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月光》 第001章：周崇月 外婆说近些天总是头晕，视力还模糊，小姨和姨父一家都在临江，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叫云糯先带着老人家去医院看看。 小姨特意叮嘱，让她直接挂周崇月的号。 这位素有‘脑科圣手’之称的医学界大佬，在南大附属医院几乎已是传奇般的人物。 但对云糯而言，周崇月却还有另一层身份，就是她姨父的亲弟弟。 上午，抵达医院刚好九点。 在导诊台登完记，扶着外婆在等候区坐下，看看墙上的屏幕，前面排着三个号，应该快了。 不出二十分钟，叫到外婆的名字。 进去前，云糯犹豫着要不要摘掉口罩，她不太确定周崇月是否能认出自己，毕竟前后算起来，两人真正意义上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五年前的临江，小姨带着她和表妹去周家老宅吃饭，彼时周崇月一身灰色休闲服从楼上下来，表妹喊了声三叔，她愣在原地，可能是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叔叔，所以有些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二次是在她的升学宴上，周崇月代表周家出席，当时父亲拍着对方肩膀，笑着跟她介绍：“糯糯，这是你周家三叔。” 怔愣的功夫，脸上的口罩仍旧纹丝不动地戴着，人已经踏进了诊室。 电脑前，周崇月抬起头，目光稳稳地落向她和外婆。 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面容温和，清隽眉目间，透着一股冷玉沉金的气质。 他跟外婆微笑颔首，然后看向旁边的少女：“糯糯？” 云糯稍显意外，顿了顿，摘下口罩：“您记得我？” “我们三年前才见过。”周崇月示意两人先坐，起身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过来。 男人问诊很仔细，且富有耐心，最后开检查单要做个核磁共振，临走前外婆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应该的，您客气了。” 周崇月将祖孙两人送到门口，抬腕看了眼时间。 这会儿上午十点，等做完核磁出报告估计已是两小时后。他说可以让外婆先回去，到时云糯拿着片子过来找他。 对方考虑周到，这样避免了老人家来回奔波，云糯欣然点头：“好。” 放射科排队的人果然很多，做完检查把外婆送回家，她再折返回医院，前后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十二点前捧着热乎乎的片子奔去了门诊七楼。 候诊区还有好几位病人，云糯没去打扰，一个人来到走廊尽头，拿出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里面响了好一阵，无人接听。 云糯像是早已习惯，没再继续打，将手机揣回兜里。 大约过了半小时，等最后一位病人从诊室出来，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表，显示刚好十二点半。 “糯糯。” 诊室门口，周崇月叫了她一声。 云糯连忙起身走过去。 “刚才怎么不进来？”他问。 云糯叹气：“我看都是老年人，不好意思插队。” 周崇月笑了一下，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片子放在观片灯前，仔细看起来。 静默一阵，云糯有些坐不住，忐忑地问：“怎么样，问题大吗？” “轻微的脑血栓，暂时无大碍。” 周崇月取下片子，在系统里开药，叮嘱她一些事项：“平时要让老人家注意饮食平衡和适量运动，控制好血压。” “药物治疗对这种程度的血栓预后良好，但容易反复发作，需要定期随诊。” 说完见她不作声，男人笑道：“如果记不住，我可以写下来。” 云糯一愣，反应过来说：“不用，我好歹也是学医的。” 堂堂一南大医学生，连简单的两句医嘱都记不住，岂不是白活了。 周崇月点点头，看面前女孩提起学医时满腹自豪的样子，眼底不禁划过丝柔和的笑意。 在诊室坐了几分钟，周崇月脱下白大褂，示意云糯，说带她去吃饭。 “你们下午几点上班？” “下午我不在门诊，住院部那边是两点。” 她跟在男人身后出了诊室：“那会不会耽误您下午工作？其实我还不饿，可以回家再吃。” 周崇月回头看了她一眼，可能考虑到时间确实有些紧，提议道：“想不想去食堂？” “好吃吗？” “因人而异，我觉得还不错。” 云糯长这么大，从来没在医院食堂吃过饭，一时感到新奇，便点点头说：“可以试试。” 两人下楼，电梯里碰到同科室的一位男医生，笑着跟周崇月打完招呼，目光落向旁边的女孩，眼神询问这位是？ 周崇月介绍：“亲戚家的一个小侄女。” 亲戚家，小侄女。 云糯有些晕乎乎的。 其实仔细一想，男人说的挺对。亲戚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按照辈分，她也的确算是他的侄女。 电梯门打开，双方各自点头分道扬镳，云糯一路敛神，没有说话，跟着周崇月来到食堂。 饭菜出乎意料的合她胃口，她口味偏重，面前这道微辣中带甜的红烧排骨，完美满足了她的味蕾。 云糯吃的认真，偶尔抬起眸子瞟一眼对面，周崇月吃相很好，动作斯条慢理，面前的不锈钢餐盘似乎都因受他磁场的影响，而变得不那么接地气。 当然，同样不可忽略的，则是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落过来的打量目光。 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外表优越，性格又好，重要的是，年纪轻轻就坐上神外副主任的位置，尤其关于附属医院官网对其的介绍，云糯至今记忆犹新。 毕业于全球最顶尖的医学院，海归博士后，精通六国语言…… 据说周崇月当年回国，南大附属医院院长亲自登门，直接破格聘入，接手的第一台手术，便是成功率极低的颅内髓母细胞瘤切除术，当时一战成名，成为西南地区神外领域最年轻的主刀医师。 关于他的传闻实在太多，整个南大医学院，一提起周崇月的名字，没有谁不崇拜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不过当下，面对周围投来的形形色色的异性目光，云糯更想知道的是，这位周家三叔有没有女朋友。 做小辈的，这种事不好直接问。 云糯打定主意，决定等今晚得了空，在微信上问问她表妹。 没别的意思，纯粹好奇而已。 或许是鲜少见周崇月带医院以外的人来食堂吃饭，刚吃完，就又有熟人过来找他寒暄。 这时，恰巧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云柏渊。 她朝周崇月扬了扬手机，说自己去那边接个电话，男人点头。 云糯来到通往食堂二楼的楼梯口，按了接听键。 云父的声音传来：“糯糯，上午你打电话爸爸正在开会，怎么了？” “没怎么，孟阿姨呢？” 若非打不通保姆电话，她决计不会主动去联系云柏渊。 孟阿姨家里老人生病，请假半个月。 说完这事，云柏渊又道：“你不会做饭，先去你外婆那儿住几天，我在纽约这边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过阵子就回来。” “酒店夜会女明星也算工作？” 云柏渊愣住，随即老脸一红，呵斥道：“胡说什么！不要听信网上那些新闻。” 云糯冷笑，撂了电话。 挂断后，云柏渊也没再打过来，她后知后觉，才想起忘记把外婆生病的事告诉父亲。 算了，说了又怎样，云柏渊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打点钱过来尽尽女婿的‘孝心’而已。 思绪落地，手机震动两下，拿起一看，短信提示银行卡入账十万块。附加留言：“你小姨过几天要来南市，我不在家，你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云糯：…… 气得想摔手机。 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觉察到身后有人。 她转头看去，是周崇月。 第002章：二十岁不算大人？ 男人走过来，问她：“还要不要吃点别的？” 云糯摇头，面色有些木然。 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不太想跟人讲话，但很快意识到这样不礼貌，随之又补充一句：“食堂的饭菜挺好，吃的饱。” 就算没吃饱，也给气饱了。 两人前后走出食堂，周崇月将她一路送到了医院大门外，拿出手机准备给她叫车。 云糯见状连忙道：“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男人手机里就响起司机接单的提示音。 “……” 默住两秒，她大方地说了声‘谢谢’。 周崇月看着她，语气温和地询问：“你爸不在家？” 云糯点头。 “家里没有别的大人？” 云糯稍愣，然后下意识道：“我今年二十。” 二十岁，不算大人？ 女孩白净的脸上透出丝困惑，周崇月可能也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之将话题带过，问她打车软件里有没有添加紧急联系人。 云糯怔住，脑子转了半圈，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但那项功能于她而言，基本算是可有可无。 在南市，除了外婆，和她那不靠谱又经常出差的爹，再没有其他亲人。 若真遇到危险，外婆有心无力，而等云柏渊赶回来，恐怕只能给她收尸了。 不得不说，周崇月确实是一个让人相处起来尤为舒服，且又温柔细致的人。 他没有避讳听到了云糯打电话这件事，也没有像寻常长辈那般，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试图劝说或缓和她与父亲之间的僵局。 而是在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后，善意地提醒她，女孩子独自出行时，需要增强安全意识。 大概潜意识中，周崇月把她当小孩，但又能将她与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 上车前，云糯加了周崇月的微信，方便以后咨询外婆的病情。 男人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深蓝色海滩，昵称很简单，直接用的他姓名三个字。 车上坐着无聊，她点开海滩的头像，放大，仔细辨别一番，没认出这是哪里的景致。 然后，鬼使神差问了句：【你喜欢旅游吗？】 发完顿时后悔，毫无营养的话，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别人工作。 正准备撤回，那头竟然给出了回复。 【以前在国外喜欢到处走走，回国后就很少。】 云糯打字：【是因为工作太忙？】 【有一半的原因。】 盯着那行字，云糯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聊下去，看了眼时间，一点五十，距离住院部上班还有十分钟。 手指翻看上面的对话，才发现她这次跟人聊天，用的是‘你’而不是‘您’。 念头一转，云糯点开编辑框。 【嗯……有一件事。】 过了几秒，对方发来一个问号。 她：【以后对你，可以不用敬语吗？】 【当然可以。】 云糯不自觉笑了笑。 很快，那边接着弹出一句：【如果你不介意，或许可以跟慕慕一样，叫我三叔。】 周崇月口中的慕慕，说的是周思慕，她小姨的女儿，也就是她表妹。 三叔…… 云糯叹出口气，默默熄掉手机。 第二天，小姨带着表妹从临江赶来，云糯原本打算去接机，结果一看表妹发过来的照片，果断打消了念头。 四个超大号的行李箱，三个收纳袋，一个用防水袋装着的足有半人高的紫色星黛露，还有剩下不计其数的随身手提包。 【你们这是……举家搬迁？】 周思慕：【其中三分之二是我妈待南市这几天的换洗衣服和护肤品，而我要带进学校宿舍的，只有一个箱子和一个星黛露。】 【为什么不邮寄？】 【我妈舍不得那钱。】 云糯：【……你爸破产了？】 周思慕：【不管我爸怎样，反正在周家破产前，南女士这条咸鱼，大抵还能快活几年。】 有道理。 云糯想了想，不得不道出一个残酷的事实：【据我所知，托运比快递更贵。】 那边沉默。 【别拦着我，我要告诉我妈，让她崩溃。】 云糯笑了，果然是亲生的。 小姨出门声势浩荡，一般会有随行的司机充当全程劳动力，外婆每每总是感叹：“得亏你小姨命好，嫁给了你姨父。” 姨父在周家排行老二，与老大一起打理周家的产业，周氏在临江扎根数百年，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世代经商，祖辈累积下来的财富，毫不夸张的说，已经足够后代挥霍几辈子。 而老三周崇月，于一众世家子弟中，却是唯一一个从医的。 云糯时常在想，身处那样一个家族，当初周三叔是顶着多大的压力与阻碍，才将医学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然而反观自己，自十年前母亲去世后，云柏渊几乎就没再干涉过她的生活，说得好听是不干涉，给她自由，难听点，就是不愿把精力和心思花在自己女儿身上。 