大,简单说就是倒霉遇上谋杀案,可因为双方身份特殊原因,导致无法与政治因素剥离,进而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而这篇报道,就是尽可能的发表俄国威胁论,煽动民众仇俄的情绪。 这绝不是一家中立的报纸,苏叶看了眼报纸的名称《列支敦士登周报》。 立场中立应该是另外一家日报那样,简单扼要阐明事情经过,然后强调等候调查结果,而不是言之凿凿直接定了乔治大公的罪。 不用查也知道,周报背后有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如果是尼克劳斯侯爵那边的人,只能说他没有大局观,这么做是能把乔治定死在耻辱柱上,抢夺走继承权,可惹恼俄国是什么正确的做法吗? 这格局绝对做不了列支敦士登的亲王,这样的小国在国际局势风云突变的现在,需要有大智慧又绝对识时务的领导人。 列支敦士登亲王的权利在议会之上,也就说,他的话语权极重。 没办法,全国一大半土地都属于王室,各种支柱产业也基本是王室和政府交叉控股,这几乎决定了列支敦士登将近三分之一的税收。 他们又没多少军队,军权可以说没有,仅有的那些还是王室护卫队。 而政权由首相统领的内阁掌管,首相虽然是议会选举,却要经过亲王同意,相当于他拥有一票否决权。 最后是律法方面,大法官也是亲王任命的。 因此列支敦士登亲王拥有不小权利,如果他不小心谨慎,很可能把整个公国带入沟里,给民众带来灭顶之灾。 可尼克劳斯侯爵真的会这么蠢吗? “去查查周报背后的人,”卡列宁看着这则报道,面沉如水。 “不用了,我知道它背后最大的股东是费迪南公爵,尼克劳斯侯爵与他交情不错,在里面占有一定的股份。”大使科罗温先生从外面走进来。 表面看,他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声音大,说起话来相当有气势,发脾气时更是声如洪钟。 但他绝不只会发脾气,更不因为在列支敦士登这样的小国担任大使就玩忽职守。 实际上,他把这里的政治情况摸得非常透彻,各种势力也都一清二楚,比乔治大公这个继承人尽职多了。 “大使先生,”卡列宁和苏叶一同站起来迎接他。 大使此来自然是商讨接下来的事,因此也不废话,直接了当道,“现在经营这家报社的是一名叫史密斯·默多克的商人,费迪南公爵的母亲就出自默多克家族。这家报纸也有几十年历史了,在列支敦士登有一定的国民地位,基本每三个愿意订购报纸的家庭,就有一家选择他们。可在十几年前,报社原老板经营不善,不得不卖出股份筹措资金,默多克使了点手段,把大部分股份弄到手,实际控股了这家报社。” “因为当初借了费迪南公爵母亲的势,给了她三分之一的股份。后来思赛克夫人去世,股份就传给了他。” 费迪南公爵就是思赛克红衣大主教的儿子,除了主教身份,他还有公爵爵位,在儿子出生后就传给了长子。 “差不多十年前,思赛克主教认为报纸这种喉舌非常重要,想用来宣传教义,加大对报社的投入,又掌握一部分股份。默多克接受投资,但要求持股人必须是费迪南公爵,因此目前他手上股份最多,占据46%。” “尼克劳斯侯爵和他关系不错,趁机从其他股东手里买了一部分股份,后又通过一系列手段,加大持股,目前已经有11%。剩下的32%属于默多克,最后才是一些散股。” “如此说来,这篇报道是尼克劳斯侯爵示意的可能性很大,”卡列宁眯起眼。 “是的,我按规矩请求拜访弗朗茨大公,遭到拒绝,之后前往见副首相,但他拿理由推脱,表面说会努力调查真相,但我的线人告诉我,警察署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对现场人员进行各种审问,力图找到乔治大公谋杀的证据。” “警察署归司法部长玛克洛管辖,他是首相一党,原本就支持尼克劳斯侯爵上位,所以我怀疑他在故意使绊子,这件事是否要上报沙皇?”科罗温大使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在他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拉下乔治大公这个继承人而设下的阴谋,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卡列宁站起来走了两圈,“副首相态度为何会改变?昨天你去的时候,他还在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还乔治大公清白。即便警察署督察是玛克洛的人,但我不相信他一个副首相在警察署没有自己人。” “我想,或许是费迪南公爵的原因,”昨晚副首相在啤酒俱乐部和秘书等一干部下庆祝,期间和费迪南公爵有过短暂交谈。 “这么说来,他是碍于思赛克红衣大主教的面子,放弃强硬的态度。” 如果是这样,麻烦就大了,副首相保持中立,思赛克主教,费迪南公爵,以玛克洛为首的激进党都支持尼克劳斯侯爵,那列支敦士登就不剩下什么势力了。 “是的,思赛克主教在列支敦士登的地位很高,且......一个小道消息,不知真假,据说副首相理查斯是大主教推荐给弗朗茨大公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副首相不会和大主教持相反意见,那乔治大公的胜算就变得非常小了。 想要保住他,就不得不出动沙皇,可走外交部正规途径的话,就彻底把事情闹大了,真正属于外交事件。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内部解决,乔治大公是列支敦士登的王位继承人,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如果他们能秉公处理,调查清楚,那这就属于列支敦士登内部的事。 可现在对方明显要定死这件事,且引申国家层面,科罗温大使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卡列宁明白他的顾虑,一旦上报,国际局势立刻会紧张起来。 而他之所以跑来找卡列宁,是知道卡列宁有特殊通道,可以直接把消息递给沙皇。 这原本是为了他及时汇报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改革成果,让沙皇掌握更全面切实的消息。 通过这渠道,不仅能很快告知沙皇,并绕开各种程序,最重要的是,能留下缓和的活扣。 可他们这边想通融,激进党未必乐意,他们原本就比较仇视俄国,或许尼克劳斯侯爵让报纸大肆宣扬乔治大公和俄国威胁论,就是为了拉拢他们。 如果激进党一意孤行,很可能对乔治大公的安全造成威胁,以至于战斗升级,最终俄国为了脸面,不得不采取更加激烈的措施。 “如果你们是担心他们为了推尼克劳斯侯爵上位而不管不顾,那么我们可以反将一军,把他也拉下水。”苏叶道。 舆论战,打量谁不会呢。 科罗温大使双眼一亮,“怎么做?宣传首相的死可能是尼克劳斯侯爵做的,为的是嫁祸乔治大公?” 既然你搞威胁论,那我就搞阴谋论。 格拉茨府邸那么多人,谁知道有没有被收买做了伪证,或许尼克劳斯侯爵就是想用岳父的人头祭旗呢。 哦,对了,尼克劳斯侯爵可是有情人的,情人还为他生了比婚生子还年长的私生子。 只要宣传尼克劳斯侯爵夫妻不睦,稍稍夸大一下两人如何不对付,而首相为了女儿三番五次给侯爵施压,以至于侯爵怀恨在心。 牵扯到桃色绯闻,肯定更能吸引眼球,届时谁还去讨论乔治大公的立场问题,都想深挖侯爵夫妻和情人之间的二三事了。 “不,”谁知苏叶摇头,“这只能把水搅浑,既然要做,何不一劳永逸?” 如果是之前,乔治大公能不能继承王位,她是不在意的。 即便希望他好好保护基拉,凭借他俄国大公的身份也可以,哪怕之后俄国出现变故,也可以提前通知他们去美洲避祸。 有钱到哪都不用担心,何况二三十年过去,基拉再美貌,也已经处于衰老期,没有那么受欢迎了。 可现在,她为乔治大公这么费心,卡列宁更是被拖延了行程,还沾上了这次政治事件,出钱又出力。 那他们怎么能不收回利息呢? 之后的几十年,列支敦士登一直作为中立国,没有被接连两次世界大战波及,往后更是成了避税天堂,经济越来越好。 那她在这里置办下一份属于伊戈尔家族的产业,未来传给子孙,也是一项不错的前期投资。 目前的列支敦士登最好的产业都掌握在王室手里,剩下的也都归了贵族们。 苏叶这个俄国人不好虎口夺食,那从王室手里买总可以吧? 其他人上位,自然不会和她合作,那就把乔治大公推上去。 他们这么尽心尽力帮忙,他好意思不表示一二?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需要洗清乔治大公嫌疑,这不是大问题,总有操作的空间。 其次是铲除他的竞争对手,比如尼克劳斯侯爵。 最后还要逼得列支敦士登议会修改律法,允许平民成为王后,让乔治得偿所愿。 而基拉的性格想要坐稳王后之位,就不得不依靠苏叶,如此双方的关系更加密切。 原本还乔治大公清白摆在第一位,人还在牢里,说什么都白费。 可尼克劳斯侯爵主动撞上来,调换一下顺利也未尝不可。 苏叶拿出几份报纸,指着上面某几页报道,“尼克劳斯侯爵似乎对奥利地很不满,曾不止一次公开抨击过奥地利对列支敦士登的禁武装措施不合理。” 这件事由来已久,算是无头公案。 原本列支敦士登重新立国后,想要建立自己的武装部队,可他们属于欧洲内陆公国,资源非常匮乏,尤其是煤铁等资源。 想要发展,这些是少不了的,只能从瑞士或奥利地进口,其他国家行不通,因为两国都不会允许大批战略物资运进来。 万一列支敦士登发展起来,侵略自己国家怎么办? 因此他们想买,只能通过这两国,可瑞士自己的资源也不算多丰富,大多仰赖进口,再倒卖给列支敦士登,价格自然要往上翻一翻。 而奥利地本土资源比较丰富,可以平价匀一些给列支敦士登,但两国都不可能给太多。 如此列支敦士登的武器发展就受到限制,现在社会,没有武器要军队有什么样,拿命去填吗? 之后又发生俄国入侵,以及与其他国家的战争,列支敦士登无法保护自己,只能寻求奥利地和瑞士的帮助。 瑞士本身自己都不参战,哪里会为了他们对抗俄国,于是能寻求庇护的,只剩下奥利地了。 可帮助也不是无条件的,他们签订了一系列条约,除了经济方面,还是军事政治方面。 军事上,奥地利对列支敦士登的军队数量做了限制,并签订了保护条例。 可实际上,奥地利虽然驻军了,很多时候却出工不出力,且每年索要一大笔军费。 这让许多人愤愤不平,尼克劳斯侯爵年轻时也曾是个热血青年,发表过一些过激言论。 乃至到了现在,在某些场合,依然会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这种不满在列支敦士登太常见了,说说也就过去了,可谁让他想当列支敦士登亲王呢,那他的立场就很值得玩味了。 “我想,奥利地对这些言论,一定很反感,也会怀疑尼克拉斯侯爵上位后,两国的关系是否能继续保持?”苏叶微笑。 这是釜底抽薪之举,奥利地对列支敦士登有多重要,那可不是说说而已,安全还握在人家手里呢,指着对方保护,你还敢不满? 相比俄国,奥利地那才是祖宗,这种言论发出去,奥利地那边定然会干涉,而尼克劳斯侯爵的支持率会直线下滑。 毕竟整个列支敦士登亲奥派可不少,不然他们为啥全都不待见乔治大公,真为了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啊? 别斗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得仇怨的还能有多少,主要还是利益! 科罗温大使双眼发亮,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计,既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尼克劳斯侯爵上位的可能,又能稍微离间列支敦士登和奥地利的关系。 “我明白怎么做了,从明天开始,尼克劳斯侯爵的言论就会上报,至于奥地利那边?”该怎么影响对方的态度,最好公开发表对此事的不满。 “乔治亚娜王后,”苏叶提醒。 乔治亚娜王后已经多年不住在列支敦士登,估计大伙都忘了她,但实际上,她仍然是奥地利和列支敦士登的桥梁,只是因为误杀了列支敦士登的王室,不得不低调行事。 其实对于她来说,以后谁上位都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她和弗朗茨大公没有离婚,属于她的钱就必须要给。 在这方面,乔治大公和尼克劳斯勋爵都与她没有利益冲突,但她也是可以收买的。 相比贫瘠只剩下名号的女伯爵,当然是王后实权更让她心动。 乔治大公要娶的是基拉这个平民姑娘,她能担起王后的职责吗? 别闹了,不说她身份问题,对这些完全没接触过,想要学习,也得有人教啊,而乔治亚娜王后就是最好的人选。 加上基拉的性子,从不是争权夺利的,会非常顺从乔治亚娜王后。 至于乔治大公,估计也不介意有人代劳处理王室各种麻烦事,他还能少操点心,何乐而不为? 如此,乔治亚娜王后能重返列支敦士登,重新变回高高在上的王后,还能以这个身份,与各国王室交际,光鲜亮丽,这大概是她最想要的了。 而这份权利,尼克劳斯侯爵夫人不可能让渡给她,只有基拉可以。 所以从这方面是能把人拉拢过来的。 至于她有没有办法影响奥地利,这毋庸置疑,她的姐姐已经是王太后,现任奥地利国王是她外甥。 在奥地利王后面前,她这个小妹妹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何况发表一些对奥利地有利的言论,怀疑尼克劳斯侯爵上位,会不会让两国关系变僵,本也是处于她这种位置会考虑的。 王太后和奥地利国王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再煽动煽动,那边自然会行动。 卡列宁和科罗温对视一眼,立刻思量要怎么运作,才能让这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推动的痕迹。 苏叶不理他们的弯弯绕绕,“有反对乔治大公的,也有对尼克劳斯公爵不利的,那处理中立地位的报纸,就该两不相帮,又反复横跳。” 报纸嘛,不是非得立场鲜明,今天发表有力你的文章,明天又反对你,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各种阴谋论都可以上,把水搅浑。 比如警察署属于尼克劳斯一系掌管,隐瞒真相抹黑乔治大公。 再比如乔治大公性格怪异,不是合格继承人,甚至要娶平民女子为妻。 总之真真假假,到最后谁也分不清真相,只能静待事情发展,而不发表言论了。 这时,大使馆可以站出来公开声明,对于调查的正确性产生怀疑,但又无法干涉他国内部事务,对目前乔治大公的处境很担忧。 这么做,是为了逼警察署不得不把调查权让渡出来。 不让的话,就代表他们想要掌握在手里,伪造证据! “那么,你们有合适的调查人选吗?”最重要的,是选择一位可靠的调查人员,同时他得具备号召力,让人相信他的权威。 说实话,科罗温想不出有谁能担起这个职责。 苏叶笑着摊手,“这就看你们了,”她是没这个人脉的。 科罗温也没有,他期待的望向卡列宁。 卡列宁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个名字,“阿特利如何?” “阿特利?”科罗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是那个写了《完美密室谋杀案》的阿特利?是了是了,他的书畅销全球,由于写的过于真实有代入感,许多人都觉得,这是阿特利的真实经历,他就是书里的侦探!” 确实有这样的言论,自从书爆火后,就兴起了寻找书中侦探原型的热潮。 这当然找不到,毕竟是虚构的人物,但很多人相信,作者就是侦探,对他推崇备至,甚至封为全世界最厉害的侦探! 苏叶也双眼发亮,不管这位阿特利是否能破案,但能见到如此厉害的作者,和他交流一下写作技巧,也是极让人兴奋的事。 看他们如此期待,卡列宁顿了顿,“他目前在瑞士度假,我给他写一封信,大使先生可以向副首相施压,让他同意让阿特利介入调查。” 阿特利虽然是俄国人,但并非官方人员,列支敦士登政府并不会产生忌惮。 而以他的名望,民众也会相信他调查出的结果。 至于阿特利有没有本事调查出真相,毕竟他只是作者,不代表真的具备侦探才能,并没有被三人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介入调查的切入口,他们会在背后给予帮助和支持。 三人商量完,科罗温立刻离开,去执行计划。 苏叶则满目期待的看向卡列宁,“阿特利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卡列宁神情略微不自然,“你很快就会见到,”后面的问题直接省略了,说完站起匆匆留下一句,“我先去写信。” 苏叶:...... 不是我就好奇问问,你跑什么呀?, 676第六百七十六章考验世界20 在他们的推动下, 舆论被彻底搅浑,各种流言甚嚣尘上,报纸更是不遗余力, 把种种不靠谱的推论与猜测推上风口浪尖。 除了首相被杀各种不靠谱的推测之外, 还有一则流言悄无声息流传, 弗朗茨大公重病, 时日无多。 伴随这条流言出现的,还有弗朗茨大公想要选择奥尔格·安东尼乌斯伯爵为继承人的传闻。 安东尼乌斯伯爵? 所有人都错愕非常,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流言? 谁不知道她是罗纳夫人与前夫生的孩子, 和弗朗茨大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谁会扶持情敌的孩子继承自己家业, 这也太不靠谱了! 起初大家都当笑话看, 可等回过神来,却恍然意识到,真的不靠谱吗? 安东尼乌斯伯爵虽然不是弗朗茨大公的孩子,却一直养在列支敦士登城堡内,由大公亲自教养长大。 他的父亲前任伯爵先生也是王室血脉, 只不过是旁支, 关系有点远罢了。 但这足以保证安东尼乌斯伯爵拥有继承权, 只是排在七八名开外。 可如果弗朗茨大公一心一意扶持他,直接立下遗嘱, 在乔治大公和尼克劳斯侯爵全都废掉的情况下, 他上位的可能性陡然增加。 如此众人不得不细细琢磨, 弗朗茨大公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愿? 可越琢磨, 他们越发觉得事情绝不简单, 以往忽略的细节一一忽视在眼前。 弗朗茨大公对唯一的外甥爱答不理,明明是第一继承人,却从不让他在列支敦士登多待几天, 更何况是参与正事了。 要说他不满意出生俄国皇室的外甥,那第二继承人尼克拉斯侯爵总没有身份上的污点吧? 可弗朗茨大公别说交代他政务了,就连议会都没让他进,尼克劳斯侯爵至今还不是议员,只在首相格拉茨身边担任机要秘书。 但这是首相提拔自家女婿,弗朗茨大公只当眼不见为净。 且为了平衡首相权利,还推出原本没资格上位的自由党成员理查斯担任副首相,与首相分庭抗议。 而他对待安东尼乌斯伯爵就完全不是这个态度,小时候时常带在身边出席活动,与罗纳夫人一起,看着就像和睦的一家人。 明面上是为了弥补乔治亚娜王后犯下的错,可实际上呢,疼爱和看重是做不得假的。 弗朗茨大公曾亲自教导安东尼乌斯伯爵骑马打猎,并为他聘请名师,相比乔治大公的脾性怪异,尼克劳斯平庸,安东尼乌斯伯爵优秀且耀眼,甚至获得一部分民众爱戴。 虽然他母亲作为弗朗茨大公的情人,显得有几分尴尬,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长辈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伯爵身上。 所以他名声极好! 尤其最近一段时间,乔治大公和尼克劳斯侯爵的名声都臭了,可不就显出他的清白和优秀嘛! 众人琢磨过味来,当即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罗纳夫人和安东尼乌斯伯爵这对母子。 然后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似乎好些天都没人见过弗朗茨大公真容了。 一切列支敦士登城堡的命令,似乎都是他们母子转达的。 这不由让人产生一个大胆的联想,弗朗茨大公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被他们这对母子控制住了? 亦或者既病了,又被控制住了? 这件事可比首相被谋杀还要重要的多,首相只是首相,没了他,不是还有副首相和内阁坐镇吗? 可弗朗茨大公出事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可关系到王位继承,和列支敦士登未来走向。 继承人如何,与列支敦士登每个人的利益息息相关,谁也不敢在这种大事上糊涂! 当即有人坐不住,跑到副首相处询问情况。 副首相苦笑,“我也没见到陛下,是罗纳夫人代为递交陛下的命令,我想陛下是真的生病需要休养吧。” 众人哪里肯相信,即便生病,也没道理把所有人拒之门外。 他们开始察觉不安,还有些人动了小心思,看来弗朗茨大公此次重病,是真的不简单,那他们要不要掺和一脚? 可没见到弗朗茨大公的面,对他的病情更是一无所知,此时跳出来,无疑风险极大。 所以他们必须想个办法见到陛下,才能根据实际情况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因此他们纷纷出声,撺掇副首相带头,一起去拜见弗朗茨大公。 理由也是现成的,现在乔治大公和尼克劳斯侯爵的丑闻闹得这么大,俄国已经施压,奥地利那边肯定也得知了消息。 他们该怎么应对,需要获得弗朗茨大公指示。 这次偏向谁,如果做了选择,又该如何面对两国的责难,总要有一个章程吧? 副首相也知道,这次的事闹大了,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即便他定下了章程,没有弗朗茨大公的首肯,也会有无数人站出来反对他。 他这个副首相可没有格拉茨首相的威望和支持者多,这些天处理各项事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却处处不顺心,总有人给他使绊子。 他必须找个人在上面顶着,不然一旦做错选择,不要说首相之位了,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一个未知数。 因而他当即答应下来,和众人一起前往列支敦士登城堡,要求面见亲王。 如果仅仅是一两名官员,罗纳夫人还能用各种话术应付过去。 可这里官员十几名,几乎列支敦士登位高权重者都来了,罗纳夫人要是还拦着,就是做实了谋害并□□弗朗茨大公的罪名。 可罗纳夫人也不想轻易让他们得逞,于是拖拖拉拉两个小时,才勉强把人带到大公卧室。 此时,这间宽大的卧室,除了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弗朗茨大公,还有一名王室医生,一名宫廷管家,守在床前。 另外,思赛克红衣大主教也在,他正为大公诵念圣经,以期保佑平安。 众人看到大主教,纷纷松了口气,他在此就说明,弗朗茨大公并没有受到挟制,是真的生病了。 罗纳夫人能收买城堡内服侍的人,甚至是护卫队,却绝对收买不了思赛克主教。 毕竟在列支敦士登,大主教是和弗朗茨大公几乎平起平坐的人物,且他一向公允周正,和大公关系不错,不会坐视罗纳母子对大公不利。 副首相连忙向他问好,然后问起大公病情。 思赛克主教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诵读圣经。 一旁的医生是最了解病情的人,连忙上前三言两语交代清楚。 总体来说,就是弗朗茨大公突然头疼发作,又喝了烈酒,导致情况更严重,头疼欲裂,有时候疼起来恨不得撞墙。 为了不让他疼起来不管不顾,他们只能尽可能让他多休息,同时用药物缓解病情,因此弗朗茨大公才会长时间昏迷。 “那不知陛下可有清醒的时刻?”总不能一直睡着吧? “当然,陛下每天会苏醒两个小时,一旦超过两小时就会开始头疼,且苏醒时间不定,最好让他自己醒来,不然下一次头疼发作会更严重。” 说完还暗示了一句,“上次大公被强制苏醒,之后头痛加剧,昏睡时间也更长了。” 副首相明白他说的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不由心虚,“那......” 这下子他为难了,弗朗茨大公的身体要紧,可目前的局势也很麻烦,拖不得的。 罗纳夫人善解人意上前,“你们有什么需要汇报的,可以写下来,等陛下醒来,我就念给他听,做出裁决后,立刻派人给你们送过去,可好?” 众人面面相觑,可也没更好的法子,只能悻悻答应下来。 好在他们已经确定,弗朗茨大公确实生病了,但还没到病危的程度,如此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副首相见状,忙提出一件紧要的事,“如今乔治大公被关在警察署,俄国那边已多次施压,要求尽快彻查出结果,您看这如何处理?” 他看的是罗纳夫人,其实眼神偷瞄思赛克主教。 在弗朗茨大公病倒的情况下,真正能拿主意的就剩他了,副首相为了甩脱一部分责任,完全顾不上他只是主教这点了。 思赛克主教也明白,自己要是不发声,他们会一直这么耗着,沉吟半响,“那就找个德高望重也有能力的人参与调查此事。” 顿了顿,他继续道,“或许俄国方面不放心我们,认为我们会对乔治大公不利,那就找个局外人。听说法国的桑德警督在瑞士度假,他曾破获好几桩大案要案,想必俄国大使相信他的实力。” 然而有人出声打破了他的计划,“桑德警督意外救人摔断了一条腿,无法参与调查。” 此人和桑德警督有交情,因此他说的一定是事实。 “那......”找谁合适? 这下连思赛克主教也麻爪了,原本想好的人选出事,其他人似乎没这个能耐,名望也不够。 “有一个人......应该合适,”一人迟疑开口,不确定道。 “谁?”副首相连忙询问。 “阿特利先生,”那人斟酌回答道。 “阿特利?这是谁?我好似从未听说过,是哪里比较出名的警探吗?”思赛克主教疑惑道。 一些人倒是反应过来,“是一名俄国侦探作家,他的书备受欢迎,已经是全世界最畅销的作者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认为,他的侦探是一本自传,也就是说,他本人定然是个实力不菲的侦探。” “一个作家......”思赛克主教迟疑,名望倒是够了,可这身份真的能让人信服? 副首相连忙出声,“不如我们提出来,如果俄国那边不反对,那最后查没查出真相,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思赛克主教想想好似真是这么回事,“那你去沟通吧。” 决定后,副首相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一直面对科罗温那头暴躁熊了。 至于人选他会不会满意,想来不会拒绝。 阿特利说什么都是他们俄国自己人不是吗? 果然,科罗温在听说这个人选后,沉吟一瞬,“我看过他的,确实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但写作和侦探是两码事,光凭他一个人,真能调查出清楚?” “大使先生放心,我们会让警察署的人全力配合,绝不会让他一人单打独斗,”副首相见他意动,连忙保证。 “那好吧,但我要给他安排两名助手,”科罗温提出条件。 这不算什么大事,副首相立刻答应。 阿特利是在一天后赶到瓦杜兹的,先来拜访了卡列宁。 苏叶见到他的第一面说实话,有点失望,感觉和想象中的形象有点不符。 按照她的设想,能写出那样惊艳文字的人,应该有一些特质,比如冷厉沉稳,个性强硬冷漠。 仿若一个隐士,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眼神犀利极具洞察性。 可面前的青年沉稳归沉稳,却性格温和,没有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棱角,也没有文字中那种阴郁冷硬的性格。 他很健谈,对于自己侦探的内容了如指掌,说起破案也是头头是道,乍一看很唬人,实际颇有点纸上谈兵之意。 苏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就是一种幻想泡泡被戳破的空虚感。 这让她面对喜欢作者的热情一下子消失大半,但也得体的和对方聊了许多创作相关的内容。 从这一点上,他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作家,苏叶受益匪浅。 “感谢您,阿特利先生,我学会了很多,”苏叶出声感谢。 “不不不,伊戈尔小姐也给了我不少灵感,原本那本书写完,我就灵感枯竭,和小姐聊天,激发了我创作热情,要不是有案子要调查,我恨不得立刻闭关创作,”阿特利先生激动道。 显然,不仅苏叶在这一场谈话中获益良多,他也一样,言谈间甚至把苏叶当成灵感缪斯。 苏叶其实有点好奇,他和卡列宁的性格完全不同,一个冷硬,一个温和,一个沉默寡言,一个相当健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吗?”阿特利似乎被这个话题激起了玩笑的心思,“是一桩充满文艺气息的相遇。” 似乎想起往事让他很开心,阿特利脸上露出怀念,“我和阿力克赛是大学校友,我是文学系的,而他学法律,原本八竿子打不着。但因为我们拥有同一个文学老师,因此产生了交际。” 法律系在学习法律之余,还有宗教,语言和文学等课程,阿特利先生的教师要暂代法律系一年的文学课。 他的教学方式基本不变,给所以学生制定了相同课程,因此他们需要相同的文学书籍。 卡列宁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既然上了这门课,就要全力做到最好。 因此第一时间去学校图书馆找来,并在期间,按要求写下读后感。 但只完成一半,就有教授看到他在,让他过去帮个忙。 等他重新回来,压在书里的读后感和书本一起不见,找图书管理员打听,应该是被一位同学借走了。 而此人正是阿特利先生,哦,他的真名是希尔盖·奥德列夫。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路过看到这本书,以为谁看完了没有放回书架,正好自己需要,就拿去办理借阅了。 等回到家中,发现里面还夹杂写了一半的读后感,意识到自己似乎截胡了,忙连夜看完还回去。 而那写了一半的读后感,更是激起他莫大的热情。 他觉得对方的想法是错的,用一整张纸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卡列宁见书不见,没放在心上,打算自己去买一本,结果被图书管理员看见,“卡列宁先生,您昨天要的书在这里,已经被人还回来了,他还特意写了道歉信。” 管理员不知道奥德列夫写了什么,看夹在信封里,就以为是道歉的。 卡列宁顿了顿,接过来继续。 至于那所谓的道歉信,其实是对他观点的一一反驳,也没被放在心上,看完就算了。 可奥德列夫却很想知道对方会用什么观点来驳斥自己,抓心挠肝等待结果,却什么都没等到。 书本重新回到书架上,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去问图书管理员,说书本已经还给上一个的人了,但没什么表示。 这让他好生郁闷,忙打听清楚是谁,冲到卡列宁面前,要求和他辩论。 卡列宁的性格本不预搭理他,可没想到他却是个不依不饶的人,一直缠着,就只能就着他的观点,一一反驳回去。 卡列宁虽然沉默不爱说话,但观点独到,语言犀利,更充满了巧思,驳得奥德列夫哑口无言,心悦诚服的同时,就缠上了卡列宁,时常送他书籍,然后找他要反馈。 就这样,四年大学生涯读下来,他们成了不错的朋友。 奥德列夫欢快的眨眨眼,“我自从决意成为作家后,就想让他也进行创作。要知道他那犀利的风格和洞察人心的本事,写出来的作品定然直击人心。我相信,他绝对能成为最伟大的俄国作家!” “那结果呢?”苏叶感兴趣的看了眼未婚夫先生,没想到他冷硬的官僚作风下,文学素养竟如此之高。 奥德列夫能写出《完美密室谋杀案》就已足够优秀,而卡列宁的水平,却让他钦佩不已,可见是真的非凡。 她突然非常心动,想看看他的作品。 然而,奥德列夫叹了一口气,“他用政治家不需要这样的扬名方式驳斥了我,说什么都不同意。” 说完,冲着卡列宁又是遗憾叹气,又是痛心疾首,“当官有什么好的,那只会腐蚀你那颗天才般的大脑,和纯净的心灵。你该拿起笔,写出直击人心的文字,去骂醒这个糟糕的世界,抨击污浊的现实!” 嚯,这还是个愤青呢。 真难以相信,他现实中如此热血模样,是如何写出那样冷漠阴诡的文字,简直是两个极端! 不都说人如其名吗?怎么这位的性格和文风如此不搭? 卡列宁冷冷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态度又叫奥德列夫重重叹了一声气,“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们这种官僚计较。” 说完,他终于说起正事,“我虽然写了侦探,但不代表我真的会破案,可以说,完全是个外行,这......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破案啊!” 苏叶和卡列宁对视一眼,“没关系,我们找你来,本来就是为了能有借口明面上插手,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列支敦士登政府对我们防备很深,但您不一样,不仅有名望,还是非官方人员。实际上,我们已经着手调查,等结果出来,你只要出面宣布结果就行。” 其实就是挡箭牌! “那就好,”奥德列夫不怒反喜,他是真的怕把事情搞砸,要是乔治大公出事,他好日子也到头了,“那么你们查出了什么?” “乔治大公不会无缘无故对首相出手,而当时在宅子里的,仆人们能互相作证,唯独玛丽夫人独自待在房间,并且她的房间和书房是相连的。” “你们是怀疑,玛丽夫人通过那道门进入书房,杀人后又迅速回到卧室,”奥德列夫若有所思点点头,“这很有可能,那我们首要目标,是调查玛丽夫人?” “已经派人调查她的人际关系了,最明显的疑点,是她与情人道格拉斯先生之间的纠葛,”苏叶点头表示认可。 这段搞舆论战的时间,她并没有停歇,而是马不停蹄让人监视调查玛丽夫人。 目前看,她表现出来对丈夫的深情似乎极为真实,已经好几天郁郁寡欢,时常垂泪哭泣,任谁见了,都无法不动容。 鸳鸯失伴,往往是世间最遗憾之事。 她本人的表现可谓无懈可击,但这并不足以打消苏叶的怀疑。 而关于她过往经历,也被根那全部调查清楚。 玛丽夫人年轻时家境还算富裕,父亲是小商人,有继母和继妹,以及继母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继母对丈夫这个长女不算太热络,但也从未苛责,只是不亲近罢了。 他们家隔壁有一户邻居姓道格拉斯,长子和玛丽青梅竹马,长大后相恋也获得长辈认可。 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可没想到,一次旅游,他们在途中碰到了格拉茨先生。 这位先生年轻时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虽然已经娶妻,但情人一个接一个,妻子压根管不住。 相处了几日,格拉茨彻底被玛丽迷住,生出了让她成为自己情人的想法。 但当时玛丽和道格拉斯两情相悦,哪里愿意去当什么见鬼的情人。 格拉茨一生顺遂无比,在女人身上更是从未败绩,却输给了一个本身不够出色的男人,那是万分不高兴。 加上他本来也不是信男善女,于是向玛丽夫人的父亲施压。 而父亲也想让女儿攀高枝,如此他就能扩大生意,于是要求女儿答应。 玛丽只能和道格拉斯私奔,没想到格拉茨这么狠,竟然对两家大人下手,看在玛丽的面上,给她家留了一个机会,而道格拉斯家彻底破产,并被驱逐出列支敦士登。 之后就是玛丽受威胁,成为格拉茨的情人。 或许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半年后格拉茨夫人去世,她就成为正式夫人。 从这里看,玛丽夫人和道格拉斯在热烈期被拆散,本应该对格拉茨充满怨恨,更何况道格拉斯家还破产了。 所以苏叶让根那着重调查了道格拉斯,可结果出人意料。 玛丽夫人成为情人后,她父亲获得机会,干成了好几桩大买卖,赚的盆满钵满。 而她从父亲手里要了一笔钱,送给道格拉斯东山再起。 此后,道格拉斯带着钱和家人去了英国重新开始,慢慢发展生意,赚钱后更是和当地乡绅的女儿联姻,安稳富足的过到现在。 一年前,他妻子去世,他也把家业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回到故乡想见见故人。 对于玛丽夫人,他确实想旧情复燃,却遭到拒绝,因为玛丽夫人声称,自己早已爱上丈夫。 对此,道格拉斯虽然遗憾,却也没有强求,已经计划离开列支敦士登,回到英国乡下,享受平静的生活。 首相被杀当天,他正在酒店里收拾东西,打算第二天乘火车离开。 可在看到早报,得知首相死亡后,想了想又留了下来,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之前丈夫活着,玛丽夫人这样正统的女人,自然不会出轨,可她丈夫已经去世,或许自己可以趁虚而入。 说到底,当年被强行拆散,是两人的遗憾。 根那调查时,他毫不避讳说出心里话,“我也曾怨恨过格拉茨,但他太强大了,我远不是对手。之后玛丽拿钱资助我,我就知道,我们完了,再无可能。后来我遇到妻子,对她有了感情,渐渐也就放下对格拉茨的怨恨。但毕竟是年少的情感,哪里能不遗憾?” 所以他也只是想试一试,补齐遗憾,不行也不会强求。 “如此看来,玛丽夫人并不会因为感情因素,而对丈夫下杀手,”奥德列夫迟疑道,“如果道格拉斯说的是真的话。” “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去检查一下现场,顺便去警察署看看尸检报告,”苏叶提醒。 “啊?哦,是的,流程就是这样,感谢伊戈尔小姐提醒,”奥德列夫反应过来,又有点苦恼,自己真的能查出点什么吗? 苏叶没想太多,上楼换了一身男装,并给自己画了个略显冷硬的妆容,带上帽子遮住头发,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年轻小伙子。 她又在镜子前走了几圈,并粗声粗气说话,很快找到窍门。 她心里还挺美的,没想到自己在伪装上竟然如此有天赋,要不是熟人,决计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 芜湖,难道这就是穿越者定律,女扮男装都能成功?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她原本只是想试试,只要不让人看出她是伊戈尔女伯爵就好,看出是女的也没关系。 效果出人意料的好,这让她下定决心,既然有天赋,以后就多练习。 男性身份在外行走,可比女性方便多了。 对着镜子,她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满意下楼,对奥德列夫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是写侦探的,想亲眼看一看现场。” “什么?”奥德列夫吃惊,不由看向卡列宁,眼神疯狂示意,这怎么行?快阻止你未婚妻! 谁知,卡列宁只略微沉吟,就自然道,“注意安全。” 奥德列夫目瞪口呆,这还是他那一板一眼,严肃正经的同学吗? 怎么到了未婚妻身上,就如此纵容不讲原则了,难道是女色惑人,英雄难过情关? 他不由使劲打量,女伯爵确实很漂亮,虽然穿上男装,没了少女的娇媚,但也是个十足十好看的少年,英俊逼人。 “走吧,奥德列夫先生,希望我们此行有收获,”苏叶不给他提出质疑的机会,率先走出去。 “哦哦,好,”奥德列夫迷迷瞪瞪,就这么跟着出门,上了马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被苏叶一通分析剧情的话打断,思维不由偏过去,再也想不起反对了。 等马车停在格拉茨府邸门口,他也知道事情成了定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敲响了门,拿出警察署事先颁发给他的特制调查令,奥德列夫两人顺利进去,说明来意后,被管家带到书房。 自从事发后,这件屋子就被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也不能打扫。 而隔壁玛丽夫人的卧室同样被空出,她搬到了三楼去住。 书房里,杂而不乱,几乎没有灰尘,正对门的是半面墙的玻璃窗,被一个个窗框隔成规则的长方形。 窗外两三米处有一棵高大的树木,茂密的数叶把来自外界的窥视挡得严严实实。 窗前摆放着宽大的实木书桌,有些年头了,但是珍贵的好木料。 左边有一个大木柜子,玻璃门上了锁,里面是各种文件,其余空间放着各种书籍。 右边靠窗的位置有一扇门,以及一个大书架,上面书籍整齐排列,分门别类,非常齐全。 