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外婆才不忍心将她一个人扔在南市，而没有选择跟着小姨和姨父去临江定居。 大半年没见，小姨陪外婆在客厅唠嗑了一个下午。 茶几上堆着昨天在医院拍的片子和药，经云糯一番通俗的解说后，南乔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想了想，转头又道：“这病容不得疏忽，糯糯学业为重，不能总顾着您，妈，要不您还是跟我去临江吧。” “我哪儿也不去。”外婆拍拍小姨的手：“你有那份孝心就够了，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还能再活几年。” “妈。”南乔无奈。 周思慕玩着手机插话进来：“三叔今晚请吃饭，说叫上外婆和我姐一起过去。” 外婆道：“你姐去就行了，我忌口的多，免得扫了你们年轻人的兴。” 五点左右，司机到了小区门口。 南乔跟保姆叮嘱完几句，就带着两孩子下了楼。 吃饭的地方在梅兰胡同，是南市当地一家有名的中餐馆。 云糯走在最前面，包厢门推开，发现周崇月已经坐在里面。 周思慕紧跟着进来，欢快地喊了声：“三叔。” “崇月到的这么早？” 南乔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在电话里，周崇月说下午有台手术，可能会晚点到。 周崇月朝后者微微颔首：“二嫂。”言语间起身，替南乔拉开右手边隔座的椅子。 男人今晚穿烟灰色的衬衫，衣袖未卷，领口只敞开一颗扣子，脱去白大褂，身上更多了几分成年男性的成熟气质。 对方朝自己看过来时，云糯愣了一下，随之‘三叔’两个字，磕磕绊绊地从嘴里蹦出来。 比起周思慕这个正牌侄女，她第一次面对面叫人叔叔，着实不太顺畅。 旁边南乔见状，倒是笑着打起圆场：“糯糯现在长大了，面皮薄，有些见生。” 可能也看出女孩的不自在，周崇月只微微笑了下，将菜单递过去，让她们先点菜。 餐间的话题大多围绕外婆的病情，接近尾声时，南乔见对面两孩子正埋头玩着手机，出声问：“糯糯马上就大四，是不是快实习了？” 云糯熄掉手机，抬起头：“还有一年，我们大五实习。” 小姨恍然，对了，医学专业要念五年。 周思慕给自家老妈科普道：“我姐学的是临床5+3年制，本科五年毕业后，直接进入研究生规培，完了就能做医生。” “那实习的地方呢，是学生自己选择，还是学校安排？” 一直沉默喝茶的周崇月，适时开口：“南大医学生的实习地点，一般集中安排在附属医院。” 南乔点点头，转而笑道：“看来等糯糯明年实习，还得托你三叔照拂一二了。” 云糯端起茶水喝了小口，轻轻抬眸看了眼对面，见周崇月已放下茶杯，神情温和地靠在椅子上。 复古的雕花灯下，男人眸底晕染着浅淡柔光，那道目光好像正落在她身上，似乎又没有。 云糯没太听清周崇月最后说了什么，只觉得今晚天气燥热，呼呼的空调声里，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第003章：笑起来很好看 吃完饭已经八点，小姨和周思慕去了洗手间，周崇月在柜台处结账，云糯等的无聊，便一个人慢悠悠朝胡同口走。 八月酷暑，家家户户的空调机运作，使得空气里热浪阵阵。 巷口是唯一清凉的地方，时不时有穿堂风拂过，能让人嗅到那么一丝初秋的味道。 周崇月结完账，从店里出来，拿着车钥匙朝胡同外走，看见前方房檐下站着的云糯。 路灯光线不如餐馆内明亮，像遮了一层薄薄的纺纱，以至于让少女身影看起来，比平时更为纤瘦单薄。 她身上是款式简单的纯色T恤，宽松的水洗蓝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平底鞋。中性的打扮，干净清爽，但不泯然于众，丝毫不影响这个女孩子漂亮的如同山间皎月。 听到脚步声，云糯转过身去，冲男人浅笑，这次十分自然地喊了一声三叔。 周崇月点头，目光温和的看着她：“要是不习惯，可以换一个称呼。” 换一个。 她认真地问：“还能叫什么？” “叫我名字。” 男人话落，云糯愣了一下。 然后连忙摇头：“不行，小姨会饶不了我。” 男人低低笑出声，点了点头，似乎赞同她的话。 云糯有些怔然，没想到一个人笑起来会这么好看，如沐春风，仿佛连空气中的燥热都因此消散了几分。 “你是我见过最不高冷的男医生。”她突然开口道。 或许是第一次听人用这样的形容词来评价自己，周崇月稍显意外，缓声反问：“你觉得医生应该高冷？” “那倒不是。” 云糯迈下台阶，小声吐槽：“我们学院的男生一进实验室，套上白大褂，就孤高的像一棵千年古松。” “但实际上，他们这副样子，放在现实的医院中，会遭到病人疯狂投诉。” 周崇月微微笑了下：“那你以后要试着成为一名温暖的女医生，努力治愈病人。” “我尽量，至少不要让患者觉得我冷漠。” 云糯说完，不远处传来依稀的说话声，周思慕松开挽着母亲的手，几步跑过来：“姐，今晚我跟你睡一个屋。” “不去酒店？” “不了，跟我妈没得聊。” 听到这句，南乔笑骂：“回去早点睡，别熬夜玩手机了，你看看你这张脸。” 周思慕捂住自己额头冒出的几颗痘痘，反驳道：“我这是青春痘好吧。” 南乔懒得跟她争辩，转头对周崇月道：“你工作忙，回临江那天就别来送我了。老爷子近些日子身体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成天念叨着你。” 周崇月点头：“抽空我给父亲去一通电话。” 后面周思慕要在传媒大学念书，关了十几年的野马出笼，南乔终究有些不太放心，才说让三叔管着点，周思慕马上跳出来截断：“三叔每天那么忙，够辛苦的，有我姐在，我姐管我。” 南乔睨她一眼，回头继续跟周崇月说话。 最后两拨人在胡同口分开，司机送南乔回酒店，周崇月送两个小辈去外婆家。 上车后周思慕问她：“姐，大学好玩吗？” “应该挺好玩，不过不能以偏概全。” 云糯说的是实话，比如他们医学院，临床的课程要比其他专业多得多，即便是周末，也是被各种实验课占满，尤其到了每学期的期末考，其摧枯拉朽的程度，简直可以让人褪去一层皮。 周思慕听完打了个哆嗦：“幸好我明智，选了我最爱的影视编导，等将来我做了大导演，就让我爱豆出演男一号。” 云糯问：“还是以前那个？” “嗯，他十一月份要来南市开演唱会，姐，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嘛，到时咱们一块去吧。” “我不一定有时间，如果是节假日的晚上，或许就可以。” 两女孩在后面聊着追星，等红灯的空档，周崇月透过后视镜朝后排看了眼，温声提醒：“慕慕，把安全带系上。” 周思慕听话的照做，偏过头偷偷跟云糯小声道：“只有坐我三叔的车，才会被要求后排系安全带。” 云糯捏着事先系好的安全带，心里想着，怎么回事，自己以前坐车没这么自觉啊。 可能是舟车劳顿，当晚周思慕洗完澡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间刚过九点半，看着外婆房里还亮着灯，云糯拿着用牛皮纸袋装的一沓现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爸知道您生病，特意打回来的，外婆，您收下吧。” 老人家慈爱地笑了笑，摆摆手：“糯糯，外婆人老了，用钱的地方少，这些钱你自己拿着，就当外婆转手给你的零花钱，听话。” 她能明白外婆的固执，其实只需稍作一想，就能猜到这钱是怎么回事。 云糯凝了凝神，解释道：“我爸最近在国外出差，他那里有些偏僻，我也是昨天才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当时正在窗口拿药，囫囵说了几句，信号就中断了。” 这么一说，外婆连忙关切地问：“地方偏僻，那会不会有安全隐患？” 云糯摇头：“不会。” 她历来不擅长说谎，为了不让外婆瞧出破绽，很快就找借口离开了卧室。 来到门外，云糯呼出口气，点开微信给云柏渊留言。 【钱我给了外婆五万，你不忙的时候打个电话吧，外婆生病了。】 熄掉手机，站在昏暗的客厅里，云糯望着窗外清凉的月色，心想今晚应该喝点酒的，可以助眠。 几天后，南市本地的高校开始陆陆续续开学。 小姨在周思慕结束报名当天就回了临江，云糯这边，人还没到宿舍，就收到室友发来的小道消息。 【糯米，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 室友：【隔壁一位博导透露，说附属医院有台择期手术，现在还剩一个手术观摩名额的空缺，啊啊啊！激不激动？】 【激动，可最后能花落谁家？】 室友平复好心绪：【所以大家闻风而动，现在都涌去了那位博导办公室，我们这届虽然几率渺茫，但试试总没错，万一被馅饼砸中……】 对于在读医学生来说，能有一次现场手术观摩的机会，肯定是十分难得。 不过像这种僧多粥少的情况，就算挤进博导办公室，除了被压成肉夹馍，没有别的结果。 室友连续轰炸，云糯已经来到宿舍楼下。 她看了眼不断弹出消息的屏幕，点开编辑框，打字问：【到底是什么手术，为什么都这么激动？】 【据说是神外的，主刀周崇月。】 云糯脚步一顿。 第004章：手术观摩 众人怎么都没想到，争来争去，最后一个名额居然落在了一个大四女生的头上。 陈佳酿现在还是懵的：“糯米，你这运气，不去买彩票真是可惜了。” 被惊喜砸中的当事人，此时正坐在电脑前，疯狂恶补人体大脑解剖图及相关手术知识。 她抽空看了室友一眼，淡定道：“运气是其一，主要还靠智取。” 智取？ 陈佳酿来了兴致，凑到旁边问：“怎么智取？” “那位导师搬家，临时缺个司机。” 说到这里，云糯有些不解：“你说奇不奇怪，当天跑过去帮忙搬家的师兄姐们，居然没一个人会开车。” “不奇怪，医学生哪有时间学车。”不过陈佳酿转而一想：“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没拿驾照吧。” 话一落，她惊悚地睁大眼睛：“糯米，你——” 后面的尾音消失在云糯画龙点睛的一句：“有没有驾照不重要，重要的是，临走前，我喊了博导的老婆一声姐姐。” 陈佳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周日。 上午九点，一场动脉瘤夹闭手术正式拉开序幕。 中空结构的复合手术室内，一层手术人员就位，影像器材早已搭好，二层观摩室人满为患。 云糯跟一众师兄姐们站在大玻璃墙的右侧，目不转睛看着楼下，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环节。 作为一名临床医学生，虽然对在人体上动刀的感觉早已免疫，但毕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摩，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甚至兴奋。 空旷的手术室，病人位于正中。无影灯下，绿色床单绿色手术服，一片绿。泛着银白冷光的手术显微镜架搭在一侧，镜头后方站着的，正是本次手术的主刀，周崇月。 “电生理数据。” 男人清冷的嗓音隔着屏幕响起。 二助连忙监测：“病人左右上下肢反射数据正常。” “手术刀。” 前方投影上的显微视角清晰可见，患者头皮被划开了口，渗出一条细长的血缝。 云糯本能地头皮发麻，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旁边有人议论：“6cm的巨型夹层动脉瘤，据说病人对碘过敏，无法介入栓塞，只能开颅。” “开颅的风险大，而且位置太深，这种程度的手术，整个神外除了周副主任，估计没人能上了。” “嗯，反正换我，我是想都不敢想的。”另一个人笑着说完，视线重新落回到屏幕上。 “双极电凝。” “开骨钻。” …… 手术视野实在太过清晰，硬膜打开之后，遍布密集细小血管的脑表面，钩子镊子在里面每动一下，都让观看者心惊胆战。 凭着之前恶补的3D大脑解剖图，云糯勉强能认清一些部位，但具体到医生在干什么，就……看得她一头雾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神外开颅手术基本都是六七个小时起步，若是遇到复杂棘手的情况，更是十几个小时不在话下。 可正当她视线准备从屏幕上收回时，突然间一股血流涌出，覆盖住患者脑表面，视野霎时一片鲜红。云糯吓得倒抽了口气，其他的医生也都紧绷起来。 “什么情况？” 观摩室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紧盯着屏幕，大气都不敢喘。 第005章：被震撼到 “抽吸，冲洗。”屏幕里一个声音响起，听不出一丝慌乱。 麻醉师提醒：“血压下降。” “加麻醉。”周崇月止着血吩咐。 麻醉药注入。 “心律还在加快。”护士提醒。 “明胶海绵。”他伸手接过。 “室性早搏。”二助提醒。 “明胶海绵继续。”一层又一层的明胶海绵被他覆盖在病人脑表面，可惜依然止不住血。 “输血情况？”他问。 “已经开放三条静脉通道。” 二助话音刚落，又一道声音提醒：“室颤了！” “除颤。”他发出指示。 周崇月话很少，主刀的惜字如金使得整场手术极具压迫感。 但他的速度够快，当机立断，环环相扣，条理清晰。 血压持续下降，周崇月下令再输两个单位的血，第一次除颤开始—— 砰的一声之后，结果令人失望，依旧室颤。 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传来二助干涩的声音：“心搏停止了。” 心跳停止…… 观摩室内，所有人的呼吸跟着一下子停住，空气陷入死寂。 “开胸。”没有片刻迟疑，周崇月沉着下令。 听到主刀说要开胸，一助明显愣了一下，但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努力镇定好心绪，投入到新一轮的抢救。 周崇月接过十号刀，对准胸口，快速划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监视器持续长鸣，他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病人的心脏，每一按都让人颤抖。 云糯不自觉紧握着拳头，心里疯狂祈祷。 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下既是希望也是绝望。 时间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二楼观摩室里有人发出叹息，几乎无形中已经给这场抢救画上了失败的句号。 云糯的心被狠狠揪住，顿时好难过。 二助准备伸手叫停周崇月，就在这时，一声短促的心脏脉冲声响从监视器发出，瞬间点燃所有人的心。跟着一连串上升的指标，频繁发出响声，昭示着生的希望。 观摩室内，一阵持续的沉默后，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吓死了。” 一名实习生红着眼眶感叹，好像那个劫后重生的人是他自己。 云糯有些失神，看着下方的周崇月，很久都不能动弹。 她被震撼到了。 除了过世的母亲，她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医生这个职业含义，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是打心里觉得……庄重，觉得感动。 除却她，其余几个观摩的医学生也都全程看呆。 这场手术所带给他们的，不仅是视觉效应，震撼之余，更多的是坚定了对未来医学之路的勇气与决心。 手术仍在继续，找到出血点进行血管缝合后，很快便止住了血，病人的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这时，住院总大手一挥，示意几个观摩的医学生可以散了。 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菜鸟们感受下术中的氛围，毕竟看又看不懂，听也听不明白，再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半小时后，一行人出了医院，云糯跟随行的导师点头道完别，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返回学校。 南大与附属医院之间只隔了两条街道，骑单车不过十来分钟。 回到宿舍，陈佳酿发来微信。 【糯米，手术完了吗？】 云糯拿起手机：【还没，但我们提前撤了。】 陈佳酿：【怎么样，周崇月主刀是不是很厉害。】 云糯想起刚刚那场生死时速的抢救，无影灯下男人清冷颀长的身影，作为主刀眼眸中的从容淡定，以及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那股难以言喻却又震慑人心的气魄，其实并非单纯的‘厉害’两字就能形容。 【关头落月横西岭。】 【？？什么意思？】 【这句诗比较贴合当时的心情，其他的，暂时找不出合适的词。】 云糯默住几秒，继续打字：【或许再过几年，等我可以拿手术刀的时候，就能给你答案。】 陈佳酿微笑，按住语音键：【说这句话之前，建议糯米医生先克服一下当前的硬伤。】 【？？】 【每次上完实验课，梦里都会有血淋淋的小兔子追着你喊妈妈。】 【……】 云糯用手背盖住眼睛，眉毛痛苦地拧成一团。 貌似明天下午第一节，就是实验课。 与其他人不同，云糯每次解剖完小动物，不管该堂课有没有硬性要求，为了减轻内心的负罪感，她都会尽心尽力地将小动物的尸体进行细致缝合。 就算是为人类医学研究做出牺牲，也要给人家留个全尸吧。 但全班几十号人，唯独她这个最矫情的，晚上频频噩梦。 用陈佳酿的话来说：“可能就是因为你太善良，小兔子们才敢来找你，换作别人，它们试试。” 云糯自认‘善良’一词用在她身上不太适合，可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所以接下来的实验课，她仍旧沿袭往日作风，事后缝合，滴血不漏。 晚上没睡好，导致第二天起不来床，不仅缺席了早自习，连上午第一堂课都即将面临迟到。 拿着课本奔向教学楼的途中，陈佳酿又开始信息轰炸。 先是一张照片，拍的是阶梯教室，人满为患，几乎被堆得水泄不通。 云糯：【我错过了什么？】 平时到课率极低的学术英语，今天居然爆满。 陈佳酿：【不仅临五、临八和基五、基八的，其他药学、护理、预防、法医等等，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跑来蹭课，简直离谱……】 云糯一听不由加快了步伐，直觉有大事发生。 第006章：周老师 果然，下一秒，陈佳酿发来一个惊悚的表情。 【出大事了！】 那边默住几秒，弹出一句：【我建议你可以不用着急，能迟到就别早到，真的。】 云糯头上冒出几个问号。 这句过后，手机陷入安静，再没有消息传来。 直到她一路小跑来到教室门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似乎正在点名。 推开门的瞬间，恰好点到自己的名字，云糯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在。” 霎时间，满教室的脑袋齐刷刷朝门口看来。 云糯有些尴尬，抬起头看向讲台前站着的男老师，正准备说一句‘不好意思’，下刻看清对方的脸，直接当场愣住。 周崇月今天穿了一身白衬衫，下面是深色西裤，袖子微微挽起，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而另一只手，此时正拿着翻开的学生名册。 他偏头注视着门口呆怔的女孩，静默几秒，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温和的叫她进来。 云糯迅速回神，抱着课本连忙直奔教室倒数第五排，那是她和陈佳酿常年默契的阵地。 “什么情况，老师怎么换人了？” 陈佳酿小声道：“听说是之前的老师请了病假，这半学期至少两个月的课程，都将由周崇月暂代。” 云糯狐疑，有些不大相信：“不可能吧，三……周医生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给我们上课？” 陈佳酿耸了耸肩：“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刚才系主任是这么说的。” “系主任？” “嗯，你不想想周崇月是谁，系主任能不亲自过来一趟么。” 学术英语，顾名思义是跟医学相关的，所有专业术语的词汇汇总，以生涩拗口复杂难记著称，自开课以来，几乎成了整个医学院的噩梦。 但没办法，就算再难记，也得硬着头皮上，英语对于一名医学生的重要性，大家都心知肚明，加之换成周崇月这样‘神’一样的人物来讲课，课堂气氛简直不要太好。 这是云糯第一次见这帮人如此活跃，到了课堂最后五分钟，有人举手，拿出世界最长的一个医学术语单词，想让周老师示范念一下。 Pneumonoultramicroscopicsilicovolcanoconiosis，矽肺病。 周崇月用极其标准的美式发音，满足了男同学的要求，尾音一落，全体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随之，整间教室陷入沸腾。 海归博士后，精通六国语言，‘精通’二字不是随便说说，经得起验证，且名副其实。 一人带头，大家都开始跃跃欲试，不少人脱离本堂课的内容，斗胆问及了一些临床专业方面的问题。 面对同学们热情洋溢的举手‘提问’，男人从始至终神色如常，但凡涉及专业相关，有问必答，通俗易懂而又循序渐进。听他讲课，无论感官还是大脑接受度，都超乎想象的舒服。 云糯稳坐下方，耳边的提问声此起彼伏，看着讲台上从容沉静的周崇月，莫名有些失神。 她不由想起那天在手术室里，男人一下下按压病人心脏的样子。 握着手术刀，与拿起课本，仿佛判若两人。 但无论哪一件，他做起来好像都游刃有余，甚至赏心悦目。 下课铃响，陈佳酿连忙凑过来：“恭喜啊小糯米，你现在是周老师的助教了。” 云糯一脸迷惑：“什么助教？” “周老师点名前说，最后一个到教室的就做他助教，当时一大堆人哀嚎，都后悔来的太早。” “……” 原来如此。 云糯自语道：“难怪你在微信里说，让我不要着急。” 陈佳酿点头：“没辜负我的期望，你确实够慢的，周老师倒着点名，你都能踩点到。” “倒着点？” “对啊，不过也幸亏是倒着点，不然学号第一个就没到，多尴尬。” 云糯转过头去，心情有点复杂。 她最近……是不是锦鲤附体了。 中午回到宿舍，云糯发微信给周崇月。 【周老师，当你的助教需要做些什么？】 正值午休时间，神外副主任办公室里，周崇月吃过午饭，坐在电脑前查看几个病人的术后情况。 手机屏幕亮起，昭示着有信息进入。 工作与私信，通常他会把前者的优先级放在第一位，但刚才余光一扫，却读到了‘周老师’的称呼。 周崇月拿过手机，看到女孩的留言，默住须臾，神情温和地给予了回复。 宿舍里，云糯喝着酸奶，边玩游戏边关注顶部的消息栏。 叮咚一声，她精神一震。 周崇月：【你再考虑考虑，做我助教，后期可能会时常往返学校与医院办公室，每周至少要占用你两小时的时间。】 在医院任职的医生来学校授课，基本都会配一个助教，因为医生实在太忙了，很多繁琐的教务工作，不可能做到两头兼顾，事事亲为。 两小时…… 无非就是收发作业，帮他准备一些课堂备用的资料，以及检查每堂课的出勤。 云糯觉得，这个时间完全可以接受。 即便如此，她却还是说：【行，我考虑考虑，周末给你答复。】 再考虑一下，代表着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会让对方觉得她是一时兴起，或者贪图新鲜。 云糯很满意自己的做法，但她丝毫未察觉到，这大概是她二十年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跟一个长辈打交道。 梁竞择下午轮休，走之前上了趟五楼神外，推门进去时，周崇月刚好放下手机，准备投入到工作中又被来人打断。 “南大医学院那边，你真打算接课？” 男人边翻看病历边答：“欠李院长一个人情，推脱不了。” 梁竞择找了把椅子坐下，顺手拿起旁边某器械品牌的产品宣传册看了几眼，自顾道：“这位国产巨头居然开始进军神外。” “不是开始，是已经。”周崇月抬头看向椅子上的人：“今晚要值夜班，还不回去休息？” “最近睡眠不怎么好，老做噩梦。”梁竞择活动着酸痛的脖子，拿话问：“周副主任有什么良方，可以让我这毛病缓解一下？” 周崇月这次头也不抬地道：“没有良方，只能劝你少做些缺德事。” 梁竞择噎住，然后，故作了然地点点头。 “我这辈子做过最缺德的事，大概就是长得太帅，不围着小姑娘转，偏偏成天往你这儿跑，害得整个心外都怀疑我性取向有问题。” “……” 临出门前，他不忘回头补了句：“周末有空出去喝一杯，人老了，有压力就得释放，免得憋坏。” 周崇月翻看病历的手一顿，再看过去时，门一开一合间，早已没了人影。 第007章：派出所领人 周六下午，从实验室出来，云糯收到周思慕的微信。 【姐，你去过酒吧吗？】 当然，只需稍作一想，就能猜到提问者想干什么。 云糯回复：【如果你想去，最好带几个男生同行。】 【为什么？】 【可以有效地避免被异性骚扰。】 得到首肯，周思慕开心地发过去一个夸张的舔狗包。 回到宿舍，换了身衣服，云糯左思右想，还是给周思慕去了电话，果然，才一接通，那边就音乐声震天。 简单交代完两句，基本靠吼，也不知道那丫头究竟有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过一会儿，微信收到一个定位地址，迷雾酒吧。 从学校打车过去，足足半小时。 但就是在这半小时内，云糯千算万算，没料到进去后迎接她的，是两拨人麻花一样扭打成团。 周思慕在旁边吓得不敢动，看到云糯过来，刚想张嘴，被后者抬手制止，问她：“是哪方先动的手？” “我们。” “谁是过错方？” “他们。” 云糯听完不置一词，拿出手机，淡定地拨通了110。 半小时后，城南派出所。 警察问对面男生：“你为什么打人？” “他骚扰我朋友。” 男生口中的朋友，指的是周思慕。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轻蔑：“我就要个微信，也算骚扰？你有妄想症吧。” 绕来绕去，其实只是误会一场。 周思慕带来的男生是第一次进酒吧，全程犹如惊弓之鸟，逮着谁都像坏人。 做完笔录，云糯问警察：“我是周思慕的姐姐，可以带她先走吗？” 对方上下打量她一阵，说要出示一下身份证。 身份证暴露了年龄，只有二十岁，而且还在念书。 没办法，带不走。 在云糯无声的注视下，周思慕只能颤巍巍地给周崇月打了电话。 比起两位小菜鸟的束手束脚，对面黄毛就显得淡定许多，仿佛进局子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很快，外面说领黄毛的人到了。 云糯微微偏头，朝大厅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视线继续往上，瞬间将她震惊到眼神凝住。 