书桌前有一套真皮沙发,门口还有一个铜制衣架,看工艺应该是上个世纪的艺术品。 门口的位置用粉笔画了人形,显然是格拉茨首相死前的样子。 两人站在门口往后看,确实能看到待客室里的情形,从那里也能看到书房的一角。 格拉茨在门口里面一点位置,书房门开了一半,正好能被看到,乔治大公并没有说谎。 绕开尸体摆放的位置,关上书房门,发现背面有血迹拖拽的痕迹,显然,中木仓后格拉茨倒在门板上,并往下滑,但他滑到三分之一就保持微妙的平衡,后门被推开,尸体往前倾,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血迹证明了真实性。 但苏叶却觉得很有问题,她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最后化为三处疑点。 其一,如果格拉茨是在门前被射杀的,当时门半开着,那除后面映出的那摊血迹,还应该有散射出来的血滴溅到门上或者其他位置才对。 可她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 其二,格拉茨倒在门板上,当时血液还是新鲜的,应该会流出来不少,应该顺着门板往下流,或者滴落在地面上。 可除了拖曳的血迹,其他地方都是干净的。 其三,人刚死时身体应该是软的,在无力支撑的情况下,很快会坐下并歪到在地,而不会保持什么见鬼的平衡,除非当时尸体已经微微僵硬,才能和门板之间形成三角形,稳定住身形。 苏叶恍然大悟,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乔治大公看到的压根就是假象! 当然,这些发现并不足以当成证据,证明他的清白,还需要更确实的证据。 之后她对整个书房,进行仔细检查,最终在门口的铜制衣架上,发现很小一滴血迹,看了看位置,再对比资料里格拉茨的身高,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乔治大公看到的是假的,格拉茨早就死了,那尸体应该就藏在书房里。 当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从待客室看过来,能看到四分之三的场景,而门背后却是视觉盲区。 如果当时尸体被藏在这里,要怎么确保不被发现呢? 她想到一个可能,尸体被挂在衣架上了,这衣架是铜制的,相当有份量,外翘的挂钩勾住外套的领子,就可以让尸体一直站在门口。 之后凶手做了一场假象,让乔治亲眼看到射击的过程,把门关上后,立刻把尸体搬过来,如此就可以伪造案发的时间。 而铜制衣架上的血迹应该被凶手清理过,但这种衣架本身就是深褐色的,加上多个挂钩导致的角角落落比较多,血迹没完全擦干净,在缝隙处留下一些。 如此推测,门口就绝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格拉茨首相死在哪里?又是什么时间死的? 而乔治大公见到的首相,又是何人扮演? 是从回到家中就是假的首相,还是回来后再出事的? 案发时间改变,那些不在场证明统统要被推翻,之前的口供完全做不得准。, 677第六百七十七章考验世界21 苏叶把发现和奥德罗夫一说, 他顿时就惊了,“天哪,竟然还有这种事, 那我们快找找, 兴许还能发现更多线索。” 于是他们对书房展开地图式搜查,拿着放大镜, 一寸寸检查。 半小时后,整个书房都看过了,没有找到更有用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那扇通往卧室的门。 尤其是插销部分, 没有撬开的痕迹,一切都很自然。 但苏叶发现,这门似乎有点薄,她想到一个可能:磁铁。 如果用吸铁石在门口吸住, 再通过移动, 能不能做到把插销一点点打开呢? 可以的话, 又需要多大吸力的吸铁石,普通磁力肯定不够。 苏叶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去各个商店看一看,或许能找到合适的。 不过现在还需要继续搜查, 卧室比书房大的多, 几乎是两倍的差距, 还有一间相邻的衣帽间。 房间整体呈素雅, 灰白色墙壁绘制着折叠的方形和圆形,黑白相间,条纹点缀,让整体时尚又温馨。 家具配色也全都是浅色系,床上的凉被是淡灰色, 桌布沙发套等都是浅蓝色,窗帘是唯一的亮色,一层白色蕾丝纱织,另一层是鲜亮的红蓝配色。 除此之外,床头柜还有一个乳白瓷花瓶,上面原本应该有鲜花,或许因为卧室暂时没人住,里面的鲜花被扔掉了,显得有点空。 苏叶率先走向花瓶,仔细观察里面,发现有黄色污垢,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之后她顺着床头柜一寸寸检查,而奥德列夫似乎是习惯了,趴在地上先检查地毯。 地上铺着褐色地毯,是昂贵的波斯地毯,且与他们大胆艳丽的风格不一样,属于特定的纯色系,只中间有家族徽章作为图案。 像这种特定的,必须亲自向他们下单,价格往往是普通地毯的两倍有余。 且这块地毯的面积很大,几乎盖住大半房间。 奥德列夫趴在上面观察许久,又把地毯掀起来继续研究,苏叶几乎把其他地方都检查过了,他却还在用放大镜一寸寸搜查。 “你发现了什么?”苏叶走过去询问。 奥德列夫困惑的摇摇头,“总感觉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苏叶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们把地毯拿走。” 两人一起动手,把地毯整体掀起来,堆到角落,下面是实木地板,看着没什么区别。 但有一点,床前到衣帽间有一大块木板看着更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长年累月用地毯盖住,所以形成和周围木板明显的色差。 人的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很明显,原本这房间内使用的地毯,不是这么一大片的,而是另外一种形状。 那么地毯是什么时候换的?为什么要换? 他们在地上摸了摸,一点灰尘都没有,说明近期有人擦拭过,清理的非常干净。 可就是太干净,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 像这种三十几年的老房子,除非重新装修,不然很容易留下长年累月的污垢,女仆打扫再精心,一些岁月的痕迹始终会沉淀下来。 可这间屋子清理得相当彻底,好似直接翻新过一遍,所有地方都用力擦洗过。 两人对视一眼,把这点记在心里,走到衣帽间,里面很大,衣服也很多,有两个大衣柜装着男士衣服,剩下的都是女士服装。 玛丽夫人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在这里,款式各异,色彩缤纷,和简约淡色系的房间风格不一样,在衣着上面,更大胆时尚一些。 相对的格拉茨的衣服就要简约的多,统一款式和颜色的衣服有好几套,整整齐齐摆在一起仿佛衣帽店货架上的衣服。 奥德列夫随意翻了翻,过于整洁藏不下任何秘密,他随手想关上柜门,被苏叶一把拦住,“这里的每一套似乎都是搭配好的。” “不错,政治家都很忙,为了不出错,他们往往提前搭配好,然后按照适合的场合直接穿上就行,一般不会改变。”奥德列夫道。 这不仅是政客的习惯,可以说是大多数上过公学和大学的男性都有的习惯。 在学校对着装的要求非常严格,不容许丝毫差错,但大多数男生都不擅长搭配,更会粗心搞错配饰,因此最方便的做法,就是一套套整理好,需要的时候全部穿上,如此简便省事不会出错。 毕业后,许多人会改掉这种单调的穿衣风格,怎么舒适怎么来,或者由男仆精心打理,不用自己操心。 可对政客来说,尤其做到首相这个位置,算得上日理万机,很少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也怕会出现错误,引起不好结果。 比如接待外宾时,你身上的配饰和原本服饰不搭,且正好犯了对方的忌讳,这不就被看作是故意挑衅吗? 可要是你长年累月这么装扮,就是你个人习惯问题了,对方也不会小心眼到挑你的刺。 而格拉茨是典型的对自己高要求政客,所以他的衣服款式和颜色都偏向保守单调,且为了方便,每一款衣服都有两套。 苏叶指着其中一套,“这是和死者身上那套一模一样的吧?” 奥德列夫仔细看了看,又拿出尸体的照片,“没错。” “但你发现没有,尸体上那套衣服明显是旧的,应该是去年购置的,而这套却很新,虽然有人洗了晾晒好重新挂在这里,但新衣服和旧衣服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奥德列夫仔细研究,仍然一脸茫然,“照片中哪里看出是旧衣服了?” 明明是黑白的照片,看不出这种细节吧? “因为去年的报纸曾刊登过格拉茨首相的照片,穿的衣服就是这一套,”苏叶道。 “哦哦,”奥德列夫理解了,“既然有两套一起买的习惯,就不可能一套是去年的,一套是新买的。” “不错,”苏叶刚点头,就见他凑到衣服前,仔细嗅了嗅,“是肥皂的味道,有点刺鼻。比较平价。” 说完,他去闻其他衣服,“剩下的应该是熏衣服的香包之类。” 苏叶从角落翻出两个香包,里面装的是樟脑丸和薰衣草,因为搭配比例合适,并不显得刺鼻,但衣服很容易沾染上。 而那套新衣服还未沾上,说明这是近期刚挂上去的,也就最近一两天。 从格拉茨首相被杀到今天,一共过去五天,这五天里,府邸的人并没有搬走,只是对书房进行了封锁,可警察署的人并不是很上心,很容易进来清理罪证。 查到这里,基本可以确定,卧室是第一案发现场,格拉茨首相应该是被近距离射击,倒在地毯上。 而毛毯的吸附性非常强,把大部分血迹都吸收了,剩下的用水仔细清理过,没留下痕迹。 那么就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首相死亡时间! 苏叶两人把所有人召集起来,然后分开问话,以首相为人和人际关系为开头,让他们误以为怀疑的对象是首相某个政敌,或者有利益纠葛的人。 但实际上,她只是在众多问题中,掺杂首相个人习惯,以方便分辨什么时候开始,人已经是假的了。 首先是管家,据他反应,“首相的脾气一向很温和,很少发这么大脾气,也很少砸东西,今天不说是第一次,但也非常少见。” “那他回来时脸色真的很差吗?” “呃,我没看到,他一进门就急匆匆上楼,是男仆约翰告诉我的。” 而约翰的回答,“那天确实不太一样,以往我给老爷上茶时,他会交代几点通知他下楼用餐。通常他一沉浸工作,就会忘记时间,但他不愿意让夫人等着,于是时常需要我和管家提醒。今天或许是生夫人的气了,什么都没说。” “你上茶时,他在干什么?”苏叶询问。 “好似在写信,还是写什么文件?”约翰不确定道,像他这样的男仆,会克制不去看主人文件内容。 “他当时写的内容在哪里?收起来了吗?”苏叶并没有在书房找到,而警察署的证物中,似乎没有这个。 约翰摇摇头,“这......我不知道,老爷出事后,书房就被封了,不允许进出,更不能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 这个问题,苏叶也问了其他人,包括管家在内,都一问三不知,谁也不知道当时首相写的是什么,总之,那张纸不翼而飞了。 难道是什么重要内容,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如此想着,苏叶把这一疑点记下,然后叫来马车夫,“你觉得那天的首相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吗?” 马车夫有些疑惑,但还是根据问题仔细回忆,“我不知道您说的区别是什么,很生气算吗?他那天显得格外愤怒,我差点以为他要冲去和人决斗了。” “那么,再和我说一下他那天的行程吧,不要漏掉任何细节,”苏叶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哦哦,好的,早上吃完早餐离开家门,乘马车去了圣弗罗林大教堂,会见了斯波特牧师,二十分钟后出来,又去了议员叶菲姆家中,大概聊了半小时,叶菲姆家来了客人,老爷就出来了。之后回到办公室,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应该一切正常吧?中午首相和两位官员,还有秘书一起前往餐厅用餐,他们步行过去,用不上马车。两小时后,午餐结束,重新回到办公室。大概3点钟,秘书先生过来通知我,老爷需要用马车,我立刻驾车到门口。老爷很快出来,那会儿面色就已经有点严肃了。之后我们去了一家咖啡馆,老爷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出来后要求回家,差不多4点半到家。” 苏叶把时间线记好,再对比看过的案件内容。 首先上午风平浪静,首相的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并没有意外情况,包括中午聚餐那一环。 据秘书等人的回答,首相表现如常,出现状况是在下午,差不多2点半时,一封信送到秘书手里,上面写着首相名字。 秘书按习惯,把手上的文件处理好,在2点40分一起拿进去交给首相,当时首相正在处理文件,让他直接放在桌上。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首相直接打开办公室们,吩咐他去叫马车,然后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了什么就急匆匆走了。 当时他面色很不好,显得格外愤怒。 看来是那封信造成的,不过信已经不见了。 秘书记得,首相出办公室时,信还在他手里,后来就不翼而飞了。 另外,射杀首相的那把木仓,经过调查,是属于首相本人,他从办公桌抽屉拿的,应该就是那把木仓。 那么问题来了,他去见了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带木仓? 是道格拉斯吗? 难道是得知妻子和道格拉斯见面,嫉妒心起,所以想要杀了情敌? 苏叶摇摇头,如果是年轻时的格拉茨,或许还有这份冲动,可在政坛沉浮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无数岁月的首相,早就练就了不动声色和冷静自持的脾性。 苏叶翻看过有关于他的报道,已经推行的政策和写过的文字内容,从中都可以看出,他是个老谋深算的政客,很少有事情让他变得冲动无脑。 区区一个情敌,不足以让他愤怒到失去理智。 堂堂首相用木仓杀人,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丑闻? 他年轻时都可以用种种手段逼得情敌破产,没道理历练过后,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叫他难以接受的事,所以才会表现的这么愤怒! 那么他在咖啡厅见的人,就极为关键。 而且从花匠的叙述中,这一整天,到首相回到家中为止,应该都是本人才对。 也就是说,他是回家后,见乔治大公前死的,反正乔治大公见到的,应该是假的,期间差不多半小时到四十分钟。 期间玛丽夫人一直待在自己房间,而卧室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她不是凶手也会是帮凶。 且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至少还有一个人和她一起。 弄清楚这些,苏叶重新审问那些仆人,在那四十分钟内,他们都在干什么,有什么人可以为自己作证。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管家在储物间清算剩余食物,盘算着需要添置什么,男仆约翰在自己房间整理衣服,主人马上要回来,他得开始上班。 厨师在自己房间休息,顺便列一列明天三餐的清单,好拿去给管家查看食物是否足够。 帮厨在厨房烧热水,顺便处理食材。 女仆玛莎声称自己在房间看书,还展示了她看的。 花匠在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马车夫清理车厢。 不过两人都在后面的杂物间,要去主宅楼上,需要经过厨房和走正门。 厨房的话,帮厨在里面,应该能看到。 而走正门,两人又会撞见,他们都没看到彼此,也就是说,花匠和马车夫的嫌疑可以排除。 剩下的人玛莎嫌疑最大,其余人也不是没机会。 苏叶又询问了众人的生活习惯,管家,男仆,女仆和厨师住在宅子里,每人一个单独房间。 但帮厨,花匠和马车夫每晚都要回家,马车夫的家离得近,就在后面两条街的小巷子里。 女仆玛莎的家也在瓦杜兹,不过是城南远离市中心的位置,坐马车过去需要一小时,因此她每半月回家一次,上次回去是前天,住了一晚上就回来了。 苏叶想到清洗过的新衣服和消失的地毯,认为她是帮凶的可能性增加。 但她没有现在问出来,直接告辞离开。 出来后,她和奥德列夫兵分两路,先去一趟咖啡馆,调查一下当时和首相见面的是谁,之后去郊外玛莎的家中。 而奥德列夫寻找吸力大的磁铁石,尝试看看用这个方法,是否能从卧室打开书房那侧的插销,又重新关上。 根那跟在苏叶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咖啡厅在距离政府大厅两条街的位置,离格拉茨府邸有一段距离,正好是一左一右两个方向。 咖啡厅很大,装修精致巧妙,是专门为精英休闲打造的场所,除了大厅里摆放的座椅外,还有一个个用东方屏风隔起来的包厢。 在屏风外围,有一圈高大的盆栽植物,遮挡视线的同时,也能吸收掉声音,只要说话声小点,外面即便听见,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苏叶询问咖啡厅的工作人员,得知当天下午首相确实来过。 “那么他见的人是谁,你们认识吗?” “是一名年轻女性,也就二十多岁,很漂亮,”其中一位侍应生道,语气里带着戏谑,好似在分享一个八卦绯闻。 “胡说什么,”经理低声呵斥,随即不好意对苏叶道,“他不认识那位女士,不好意思,那是首相女儿尼克劳斯侯爵夫人。” “女儿?”苏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女儿想见他还需要写信吗?他们又发生了什么,致使首相面色如此糟糕? “那么他们待了多久,什么时候离开的?” “十几分钟后就走了,”侍应生道。 “又胡说,”经理不满瞪向那个侍应生,眼底是满满的不悦。 “我没胡说,差不多二十分钟我进去送点好的甜品,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侍应生委屈道。 “怎么回事?”经理不解,“可4点时,我亲眼看到首相走出咖啡馆,做上马车的。” “不可能,我进去检查了几次,包厢里一直没人,”侍应生不甘示弱,一再强调自己没看错。 苏叶往四周打量一圈,询问经理,“您一直是站在这个位置吗?” “是的,如果侍应生有处理不好的事,会来这里找我,店里忙的话,我也会帮忙传单,”经理道。 苏叶点头,往首相所在的那个包厢走,发现可以绕到后门,从那里离开,而经理所在的位置,处于视觉盲区。 也就是说,首相父女真的有可能从后门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又回来,穿过咖啡厅去前门坐马车回家。 咖啡店前后门面向两条不一样的街,如果不从中穿过,就需要绕好长一段路。 所以事情办完,他回来合情合理。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其中一人说谎,是因为,苏叶避开经理,压低声音对侍应生道,“那天尼克劳斯侯爵夫人点了什么甜品?” 他脱口而出,“姜糖杏仁蛋糕和法式焦糖布丁。” 记得这么清楚,肯定是偷吃了。 尼克劳斯侯爵夫人点好单后没有入口就离开了,侍应生没看到人,却三翻四次去包厢查看,定然是想看看客人还会不会回来,不回来的话,自己就可以偷偷吃掉,再把餐盆拿到后厨去。 果然,据后厨清洗餐盆的帮工说,那天并没有任何一块蛋糕剩下。 搞清楚缘由,苏叶径直往后门走,这是一条宽阔的大街,往前是斯洛克广场,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区之一,附近有许多娱乐,以及条件优渥的酒店。 而她清楚记得,道德拉斯居住的施密特酒店就在广场左侧,能完全看到广场喷泉的位置。 徒步走过去,大概花费十分钟时间,这是按照女士脚程算的。 如果动作快点,七分钟也能赶到,也就是来回十四五分钟,中间还有二十分钟到半小时时间空白。 那么问题来了,格拉茨父女是否是来面见道德拉斯的?目的为何? 找情敌算账,不至于带上女儿吧,且那封无故消失的信,明显是尼克劳斯侯爵夫人送给父亲的,是她主动邀约。 苏叶一步步来到酒店,向前台打听道德拉斯的房间号,果然住在这里。 道格拉斯见到前来敲门的人,有点意外,得知她的来意,显得非常镇定,丝毫不慌乱。 苏叶上下打量他,又环视了一圈房间内摆设,心中了然,“果然,你写信给尼克劳斯侯爵夫人,是为了向她勒索钱财,条件是解开一件尘封的往事。而你没想到,那位夫人竟然直接找父亲一起来,不仅没获得好处,还惹得一身腥。” 道格拉斯表情一僵,故作自然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呵,”苏叶嗤笑,“尼克劳斯侯爵夫人可不会像你这么守口如瓶。”, 678第六百七十八章考验世界22 道格拉斯还想挣扎, 但苏叶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当年格拉茨夫人的死, 你有参与吗?” “什么?”道格拉斯目瞪口呆,随即面色慌乱起来。 苏叶微微一笑,“你和玛丽夫人并没有说实话呢,隐瞒了更重要的真相。当时你们确实相爱, 而格拉茨心猿意马对年轻漂亮又有活力的玛丽产生好感。但他其实并非喜欢用权势压人的人, 在知道你们其实相恋后就收回了心思。是玛丽父亲想要攀高枝, 逼自己女儿主动勾引他。” “当时的玛丽确实单纯, 并与你热恋中, 当然不肯, 于是你们头脑一热, 就私奔了。可当时你们本就在旅途中,并没有带多少钱, 离开家后刚开始日子过的还不错。可随着钱越来越少,不得不想办法赚钱,一直生活无忧的少爷小姐,终于体会到了人间疾苦,赚钱有多辛苦, 没钱就有多狼狈。” “渐渐的激情褪去,都开始生出别的心思, 爱意消退后, 你被外面的姑娘吸引, 而她也被认识的朋友带去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见识了真正的有钱人是什么样子。你们开始频繁发生争吵,感情也在吵架中, 渐渐消弭,你们都后悔了,却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其实吃不得苦。” “恰好这时,玛丽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和他是商业合作伙伴的你家也受了影响,眼见要破产了,自然而然想到当初格拉茨喜欢玛丽的事,这一次,玛丽没有拒绝,而你帮她演了一场不得已的戏码,让格拉茨认为,她依旧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姑娘,只是为了家族,不得不妥协。” “这也是为什么,玛丽父亲赚钱后,要资助你一大笔,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封口。成了情人,跟在格拉茨身边,玛丽可算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上流社会,什么叫挥金如土,金尊玉贵。毫无疑问,格拉茨家族相当有钱,而格拉茨心疼为家族牺牲,只能委屈当自己情人的玛丽,对她格外大方。” “是的,情人!她的定位一直是情人,格拉茨从未想过娶她,毕竟他和夫人是家族联姻,是保障他一步步往上爬的坚实后盾。而格拉茨夫人也不太在乎丈夫是否有情人,只要情人不影响自己一系的利益。而玛丽明显影响不了,毕竟格拉茨的仕途需要夫人娘家扶持。” “可玛丽不甘心啊,聪明的她意识到,男人的爱情只是镜花水月,热恋时都无法为她百分百付出,等到感情退却,她还剩下什么?而格拉茨是她能攀上最好的男人了,因此她必须尽快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格拉茨夫人。” “机会很快来了,格拉茨夫人怀孕生产,无论什么时候,女人生孩子都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要是再有不怀好意的人做手脚的话,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玛丽找到机会,收买了助产士。” 说到这里,苏叶话语停下,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记得,你在这前后回过瓦杜兹,对吗?” 道格拉斯脸刷的一下白了,“不,我什么都没做。” “你是没做,你只是帮忙处理善后而已,那名助产士在拿了玛丽的钱害死格拉茨夫人后,留在瓦杜兹始终是个祸患,于是她向你求助,并又给了你一大笔钱。而你帮忙把人弄出列支敦士登。” “你猜我的人在哪里找到她?”苏叶微笑看向他。 道格拉斯只觉心里一寒,当即反驳,“我怎么知道?” “当然是你房间隔壁啊,”苏叶看向门口,根那出现在那里,冲着她点头。 刚刚上来时,她翻阅入住记录,发现道格拉斯隔壁的人几乎和他同时入住,听侍应生说,那位女士好似身体不适,一直待在房间不出来,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仆照顾她。 但却没听说有医生上门,或者出去就医。 这哪里是照顾,分明是监视啊。 再结合根那调查出的,当年格拉茨夫人难产死亡的内容,苏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怀疑。 因此她前来敲道格拉斯门后,就让根那去审问隔壁的人。 果然,她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位被看管的生病女人,就是当年的助产士。 她应该是生了重病没钱治疗,就想以当初的事作要挟,而这和道格拉斯不谋而合。 他自称在英国做生意赚了钱,生活富足。 实际上,卡列宁又不是在英国没有帮手,发个电报过去,很快调查清楚,他基本处于破产的边缘,就连岳父留下的庄园都快保不住了。 所以他也想向玛丽夫人敲一笔钱,于是带着助产士回来了。 “她已经承认了,”苏叶摊手。 道格拉斯也看到门口这一幕,脸色极度难看,“你,你们......” “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钱不找玛丽夫人,而是尼克劳斯侯爵夫人?”苏叶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才造成现在的悲剧。 道格拉斯脸色惨白,“她没钱了。” 是的,玛丽夫人成为格拉茨夫人后,反倒没那么有钱了。 原因很简单,格拉茨需要前夫人娘家支持,而他们又只有一个女儿,为了获取这一份政治资本,他在妻子死后,把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到女儿名下,而他只有女儿成年前代管的权利。 且双方还签订了协议,如果玛丽夫人有了孩子,那么他必须再割让一半资产给尼克劳斯侯爵夫人。 格拉茨当然不愿意,他需要这笔钱帮助自己往上爬,因此玛丽夫人一直不能生育。 等到尼克劳斯夫人结婚后,资产统统被尼克劳斯侯爵接手,格拉茨夫妇的生活一下子拮据起来。 玛丽夫人早已习惯大手大脚的生活,从未想过节俭,有多少花多少。 此时格拉茨已经爬到一定的位置,已经不需要金钱开路了,因对玛丽的愧疚,把剩余资金都给她,任由她挥霍。 而玛丽也觉得,自己没孩子,这些钱以后还是要留给前妻生的女儿,而对方是害她不能生育的罪魁祸首,干脆有多少花多少。 这就导致了,道格拉斯威胁她时,一分钱拿不出来。 两人纠缠了一段时间,道格拉斯实在等不了了,于是给尼克劳斯夫人去了一封似是而非的信,没错,就是送到首相手上那封。 信里的内容大致说的是:你想知道你母亲难产的真相吗?愿意花多少钱购买消息? 尼克劳斯夫人一分钱也不想花,她从小就是上位者,已经习惯了利用强权。 而她父亲是首相,丈夫是侯爵,还有可能成为列支敦士登的亲王,有什么理由受人威胁? 于是她直接把信送到父亲面前,然后两父女一起,找到道格拉斯面前。 “我想,你见识了首相的威仪后,不敢再耍花招,把真相说了,但并没有供出隔壁的助产士,这是你的筹码。你觉得他们父女要报仇,需要证人,那么就需要给你钱,所以你才迟迟没离开。” 道格拉斯此时已经面无血色,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 苏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觉得,以他们父女的身份,会放过你吗?” 道格拉斯脑海轰得一声爆炸,是啊,虽说他没有帮忙杀人,但却隐瞒了真相。 “现在首相也死了,玛丽夫人杀的,你会成为帮凶之一,”苏叶微笑,“审判这件事的法官,和首相私交莫逆,你,逃不掉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善后,什么也没做,”道格拉斯急忙辩解。 “但你是导火索,造成他被玛丽夫人谋杀的诱因!”苏叶眸色沉沉,“你不妨猜一猜,失去父母的尼克劳斯夫人会不会恨死你?” 说到尼克劳斯夫人,苏叶觉得奇怪,知道母亲被谋杀的真相,父亲又被杀,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非......出事了? 让根那安排人把道格拉斯和那个生病的助产士送到警察署,她则赶往尼克劳斯侯爵府邸。 然而敲门说明来意后,管家竟然说,“夫人身体不好,去马耳他休养了。” “她是什么时候去的?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苏叶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离开已经五天了,回来时间不定,”管家道。 苏叶心底发沉,这些搞政治的,果然心黑手狠,丝毫不把亲情放在心上啊。 估计那天父女二人在道格拉斯处得知真相后,格拉茨作为首相,并不愿意私生活的丑闻被揭露出来,因此安抚住女儿,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理由也很好找,如今尼克劳斯侯爵正处于争夺王位的关键时期,要是他们家出了这样大一桩丑闻,对名声是极为不利的。 已经去世二十几年母亲的仇恨,哪里比得上即将到手的利益,那可是王后之位! 不说她自己,就是外祖家知道,也会劝她暂时忍下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 届时他们想怎么处理玛丽夫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因此尼克劳斯夫人回家了,而首相则回去质问妻子,可即便生气,也是克制的。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不到,玛丽夫人竟然如此果断且丧心病狂,发现丈夫知道真相后,直接下了死手。 那么她应该也不会放过知情人尼克劳斯侯爵夫人才对。 而这位女士,回家后应该把事情真相告诉了丈夫,紧接着就发生了首相被杀,乔治大公成为嫌疑人的事。 这于尼克劳斯侯爵有利,如果乔治大公的嫌疑洗不清,那么王位继承人自然而然落到他身上。 为防妻子闹出来,趁着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夜把人送走。 估计这会儿尼克劳斯侯爵夫人被软禁在某处,直到事情尘埃落地,才会被放出来。 怎么说呢,政客的心果然是黑的。 苏叶没有多做纠缠,让根那安排人探查尼克劳斯侯爵夫人的下落,自己则赶去了城南。 这一代算是劳工集中地,凡外地来务工的,贫穷的话就会暂时居住在这一代,一来房租便宜,二来有一群工头会在附近招人。 因此这里三教九流都有,管理也比较困难,环境不太好,到处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 玛莎是本地人,有一栋老房子,家里兄弟姐妹六七个,生活普普通通。 苏叶找过来时,男主人在外面工作,几个大点的孩子都不在,只剩下她母亲格林夫人和两个八九岁的弟弟妹妹。 格林夫人带着两个孩子接了洗衣服的活,蹲在小小的院子中央,一遍遍搓洗满是灰尘的衣物,周围是晾晒起来的各种衣服。 苏叶一眼就看到角落晒着一块纯灰色地毯,波斯工艺,原本中间应该有图案,但被拆掉了。 没弄错的话,那就是原本卧室里那块,稍微偏移点角落,看到上面有一团墨迹。 虽然鲜血已经清洗掉了,但还是留下了印记。 “这位夫人,我看你那块地毯的手艺不错,这年头很难找到这么正宗的波斯地毯了,卖吗?”苏叶笑着道。 格林夫人惊慌的抬起头,看到眼前一少年一青年穿着富贵体面,一看就是有钱人,顿时吓了一跳,慌乱道,“不不不,那是客户交给我清洗的,不是我的。” “真的不卖吗?我可以出300马克,”苏叶故作遗憾道。 格林夫人有点心动,但想到女儿的交代,咬咬牙,“真不能卖,不是我们的。” “这样啊,”苏叶遗憾摇头,对根那道,“走吧,我们再去寻一寻,五六十年前的工艺确实不多,那会儿波斯经历动荡,出产比较少,但想必还是能找到别的。” “我建议提一提价,兴许500马克人家就肯卖了呢,”根那一边转身一边道。 苏叶又看了眼,“算了,中间好似被破坏过,又留下那么大一滩污渍,400顶天了,不值那个价。” 说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几步之后,身后传来怯懦的声音,“那个,400马克我卖。” 苏叶和根那对视一眼,这才回身,“你确定,客户不会生气吗?” 格林夫人忙摇头,“那是我女儿带回来的,她主家不要的,说是弄脏了,不过我给洗干净了,绝对不脏,您看?” 苏叶示意根那把钱给她,把地毯收起来后,两人离开了这家,在路口找个位置坐下来。 一小时后,格林家男主人回来,身上穿着和格拉茨死亡时,一模一样的西装。 只不过那衣服左侧下摆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用针线粗糙缝起来,和昂贵的面料相比,那手艺简直没眼看。 显然,这样一件衣服,格林先生是穿不起的。 估计是玛莎拿回来,打算处理掉的,但不管是那地毯,还是衣服,都是极为昂贵值钱的。 这夫妻二人舍不得,于是阴奉阳违,不仅没处理,还大咧咧穿出来。 这足以证明玛莎是帮凶! 警察署的人接到通知,很快就来人把格林夫妇带走问话。 事情正如苏叶猜测的那样,他们承认了。 前天晚上,玛莎匆匆回来,要求点燃壁炉,烧掉这两件东西。 格林夫妇觉得很可惜,两夫妻耍了个滑头,一个说帮忙烧,一个拉住女儿说话,转移注意力。 但实际扔到炉灶里的,是不值钱的衣服。 玛莎不可能把玛丽夫人和自己做的事告诉父母,因此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物证,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而玛莎也没想到父母竟然搞一出偷梁换柱,在主家一直精神紧绷的她,回到自己家中松懈下来,虽然有些话仍然不能和父母说,但还是放松下来,没有去厨房确认一遍,听到炉灶噼啪燃烧的声音,和闻到布料烧焦的味道,就信以为真。 而这也方便了苏叶,很快查到真相。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警察署迟迟没查清楚,是他们不上心而已。 那天,首相回到家中,第一时间去质问妻子,玛丽发现自己害人的消息泄露,惊慌不已,连声否认。 但格拉茨哪里还肯信她,直接表明要和她离婚,并把她送上法庭。 两人争吵无果,格拉茨自顾自做下决定就不再理她,回去书房。 当时格拉茨在书房写的就是离婚协议,玛丽夫人眼见美梦即将破碎,自己一无所有不说,还要被送入监狱,当即敲响连的那扇门哀声求情。 她的动作有点大,首相生怕丑闻泄露出去,打开门阻止。 玛丽夫人一把抱住他,软声求情,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 格拉茨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不可能因为感情而妥协,何况这件事女儿也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糊弄过去,因此无论玛丽夫人怎么求情,都无动于衷。 玛丽夫人顿时瘫软在地,把首相也拽倒了,木仓从口袋里跌出来。 他没注意到,径直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曾经呵护备至的女人,“我很抱歉,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玛丽夫人愤怒又无力,眼角余光看到地毯上的木仓,恶向胆边生,捡起来直接冲着首相开了一木仓。 且阴差阳错的,正好和首相砸向门板的巨响同时发生。 首相此举是知道玛丽夫人轻易不肯罢休,未免外面的管家听出不对劲,干脆以发脾气的方式,把重物砸向门板,赶他离开,没想到正好掩盖了木仓声。 首相倒在厚厚的地毯上,一半身子被玛丽夫人接住,以至于没发出什么声响。 之后管家来敲卧室的人,尸体也被床挡住,因此他并不知道,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一桩谋杀案。 杀了人,玛丽夫人自然惊慌,可随即听到管家敲门,不得不伪装好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出去,配合管家敲书房的门。 之后又以借口打发他离开,说自己会劝说丈夫。 管家离开后,她立刻把首相尸体搬到书房,毕竟死在卧室,一看就知道是她干的。 但她错估了自己的体力,她一个人完全无法做到搬运且处理现场。 于是悄悄找来贴身女仆,给钱收买了她,让她帮忙搬运尸体,挂在书房门口衣架上,并在卧室处理血迹。 而她自己则换上丈夫的衣服,打扮成丈夫模样。 玛莎在成为格拉茨夫人后,喜欢上演戏,经常去剧院客串,渐渐也学会一些本事,化妆和模仿都会一些。 如果是和首相熟悉的人,或许很快能看出破绽,但乔治与他不过几面之缘,完全被糊弄过去。 卧室里,玛莎把能擦干净的血迹擦掉,地毯翻过来,暂时遮掩痕迹,悄悄从走廊另一边离开,去到楼下厨房,伪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剩下的工作,由玛丽夫人一人完成。 她找理由回到书房,并在书房门口演了一出现场被木仓杀的假象,其实就是手藏在门板后,开了空木仓。 所谓血迹也不过是番茄酱而已,之后书房门关上,她立刻把尸体拖在门后,自己回到卧室,并用磁铁把插销恢复原位。 而关于磁铁,奥德列夫调查出,玛莎夫人曾购买过一块大磁力的,一段时间,她曾怀疑过丈夫出轨,于是偷偷用磁铁打开书房,进去翻找线索。 因此用这个方法开门关门,简直是轻车熟路。 另外,他还找到了玛莎购置新西装的证据。 如此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之后警察署的人来把乔治大公带走,说是封了书房,其实压根没有仔细检查过卧室。 趁着这机会,玛丽夫人换了房间地毯,并让玛莎晚上悄悄带回家销毁证据。 她并不知道尼克劳斯侯爵夫人也知道了此事,首相当时并没有提及,所以安稳的待在家里,还以为有乔治大公顶罪,自己就万事大吉了。 同时,她还悄悄找了道格拉斯,表示丈夫死了,自己可以继承一半遗传,拿到后就会给他钱,让他暂时什么都不要说。 道格拉斯心虚,不敢对她说实话,又心动想要钱,干脆咬牙继续等。 真相大白,乔治大公在一天后被放了出来,激动极了,抱着基拉诉说自己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些天基拉也是忧心忡忡,害怕他出事,也担心自己的未来。 好在,两人总算迎来曙光。 乔治再次向思赛克主教提出请求,想要和基拉结婚,为此他愿意放弃王位继承。 思赛克主教在他苦苦哀求下,终于答应下来,表示只要两周公示时间一过,没人反对,就可以结婚。 从他们到瓦杜兹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天过去,也就说,到明天中午为止,如果无人反对,一切就成了定局。 乔治毫不犹疑,表示结婚日子就定在明天12点前,他也不要什么隆重婚礼,只要有牧师主持,有见证人即可。 基拉对此没有异议,婚礼以后可以再补,还是把程序走完比较要紧。 如此,在离开监狱的第二天,乔治和基拉去了教堂。 虽然没有婚礼,但他们穿着婚服,也购买了戒指,见证人有好几位,简单而浪漫。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上午11点半,身为主婚人的思赛克主教宣读完圣经。 “......你们愿意以承诺的方式,坚守婚姻的誓言,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都彼此支持和照顾吗?” “我们愿意!” “你们愿意和对方分享责任与决策,以平等的态度尊重彼此吗?” “我们愿意!” “那么,对于这段婚姻,是否有人提出异议......好的,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愿上帝眷顾......” “等等!我反对!”此时,教堂门被推开,一个女人出现,满脸严肃走进来,“我反对,他们不能结合,乔治大公有自己必须履行的义务,这婚约不合法!” 思赛克主教微不可见的皱眉,“乔治亚娜王后?哪里不合法?” “乔治大公是王位继承人,他不能娶平民姑娘,”乔治亚娜王后看了眼满脸怒气的乔治,毫不在意道。 乔治是真的生气了,临门一脚啊,就差最后时刻,这女人好端端跑来干什么? “乔治大公已经放弃了王位继承,”思赛克主教道。 “他没有资格放弃,”乔治亚娜王后立刻接口,“如果他放弃了,王位没人继承,列支敦士登是他的责任!” “怎么会没人继承?尼克劳斯侯爵......”思赛克主教反驳。 “我代表奥地利国王表达不满,不希望那位仇视奥地利的侯爵先生上位,难道你们要无视奥地利的意见吗?”王后脸高高昂起,一脸骄傲道。 “那么奥地利不反对乔治大公上位吗?”思赛克主教脸上怒气一闪而逝。 “他是正统继承人,奥地利尊重列支敦士登的法律。” 好家伙,真话反话被她一个人说完了。 乔治终于忍不住,“还有安东尼乌斯伯爵,他是大公亲自培养的继承人!” 人选有这么多,干嘛非拉着他不放? “他是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石破天惊,所有人齐齐震惊! “你......说什么?”什么私生子,谁的私生子? 乔治亚娜王后嗤笑,“自然是罗纳那个女人为弗朗茨大公生的私生子,不然呢,真以为是前安东尼乌斯伯爵的继承人啊,你舅舅可没有那么心胸宽广,养别人的孩子。他自私自利,连你这个亲外甥都不放在心上,会喜欢情人的儿子?” 也正是意识到,如果乔治大公和尼克劳斯侯爵都失去继承权,安东尼乌斯伯爵很可能在那两人的操作下,掩盖事实成为王位继承人,她才迫不及待跑回来,阻止这一切。 好在终于赶上了,没有让乔治这个蠢货放弃搓手可得的权利地位。 乔治深吸口气,原先想不通的点,现在总算通了。 怪不得弗朗茨大公不愿意他在列支敦士登多待,并一直挑起列支敦士登民众对俄国的仇视情绪,完全无视当年伊丽莎白公主作出的牺牲,原来都是为了给私生子铺路啊! 他有些不甘心,想到母亲年纪轻轻就去世,死前一直惦念着列支敦士登,就为她感到不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乔治询问。 “早就知道了,他威胁我,如果说出去,就控告我杀人,我不得不妥协,”乔治亚娜顿了顿,选择撒谎。 实际上,她也是刚知道不久,有人寄了一些证据给她,她才恍然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忙回来阻止那对母子获益。 她可不想到头来,却便宜了罗纳那个女人和她的私生子。 而等她回来,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足以送那对母子去死的大好事哈哈哈! “那也无所谓,除了我们三人,还有别的继承人可选,”乔治平复情绪,见基拉担忧的望向自己,仍然坚持之前的想法。 “不,如果你不站出来,列支敦士登就要落到私生子手里了,届时这块土地将不得安宁,甚至重燃战火,这是你乐意看到的吗?”乔治亚娜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仍然执迷不悟。 “不会,既然你有他是私生子的证据......” “但他母子控制了弗朗茨大公,”乔治亚娜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如此强行上位,到时候他坐不稳王位,列支敦士登会陷入内耗和无尽的麻烦中。” “什么?”众人皆惊,“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能?”乔治亚娜反问,“要是不相信,你们现在就和我进宫,把那个医生和宫廷总管抓起来审问就知道了,他们不仅控制了列支敦士登城堡,还对弗朗茨大公下药,让他一直躺在床上醒不来。” 乔治犹豫,现在离开,那他的婚礼就完不成了,而且看现在的事态发展,很可能他在也没机会娶基拉了。 可乔治亚娜哪里会管他怎么想,“我已经通知了副首相等人,你们也跟我一起去吧,还是说,乔治大公你要不顾亲舅舅的安危和国家责任,只想结婚?” 这顶帽子扣下来,乔治大公哪里还能犹豫,只能拉着基拉跟在她身后往外走,手紧紧握着,生怕一松开,身边的女人就彻底失去了。 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思参加婚礼,当即跟着往外走。 苏叶和卡列宁落到最后,压低声音询问,“你给乔治亚娜王后送的消息?” “沙皇陛下希望乔治大公继承列支敦士登,”卡列宁道。 苏叶挑眉,“那看来我得重新为基拉物色人选。” “不必,”卡列宁顿了顿,轻嗤了一声,“好戏还在后头。” 苏叶见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起了兴趣,“沙皇做了什么,让奥地利国王默认支持乔治大公?” 不然哪怕尼克劳斯侯爵是个愤青,也更愿意支持他,而不是身份天然敌对的乔治大公。 “和捷克的战争不插手,”卡列宁道。 这算什么交易?俄国和捷克本来就隔着好几个国家,想插手也没有理由啊。 何况捷克不是他们奥匈帝国的联盟吗?什么时候闹翻了? “年前,捷克因不满利益分配,以及边境问题,隐隐有和他们闹翻的趋势,但因为军事实力有限,只能隐忍不发,加上他们内部问题,起义不断。沙皇打着支援斯拉夫人的名义,给捷克内部的斯拉夫民族送去一批物资,其中包括武器在内,最后都流落到边境守卫军手里。有了武器,战争升级,能不能打起来,就看捷克掌握的武器够不够多。” 两人同坐一辆车,赶车的是根那,卡列宁不担心被听到,给苏叶解释。 这原本是政府内部的消息,一般不往外透露,但他却毫不犹豫告诉了苏叶。 “而多少的决定权掌握在沙皇手里,”苏叶恍然,“两国边境不稳,是俄国在搞事?” 卡列宁摇摇头,“不,匈牙利,斯洛伐克,德国,波兰,法国都掺了一脚,我们也只是煽动起义而已。” 奥匈帝国的联盟,对俄国是威胁,对周边其他国家就不是吗? 奥地利和匈牙利占据主导,其他几个小国加入,但因为奥地利的强势,更多利益向它倾斜,匈牙利必然是不满的,因此偷偷煽动小国情绪,想要在随后的波动中,取而代之,成为主导者。 而其他国家更不想他们的联盟牢不可破,现在又不是战时,组个军事联盟到底是为了防谁? 欧洲这片土地上,国家太多,各国实力不均衡,资源分配也极度不平均,加上意识形态的不同,很难形成一个统一的欧洲,而他们自己也不想统一,各自为政就很好,实力上来了,就吞并周围地盘,看到别人联盟,也害怕被吞并,势必想方设法打破联盟。 “这么说来,即便俄国不支援武器,其他国家也能吧?”苏叶道。 “是的,所以奥地利需要用一个个利益交换,达成和各方协议,”卡列宁道。 说白了,他们联合起来搞了一波事,拿到利益才会撤退,而俄国要的利益,是乔治成为列支敦士登的大公,好控制这块地盘。 换作之前,奥利地不可能答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但此一时彼一时,还是解决和捷克的争端比较重要,反正乔治本也是继承人,即便他们插手,也少了名正言顺,现在只不过是互换不插手而已。 而乔治亚娜王后虽然是奥地利人,和奥地利国王的利益并非一致,她要的是阻止情敌母子上位,在奥地利放弃尼克劳斯侯爵的前提下,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乔治大公。 “好吧,你这两天不在,就是代沙皇去谈判了?” 卡列宁微微颔首,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解决起来很容易。 苏叶默默竖起大拇指,好一个四两拨千斤,国家之间的利益交换,就被他这么轻松拿捏了,真不愧俄国最年轻的政治家,不服不行!, 679第六百七十九章考验世界23 马车很快停在列支敦士登城堡门口, 守卫看着乌泱泱一群人聚过来,本还想拦,可看到不仅副首相和思赛克主教在, 就连乔治亚娜王后也在, 顿时停下动作。 可以说, 王后才是这座城堡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虽然罗纳夫人住在这里,但王后想进, 别人也拦不住。 他们直接闯到弗朗茨大公卧室门口,期间没遭到任何阻拦。 罗纳夫人和安东尼乌斯伯爵守在门口, 试图阻止他们进去, “大公正在休息,请你们莫要打扰,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责任。” 乔治亚娜王后才不管她,一把把人推开, 用力去推卧室门。 然而那门似乎被锁住了,纹丝不动,她气急败坏,“快开门,难道你还想囚禁大公不成?” “别胡说,这是大公的手书, 他需要休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罗纳夫人被推得一个踉跄,却丝毫不相让,看着王后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你说要休息就休息啊, 谁能证明,我看你就是想对大公不利,今天我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王后直接叫嚣道。 罗纳夫人因为身份缘故,不像她那么嚣张,但表现却格外强硬,“医生诊断他需要休息,还请女伯爵不要让我们为难!” “那就让医生过来,”王后当机立断,完全不给反驳的机会,说完还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副首相上前,“罗纳夫人,我们实在有很重要的事询问大公,还请行个方便。” 罗纳夫人有点不情愿,眼神看向思赛克大主教。 他刚要说话,就被乔治亚娜王后打断,“难道你要让我们这么多人一直等着吗?我告诉你,今天没看到人,我们就不走!还有,宫廷总管呢,我来了这么久,他都不来迎接我这个女主人,是不想干了吗?” 说到底,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这话让罗纳夫人一噎,沉默半响,在乔治亚娜王后的叫嚣声和副首相等人无声的催促中,不得不敲开卧室门,“是我,副首相等人坚持要见到大公,打开吧。” 停顿半响,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总管和医生一起守在门口,显然,他们刚刚一直守在门后。 乔治亚娜王后狠狠瞪了眼两人,率先走进去,看到床上闭着眼睛的大公,当即讥笑的勾起嘴角,“喲,不会已经被你们弄死了吧?” “王后,您......”罗纳夫人不满皱眉。 “来人,把他们抓起来,”谁知乔治亚娜王后丝毫不给她说话机会,直接吩咐守卫把总管和医生抓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罗纳夫人脸色大变,“你想对大公不利吗?” “想对大公不利的是你们吧?”王后讥诮道,嘲讽的看了他们一眼,对人群后一位中年医生道,“赛迪尔医生,麻烦你了。” 众人向后看,果然看到一人提着大大的药箱。 “他是谁?大公的身体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外人,我们有宫廷医生,”罗纳夫人意识到不对,当即挣扎反驳起来。 可惜,王后雷厉风行,不仅让人抓住医生和管家,连他们也被暂时控制了。 其余守卫倒是想帮忙来着,王后恨恨瞪视他们,“我才是王后,你们应该听我的,再不济也是副首相,他们是那个牌面上的人,情人和私生子!难道你们要向这么不名誉的人效忠吗?” 守卫们一愣,动作迟疑下来,是啊,罗纳夫人母子在这里住再久,都只是客人。 “而且,大公出事,应该是他的继承人接手处理这一切,乔治大公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们难道要违背律法吗?”王后指着后面人群中的乔治道。 没办法,乔治只好站出来,“我想,我有权知道弗朗茨大公身体状况如何。” “你也可以问医生,但不能让随便一个人接手大公的治疗,”罗纳夫人显然有点急了,反驳道,“思赛克主教,您难道不觉得这行为不妥?” 可不等思赛克主教说话,王后再次开口,“他可不是什么普通医生,而是闻名全欧洲的赛迪尔医生,曾担任英王室的宫廷医生,辞职后创立自己医院,出版过多本医学典籍。我想,没人不认同他的医术吧?” 显然,她请人过来时,就已经考虑好了,直接请了个名气最大的,避免被人质疑。 这下罗纳夫人没话说了,宫廷医生也只是名头好听,但比起名气和医术,还是赛迪尔医生更值得相信。 乔治大公没有犹豫,“那么,请赛迪尔医生帮大公检查一下,我要知道他具体得了什么病,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赛迪尔医生点点头,早在他接受乔治亚娜王后的委托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牵扯到宫廷政治斗争,危险系数高,但高风险代表高收益。 他如果能治好列支敦士登宫廷医生治不好的病,亦或者检查出其他异样,那对他的实力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目前他还是全欧洲最好的医生之一,可他的野心却是成为医学界的奇迹,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医学之星。 因此思考过后,他就应下了这份危险的差事。 当然了,乔治亚娜王后开出的诊费也是原因之一,出口就是五千马克,这谁顶得住? 见他真的拿着医药箱上前,罗纳夫人面上闪过焦虑。 她用眼神示意宫廷医生,见他微微摇头,放下一半的心,剩下一半依然掉在空中。 因为她也不确定,宫廷医生动的手脚,能否瞒过赛迪尔医生,毕竟他名声那么大,定然有几分真才实学。 两人的眉眼官司,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是明晃晃有问题了。 可现在要的是证据,如果没有这四人谋害弗朗茨大公的证据,那说什么都是白搭。 赛迪尔医生也知道此次看诊非常重要,表现的非常沉稳小心,能检查的全部检查了,还仔细询问了管家和伺候的两名男仆女仆大公的身体状况,以及宫廷医生诊断情况和开出的药,把认真谨慎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做派,让罗纳夫人四人的心一直吊着,生怕真被看出端倪。 而赛迪尔越来越沉的神色,也似乎彰显了他好似发现了什么,这让他们更忐忑了。 可只有苏叶看出来了,赛迪尔医生是什么都没检查出来,才表现得这般凝重。 要是真查出来了,他肯定会很兴奋,这代表他再次扬名的机会来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可偏偏罗纳夫人的表现,并非那么无懈可击。 只要是聪明人,都会产生怀疑,而赛迪尔医生却什么都没查出,这会让人疑惑,他的医术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好吗? 怎么办? 他在心里一直思量,该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乔治亚娜王后等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见他终于停下动作,立刻道,“怎么样?你查出了什么?” 赛迪尔医生心里有点慌,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弗朗茨大公得的是脑型疟疾,严重的中枢神经系统感染,表现为发热,头痛,昏迷,抽搐等,非常凶险,死亡率高。起因应该是蚊虫叮咬,近期大公是否去过非洲?” “是的,三月前,大公曾走访过利比亚和尼日尔两个国家,”副首相立刻道,同时期待道,“还有救吗?” 赛迪尔医生点头又摇头,“如果发现比较早,还有治疗的希望,可现在已经晚了,病情被耽误了。” “什么意思?”副首相错愕,难道他竟然是说,宫廷医生故意耽搁病情吗? “那还用说,肯定是他们商量好的,不给大公治疗,想直接耗死他,”乔治亚娜王后立刻道,眼神里尽是挑刺的得意。 可罗纳夫人听到这个回答,却悄悄松了口气。 宫廷医生也立刻跳出来,“胡说,我当然有好好治疗了,病历上有治疗经过和用药,脑型疟疾在两月前就已经治好了,当时罗纳夫人还找了另外一名医生前来确诊,赛迪尔医生你莫要含血喷人!” “我还没说完,”赛迪尔医生不紧不慢道,“这部分的前期治疗确实完成了,看着也确实痊愈了,可在一月前,弗朗茨大公又复发了,对吗?” “不对,”宫廷医生当即反驳,“大公只是头疼,并没有发烧,晕厥和抽搐的现象,这绝不会是脑型疟疾的症状。” “那是因为你给大公用药了,让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那些现象才没有体现出来,”赛迪尔认为宫廷医生应该是耍了一个花招。 先让大公看起来痊愈,经过其他医生确定治疗,之后再发病,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和前面详细的治疗过程相比,后面的诊断就显得潦草,只有头疼,而治疗手段也简单粗暴,让大公保持昏迷,不要醒来感受头疼即可。 这里面问题很大,应该就是他猜测的那样。 苏叶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我听说严重的脑型疟疾治好后,有非常大的后遗症,是真的吗?” 赛迪尔医生一愣,“是的,可能失语,失明,偏瘫,颅内出血,以及......” 突然他声音顿住,忙上手去查看弗朗茨大公的头部,摸索后大喊,“这里有伤口!” 其他人闻言,连忙上前。 赛迪尔医生把浓密的头发扒拉开,果然看出后脑勺左侧有一块小小的凹陷,经过一段时间,已经不明显,但足以看出,弗朗茨大公遭受了严重的脑部创伤。 而这也会导致失语,失明,甚至是偏瘫,和脑型疟疾后遗症极为相似。 此前,弗朗茨大公确实得过一次,但在宫廷医生的治疗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可就在这时,他与某人发生了肢体冲突,被推倒撞到了后脑勺,以至于产生了严重的问题。 这个人选,很可能是罗纳夫人或者安东尼乌斯伯爵。 无论是不是故意的,错误已经造成,两人将面临严重的惩罚。 心慌之下,收买了医生和管家,医生灵机一动,想到之前弗朗茨大公得的病,不如就把原因栽到脑型疟疾头上。 但之前那次诊断已经有其他医生确认痊愈,且弗朗茨大公发现的早,治疗的也早,不可能发生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于是他弄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借口,头疼,只有头疼。 如此等事发时,他就有理由推脱,弗朗茨大公病情复发,但这次的表现大为不同,只有疼痛,没有发热等其他现象,因此他才没意识到,是脑型疟疾复发了。 而产生头疼的原因多种多样,世上有的是各种无法治好的头疼病,他分不清楚不代表医术不好,是整个医学界就发展到这里,他也无能为力啊! 如此,岂不是可天衣无缝瞒过去,又能保证他医生的声誉不受影响。 显然,赛迪尔医生一点点钻入他的圈套,等到赛迪尔医生也确认,弗朗茨大公就是旧病复发,他就可以跳出来反驳,自己绝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病情症状改变导致他诊断不出来。 而苏叶询问后遗症,就是在提醒赛迪尔医生,跳出那个思维,能造成这种后果的,还有其他原因,比如外伤? 他好歹是享誉全欧洲的医生,水平自不用说,关键他思维机敏,反应迅速,刚刚只是走入思维惯性罢了。 谁能想到呢,诊疗记录上那么复杂的过程,其实就是外伤。 真相大白! 罗纳夫人面色顿时惨白如纸,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不说话。 安东尼乌斯伯爵更是浑身颤抖,害怕的瑟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看人。 宫廷医生被拆穿,顿时瘫软在地,心里明白,自己完了。 任你有再多借口,连外伤都没检查出来,这是医术不行吗?分明是有阴谋啊! “哈!我就知道,你们拦着不让人探望,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伤口吧,”乔治亚娜王后得意极了,感觉自己很快就能报复这对恶心的母子了,“所以这伤口是谁打的?我猜,一定是安东尼乌斯,毕竟只有他有力气伤害大公。” “不是我!” “是我!”两人异口同声,安东尼乌斯伯爵否认,而罗纳夫人则亲口承认。 安东尼乌斯伯爵错愕的看向母亲,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承认? 承认了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伤害一国大公,耽误治疗时间,无论如何都会判死刑,上帝也无法原谅! 罗纳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冷静,“是我做的,弗朗茨大公曾不止一次承诺我,会让安东尼乌斯继承王位,因此我从小就教他亲近大公,连亲生父亲都忘到一边。到头来,他却告诉我,俄国那边向他施压,他不得不妥协,列支敦士登大公只能是乔治的,凭什么?要是做不到,就不要承诺我,我陪了他三十多年,最后只得到这么个结果,我自然不甘心,于是和他大吵一架。情绪激动之下,没收住力气,把他推到,磕在了鹿角摆设上,没想到......他直接出事了,情况很严重,偏瘫失语,我没办法,只能伪装是生病。” 她说得悔恨不已,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可乔治亚娜王后却只觉得痛快,“呵,一个私生子,还妄图染指王位,想得美!” “他不是私生子!他是安东尼乌斯伯爵亲生的,”罗纳夫人似乎被这话激怒了,恶狠狠道,“自从和伯爵结婚,我就再没回过列支敦士登,直到孩子出生。” “那谁知道弗朗茨大公有没有去法国和你私会,”王后不以为意,只要想到自己孩子一个接一个死亡,床上那该死的男人丝毫不在意,还有心思带着贱种玩耍,她就恨得牙痒痒。 “我说没有就没有!”罗纳夫人气愤道,“当年他为了获得奥地利支持,违背了对我的承诺,我又怎么可能为他生孩子,我还没那么廉价!要不是他承诺让安东尼乌斯成为继承人,我也不可能再和他一起!”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你完全不爱他,只是为了儿子能继承王位而委曲求全罢了,哈哈哈,弗朗茨,你听到了吗?你心爱的女人一点都不爱你,甚至恨死你了,是不是很憋屈很伤心?”乔治亚娜王后哈哈大笑。 当初孩子一个接一个死,而丈夫丝毫不在乎,心里只惦记其他女人,是她永远的痛。 她只恨当初死的为何不是他,而是安东尼乌斯伯爵? 现在好了,这个男人遭报应了,被心爱的女人害得瘫痪,马上就要死了,而那女人也即将上绞刑架,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乔治亚娜王后的笑声非常刺耳,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 可众人却只注意到,弗朗茨大公醒了。 是的,他终于醒了! 刚刚趁众人一拥而上去检查他头部伤口时,苏叶趁乱摸鱼,给他狠狠扎了一针,上面抹了药,刺激得他暂时醒过来。 当然了,这并非什么好药,而是类似于回光返照的效果,一旦用上,就只剩下半天时间。 但在这半天里,他的神志是清醒的,身体还能自主操控,偏瘫和失语的效果也会消失,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众人见他是真的醒了,忙上前关心,“大公,您没事吧?” “大公,伤害您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我们必定对她严惩!” “是,您请放心,罗纳夫人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刚刚发生的一切解释清楚,然后就等着弗朗茨大公反应。 他面色扭曲,愤怒的看着罗纳夫人,“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罗纳夫人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想到都这样了,弗朗茨大公竟然还能醒来,那她儿子要怎么办? 安东尼乌斯伯爵也吓傻了,本以为母亲顶罪了,他就能高枕无忧,只伤心母亲要死了,现在却是全然害怕。 “说呀,我哪里对不起你,要弄出一个孽种栽赃到我身上?”弗朗茨大公极为愤怒,大声吼道,丝毫看不出刚刚还是瘫痪的人。 苏叶惊诧,没想到自己灵感一现弄出来的药粉效果竟然这么好,好的出奇了吧。 有这玩意儿在,电影里那些人没交代完遗言就死的情节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还有那些争夺遗产的,在死前可以分配的明明白白。 额,苏叶发现自己竟然在走神,连忙把注意力转回来。 没办法,实在一个放弃恋人联姻,又背叛妻子,公然和情人出双入对的渣男一脸悲愤受伤,实在太搞笑了,让她很出戏啊! “他是我和伯爵的孩子,你和你妻子害死我丈夫,我当然要讨回公道,要不是我说他是你的私生子,你会愿意培养他吗?”罗纳夫人咬咬牙,没有否认自己的利用,但坚决否认儿子是私生子这一说法。 “好好好,你既然那么爱你丈夫和儿子,我就要你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是被安东尼乌斯伯爵砸晕的,我们起了争执,他生气用鹿角砸破了我的头。等我醒来,半边身子动不了,可那时还能说话,他们联合起来软禁了我,一直给我喂迷药,直到我病情加重,再也说不了话。” 弗朗茨大公可不是大度的人,被喜欢的女人如此欺骗利用,当即就要报复回去。 “你胡说,明明是我做的!”罗纳夫人尖叫。 如果被害者亲口承认凶手是谁,那显然错不了,何况这个受害者是堂堂大公,这个国家掌权人。 那几乎意味着一言定生死! 罗纳夫人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担忧恐慌一齐涌上心头。 安东尼乌斯伯爵更是慌得不知所措,见众人看过来,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想跑,却被守卫一把抓住。 他疯狂挣扎,见没效果,害怕的大喊,“父亲救我,救救我!”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父亲?他的父亲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真是弗朗茨大公的私生子,可罗纳夫人已经承认不是了。 而安东尼乌斯伯爵看的方向,赫然是......思赛克大主教! 众人哑然,以为自己搞错了,谁知下一秒,安东尼乌斯大喊道,“父亲,你救我啊,你是大主教,一定能救我的。” 众人:......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本以为安东尼乌斯是弗朗茨大公的私生子,可结果告诉他们,还真不是。 可他也不是安东尼乌斯伯爵亲生的,而是红衣大主教的私生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弗朗茨大公都不敢置信,看向自己相互扶持数十年的堂兄弟,“你你你......为何要背叛我?!” 思赛克大主教狠狠闭上眼,“蠢货!” 要是不说出来,还能想办法把他从大牢里运作出来,反正弗朗茨大公要死了,之后选定新的继承人,还有各种麻烦,监狱里少一两个人算不上什么大事。 没看罗纳夫人就做的很好嘛,什么都不说,也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现在被安东尼乌斯直接叫破,现在他恐怕什么都做不了,恐怕连这个大主教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毕竟红衣大主教有私生子这种事,心照不宣就行,不能宣扬出来。 何况他还是给弗朗茨大公戴了一顶绿帽子,把私生子嫁祸给他,王室和议会怎么可能还让他在这个位置待着。 见他不言语,显然默认了此事,弗朗茨大公气急攻心,眼角和鼻子竟沁出血来,在那张瘦削苍白的脸上,显得尤为吓人,仿佛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 “你!该死!”他恶狠狠道,“你们统统都该死!” 真相竟然如此惊人,苏叶也是没想到的,站在走廊上,听到卧室里传出来的怒吼,真是一言难尽。 故事很奇葩,弗朗茨大公要联姻,又舍不得对恋人放手,于是弄出个馊主意,让想巴结他上位的安东尼乌斯伯爵娶罗纳夫人。 但两人并非真正的夫妻,是假的,一起住在法国期间,也是分房睡。 在这期间,弗朗茨大公有机会就过去偷偷和她私会,但当时正处于列支敦士登急需奥利地支持的时候,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只能隔一段时间去一次,偏还留下人监视罗纳夫人,不允许他们夫妻同房。 而他自己,则各种高调的和乔治亚娜王后秀恩爱,一起出席各种场合,报纸上到处都是夫妻同行,甜蜜的照片。 在种种刺激下,原本还愿意体谅情人的罗纳夫人彻底黑化,想要报复这个结婚了还不肯放过自己的男人。 可她的丈夫贯彻利益至上的原则,帮着盯紧罗纳夫人,不允许她出轨。 没办法,她只能尝试勾引思赛克大主教,并且还成功了。 思赛克大主教的权利并不比弗朗茨大公小,某方面来说,比他还更方便一些。 毕竟弗朗茨大公要顾及奥地利和王后,不敢明目张胆提拔他,而大主教就没这个顾虑了。 因此在发现妻子攀上思赛克后,他不仅没有打小报告,还帮着掩护隐瞒。 安东尼乌斯确实是私生子,是两人计划窃取列支敦士登王位生下来的。 思赛克大主教表面权利很大,本应该拥有不菲的财产,但因他挥霍无度,加上几次投资失败,产业少了很多。 这原本不影响生活,可他想成为教皇,统领所有天主教,而不是屈居于小小的列支敦士登。 可惜,他身份的限制,加上没钱运作,梦想也只是妄想。 他曾向弗朗茨大公求助,希望他能支援自己,可大公没有同意。 于是他就想,如果王室那些产业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于是安东尼乌斯就瞒着弗朗茨大公诞生了,大公还以为是自己的呢。 可纸包不住火,安东尼乌斯伯爵自小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但被交代从不敢暴露出来,一切都是为了王位。 他以为列支敦士登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谁能想到弗朗茨大公竟然想反悔,气愤之下,用鹿角摆设砸破了他的头,想着要是他立时死了,自己在思赛克主教的帮助下,也能登上王位,而不是等到他改变主意。 这狗血夹杂着阴谋的真相,让人无语至极。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安东尼乌斯伯爵和罗纳夫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思赛克主教也必须撤职,不能再担任主教了。 那么问题来了,王位该由谁继承呢? 弗朗茨大公在彻底闭眼前,要求按律法执行,乔治大公为继承人。 可乔治大公并不愿意,直接拒绝,他绝不肯为了王位放弃爱情。 可除他之外,谁还能继承? 那排在四五六号顺位继承人吗? 不,首先这件事在沙俄那边就过不去,之前还有奥地利国王互相掣肘,乔治大公不愿意,那就选别人呗。 可现在,奥利地国王因利益交换不会插手,那么能施加影响的,只剩下沙皇了,颇有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 这下列支敦士登众人麻爪了,沙皇非要亲弟弟上位,可乔治大公一个劲儿拒绝。 沙皇不去为难自己弟弟,只一味给列支敦士登施压。 好嘛,你们兄弟隔空斗法,不愿意伤感情,却要让我们难做? 可难做也得做,现在他们只有乔治大公这一个选择,偏被选择的人执意不从,好似那王位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现在要怎么办呢? 所有人都很郁闷,局面完全僵住。 这时,费迪南公爵悄悄上门,和乔治大公商谈,“你支持我成为大主教,我为你们公证结婚。” 在经过思赛克大主教的事后,王室和议会都不怎么相信费迪南这一支的节操,怕他们又搞出给大公戴绿帽子,混淆血脉的荒唐事,有意选其他人担任大主教。 费迪南公爵怎么可能同意,他父亲犯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一人人言微轻,只能向乔治大公求助,他知道,只有乔治大公和他利益相同。 这么说吧,无论谁上位成为列支敦士登教堂大主教,都不可能答应为乔治大公证婚,毕竟他正在和议会为王位继承的事拉扯呢。 而费迪南公爵才不管最后王位落到谁手里,反正大主教之位不能旁落他人。 因此两人利益是一致的,可暂时结成同盟。 乔治经过思考后就答应了,谁当大主教对他都没什么影响,费迪南公爵上位能帮他结婚,那就最好不过。 于是,在此后的半月中,乔治和所有人扯皮,议会开了一轮又一轮,牵制住所有视线。 背地里,他的结婚公示重新挂在列支敦士登教堂里,只等满半个月,再悄悄结婚,届时别人想阻止都无法。 计划非常成功,在两人的配合下,卡列宁和科罗温大使时不时代表沙皇传话,吸引注意下,时间一晃而过。 他们再次坐在教堂里,听着费迪南公爵以牧师的身份,宣布两人正式成婚。 这次参加婚礼的人更少,除了少数几个信任之人,基本没有外人。 当然,为了显示婚约的正统性,不让人质疑,特意邀请了赖因贝格尔和赛迪尔医生。 赖因贝格尔是列支敦士登大名鼎鼎的音乐家,赛迪尔医生在查出弗朗茨大公的病因后,原本就出名的声誉更上一层楼、有他们作为见证,无人能质疑其正统性。 赖因贝格尔好说,本就是感性之人,也从不涉政治,马克西姆一邀请立刻答应了。 而赛迪尔医生则是感谢苏叶当时的提醒,虽然觉得她是误打误撞,但自己得了实惠是真的。 何况他也想和乔治大公以及俄国都打好关系,按照目前局势,乔治大公上位是板上钉钉,他能成为其婚礼的见证人,再荣幸不过。 就这样,一场本应该世纪瞩目的婚礼,悄无声息完成,期间没有任何意外。 乔治大公终于如愿以偿娶到心爱的姑娘,高兴的抱着基拉连连转圈。 第二天,被科罗温大使特意安排好的报社,就以最大的篇幅报道了这场婚礼。 列支敦士登众人齐齐傻眼,不是,乔治大公竟然背着他们娶了平民姑娘,简直不讲武德! 他们当即气炸了,冲到大使馆,质问科罗温,“沙皇陛下要他继位,你们却纵容他胡来,现在要怎么办?” 科罗温大使非常好脾气的任由他们发泄完怒气,才施施然道,“俄国已经取消了王室贵族不得与平民通婚的规矩,乔治大公是俄国人,婚约符合法律,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问题大了,这不是硬生生逼他们修改法律,向俄国看齐吗? 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科罗温笑眯眯,“难道你们觉得沙皇陛下的决策错了?” 众人:...... 憋屈!郁闷!却无可奈何。 在奥利地不插手的情况下,他们完全无法反抗沙皇的意志,只能一步步妥协。 而妥协的结果就是,议会紧急召开会议,经过‘激烈’的讨论,憋屈的通过一项法案,允许王室成员和平民通婚。 乔治大公如愿以偿,娶到心爱女人的同时,还让基拉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后。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弗朗茨大公幸运多了。 而带来这一份幸运的苏叶,则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乔治大公决议和伊戈尔家族展开多项合作,好几项都是列支敦士登的支柱产业,剩下的也是未来非常有前途的新兴产业。 唔,苏叶也没想到,自己赚钱的念想,这么容易就实现了,开心!, 680第六百八十章考验世界24 乔治大公和基拉的婚事获得认可, 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后,但这只是开始,一名合格的王后还需要具备很多素养。 她不能只有美貌, 还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融洽相处, 懂得上流社会一些潜在的规则。 另外列支敦士登的文化习俗,也是她必须学会的内容, 以及最重要的,和欧洲其他王室打交道。 涉及外交, 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如果基拉能做好, 那即便她以后和乔治大公出现婚变,也依然能坐稳王后之位,并源源不断从王室获得供养。 且她是被承认的列支敦士登王后,就永远不可能沦为交际花,除非她自己偷偷找情人。 这相当于给她的美貌打上了强有力的保护罩,从此只会有人倾慕羡慕她无上的容颜, 而不会亵渎踩踏。 在结婚前,苏叶与基拉进行一番深谈,把这些一一和她挑明。 “你和乔治大公的结合, 基于他的满腔热情,但激情早晚会退却, 没人能永远保持基情满满的状态,乔治大公对赛马的痴迷, 也不会因为结婚有所改变。你不需要去改变他,这于你而言,并不是坏事。在他沉迷养马和赛马时,你要抓紧时间学习, 他可以不是个合格的亲王,那是他有底牌,俄国大公的身份,足以保证他不掌握权利,依然坐稳列支敦士登亲王之位,列支敦士登需要俄国的庇护,或者说不欺辱。因此他的话是有效的,但你没有后盾,因此只能靠自己,获得众人的认可。” “同时,你不用去要求乔治大公,让他为你付出和牺牲,他已经给你带来最大的保障,剩下的需要你自己通过学习和努力获得。乔治大公的性格和人品,足以保证你们婚姻的安稳,那就放任他继续过以往习惯的生活,不去干涉,喜欢的话,你也可以去了解一一,如果实在不喜欢,尊重即可。” 本质上来说,基拉于乔治大公而言只有情感需求,而无利益需求。 当情感得到满足后,人很快会化为习惯,进而感到无聊,不再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感情上。 那么依照乔治大公的性格和喜好,他会继续沉迷养马赛马的生活,这于基拉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不能把全部生命奉献给丈夫,应该找到自己生活的重心,如此才不会恐慌不安,以至于紧紧抓住丈夫不放,最终惹来厌烦。 她王后的身份,会是她未来的保障,那么何妨为了这份保障更牢固,而去学习适应并付出? 毕竟人不能只获得好处,而不想着付出。 像乔治亚娜王后,即便她做了那样的错事,依然能每年从议会和王室收入中获得生活费,是因她与奥地利王室的关系,也因为当年她确实为列支敦士登的安宁做出过贡献。 基拉没有她的条件,那就靠自己成为大方得体,合格的王后。 基拉是个善于听话的姑娘,性格柔顺,对苏叶更是百分百信服,对于她提出找老师学习,欣然接受。 不过她目前处于刚开始阶段,害怕是难免的,请求苏叶留下塔吉娜或者尤莉夫人陪陪她。 对此苏叶没有拒绝,并把两人都留下了。 这对两人来说,也是成长的机会,如果她们能获得更好的未来,也不失一件好事。 不行的话,还能重新回到伊戈尔城堡为她服务。 之后,苏叶请的几位老师迅速到场,为基拉量身定做展开了教学。 而苏叶调集则人手,也很快赶到列支敦士登,就各项合作展开了具体谈判和实施。 不过这就不需要苏叶全程参与了,她只需要在谈判结束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剩下的都可以交给其他人。 