那男生，染了一头肆意而张扬的紫粉色头发…… 来人凉飕飕的掠过，单手拿笔签了字，就带着黄毛往外走，经过走廊时，漫不经心问身后小子：“你要微信的是哪一个？” 黄毛朝周思慕坐着的方向努了努嘴。 走在前面的男人微微顿足，不着痕迹扫了眼角落里的周思慕，然后又将目光慢悠悠定格在不远处云糯的身上，停留了几秒，淡淡移开。 黄毛没反应过来，见老大已经走出了大厅。 两人前脚刚走，云糯正埋头翻看群里老师发的实验课题，顶端突然弹出一则消息。 【姐，刚刚那个染紫粉色头发的男生，好帅。】 她：…… 【头发确实挺扎眼，但人没看清。】 周思慕：【那张脸是真的帅，简直跟我爱豆不相上下。】 【十一月份的演唱会还去吗？】 【去，当然去，至少短时间内，我应该不会移情别恋。】 很明显，现在不是谈论别不别恋的问题，因为周崇月赶来了。 见到男人的那刻，周思慕心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弱弱喊了声：“三叔。” 周崇月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声音听上去还算平和：“有没有受伤？” 云糯摇头，周思慕跟着一起摇头。 不同于刚才社会青年的来去潇洒，周崇月在笔录室里待的时间稍久，似乎在向警察了解整件事的过程。 周思慕见状不由扯了扯云糯的衣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姐，你说三叔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妈。” “不知道，我不了解你三叔。” “我也不了解。” 云糯诧异地看她一眼。 周思慕瘪瘪嘴：“你别不信，周家所有的长辈中，三叔是最难以让人接近的一个。” 难以接近…… 云糯微微拧眉，这句评价，似乎与她所感受到的不太一致。 派出所外，一辆黑色SUV停在浓郁的树荫下，周崇月拿出车钥匙解锁，偏头示意云糯：“后座堆了些资料，糯糯坐副驾驶。” 周思慕一听，连忙趁机道：“三叔，你公寓和学校不顺路，要不我们自己打——” “上车。” 周崇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威慑又温和。 他在间接拒绝周思慕的要求，云糯会意，配合地上了车。 一路无话，男人安静开着车，没有提及一句关于今晚酒吧的事，但越是缄默，云糯就越能看得出后排人此时的忐忑。 二十分钟的路程，先送周思慕回了学校。 车子启动的时候，云糯看着不远处走进校门的背影，忍不住问：“三叔，你觉得慕慕去酒吧有错吗？” “只要人没事，其他都不是问题。” 可能是刚下手术，男人这会儿似乎才彻底松懈下来，低沉嗓音中透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云糯点点头：“你很开明。” 周崇月淡笑了下：“或许不是开明，只是无法共情。” “嗯？” “无法同你小姨那样，对此事生出其他的情绪，只能尽好一个长辈的责任，把你们从派出所带出来。” 男人说完，云糯堪堪愣住，车内一度陷入沉默。 她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周崇月说得对，他不是周思慕的父母，没办法，也没有立场对今晚的事发表什么看法，或教育，或斥责，他能做的，仅仅是确保两人的安全与潜在隐患。 她现在可以理解周思慕口中的‘难以接近’是什么感觉。 一个从没有对小辈疾言厉色过的人，确实挺…… 云糯暂时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好像在他身上，施加任何的评价，都无法百分百的贴合。 前面岔路口，周崇月问她去外婆家还是回学校。 两帮人打架那会儿，她衣服上不小心被溅到了一些酒渍，外婆见了一定会追问。 云糯迟疑几秒钟，便拿出手机导航了一个郊区地址，那是回御府湾别墅的路线。 暮色深沉，黑色奔驰驶入蜿蜒的盘山公路，别墅区的大门遥遥可见，趁着还有点时间，云糯对周崇月道：“三叔，我决定要做你的助教。” 闻言他点了点头，神色没什么变化：“明天周日，我刚好轮休半天。” 她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崇月思索片刻，带着征询她意见的口吻说：“如果有必要，可以去办公室那边整理一些备课资料。” “好。” 云糯想了想，随即又提议道：“要不然去你公寓？我弄好就直接回学校，比较顺路。” 之前听周思慕提起过，周崇月在檀园有一套公寓，据说那里住了很多明星大腕，她有些好奇。 但这个要求，却迟迟未等到男人的回应。 时间过长，云糯不由偏过头去，看着他，眼神略显疑惑，认真地问：“不方便吗？” 别墅大门前，周崇月将车熄火，转头对上女孩干净澄澈的眼睛。 沉默须臾，听他低声道了句：“方便。” 第008章：去他家 保姆请了假，别墅里冷锅冷灶，清冷一片。 云糯进门后，等院子外周崇月的车逐渐没入夜色，她才懒懒关上门，在玄关处蹬掉鞋子，光着脚往客厅走。 时间尚早，她在微信里问周思慕睡没睡，那头没有反应，多半是在接听小姨的电话。 关于今晚的事，小姨作为母亲是应该有知情权的，老一辈思想传统，总觉得酒吧鱼龙混杂，对子女三令五申，周思慕之所以怕让家里人知道，恐怕就是担心有了这一次，便再没有第二次。 云糯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客厅浮夸的水晶吊灯，迷迷糊糊间，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拿起一看，是某社交媒体平台推送的一则娱乐新闻。 #秦影后纽约度假，一男子全程陪同#，#秦影后恋情曝光，与男友疑似已领证同居# 上次看到类似的新闻，大概是在两周前，不同的是，上次的照片两人都戴着口罩。而这次，照片中女的是正面，男的却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 但即便是侧影，那人哪怕是化成了灰，云糯都能一眼认出。 母亲过世已有十年，其实在很早以前她就说过，自己并不反对云柏渊再婚，可整天这么躲躲藏藏，对她藏着掖着，就真的挺没劲。 而且，云柏渊这种行为，在她看来，根本毫无意义。 算了，想的再多也只能给自己找不痛快，熄掉手机，云糯去玄关处拎起拖鞋，慢吞吞上了楼。 临睡前，没等来周思慕的诉苦，倒接收到满屏幕开心到飞起的表情包。 【姐，我妈不但没骂我，还让我下次去酒吧要注意安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云糯挑眉：【看样子你家最近有喜事。】 周思慕挠挠下巴：【额，他们不会给我添了个弟弟吧！】 【有可能。】 【……】 周思慕乐颠颠打字：【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我妈重心转移，省得成天盯着我一个。】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姨没什么控制欲，她只是关心你。】 没什么控制欲？ 周思慕只能呵呵，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应该是三叔帮我求过情，我妈那人，对三叔是百分百的信任。】 【你三叔的确值得信任。】 【嗯，以后谁要是做我三叔的孩子，一定很幸福，也很自由。】 云糯笑了笑，发过去一个点头的表情，表示赞同。 夜已深，两姐妹一直聊到凌晨十二点，直到周思慕哈欠连连，说自己实在是困了，两人相互道完晚安，手机屏幕才彻底暗下来。 第二天六点的闹钟响，云糯摁掉手机继续睡，赖床到六点半，拼着最后一点理智，翻身起来穿衣洗漱。 吃完早饭进浴室，对着镜子铺粉底，弄眼影，眉毛轻轻描了几下，收拾好转身回到卧室，顿感不对。 平时在学校都没怎么化妆，前几次见面也是素面朝天，今天突然搞得这么花里胡哨，是不是有点奇怪。 意识到这一点，她又折返回去，用化妆棉将脸上的东西一点点卸掉，只在最后涂了层薄薄的口红，以提升气色。 抵达檀园南区，周崇月下楼来接她，一路上云糯四处观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周崇月问她：“在看什么？” “看能不能偶遇明星。” 男人笑了笑：“这一带很少，许多公众人物主要集中在东区。” 原来还有区域之分，云糯点点头，自顾自跟着他进了单元楼，脸上倒没看出有多少失望的表情。 进门后，周崇月示意她先坐，问她想喝点什么。 “有蜂蜜柚子茶吗？” 说完，见男人微微愣住。 她后知后觉，可能是为难人家了，改口道：“白水就好。” “稍等。”周崇月转身进了厨房，拿出几罐茶叶，征询着问：“柠檬搭配枸杞和红枣，里面加糖块，可以接受吗？” 云糯一听点头：“可以，我偶尔也会这样配。” 几分钟，一杯热气腾腾的柠檬茶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 云糯端起打算喝一口尝尝，听周崇月温声道了句：“小心烫。” 她动作一顿，呆呆地放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崇月似乎笑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去，发现他已经进了卧室。 怔然间，脚踝处传来丝丝的痒意，云糯低头一瞧，看到毛茸茸的一团雪球。 她弯下腰，将雪球轻轻拎起，仔细辨别了两眼，是一只短腿猫。 它浑身雪白，头顶有一小撮榴莲色的浅黄，四肢缩进去，整个浑圆成球，把人萌的心都要化了。 没想到三叔还养宠物。 云糯忍住想要亲一口的冲动，慢慢把小东西放回到地毯上，结果那家伙直接身子一蜷就趴在她脚上睡起觉来。 不多时门口有响动，她一看，是周崇月换了身家居服从卧室出来，手里还拿着台笔记本电脑。 看到她脚上那团雪球，他轻笑了下：“这家伙不轻，等会儿会脚麻。” 云糯低头瞅了眼：“没关系，脚麻就把它拎开。” 见她喜欢的紧，周崇月没再说什么，电脑放下时又听女孩问：“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嗯？刚买的？” 周崇月将电脑开机，解释道：“朋友出国前寄养在我这里，快两年了。” 两年。 云糯惊讶道：“你朋友该不会不想要了吧。” “或许是，他们一家现在已经移民去了美国。” 额。 真是个不靠谱的主人。 文档里的备课资料，需要整理成PPT的形式，云糯一听要用到office，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门课程早在大二就学过，但仅仅只限于‘学过’。 许是察觉到她的迟疑，周崇月适时提议道：“帮我分类整理一下就行，具体的课件我来做。” 就简单分一下类，怎么能叫帮忙。 既然做人家的助教，就要真正意义上起到辅助作用，她可不玩虚的。 云糯拒绝了这个善意的台阶。 “全部交给我吧，上午做不完，我下午拿回宿舍做，周二上课之前保证完成任务。” 周崇月闻言轻笑，看女孩一脸认真且执着，便由着她了。 第009章：鱼刺 不一会儿，云糯开始专心地研究起PPT，周崇月也去了书房，应该是有其他事要处理。 操作生疏，磕磕绊绊弄了两小时，才堪堪完成四分之一。 等她再抬起头，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此时厨房传来阵阵香味，瞬间让她坐不住了。 刚动了动腿，猫咪懒懒地睁开一条缝隙，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合上，似乎在恼她将它扰醒。 云糯哭笑不得，俯身用手挠了挠它下巴，摸摸脑袋，然后毫无客气地将那家伙从脚上挪开。 她站起来，活动了两下发麻的右腿，随即朝厨房走去。 “需要我帮忙吗？”云糯挽起袖子。 周崇月正将糖醋鱼起锅，抽空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女孩，温声道：“不用，你先休息，饿了可以吃点零食，茶几下方抽屉里有巧克力。” 云糯抓到重点。 “你家常备巧克力？” 男人解释：“我以为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会喜欢吃，昨晚去超市买的。” “……” 专门买给她的。 云糯忽略那句‘孩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说完就返身回到客厅，寻觅巧克力的踪迹。 十分钟后，午饭上桌。 除了在外婆家，云糯难得能吃上这些家常菜，除去寒暑假，平时基本与学校食堂为伍，作为医学生，甚至连结伴去外面吃大餐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云糯用筷子挑了块糖醋鱼，靠近鱼头的位置，吃完眼睛发亮，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没有任何赞美之词，但只看女孩进食的速度，想必这道菜的味道不会很差。 周崇月不得不提醒：“小心鱼刺。” 云糯吃的欢快：“我妈说，我三岁的时候吃鱼就能自己吐刺，难不倒我。” 话音才落，她夹鱼的动作突然顿住。 周崇月：？？ 云糯从旁边抽出纸巾，偏过头去咳嗽了两下。 “卡住了？”男人问。 她试着吞咽了一下，浅笑：“没事，一会儿就下去了。” 女孩云淡风轻，周崇月却微微拧眉，站起身示意她去客厅。 云糯乖乖照做。 他拿出一盒医用棉签，让她侧身站在落地窗前，张开嘴。 云糯有些抗拒。 “听话，张嘴我看看，如果位置不深，可以用镊子取出来。”周崇月温声安抚，明显是看出了女孩的紧张。 话到这份上，云糯不再倔强。按照他的指示，乖乖把嘴张开。 男人温热的手指抬起她下巴，调整观察的角度，窗外微风丝丝而入，却吹不走她脸颊晕染的烫意。 为什么会难为情，恐怕连云糯自己都说不清。 大概原因是，自记事以来，即便是云柏渊，都鲜少像此时这般近距离的碰触过她。 可能在周崇月眼里她只是个孩子，而且，他是一名医生，今天换作任何人，他都会做出同样的行径。 “不影响吞咽就先吃饭，等会儿带你去医院。” 思绪被男人的话打断，云糯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问：“位置很深？” “嗯。” 好吧，真是自作孽。 其实以前也被鱼刺卡到过，但她从没放在心上，通常半天，或者睡一觉起来，刺儿就自己没了。 不过这些想法云糯只闷在肚子里，没跟周崇月坦露。 可能潜意识的，是想让他带她去医院，毕竟去医院可保万无一失。 云糯小口小口吃着米饭，心情似乎没有因为一根鱼刺而变得低落，相反，有种隐隐的雀跃。 实在搞不懂，她或许有受虐倾向。 吃完饭，周崇月将餐桌收拾干净，碗筷放进水槽式的洗碗机里，擦干手去卧室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准备带她下楼。 临出门前，云糯用手摸了摸蹲在玄关处的雪球，征询男人的意见：“三叔，以后叫它cooky好不好？” 周崇月打开入户门，侧头看了眼地上的一团，没说话，只点点头，算是默许。 这就同意了？ 进电梯时，云糯终于还是忍不住，疑惑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取那个名字？” 周崇月笑说：“我一定要问？” “不一定，因为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感兴趣。” “那么，为什么会取cooky？” “不告诉你。”云糯扬了扬眉。 周崇月笑了笑，没继续追问，仿佛真如女孩说的，对此不感兴趣。 电梯缓缓而下，洁白灯光里，望着男人轮廓柔和的侧脸，云糯有些恍然。 这世界上大概有一类人，在他平易近人的表象下，实则是人情淡漠，对什么都不在乎。 甚至连自己的猫，外人随随便便取个名，都可以将就和漠视。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既然冷漠，为什么上次要问她打车软件里有没有添加紧急联系人。 云糯第一次如此深入地去剖析一位成年男性，想了又想，得到的结论是，太复杂了，放弃。 驱车到附属医院，下车后，周崇月直接带她去了门诊六楼耳鼻喉科。 一路走过，遇到熟人相互点头打招呼，毫无例外大家总会将目光短暂停留在她身上几秒钟，有的人出于好奇会随口一问，有的大抵太忙，匆匆颔首就投入到手头的工作。 这是医院应有的氛围，云糯站在诊室外等待的空档，环顾整层楼的井然有序，不禁对未来的实习生活产生了一丝期待。 很快，周崇月在里面喊她的名字，云糯下意识吞咽了几下，发现鱼刺确实还在，麻利地走进去。 给她做检查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看到她进门，招了招手：“姑娘过来，坐到这边椅子上。” 还是同样的步骤，需要先确定位置。 女医生边看边问：“卡到多久了？” 云糯张着嘴没办法说话，听旁边周崇月说：“不超过两小时。” “没在扁桃体上，估计是卡在了会厌谷或者双侧梨状窝的部位，实在不放心，就做个喉镜。” 头顶的灯一灭，云糯马上坐直：“喉镜痛吗？” “不痛，但会有一点不舒服。” 云糯悠悠看向周崇月，眼神里又涌起那股熟悉的抗拒情绪。 男人神情柔和，淡淡笑了下：“这件事，由你自己做决定。” 女医生见状也笑道：“没有影响到进食和呼吸，说明鱼刺不大，小刺一般扎在粘膜上，2-3天局部粘膜发炎就会自行脱落。当然，这是几率问题，不排除有特殊情况。” 云糯静静听完，本以为她会陷入纠结，怎料她却毫不含糊地点点头：“就这样，喉镜我做。” 第010章：白日梦富二代 喉咙取异物的过程并不美妙，其实云糯心里有数，这根鱼刺极大可能过两天会自己滑落。 但菲诺瓦克说，一个医生，想要治病救人，就得先让自己成为病人。只有切身体会到病痛的折磨，才能真正与患者产生共情。 尽管听上去很扯，可她没有忽略，今天是周崇月带她来的医院，那人就是有一种魔力，不管结果如何，总能令人无条件地信服。 事实证明，信任他是对的。 鱼刺和想象的一样，不长，却比普通的刺粗硬很多，女医生难免疑惑：“这么粗的刺卡着，你居然还能进食自如。” 云糯刚喷完消炎的喷雾，闭着嘴巴没说话，眼珠一转看向周崇月，不知为何，瞧见男人眼底隐隐的笑意时，她莫名有些脸红。 糖醋鱼固然好吃，但卡起来也要人命，哎…… 从住院部出来，周崇月开车送她回学校，陈佳酿发来微信，问她到哪儿了。 【西街这边，有点堵车，最快五分钟。】 正准备进校门的陈佳酿脚步一顿，打字：【我刚好从外面购物回来，在大门口等你一起哦。】 等她一起？ 云糯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心想要不要让他把车停远点。 “怎么了？”周崇月问。 “没事，就是有个猜测想得到证实。”她自顾自道：“在医院你让我自己做决定，是不是笃定我会选择留下把鱼刺取出来？” “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 周崇月笑了笑：“二十岁的年纪，有些事可以由你自己来选择。” 云糯点点头，没说话。 沉默片刻，又听他道：“在大多数疾病面前，其实医生比病人更难做出抉择，以后你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取不取一根鱼刺的问题。” “做医生很难吗？”她问。 “治病容易，救人难。” 男人淡淡说完，车子稳稳停在了南大校门外，透过玻璃窗，云糯一眼便锁定不远处提着购物袋等人的室友。 她转回头来，就刚才的话题做出总结：“所以，你把决定权交给我是对的，谢谢三叔。” 周崇月对此不置可否，叮嘱她下去时注意后方的车辆。 站在车门外，俯身和驾驶座上的人道了声‘再见’，云糯转身朝大门走去。 阳光明媚，女孩的背影逐渐融入青葱校园，周崇月静静看了一阵，储物格里的手机响，他按下接听键，启动了车子。 “糯米，刚刚是你爸送你过来的？” 云糯摇头：“不是，是周老师。” “谁？” “周崇月。” 陈佳酿睁大眼，云糯随口道：“我帮他弄课件，他就提出要送我一程。” “你是去医院找的他？” 这句话把云糯给问住了，如果说在周崇月家里，势必要解释两人的关系。 她犹豫两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陈佳酿恍然，没留意到身旁人有些闪躲的视线，感叹道：“别说，周医生这人，还挺绅士。” 试问本学院其他做助教的，谁能有这待遇。 云糯未作声，算是默认。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两人扭头一看，陈佳酿麻了：“我去，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男生是大二药学系的，之前表白过云糯两次，被拒绝后伤心欲绝，当场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缠着她。 今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不过看对方脸色发黑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 男生走到云糯面前，冷声道：“你以前说不喜欢年龄小的，原来所谓年龄大的，就是那种人。” 两人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人在发什么疯。 云糯正要说话，男生又阴阳怪气地嗤笑了一声：“你果然跟那些拜金女一样，傍大款的感觉很爽是吧。” “傍什么大款，你丫的有毛病啊。”陈佳酿冲上去就想给对方一大耳刮子，被云糯拦住。 她抬头看着对方，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说说，什么是大款。” 男生不说话。 “南熙集团董事长算不算？” 下秒，她揽着室友的肩膀转身：“那是我爸。” 男生：…… 陈佳酿：……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走出几步，确定后面人听不到，陈佳酿才含糊着问：“糯糯，南熙董事长真是你爸？” “你信吗？” “不信。” 陈佳酿说：“至少，我从没见过骑共享单车上学的富二代。” “我有可能是在体验生活。” “得了吧，放着有钱不花是傻子。”陈佳酿拍拍她脑袋：“好了，白日梦到此为止，咱们做人应该回归现实。” 云糯无奈。 虽然那位大款对她不闻不问，但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做挡箭牌还是绰绰有余。 算算日子，云柏渊这次出门的时间，貌似比以往都长。 她真的很费解，一个纽约，真的就让他如此留恋不舍？ 整个下午，云糯没闲着，嫌弃自己做的PPT太丑，便去网上找了好几个漂亮实惠的模板。 解决排版的问题，接下来往里面粘贴内容就简单很多，不过弄来弄去，等她快做到一半，关键时刻，宿舍居然停了电。 寝管部通知说，最迟晚上七点左右来电，云糯撂下鼠标，去阳台外瞅了眼。 大面积停电，估计图书馆这会儿也是黑灯瞎火。 她郁闷地走进屋，拿出手机准备给周崇月说一下，刚打出一行字，想了想，又一个个的删除。 算了，任何外界因素，都阻止不了她成为一名称职的助教，今晚熬熬夜，睡前一定得发过去。 结果原本说好的七点来电，足足延迟到九点。 灯一亮开，云糯火速打开电脑，不一会儿就进入到状态。 来回检查修改了三遍，等她输入周崇月的邮箱，按下发送键后，瞥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居然已经深夜十一点五十。 她：…… 这效率简直了。 …… 附属医院。 此时刚结束完一台急诊手术，巡回护士拿着手机过来，递给周崇月，笑说：“这么晚了，还有女孩子给周医生发信息？” 旁边洗着手的二助，闻言连忙竖起了耳朵。 一下手术台，主刀身上的肃冷感褪去，恢复到平日温和的样子，难免让周围人的胆子大了起来。 周崇月擦干手上的水渍，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扭头对上二助八卦的眼神，缓声开口：“明天有一台取栓，要不要去试试。” 二助默默打住，转回头继续洗。 护士憋得难受，却也不敢再多说。 刚才不小心瞟了眼，好像是一条微信，至于内容是什么，她倒没胆看。 但从对方的微信头像来分析，八九不离十是个小姑娘。 第011章：满屏少女心 从手术室出来，周崇月打开手机，屏幕里弹出深夜仅有的一条未读信息。 【周老师，课件已发你邮箱，请查收。】 后面附带了一个白白胖胖，头上长了根绿色草芽的动态图。 大概是她们这个年纪都喜欢用到的表情包，周崇月略有些印象，不记得是多久前，周思慕也发过一次。 他看了眼微信发来的时间，十一点五十，正好是手术结束的前几分钟。 熬夜帮他弄课件，实属在周崇月的意料之外。 但在这样安静的夜里，看到那句‘周老师’，再联想到女孩白天才喊过他‘三叔’，长辈与老师之间来回切换，她似乎流畅无比，拎得很清。 屏幕亮开，周崇月神情柔和地回复：【辛苦了，早点睡。】 信息发送不过几秒。 【晚安周老师，看完PPT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周崇月：【好。】 宿舍里，洗漱完静静躺在床上的云糯，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心想那个‘好’字，有没有在同时回应上面的‘晚安’。 不过有点好奇诶，三叔那样的人，会主动跟别人道晚安么。 大概……不会。 周二如期而至，毫不意外整个早自习又是浑浑噩噩地过完。 陈佳酿见身旁人眼底乌青，盯着课本一副神游的样子，不由轻叹：“糯米，要不你抽空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每次上完实验课，当晚必定噩梦，换作是她，估计早就崩溃了。 铃声响着，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教室，云糯懒懒站起身，一边收拾课本一边自语：“如果真是心理因素，就麻烦了。” 一个对解剖有心理障碍的人，以后还怎么给病人做手术。 “我觉得没什么啊，当不了外科医生，选内科也行。”陈佳酿一眼看穿她的焦虑。 面前人突然沉默。 无言一阵，云糯转过头看着室友问：“你当初为什么学医？” 陈佳酿实话实说：“家里人逼的，他们认为医生是铁饭碗。” “……” 可能意识到这个理由太过冰冷，陈佳酿又补充道：“当然，救死扶伤是每个医者的终极使命，这点我绝不敢忘。” 云糯点点头，拿着背包往教室外走。 室友跟在后面问：“那你呢？为什么学医？” 云糯扯了扯唇：“我爸当年也是临床毕业，但他却中途放弃了，我要证明，我比他强。” “啊？还能这样？” 陈佳酿好奇：“那你爸现在是做什么的？” “勉强算个销售吧。” 额。 “销售能比医生好？” 云糯耸耸肩：“他大概觉得，销售比医生挣得多。” 挺现实的一爹。 不过，说的好有道理。 