因此在乔治大公完成登基仪式后,就和卡列宁,马克西姆离开了列支敦士登。 这次到瓦尔斯的行程没有任何意外,很快就抵达这个偏僻的阿尔卑斯山谷小山村。 在这里,有美丽旖旎的秀丽风景,尚未完全开发纯天然温泉,以及一栋建于六年前,相当舒服的度假酒店。 酒店依托于温泉而建,屹立于斜坡上,利用了地势,仿若山坡上一个个山洞,视野开阔,无论从哪个房间看出去,都是辽阔的风景和秀丽的风光。 加上阳光充足,总是明媚而热烈,在这种环境下,人的心情自然而然会更加开阔明朗,相比俄国长达五个月的漫长冬天,这里非常适合疗愈身心。 唯一的缺点,远离城市喧嚣,当然物资也会比较匮乏。 酒店的经营成本高,加上名声不显,来此疗养的客人少,为降低成本,他们提供的服务不算特别出色。 但卡列宁依然选择了这里,原因也很简单,出名的温泉浴场,总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来休养或者疗愈,马克西姆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听多了各种生病之人的苦难,哪还能保持好心情? 那不是休养,是遭罪! 偏僻有偏僻的好,这里宁静,生活悠闲自在,村里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生态生活,少了外界纷扰,自然没了那么多烦心和忧虑,生活按部就班。 至于服务方面,卡列宁会为他留下三个照顾的人,并安排最近小镇的商店,定时送来一批生活物资,包括让生活更方便的各种设施以及食物。 娱乐方面的,书籍,曲谱,游戏等也会定时送过来,总不会让他无聊的。 并直接购买一辆马车,如果马克西姆想要离开,去城里逛逛,也可以骑马或者乘坐马车出行。 这样做虽然花费不菲,但绝对在兄弟一人的承受范围内。 不要说卡列宁了,就是马克西姆本身产业的收益,足以支撑他在这里过到天荒地老。 马克西姆对于弟弟的安排接受的很自然,在喝了一段时间苏叶开的药后,感觉身体轻松不少,也就不再抗拒那种看着就恐怖的中药,抵达的第一天,就兴致勃勃骑马追逐散养的山羊。 这个村子最大的收入,就是这些山羊,因为良好的地理环境,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不错的牧草生长,养出来的羊肉肥美没有腥膻味。 且常年在山坡上散步,喝的是阿尔卑斯山上流下来的雪水,肉质非常好。 他们抵达的当晚,酒店老板就烤了一条大羊腿招待他们,不需要多少调料,简单的烹饪就已足够美味。 不过这个山谷地盘有限,不能无节制放养,因此出产的山羊并不多,仅仅保证了本地村民生活。 但也因为放养的缘故,导致村民并不需要多操心,家家户户过得很悠闲自在,不慌不忙,没有过多的劳动。 马克西姆觉得,这样的生活达到的自然本真的状态,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早上见有村民骑着马,慢悠悠驱赶山羊去远一点的地方吃草,兴致勃勃跟上。 卡列宁见他适应良好,松了口气,放松下来,觉得身体也有点疲乏,打算停留几天,泡一泡温泉。 苏叶也是这样打算的,两人一拍即合。 这里的温泉池非常好,常年保持在40°左右,泡上半小时,身心舒畅。 泡完出来呼吸着瓦尔斯清新甘冽的空气,整个人都放松了。 苏叶躺在木制摇椅上,感受着秋天夜晚的凉风,惬意极了,突然,下面蜿蜒上山的小径出现喧嚣之声,远远传来,似有几分熟悉之声。 她微微起身,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去,一个个昏黄的灯笼,照出一行模糊的身影,看样子人数并不少。 苏叶天生眼神比较好使,即便这么晚,也能清晰分辨出,有谢尔巴茨一家,还有几位年轻的男士。 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重新躺回去,抬头欣赏夜色。 隔壁房间,卡列宁走到阳台,向下看了一眼,确定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嘱咐了苏叶一句莫贪凉,又重新回去工作。 他总是这般忙碌,即便在度假,远离俄国,也好似有处理不完的工作。 但也没忘了陪苏叶游玩,白天几乎空闲,可晚上就很少有停歇的时候。 苏叶知道,他差不多有三份工作要做,一份是副省长的任务,发展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并完成改革方案的修订,一是不知深入什么程度的情报工作,而三则是自己的产业经营。 如果是别人,一份都未必能做好,他同时进行三样,却依旧游刃有余。 有时候苏叶都不得不佩服,实在太强悍了,能力似乎没有尽头。 悠闲的看了两小时天空,苏叶在脑海里把第一本侦探的大致剧情勾勒完成,剩下的就是填充细节,以及开始创作。 她的第一本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大卖特卖,目前在俄国以及卖出五十万册,到一百万只是时间问题。 并且,她还在几天前的报纸上,看到有关于这篇的报道,上面用热情洋溢的语言预估,克洛艾将会成为除阿特利以外的,俄国又一全球畅销侦探家。 说实话,上面拿她和阿特利相比,还挺开心的,她是真的佩服这人的文采,甚至偶尔还会产生嫉妒羡慕的情绪,写得也太好了吧? 不过这种情绪也只是短暂停留,她更多的想法还在怎么提高自己的水平上。 她把自己需要改进的点,以及思考出来的改进方法,一一列在信纸上,寄给奥德列夫,不过署名是阿特利,说明这是一封关于文学的交流。 今天下去正好收到对方回信,上面的内容让她茅塞顿开,原本不通畅的思路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因此晚上的构思顺畅无比,文思如泉涌。 不过,有一点让她觉得怪怪的,奥德列夫分明是个温和的性格,为何写文和写信都如此笔触锋利,一针见血又充满了冷视的味道? 人本身性格真的可以和文字表达如此割裂吗? 苏叶略微想不通,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她并不打算探究,回房快速把自己刚刚想到的内容,一一写下来,并经过一番调整修改,让逻辑更严密,情节更曲折。 之后她熄灭蜡烛,心满意足陷入梦想。 是的,在这个偏远的小村,照明工具依然是蜡烛,但相当契合这里的氛围。 第一天,太阳跃出阿尔卑斯山的遮挡,把金色阳光洒满每一寸土地,也把翠绿色的窗帘照的生机勃勃,惊醒美梦中的每一个人。 苏叶心满意足醒来,昨晚她做了一个好梦。 她梦见自己新书里的情节,梦里,她设定的场景一幕幕上演,放电影一样,观看了全场。 虽然那个电影惊悚,奇诡,神秘又带点阴郁,但观察的灵魂不觉得害怕,心情也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兴致勃勃。 原来是这样,原来情节还可以有这样的走向转变。 苏叶曾听过一个说话,创作并非作者绞尽脑汁构造虚拟情节,而或许是某个世界在你脑海中的投影。 她不知道平行空间是否存在,但这一刻她相信,昨晚梦见的一切,就是真实发生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把那些场景都通过文字描绘下来,带读者走进又一个真实而惊悚的侦探世界。 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外衣,拿着纸笔来到阳台,迅速的写下一段文字。 隔壁原本在看书的卡列宁见她起床不洗漱,不吃早餐,竟直接开始写作,顿了顿,下楼拿来一份简单的牛奶,面包和鸡蛋。 苏叶没有推辞,右手不停歇的书写,左手空出来拿食物,没多久就吃下了所有食物。 胃部有了食物填充,她更加精神,一写就是三个小时,直到上午11点才停下。 不是她没灵感不想继续写了,而是和马克西姆约好,一起共进午餐。 且昨晚来的客人他们认识,马克西姆见到熟人,非常高兴,强烈要求对方一起,苏叶自然不能失礼。 用了半小时洗漱打扮,出房门时差不多11点40,午餐地点定在了小溪边的山坡上。 马克西姆特意安排人搬了桌子过去,并把昨天镇上运送过来的所有食物都用上了,打算请全村的人一起享用。 不过几天功夫,他和村民相处和谐,喜欢男人们的随性,草地上躺着晒太阳吹牛聊天,一趟就是大半天。喜欢女人们的热情,兴致勃勃的听她们讲一些人尽皆知的八卦。也喜欢孩子们的热闹,甚至会和他们追逐打闹,拿出工具,制作木工玩具,哄得孩子们一口一个西姆后,得意洋洋向卡列宁炫耀。 似乎这时,他是一个孩子,活在童年里无忧无虑的孩子。 马克西姆和卡列宁是没有童年的,从小失去父亲,母亲软弱的情况下,他们每一天都活得战战兢兢。 马克西姆敏感,卡列宁沉默而努力,兄弟一人长大后,变得比其他人都优秀,但似乎从未体会过快乐。 从妻子去世后,马克西姆更是长年迷茫忧郁,整个人失去活力。 现在这样,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弥补一点点童年的缺失。 因此卡列宁即便不喜欢打打闹闹的氛围,也从不阻止,更不会拒绝参与,影响兄长的好心情。 他们抵达时,村里人已经来齐了,就连谢尔巴茨一家都到了,马克西姆热情地和每个人聊天,笑容洋溢。 见到弟弟和未来弟媳到来,他当即拉着人介绍,“这位是谢尔巴茨少爷,陶丽小姐他们的兄长。这两位是他的好朋友,奥博朗斯基和列文。” 苏叶有点意外,文中谢尔巴茨少爷大学毕业后成为海军,在巡逻时意外落水身亡,具体时间不明,不知道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 紧接着,她就听到马克西姆介绍,“他之前掉入海里,救上来时奄奄一息,肺部出了很大问题,所以来这边休养。奥博朗斯基和列文是他的好友,陪他一起来,而谢尔巴茨家其他人,也从慕尼黑转到这里,陪伴生病的家人。” 懂了,蝴蝶效应产生,谢尔巴茨少爷面临同样的命运落水,但幸运留下一条命,是件好事。 “哦,你看,里弗夫也来了,我们都知道,他是冲着娜塔莉亚小姐来的。他身边那位,你们绝对想不到是谁?”马克西姆神秘兮兮道。 卡列宁扫了一眼,“利亚姆?”就是原本那个相亲对象。 苏叶疑惑,“他怎么来了?”之前那么下谢尔巴茨一家的面子,怎么好端端又跟来了。 马克西姆耸肩,“我还没来得及问,似乎里面有什么误会,谢尔巴茨家已经接受了他的道歉。” 苏叶点头,和走过来的两人打招呼。 午餐很快开始,在卡列宁招来的厨师帮助下,酒店厨师准备了丰盛的食物,除了瑞士传统特色菜,还是俄国经典菜肴,以及一只完整的烤全羊。 众人说说笑笑,并不拘泥于桌边,而是拿着食物,随意找地方三三两两坐下。 可能是因为卡列宁气质过于冷冽,没人愿意待在他身边,几位男士过来说了几句话就离开,剩下苏叶陪在身边。 不过没一会儿,可爱的吉蒂小姑娘跑来牵苏叶的手,“尹琳娜姐姐,你快来看,我们用鲜花装饰了餐布,上面还有许多水果,陶丽说要画画。” 苏叶任由她拉着起身,走到陶丽身边,这位温柔和煦的姑娘冲她一笑,阳光下温婉而美好。 但似乎男士们更欣赏热烈开朗的女郎,溪水中,娜塔莉亚站在一块鹅卵石上,用力向周围泼水,银铃般的笑声传到很远,感染所有人会心一笑。 而她身边围着三位男士,里弗夫毫无疑问,早在之前就对她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新来的奥博朗斯基也对她抱有好感,被泼了水,头发打湿也不恼怒,笑得非常开怀。 奥博朗斯基是个英俊开朗的青年,整个人又和善又充满活力,在场这么多位男士,他相貌是除卡列宁最英俊的。 他本人在上流社会非常出名,总能引起所有人好感,无论上了年纪的,还是年轻的,都认为他是值得结交的好青年。 他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且拥有爵位,除了财产不多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是任何一位夫人都愿意接受的女婿人选。 但他并非花花公子,只是对每一位女士都温和而已。 因和谢尔巴茨少爷关系好,经常出入谢尔巴茨家,引得两位谢尔巴茨小姐产生好感。 但这种好感都在初级阶段,并未发展到爱情的程度。 当然,如果他愿意,并付诸行动,展开追求,相信年轻的小姐很快会沦陷,只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是时候选择一位妻子了,态度松弛没有任何危机感。 和他性格完全不一样的,是列文,这个青年是个地主,沉默寡言,但心中有许多想法,脑海中总是在思考,社会问题,阶梯问题,哲学和宗教。 身为一个思考着,沉默就变得理所当然,他不善言辞,性格偏向内敛,和人相处总显得局促。 但非常有责任心,且充满正义和对世人的怜悯。 作为一个地主,他一直在探索一条道路,帮助农民获得更好的生活。 因此得知苏叶在伊戈尔庄园展开的农业方面改革,非常急迫的追问一切细节,得到答案后,又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或者放空自己思绪,对着阿尔卑斯山发呆。 温柔的陶丽给他送食物和水,都没注意到,和卡列宁一样,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而另外一位对娜塔莉亚似乎有意的,就是那位利亚姆先生。 苏叶好奇,询问道,“你们不生利亚姆先生的气了吗?” 陶丽看向那边兴奋玩水的四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随即微笑摇头,“之前是我们误会了,利亚姆先生不是故意不去接我们,而是被人误导了。” “误导?”苏叶琢磨着这个词,觉得非常有意思。 “是的,利亚姆先生有一个表妹,非常喜欢他,想成为他的妻子。但他只把她当成妹妹,那位小姐不甘心,得知他要去相亲,故意传达了一个错误的时间,让他误以为我们抵达的时间是第一天下午。那天下午,他在火车站等了许久,没等到人以为我们出事了,忙安排人找,也因此解开了我们之间的误会。”陶丽温和道。 苏叶挑眉,合情合理,“原来如此,只不过他似乎欠缺一点缘分,被里弗夫捷足先登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三位男士中,娜特莉亚明显对里弗夫感官更好。 陶丽缓缓点头,“不过还不确定,年轻的姑娘总是看不清内心想要的,”她呢喃道。 “那么你呢?”苏叶微笑。 “什么?”陶丽一愣,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内心想要的是谁?”应该是奥博朗斯基吧,原著里,他们就是夫妻,虽然人到中年,奥博朗斯基出轨了,陶丽很崩溃,最后还是选择了原谅。 这说明陶丽是真的爱这个男人,才会被背叛后,觉得天都塌了,可经过思考和安娜的劝说,又从心里接纳了丈夫。 虽然她一度也感到迷茫,不明白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 婚姻,爱情,子女,好似每个家庭都是如此,而她是那个贤惠妻子的模板。 相比安娜,她兢兢业业操持家业,照顾孩子,丈夫拿走所有钱财,带着孩子们去乡下节衣缩食过日子,生活烦闷鸡飞狗跳,也没有丝毫抱怨。 但贤惠能决定一个女人所有标签吗? 不,陶丽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模板,她有自己的思考和坚持,对于安娜勇于追求爱情的做法并不排斥,甚至主动帮忙劝说卡列宁原谅安娜,想要帮助安娜达成离婚和弗伦斯基结婚的目标。 但那时,安娜已隐隐走向崩溃,不想也无法面对变质的一切,被自己背叛的丈夫,被抛下的儿子,被排斥在外的交际圈,以及情人弗伦斯基渐渐不耐烦,越开越抓不住的爱情。 彼时的安娜已经失去一切,只能死死抓住弗伦斯基的爱,但敏感聪慧的她,已隐隐意识到,自己连最后这份爱情也要失去,于是她只想在爱情还在时,热烈的,痛痛快快的燃烧自己。 不考虑未来,忽略掉过错,最后的,极致的享受最后的爱意和疯狂。 陶丽的好意她知道,只是那不是她想要的,宁愿在热烈中死亡,也不想继续无奈而压抑的生存。 是的,恐怕她已经意识到,哪怕和卡列宁离婚,和弗伦斯基结婚,结果也不过是重复相似的命运。 在爱情退却之后,她和弗伦斯基的婚姻就会不一样吗? 不,早晚会变成枯燥,乏味,甚至是背叛。 她的哥哥和嫂子不就是如此? 奥博朗斯基和陶丽结婚时,也是相爱的,两个人都很好,是外人艳羡的一对,但她哥哥出轨了,在妻子忙于家务,整日操劳的时候,在更年轻的躯体上寻找新鲜感。 而身为妻子的陶丽,在爱意和责任下,只能选择原谅。 安娜怎么可能原谅,想到未来奥博朗斯基会在对别的姑娘感兴趣,她就心如刀绞。 而此时,她已经隐约感觉到,爱意在消退,这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恐慌,早晚有一天,她会亲眼见证相同的不幸在自己身上发生。 且到了那时,她还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奥博朗斯基,毕竟她本身也是背叛婚姻的那个。 那样的结局叫人恐慌,所以她不愿意去思考未来,去面对可能到来的支离破碎,宁愿一日日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 在爱意存在时,尽情绽放,当爱情结束,那么就结束这一切吧。 疯狂,破碎,绝望,但淋漓尽致! 苏叶无法做到这样,在她的观念里,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品,有就大胆去爱,但绝不会为此放弃一切。 或者说,在爱情之前,她还有理想,工作,生活,乃至娱乐,哪个似乎都不是爱情可以替代的。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人无法真正体会到爱情,但那又怎么样,有些东西注定是奢侈品,大部分人无法拥有才是常态。 但苏叶也佩服安娜这样的人,勇敢,大胆,挣脱世俗的束缚,为自己淋漓尽致活一场,虽最后结局不好,可她起码真实的活过,爱过,恨过,快乐过,也痛苦过,而不是麻木的日复一日,重复上流社会那枯燥无法,毫无意义的生活。 唯一可惜的是,除爱情外,安娜找不到生活的支点,如果除爱情外,她能有一份热爱,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这让她想到上辈子听到过一位女歌手,分手失恋九次,每次都把恋爱经历写进歌里,热恋时甜蜜,分手时痛苦,表达得淋漓尽致,最终,她成为一代歌后,事业节节攀升。 要是安娜能像她那样,把所有感情转化成艺术表达出来,那么或许,最后她不会死亡,而是成为一代艺术家吧? 世界上许多著名的艺术家,都是如此感情充沛且敢爱敢恨,把极致的快乐和痛苦统统传达出来,不仅成就了自己艺术高度,也会情绪转嫁出来。 安娜如果能做到,或许未来会成为著名的艺术家也不一定。 当然,这是后话了,言归正传,按照原著的时间点,陶丽此时应该对奥博朗斯基产生了好感。 果然,她听到苏叶的问话,不知道瞥向正笑得欢快的奥博朗斯基。 这充满感染力的笑容,让她不自觉嘴角上扬,眼底闪现过一抹温柔。 可随即,她脸上的笑容变淡,垂下头不再往那边看。 苏叶看到奥博朗斯基和娜特莉亚互相泼水,并笑得开怀,显然,他的笑容是另外一个女人带来的,而这是陶丽的亲妹妹。 她不可能和自己妹妹争抢男人,所以即便产生感情,也一直克制自己。 或许她也在等待,等到娜塔莉亚做好决定,奥博朗斯基失败,自己或许有机会。 苏叶觉得有点可惜,陶丽这样的人,温柔而坚定,有思想又成熟的姑娘,其实更适合列文那样的男人。 奥博朗斯基不是不好,只是他更像个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大,不适合当丈夫。 原著里,即便两人已经结婚多年,还有好几个孩子,奥博朗斯基依旧天真,喜欢逃避,做事没有章法,需要她这个妻子在后面善后。 所以陶丽才活得那么累,成为一个家庭的主心骨,在丈夫背叛后,如此伤心痛苦的情况下,还要去考虑丈夫的面子,孩子们是否有人照顾。 她似乎是许多贤惠女人的模版,却很少能做自己。 不是她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和需求,只是对家庭的爱和责任,让她选择把自我放置到一边,不允许任性罢了。 有一个不懂事的丈夫,女人除了自己坚强,还能有什么办法? 偏偏这丈夫名声还极好,她连抱怨的立场都没有,或许也没精力去抱怨,操持家务和照顾孩子,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如果她的丈夫是列文,虽然沉默,常常陷入思考和纠结,却充满了责任感,不会背叛妻子和家庭,做任何事都有规划,不会搞出一些烂摊子,最后交给妻子收拾。 当丈夫思考纠结时,她能用自己的智慧和语言把丈夫拉出精神世界,给他以慰藉。 这一点,原著中的吉蒂无法做到,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在富贵窝里长大,单纯而美好。 唯一的打击是被喜欢的奥博朗斯基放弃,感受到了屈辱,后成熟了些,但实际她依旧单纯,是那个时代,贵族少女的极致代表,漂亮单纯没内涵。 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个社会对女性的限制,让她无法接受更深层的教育,加上父母对幼女的宠爱,自然而然成长成这个样子。 而这也没什么不好,她善良又快乐,一生安稳无忧。 但有一点无法忽视,她不能走入丈夫的内心,对于列文思考的一切,她无法理解,又无意探寻。 婚后列文几次欲言欲止,想要对妻子表达,可最终放弃了,于是他们成为了生活中的和谐伴侣,却无法成为真正的灵魂伴侣。 在这方面,反倒是陶丽,既能倾听列文的心声,又能表达出自己的思想,让他对自己的想法认同。 是在她的开解和劝说下,列文抛开第一次被吉蒂拒绝的羞耻感,决定再追求一次。 陶丽的这种能力,是非常强大的,温和坚定,甚至能影响本已恨上安娜的卡列宁,让他选择原谅一次。 但这能力,似乎在自己的丈夫奥博朗斯基身上又不起作用,因为,和列文不一样,奥博朗斯基不爱思考,享受浅层的快乐,且一直活得像个孩子。 这本书里的每个家庭,每对婚姻,似乎都是错配的,而这就是人生常态,也是人性所向决定的。 温柔内敛的陶丽会被开朗阳光的奥博朗斯基吸引,活泼单纯的奥博朗斯基更欣赏张扬肆意的娜特莉亚。 列文和陶丽会很契合,最后却娶了吉蒂,而单纯的吉蒂原本喜欢英俊潇洒的奥博朗斯基,天性使然,无法走入内敛的丈夫内心。 每个人似乎总是被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吸引,于是生活充满了千变万化。 苏叶好奇,现在情况已经改变,那么她们未来的走向,又是否会变得不同。 虽然托翁在原著开篇,用一句话给整本书定了一个基调,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可细究起来,这本书里每一个家庭,都存在问题,没有纯然的幸福。 那么这个世界,是否会发生改变?, 681第六百八十一章考验世界25 这次的午餐聚会持续到太阳落山, 每个人都玩得很高兴,晚上又点起了篝火,一行人围在一起, 说一些传奇故事, 并在热舞中结束了一天的玩闹。 苏叶回到房间,换了适合泡温泉的衣服, 舒服的泡上半小时,回去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 第二天起的比较早, 天刚蒙蒙亮, 她从睡梦中清醒, 想着看日出,拿了本到一半的书, 沿着小径往山顶走去。 这只是一座小山丘, 没多久就抵达山顶, 这里有几张长石椅,因露水的缘故显得湿漉漉的。 苏叶拿出手帕擦干,一边翻阅书籍, 一边等待日出。 静谧的山林被黎明唤醒,鸟鸣声不断, 叽叽喳喳活跃得蹦来蹦去。 偶尔掠过的清风, 带起阵阵树叶翻转的簌簌声,形成美妙的音符, 逐渐开始泛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到她的书本上。 苏叶拿起看了看,形态秀雅,橙黄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红,非常适合拿来做书签。 干脆放下书, 去收集那些形状完美,颜色漂亮的树叶,打算回去制作一批书签出来。 除了树叶,她还兴致勃勃采摘了些不常见的漂亮花朵。 即将步入深秋,这些花已经开到最绚烂的状态,再不摘也不可避免走向衰败而现在正是最艳丽的时候。 忙活了半个小时,把选好的苏叶花瓣放在手帕上,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脉,顶端已经染上一抹金黄,太阳渐渐从山背升上来,一点一点,最终一跃而上。 刹那绽放的芳华,是无言的感动,往往能洗涤心灵,清散一切污浊。 等到太阳彻底升空,苏叶才不紧不慢擦去树叶和花瓣上的露水,一份份压在书页里。 做完后,慢悠悠向下走,走到一半,碰到上来寻她的卡列宁。 他接过苏叶手上的书,发现厚度不同寻常,随意展开,发现是好看的树叶和花朵,顿时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歉意道,“抱歉,我恐怕不能陪你制作书签了,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出了一点状况,需要我赶回去处理。” 苏叶挑眉,“严重吗?” 卡列宁沉吟片刻,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或许,但不破不立,对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来说,未必是坏事。” 随后,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克罗夫斯基家族急着赚钱,当然也想尽快达成和卡列宁的后续交易,于是在莫斯科运作一番,想把原本的省长调走,给了他更高但没有实权的位置。 原本那位省长还是满意的,他已经老了,差不多快退休了,本就没多少精力工作,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各项事物安排,大部分都是卡列宁负责。 但他毕竟是上级,因此卡列宁无论做什么决定,或者推行什么措施,都要支会他一声。 借着这个优势,省长给自己亲戚和来往密切的商人透露不少消息,让他们把握住赚钱的机会,并在审批时暗示下面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对此卡列宁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基本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只要不影响新措施的推行,进而阻碍到改革,他就当不知道。 省长在此期间,捞了不少好处,不过大半年,就进账二十多万卢布,且还掌握了不少产业的股份。 如此他即便退下来,一家人也不愁吃喝,甚至跻身富人行列。 他原本是地主出身,大学毕业后担任贵族同学的幕僚,帮他出谋划策谋得一县贵族首席代表,在同学的大力举荐下,顺利加入其中。 之后又一路助推那位同学成为省首席贵族,同学家世不凡,节节攀升的同时也一直在提拔他。 十六年前,这位同学再次得到重用,调往彼得堡任职。 而省长选择了留下,成为副省长,之后左右逢源,终于在八年前坐上省长位置。 当然也因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一直是个落后且远离首都政治中心的省,但凡有家世背景或者能力不错的,都不愿意在本省省长的位置上耗下去,往往干了一两年就要谋取转职,哪怕平调去其他省,也是好的。 省长本身不具备干实事的才能,他一路仕途,都是通过奉承和参谋来的,因此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状况一直贫穷且落后,就连人口都比较少。 这种状况直到卡列宁为完善改革计划,特意选中这里做为推行的第一站,调来负责具体工作才得到缓解。 目前,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已经能看到欣欣向荣之态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难看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极具潜力,未来发展成重工业城市指日可待。 如果省长还年轻,那他当然会和卡列宁争权夺利,把这份功劳抢过来,不行也要占据一部分。 但他已是垂暮之年,家族也没其他能耐人,这时得罪如日中天的卡列宁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卡列宁虽然看起来性格坚硬冷冽,实际并不是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人。 或者说,他接触的阴暗面多了,甚至很多时候,他的手段更加狠辣不留祸患。 省长收的那些贿赂,不过是小事罢了。 因此这一年半,省长的日子可谓过得滋润,不但处处受追捧,更是收获不少利益,这足以让他的家族富贵几十年。 加上克罗夫斯基公爵抛出来的橄榄枝,把他调往莫斯科,只要在那里干满半年,之后退休就是中央官的待遇,可比省长的地位高。 原本他是很满意的,可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好脾气,让他误以为卡列宁是个好性格的人,竟然在离开前,摆了他一道,偷偷把一处铁矿批给了法国一财团。 外国资本介入,还是法罗科沃福这样臭名昭著的资本,足以让这次改革变质。 他们曾多此狙击小国财政,让好几个国家赤字,最终不得不欠下巨额债务。 俄国在之前还是农奴制社会,没有资本兴风作浪的土壤,但随着改革开放,农奴解放,俄国的发展越来越剧烈,他们觉察机会来了,悄悄布局,已经掌握不少俄国本土的矿产能源,以及大型基建项目,比如修建火车站和铁轨,赚得盆满钵满。 卡列宁一向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要只是投资建设项目赚钱也就罢了。 偏这些资本喜欢空手套白狼,把当地的经济搞得一团乱,攫取大量财富后,立刻抽身离开。 俄国有不少有识之士看到其中危害,但也有人为了利益,故意大开方便之门。 卡列宁在推行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改革时,就定下了一条规矩,第一期工程,只接受本国商人投资,第二期会考虑和国外大型实体公司合作,金融资本是坚决拒之门外的。 省长这么做,直接打破了他定下的规矩,还把两个月前探查到目前整个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最大规模的一条铁矿划拨给了有恶狼之名的法罗科沃福财团。 卡列宁必须回去处理这件事,不然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很可能在财团的金钱攻势下,变得极为艰难。 功亏一篑谈不上,但总归是个大麻烦。 处理这件事,一般有两个办法,一是直接不承认那份命令的正统性,以不合法的理由,判定为不具有法律效力,不予遵守。 想做到这点很简单,只要省长出事,但他在任上几年做的事,都要被清算一遍,合规且罢了,要是发现他收受贿赂,帮人办事,那么他答应的那些自然失效。 很明显法罗科沃福财团能拿到铁矿的开采权,必然对省长进行了大手笔的贿赂,想找到证据很容易,别忘了卡列宁还养着一整个情报组。 就不信他会不在省长等一干同僚身边放眼线。 而第二个办法,直接多招几个财团进来,用风险对冲,让他们斗起来,等到他们的钱都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套住,再反向收割他们,然后把坑来的钱,作为发展建设资金。 那么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改革将能更快完成,有钱了,一切都好谈,原本需要五年十年的计划,能一下子缩短到三五年,非常划算。 当然了,这个计划极其冒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果没薅到羊毛,反而被收割,那最终的结果,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一蹶不振,卡列宁的改革计划必然折戟沉沙,就连仕途也会遭遇挫折。 大家会认为,他果然还是太年轻,过于急功近利,还是多磨炼几年吧。 所以选前者是最保险的做法,几乎没什么风险。 但选后者却能带来惊人的利益,显然,卡列宁不惧冒险,甚至跃跃欲试,那是即将和高手过招的兴奋。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为那本就俊美无涛的容颜,平添几分意气风华。 似乎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出这位政府高官,人型官僚机器也是个青年人,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苏叶眼神闪了闪,想到那副还没完成的海妖画,顿时灵感爆发,半脸阳光俊美如阿波罗,半脸阴郁邪魅如撒坦,一体两面,神秘又惑人。 “那么,祝你成功!”苏叶冲他微笑,丝毫不担心他会失败。 卡列宁嘴角微微勾起,“好的。”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等回到酒店,苏叶立刻写了数封信出去,把除投资列支敦士登的资金外,全部能动用的资金调动起来。 其中包括她所有的现金流,用各项产业抵押贷款,贷出的最大限额,去掉未来一年总体花销后,全部汇聚到一起,整合成一千二百七十万卢布,陆续交于卡列宁手里,供他去和各个财团打擂台,或者在暗中出手搞事。 这几乎是豪赌了,如果卡列宁输了,苏叶将背上巨额债务,那些能带入不菲收益的产业也都将赔光,最后只剩下伊戈尔庄园的城堡和土地。 届时,她就是写一百本畅销全球的书,都还不起这庞大的欠债。 但莫名的,她就是相信卡列宁的实力,认为他能做到,并且做得非常好。 如果做成了,这一千二百七十万,将翻上好几倍回到她手里,估计到那时,她将成为全俄国的首富。 拿到这份资金清单,卡列宁没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然后才施施然离开。 他去的不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首先在欧洲转了一圈,又去了英国,和八家财团达成初步意向。 既然要做,那何不做个大的,海浪越大鱼越贵,浑水也更好摸鱼。 卡列宁的离开,并没有带走瓦尔斯的热闹,谢尔巴次一家加上几位男士,每天都有热闹给苏叶看。 今天娜塔莉亚和里弗夫偷偷跑去约会,明天奥博朗斯基向娜塔莉亚大献殷勤,他的风趣幽默,活泼开朗,让娜塔莉亚好感加深,后天利亚姆送上清晨含有露水的鲜花,向她朗诵浪漫的爱情诗。 总之,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各种讨好,看到其他人的行为超过自己,就绞尽脑汁想出更浪漫的方法。 这段时间,娜特莉亚仿佛泡在了蜜罐子里,一时竟有点迷失,分不清自己到底更倾向谁。 总归三位优秀的男士总能让她开心,也深深满足她的虚荣心。 就连小可爱吉蒂,在说到二姐姐时,都用了炫耀来形容。 “她整天洋洋得意,衬得陶丽可怜极了,”吉蒂悄悄和苏叶道,“哦?但我看陶丽小姐安之若素,并没有很伤心的样子,”苏叶微笑道。 确实,陶丽很能掩饰情绪,她表现的非常平静,每天按部就班散步,看书,画画,做针线活,带着吉蒂玩耍,又或者和兄弟谢尔巴次少爷,以及列文聊天。 她还一直关照马克西姆的身体,亲自准备各种食物,尽力照顾到每一个人。 她温柔关心的模样,有时连苏叶都看迷糊了,她不会看上马克西姆了吧? 额,说起来,马克西姆除年龄比她大出一截,倒真是个绝好的结婚对象。 首先,财富地位马克西姆不缺,等身体好后,依然能担任外交官,未来前程不差,其次外貌上,作为卡列宁的哥哥,他相貌也相当出色,只是病弱的身体让脸色显得苍白,但那股忧郁的气质,会让某些爱心泛滥的姑娘,疯狂心疼并爱护他。 看陶丽总不自觉把他和自己兄弟一起照顾就知道,体贴的苏叶都不好意思当甩手掌柜。 她是除了开药和定制菜单,什么都没管,医嘱也都是交代仆从就完事了。 而陶丽却会细心的叮嘱他喝药的时间,嘱咐他天气冷了,外出需要加外套等等。 然后是性格方面,马克西姆温和无不良嗜好,只是多愁善感罢了,放在这个时代的男人身上,并不算缺点,无数被人追捧的艺术家,甚至像个神经病,但依然获得无数少女的芳心。 至少他成熟稳重,比孩子气的奥博朗斯基更适合当丈夫。 陶丽嫁给他,是给自己找到一个依靠,而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但马克西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深爱亡妻,心有所属的男人,你很难真正走入他内心深处。 加上那个女人还死了,死在最美好的年纪,他们感情最深的时候,这是后来人无论如何都超越不了的。 马克西姆原本没这么脆弱,是在妻子去世后,一度觉得生无可恋,行尸走肉,才将原本只是感性的性格,直接进化成多愁善感。 陶丽要真的嫁给他,能获得安稳富贵的生活,不用时常为丈夫操心,也不用担心被背叛,就是得忍受丈夫怀念前妻,还得在他伤感时,打起精神安慰。 而对马克西姆来说,重新娶妻生子,过上安稳的家庭生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苏叶并没生出撮合他们的心思,主要陶丽虽然照顾马克西姆,但那是性格习惯使然,作为家中长女,她习惯于照顾家中每一个人。 在兄长外出工作,父母日渐老迈的当下,她是家庭的支柱,而她的细心温柔,也很完美的做好这一切。 因此对同样来休养的马克西姆,她纯粹当成和兄长一样的病人在照顾,并无其他情愫。 而马克西姆,仍然思念着亡妻,暂时没有再娶的想法。 但这似乎刺激到了奥博朗斯基,他的喜好本就广泛,喜欢和娜特莉亚打打闹闹,哄她高兴,也喜欢陪陶丽散步,讨论文学。 在音乐鉴赏上,两人有诸多共同点,并不愁没有合适话题。 就连奥博朗斯基自己,都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 或者说,年轻的姑娘,各有各的美好,或热情如玫瑰,或静若幽兰,每一株都是那么美好,引人驻足欣赏。 而奥博朗斯基的性格,说好听点是看不清内心,优柔寡断,难听点,就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 当有人和他争抢娜塔莉亚时,他就觉得娜特莉亚是他最喜欢的,进而忽视其他人。 而当他发现,陶丽对别人更好,他又想吸引回陶丽的注意力,不让这个玩具被抢走。 单纯纯澈到近乎自私,完完全全小孩子心态。 可他还以为,这是单纯的抢夺玩具吗?爱情的世界,排他性很强,容不得其他人踏足,更会在犹豫中败北。 显然,奥博朗斯基没有意识到,在发现陶丽对马克西姆的照顾后,立刻主动的,热情的和她攀谈,交流各种有趣的话题。 陶丽再次被他吸引,那侃侃而谈,自信张扬的气质,丰富的学识,以及两人莫名契合的观念,都叫她为这男人更加心动。 不得不说,奥博朗斯基确实有资本,不仅外貌出众,学识也是一等一的好,并非草包,只是他的学识大多集中在艺术和文学上。 而这些正是贵族女子重点培养的项目,要是和她们说起经济政治哲学,她们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但说到艺术和文学,这些姑娘们学了许多年,聪明的自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识。 陶丽相比其他贵族女子,只是多了懂得如何操持家务,并没有脱离这个牢笼。 加上她也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生活环境单纯,并没有接触过其他内容,在文学艺术上有自己的见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奥博朗斯基展现这方面的才能,自然会被她认为,此人学识渊博,风趣幽默。 加上两人许多观点一致,更有惺惺相惜之感。 因为陶丽心动是难免的,脸上的笑容都更活泼灿烂了些。 吉蒂再次来找苏叶说悄悄话,也提到了这点,“陶丽可开心了,您觉得他们好事将近吗?” 苏叶摇摇头,指着远处山坡上,手捧鲜花,骑在白马上的青年,“你猜,他手上的鲜花是送给谁的?” 吉蒂踮起脚尖,趴在栏杆上,努力向前眺望,“哦,利亚姆先生,当然是娜特莉亚,他和里弗夫先生一样,都对陶丽不感兴趣。” “那你再看看那边,奥博朗斯基看到后,会不会有样学样?”苏叶指着另外一边,娜塔莉亚终于安静下来画画,里弗夫不在,早上一大早骑马去镇上了,昨晚收到一封加急电报,他需要去处理。此时陪在娜特莉亚身边的,正是奥博朗斯基。 虽然两人隔着一点距离,但一个画画,一个躺着晒太阳,气氛还挺和谐。 “......不会吧?”吉蒂迟疑,“他之前都放弃娜塔莉亚去讨好陶丽了,又变卦?” 这个聪明的小姑娘显然也意识到了奥博朗斯基的反复无常,犹豫不决,顿时急了,“娜塔莉亚已经有两个追求者了,陶丽一个都没有,她又喜欢奥博朗斯基,娜塔莉亚就不能让让她吗?” 倒不是她更亲近大姐,只是小姑娘明显不理解爱情是什么,只单纯理解为喜欢的东西,比如玩具。 她觉得娜塔莉亚已经拥有两个了,那分一个给没有的大姐也没什么。 可爱情哪里是能随意分配的? “傻话,陶丽小姐接手娜塔莉亚小姐不要的,就会高兴吗?何况爱情本无法相让,陶丽真的接受了让给自己的爱情,也不可能幸福。” 吉蒂歪头想了想,就是娜塔莉亚把不喜欢的发卡给她,原本她还很喜欢,也想买一样的,可娜塔莉亚不要了,她也不觉得好看了。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只有抢来的,才会觉得高兴。” 她这话不知道是说奥博朗斯基,还是陶丽,亦或者其他人。 “啪,”吉蒂一拍手,“我明白了,只要让奥博朗斯基认为他需要和其他人抢陶丽,他就会对陶丽上心了。” 苏叶惊讶,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完全抓住问题本质! 小时候就这么机灵,那她长大后,是如何变成那副单纯模样的? 转念一想,大概就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欧洲就流行那种单纯的,纯洁的,犹如一张白纸的姑娘。 最好她漂亮,温顺,听话,能照顾好家里,不能太机灵太有学识,不然会让男人有压力,敬而远之。 估计谢尔巴次公爵夫人就是如此培养吉蒂的,导致她长大后,变成典型的上流社会‘纯洁’小姐。 苏叶觉得有点可惜,但也没自大到去插手别人家的教育,只笑着道,“那你要怎么做呢?” 吉蒂苦恼的抓抓头发,接触到头上蝴蝶碎钻卡,眼前一亮,“我明白了,找个人来追求陶丽。就像我想要娜塔莉亚的蝴蝶发卡,就会说想要她的珍珠耳环,她舍不得,然后把发卡给我了!” 额,这是一回事吗? 想不到啊想不到,小小年纪就能灵活运用开窗原理了。 当你想开一扇窗户时,就对别人说,要把屋顶掀掉,那么他们就会答应你开天窗了。 小吉蒂或许不明白这其中的理论,但已无师自通通过这种方式,拿捏她二姐了。 “小家伙,”苏叶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吉蒂兴致勃勃跑了,冲去找她认为适合的人。 首先是马克西姆,因为最近和孩子们时常玩到一起,马克西姆已经成为孩子王,吉蒂再怎么机灵,也是小孩子,自然非常喜欢他。 她暗暗觉得,如果马克西姆是自己的姐夫就好了。 当然,这纯粹是妄想,当她把这个想法一说,马克西姆立刻反对,“我有妻子,不能追求别的姑娘,这是不道德的,何况抢夺只是手段,只有让奥博朗斯基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爱意倾向哪边,不然未来无论选择了谁,都是要后悔的。而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她们要遭受种种身心磨难,如果丈夫还后悔选择自己,进而与自己离心,那将是一场悲剧。” 他的话很有道理,这就是人性! 现在的陶丽和娜塔莉亚对奥博朗斯基而言,就是白玫瑰和红玫瑰,他一时无法抉择。 可选择后,无论选择那一朵,最后另外一朵都将成为他心头的遗憾,在岁月的进化下,化为白月光或朱砂痣。 那陪伴在身边的妻子,就被衬托的面目可憎。 心中美化来的神女,和身边操劳的糟糠妻,谁更容易被惦记,不是一目了然吗? 但吉蒂无法理解这番剖析人性的话,她还太小,即便有几分机灵,也无能体会爱情婚姻中的微妙关系。 何况她的父母和睦,家庭温馨,几乎没什么矛盾,她没见识过真正不幸的家庭是怎么样。 见马克西姆拒绝,她也没放弃,思来想去,找到独自思考的列文,“你去追求陶丽吧!” “什么?”列文惊讶,不明白好友年仅八岁的妹妹,为何要和自己说这这种话。 吉蒂抿抿嘴,故意掩去自己的打算,刚刚马克西姆的拒绝已经告诉她,真正的绅士不会做欺骗这种不体面的事。 虽然列文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但她觉得,哥哥的好友一定是绅士。 所以她换了一套说辞,“陶丽很伤心,原本这趟出行,是为了给她相亲。” 毕竟大姐还未出嫁,没道理相亲直接越过老大,而选择老二,又不是老大差劲到拿不出手。 本来和利亚姆相亲的,就应该是陶丽,其他人都是陪衬。 可偏偏相亲出了意外,没有成功,利亚姆过来道歉后,双方默契的放弃这一打算。 但利亚姆却在之后喜欢上娜塔莉亚,进而展开追求。 这就显得陶丽是被放弃的那个,有点可怜。 吉蒂的话颇有点避重就轻,但列文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姑娘,就这么懂得忽悠人了,因此沉默点头。 “但利亚姆先生喜欢上娜塔莉亚,里弗夫也是,还有奥博朗斯基,他原本向陶丽献殷勤,却又讨好娜塔莉亚,惹得陶丽伤心。她肯定很难过,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我不想她难过自卑,所以请求您去追求她,这样她也是有人追求的了,就不会那么难堪。” “可是,”列文想要拒绝。 “你也不喜欢陶丽吗?”吉蒂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声质问。 “怎么可能,陶丽是那么好的姑娘,没人会不喜欢她。”列文当即反驳。 大学时,他时常和谢尔巴次少爷一起去谢尔巴次家里做客,不知不觉爱上了这个和谐友爱的家庭。 他觉得,自己如果要娶妻,那应该就是谢尔巴次姐妹,而他几乎已经爱上了大姐陶丽。 但经过他的观察,陶丽似乎更钟情于奥博朗斯基,至于二姐娜塔莉亚,她和里弗夫的感情甫一见面就被他感受到了。 因此他放弃了行动,不愿和人争抢。 可他依旧觉得,无论陶丽也好,娜塔莉亚也罢,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现在吉蒂让他去追求大姐,原因是奥博朗斯基放弃了陶丽,她很伤心,列文似乎没理由拒绝。 见他心动了,吉蒂连忙道,“您就追求她,就当帮助她度过伤心了。要是不成功,你也不损失什么,对吗?” 列文无言以对,或者说有点心动。 但他性格本就慢热,做事之前犹豫不决,因此虽然答应了,却好几天没开始行动,急得吉蒂团团转。 虽然陶丽表现的一如既往淡然,可没人时,却会坐着发呆,脸上露出哀伤。 吉蒂偷偷带着列文看到这一幕,催促他赶快行动。 列文见到陶丽伤心,也感觉非常难过,下定决心,第二天早上,送了亲自摘的一捧花,放到陶丽卧室门上,花束中还有一张精致的小卡片: 致最温柔善良的陶丽小姐,您就像这些花一样漂亮,祝笑容永远明媚! 陶丽很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收到花,这一向是娜塔莉亚的专属。 她有一瞬间的激动,难道是奥博朗斯基送的? 可随即,看到卡片上的签名,竟然是列文,怎么会是列文?难道他...... 陶丽连忙让自己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列文从来未表现出对她的好感,实不敢自作多情,或许只是感谢她这些天的招待呢? 可微微泛红发烫的脸颊,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虚,忙左右张望,见走廊上没人,立刻把花拿回房间,放在桌上后,捂着发烫的脸背靠在门上。 此时她略有点兴奋,还有羞涩和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列文他,真的喜欢自己? 胡思乱想许久,脸颊的热度终于下去了,她不自在的拿起那束花,找了个漂亮的花瓶插进去,还调整了好一会儿角度,让它看起来漂亮极了。 随后往上面洒点水,摆放在阳台前的桌子上。 往常她是家中起床最早的一个,会提前安排好家人的早餐,今天已经耽搁好一会儿了。 这么想着,她打开门正准备走出去,又倒回去把花瓶拿到室内避免光线直接照射,把鲜花照奄巴了。 毕竟花这么漂亮,要多绽放几天才好。 但从那天开始,列文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持续送花,找陶丽聊天的过程。 节奏虽然单一,但对陶丽这样沉稳的姑娘,也不失于循序渐进的好方法。 至少陶丽感受到他的用心,原本哀伤的心情也被渐渐抚平。 和奥博朗斯基相比,列文对文学艺术了解不多,他学的是政治法律,他更喜欢哲学,对西方哲学发展史如数家珍。 他的侃侃而谈,并没有引起陶丽反感,相反,她很认真倾听,即便一开始懂的不多,也不那么感兴趣,可听完后,为了赶上他的思路,还找列文要了基础哲学书来。 对此,列文大加赞赏,更加兴致高昂的和她谈论古今。 之后,他们又慢慢延伸到农业,农民和农村上。 陶丽是个公爵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在莫斯科,见识过的乡下,也都是度假山庄,私人庄园一类,很少真正见识农村生活。 别的贵族,哪怕是列文的亲哥哥,也只把乡下当成有新鲜空气,自由自在的休闲场所,是清除城市喧嚣,无序生活的消毒剂。 但只有真正参与劳动的列文才知道,农村绝不是这样,它不休闲,要沉重的多,农村对人的益处,是劳动场所,是劳动后所得,而不是所谓劳动就是益处。 兄弟二人的观念不同,在于他们所处的立场不同,看到的风景,体会的感受不一样。 一个是作家,把乡下当成写作之余的放松,一个是地主,要考虑土地到农民方方面面的生计,看到的自然是活。 他们完全聊不到一块去,每每提及这个话题,列文就气得够呛,但他不擅长争执,也不愿意辩驳,只能在心里气恼,进而一阵别扭。 他以为,其他贵族也是如此,比如奥博朗斯基,比如其他同学,包括谢尔巴次少爷,都认为他应该放弃乡下生活,来城里谋一份前途远大的职位,他们甚至愿意代为引荐。 可列文觉得,自己是属于那片土地的,他是地主,地主怎么能离开土地,离开那些可爱的农民呢? 他的固执己见,让自己和上流社会显得格格不入,而他也从不愿意打入那个群体。 但陶丽是不一样的,他听列文讲解土地作物,农民的懒惰和可爱,气候带来的影响,以及经营农场遇到的各种困难,听的津津有味。 就连农场里养了几只鸭几只天鹅,这些未来做什么用途,都听得兴致勃勃。 还有他们割草的过程,种树和砍伐,播种和收获,似乎乡下有各种各样她想都想不到的工作内容。 “哦,春天要摘野菜,为什么?是食物不够吃吗?”陶丽真诚询问道。 “不,不是,至少不是全部,或许有些人是因为粮食不够,但更多的,是需要绿叶菜来维护生活所需。” “这个我明白,报纸上专家呼吁营养均衡,不仅需要主食面包,肉类,牛奶,鸡蛋和蔬菜也是每天必须补充的营养。”陶丽点头附和,从自己理解的角度去解答。 列文听完只觉得欣喜,就是这个道理,“俄国冬天太漫长了,一到冬季,就什么蔬菜水果都没了,我们只能储存一部分干菜和泡菜,也有人准备了野菜干和野菜根,虽然比不上真正的蔬菜,但能支撑一段时间。” 说到底还是物资缺乏造成的,俄国冬天太过于漫长,且天气很冷,几乎没有绿色蔬菜能在这种环境生存下去。 苏叶针对这一点,已经在伊戈尔庄园施行大棚种植。 只不过目前没有合适的塑料薄膜,只能修建土墙,然后上面用玻璃封顶,索性工业化发展,让玻璃的生产成本降到很低。 但再低,也是一项不小的投资,规划上不去,每年冬天能产出的新鲜蔬菜,仅能供五万斤不到,价格自然就贵了。 列文是个小地主,和苏叶这种财大气粗的大贵族完全不同,虽然从她这里得知了方法,也只能浅浅实验一番,能供给一家人的冬天新鲜蔬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点尚未开始,他就没有提及,而是继续说野菜,“除了冬天需要,其实有些野菜的味道非常好,鲜嫩可口,拌上沙拉,并不比蔬菜差。” “那么这种野菜多吗?”陶丽从不知道,原来野草中也有能吃的。 “多,春秋都有,我的土地上就出产十多种,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农场,我带你辨认。”列文道。 “好,”陶丽笑吟吟答应,又问了许多问题。 关于农村的一切,都是她知识盲区,因而每个都感兴趣,而她的行为,直接激发了列文的热情,说农村生活,说他的思考,说政策上有关于农业的改革。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管陶丽听不听得懂,他简直滔滔不绝。 而陶丽也没丝毫不耐烦,即便有些内容听不懂,也默默听着,然后在适当的时机问出来。 列文并不介意她不懂,详详细细解释,还举例说明。 两人的交谈逐渐演变成别开生面的农村知识教学,但两人都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甚至心满意足。 再次见到陶丽挂着微笑,回到酒店,奥博朗斯基生出危机感,忙抛开手里的网球拍,跑到陶丽面前,“你们散步回来了,我们正在比赛,陶丽,你的网球一向很擅长,要不要和我组队,我们一起打败娜塔莉亚和利亚姆?” 里弗夫的事情似乎比较棘手,一直没有回来,因此利亚姆顺利跻身娜塔莉亚最喜欢的男性。 陶丽看了一眼,见奥博朗斯基原本的搭档是自己兄长,但他肺部问题,只能运动一会儿,不能超过身体负担,于是只能由小吉蒂顶上。 她才刚到拿起球拍的年纪,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于是奥博朗斯基输得惨兮兮。 “伊戈尔小姐和马克西姆先生呢,为什么不叫他们一起来?”陶丽疑惑。 “伊戈尔小姐说她的快完结了,正全心创作,我们不好打扰。马克西姆,额,对啊,他去哪儿了?”奥博朗斯基说完也卡住了,好像一整天都没看到那位先生了。 “我知道,他在那边的山林里,”吉蒂大声回答。 “他去那里做什么?”陶丽疑惑,“难道是画画?” 那边确实视野更开阔,风景好,还能看到溪流。 “做小木屋,马克西姆先生答应了小杰克搭建树屋,”吉蒂回到。 大家恍然,原来是为了小杰克。 小杰克是村子里的孤儿,跟着孤寡老太太生活,今年只有六岁。 在他出生第二年,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也在他四岁那年出事,为了寻找走失的山羊,跑到山里陡峭处,脚滑遭遇意外。 在出事当天早上,这位父亲答应为活泼的儿子,建造一座漂亮的树屋,当作他的秘密基地。 但这个愿望终究无法完成,老太太带着杰克,养了六头山羊,每天赶出去吃草,再种一些蔬菜,过着温饱的生活,但树屋这种的体力活,是不可能了。 懂事的小杰克,也不会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马克西姆混成孩子王后,无聊的时候就教导他们一些知识,然后奖励他们一些小小的愿望。 有小姑娘想要漂亮头发和发卡,或者洋娃娃,也有小男孩想要士兵小人,都是一些轻易能达成的小愿望。 孩子们的世界,就是如此单纯而简单。 而小杰克,想要一个小树屋,他很懂事的,只需要马克西姆为他用木头制作一个模型即可,马克西姆这段时间已经用木工做了许多小玩具,对这么简单的要求,完全驾轻就熟。 但在了解事情的真相后,他就决定,做一个真正的树屋,而不是玩具模型。 他找村里人购买了合适的木材,选好地点,简单画了图纸,就开始上手。 可小木工和这种真正能承载人身体的房子是不一样的,何况他还想尽善尽美,让里面就像一个真正温馨的家,都属于杰克梦中,有父母的家,那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比如承重问题,如何保证它足够安全?不是专门学建筑的,很难对此有一个具体的数据,只能靠摸索。 再比如烧火问题,真正的家里必然有厨房,而木屋易燃,防火是重中之重。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这两天马克西姆的时间都耗在上面了,但没有因此感到厌烦,反而兴致勃勃,想要打造完美树屋。 陶丽听完,建议道,“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兴许能帮到忙呢?” 其他人也觉得挺有意思,放弃了继续打球,让吉蒂带他们过去观看树屋建造过程。 在这方面,其他人都没有列文熟悉,虽然他小时候没建过树屋,但在农村看过木屋的建造过程。 树屋相比之下,唯一的麻烦就是承重问题,以及如何保持它一直平稳不摇晃。 好在,马克西姆选择的大树足够壮硕,能承载巨大重量,列文和马克西姆一起,尝试了几种方法,从中选择了最合适的。 在他们的协作下,其他人帮忙或围观下,一周后,树屋正式竣工。 小杰克看到,激动的爬上爬下,欢快的又蹦又跳,可即便他如此蹦蹋,树屋已经稳固,非常安全。 而在这过程中,陶丽见识了列文的动手能力,以及他的细心和耐心。 他会小心的把木头上的毛刺磨掉,避免伤到孩子皮肤,还会在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询问各种不着边际话题时,耐心回答。 那一刻,陶丽觉得列文充满了魅力,在对比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奥博朗斯基,她不禁沉思,自己应该选个什么样的丈夫? 是成熟稳重,有能力又踏实的列文,还是英俊潇洒,天真烂漫,总能吸引她视线的奥博朗斯基? 前者代表了生活,让人打从心里觉得安定,而后者代表快乐,会让人不自觉沉迷。 可沉迷之后容易迷失方向,或许安定才是她的追求! 列文不知道,自己好心的假意追求,真正打动了那个姑娘,而他自己也在相处过程中,越陷越深,只是陶丽对奥博朗斯基的喜欢,让他裹足不前。 我应该去表白吗?表白的话,被拒绝的几率有多大? 我不怕表白被拒的羞辱,但我无法忍受失去一个交心的朋友,一旦陶丽拒绝,就会主动和我拉开拒绝,她就是如此的好女人。 对陶丽想法的不确定,让他犹豫不决,看到奥博朗斯基重新向陶丽献殷勤,他又感到又羞愧又想要退缩。 他感觉对不起好友,自己要抢夺他的心上人。 可他知道陶丽有多好,舍不得放弃,一时间焦虑不已。 而陶丽也在思考,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是安稳契合的丈夫,还是一时的欢愉,选择后她又会不会后悔? 如果选奥博朗斯基,自己能和他在一起吗,他是如此的摇摆不定? 可选择列文,又是否对她太不公平,对奥博朗斯基的向往,还未完全从她心底断绝。 凡涉及感情,人总会变得小心翼翼,犹豫不决,既向往又担忧,既期待又恐慌。, 682第六百八十二章考验世界26 深秋的俄国气温较欧洲其他地区总会更冷上几分, 苏叶早起散步,需要裹上厚厚的披肩,防止风灌进脖子里。 她最近已经放弃大早上起来跑马, 改在下午三四点,再晚一点天就要黑了。 可今天的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好似随时要下雨,刮过来的风却干燥冷冽,刮过脸上仿佛能把水分带走, 时间长了肯定会刮伤。 苏叶摸了一把脸, 心里叹气, 她怎么就不会做化妆品和护肤品呢,俄国的天气该死的需要滋润又不油腻的护肤品。 她的梳妆台上不是没有, 全欧洲的产品都能看到, 却没有效果特别好,又适合她的。 那些特别滋润的, 涂在脸上非常油腻, 风一吹就干巴巴糊在脸上,难受不说还特别不自然。 清爽一点的又没有效果,逼得她只能自己尝试研究,可惜因为时间短, 并没有特别好的成品出来。 也或许是她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写作上, 做实验的时间比较少, 才没有成果。 其实她觉得自己化学天赋还可以, 看看书就能做到无师自通, 但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她能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研究学习这方面知识,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能期望成品一下子出来,又不是天才。 但她关于化妆品和护肤品的构想,以及记录了一整本笔记本,就等着有时间一一去实验。 哎,要不是把钱都调给了卡列宁,这三年过的紧巴巴的,她高低要开一家化妆品工厂,请一批专门人才,专门为她研究实现脑海中的那些构想。 她总觉得自己突然冒出来的灵感非常科学且具有可操作性,但她毕竟是生化外行,或许只是她学习的内容不够精深,想当然呢。 从构想到做出成品,到实验效果,有很长的路要走,可她现在没钱,实属有点无奈。 说到钱,苏叶再次想到卡列宁,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上一封信说,已经到了最后关键收网阶段,成败在此一举。 距离那封信,已经两个月没什么消息了,报纸上也看不到相关报道。 虽然苏叶相信卡列宁的能力,但难免有时候会担忧,只是两人相距甚远,她也做不了什么。 感觉今天的运动量达标,苏叶拢了拢披肩,开始往回走,脑海里盘旋着各种想法。 先是自己的,侦探已经写到第六本,出乎意料的受人欢迎。 那年在瓦尔斯完成的那本,一经发布就迎来订购狂潮,比第一本还要受欢迎,仅俄国就卖出一百多万册。 这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内容真的精彩,加上上一本攒的人气,热度还没过去,读者刚看完正意犹未尽呢,就迎来第二本,顿时冲动消费。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阿特利说好要出版的第二本突然取消,直到一年后才完成印刷。 读者的期盼没得到满足,不得不找代餐,而她又正好卡在这个时间点开售第二本,大家自然而然选择购买,暂时弥补一下无法得到满足的胃口。 苏叶也曾去信询问阿特利为何取消出版,她非常期待看到他的。 阿特利回了信,甚至直接把写了一半的稿件寄了来,就......离谱! 有谁会把自己辛苦创作的内容,提前告诉仅仅相处了几天的朋友啊,可奥德列夫先生竟如此相信她。 说实话,苏叶没忍住一睹为快,可看完后,简直抓心挠肝,后面呢?后面的内容去了哪里,你倒是写呀! 稿件断在最精彩的部分,看得她差点吐血,连连寄去好几封信,要求他赶快完成后面的内容。 结果阿特利一句话打发了她:最近很忙,暂时停笔,我会在一年内完成。 就......百爪挠心,坐立不安,满脑子想的都是里面的内容,甚至做梦都能梦到,真是日思夜想。 但人作者有事,她难道还能冲去威胁人家先写完吗? 于是心神不宁的她决定,自己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焦急等待更新的痛苦滋味,也要让别人也尝一尝。 她当然不会把阿特利的稿件发出去,而是自己开了一本探案集,里面包含了六个故事,每个故事都能单独出一本书,但第一个故事的结尾只能在第二个故事里找到答案,嘿,就是玩儿。 那一年,她除了创作什么也没干,窝在伊戈尔城堡一整年,把这个探案集写完了,也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之后半年,再不愿意拿起笔。 但这一年的辛劳是值得的,她彻底打响了名声,成为全欧洲本世纪最负盛名的侦探家,甚至前面俄国的限定词都去掉了,她就是全世界瞩目的家。 虽然在阿特利发布第二本后,变成之一,依然备受瞩目。 这个系列的六本,不仅刊印出数个版本,更是翻译成二十几国文字,在全世界流通。 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已经卖出八百万册,再等上一段日子,不定要跨过一千万的大关。 之后的两年,她不再疯狂创作,每天花费四个小时在写作上,剩下的时间管理庄园,和好友们通信,学习并研究其他学科,比如制造化妆品用到的学科等。 这让她的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但也单调乏味。 从瓦尔斯回来,她就再也没离开伊戈尔城堡,没有去参加过社交季,也没有邀请别人来城堡聚会,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都是借助书信。 想念她的人,会抽空偶尔过来聚会,大部分时候都在独处。 时间一长,她也想要感受下热闹,因此在几天前,写完第六本后,打算去莫斯科参加社交季。 陶丽已经给她来信,希望她能参加自己的婚礼。 说起来,谢尔巴次家两位小姐的婚姻也是起起伏伏的,充满了波折。 那年在瓦尔斯,娜特莉亚肉眼可见的受欢迎,三位男士热烈追求她,虽然奥博朗斯基摇摆不定,但另外两位却十足的有诚意。 里弗夫和利亚姆无论从长相,个人才华实力,还是家世背景财富,都无可挑剔。 娜塔莉亚经过多番挣扎,最终选择了里弗夫。 这位外交官先生,在离开瓦尔斯前,向娜特莉亚小姐求婚了,得到欣然应允。 谢尔巴次公爵夫妇对此也乐见其成,双方协商好,回到俄国就走订婚流程,婚礼计划安排在第二年春天,一个鸟语花香,非常适合婚礼的日子。 可天不遂人愿,回到俄国后没多久,苏叶就接到了陶丽的书信,里弗夫因为临时调派的任务,不得不去北美任职,因情况紧急,他无法完成订婚仪式,就匆匆登上去北美的轮船。 意外突如其来,轮船在航行过程中,遭遇风暴触礁,里弗夫不小心掉入海里,至此失去踪迹。 船员们打捞许久,甚至冒着寒冷下水搜寻,最终也只能无奈宣布,里弗夫已经死亡。 娜特莉亚宛如晴天霹雳,整日恍恍惚惚,陷入悲伤中不可自拔。 原本阳光明媚的少女一下子阴郁起来,她甚至在某个冬日的早上,穿着睡衣跑出来。 只因为做梦梦到里弗夫回来找她,可出去后,除了茫茫大雪什么都没有。 娜塔莉蹲在地上崩溃大哭,还是后面仆人起床,看到她在外面大惊失色,把人抱回了房。 之后娜塔莉亚就发起高烧,吃药后效果不佳,断断续续烧了半个月,后面好不容易好了,整个人变得又沉默又瘦削。 家里人没办法,只能把人送到温暖的地方休养,瓦尔斯是不敢去了,去了德国一家温泉浴场。 在那里,他们再次碰到利亚姆。 自从娜塔莉亚决定嫁给里弗夫后,利亚姆就礼貌告辞了,从此和他们再无联系,在这里碰到,他得知里弗夫的亡故,深感遗憾。 但同时,重新展开了对娜塔莉亚的追求,他希望这个姑娘恢复以往的活泼开朗。 刚开始,娜塔莉亚是抗拒的,可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走了出来,也逐渐接受利亚姆的追求。 谢尔巴次一家本以为,阴霾终于过去,娜塔莉亚重新振作起来,且再次准备结婚。 可就在她意动时,利亚姆的家族遭遇财务危机,他的父亲投资失败,并瞒着家人把庄园抵押,如果没有一大笔资金投入,他们将一无所有,还会背上债务。 父母要求他娶表妹,因为表妹的嫁妆丰厚,足以挽救他们家的庄园,保住家业。 谢尔巴次家并不穷,是财务状况比较良好的贵族家庭,他们给娜塔莉亚准备的嫁妆,价值十二万卢布,其中六万卢布的土地,三万卢布的位于莫斯科的豪宅,以及三万卢布的现金。 豪宅可保证无论她们嫁给谁,在莫斯科都有住所,土地每年能带来四千卢布的收益,三万卢布既是应对意外发生的资金,存入银行也每年能获得一笔利息作为零花钱,足够她们为自己添置一些喜欢的东西,衣服首饰之类的。 但这些钱,远远不够填利亚姆家的漏洞,最后他们也只能无奈分手。 利亚姆回去娶了表妹,而娜塔莉亚虽然难过,但并没有里弗夫死亡时那么痛苦伤心,倒也是一桩好事。 只不过在之后的两年,她都不怎么愿意参加社交季,性格也变得沉稳安静了不少。 看到女儿这番巨大的变化,谢尔巴次公爵夫妇也不舍逼迫女儿,只能忽略这件事,不在家里提及婚姻的事。 反正姐妹两年龄还小,再等上几年也无妨。 因为出了这样的状况,陶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妹妹身上,只偶尔考虑自己。 在里弗夫出事后,奥博朗斯基非常心疼娜塔莉亚,一直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也能偶尔转移掉她注意力,让她不再沉溺悲伤。 看到这样的妹妹,陶丽一度觉得,或许未来某一天,奥博朗斯基会成为自己的妹夫,虽然难过,到也渐渐把感情收了回来。 之后她再面对奥博朗斯基,当他是朋友,是兄弟的同学,是未来妹夫,再无旖旎心思。 相反,她和列文的情感交流每年稳定进步中,进入社交季,列文会时常拜访谢尔巴次家,约着陶丽聊天,出门逛街,或者滑冰。 他们的交往,获得家人一致认可,只是考虑到娜塔莉亚的感受,并没有直接举办婚礼。 虽然娜塔莉亚一再强调,她并不会因为姐姐结婚就难受,相反,她很为姐姐高兴。 但陶丽却认为,她也不必立刻就结婚,目前和列文的相处就很舒服,是非常自然的婚前交往熟悉的状态。 他们会交流彼此的想法,会互相体谅,去为了婚后的生活学习适应。 转折在三月前出现,原本以为已经失去的里弗夫,突然出现在谢尔巴次家,吓了所有人一跳,娜塔莉亚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原来,那次落水里弗夫并没有出事,而是换了身份,去执行一项任务。 具体是什么,他没说,但此次回来,可谓荣誉而归,职位连升三级。 当初情况紧急,他没时间也不能和家人亲朋,以及爱人告别,本以为回来时,心爱的姑娘早已嫁作人妇,没想到阴差阳错,娜塔莉亚竟然还是单身。 他简直兴奋极了,兴高采烈跑到谢尔巴次家,丝毫忘了,自己‘死而复生’会不会吓到人。 得知真相的一众人又惊又喜,娜塔莉亚更是喜极而泣,两人重新陷入热烈,并飞速决定结婚。 订婚到结婚的流程走了两个月,她强烈要求姐姐和自己一起,陶丽没有拒绝,由谢尔巴次公爵夫人出面,和列文敲定时间和细节。 婚礼就定在冬季社交季的开端,此时亲朋好友都在莫斯科,非常适合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 苏叶在离开瓦尔斯前,就已经猜到陶丽的选择,只是没想到,婚礼时间会推迟这么久。 在他们离开前,瓦尔斯来了一对关系僵硬的中年夫妻,妻子怀着孕,孩子又时不时生病,丈夫虽然百般讨好,但他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还要怀孕的妻子来收拾烂摊子。 两人只带了一个男仆和一个女仆,孩子却有三个,最大的不过六岁,剩下的一个四岁,一个刚满一年,他们几乎是平均两年一个孩子的频率在生。 在如此频繁怀孕下,妻子已经显出老态,神情疲惫,肌肉松弛,脸色苍白,头发干枯没有光泽,美貌大打折扣。 而丈夫却红光满脸,热情洋溢,正是最活泼恣意的年纪。 他的性格和奥博朗斯基一样外向,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他适合好相处的人。 然而,这样的人在妻子怀孕时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照顾孩子们的女仆。 妻子发现时,气得差点流产,她在辛苦照顾孩子时,丈夫竟然偷情? 两人的关系顿时降到了冰点,妻子想离婚,可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这婚要怎么离? 在这种状况下,任何法官都不会判离。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伤心焦虑的时候,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生病,简直身心俱疲,直接病倒。 看到这样的妻子,丈夫深深后悔,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并尝试着上手帮助照顾妻子和孩子,可他哪里懂得怎么照顾人,丝毫不起作用不说,还得别人收拾烂摊子。 另外,那个女仆也是个不安分的,被赶出后到处说他们家坏话,说妻子是恶毒女人,耍手段针对她,丈夫爱的是她。 虽然之后丈夫想办法把女仆赶出了城,可对妻子造成的伤害毋庸置疑,加上外人上门,或自以为是的安慰,或有意无意的试探,都叫怀孕的妻子心神俱疲。 医生认为,她不能再在这种环境待下去了,建议去适宜的地方疗养。 丈夫是真的不晓事,竟然选择了瓦尔斯这种穷乡僻壤,要不是马克西姆住在这里,卡列宁做了完善的安排,他们吃不好不说,还没有合适的医生。 丈夫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考虑到一直住在温泉酒店花销不菲,选择价格相对低廉的更合适一点,如此妻子说不定能住到生产后。 他考虑的也没问题,只不全面罢了。 索性卡列宁得知苏叶会离开,花钱雇了医生专门照顾马克西姆的身体,才不至于让孕妇和生病的孩子得不到有效的治疗。 可以说,那一家五口加上两个仆人,每天都过的艰难无比。 看到这种状况,善良的陶丽自然要搭把手,帮忙照顾孩子们,熟悉后,从妻子嘴里知道他们夫妻相处如此糟糕的原因。 那一刻,她突然想到,奥博朗斯基和那位丈夫的性格是多么的相似。 那么如果她嫁给奥博朗斯基,这位夫人的现在,会不会就是她的未来呢? 每天管着几个孩子,熬成了黄脸婆,丈夫却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然后出轨背叛家庭,而她不得不为了孩子妥协,继续这段无望的婚姻?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生出逃离的念头。 苏叶正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才确信她会选择列文,而不是心动的奥博朗斯基。 有的男人确实光芒耀眼,相处愉快,却不适合成为丈夫! 陶丽会改变想法,完全是顺理成章,她从不是那种宁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思考着这些,苏叶回到城堡,管家送上来几封书信,把不重要的放在一边,先打开卡列宁的。 信上的内容顿时叫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高兴得忘乎所以! 她怎么能不高兴呢,信上可是说,他的计划成功了,顺利收网,抓到了好几条大鱼,收获满满。 卡列宁没有多少,就把详细资料附赠在里面。 苏叶连忙展开,一字一句,越看脸上笑容越甚。 她的一千两百万卢布,直接翻了三倍多,收获整整四千万卢布。 卡列宁来信询问她准备怎么处置这笔钱,是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继续投资,还是收手,慢慢把股份和产业转移出去,把资金抽出来? 苏叶激动的在客厅里转圈,半响才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到底要怎么做。 首先这四千万不是现金,是各种资产和股票,要变现需要时间,但哪怕花一年时间去操作,也是值得的。 可抽出来后呢,那么多钱肯定要变成产业钱生钱,而不是放在手里或者存入银行。 虽然这么一大笔钱,利息也不少,可相比投资就差得太多了,还不如直接保持现状。 不变现的话,那些产业基金每年带来的收益,超过了四十万卢布。 但有一点,卡列宁为她挑的,都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最好的产业,比如铁矿,银矿,钢铁公司股份等,所以收益才这么惊人。 但卡列宁要高升了,将近五年的规划经营,把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打造成新型的工业城市,各方面蓬勃发展。 卡列宁已经证明了他改革的可行性,势必要回到首都,推广这个机会。 所以他不会再担任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省长,也就意味着,他再不能为苏叶的产业保驾护航。 虽说他高升了,明面上没人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对苏叶产业动手,但暗地里那些手段,防不慎防。 苏叶并不想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应付那些魑魅魍魉上,因此得把一些过于诱人的产业高价抛出去,剩下一些稳扎稳打的留在手上。 大致有了思路,她立刻拿出纸笔开始做规划,一部分钱得取出来,偿还贷款,剩下的拿去投资,比如开个化妆品工厂之类的。 一部分产业和基金卖掉,套现后去投资看好的国债,或者存银行拿利息。剩下的则留下,这部分要找合适的人帮忙管理,目前都握在卡列宁手上,可之后不能还用他的人手吧? 选谁,选几个人,是个问题! 伊戈尔家族这么多年培养了许多人才,但人才和人才是有区别的,适不适合得好好考察一番。 把这些都理清楚,花了她整整两天时间,然后给卡列宁写了长长一封信,交代了她的计划,并顺便告知,她即将启程前往莫斯科,以后信可以寄到莫斯科伊戈尔宅。 做完这些,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决定等会儿拿热毛巾敷一下。 这么想着,手上并没有停歇,打开了另外一封信,看完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这是阿特利写来的,上面除了与她交流想法,就是告知他将会在今年底完成第三本,如果她感兴趣的话,可以提前寄过来给她看看。 这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只不过,苏叶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她从抽屉里,把所有卡列宁和阿特利的信都拿出来,字迹不同,地址也不一样,但风格非常相似,都干脆利落。 且时间上,总是相差几天,有时候一两天,有时候三五天。 苏叶这边受到的频率,也是如此。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可以在看完卡列宁的信后,立刻到阿特利的信,这往往让她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两封信是同一个人写的。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没道理一个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一个常年居住彼得堡,两人的信封却总能同时抵达。 而且苏叶又不是没有和奥德列夫通过信,他在标有自己署名的信件上,表达方式可不是这样冷静。 所以她有理由相信,阿特利就是卡列宁,他欺骗了自己! 可为什么呢?阿特利连工作上的机密都愿意告诉她,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 苏叶捏着信纸,脑海里闪过种种不靠谱的念头,最终她提笔,只写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阿力克赛的事实?” 这封会给阿特利的信,想要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 把信封好,再处理掉其他来信,苏叶起身吩咐管家准备行李,“这次我会在莫斯科过冬,直到新年后,城堡里的所有事都拜托您了,一切按照去年准备即可。” 管家惊讶,“食物那些也按去年的准备吗?” “是的,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想要休假,可以安排调休,最长半个月时间,只要保证城堡正常运行即可,剩下留下来的人,节日可以使用那些食物,祝你们过个丰盛的年节,”苏叶笑道。 管家点头答应下来,知道苏叶一向大方,不会在这上面小气,也就不推辞了,“那此次跟随您出行的人员安排?” 苏叶想了想,“尤莉夫人,妮娜,尼基塔娜和斯捷潘。” 尤莉夫人在陪伴基拉一年后,见她适应了,仍然回到伊戈尔城堡。 她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决定在伊戈尔养老。 至于塔吉娜,已经在学习中成长为干练的宫廷女官,事业蒸蒸日上,这是难得的机会,是许多女仆想都不敢想的,因此并没有回来,留在基拉身边。 妮娜是从女仆中提拔上来的,历练三年,已经能做得有模有样了。 尼基塔那善长,目前担任苏叶的秘书,代她写一些回信,以及用打字机打印一些文件。 而斯捷潘是马车夫,身手也不错,能帮她处理外面的跑腿任务。 