医生这个行业，吃的并不是年轻饭，在你结婚生子急需用钱的时候，它让你一穷二白，等真正做出点成绩，大多数人基本已经四十岁出头了。 不过关于云糯口中的学医理由，陈佳酿多少有些不信。 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关系好的朋友，她也不能没脑子地继续追问。 吃完早饭，上午第一节是学术英语，周崇月的课。 为了避免课堂打瞌睡，进教室前，云糯特意跑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再回来神清气爽，不过只坚持了几分钟，又开始困意连连。 上课铃响，周崇月准时出现在教室前方。 除了第一节课，他似乎没有点名的习惯，唯有一点，就是在正式讲课之前，要随机抽查一名同学温习上节课的内容。 云糯这个助教自然首当其冲。 听到男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正打算起身，周崇月已经从讲台迈步下来，示意她就坐着。 同学们不解其意，见周崇月朝女孩的位置走近，停在旁边走道里，伸手替她合上课本。 男人温沉的嗓音至头顶落下来：“默写几个单词就可以了。” 以前的英语老师也喜欢听写单词，不同的是，那位老师一定要把学生喊到黑板前去写。 云糯看上去并不紧张，轻轻点了点头，做好准备。 聚精会神间，周崇月依次说出几个英文词汇，发音一如既往的标准，声线低缓而富有磁性，听得人耳蜗发痒。 她反应两秒，拿着笔在本子上挨个写出。 急性心肌梗塞，心电图，先天性心脏病…… 有些并非上节课的内容，而是心内科的一些常见词汇，但出于某种原因，云糯几乎背的滚瓜烂熟。 前面很顺利，只在最后一个单词的翻译上卡了壳。 new strain of coronavirus。 她写的是，冠状病毒新毒株。 周崇月看完淡淡笑了下，没有指出到底错没错，接过她手里的笔，在学生名册她姓名那栏的后面，打了个勾。 男人一走，陈佳酿连忙凑过来小声道：“糯米，你的平时成绩应该稳了。” 云糯‘嗯’了一声，没说话，埋头专注在词汇手册里，查找刚刚那组单词究竟该怎么翻译。 沉浸的思绪，很快就被教室里一阵躁动声打断，她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在议论讲台前方的投影界面。 陈佳酿憋着笑问她：“糯米，这就是你帮周老师做的课件？” “对啊，他们在笑什么？”云糯一脸茫然。 陈佳酿指了指PPT，梦幻城堡的背景，马卡龙系列的配色，糖果形状的按钮，还有又萌又可爱的字体。 满屏的少女心。 “很幼稚？”她问。 陈佳酿：“不是幼稚，是与周老师的气质，不太搭。” “……” 明白了。 云糯后知后觉，懊悔地拧了拧眉。 下秒，她慢慢抬起脑袋，偷偷看向台上的周崇月。 比起底下的激烈，男人倒没多大的反应，面色如常地开始给大家讲起课，只在噪音持续十几秒后才停下来，缓缓说：“请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不轻不重的一句，让教室顿然噤声。 课件是谁准备的，几乎一目了然。 众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助教云糯，女孩脸颊微红，但神情却很坦然，不施粉黛的侧颜，沐浴在窗外倾洒而进的阳光里，清莹白皙，漂亮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看得不少女生嫉妒不已。 嫉妒的岂止是容貌，她们怎么可能忘记，云糯不仅颜值出众，还是每学年期末考核中名利前茅的优等生，奖学金拿到手软。 第012章：梁叔叔 课堂的最后几分钟，依旧是答疑时间。 相比于其他同学的踊跃积极，云糯其实是比较怯弱的，有时候越熟悉的人，就越难以开口。 就像念小学那会儿，班主任的儿子，永远不会在班主任的课上举手提问。 当时觉得那男生挺傻的，近水楼台的资源居然都不懂得利用，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理解了。 下午，辅导员拿了几分教职工廉洁声明给班长，让他抽空让各任课教师签一下字。 周崇月这边人在医院，要见面估计得下周了，班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声明交给了云糯，让她代为跑腿。 云糯没有拒绝，毕竟她是助教。 在微信上和周崇月约好时间，最后一节课上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马不停蹄骑单车去了医院。 住院部五楼，出了电梯，云糯先在护士站询问周崇月的办公室，护士指着走廊尽头：“右手边第一间就是，进去前先敲一下门。” “好的，谢谢。”云糯转身要走，又被护士喊住。 对方迟疑了几秒，然后试探着问道：“你是病人家属吗？” 云糯摇头：“我是南大的医学生，周老师的助教，过来找他有事。” 医学生，助教…… 护士了然地点点头，冲她笑了笑，没再多问。 走到那边后，云糯正打算敲门，周崇月发来微信。 【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五分钟。】 他不在？ 推开半掩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她驻足片刻，才迈腿进去。 这是云糯第一次来周崇月的办公室，干净整洁，同时也有着一股独属于医院的清冷感。 她找了处椅子坐下，安安静静地等着。 刚刚护士特意提醒要先敲门，说明周崇月平时肯定不喜别人乱动他东西。所以即使再好奇，都要管住自己的双手。 百无聊赖之下，旁边桌子上的一份产品宣传册吸引了云糯的注意，确切来讲，是图册封面熟悉的企业标志，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片刻，周崇月推门进来，看到坐在里面的女孩，第一句话是问她有没有吃饭。 云糯从宣传册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男人，摇了摇头。 周崇月接过声明书，大致扫了一遍，拿起笔签完字，缓声道：“如果你不赶时间，可以跟我去外面吃。” “你请客？”女孩歪头问。 男人笑了一下：“我请客。” 云糯未答话，因为她此时的目光，已经一动不动钉在了声明书下方的签字上。 字如其人，笔锋利落，从容而有力，不完全归于行书，更像介于行草与楷体之间。 想到自己写的那一手丑字，云糯瞬间汗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年头，能把手书写得这么好，简直是键盘产物下的漏网之鱼。 最后又贪婪地多看了几眼，云糯才小心翼翼将声明书装进背包里放好。 “我们等会儿吃什么？” “你来决定。” 两人走出办公室，周崇月顺手将门关上，刚走到电梯口，旁边楼梯转角就上来一人。 梁竞择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仔细一看，向来形单影只的周副主任身边，真的跟了个小姑娘。 “巧啊，去吃饭？” 这话虽然是对周崇月说，但看着的却是云糯。 巧不巧的只有梁竞择心里有数，周崇月看他一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略偏过头，跟云糯介绍：“这是心外科的梁医生。” 梁竞择有些不满这个称呼，于是转向云糯笑道：“你可以直接叫我梁哥哥，我跟老周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我比他大几个月，咱们别见外。” 三言两语，不难看出面前这位是个自来熟的。 云糯听完也笑了笑，故作认真道：“要不然我叫你梁叔吧，免得乱了辈分。” 啥玩意儿？ 梁竞择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梯门打开，云糯偏头问：“我们去吃饭，梁叔叔要一起吗？” 梁竞择：…… 看着女孩天真无害的面孔，而且一听是老周请客，他缓了口气，毫不客气地踏进了电梯。 当然，最后在了解到云糯与周崇月的关系后，梁竞择莫名有点惋惜。 多漂亮的女孩子，居然只是侄女。 云糯在邀请对方吃饭之前，其实暗自用眼神征询过周崇月的意见，后者点头同意，她便笃定这位梁医生，应该算是周崇月在医院为数不多的关系较好的朋友。 餐桌上，云糯请教了梁竞择许多关于心脏疾病方面的临床知识，偶尔说到关键处，她还会在手机里做好笔记。 梁竞择也总算明白，小丫头邀他吃这顿饭的真实意图。 “以后想进心外？”周崇月放下筷子，目光投向女孩。 云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闷：“不出意外，或许是心内。” 周崇月了然。 在他记忆里，二嫂似乎曾经提及过，云糯的妈妈当年死于心脏病，去世那年，云糯只有十岁。 考虑到这一点，周崇月选择不再多问。 没人愿意重温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亦不例外。 回去的路上，云糯想起在办公室看到的产品宣传册，便问周崇月：“我爸找过你了？” 周崇月大概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没有避讳：“是你爸公司下面的其他人。” 听到这个答案，云糯默住，不知是失望还是怎么，看到产品册子的时候，下意识以为云柏渊已经回国。 她望着窗外徐徐倒退的街景，喃喃自语：“南熙的产品想进神外，不容易吧。” 前方红灯，车子停下时周崇月对她说：“你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你父亲一次。” “相信什么？” 周崇月没说话，红灯转绿，启动了车子。 云糯无言看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从男人刚刚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云柏渊的一丝欣赏与认可。 下车时，周崇月叮嘱她：“以后量力而行，晚上不要熬夜。” 云糯知道他说的是那晚熬夜做课件的事。 “不碍事，反正周末晚上我通常睡得比较晚。” 周崇月笑问：“周末睡得晚，直接影响到周二上课都要打瞌睡？” ？！ 云糯猛地反应过来，脱口道：“所以你今天抽查我默写单词，是为了帮我醒神？” 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未答话，很明显是默认了。 第013章：低调 其实影响到周二上课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周末熬了夜，其归根结底，还是周一下午的那堂实验课。 当然，做噩梦的事她并没有告诉周崇月，毕竟这种事，说出去蛮丢人的。 周五晚上，难得空闲，周思慕兴致勃勃地跑到了南大这边，说要约云糯出去逛街。 “你在校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带个朋友一起。” 周思慕眼睛眨巴两下，八卦地问：“什么朋友，男的？” “我室友。” 云糯说完，陈佳酿已经从厕所出来，捂着肚子直呼难受。 “怎么了？” “有点消化不良。” 正好。 她把出门逛街的提议一说，陈佳酿想都没想，连忙点头。 十分钟后，三人在校门口汇合。 云糯今晚穿了件收腰的黑色连衣裙，柔软的裙摆刚好及膝，衬托得下方一双长腿又细又白。 大学以前，两人见面的机会较少，在周思慕的印象中，她姐为了图方便省事，平日基本都是以T恤牛仔裤为主。 然而此时，望着面前稍加打扮的云糯，周思慕整个人直接看得呆住。 旁边陈佳酿见状噗呲笑出声：“你现在的样子，跟我以前第一次见她穿裙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们别忘了，我也是个女生。”云糯一手揽着一个往马路边走，提醒两人。 “但像你这样的女生，偶尔穿一次，真的要人命。” 周思慕连忙附和道：“姐，我怀疑你们学校的男生，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吧。” 陈佳酿道出真相：“你姐喜欢的是英雄，咱们学院那些，太嫩了。” 英雄？ 对，她喜欢英雄。 云糯没有反驳，轻轻笑了一下。 一到这个时间点，学校附近的商业街就堪比万人广场，这边靠近几所高校，年轻人较多，吃喝玩乐层出不穷，除了最冷的冬季，这里的店铺几乎通宵营业。 电玩城里，周思慕很快找准了目标。 三人来到抓娃娃机前，五颜六色的一堆毛绒玩具中，角落位置躺了一个粉红玩偶。 周思慕是迪士尼乐园的忠实粉丝，尽管家里已经有好几个型号的玲娜贝儿，但今晚这个小号的，她仍旧不想放过。 兑换游戏币后，玩了整整十轮，全部以失败告终。 正待周思慕打算放弃时，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正站着几个异性，为首最醒目的，便是那一头紫粉色头发，还有紧随其后的黄毛。 真是冤家路窄。 双方一阵无言的对视后，紫粉色男人目光落向云糯，微微停顿了几秒，偏头吩咐黄毛去兑换游戏币。 黄毛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下刻看了眼对面三个女生，似乎有点回过味儿来，二话没说，麻利地跑去兑换机前。 游戏币换回来，不多，仅有两个，只够玩一次。 