有这四人在,基本能解决她大部分需求,剩下的,莫斯科宅也有管家和仆人,并不需要人手不够的问题。 两天后,她的行李收拾好,前往莫斯科,马车换火车,半天就到了。 莫斯科的火车站一如既往热闹,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人群,即便穿着打扮不俗的人,出行也会选择颜色暗沉的黑灰色。 因为到了冬天,越靠近车头的车厢越暖和,但相对的,烧煤带来的灰尘也比较大,深色衣服沾染了灰尘可以拍一拍,不会有太多影响,浅色的就非常容易看出来。 苏叶同样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帽子用黑面纱遮住脸,在人群中穿梭。 因为提前给莫斯科宅邸送了信,管家亲自带着马车来接人,他们一行人很快回到宅邸。 这是一栋四层楼的高大建筑,通体呈白色,用金边点缀,阳光下纯洁干净的同时又熠熠生辉。 宅邸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左右栽着高大的树木,与其他建筑隔开。 后面有个小院子,冬天没有任何花卉,但整理得很干净。 一楼是打通的大厅,通透明亮,能容纳两百人同时进行舞会,二楼是各种功能房,起居室,待客室,书房,娱乐室等等。 举办舞会时,这些房间通常也会开放,供客人休息玩乐。 到了三楼才是真正的卧室,一共两排十二个房间,原先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不过苏叶在几年前都就拨款改造过了,不仅加塞了卫生间,还能让热水直接通过管道进入房间。 只要楼下的锅炉房一直烧着热水,在房间里就可以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不需要仆人来回提水了。 四楼一半是卧室,一半被改造成比较私密的储物间,有伊戈尔家族收藏的贵重物品,也有私人物品,比如苏叶以往在这里居住,留下不能再穿的裙子之类。 顶楼是开放的,一半用来作为晾晒衣服的地方,一半改造成了小花园,不过现在冬天,所以花都凋谢了。 这栋建筑的面积在整个莫斯科来说,不算最大的,有比他们更豪华的房子,但因为地理位置好,加上是拥有百年历史的老建筑,在莫斯科这种被摧毁过的城市,是比较有底蕴的,因此价格不菲。 当然,苏叶不会卖出去,价格什么的就是说说而已。 在起居室休息了会儿,她回到房间洗漱休息,尤莉夫人等人则把她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和拜帖,一一整理好,派人送出去。 从明天开始,她得一一拜访亲朋好友。 首先是外祖家科罗温公爵府邸,然后是各个亲戚家。 说实话,伊戈尔伯爵直系血脉少,但亲戚可不少,居住在莫斯科的有一半以上,哪怕她每家待一两个小时,也需要花费两三天时间。 之后还有世交,有她自己经营的关系网,三年没有来莫斯科,好不容易来一趟,必须亲自上门。 亲戚的最后一战,是伊娃母子。 当年他们被警察带走,因为故意诬告罪,判了半年□□,出来后就老实许多。 在发现分给他们居住的房子和店铺,做了各种限制,更是不敢作妖。 苏叶警告过他们,要是不死心,直接让他们破产。 为了钱,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 一年前,列昂尼德娶了一位律师的女儿吉娜,苏叶对这个姑娘非常有好感。 因为父亲的关系,她熟读律法,为人精明不失正义,是个有事业心的姑娘,只不过目前俄国的大环境,并没有女子开律师事务所的土壤。 她和列昂尼德的结合,起因是她父亲租了列昂尼德的房子,两人交际变多,她发现列昂尼德好拿捏,且身份不错,想着嫁给他,兴许自己不用回归家庭,能和父亲共同经营事务所。 因为她长得貌美,列昂尼德自然愿意,但伊娃颇有微词。 苏叶考虑到如果列昂尼德能老实下来安稳生活,祖父应该会很高兴,给予了支持。 她承诺,如果两人结婚,就把他们目前住的那栋房子,过户到姑娘名下,满五年送一间店铺或者一块土地之类的,满十年也送。 总之,就是放一根胡萝卜掉在前面,让他们老老实实的。 目前看,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还不错,并且吉娜会在年节给苏叶送礼物,苏叶就恢复了和他们家的交往。 又忙了好几天,把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一遍,终于到了陶丽结婚的日子。 俄国的婚礼仪式是比较繁琐的,贵族尤其讲究,谢尔巴次家一下子出嫁两个女儿,夫妻二人百感交集,恨不得大办特办。 苏叶带着礼物上门时,谢尔巴次公爵府邸已经人满为患,小吉蒂眼尖,立刻发现了她,兴冲冲跑来拉着她,前往陶丽所在的化妆间。 里面除陶丽之外,还有好些漂亮的姑娘,其中最漂亮的是一位刚成年姑娘,她五官精致,笑容甜美中带着一丝神秘的吸引力。 陶丽从镜子中看到她到来,连忙转过来,笑容满脸道,“尹琳娜,你来了,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伴娘安娜·奥尔卡迪耶夫娜,奥博朗斯基的妹妹。那边那位是伊丽莎白......” 苏叶的注意力放在女主角身上,她果然像书上描述的那样貌美又温柔。 只不过想必婚后七年压抑又渴望爱情的安娜,此时的她刚刚成年,正向往着甜美的爱情,眼神里都是慢慢的期待。 “你好,”她率先友好的和苏叶打招呼,“真高兴见到您,陶丽经常和我提起您,我还过您的作品,说实话,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陶丽口里甜美的姑娘,是那些侦探的作者。” 苏叶耸肩,“我也以为我只能写爱情,写作是我的梦想,只是水平有限,成不了文学家,只能写写通俗。最开始,我觉得以我的阅历,只能写写爱情,然而现实是,我的爱情折戟沉沙,干巴巴没有丝毫感情。自从看了阿特利的侦探后,我就尝试写这个类型,结果发现,果然爱情不适合我。” 安娜噗呲一声笑出来,“真的吗?难道你不向往爱情吗?” “哦,或许是我未婚夫被谋杀,因此我的里,爱情最后总会走向被谋杀的结局?”苏叶自我调侃道。 确实如此,在她的侦探里,也不是没有真挚的爱情,只要不是主角谈恋爱,她都可以写的美好又感人,可往往结果让人悲愤,不是一死一伤,就是一起长眠地下。 虽说这不是另类的浪漫呢,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多好! 安娜:...... 她也想到了那些里感动自己的一堆堆情侣,最后都没有好结局,不由郁蹙,低声抗议了一句,“太过分了,为何要这样写?” 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叫苏叶好笑,“我也没办法呀,我只能写到这个程度,那甜蜜的情感是真的不会。” 安娜张了张嘴,抱怨指责的话说不出来,只能强调,“可他们那么好,至少让他们活着在一起啊!” “额,要不,你给他们写同人?”苏叶见她是真的很在意,不由提议道。 作者大大发的刀子,读者无可奈何,那就写同人满足一下自己,顺便也能造福其他被伤害的小可爱们。 “什么是同人?”安娜疑惑。 “就是使用原书的设定,背景,人物等,创作自己的故事,你既然希望那些情侣有个完美的结局,那就把自己给他们写好了,”苏叶简单解释。 安娜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明白了。” 几天后,苏叶的府邸收到一封信,是安娜写的同人,以她写死的某对情侣为主角,写了他们甜蜜的恋爱,遭遇危险的不离不弃,得知对方死亡后生死相随,最后的结局是,在是男主角准备殉情时,女主角出现阻止,两人顺利在了一起。 这篇文充满了罗密欧和朱丽叶式的爱情,就连主线都差不多,只不过把家族世仇换成了命案,结局是皆大欢喜罢了。 但不得不说,安娜的文笔很不错,娓娓道来,虽然充满了少女式的幻想,但语言甜美,很容易读进去。 经受多年网络荼毒的苏叶,虽然无法带入,但也承认这是一篇合格的爱情。 她写信给安娜,是否愿意出版,愿意话,就推荐给报社,让他们登载。 安娜略有点羞涩,但也表达了欣喜,不过她暂时不想暴露自己,取了一个笔名。 就这样,在苏叶的推动下,第一篇正式的同人诞生,还是以她侦探里的配角为原型。 出人意料的,此一发表,立刻引起热烈的反响,报社收到无数封信,都是表达最这篇喜爱,以及催促作者继续写的。 他们还列罗了许多意难平的情侣,希望安娜都可以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安娜收到那些回信,兴奋极了,挑了一些有见地的回,之后又兴致勃勃进行第二篇的创作。 陶丽和娜塔莉亚的婚礼完成,之后两对新人分别去度蜜月,谢尔巴次家族安静下来。 少了一个聊得来的朋友,苏叶并没有感觉寂寞,因为安娜时常上门,就她的新想法新故事进行探讨。 她还会询问当初创作这个人时,具体是什么想法。 苏叶被她的热情搞得有点无奈,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草率提出建议,把一个好好的贵族少女,变成了同人女。 想到前世网上某些荤素不忌的同人女,不由一阵恶寒,那是只要她们喜欢,什么题材都可以二创啊,且创造的内容...... 不能想,要是女主角安娜变成那样,她就是千古罪人,对不起大文豪托翁啊,把他的女主角变猥琐了。 现在的安娜只是写写甜蜜的爱情而已,应该不至于发展到那种程度吧?她不确定的想。 好在很快安娜就没时间创作了,她进入社交的舞会时间到了。 今年她正好18岁,是可以婚嫁的年龄了,由于没有父母,只有哥嫂,所以她的成年礼舞会,被安排在了米雅赫基公爵家里,由公爵夫人带领出席。 这位公爵夫人是奥博朗斯基的岳母,为人热心周到,对安娜非常喜爱。 自从确定心意后,陶丽就和奥博朗斯基说清楚了,他虽然伤心,但也真心祝福两位好朋友。 之后见娜塔莉亚接受了利亚姆,也就不再把心思放在谢尔巴次家,交际中,他遇到了米雅赫基公爵小姐。 这位小姐美貌,开朗,但有一个小小的毛病,做事一根筋。 看中奥博朗斯基后,就一门心思嫁给他,不允许他退缩,甚至还找来他姑妈劝说。 他原本就不是坚定的人,极容易被别人的建议影响,姑妈说了娶到米雅赫基公爵小姐的好处,又说这位小姐对她一往情深,如果她不娶,人家就要活不小去了。 最终奥博朗斯基妥协,于一年半前举办完婚礼。 婚后,两个人倒性格合拍,只是都不擅长理财,即便米雅赫基公爵小姐嫁妆丰厚,奥博朗斯基还在岳父的帮助下,在政府部门谋得一份清闲又体面的工作,年收入六千卢布,他们的生活依旧过得一团糟。 一年的花费,在三个月内就花完了,剩下的时间只能靠举债度日,偏两人谁也没有节制的概念,债务越积越多。 安娜实在看不下去,生怕哥哥嫂嫂结婚几年就债台高筑,于是结果了财务管理。 在她的打理下,夫妻二人的消费终于回归正常,并在今年夏天偿还掉了之前的债务。 米雅赫基公爵夫人对女儿的德行相当头疼,没想到女婿也如此,好在有安娜在,才不至于让女儿女婿生活变得糟糕。 因此在女婿请求她帮忙主持安娜的成年舞会,毫不犹豫答应了,甚至选在自己家里举办,足可看出亲近之意。 在舞会开始之前,苏叶就抵达米雅赫基公爵宅邸,此时整栋房子亮如白昼,到处装饰着鲜花和缎带。 安娜穿着华丽的服装,正等在休息室,等到舞会正式开始,有公爵夫人带着下去,正式向社交界亮相。 苏叶上前和她说了几句话,看到她略有点紧张,笑着安慰道,“难道你是担心等会儿会无人问津吗?那真是太多虑了,我想,没有男人能抵抗住你的美貌。” 安娜闻言,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感谢您的夸奖,但我认为,你比我更漂亮,或许你更受欢迎呢?” “哦,没人会那么没眼色的,在一位美貌小姐的成年礼舞会上,去追捧一位有未婚夫的小姐,那太失礼了,”苏叶笑道。 两人又打趣了几句,听到楼下音乐声响起,才起身走到门口。 米雅赫基公爵走过来,上下打量安娜,“哦,你可真漂亮,快让我亲亲你娇嫩的脸蛋,真不知道哪个幸运的男士,能获得你的青睐。” 苏叶走到另外一边,半靠在走廊下,看着两人手挽着手下去,惊艳了无数人。 第一支舞曲至关重要,代表着对未来丈夫的选择,苏叶已经有未婚妻,自然不会去跳第一支舞。 安娜随着公爵夫人周旋一圈后,最终婉拒了大部分邀请的男性,和哥哥奥博朗斯基共舞,惹来一众男士的羡慕。 安娜体态优美,身姿轻盈,在舞厅中翩翩起舞,就仿佛蝴蝶煽动美丽的翅膀,美好得不可思议。 等到一曲结束,好几位男士迫不及待上前,同时向她伸出了手。 苏叶见到安娜略一犹豫,就选择了最年轻英俊的一位,不由仔细打量。 “那是伊凡诺维奇,肯迪森伯爵的儿子,非常富有,交友广阔,前途无量,”这时,身边传来一道年轻却充满魅力的声音。 苏叶转身,见到相比下面,更加英俊潇洒的脸,立体的五官上有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蓝色的瞳孔在灯光的映衬下,把蓝宝石还耀眼。 他嘴唇很薄,抿起来时略显严肃,但嘴角一直翘起,似笑非笑的打量一切。 苏叶想不起他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不记得我,但我对您可是如雷贯耳,马特维·克罗夫斯基的未婚妻,”男人笑道,眸中仿佛蕴含万千星辰。 苏叶略一思索,把一个人名与眼前的青年对照上,在马特维的同学中,长相如此英俊的,好似只有一人,“弗伦斯基伯爵?” “是的,很荣幸您还记得我,”弗伦斯基微微欠身,伸手邀请,“能邀您共舞吗?” 苏叶往楼下看了看,“你不去邀请女主角共舞,找我做什么?我已经订婚了,先生。” “卡列宁,”弗伦斯基点点头,“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何能容忍嫁给那样一个无趣的人,想必他不会像马特维那样讨好您,甚至说情话都不会。” 苏叶耸肩,“所以你是在为马特维抱不平吗?” “不,”弗伦斯基顿了顿,“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想,这一定是马特维的期望。”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苏叶也只知道,马特维认识故事中另一男主,安娜未来会出轨的对象,但并不了解两人关系具体怎么样,反正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 “是的,”弗伦斯基微微一笑。 “我很好,非常好,”苏叶点头,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马特维都死了这么多年,连他家人都快把人忘了吧? 她也不打算继续和他在这里掰扯,只道,“我能看出你对她感兴趣,为何还不出手?” 是的,弗伦斯基虽然绅士的邀请她跳舞,可看向安娜的眼神,带着不一样的迷恋。 “先出手不代表先赢,有些人只会衬托得别人更加优秀,”弗伦斯基自信道!, 683第六百八十三章考验世界27 弗伦斯基是个花花公子, 年轻英俊,交友广泛,富有而充满魅力, 和舞会上的王者科尔松斯基一起并称为全欧洲最好的舞台。 只要他们下场, 总能吸引人的视线, 因为那优雅的舞姿好看得仿佛在进行舞台表演。 但让人疑惑的是,科尔松斯基已经和今天的主人翁安娜跳了两支舞, 一支华尔兹, 一支卡德利尔舞。 余音袅袅, 两人配合默契,时而旋转出最优美的弧度, 时而互相错开,极限拉扯。 科尔松斯基的舞姿动人, 安娜更是轻盈曼妙,在其他人的衬托下, 他们仿佛舞场中心,牢牢吸引视线。 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无论男人女人, 都不得不承认,两人就是最好的舞伴,“科尔松斯基终于找到势均力敌的舞伴了。” “安娜可真是个美人儿,让人心向往之。”有人低喃。 也有人欣赏之余,开始东张西望,一般有科尔松斯基的地方,绝少不了另外一位花花公子弗伦斯基,两人总是在各种场合一较高下,时而互有输赢, 时而平分秋色。 现在明显科尔松斯基率先夺下一城,怎么弗伦斯基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他应该找一位美人,同样在场上翩翩起舞,或者直接上前,和科尔松斯基争夺安娜的注意力。 可他们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这位先生有所行动,安娜已经接受好几位优秀男士的邀约,难道他对这样一位美貌动人的美人不感兴趣?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话题在全场展开,有人开始好奇弗伦斯基的去向,“他来了吗?我似乎瞧见他了。” “来了,我看到他和一位美人在角落的休息区聊天,”其他人回答。 “哦,美人?什么样的美人,能让一个花花公子忽略安娜?”有人疑惑。 “那可也是不可多见的美人,清丽婉约如香水百合,楚楚动人,”那人显然很欣赏苏叶的美貌,用词非常之讲究,对她的容貌大加赞赏。 这引起了无所人注意,有意无意往那个角落观察。 然后他们就发现,那位小姐虽然打扮低调,但素雅中透露着精致,仅仅绽放时如空谷幽兰一般美好。 相比含蓄内敛的兰花,俄国人自然更欣赏热烈如玫瑰,但也无法否认,这样女子的美好。 女子斜靠在沙发背,身体自然舒张,微微垂着头,仿佛在认真倾听对面男人的讲话,又仿佛漫不经心,身处热闹的舞会大厅,她周身却散发着悠远静谧的气质。 手里的粉色香槟一口没喝,有节奏的摇晃,荡出一圈圈涟漪,就仿佛摇进男人们的心里。 对于这样独特的美人,几乎找不到代餐,许多人蠢蠢欲动。 但他们都不是傻子,知道那样的美人能安然坐在那里,其他人都不上前打扰,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是谁?”他们纷纷找人询问。 “哦,她是尹琳娜·伊利亚·伊戈尔女伯爵,”知道的人连忙解释。 这位女伯爵向来神秘的很,她有高贵的家世,继承了爵位和庞大的遗产,本就令人向往,可偏偏哪怕已经进入社交季四年,见过她的都不多,只有少数她认可的人,才能偶尔获得她零星的消息。 这样低调的美人,不是因为她本心恬淡,相反,这是极富有攻击性的女人,与她恬淡外表不相符的,是那极具刺激和张力的文字。 谁都知道,现在全俄国最具影响力的侦探家其一,就是这位看似温婉柔和的美人。 可只要看过她文字的都知道,她拥有最冷静客观的思维,一针见血的敏锐,以及看透人心的敏锐和丝毫不掩饰的攻击性。 对于一个未婚姑娘而言,这种做法极端不讨喜,可她是一个女伯爵,本身就享有权利,更是有那样一位未婚夫,叫人望而生畏,不敢亵渎。 现在整个俄国,乃至全欧洲,谁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位高官卡列宁,用短短五年时间,把一座不起眼的城市,发展成令世人瞩目的工业之城? 目前,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已经是除彼得堡和莫斯科最出名的城市了,源源不断吸纳各种人才前往发展建设。 在那里,只要你肯努力,就能视线自己的梦想,这几乎是近两年,所有人公认的真理。 而造富神话,也一再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这座神奇的城市上演。 有人从一名普通工人,变成伟大的发明家,最后富甲一方。 有人从小商贩进化到掌握巨资的大商人。 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只简简单单谋取一份工作,就能养活一家人,吃饱穿暖,努力几年,甚至能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产。 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是一个底层人实现梦想的地方,源源不断的底层劳动,中产有识之士,顶层富豪前往挖掘机会。 而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以惊人的速度吸纳消化他们,为本城的发展添砖加瓦。 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仿佛在一夜间拔地而起,一跃成为最具有活力的城市,举世瞩目。 而造就这番神话的,是那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年轻官员卡列宁。 他的经历堪称神奇,但他的手段也足以让人胆寒。 那十几个掌握巨大资源的财团,和无数资本商人,都被他网络在一起,一网打尽,要么乖乖配合,把资金留下发展建设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要不断尾求生,狼狈逃窜。 可他们损失的钱财,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有的失去一般家产,有的甚至一蹶不振,再不能称之为资本,输得一败涂地。 无奈,他们只能配合这位年轻却运筹帷幄的官员,把剩余的资金投入到指定项目中,期待五年十年后能顺利回本。 对普通人而言,资金存进去五年,出来有10%的收益,就已经足够满足。 可对资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有这五年时间,他们早不知用钱生钱,翻出几倍去。 可他们敢翻脸吗?能翻脸吗? 不能!卡列宁抓住了他们的命脉,不从不是倾家荡产,就是损失惨重,那还不如老老实实,至少那些项目是真的能回本,只是时间长而已。 如此雷霆万钧的手段,让人看了只觉心潮澎湃,但站到对立面,却只感到胆寒! 那是轻轻松松就搞得一般人破产的存在,他们该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而那些卡列宁的政敌们,或者反对过他的人,就浑身冒冷汗了,恨不得冲到他面前,以最虔诚的姿态鞠躬道歉。 现在知道那位独特的美人,竟然是卡列宁的未婚妻,他们顿时什么猎艳心情都没有了。 谁敢和卡列宁抢女人啊,那不是一脚踏入地狱嘛! 别说他们了,就连沙皇陛下,此时面对伊戈尔女伯爵,也只会是亲切友好,宛如自家亲女儿一般。 因此,当苏叶坐在角落,表现出明显不愿跳舞的意愿时,无人敢前来打扰,生怕那句话说错了,就被认为是强迫。 而女人们,除了和苏叶有交集的,其他人也只会通过她认识的人介绍,前来攀谈一二,但也极有分寸,聊几句后就会离开。 唯一不害怕卡列宁威势的,就是眼前这位了。 相比卡列宁的无趣,冷厉,奥博朗斯基当然更欣赏马特维,先不说他们是一类人,感情也很好。 苏叶原本是马特维的未婚妻,只是未婚夫出事,不得已之下,才要和卡列宁订婚。 他不相信这位在有了风趣幽默的马特维后,还能接受卡列宁那样的人。 除了权势和虚荣,他还能给女人带来什么?弗伦斯基不屑地想到。 很明显,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并不多在乎荣耀,要是在乎,她本该接受一个又一个男人的仰慕,听取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惊叹和赞美。 而她丝毫不在意,完全无动于衷。 苏叶轻笑,“你认为马特维比卡列宁好,那是出于你的立场,而作为未婚妻,我并不觉得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人选,甚至不是一个好的恋人。” 太过花心多情,就没那么干净了,而当苏叶有的选,她就有洁癖了。 弗伦斯基微微皱眉,“我记得两年出版的《克罗夫斯基情诗集》是你整理出版的?” 那里面的每一首都感情真挚动人,如果苏叶不喜欢,为何要出版。 苏叶挑眉,“你不会以为那些都是写给我的吧?” 不......是吗? 苏叶微笑,“我记得扉页上,明明写了送给妻子的珍贵礼物。” 这当然是为了误导大众,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本情诗集是写给那位小白花小姐的,进一步做实两人的婚姻。 “可我们都知道真相,”弗伦斯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真相是,那些情书有三分之二是写给各个情人的,”苏叶摊手。 弗伦斯基表情错愕,“您收集?不,是他写文又寄给了您,为什么?” 这既是问马特维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在问苏叶为什么收集和出版? “不会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就是去欣赏才华的能力,”苏叶耸肩。 简而言之,我不喜欢他啊,所以只看到他写的情诗动人,而不在意他写给谁。 这就像你会欣赏一位作者写给妻子感天动地的家书,并深受感动,但你会去嫉妒他的妻子吗? 除非你爱他! “除非你不爱他......”弗伦斯基喃喃。 苏叶微笑,晃了晃酒杯,什么都没说,我就是不爱他呀。 “那卡列宁......”他刚想说话,就被苏叶打断了,“玛祖卡舞!” 玛祖卡舞在全欧洲盛行,是含有情爱意味的一种舞台,许多年轻男女,都是在跳玛祖卡舞后定情的,虽然不是绝对,但却是上流社会心照不宣的想法。 这支舞蹈活泼热烈,轻快而优美,以情感表达为主,男舞者不断地变幻舞步,女舞者跟着选择花样,轻快的在场中飞跑,滑步,一圈又一圈旋转。 姑娘们往往在这种旋转中感受到头晕目眩,脸颊发烫,兴奋激动之余又满满的安全感。 无论她们旋转得多激烈,舞伴的大手都可以牢牢护住她们,任由她们在场中飞驰,仿若鸟一般自由飞翔,蝴蝶一样上下翻飞。 情绪会在这种剧烈到脸红心跳中到达高潮,最终激动之下,对男伴产生难以言喻的好感。 不要说这种刺激出来的感情是假的,反正荷尔蒙是真的,那爱意就是真的。 这和英雄救美后的吊桥效应没什么区别。 正是因着许许多多的例子产生,所以众人默认,玛祖卡舞会成为男女定亲的象征。 而场上,即便苏叶没认真统计,已经看到六七位男士向安娜邀请跳这一支舞蹈了。 而眼前这位明显对安娜感兴趣的伯爵先生,还不出手吗? 莫非在等着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对方在等什么了,舞厅大门打开,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吸引住所有人视线。 这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万众瞩目下,卡列宁凝然携着一位漂亮的小姐入场,两人姿态不算亲密,但这是第一次,众人见到有姑娘挽着卡列宁的手。 往年,即便要参加这样的活动,他都是邀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一起,年纪也都四十往上了。 而需要跳舞时,也只有邀请举办本场舞会的女主人,或者几位尊贵的夫人。 没有人会认为,年轻有为的卡列宁会成为一位贵妇的情人,所以他此举绝对是为了避险,避免和年轻姑娘产生交集。 甚至有人偷偷怀疑他的性取向,毕竟这种事在俄国也不少见。 但他和男人的交往同样保持距离,显得高冷不近人情。 可他突然订婚了,还是未婚妻前未婚夫家族撮合的,这件事诡异又神奇,但在三方的掩饰下,就被那么平心静气发生了。 可订婚归订婚,他却是从未和未婚妻一起出现过,且已经订婚三年,两人的婚事一直拖延着,让人不由揣测,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或许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妻,只是不得已。 又或许他的未婚妻不喜欢他,对这门婚事很抗拒,只是不要违背过世祖父的遗愿。 种种揣测在卡列宁的手段彻底爆发后,再也没人敢光明正大提及。 毕竟那人的手段实在狠厉,这万一得罪了,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而今天,他们终于在社交舞会上看到那位女伯爵,正感叹她的美貌呢,卡列宁也来了,还带着另一位姑娘,这不能不让人多想啊! 他们小心翼翼把视线转移到苏叶身上,好奇她会是什么反应? 苏叶也疑惑呢,卡列宁不是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进行收尾工作吗?怎么好顿顿跑到莫斯科来了? 她还特意看了那位小姐一样,见她一脸苍白憔悴,眼神忧郁,眼眶泛红,明显是哭过。 进来后,就放开了卡列宁的胳膊,忐忑又期待地打量周围,好似在找什么人。 她的动作没有引起卡列宁丝毫注意,顺着众人视线,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沙发上的姑娘,那个他日夜思念的容颜。 毫不犹豫甩开自己带进来的女人,大步流星走到苏叶面前,执起她的手,亲吻,“晚安,伊琳娜,你近来可好。” 苏叶上下打量他,衣服整洁却在边角有褶皱,脚上的皮鞋带有灰尘,虽然不明显,却绝不符合出席舞会的礼仪。 按理来说,他绝不会如此失礼,所以,“你是从火车站赶来。” 卡列宁点头,拉她起来走进舞厅,两人不需要交流,苏叶就知道,他大概有什么事想和自己说,没有拒绝,顺着他的力道走到舞台中央。 卡列宁对舞蹈没有那么擅长,却从不出错,一板一眼完全符合节奏,手上的力度也刚刚好,无论苏叶做出什么高难度动作,都可以护住她,却绝不会叫她觉得难受。 两人在转了好几圈后,周围人盯梢的视线离开,才放缓激烈的舞步,开始交谈。 “赶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直接从火车站赶来,还在舞会进行到一半时,闯入舞厅,实在是件很失礼的事。 卡列宁低头,盯着她的眼睛,“我收到您的信,上面有对我的严厉控诉,我认为应该向您解释清楚。” 苏叶挑眉,微笑,“你说的是一直有意隐瞒,你是阿特利这件事?” 卡列宁抿嘴,认真严肃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有些羞赧,羞于面对。” 身为一个政府官员,卡列宁并不想让人自己,自己还写侦探,这会降低他的威信,让上司认为他年轻不靠谱。 卡列宁从小就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一步步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都是计划好的。 唯一一次意外,就是在奥德列夫提议写作后,心乱跳了一拍。 他第一想法不是拒绝,而是‘我要写侦探,把那人的故事记录下来。’ 莫名其妙,他甚至没意识到,那人又是谁? 于是他故意忽略掉这奇怪的想法,可当晚,他竟然做梦了,梦到一个精致贵气的少年,他细心又缜密,遇到难缠案子后丝毫不退缩,指点江山的模样,深深印刻在他心里。 即便醒来后,那人的模样已然想不起来,可那种悸动是无法抹除的。 甚至,他也怀疑过自己喜欢男人,喜欢上一个梦里出现的少年。 莫名地,他拿起笔,一点点描绘那个少年的样子,却在最后成书时,发现这是一本侦探。 之后书稿被奥德列夫意外发现,惊为天人,缠着他一定要发表。 他既不舍想要偷偷私藏,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让少年举世瞩目,他配得上光芒万丈! 于是,在他的默许下,以奥德列夫的名义出书了。 之后,他又开始写第二篇,可写到一半,却遇到了苏叶。 初次见面的遥遥对望,就让他恍若隔世,两人好似旧相识。 可实际上,他对那张脸陌生极了,因而他逃避,不敢与之对视。 可他的心抗拒不了,数次的心动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个卑劣的男人,在对梦中少年心悸不已的同时,竟然还对伊戈尔小姐产生想法。 无论少年还是伊戈尔小姐,都是他不配恋慕的,他这样的男人,怎么敢肖像天边月? 他想要逃避,但伊戈尔小姐提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她需要帮助。 卡列宁自己知道,自己绝不是为了所谓的恩情,而答应协议订婚,纯粹是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让他想靠近少女一点点,哪怕只是饮鸩止渴也行。 之后即便知道是假的,三年后少女就会离开,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也忍不住因未婚夫身份窃喜,无数次想要伸手把人困在自己身边,却又生生忍住了。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尹琳娜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她该无拘无束,永远顺心。 他不该也不能给她带去任何一丝伤害,哪怕一点点的不情愿都不可以。 因而卡列宁克制着,忍耐着,直到提起阿特利。 卑劣的他不想苏叶知道,他曾对书里那个少年侦探产生旖旎心思,即便书中的文字,没有表达任何他的情思。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是有过想法的。 因此他默认奥德列夫继续扮演自己,并迟迟没有向苏叶坦白。 之后他也再未拿起过纸笔,把后面半部写完,逃避面对他创造出来的侦探,也是想要借时间忘却那番悸动。 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忘掉后,能全心全意喜欢尹琳娜·伊戈尔小姐。 如此,他才能真正对她展开追求。 可他想停笔了,苏叶却写信来,希望他能继续写下来,即便他推脱工作很忙,却在看到信纸上满满的抱怨,不忍心她继续煎熬苦等,只能苦笑着拿起笔,把后面早已想好的剧情补满。 在写作过程中,他再次感受到悸动,这让他无所适从,只能逃避的待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不敢出现在苏叶面前,即便思念快要将他淹没,依旧只通过书信,一遍遍怀念。 经过差不多两年,他终于放弃了对梦里侦探的念想,以第三本来验证自己是否放下,可苏叶的一封信,彻底打破他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早晚被识破,或者说,伊戈尔小姐早就怀疑了,只不过没有戳破他罢了。 现在提出来,他不由一阵心慌,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奔到火车站,想第一时间向她解释。 苏叶无语,听到这番堪称奇葩的表白,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男人向她剖白心意的同时,还要细细和她描述一遍,他对梦里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人心动全过程? 并且因为这份心动,觉得对不起她,进而连爱意都卑微到只敢掩藏。 说实话,苏叶不觉得心动,只觉得好笑。 不是,谁心里没个梦中神女,梦中情郎啊! 但有人会因为做梦梦到理想型,就觉得玷污了现实中的感情吗? 这是有多洁癖,才会觉得这种程度都不能忍啊! 苏叶实在好奇,“那我可是有过未婚夫,哦,对,我还喜欢过很多漂亮的男生。” 是的呀,她看到帅哥就觉得喜欢,但这种喜欢很浅层,就仿佛看到漂亮的鲜花,心动欣赏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吗? 再说,舞会上,她也经常被那些帅气的男性哄得心花怒放,可那又怎么样? 这和爱情是两码事嘛! 卡列宁呆滞,倒不是他不理解苏叶话语里的意思,更知道她所为的喜欢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欣赏表象而已。 但不足以让她产生真正的情意。 可他的情况和这些不是一回事,在遇到苏叶前,他一度觉得自己只会爱梦中的那位侦探。 可事实上,他却又再次爱上了苏叶,这种感情无法形容,甚至无法割舍。 他一度觉得,两人是同一人,可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卑劣,为了让心里好过点,竟把两人想象成同一人。 他甚至,在侦探身上找苏叶的影子,而笔下侦探的性格,也越来越偏向苏叶。 这......既侮辱了那位侦探,也玷污了苏叶。 嗯......怎么说呢,苏叶只觉得卡列宁杞人忧天,怎么就这么拧巴呢。 作为一个创作者,把笔下世界当成真实存在的,真心实意爱上自己创造出来的主角不是应该的吗? 而随着他对苏叶的偏爱,把苏叶部分性格形容赋予在主角身上,也很正常吧? 毕竟你喜欢上一个人,很难不受到她影响吧,那你认为最完美的主角就像她那样,完全顺理成章嘛。 苏叶实在不理解,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难道......是感情极度缺乏,所以有限的情感只能给予一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实话,苏叶身为一个现代人,不认同一个人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她自己就很吝啬,在感情之前,要有生活和梦想,那么爱人也最好不要全心全意只爱她,这么沉重的感情,她承担不起啊! 或许,这就是一个自私的现代人,和情感真挚的古人区别? 额,这代沟跨越百年,简直像马里那海沟呀,那她还能抹平吗? 或许......苏叶抬眸看他,自己应该换个人谈恋爱? 可刚起这个念头,就看见卡列宁偏执深情的眼神,额,辜负有情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这大概是自己的上限了,毕竟就她对感情的吝啬程度,大概再也找不到比他还愿意付出的男人。 “所以你想如何?”她发出灵魂拷问。 要我假装不知道,还是接受啊? “不,”卡列宁立刻否认,“我会努力忘掉他,请您,允我一段时间!” “所以你是想把婚约日期延长,”苏叶恍然大悟。 按照约定,三年时间已经到了,她可以选择和卡列宁解除婚约,或者直接结婚。 但显然,卡列宁认为自己现在没资格娶她,又舍不得放她离开,只能出此下策。 只是,她觉得好笑,故意打趣道,“可万一我在这期间喜欢上其他人呢?” 她随意转身,正好和弗伦斯基对上视线,不由嫣然一笑。 卡列宁心狠狠一跳,拖着苏叶转了半圈,与弗伦斯基错开,自己则敌视地看着他。 弗伦斯基一愣,看看那两人,随即好似明白了什么,故意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安娜见他笑得不怀好意,不由好奇道,“你笑什么?” 她转过去,只看到一男一女跳舞的背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弗伦斯基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挑眉笑道,“那位卡列宁先生,似乎担心他的未婚妻对我有意思?” “额,你说伊戈尔小姐?”她心中升起了警惕心。 如果今天全程,还有谁能让她如临大敌,唯有伊戈尔小姐了。 但她对升不起敌意,那可是自己喜欢的作者,只是......她也是年轻姑娘,自然得意于男士的追捧。 而弗伦斯基是她最心动的一个,如果他也喜欢伊戈尔小姐,那她会很郁闷的。 “是的,”弗伦斯基多了解女人啊,安娜表情一不对,他立刻觉察了,心里满意,嘴上却道,“不过我可不会对那位小姐感兴趣。” “为什么?她很漂亮不是吗?还有才华,家世,地位,哪样都不缺,”虽然不想承认,但安娜知道,她在许多方面都无法和伊戈尔小姐相比。 “哦,那些都是外物,单单一个侦探作家,就让我望而却步了,亲爱的安娜,我有自知之明,掌握不了那样尖锐的女人。”弗伦斯基好笑道。 “我想,所有人都会承认你的优秀,我甚至认为你比卡列宁更好!”这是她的真心话。 卡列宁是能力非凡,权势地位已经达到了巅峰,远不是弗伦斯基这种刚步入官场的人可比的。 但对年轻少女而言,她们不会因为权势而折腰,安娜出身也不错,更没有过多的野心。 她要的是爱情,浪漫的相遇,相知相许的恋情。 她梦想中的情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万人迷一样的存在。 弗伦斯基符合所有幻想,这哪里是卡列宁那样的人比得上的。 弗伦斯基顿时笑容满脸,安娜的肯定叫他心潮澎湃,“还有更重要一个原因,她曾是马特维·克罗夫斯基的未婚妻,而我和他是好朋友,早已从他嘴里听过无数遍伊戈尔小姐,一直把他当成朋友的妻子,虽然现在马特维去世,但我想,这个观念永远不会改变。” 安娜也想起当初听到谋杀后的震惊,此时再次听人提起,不由好奇,“那是个怎样的人?” 于是弗伦斯基从他入手,妙语横生的讲述了大学时光。 安娜听得津津有味,神向往之。 这边两人其乐融融,另一边,卡列宁心情则要沉重的多,但他并不愿意改变计划,固执的坚持自己想法。 “好吧,那么你需要多长时间呢?”苏叶好笑。 “半年!”卡列宁抿了抿嘴,坚定道。 “如您所愿!” 舞会在最后一圈卡德利尔物中彻底结束,伴随安娜美貌传出去的,还有她对弗伦斯基的青睐。 两人一起跳了五场舞,从优美的华尔兹到激情四射的玛祖卡舞,再到完美谢幕的卡德利尔物,自从弗伦斯基出现,就再也没别人什么事了。 而安娜的家人,无论哥嫂还是姑妈,都相当满意她的选择,对弗伦斯基表现出十足的喜爱。 哦,除了主角的完美之外,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与卡列宁带来的姑娘有关。 那是一位来认亲的姑娘,是的,认亲。 别以为她是私生女,事实上,她才是真正的侯爵小姐。 苏叶没想到,西方也会上演真假千金的故事,还被卡列宁碰到了。 这件事是这样的,列夫米拉侯爵是出了名的风流多情,但他很有节奏,外面的女人就是外人,无论生下多少私生子女,都用五千卢布打发。 可五千卢布能干什么,都不够他一年的花销,而这钱要养孩子到大,教育费就不提了,长大后男孩找工作,女孩嫁妆都是个问题。 可列夫米拉侯爵就是这样多情又薄情的人,钱给了,就再也不管了。 聪明的女人就知道老实下来,可也有那野心勃勃的,竟然妄想和列夫米拉侯爵夫人争锋。 埃米尔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她曾经是列夫米拉侯爵夫人招来的家庭教师,学识不错,相貌只能算中等。 因为受到孩子们的喜爱,列夫米拉侯爵夫人有意为她安排一门不错的婚事。 谁知在见识过贵族的奢靡后,她一心想往上爬,看不上侯爵夫人介绍的潜力股。 但她也不敢明面上反抗侯爵夫人的好意,只能一边吊着那个男人,一边爬上列夫米拉侯爵的床。 几次过后,她顺利怀孕了,满心欢喜告诉侯爵,本以为能和传言中的情人们一样,获得各种珠宝之类的。 然后侯爵以五千卢布打发了她,更甚至警告她,如果不安分,就要告诉侯爵夫人。 侯爵夫人平时不在意丈夫在外面乱来,可她绝不允许身边人背叛她,掌控欲很强。 埃米尔小姐担心事情暴露,自己会遭到侯爵夫人的报复,于是勾引了潜力股鲍里斯先生,火速和他结了婚,并在八个月后生下一个瘦弱的女婴。 因为过于瘦弱,丈夫并没有怀疑,就相信了她早产的说法。 但这个孩子太体弱了,他们家可没那个条件养活,所以丈夫丝毫不在意女儿如何,生下来几个月,都没怎么看过。 埃米尔小姐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有几分母爱的,把侯爵给的钱,全部花在给女婴调养上。 在她精心照顾下,女婴磕磕绊绊活了下来,长成和普通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 可此时,她手里的钱早已花光了,没法再为女婴调养,而丈夫又不赞同她在孩子身上花超出收入水平的钱,以后巨债过日子。 埃米尔小姐走投无路,恶向胆边生,得知侯爵夫人怀孕六个月后,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她想办法混进了医院里当护士,这年头,医护人员的资质参差不齐,许多都是培训三个月就直接上岗的。 埃米尔小姐找到一家护士培训结构,花钱弄了一个名额,又在学习两月后,贿赂老师拿到资格证和推荐信,顺利进入列夫米拉家族习惯使用的那家医院。 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一个月,她摸清楚流程后,就一直暗暗做准备。 等到侯爵夫人生产,过来叫医生护士和助产士时,她立刻行动,让其他护士没办法出勤,只能轮到她。 此时的医生护士已经有带口罩的习惯了,她把头脸都包住,生产这样的危机时刻,谁会注意到她一个小小的护士。 就这样,她顺利成为了产房的一员,她提的医药箱底层,藏着被她喂了些许迷药的女儿。 生产是混乱的,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在孩子顺利生下来后,就交到了她手上,带去隔壁用热水洗净,顺便检查一番。 其他人都围着产妇转,趁着这功夫,她先让孩子哭了一声后,立刻喂药,并调换了两个孩子。 期间顺利的不可思议,谁也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调换孩子。 等到保姆过来接手,她顺利拿着医药箱脱身。 就这样,鲍里斯小姐从尊贵的侯爵小姐变成私生女,而在列夫米拉侯爵夫人身边,本该精心照管长大的叶莲娜小姐却在六岁那您感染猩红热死亡。 起先埃米尔小姐是不知道的,她害怕事情暴露,就催促丈夫调职,离开莫斯科。 等到她得知亲生女儿的消息,已经是鲍里斯小姐十二岁那年了,简直是晴天霹雳,原本对鲍里斯小姐还可以的,从那之后彻底改了态度。 之后九年,鲍里斯一直过的很艰难,不仅不允许上学,还要包揽家里所有家务。 但这还不是最痛苦的,埃米尔竟然想把她卖给老头子当情人,只为了给弟弟谋求一份工作。 鲍里斯先生是要脸的,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律师,但也绝做不出出卖女儿这种不贴面的事,所有断然拒绝。 “不行就跟着我学法律,成为律师也不错,又何必非要进入政府部门,”鲍里斯不以为意道。 见说不通他,埃米尔只好把真相告诉她,没有提私生女的话,只说自己调换了两家孩子,她也是情有可原,当时女儿病弱,是真的无法养活。 得知不是自己亲生女儿,鲍里斯先生沉默一会儿,直接答应了。 而这番话,被鲍里斯小姐听个正着,简直是晴天霹雳,害怕之下,不过寒冬的夜晚有多冷,直接跑出去。 她乘坐马车来到火车站,才发现自己身上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不由蹲在墙角大哭。 当时已经是八九点,车站本就没多少人,卡列宁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年轻的姑娘,穿着单薄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他一向对女人和孩子的眼泪没办法,倒也不是心软,只是小时候他母亲总这样哭,习惯了去安慰。 于是他上前问明了情况,把人带来了莫斯科。 列夫米拉侯爵和米雅赫基公爵交情不错,他家举办舞会,列夫米拉侯爵夫妇一定会参加,况且他急着见苏叶,所以直接把人带来这里。 之所以让人搭着自己手臂,是鲍里斯小姐穿着寒酸,不如此的话,门口的男仆不会放人进来。 鲍里斯小姐并非冲动的人,只是受刺激才不管不顾,见到舞会上热闹的场景,衣香鬓影,鲜花,蕾丝,美轮美奂,她一下子就退缩了。 见卡列宁离开,忍不住躲在角落。 可她出现那么瞩目,众人都很好奇,她和卡列宁是什么关系,于是三三两两上前套话。 她不懂说话技巧,没多久就被套出和卡列宁没什么关系,只是被好心帮助而已。 而她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找列夫米拉侯爵夫人。 众人顿时纷纷猜测,是不是列夫米拉侯爵的情人找上门了? 这姑娘长得如此漂亮,虽然穿着寒酸,但很有可能啊。 一时间,众人看好戏的心情顿时上来了,不怀好意的叫来列夫米拉侯爵夫人。 这位夫人是多精明的人啊,丝毫没表现出气愤,让外人看笑话,当即和主人家借了不开放的书房谈事。 而得知的真相让她大惊,自己小女儿早就过世,眼前的姑娘竟然说她才是真的? 她不敢置信,可仔细看看,这姑娘和她妈妈长得比较相似,都是蓝眼睛红头发,鲍里斯和埃米尔可都不是红头发。 难道......是真的? 她压抑下激动的心,把鲍里斯小姐带走,然后立刻去查,结果在几天后出来,埃米尔小姐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没办法,她不承认,侯爵夫人就不放过她的儿子。 真相大白,鲍里斯小姐改回原来的姓氏,至于名字,则换成了叶卡捷琳娜,列夫米拉侯爵侯爵夫人希望借那位女帝庇佑自己多灾多难的女儿。 而对于卡列宁这个帮助了女儿,促成她们母女想见的恩人,侯爵夫人万分感激,亲自上门邀请他参加公布列夫米拉侯爵小姐的宴会。 卡列宁还有许多事要忙,并不想耽搁在这里,拜托苏叶代为出席,就急匆匆回了斯维尔德洛夫斯克。 他希望尽快解决,好空出时间重新追求一遍未婚妻。 而苏叶只嫌他矫情,这三年,两人基本达成默契,还搞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额,或许她缺少浪漫那根筋,只觉得那些行事只是浪费时间精力罢了。 但她也没有直接指出这样不好,只是在舞会上,接受了弗伦斯基的邀舞。 这本也没什么,弗伦斯基不可能每场舞都和安娜一个人跳,总要邀请别人。 除她之外,他还被拜托担任叶卡捷琳娜小姐的舞伴以及老师,两家是亲戚关系,他这个哥哥照拂一下亲戚家妹妹是应该的。 因此两人在舞会一起跳舞的次数和安娜持平,但坏就坏在,苏叶全程只接受了弗伦斯基的邀舞,其他人统统拒绝,包括同样受欢迎的科尔松斯基。 苏叶属于是半推半就,弗伦斯基上来邀约时,打得借口是马特维的书稿。 在苏叶的推动下,马特维已经出名了,被塑造成深情的男人,一心一意只爱妻子,可惜妻子家世普通,而他在家里的逼迫下,从小就定下婚约。 是的,在这则故事中,苏叶就是那个女配未婚妻,阻碍高富帅才子和平民姑娘在一起的存在。 她知道这种故事更容易流传出去,也更加会被接受。 马特维为了反抗,秘密和妻子结婚,坚持了好几年,好容易打动家里人,却遭遇意外,一对有情人自从天人永隔。 拥有如此浪漫又无限遗憾爱情的马特维,自然全天下扬名,而他的诗集,更是风靡整个欧洲。 在他出名后,自然会有人想要探究他的生平,薅他的羊毛赚更多钱。 生平已经在克罗夫斯基和卡列宁,伊戈尔家族联合下抹平了,剩下都是他们想让外人知道的。 那剩下薅羊毛的机会,只有那些他曾经写过了文稿了。 苏叶对此并不感兴趣,她不是没看过马特维写的文章,相比他在诗歌上的造诣,文学上,他毫无建树。 但她也没有拒绝,甚至在交谈过程中,故意笑得很开心,为的就是刺激卡列宁。 反正她此番表现,一定会有人告知与他的!, 684第六百八十四章考验世界28 然而她没想到, 第一个刺激到的竟然是叶卡捷琳娜小姐,在经过一番剧烈的心理挣扎后,这位被母亲隆重打扮, 并获得一半人赞赏的小姐, 似乎生出了点额外的小心思, 小心翼翼走到苏叶面前,试探问道, “卡列宁先生还好吗?他今天没来我非常遗憾。” 苏叶挑眉, 看着她期待忐忑, 又隐隐不安的神色,明白了, “他回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了,你知道, 身为省长,他有忙不完的工作。” “是, 这几年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发展的非常好,我父......养父原本在新洛克斯工作,后来在朋友的推荐下去了斯维尔德洛夫斯克, 工资瞬间提高了好几倍......”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色就暗淡下来,明明家里条件更好了,可埃米尔却对她更苛刻了,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可那难道不是埃米尔的错吗? “自私的人永远不会忏悔自己的错误,他们只会责怪别人,何况从此以后,你和他们就没关系了, 不必为此挂怀,”苏叶安慰道。 她可是知道,列夫米拉侯爵夫人手段了得,直接逼得鲍里斯一家放弃工作和好机会,远离俄国,不然就要起诉埃米尔偷换贵族小姐。 只要列夫米拉家族稍微施点压,从重判刑的话,埃米尔至少需要坐十五年的牢。 而进入监狱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就是未知数了。 鲍里斯先生为了妻子,放弃了打拼多年的事业,带着儿子前往北美,没有意外的话,几乎不会再出现在叶卡捷琳娜小姐面前。 叶卡捷琳娜局促的笑笑,“听说您和卡列宁先生订婚三年了,不准备办婚礼吗?” 如此询问时,她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期待。 显然,吊桥效应在她心里产生了影响。 可惜了,卡列宁已经名花有主! “最短三个月,最长半年,我们就会举办婚礼,”苏叶耸肩,“这涉及两个家族的联姻,需要提前准备的事情很多。” 叶卡捷琳娜小姐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下去,嗫嚅了几下,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恭喜您,伊戈尔小姐。” 苏叶回以微笑,“谢谢。” 他们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叶卡捷琳娜匆匆告辞离开,路过几位男士,拒绝了他们的邀舞,匆匆上楼。 “即便侯爵夫人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以她的修养,也无法获得一门完美的婚事。” 这时,苏叶沙发背后转出来一位年轻的贵夫人,佩特西公爵夫人。 她是整个上流社会最受欢迎的夫人之一,代表着时尚,金钱,纸醉金迷,和另外一个以老牌传统著称的莉迪亚伯爵夫人共称为两大标杆。 佩特西公爵夫人是安娜表哥的妻子,非常有品位,敢于尝试各种风格大胆的裙子,装扮也总是华丽精致,引领俄国流行。 许多人学她穿戴,但很少有学到精髓的,因为那都是用金钱堆起来的。 佩特西公爵夫人每年有十一万卢布的收入,花在打扮上的钱超过了六万,所以她可以因为一条设计大胆的裙子,而去专门搭配发冠,帽子,耳坠,项链,扇子,腰带,鞋子等等。 一般贵妇的衣服,尤其是礼服会在穿过一次后,送去给裁缝改装,加上蕾丝边或者绣花之类,用配饰来体现不同。 但她不,穿过的衣服很少再重复穿,每次出现都是亮闪闪崭新的一套,因此她永远是人群的焦点。 和她外表一样闪亮的,是她那张嘴,非常能说会道,在讨好你时,那是句句中听,好听极了,可如果她看不上你,就只能用刻薄来形容。 苏叶就曾看过她数落一个滑落至‘半上流社会’的小姐,把对方模仿她的穿着从头批到脚,说得一无是处,直接把人说哭了,丢脸至极。 原本那位小姐还妄想在舞会上勾搭一个金龟婿,重新回到上流社会,从那之后直接销声匿迹。 佩特西公爵夫人不以为耻,反倒当成自己的战绩得意洋洋炫耀,以她为中心组成的圈子,也各个把身份和财富当成衡量的标准,没达到她们要求的,永远别想挤进她们的圈子。 显然,对于佩特西公爵来说,这位新找回来的叶卡捷琳娜小姐除了嫁妆还过得去,哪哪都不符合她的标准。 一个普通家庭长大,没接受过淑女教育,一朝恢复身份就妄想挤进上流社会,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虽然我知道伊戈尔小姐一向心善,但某些人妄图觊觎未婚夫,还是要给个教训,不然她还以为自己一朝得势,就能为所欲为了,”她轻松笑道,甚至暗示般如果需要,自己可以帮忙。 苏叶不在意摆摆手,“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计较什么。” 何况人家也未必是野心勃勃,一时的情难自禁罢了。 她知道佩特西公爵夫人想拉拢自己,但没必要用打压其他人的方式。 苏叶并没有加入任何团体,但佩特西公爵夫人和莉迪亚伯爵夫人的圈子都会参加,她属于少数的中立派。 当然了,她也有这个资本不加入任何一方都能得到优待,甚至是吹捧。 佩特西公爵夫人嗔怪一笑,“也对,卡列宁先生对你情根深种,压根不会看其他人一眼。” 苏叶笑笑,转移话题,示意她看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我是否可以期待一下好事将近?” “哦,我得承认,安娜和弗伦斯基非常般配,如果能成就好事,我将非常高兴。”一个是她堂弟,一个是丈夫的表妹,两人都非常得她喜欢。 苏叶想到之前的流言,“听说弗伦斯基伯爵夫人还在法国度假?” 流言就是从法国传回来的,说是伯爵夫人对安娜的嫁妆很不满,虽然她是好姑娘,但并不能给儿子带来多少助力。 安娜的嫁妆是五万卢布,相比许多贵族姑娘确实比较少,但她的美貌和聪慧才是最重要的嫁妆。 就拿她的好人缘来说,苏叶是凭实力让所有圈子接纳并追捧她,而安娜就是凭借高情商和过人的亲和力,让所有人都愿意保持与她的交谈。 在佩特西公爵夫人这个圈子,她没有那么多钱置办首饰和衣服,但她的眼光非常好,擅长搭配和设计,每次出现都光彩照人,没人会觉得她穿着不够光鲜亮丽。 而在莉迪亚伯爵夫人的圈子,她又拥有足够的谈话技巧,能和男士们聊艺术和哲学,和女士们聊宗教和生活。 而且她还没有那些傲慢的毛病,与低一层的中产也能相处愉快,甚至佩服他们的拼搏和干劲。 这样的她,非常适合干夫人外交,能轻松地帮助丈夫建立人脉,抓住往上攀升的机会。 只不过许多人都把这当成理所当然,而短视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佩特西公爵夫人显然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含蓄道,“弗伦斯基继承了大笔遗产,我想他不需要在这方面获得妻子的帮助,他要做的,是遵从本心,追求爱情。” 苏叶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说弗伦斯基不需要来自母亲的金钱资助,所以也不用听从母亲的话。 那看来,他和安娜的未来几乎没有阻碍。 苏叶看过去,只见两人都满脸笑容,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情意,只不知道,他们的婚约会不会和原著里一样,在七八年后出现危机? 和卡列宁的婚姻是只有利益没有感情,那么和弗伦斯基的是否会不一样呢? 宴会结束,苏叶乘坐马车回到府邸,稍微整理一下就休息了。 第一天上午,她懒洋洋躺在床上,俄国冬日难得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钻进来,灰尘在光线下上下翻飞,好似精灵般自由活跃。 壁炉里的火柴早已燃尽,还剩下丁点余温散落在房间门各个角落。 苏叶从厚厚的毛毯中伸出手,感受到剧烈的冷空气,忍不住又缩了回去。 犹豫半响,她果断放弃起床,只拉了拉床头柜。 没多久,妮娜来了,带着三个女仆,先给壁炉添加木材,烧热后倒热水,把食物安置在床上桌,再找来一件羊绒披帛,搭在她肩膀上。 做完这一切,她一边整理苏叶的衣服,取出今天要穿的几套衣服供苏叶选择,一边汇报“尼基塔小姐把信件分拣清楚了,有两封需要您亲自回复,其他她已经回好,等你看完就可以寄出去,另外,三天后有一场冰球比赛诚邀您参加。” “冰球?”苏叶惊奇,这个时候就出现冰球运动了吗? “是的,是曲棍球的改良版,在冰上打,据说是由一个加拿大人组织举办的,在加拿大喜欢的人很多。大家尝试过后,就喜欢上了,今年是第一次举办比较大的正规赛事。”妮娜解释道。 苏叶当然知道,冰球是一种速度快,对抗激烈的冰上运动,绝对是俄国人非常喜欢的运动。 本来俄国大部分人都会滑冰,各种花样滑冰层出不穷,像这种冰上运动,就没有他们不喜欢的。 不过苏叶觉得,举办这场赛事,一定不仅仅是为了热闹。 “正好有时间门,那就去看看。” 三天时间门很快过去,冰球比赛开始了,举办地点在墨索里尼滑冰场,场地长50米,宽30米,观看席在左右两边,特意修建了观赏台和座椅。 贵族们都在左边,对面允许平民观赏,不过他们的位置就要简单的多,是露天的,甚至还结了冰。 而这边,用玻璃挡风,里面摆满了炭火等取暖的物品。 这里没有独立包厢,差不多是七八个人坐一起,苏叶的位置恰好在最中间门。 和她一起的,还有佩特西公爵夫人,安娜,奥博朗斯基夫人,陶丽和吉蒂也来了。 另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小姐,是奥博朗斯基夫人的妹妹米雅赫基公爵小姐。 几人都算相熟,自然不需要客套,各自说起这场新出现的赛事,表现得都很兴奋。 “我听说除了男子组,还有女子组,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米雅赫基公爵小姐才只有十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且她非常擅长冰嬉,在冰上翩翩起舞时,总能成为众人的焦点。 这让长相普通的人呢,特别有成就感。 “我想是的,之前有小姐曾提出,想要和那些男子一样,组成队伍出赛,不过被她母亲以不安全为由拒绝了,何况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冰球要如何比,不妨等等看,”佩特西公爵夫人总是那么消息灵通。 “好吧,”米雅赫基公爵小姐失望,说实话比起坐在这里等待,她更愿意下去比赛。 但她们不了解也是事实,很快就有一位侍者过来为她们详细介绍了下规则,以及今天会出席的队伍。 “你是说,弗伦斯基会出席,组成贵族队,与军官队比赛?”佩特西公爵夫人惊呼出声,“他并没有告诉我,你呢安娜?” 安娜笑而不语。 “哦,你们都瞒着我,太不够朋友了,早知道......”佩特西公爵夫人不满抱怨。 “早知道你就让表哥也参加吗?”安娜打趣道。 “哦,快别说了,你还不了解他,就那肥胖过剩的体格,我真怀疑有冰鞋能承受得住吗?”佩特西公爵夫人翻了个白眼。 众人纷纷笑起来,佩特西公爵特别爱吃,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胖子,还丝毫不愿意运动。 有了认识的人参与,这场比赛陡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众人更加期待了。 此时侍者见差不多了,立刻开口道,“为了让大家更有参与感,我们组织了下注,如果您想要给认识的人加油鼓劲,不妨下注支持?” 说得真好听,就是赌博。 不过在场的没一个人觉得有问题,赛马有下注,比赛冰球也有不是很正常吗? 不然主办方为何要举办比赛,还把这边看台修建成这样,大冬天动工,造价可不便宜。 但就冬天有热闹的比赛,还能待在温暖的地方观看,就知道大家热情参与了。 佩特西公爵夫人财大气粗,直接写了一支千元卢布的支票,“下注弗伦斯基那队赢。” 侍者顿时眉开眼笑,殷勤接过后,变着花样夸她漂亮又富有。 其他人见此,纷纷打开钱包,拿出或多或少的卢布来支持,就连安娜都下注一百卢布买弗伦斯基获胜。 除他们之外,米雅赫基公爵小姐和陶丽在询问各队情况后,既给予弗伦斯基支持,还给军官队下了注。 俄国很多人都很崇拜军官,要不是弗伦斯基是她们认识的人,大概率都会投军官。 而苏叶从善如流,各投了五百卢布。 私心人,她更相信军官们的实力,可周围坐着弗伦斯基的爱慕者和亲友,她不好厚此薄彼,因此跟从陶丽等人的选择,反正下注也只是意思意思,谁也没想过赚钱还是亏钱。 因为是第一场比赛,规则还比较粗糙,以球打入对方球门算数,那一对最先进满20个球就算获胜。 比赛双方各自有十名队员和两名守门员,允许各种形式的身体对抗,冲撞之类,但不允许用球棍砸人。 要是意外打到对方身上,记一次黄牌,三次后必须下场,另外被绊倒后,两分钟内爬不起来,也必须下场。 这次比赛一共有六支队伍参加,两支是主办方组织的,作表演赛用,同时也会下场参加,据说训练了一个月。 两支是民众自发组织的,得到有钱商人的资助,都是滑冰水平非常高的,身材也非常高大健硕。 最后两支就是凑热闹的贵族队和搞军事业余活动的军官队。 他们是临时参加的,训练时间门不到半月,只简单熟悉了规则,很难和前面四组相比。 为了提高可看性,直接让专业组和专业组对抗,平民组和平民组,贵族组对抗军官组。 下注方式也很简单,上场比赛,你看好哪一组,就直接买哪一组赢就是。 为了向大家展示冰球的可玩可看性,首先上场的就是专业组,他们从一开始,就展开了激烈的对抗,冰球在队员中来回穿梭,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因为动作过于激烈,速度又快,人很容易被撞倒,甚至有一撞一大片,像叠罗汉一样压在一起。 而冰球时而从冰面上穿过,时而被高高挑起,犹如抛物线般砸向球门。 甚至有人在篮球时发现用球棍已经来不及,头铁的直接用头去撞,引起阵阵惊呼。 总之,比赛从一开始就高潮迭起,场上队员们卖力比赛,场下众人看得热血沸腾,惊呼和尖叫声不断。 这场在俄国第一次出现的冰球比赛,展现了它野蛮又刺激的一面,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别说他们了,就连苏叶都看得屏住呼吸,倒不是因为比赛过于激烈,而是......她观察到,光这一场比赛,至少有三个人骨折,被抬下去的队员中,有一个应该出现轻微脑震荡。 这比打群架的伤亡率还高,等到比赛进行到中途,双方就只剩下四对五了。 是的,他们已经由抢球进球变成了淘汰对方队员,狠狠撞到对方身上,把人撞到爬不起来,自己这边就占了优势,进球更容易了。 加上没有候补队员,场上人数就一直再减少,而且是战损性减员。 果然很激烈! 米雅赫基公爵小姐脸都吓得微微发白,再也不提想参加的话了。 这一场比赛只进行了40分钟就彻底结束了,没办法,场上都没几个人了,甚至有守门员都下去了,最终以其中一对快速进20球完成比赛。 比赛完,中场休息一个小时,主办方要对冰场进行修补,经过一场剧烈比赛,冰面出现各种坑坑洼洼,他们要重新让冰面变得平整光滑。 按照现在室外的天气,一个小时绰绰有余。 而他们则回到后面的休息大厅,这里有咖啡厅,餐厅,娱乐室,棋牌室等各项室内娱乐。 而且里面要比外面暖和得多,连厚重的外套都可以脱下来。 他们一起来到咖啡店,点了几杯咖啡和一大桌甜点,开始激烈讨论起来刚刚的比赛。 米雅赫基公爵小姐已经缓过来了,兴致勃勃说起刚刚那些队员们用到的技巧,以及他们在冰上的灵活,“哦,天哪,那两人就这样直接相撞,实在太刺激了。我差点以为,他们会直接打起来。” 和她的兴奋相比,陶丽和安娜就不太喜欢这种过于剧烈的对抗运动了,太容易受伤了,“等下的平民组据说有一对是女子,那岂不是很危险?” 在力量上,女子确实比男子稍逊一筹。 “我听说她们有经过技巧训练,想来不会这么野蛮?”佩特西公爵夫人含蓄道,但她话语里也全是不确定。 “那我们给她们组投点钱吧,要是受伤了,还能拿到一笔钱进项资料,”安娜忧心道。 看,目的达成! 苏叶在知道有一组平民组是全女子队形,就明白了投资商的意思,按照规定,无论输赢,只要参加了,队伍就可以抽取给他们下注1%的酬金。 也就是说,给女子组下注的人越多,她们能获得越多的酬金。 而赢了的话,则可以拿到获胜后的5%,那绝对是一笔丰厚的钱。 男子组和女子组相比,几乎没有悬念,大家都默认男子组获胜,但女子组更容易引来同情,让心软的男女为她们下更多注。 如此一来,她们能抽成一部分,男子组那边也能赢更多,几乎是双赢。 而主办方也不亏,反正钱都是从看客身上出,他们作为庄家,只有赚钱的份。 第一场比的是蛮力,第一场比的就是同情心了。 苏叶叹口气,没说什么,跟着下注了五百卢布。 等到比赛正式开始,和众人猜测一面倒的情况并不一样,他们真的在老老实实抢球打球,并没有故意撞人的现象发生,相撞也是因为意外,毕竟冰上速度过快,轻易停不下来。 而且相比男子组的松散各自为政,女子配合要默契的多,有技巧还善于为队友制造机会。 或许因对方是女子,男子组表现得过于傲慢,并不把对方放在心上。 可事实是,女子组比他们先进球,并一直保持领先一个球的优势。 这让台下的观众更加认真了,原先以为是一面倒的趋势,没想到是势均力敌,这下激情被彻底点燃,疯狂大喊为各自支持的队伍呐喊。 比赛到中途,女子组和男子组是11:10,依旧女子组领先。 但能看得出来,女子组明显体力不行了,行动都迟缓了许多,甚至有人撑着球杆弯腰休息。 而男子组却越战越勇,在被压着打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不能再傲慢轻视了,开始反击。 恰好在此时,场上吹起了暂停的口哨声,中场休息。 主办方绝对是故意的,如此做是为了让女子组恢复体力,好贡献出精彩的比赛,为了让对抗更具有观赏性,他们也是不遗余力了。 中途休息了半个小时,队员们各自喝水吃东西,补充能量后重新上场。 这次男子组从一开始就主动进攻,想方设法进球,而女子组转攻为守,期待着一个机会就进球。 渐渐比分变成12:15,男子组明显更占优势,女子组逐渐失落。 比赛到了这里,仿佛已经没有悬念,但苏叶却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她发现,女子组一直有意无意节省体力,想办法让男子组绕着自己转圈,浪费更多体力。 而且她们的配合更加默契了,不经意间门总会让一两个人在外围休息,轮换交替,保留体力。 加上他们的技巧比男子组更好,兴许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苏叶抬手叫来侍者,询问现在是否还可以下注。 侍者表示,只要比赛还没有结束,就可以一直下注。 苏叶满意,又下注一千卢布,买女子组赢。 佩特西公爵夫人惊讶,“你同情她们,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你不觉得她们努力坚持,不放弃的样子,非常让人感动吗?”结果没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她的判断,因此苏叶也懒得说,只说被她们精神打动。 俄国一向有崇拜女性的传统,女性不仅是家中天使,也代表了力量,坚韧等美好品质。 因此俄国人也是非常欣赏勇于努力,坚持等品行的女子,只是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上流社会追捧单纯无暇的姑娘。 可对普通民众来说,一家有个坚韧不拔的母亲,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佩特西公爵夫人闻言想了想,也没再提出反对,主动拿出五百卢布下注。 其他人见此,纷纷跟随,她们也都被女队员的坚持打动了。 看,这就是投资商的目的,输了又怎么样,女子组们那种努力坚持,战斗到最后的模样,相当能打动人。 当然了,给女子组下注的人增加,给男子组下注的更多。 这是显而易见能赢钱的,为何不投? 即便比例低得惊人,但只要多投点,多多少少都能赚一点。 不光贵族们,平民们也有的是打开钱包,大笔买入,想要占点便宜。 苏叶不用看都知道,这一次下注的数目,远超上一场,甚至后面的贵族和军官比赛也比不上。 在煽动人心方面,主办方是很有一套的。 在男子组进到17个球时,下注通道彻底关闭,接下来是等待结果的时候了。 众人原以为,结果会很快到来,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男子组迟迟进不了球。 十分钟过去,一十分钟过去......已经连续四十分钟,男子组依旧是17球。 而且糟糕的是,女子组找到机会,捡漏进了两个球,现在是14球了。 虽然和男子组相比,还差3球,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在一点点拉平距离。 而男子组的气势被打击,有道是三而竭,他们已经呈现出颓势,进球都是懒洋洋的,很容易就被守门员拦住。 这是体力耗尽的表现,可全程只有一个中场休息,他们即便再累,也无法停下补充体力。 相反,女子组表现得游刃有余,虽然不像一开始那么激烈,但也没有很疲惫。 双方的差距在一点点减少,直至17:19到来,已经是赛点了,男子组表现得很兴奋,再进一个球就要赢了,可他们却在大意中犯了错,脚崴了一下,自己摔倒不说,还撞倒队友。 女子组趁机猛烈进攻,连下两个球,彻底追平比分。 这下好了,谁输谁赢成了悬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也有人不敢置信,破口大骂,和女人比都输了,这得有多废啊! 场下许多人都激动的站起来,热切地看着场上,无论买了那队赢的人,都非常期待得到一个结果。 原以为只是一场随意的比赛,没想到竟然如此具有戏剧性,以至于结果吊起了所有人的心神。 “咚,”随着最后一颗球入门,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谁能想到啊,男子组竟然输了! 他们损失了两名队员,剩下的人忙着进攻,想直接拿下比赛,却忽略了防守,被找到漏洞,用比较流氓的打法,一比一防守,找机会抢到了球,最后被早已等到球门前的队友一杆入门! 在一阵沉默过后,全场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一部分人骂声震天,因为他们输了,还是一大笔钱,想占便宜就要小心会不会因小失大。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激动到发狂,他们因为同情和敬佩女子爵的坚持,而下注,此时获得丰厚的回报。 别说他们了,就连豪富如佩特西公爵夫人,也不免心情激动,拿着手炉的手都在颤抖,差点把里面的炭灰洒出来。 “天哪,天哪,我们竟然赢了,太好了,”其他人也一样,纷纷高兴不已。 比赛半小时后,他们终于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苏叶前后一共给女子组下注一千五百卢布,获得整整六倍的回报,收获九千卢布。 佩特西公爵夫人收获四千八百卢布,然后是奥博朗斯基夫人三千卢布,米雅赫基公爵小姐两千六百,陶丽和安娜等人也各有收获,最少也有九百多。 众人相视一笑,都激动不已。 这可是她们第一次赚这么大一笔钱,如何不激动呢。 苏叶担心她们一个冲动,又大手笔投钱,当即道,“今天比赛结束了,我们要不要去购物,正好听说克米尔卡商店进了一批法国最新流行的珠宝,是桑格森大师的设计,他的作品一向以华贵典雅闻名,我想你们都会喜欢的。” 获得一笔意外之财,还是尽快花出去吧,不然指不定带来什么后果,要是因此染上赌博的恶习,那就不好了。 “可是我们不看弗伦斯基的比赛吗?”姑娘们有点心动,珠宝当然比冰球更吸引她们,何况她们现在手头有钱了,可以大卖特卖。 “今天不会再比赛了,一来时间门不够,场地需要修整,一来观看时间门过长,大家都需要休息,”还有第一个原因,众人的钱包都在第一场被掏空了,实在拿不出更多下注第三场,这怎么可以? 所以改在明天理所当然,不过剩余的时间门,可以让大家在冰场玩一玩,共同乐一乐还是可以的。 果然,没多久主办发就宣布,第一场延迟到明天,且除了这场比赛,还有明天的获胜队伍,和第一场获胜队伍进行的友谊赛,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刚刚好。 得到消息的众人纷纷走出冰场,转瞬间门谁赢钱谁输掉的消息就传遍全场。 在其他人找过来钱,她们匆匆离席,直奔珠宝店,在里面把赚来的钱消耗得一干一净,只剩下本钱。 苏叶也是第一次这么大手笔的买首饰,花得心一颤一颤的,往年都是店里送画册上门,她选中后送过来试戴,满意留下,不满意带回去换一批。 最后账单由老伯爵签收,她几乎没算过价格。 而之前三年,她在伊戈尔城堡,不用自己考虑,卡列宁直接让人送来一批批供挑选,钱也是他付的。 可现在,却是从她手里拿钱,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她打算全部花光,于是挑选了项链两条,手镯手链脚链各两套,发冠,耳环,胸针等,价值从高到低,林林总总十几件,把九千卢布全部发光。 看到她这架势,就连佩特西公爵夫人都不由侧目。 钱花完了,一起用过晚餐后,就各自回去了。 第一天上午,她们照例聚在昨天那个包厢,此时里面热闹无比,女士们在里面,男士们站门口,都在讨论昨天的输赢。 很明显,昨天苏叶等人赚钱了,还是一大笔,惹来眼红了。 等听说她们全部换成首饰,有人觉得不该如此,应该留下,继续下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甚至有人隐隐表露出想要借钱的意思,可他们却不打算还,而是赢钱后分利息。 这是什么奇葩,佩特西公爵夫人直接用犀利的语言把人打发了,对于好意来祝福的,客客气气炫耀昨天购买的珠宝,寒酸的则表示,也不是谁都能有这份运气,毕竟好人有好报不是? 那些人被她怼的没法,只能悻悻告辞离开。 包厢终于清净下来,众人对视一眼,不由笑出了声。 “伊戈尔小姐说的对,赢钱了就该花出去,不然会让人眼红,”米雅赫基公爵小姐感叹道。 不要说外人了,就是她兄弟听说后,还想从她手里要走一般呢。 苏叶摇摇头,眼红太正常了,恨人有恨己无是常态。 几人不再说这个直面人心的话题,开始说起昨天购买的首饰,仿佛越好的一半,大家不约而同戴了出来,一时间门整个包厢珠光宝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珠宝展览呢,亮瞎了众人的眼。 有了昨天的经验,比赛开始后,众人纷纷思考,该怎么下注,这赢钱的事,谁能不伤心呢。 昨天她们虽然已经下注了弗伦斯基那队赢,今天依然兴致勃勃想要加注。 她们纷纷看向苏叶,昨天是她带她们赢得,不自觉依赖她,想看看她是怎么下注的。 虽然昨天也是运气,但这不妨碍她们觉得苏叶运气好。 就连隔壁两个包厢,都暗搓搓透过玻璃看过来。 苏叶摊手,“我不准备下注了,昨天已经买了他们各自一笔钱,谁输谁赢于我而言都差不多。” 话音刚落,她就被打脸了,因为随着队员们出场,一个熟悉的人影,竟然出现在军官队! 她不由站起来,错愕的看着卡列宁。 他怎么来了?他要参加比赛?代表军官队? 先不说他好端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是这个代表军官队也格外奇怪吧? 他又不是军官,甚至连军校都没有上过,相反,对面的贵族队,有一半出身军校,有的甚至是武官,比如弗伦斯基。 而卡列宁......一个明晃晃的文官,竟然混进了武官队,TM也太离谱了。 “天哪,那是卡列宁先生吗?”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为看到了这一幕深感疑惑。 似乎感受到这边灼热的视线,卡列宁向这边看来,遥遥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微微屈身打招呼,随即,面向对面队伍中的弗伦斯基,做出一个决斗的手势。 “天哪,他在向弗伦斯基先生提出决斗!”众人齐齐惊呼,情况过于出人意料,脑子转不过来来了,不由全都看向苏叶,满脸的疑惑。 苏叶:...... 天哪,她好像捂脸,不让人看见自己,这也太社死了吧? 她没做什么呀,只是小小的,小小的刺激了一下而已,甚至都没有亲密动作,更没有精神出轨,卡列宁就要向弗伦斯基提出决斗? 她从未想过,卡列宁竟然是这样冲动的人1 好吧,冰球比赛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比剑,可他千里迢迢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赶来,只为了打败弗伦斯基的举动,也过于......年轻气盛了! 这和他本身的形象和性格一点也不搭,可他就是......做了,还那么理所当然! 苏叶无语半响,最后只能歉意对安娜道,“抱歉,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冲动。” “啊,没什么,”安娜呆愣,“只是为什么?” “是我的错,那家伙惹我生气了,我只是想小小刺激他一下,就接受了弗伦斯基的邀舞,”苏叶也觉得羞耻,这回答也太奇葩了吧。 安娜难以言喻,“只因为跳舞?” “......或许还有弗伦斯基是马特维的朋友,总是提起马特维,他,吃醋?”苏叶不确定道。 安娜一脸难以置信,半响才对,“卡列宁先生肯定爱惨了你。” “......是的吧?” 只是这方式,怎么那么羞耻呢?, 685第六百八十五章考验世界29 万众瞩目下, 比赛正式开始,在裁判吹响口哨的一瞬间,卡列宁赫然出击, 直接捞走了冰球并以极快的速度滑过对面的弗伦斯基, 且在两人相错而过时, 重重撞到了对方肩膀上。 把半躬着身子的弗伦斯基撞得旋转半个圈,不过他很快稳重身形, 侧滑着追赶上来。 任谁一开始就被点名争斗, 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况他本来也看不上卡列宁的官僚作风,更不认为他那种文官会是自己的对手。 可刚刚那一撞, 让他明白对方的力气有多大,肩膀更是隐隐发麻, 但作为武官的他,日常训练必不可少, 这点伤完全不放在心上,当即加速冲过去。 此时卡列宁已经带着冰球过了两个人,又被后面围上来三人团团包围, 当即毫不迟疑直接一个假动作,让人以为他要蛮力冲锋,实际有技巧的把球送到了右边线上的自家队员。 那人本来在外围,试图想办法挤进去,没想到球突然出现,当即条件反射往对方球门的方向一扫。 