但就是玩这一次，那只粉红色玲娜贝儿，就被那行人口中的老大，轻轻松松赢在了手里。 周思慕：…… 凌乱之际，男人拿着毛绒玩具走到云糯面前，漫不经心递给她：“喜欢这个？” 没等她开口，旁边周思慕插进话来：“能把它转让给我吗？我可以用钱买。” 男人看她一眼，似乎才明白刚才是误解了什么。 对方倒是爽快，单手将毛绒扔进了周思慕怀里，懒懒笑了下：“送给你了，就当是和解。” 和解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作为当事人的黄毛，此时也干笑着摸了摸脑袋。 临走前，周思慕执意要把钱转给男人，顺利加到微信后，她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改备注。】 【林清野。】 周思慕盯着手机屏幕，细细品味这三个字。 越看越觉得，名字和人一样，真的好帅…… 最后，林清野并没有接收她的转款，陈佳酿拍拍周思慕的肩膀：“恭喜，你应该成功一半了。” “什么意思？” “人家压根没想要你的钱，愿意加你微信，说明对你有好感。” 咳。 周思慕红着脸辩解：“初来乍到，就想多交几个朋友而已，没别的意思。” 云糯忍不住笑了，提醒她：“你刚才下意识的反应，其实已经出卖了你。” “……” 一行人玩到九点，传媒大学距离这边较远，云糯不放心，就早早的让周思慕回了学校。 陈佳酿还是有点不消化，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选择步行回去。 可是天公不作美，九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刚走几分钟，夜空就砸下了雨点。 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找个奶茶店避雨，此时一辆黑色SUV徐徐停靠在了路边。 玻璃窗降下，昏暗的车内，露出男人熟悉的脸。 周崇月一开始不太确定是不是认错人，只觉得那道背影有七八分相似，这会儿等到她驻足停下，越过半降的车窗，他目光落在女孩窈窕身影上，却有片刻的凝滞与分神。 几秒钟的间隙，周崇月按开车门锁，偏头示意路边傻愣着的女孩：“糯糯，带着你朋友上车。” 男人温和磁性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云糯一下子回神，连忙拉着同样发怔的室友朝奔驰走去。 后座车门关上时，云糯冲驾驶座上的男人问：“三叔，你刚下班吗？” “嗯。” 说完透过后视镜，见女孩正低头和室友解释两人的关系，并乖乖地主动摸来安全带扣好。 他眼底泛过浅淡的柔光，待进入转向车道，周崇月打着方向盘将车子调头驶向南大。 前后几分钟的路程，抵达校门外，外面的雨势逐渐大起来。 周崇月将车熄火，转头叮嘱云糯：“座椅后方有雨伞，下车的时候带上。” 女孩会意，从座椅上半起身，转过去一阵摸索，找出了一把黑色大伞，足够两人共用。 “三叔，那我们先进去了。” 云糯话落，陈佳酿也跟着说了句：“周老师再见。” 周崇月点点头，提醒她们下车时注意脚下。 雨幕里云糯撑着伞，室友挽着她，两人慢步前行。走进校门后，她按捺不住地回过头去，发现黑色SUV打着双闪，还没有离开。 她疑惑。 稍作一想，猜测可能是男人正在接听谁的电话。 这时，陈佳酿突然恍悟：“药学系那个李什么的，那天该不会就是看到你从周老师车里下来，然后误会什么了吧。” 云糯收回视线，慢吞吞转过头来，无所谓道：“误会就误会，我阻止不了别人怎么想。” 陈佳酿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问：“糯米，周老师那辆车贵吗？我没太看清。” “不贵，就是普通的奔驰，五六十万。” “五六十万这叫不贵！” 面对室友瞪大的双眼，云糯没办法解释。 以周崇月的家世背景，开几十万的车确实算极为低调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大概也与他本身的职业性质有关。 毕竟，作为一名医生，总不能成天跟云柏渊一样，开几百万的豪车上下班。 第014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回到宿舍已是九点半，云糯洗完澡出来，收到周思慕发来的微信，说她才刚到学校。 陈佳酿想起之前在车里，云糯简单解释过两家人的关系，由此便道：“这么说，你表妹应该就是周老师的侄女咯？” “嗯，亲侄女。” 这句强调将室友逗笑。 “管这个干嘛，反正我看周老师对你，跟亲的没什么区别。” 云糯擦着头发的手顿住，转过头来认真道：“有很大的区别，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从一定程度来讲，连亲戚都算不上。” 额。 “话虽如此，你好歹喊人家一声三叔，今后去医院实习，多少还是能得到些照顾的。” “这个只能看运气了，因为不一定能分到神外去。” 三言两语，云糯略过这个话题，趁着寝室还未熄灯，打开电脑查找了些关于明天实验课的资料，不想再跟室友讨论两家人是不是亲戚的问题。 周日，云糯接收到周崇月发来的邮件，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做起课件相对熟练了不少。 但出于某方面的因素，她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换一个PPT模板。 思绪间手机振动了两下，拿起来一看，周崇月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 【糯糯，课件的模板可以照旧。】 想到那天饱受同学们的嘲笑，男人在课堂上维护她，云糯心里暖烘烘的，打字道：【谢谢周老师。】 周崇月：【这声谢谢，应该由我来说。】 她笑了笑，放下手机，继续投入到课件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国庆节将近，放假前一天，整个医学院几乎处于半沸腾状态。 陈佳酿问她接下来这七天有什么安排，云糯回答了两个字：“看书。” “不出去玩？” “看情况吧，你呢？” “要回一趟老家，我姥姥病了。” 云糯反应好几秒，才想到姥姥是外婆的另一种称呼，关心道：“你姥姥什么病？” “正在做检查，还没确诊。”陈佳酿脸上了无笑意，看起来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家里同有老人，云糯很能感同身受，捏了捏室友的手，宽慰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她老人家已经七十了，估计手术不好做。” “现在全国平均预期寿命78.2岁，你姥姥不算老。” 这句话让陈佳酿开怀了不少，她转过头，看着云糯轻声道：“我从小跟着姥姥长大，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糯点点头：“我懂。” 可能是听完室友姥姥的事，心里有所触动，放假当天下午，原本打算待在宿舍看书的云糯，想了想还是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去外婆家住两天。 刚踏出校门，就接到周思慕的电话。 “姐，你帮我告诉外婆一声，我要三号才能回去。” “你学校有课？” “不是。” 周思慕有些小小的心虚：“就是，嗯……和几个朋友去爬山。” “哪儿的山？” “不远，就在省内。” 默住两秒，云糯暗含揶揄地问：“你说的朋友，是不是林清野？” “……” 被一语猜中，周思慕也不再藏着掖着，干笑了两下，跟她撒娇：“姐，这件事你要帮我保密，千万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 “我觉得你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 “没谈。” “？” 周思慕清咳了一声：“是我想追他。” “……” 这句过后，电话里陷入一阵安静。 云糯似乎憋了口气，点点头鼓励道：“你很勇敢，祝你成功。” 周思慕一听立马感动地泪眼汪汪，正要说话，却又听电话那头补充了句：“不要高兴的太早。” “……什么意思？” “小姨一定会打电话确认你的行踪，你知道我不擅长说谎。” “姐~” “所以，尽早回来，别让我露馅。” 周思慕眼睛一亮：“好嘞，谢谢姐。”然后欢快地撂了电话。 看着挂断的手机，云糯无意识地笑了笑。 周思慕比她小两岁，几个月前刚成年，其实她能理解那种从小到大被家里管着，一旦有机会出了笼子，就想展翅高飞自由呼吸的感觉。 换而言之，尽管云柏渊鲜少管她，但有时候这种畸形的‘自由’，同样令人窒息。 出门期间，周思慕很乖，每天都会按时给她汇报行程，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让云糯看了都忍不住向往。 直到第三天，微信持续十八个小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她不太放心，正要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门外的门铃便响了。 周思慕提着大包小包，宛如从天而降。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小时前。” 外婆闻声从屋内出来，看地上蹲着的小孙女一包又一包的特产从箱子里往外拿，忍不住责怪道：“买这么多，乱花钱。” 周思慕抬起头，笑嘻嘻地喊人：“外婆。” “午饭吃了没有？” “还没，我太想你们了，一下火车就马不停蹄地过来。” 外婆哪里信她的鬼话，转头让保姆给周思慕煮一碗饺子。 很快，周思慕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溜进了房间，书桌前云糯正戴着耳机看书，某人见状立即哀嚎：“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功，我心好慌。” 云糯看她一眼：“你慌什么。” “跟你一比，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 周思慕说着便凑过去一瞧，厚厚的一本，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与注释。 “姐，你们学医的成天背书啊背书，老师就不会勾画重点吗？” “有重点，每一句都是重点。” “啊？” “因为病人不会按照重点来生病。” 好吧。 周思慕无言。 坐了一会儿，看到心无旁骛背书的云糯，她欲言又止，虽然觉得不合时宜，可还是忍不住打断：“姐，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 “我喜欢林清野。” 云糯摘掉耳机，看向身旁人。 周思慕迎上她的目光，认认真真强调了一遍：“我真的喜欢林清野，很喜欢，很喜欢。” 从小到大，这是两人的默契，做任何一件大逆不道的事，都想要事先得到对方的认可与支持，她们两个，与其说是姐妹，不如说是彼此的树洞。 云糯听完轻轻点头：“我没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看你的样子，应该挺不错。” 得到满意的回复，周思慕浑身细胞都松弛了下来，看着一脸无欲无求的云糯，不由好奇道：“姐，活了二十年你真就没遇到一个中意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云糯没给出具体的答案，重新戴上耳机，沉浸书里。 等遇到的那天，就知道了。 第015章：他眼里的纵容 周思慕终究是个闲不住的，在外婆家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自己收拾东西回了学校。然而当日下午，得知周崇月要和朋友去郊外钓鱼，便一通电话打过来，软磨硬泡拉着云糯一起。 有两个小辈跟着，时间方面自然要从长计议，梁竞择提议改到第二天上午出发，下午四点返程，午饭直接在河边搭烧烤架，就地野炊。 为了方便本次出行，周思慕还特意建了一个群，一番商量后，具体的行程安排表出炉。 梁竞择一早顺路去传媒大学接周思慕，因为两人都在城北，距离绕城较远，为了避免路上堵车，必须要提前出发。 另一边，周崇月则直接从公寓驱车到外婆家，和云糯在附近的超市购置烧烤要用到的食材、水果和零食饮料。 这天早上，云糯六点便起床洗漱收拾。 时下进入十月份，天气转凉，放在外婆家的衣服较少，她在衣柜里挑来挑去，找了件草青色连帽卫衣，下面是休闲裤配运动鞋，从头到脚，完全符合郊外踏青的气质与风格。 周崇月向来守时，七点一到，黑色奔驰就稳稳停在了小区外。 他将微信发过去不久，转头便看到一抹清新的亮色从大门走出来，女孩怀里抱着个单反相机，上车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懊恼地捶了捶脑袋：“三叔你再等等，我忘记带手机了。” 周崇月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云糯就火急火燎下了车，看着迅速消失在小区门口的女孩背影，他忍不住失笑。 十分钟后云糯回来，手里不止有手机，还多了一杯关东煮，周崇月目光落过去时，她后知后觉，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是真的忘拿手机，只是刚才路过便利店，有点饿。” 