而守门员一直关注着冰球,很轻易就预判了它运动方向,当即挡了回去,但卡列宁突然从角落钻了出来, 再次进球,这次擦着球网进去了。 “乌拉!”所有人齐齐站起来欢呼。 军官队的卡列宁率先进一球,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且他的行动轨迹和速度实在惊人,往往能绕过包围圈,出现在特定的位置,仿佛提前排练了无数遍一样。 但事实上,场上的队员对他不说全然陌生,但绝没有看过他滑冰,更不用说配合默契了。 他分明是了解所有人,预判了队友的行为,达成如此行云流水的效果。 当然,这只是第一球,是不是真的还要看接下来的比赛。 冰球在裁判手里转了一圈后,落到贵族队手里,那是一位十足高大的青年,块头很大,力量很足,带着冰球横冲直撞。 并且他有意绕开卡列宁的位置,而卡列宁这边也被弗伦斯基缠上了,他往左突击,他也往左拦截,各种阻止他的行动。 卡列宁见此,突然后转,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己方自己的位置,并顺利截住快入门的球。 原来在弗伦斯基阻拦他往前时,冰球已经不知不觉被对方队员带到了他们球门的位置。 与之抢夺的己方队员被撞倒,最后一关就是守门员了,正志得意满时,卡列宁突然出现,截走球不说,还意图传给弗伦斯基后的队友。 这次弗伦斯基反应速度极快,当即冲上去抢到了球,正准备转身运球,发现卡列宁出现在他后方的位置,果断挥到队友面前。 队友认为那是个好机会,当即运球向球网,却正中卡列宁下怀,突然横扫再次把球打到了弗伦斯基方向。 原本弗伦斯基已经向前冲,准备拦截卡列宁,见此不得不回防,但冰上转身需要的技巧和力道,比路面艰难多了,这一点工夫,卡列宁再次超越他,最先赶到冰球的位置,打给了网前的队友后,完全不看结果,转身阻止弗伦斯基。 “乌拉!”军官队再次进球,速度快得惊人,此时离比赛开始,才过去三分钟而已。 军官队越打越勇,快速奔跑,带着球在全场乱窜,而卡列宁却犹如猎豹,总会在关键时候窜出来,或自己进球,或协助队友进球。 同时,他还全方位狙击弗伦斯基,到了他手上的球,势必要抢走,且还总用冰球吊着他,让他眼见机会来了,转瞬又落空。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弗伦斯基感受到了队友们的嫌弃,之后哪怕他所在的位置更适合传球或进球,都不会传给他。 弗伦斯基郁闷极了,干脆不去管球了,全方位地盯着卡列宁,走哪跟哪,发现他有特别行动时,当即撞过去出手阻止,颇有点耍无赖的意思。 甚至为了阻止卡列宁,他不惜撞倒队友,如此暴力而野蛮的做法,却让队员高兴。 因为在卡列宁束缚住手脚后,贵族队连进好几个球,打破了一球没有的窘境。 时间一点点过去,场上的比赛出现焦灼,比分也来到了8:6,而人员也减少了四个,都是在冲突后力竭或受伤不得不下台的。 好在双方人数仍然持平,只是大家拼斗了这么久,力气已经大幅度下滑,渐渐速度和力道似乎都在减弱,比赛少了气势。 突然,一直按兵不动的卡列宁猛然脱离弗伦斯基的围守,冲到人群中央,球杆往前一伸,把被五六个人争夺的冰球击出了包围圈,并以蛇形走位,错开了他们,直接滑到对方球门,在守门员的紧张观察下,重重一击。 球擦着守门员的鞋子进门,让他差点打到自己的脚。 各种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卡列宁支棱起来后,比赛顿时变得精彩。 队员们看到了进球的希望,当即强打精神配合,此时他们也不抢走了,完全是一对一拦住一人,留下卡列宁和弗伦斯单对单对决。 第一球,弗伦斯基全神贯注,完全不去关卡列宁的表情如何,只死死盯着球,两人在僵持了半分钟后,卡列宁果断旋身,把球挥出半圆后,直直往球门而去。 但因为球门处没有接应的队友,只能被守门员拦住。 第二球,冰球在弗伦斯基手里,卡列宁尝试几次从他手里截球,却只能无功而返,可不知不觉,两人竟然接近贵族队的球门。 卡列宁果断出手,狠狠挥向对方的球杆,相撞的间隙,球杆双双折断,但抛出去的杆头却迫使冰球滑入球门。 这番变故是谁也没想到的,众人愣了半响,发出剧烈的欢呼。 他们才不会关心规则允不允许,只觉得这样像极了对决,精彩极了。 而原本规则里也没有不允许球杆相撞,只是不允许用球杆打人罢了。 这件事是力与美的完美展现,叫崇尚暴力美学的战斗民族热血沸腾。 全场包括男人女人,甚至小孩子都站起来使劲喝彩。 而这似乎也启发了弗伦斯基,他很快从队友手上拿到了全新的球杆,甩了两圈扬起来指向卡列宁,发出正式的决战邀请。 列宁当即也接过队友递来的球杆,两人用这个作为剑,正式击打起来,先是有技巧的试探,你来我往进攻和防守,抓到机会立刻狠狠挥向对方的薄弱处。 很快,两根球杆又断了,冰上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球杆一根接着一根送上来,都成了他们手里极快报销的武器,直到剩下最后一杆,两人互相对望,暂时没有行动。 全场顿时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盯着。 突然,他们同时往前冲举起球杆,一左一右狠狠挥去,没有技巧,全是力量,两杆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其中一杆断了,另外一杆竟然完好无损! 且在巨大的冲击下,两人倒退数步,弗伦斯基因力道太大,直接跌倒背靠冰面滑出数步。 而卡列宁再往后滑出数米,强劲的腰身竟然直了起来,并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一杆挥到了冰球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这时候不仅稳定住了身形,更是一杆入门,拿下一球。 众人默了默,顿时狂欢起来,精彩,太精彩了! 弗伦斯基看了看手边断裂的球杆,原本想起身的,顿时泄气,直接躺在了冰面上。 只眼神不甘心地盯着卡列宁,但他似乎想错了,卡列宁似乎没有趁机多进球,而是向裁判示意,中场休息。 裁判看了眼比分,此时贵族对军官队是10:13,是可以休息了。 何况场上只剩下一根球杆,继续也没意思。 这一场已经解锁了足够多的打球新姿势,没必要继续了。 随着一声哨响,所有队员下场,等到了休息区,他们才知道身体有多疲惫,那是直接躺下就动不了的程度。 但他们还必须坐好吃东西,顺便补充点能量。 趁着这功夫,侍者又过来推销了,询问他们是否继续下注,目前来看,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卡列宁的实力摆在那里,唯有弗伦斯基能给他造成麻烦。 中途也不是没人想过帮忙拦住他,让弗伦斯基进球。 可卡列宁盯准了弗伦斯基,不允许他进任何一个球。 这也就算了,他自己还能见缝插针,进了全队一半的球。 就这远超他人的实力,除非不能上场,不然迟早是他赢。 可问题是,他虽然行为略有点出格,却并没有犯规,而以他的身份,在他没有违规的情况下,谁敢乱罚? 贵族队和军官队本就非正规的冰球队伍,表演性质更重,而比赛的趣味性远超前面两场,有层出不穷的意外和惊喜冒出来。 这让主办方万分惊讶的同时,更是惊喜。 看观众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兴奋极了,就喜欢这种热血的,野蛮的,充满暴力美学的比赛。 可以想见,今年冬天最受欢迎的比赛,已经不是赛马,更不是冬猎,而是冰球。 它会成为从上流社会到平民都热捧的比赛,主办方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把卡列宁弄下去,最好是闹出的意外越来越好。 包厢里,女士们的脸上都红扑扑的,声音甚至还有点沙哑,都是刚刚激动欢呼造成的。 她们都为卡列宁的精彩表现而雀跃不已,唯独安娜表情有那么点不好,当然只有一点点。 心上人被全程压着打,她自然不那么高兴,但有一说一,弗伦斯基的表现精彩极了,没有谁会认为他能力不行,被卡列宁压着打,那是非战之罪。 没看到有一场,三个人围攻卡列宁,都被他顺利带着球入门。 而弗伦斯基是拦着他最长最久,甚至一度势均力敌的存在,只能说,卡列宁太强了,而不是他弱。 这就好像一个顶级天才和普通优秀生对决,天才各方面实力碾压,优秀生凭借扎实的功底反击,虽然一直在输,但依旧展示了其实力。 没看不远处的沙皇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和身边的首相交谈,“那位就是弗伦斯基伯爵的小儿子?比他父亲更加勇武!” “是的,只是没想到卡列宁先生也如此身手了得,”首相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以文官示人的卡列宁,竟然拥有远超众多五官的武力值。 沙皇露出一抹微笑,“他小时候就很勇猛。” 是的,沙皇能力排众议,支持卡列宁的改革,在遭遇阻挠的情况下,仍然力排众议,特批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作为实验点,绝不仅仅是看到对方的能力。 一个如此年轻的官员,天然让人不相信,人都是有思维惯性的,自己不是天才,就不会相信天才究竟有多厉害。 如果这是学术研究,那还可以量化成绩,可偏偏是执政水平,要怎么衡量? 所以沙皇的支持是有原因的。 那还是前任沙皇还在时,带着继承人,以及亲信大臣出行巡视领土,却遭遇了叛乱,被围困在一座雪山上,迟迟得不到救援,差点弹尽粮绝。 是年仅十三岁的卡列宁敏锐察觉了不对劲,通过各种渠道,发觉叔叔可能遭遇不测,于是说服了卡列宁勋爵的好友,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冬季狩猎队,去那附近的山上打猎,并与伏击围困的队伍撞个正着。 而他们这边,个顶个是军人出身,加上有猎狗和丰富的活力,在部分牺牲后,顺利救出了沙皇父子和卡列宁勋爵一行人。 事后,在沙皇的询问下,卡列宁复盘了整个过程。 他是如何察觉事情不对,又如何通过整合信息猜到了大致的情况,再以什么借口说服那些人外出打猎,怎么不做痕迹的把人引导到那座山附近,又怎么组织围攻的。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展现出惊人的军事素养,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信息的敏感和收集能力。 前任沙皇原本想培养他成为一名为帝国征战的将军,但卡列宁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的想法。 俄国不缺将军,不缺各种形式,各种武力值,□□的将军。 但俄国实力远远落后欧洲其他国家,急需要进行一场规模庞大,涉及各行各业的工业革命。 只有让俄国人民吃饱饭,发展出强大的武器,才能保证战争的胜利。 而他的目标不是将军,是推动俄国发展。 此番话打动了沙皇父子,交代卡列宁勋爵好好培养这个孩子,未来一定会是俄国的栋梁。 并且在他上大学期间,委托他组织了情报安全部门,以对抗国外的间谍组织。 卡列宁花了五年,把情报网遍及俄国大部分有人烟的地区,并在各个国家打下基石,只要按部就班发展,就能形成庞大了情报网,帮助俄国政府及时掌握各国情报。 而他在昨晚这一切,立刻功成身退,把明面上的一切都交出去了,自己则成了清清白白的文官。 沙皇派了亲信接受,对他此番表现更是满意非常。 当年,他是见过十三岁的少年,如何冲锋在最前面,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的,因此卡列宁此番表现,并不让他意外。 只是惊奇的是,那一向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今天好似格外的冲动。 他让人去打听,才模模糊糊得知,原来是为了美人,顿时哑然失笑,同时更放心了,“还是个青年人啊!” 有弱点就好,他就怕臣子太过强大,又冷静的可怕,那样的人不好掌握。 而卡列宁很明显,弱点就是那位女伯爵。 两人相隔两个包厢,但因为一上一下的距离,沙皇顺利看到那位女伯爵,确实很美,不枉男人们为他吃醋。 想到这位出生战功赫赫,荣耀加身的伊戈尔家族,不由更放心了。 论对帝国的忠诚,伊戈尔家族绝对首屈一指。 满意的沙皇在首相惊讶时,稍微解释了几句,“弗伦斯基伯爵对上他能不落下风,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值得大力培养。” 而这句话,也落到在场其他人耳中,自然而然飞快传到苏叶这个包厢。 包括佩特西公爵夫人在内,所有人都为弗伦斯基高兴,这表明他未来的道路定然顺畅无比,谁让他是沙皇点名赞扬过的呢。 以后有立功的机会,首当其冲会派他出席,并在立功后,无人抢夺他的荣耀。 如此前途无量,安娜怎么会不高兴,只是年轻的姑娘,心上人输给了身边同伴的未婚妻,不自在是难免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下注,众人想到昨天的经历,当即手痒,可见苏叶没有动,不由好奇,“伊戈尔小姐,你是否要下注支持未婚夫?” 苏叶看了眼场下休息区,那个即便很累,依旧正襟危坐的男人,不由笑笑,“不。” 众人错愕,“你认为卡列宁先生会输吗?”怎么可能呢,优势如此明显。 “不会输,”苏叶道,也不会赢。 主要那男人就没想赢啊,他就是想给弗伦斯基一个难忘的教训而已,让他知道,伊琳娜·伊戈尔小姐只能是他阿力克赛·卡列宁的人! 什么马特维,哪怕或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苏叶没有解释,只询问侍者,“你们这有平局的选项吗?” 侍者错愕,谁下注下平局啊,何况目前的局势还挺明朗的,军官队占尽优势,又有卡列宁这个大杀器在。 “可买军官队获胜,又赚不来多少钱,我只想玩刺激的,”苏叶微笑。 侍者立刻道,“我去询问老板。” 他们可是培训过,一切以客人的意愿为主,要让他们高兴,买的尽心。 既然伊戈尔小姐想,也不是不行吧? 他匆匆离开,回去禀告后,又立马回来,汇报了一个好消息,“老板决定加塞一个选项,您可以买平局了。如果达成平局,那么全场通吃。” “很好,”苏叶满意了,直接出一千卢布购买平局。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买,但想到昨天的经历,或许伊戈尔小姐就不爱走寻常路呢? 那他们怎么办?要跟吗? 迟疑半响,还是佩特西公爵夫人率先开口,“算了,反正昨天我已经赚尽心了,今天就算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也下注一千卢布,买平局。 其他人见状,纷纷想到身上戴的那些珠宝,是了,她们已经大赚特赚了,今天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因而全部跟着下注买平局。 侍者离开后,又过了十几分钟,比赛重新开始,两对人马面对面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在一声哨响后,全都丢下球杆,脱下手套,一对一互搏起来。 众人:...... “乌拉!”巨大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相比打球,这种搏击才更激发人的兽性,简直刺激到辛巴上了。 而且他们极为讲规则的,全都一对一对决。 观众兴奋的狠狠拍打前方的座椅,甚至有人跳起来欢呼,剽悍的挥舞拳头时,不小心碰到前面人的头,那人转身就和他打起来。 贵族这边还好点,惊愕半响后就镇定下来,对面的平民看台就刺激了,不仅有欢呼喝彩,更是有人直接打起来。 而场上,激烈的搏斗一一上演,有把人压在地上,一拳拳挥着拳头,也有你来我往,互相扯着对方衣领,另外一只手往对方脸上招呼,将暴力美学发展到极致。 整个场上,全都是抱在一起互搏的身影,看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冲下去干起来。 而场中央斗争最激烈的,是卡列宁和弗伦斯基。 他们一直是对手,也没人会和他们抢,自觉地空出最中心的位置,留给他们发挥。 这一次,卡列宁的实力发挥到极致,毫不客气地一拳接着一拳打过去,往对方脸上招呼。 没多久弗伦斯基就招架不住了,但他绝不肯认输,贵族的荣誉,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退缩的士兵,他情愿被活活打死,也不会在此时退缩! 于是不管不顾冲上去,一把抱住卡列宁,狠狠撞到护栏上,任由卡列宁的拳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 卡列宁也不是想要他的命,只是出气而已,额,或许他此时已经把眼前的人,当成早已死去的马特维。 因此原本落在脸上的拳头,转移到了背上,会让对方痛并受伤,却不会死。 弗伦斯基当即觉察了他的心思,默默忍受,找到机会立刻反击,虽然被挡了下来,依旧不屈不挠。 就这样,两人至少纠缠了二十分钟,弗伦斯基全身上下都是伤,脸更是肿了起来,筋疲力尽倒在地上。 卡列宁放过了他,没有再进攻,转身看全场倒了一地的人,没有说什么,举手示意弃权。 好家伙,这是连比都懒得比了,裁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全场就他一个站着的人,但进球的数量远远不到20球,所以谁都没有赢,真成了平局! 这结果,怎么说呢,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打架的最后两败俱伤,说明势均力敌嘛,除了卡列宁这个特例,双方实力相当,平局很正常......个鬼啊! 他们输钱了,大输特输! 可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抱怨,实在比赛过于出人意料和精彩,所有人精神极度兴奋,已经来不及为失去的钱财惋惜! 而苏叶这个包厢的人,在兴奋之余,更是激动万分。 她们......又赢钱了,且是比昨天还要高出好几倍的数目,想想自己投的钱,将会十几倍的赚回来,就不由一阵呼吸急促。 就连最温和的陶丽,都不由眼神恍惚,双颊爬满红晕,“五千多卢布......我可以买十几台机器。” 她和丈夫列文蜜月旅行时,参加了一场农业器械展览会,当时列文非常心动,感慨有了那些机器,能提高好几倍效率,也能减少农民的负担。 可惜,他们没有那么多存款,现有的钱,一部分要留着应对未来,一部分拿出来修缮他们在乡下的住宅,剩下还要接济他另一个哥哥,实在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 陶丽见丈夫遗憾,心里也很难过,获得这么一大笔钱后,第一反应是实现丈夫的想法,同时能帮到那些农民,她心中也万分满足。 其他人也纷纷畅想,有了一大笔钱后,她们要做些什么。 唯有安娜,一边高兴,一边担忧。高兴于自己赢了一大笔钱,加入嫁妆中,是不小的一笔,同时也担忧弗伦斯基的情况,紧张他的伤情。 顾不得别的,她匆匆站起身,想要去查看恋人的伤势,可看台这边和场内出口不在一个方面,她只能绕道。 场上,所有人躺在地上大喘气,唯独卡列宁往观众席这边看来,远远和苏叶对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突然,两人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撞了他一下。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撞出好几米,这原本没什么,以他对身体的掌控力,并不会受到伤害,偏偏在前进的冰面,横亘着几个球杆,交错在一起,拦住了他的去路。 卡列宁脚一拐,打算转移方向,咔嚓一声,冰刀竟然在这个时候断裂,人瞬间跌倒,撞在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所有人惊愕,就连那两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只是想出口气而已。 本就没什么力气,这种程度的冲撞,并不会对卡列宁造成任何伤害,只是把他撞到对面墙上罢了。 结果冰刀出现意外,导致人不仅摔倒,那冰刀还直接割伤了卡列宁的小腿,鲜血染红了冰面,刺眼夺目。 苏叶当即皱眉,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甚至超过了已经出发好一会儿的安娜,跑到冰面上。 此时卡列宁已经被人扶起来,只是他双眼紧闭,小腿上的鲜血一直再流。 苏叶面色凝重,拨开众人,一边把脉,一边查看伤情,然后意外发现,卡列宁无故昏迷,并非撞到头之类的,脚上的伤并不会造成如此后果。 她不由皱眉,又重新把脉,还是相同的结果。 悄悄拿出一根针,扎到他的穴位上,让鲜血慢慢止住,此时医生拿着药箱过来,先包扎伤口,然后检查。 “怎么样,”其他人迫不及待的问。 医生费解地摇摇头,除了脚上的伤,他没发现有问题,但现在这情况,也不能直接说啊,只好道,“撞到头,但应该没大碍,等醒来再说。” 众人听闻松了口气,帮忙一起把卡列宁抬到担架上。 第二天上午,卡列宁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是不可置信,进而充满了惊喜。 他迫不及待起床,顾不得脚上的伤,推开房门出去,原本想下楼的,在起居室门口见到里面正在看书的苏叶,立刻激动喊道,“克洛艾!” 苏叶抬头,“你醒了,觉得哪里不舒服......” “克洛艾,我终于找到你了,”卡列宁冲过来,一把抱住她,激动得浑身颤抖,却小心翼翼不至于伤者她。 苏叶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伸手握住他的脉搏,想顺势把脉,被反握住,“我没事,太好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他激动又压抑道。 苏叶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不会是傻了吧? 卡列宁自然没有傻,他只是想起了前世的遗憾! 怪不得他会觉得克洛艾那个笔名如此地熟悉,那是前世一遍遍刻在心里的名字,深入骨髓,哪怕失去记忆,依旧叫他的灵魂颤抖! 他以为自己不道德,竟然同时爱上两个人,可事实上,他们是同一个人! 梦里的侦探,就是前世的克洛艾,她虽然是姑娘,却喜欢用男装示人。 同时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写侦探,那是她做过的事,他愿追随她的脚步,做她做过的每一件事。 前世,他因身份之顾,不敢靠近,只敢远观,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两人的友情,卑微又卑劣的守在阴影里,注视她的一切。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打定主意,要一直站在阳光下,掌握权势,如此才能拥有靠近她的权利。 上帝对他何其偏爱,让克洛艾也来到这个世界! 卡列宁满心激动,颤抖着单膝下跪,激动又虔诚的看着她,“伊琳娜,我的克洛艾,请嫁给我好吗?请赐予我无上的荣幸,守护你一辈子。” 苏叶惊奇看他,这是想通了?不再纠结什么梦中神女了? 她至今不知道,卡列宁幻想的那人竟是以男装示人,也没在意,只觉得无语罢了。 不过,这不妨碍她折腾下这个男人,给自己找点乐子,“说好半年的,放心,我绝不食言,你好好养伤便是,我们半年后再谈。” “不,请你......”卡列宁连忙反驳。 “哦,至于弗伦斯基,你放心,我并不喜欢他,他喜欢的也是安娜,我们只是一起聊了聊马特维的文稿罢了,你知道的,我还是比较欣赏他才华的,但这无关风月,你不必为此担忧,”苏叶微笑道。 看,她是多好的恋人啊,担忧对方身体,有误会立刻解开。 “不,克洛艾,这无关任何人,只是我想娶您,迫切的想要和您在一起,”卡列宁此事万分急迫,已经等了一辈子,爱意早已刻入灵魂,他再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 然而苏叶就像故意和他作对般,怀疑般的看着他,“哦,所以你已经忘了梦中那人吗?” “没有,可他就是......”你啊!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因为苏叶明显没有前世的记忆,而他也不想她想起前世。 要知道前世克洛艾可是和基督山伯爵恩爱了一辈子,他没有信心自己能击败那人的位置,完全占据她的心。 所以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记起,如此,她的生命里都是他! 如此做卑劣又可笑,但只要能占据克洛艾的心,他愿意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何况是这种小小的算计。 “看吧,你都没忘了她,这样真的好吗?”苏叶故意沉下脸来,“还是再等等吧,反正我不着急结婚,半年不行,一年两年都没事,反正迟早你会只喜欢我,对此,我有信心。” 卡列宁瞳孔剧缩,这是什么意思? 半年忘不掉,就要等上一年两年? 可他压根不会也不能忘了她,顿时卡列宁陷入两难,说与不说都是极致的难题。 他心里剧烈挣扎,表情都有一算计的空白。 苏叶眼中笑意一闪而逝,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是不介意他所谓的梦了,也不担心那会影响到自己,如果感情这么脆弱,那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只是卡列宁这幅呆头鹅的样子,为了一件小事万分纠结的模样,十足十娱乐了她。 “好了,你腿受伤了,快起来吧,先养好伤再说,”不由分说把人拉起来,送回房间,并给崩裂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刚刚卡列宁太激动了,浑身颤抖又怕吓着她,只能绷紧全身,以至于伤口开裂。 卡列宁没办法,知道再继续下去,这个小坏蛋也不会让自己如愿,不过苏叶的关心,也让他心满意足,并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让她答应求婚。 此后半年,卡列宁一直想方设法求婚,全被苏叶四两拨千斤糊弄过去。 也并非她手段有多高明,只是她稍微露出迟疑纠结的表情,卡列宁就舍不得让她为难了,放弃筹备了许久的求婚。 苏叶很惊讶,他竟然如此惯着自己,小心翼翼的程度,仿佛她是无上的珍宝。 有时候她都怀疑,相比上帝,她才是卡列宁的信仰吧? 这是有迹可循的,以前,卡列宁会遵从教义要求自己和他人,虽然对苏叶出格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忙扫尾,但自己绝对克己复礼。 可自从受伤后,他仿佛挣脱了名为道德的枷锁,完全不把所谓的教义放在心上,而是把她的话奉为圭臬,就......挺奇妙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下蛊的本事,不然何以把卡列宁迷成这个鬼样子? 难道她前世是什么祸国妖妃,而卡列宁是被她迷惑的帝王? 不对呀,她前世就是个普通且清澈的大学生,也没见过什么卡列宁,前前世? 想不通,苏叶也就不纠结了,猫捉老鼠般逗着卡列宁玩。 而他十分配合,让她玩个尽心,做出的反应十足十愉悦她。 唔,即便如此,她也没想放过他。 她苏叶,好坏呀! 她一边忏悔叹息,一边享受着卡列宁的追求,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 夏天到了,今年的温度格外热,城里完全待不住,苏叶回到伊戈尔庄园,卡列宁毫不犹豫跟了来。 在完成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事后,他找借口,给自己弄了好长一段假期,正好空出时间在苏叶身边打转。 伊戈尔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美不胜收,每年的风景都有细微的不同。 但今年似乎格外不一样,阳光格外耀眼,风格外柔,眼前的风景分外吸引眼球。 苏叶在水边看书,顺便纳凉,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水花声,抬眸望去,不由瞳孔巨震。 俊美绝伦的海妖缓缓浮出水面,精致的五官,阳光下白到发光的皮肤,耳朵上是尖而秀气的精灵耳,唇色浓重带着深海的墨迹,却格外惑人心神。 黑色衬衫,缀以暗红纹绣,被水浸湿后黏在身上,暴露完美的身材。 即便扣子遮住了所有肌肤,却十足十性感。 他眼神深情中带着极致的渴望,游过来时宛如灵活的鱼,斑驳的阳光穿透树叶偶尔洒在他的发间,翻出点点星光。 苏叶恍然发现,在那黑绸一般散落的发间,竟然有数不尽的微小珍珠,被阳光一照,犹如盈盈月影。 眼前的男人和她《海妖》画中夹带实货画出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苏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到那幅画的,又准备了多久,可眼前半少年半青年的模样,完完全全摄住了她全部心神。 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她咽了咽口水,这......谁忍得住啊! “你,”她想说点什么,缓解已经红到发烫的脸颊。 可犯规的是,那男人竟然用海妖般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浅言,念着让人耳红心跳的情诗。 这不是任何诗人的杰作,每一句都是卡列宁的心声,是他极致爱意的表达。 他把全部深情灌入其中,淋漓尽致的倾注爱意,任谁听了都要迷糊。 对马特维的情诗,她从未放在心上,只以纯文学的角度欣赏。 可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都打在她心上,让她整个人飘飘忽忽,仿若在云端。 “......嫁给我,好吗?”卡列宁双手捧着她的脸,黑眸如夜,灿若烈阳,神情异魅流盼,风采祸人。 “......好!” 本故事完!, 686 番外 苏叶睁开眼, 迷茫了一瞬,随即皱紧眉头,几百年的记忆一瞬间冲刷她的意识, 让脑海变得杂乱不堪。 她不得不按着额角,在抽痛中一点点整理记忆, 重新把那些原本封存的记忆拉回记忆阁楼里,它们原本该待着的位置。 等重新弄好, 已经是半小时后,她也意识到自己究竟是谁,不由气闷, “系统,你怎么回事啊, 拉我回来干嘛?” 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啊, 要是每次穿越回来,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她早晚患上偏头疼。 ——叮, 宿主, 司长紧急召唤, 请前往位面监控宇宙! ——叮,时间紧急, 空间转换通道已开启,宿主请做好准备, 通道启动中,9,8,7......3,2, 1! “等等,你倒是说清楚啊,让我去位面监控中心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眼前出现万千星辰,各种魔幻场景交织上演,如果仔细去观察的话,似乎每颗星辰里都有一个苏叶。 有的苏叶在做着自己的事,无知无觉,而有的苏叶却在她看过去的瞬间,立刻穿透时空看过来,那双万分熟悉的眸子陡然化成旋涡,差点把她的意识吸进去。 ——叮,宿主快闭眼,看不得! 系统急躁的声音尖锐的响在脑海中,急切的提醒着她。 苏叶感觉脑海一疼,生理性闭上眼,整个灵魂都仿佛在颤动,咬牙道,“你在我脑海里用雷击?” ——叮,抱歉宿主,情况紧急,我不得不立刻唤醒你。 苏叶运气再运气,“进来之前你不说清楚?!” ——叮,宿主,我很抱歉! “算了,说说那些苏叶都是怎么回事?是我吗?”反正她自己没看出破绽。 ——叮,是的,那是各个时空,各个位面,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你。 “那些能穿透时空,觉察我打量的也是我?”她有点不敢相信,她未来会这么厉害? ——叮,是的,那就是未来的宿主,这是专属于宿主的通道,您看到的所有个体都是您自己。 “那为什么又不能看?”苏叶仿佛能感受到,刚刚一刹那,灵魂仿佛被吸走。 ——叮,宿主的灵魂被会被更加强大的你攫取,进而取而代之。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未来的我还是不是我的问题? 毫无疑问,如果你有机会替换到过去的自己身上,不做才是傻子。 而且这种转换通道里的替换,是整体的调换,也就是说,未来的苏叶会带着全部力量,回到过去,多出漫长的时间,而且以前的经历不会白费,也无需再来一遍。 这里是没有过去未来概念的,时间是一个圆,开始即结尾,但人的寿命有起点和终点。 转换后,灵魂多了两倍的寿命,何乐而不为呢。 可对现在的苏叶来说,即使那是未来的自己,也不代表现在的她。 她不想要被吸收,进而失去自我。 这里每一个苏叶,既是她,又不是她,只要还没到未来某个时刻,那就不是她。 “好吧,谢谢你提醒我,可你还没说,让我去位面监控中心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身体陡然一轻,仿若漂浮在半空中。 ——叮,宿主,可以睁眼了。 苏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但她却什么都能看见,只是看到的也是一片黑。 “这里是?” “是你的监控空间,”清冷而淡漠的声音响起。 苏叶立刻回头,“司长。” 卫司长平静的点点头,以毫无波动的声音解释,“这是独属于你的位面监控空间,只有你自己能到达这里。” 苏叶抿嘴,那您是怎么回事? 哦,她还没这么白目,真的问出口,其实不用猜都知道,无非这位大佬强大到能随意进入别人私人领地呗,那转换通道于他丝毫没有威胁。 “司长,您紧急召我回来是?”苏叶决定说回正题。 卫司长随意一指,一个球形位面若隐若现出现在她面前,里面场景变幻万千,时而万物繁复,时而茫茫一片,出生和毁灭同时发生。 她怔怔看着这一切,险些落下泪来,那是万物复苏的感动,也是天地寂灭的恐慌,“......是我吸引来的小世界吗?” “是!” “可我不是罪孽缠身,被天道规则排斥吗?”苏叶不解,她才经历第一个考验世界,离洗清罪孽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卫司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再次一点,整个位面开始变化,从不稳定变成一段影像。 一个初生的新世界仿若朝阳,接受着一切,它天真而懵懂,却善意对待每一个生灵,并努力成长着。 而在它的庇护下,生灵们长生不死,永生不灭,享受着无尽的生命和馈赠。 岁月斗转星移,他们逐渐不满足,想要离开这个无趣的世界,可位面规则束缚着他们,让他们无法超脱,只能苦苦挣扎。 于是他们想到了弑神! 永远也不要去怀疑智慧生命的野心,只要不加以规则限制,他们的疯狂超出想象! 于是,在一群长生种的万年研究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弑神的方法,并一举打破了天道运行规则。 此时,位面意识才刚刚诞生,就面临消亡的结果。 它可不会轻易放过背叛之人,直接以位面消散为代价,拖着整个位面的生灵一起湮灭。 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在长生种全部消失后,他们身上的能量重归位面,稍微弥补了那一点点裂缝,勉强没有彻底崩盘。 但它依然处于消散的边缘,岌岌可危。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方法,那就是有大能反哺足够的能量,把位面粘合起来,就像卫司长原本准备为1号基督山伯爵位面做的那样。 要么世界意识想办法去偷能源,可惜它已经虚弱到失去意识,更不用说做什么了。 只有三块强大的意识碎片,随着时空裂缝,漫无目的的流浪。 可这样的流浪,除了消耗完最后的能量,毫无作用,毕竟裂缝无边无际,小道微乎其微的概率,才能触摸到有能量的世界。 而且别的世界愿不愿意让你偷能量,也是个未知数。 可变数出现了! 苏叶穿越时从旁经过,竟把一道碎片吸入自己的粒子场,把他带进了红楼小世界。 是的,没错,那就是戚若的灵魂! 苏叶在红楼世界做的一切,是能帮助进化的,而戚若无条件帮忙,自然获得了世界规则的馈赠,这让他回归本源后,带去了部分能量。 看到这里,苏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画面转换,因为同根同源,在戚若成功后,另外两块碎片也奔着她来了,不过距离原因,先后化成了阿特利和卡列宁。 严格来说,他们不是同一块碎片,但因为极近的缘故,在阿特利成功后,没有回归,而是融合到了卡列宁的灵魂中,最后一同回归。 而这三份能量,终于唤醒了世界意识,让它迫不及待奔着苏叶来了。 这也是卫司长紧急召唤她的原因,他语气一言难尽,“你竟然让世界意识爱上你?” 这也是为什么,它能无事苏叶那被群体位面意识规则排斥的体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来...... 投奔她? 苏叶也很惊叹,她怀疑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世界意识连情感都没有,就是运行的规则,到底是为什么会表现出爱她发狂的样子? “现在......要怎么办?”她觉得心慌慌的。 “不必在意,意识碎片后回归后,不会有情感,”卫司长淡淡安慰,这也是一件好事,足以证明苏叶晋升副司长的能力,都能无视孽债了,别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事实就是,她成了位面的心之所向。 苏叶抿嘴,这是安慰吗? “我现在即可教导你怎么护住这个位面,等它彻底稳定下来,就会成为你第一个掌控的位面,”卫司长道。 “啊?哦!” 三个月的时间,苏叶才学完速成的法子,没办法,三年培训期太长,小位面已经等不及了,即将进入她的监控宇宙,只能用这种法子速成。 而速成的核心是,说要用到的能量,都需要卫司长传输给她。 是的,原本三年时间是让副司长们积累能量,苏叶没那个时间,只能让卫司长把能量灌输给她,从她灵魂中走一圈,打上她的烙印后,再注入小位面中,如此修复破损位面的同时,也让它永远留在监控宇宙。 半年后,位面终于稳定下来,而苏叶感觉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感谢卫司长,那么多能量灌输给她,即便最后又输出去,可对她从身体到灵魂,造成的效果就仿佛一个凡人脱胎成仙。 当然了,他们这种存在,和所谓的生鲜不一样,只是一种形容,生命状态不一样了。 怪不得副司长各个都是大佬,他们才是实现了实际意义上的永生。 只要监控空间有一个位面存在,他们永远不会消亡,可以说与监控宇宙共生,这是何等的伟力! 苏叶只有一个感觉,TM赚大发了! 她这个运气好到爆表了,看着那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心情无比的舒畅,感谢戚若,感谢阿特利,感谢卡列宁,要不是他们对她至今的痴恋,还不知道要穿越多久才能享受到如今的待遇呢,这不比一夜暴富更刺激? “谢谢司长!”苏叶真心实意,这几个月来,卫司长为她耗费了无数能量,虽然不知道于他而言少了多少,但那庞大的能量,简直震惊到她。 怪不得没人知道卫司长到底有多少实力,这简直是深不可测的怪物嘛! 卫司长没说什么,收回手略一点头,瞬间消失。 苏叶弯腰鞠躬,真诚恭送司长大人,起身,笑容满脸打量着那颗盈盈发光的星球。 ——叮,宿主,请问是否继续考验世界? 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她不情不愿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那星球一眼,哎,还是它懂事,她都罪孽缠身了,还能不管不顾奔着她来,真爱无疑了! 可这种好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她还是得继续消除因果之旅! “穿越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