男人问：“没吃早餐？” 女孩点头。 起的太早，保姆本来打算给她做，但考虑到外婆睡眠浅，锅碗瓢盆难免会吵到老人家，云糯就放弃了。 见男人没再说话，车子启动之际，她咬了口牛丸，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三叔，你介不介意车里有味道？” “没关系，敞一敞就散了。” 周崇月转动方向盘，奔驰徐徐驶入超市的地下车库，光线暗下来，他整张脸的轮廓也随之模糊。 云糯不知为何自己的视线要追随男人这么久，刚刚可能是幻觉，在他说出‘没关系’三个字的时候，眼角仿佛带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与纵容。 在她仅有的认知里，周崇月展露在外的从来都是温和一面，除去上次在手术室给人的肃冷感，平时几乎很难见到他对谁红过脸，或者发怒。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脾气，云糯无法判定，他到底是收敛的太好，还是她对于他而言，其重要性远远不足以激起他的真实性情。 她宁愿是前者。 车子停好，云糯解开安全带下去，单反静静躺在座椅上，手里的关东煮还剩一半，她边走边继续吃。 电梯门打开，云糯自顾往里走，刚过交界的地方，两侧电梯门居然鬼使神差地迅速合上。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她吓住，下秒耳畔被一只手挡了一下，电梯门接触到障碍又慢慢弹回去。 周崇月将她拉出来，两人换乘另一部电梯。 云糯回过神后，连忙询问：“三叔，你手没事吧，刚才有没有被压到？” “没事。”这次周崇月先进去，按住里面的开门按钮，示意她可以进来。 电梯缓缓上升，到了超市所在的楼层，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全身心采购，她看了眼杯底遗留的几块鱼豆腐，犹豫两秒，忍痛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她不确定关东煮属不属于垃圾食品，但真的很香，既便宜又香。 周崇月似乎捕捉到她略带留恋的眼神，语气温和地说：“你可以吃完再进去。” 云糯鼓了鼓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有点凉了，就不太好吃。” 男人没戳穿她，微微笑了下，拿过旁边的购物车，迈腿径直走进了超市，云糯见状，心情极好的紧随其后。 为什么心情会好，大概是，刚刚某个瞬间，她又在他眼底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纵容。 云糯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貌似……有点魔怔。 路过海鲜区时，周崇月问她：“能吃海鲜吗？” 她点头：“慕慕爱吃，我也没什么忌口的。”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海带：“可以来点这个，还有这个。” 被女孩指过的品类，周崇月都按照三人的分量各装了一些，云糯见状问：“梁叔叔不吃海鲜？” 男人道：“是我，我很少吃。” 云糯‘哦’了一声，默默记下，随之又问：“是因为过敏还是怎么？” 周崇月说：“个人喜好原因。” 她点点头，不再多问。 最后，在水果区遇到了熟人，这人云糯见过，是上次周崇月带她去医院食堂吃饭那天，电梯里偶遇的那位同事。 对方显然有些诧异，笑问：“你什么时候搬到这边来的？” 周崇月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家里有老人住在附近，云糯知道，他口中的老人，应该暗指的是外婆。 男同事闻言了然，可能是赶时间，只简单寒暄完两句便走了。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分工，周崇月去前面拿饮品，留下云糯在原地一边挑选柳橙，一边给周思慕打去电话。 “慕慕，有什么要带给你的吗？” 周思慕想了一会儿，噼里啪啦列出了一大堆零食。 “还有吗？” “没了。” 云糯用手机记下，让她问问梁叔叔有没有什么需要。 周思慕听到这个称呼直接笑喷：“你叫人叔叔？” “不然？那你叫的什么？” “我就直接有事说事，不带称呼。” “……” 不得不说，在社交方面，周思慕真的比她强。不带称呼都能把天聊下去而不觉得尴尬，确实牛。 思绪间，听到电话那头周思慕正问：“梁叔，你想吃点什么？” 两丫头一人一口叔叔，喊得梁竞择头大，他扯出抹自认还算淡定的笑来：“我今天的工作主要负责烤，其他的由你们决定就好。” 周思慕闻言点点头，充当传话筒，将结果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云糯。 第016章：没有洁癖 云糯从零食区出来时，整个购物车已经装得满当当的，当然，其中并非全是周思慕的功劳，还有她的一半。 周崇月看着满车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失笑道：“你们中午吃这个？” “吃不完可以拿回宿舍。” 她转而又补充道：“其实女生买零食，就是图个开心。” 只看不吃都很开心。 换作外婆肯定会责怪她们浪费，但周崇月听完她这个解释，脸上倒未显露出丝毫不解，由此可以看出，从一定程度来讲，一轮代沟的距离其实也并没有很大。 结账的时候，金额后面有八毛的零头，周崇月从钱包里拿出几张整百，云糯在裤兜里摸索一阵，找到几枚硬币，数了一下刚好八个。 他目光落过来，女孩语气稍显轻快：“早上出门顺手拿的，没想到数量正好。” 保姆每次出门买菜，回来都会多出大堆的硬币，外婆专门用一个盒子装起来，就为了找机会把这些零钱用掉。 灯光下云糯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此时不经意打量，才发现女孩今天描了一层薄妆，眼影带着淡淡的橘粉，与身上衣服的颜色很搭，朝气蓬勃，让他想到刚刚扫码的鲜橙。 注视的时间并未过长，周崇月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将两个大号的购物袋拎在手里，示意云糯把找零的几张纸币收好。 她可能没有理解到周崇月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收着，把钱整齐的一折，加快脚步撵上男人，将那叠零钱装进了他的裤袋里。 周崇月偏头看她一眼，女孩扬眉：“怎么了？” 男人没说话，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拎着购物袋继续朝电梯走。 他在笑什么。 云糯不解其意，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脸。 车门前，周崇月需要腾出一只手来拿车钥匙，云糯见状连忙伸手去接购物袋。 “有点重，放地上就好。” 云糯埋头看了眼略有些潮湿的车库地面，歪着头问：“你没有洁癖？” “为什么会这么诧异？” 这个问题…… 云糯傻傻道：“据说外科医生都有洁癖。”心里补充了句，而且手好看。 她轻轻瞥了眼男人的手，白皙干净，指节修长且廓型优美，这一点倒是挺符合。 然而下秒，周崇月打破了她对医生的又一固化认知，他说：“外科医生的洁癖，更多体现在手术室。” “那平时呢？” “平时跟正常人相差无几。” 原来如此。 云糯松了口气，还好，起初她以为自己是个异类。 因为她，完全没有洁癖。 不然就不会去吃关东煮。 一路位置共享，两辆车总算在上绕城高速前成功汇合，副驾驶上周思慕隔着玻璃窗跟两人招手，梁竞择提醒：“手别往外伸，注意安全。” 周思慕回头看他一眼，突然道：“梁叔，记得我们上次见面，应该是五年前。” “嗯，那时候见着面，你死活不肯喊人。” 副驾驶上的人咯咯直笑，辩解道：“十几岁正是不爱喊人的年纪，再早几年就好了，小孩子嘴特甜。” 梁竞择挑眉：“你现在难道不是小孩？” 想想他们十八岁那会儿，记忆遥远的仿佛已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周思慕倒也没有反驳，只悠声感叹：“当小孩没什么不好的，很多时候大人其实挺可怜。” 这说法有些新鲜，梁竞择问怎么讲。 “比如你和三叔，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没个女朋友，不惨？” “……” 梁竞择觉得，刚才他就不该多问。 四十分钟后车子下高速，沿着蜿蜒的田间小路又开了将近半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前面不能开车进去，需要徒步穿过一片枫林，火红的叶子铺天盖地，让人瞬间跌入浓郁的秋色。 “哇，这里好美啊！” 词汇匮乏，除了用‘美’来形容，周思慕再找不出其他的赞美之词。 云糯也被眼前景色深深地吸引，站在原地环视一圈：“慕慕，要不要给你拍几张照？” 周思慕连连点头：“我差点忘了，你带了相机。”说罢朝不远处一棵枫树底下走去，摆好姿势问：“这里怎么样？” “还行，我先调一下光。” 显然，两女孩暂时应该是挪不动步，梁竞择笑看着摇了摇头：“估计是闷坏了，现在的大学就这么无聊？” 周崇月淡淡注视着前方：“不无聊，却也不自由。” “所以你当初选择出国？”梁竞择问。 男人收回视线，拿着垂钓工具默默转身，缓步朝不远处的溪边走去。 整整十几年过去，有些原因再去深究，已没有太大的意义。 在枫林拍完照，两人意犹未尽地返回到溪边。 看到梁竞择正准备给鱼钩挂上鱼饵，周思慕赶紧跑过去凑热闹，云糯则留在石子浅滩这边，帮着周崇月一起布置烧烤架。 “三叔，等会儿是你来烤吗？” “今天的主厨是你梁叔叔，他比较擅长这个。” 云糯随口问：“你不擅长？”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惊奇地‘咦’了一声，周崇月问：“怎么了。” “居然有你不会的东西。” 无意识的一句，令男人失笑。 他神态从容，温和地纠正她的错误认知：“糯糯，我不是万能。” 云糯点头：“我知道。” 如果真的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那该是多么的高高在上，让人难以接近。 她庆幸，周崇月是一个正常人。 事实证明，钓鱼这种事，没个耐心的还真没办法一坐就是几小时。 云糯自认学医的已经能够收敛心性沉淀下来，但握着鱼竿长达一小时，没等到鱼来咬钩，反而因为激动过度，直接甩上来一只蛤蟆，逗得周思慕哈哈大笑。 她放弃了，果断撂竿子走人。 没钓到鱼，好在很快就能饱口腹之欲。 烧烤的香味夹杂着潺潺溪水声，两女孩惬意地将野餐布铺在草丛上，又返回到小路边，从车里把水果和饮料搬过来，准备齐全后，舒舒服服往地上一坐，眼巴巴望向不远处冒着烟的烧烤。 “好久没吃烧烤了。” “我也是。” 第017章：他会不会哄人 兴许是玩了一个上午有点困乏，解决掉所有食材后，周思慕和云糯没再乱跑，而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溪边石块上剥瓜子喂鱼。 “姐，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三叔和梁叔今天谁钓的鱼最多。” “毋庸置疑，是你三叔。” “嗯？这么确定？” 云糯朝不远处看了眼：“梁叔叔只想要大的，小鱼上钩几乎都被他放走了。” “放长线钓大鱼，我觉得没毛病啊。” “但是会破坏水域的生存法则，小鱼全部放生，无法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活下来，过一段时间，里面的鱼就会越来越少。” 周思慕听完觉得有道理，扔掉手里的瓜子壳，从石头上跳下来：“那就不赌了，明显三叔胜算更大。” 当然，另一边钓鱼的两个大人想得可没这么复杂。 梁竞择悠闲地半靠在躺椅上，眼睛盯着鱼竿，低声慢语的道：“九月初那台动脉瘤手术，听说你中途给病人开胸做了心内按压，换作其他人，那一刀可不敢下去。” 小鱼咬钩，周崇月斯条慢理地收线，不轻不重地反问：“换作你，会怎么做。” “这是送命题。”梁竞择换了个姿势，吁出口气：“回答的不好，无疑就是对我这个心外科医生的一种侮辱。” 但人命面前，哪分什么心外和神外。 很多时候，他佩服的是这男人身上的那份从容与无畏。 试问，倘若那天即便做了心内按压，却仍旧没把人救回来，该怎样给病人家属交代，怎样给医院的章程交代。 “你鱼上钩了。”周崇月提醒。 午间的风掠过水面，带着初秋的凉意扑鼻而来，梁竞择摆正身体开始收竿，拉上来发现是一条不足两厘米的青石斑。 青石斑对生长环境的水质要求很高，能在这里钓到，算是极为难得。 几经犹豫，终究是舍不得放生。 梁竞择将鱼取下，神情恣意地放进了旁边水桶，重新躺回去闭目养神：“帮我盯着点，我眯一会儿。” 眼睛刚合上，不远处就传来周思慕一阵慌乱的喊叫。 身旁人比他动作更快，等梁竞择睁开眼时，周崇月已经起身大步朝那边走去。 见到男人过来，周思慕连忙道：“三叔，我姐手被划伤了。” 周崇月走近，看到女孩的装束，拧了拧眉问：“刚刚在做什么？” “捉鱼。” “……” 云糯的裤筒挽起，身上卫衣袖子也卷的很高，运动鞋的鞋面沾湿了大片，不难想象前刻是怎样的人鱼大战。 周崇月看了眼女孩正流血的掌心，大手伸过去搀住她的胳膊，将人从石头上拉下来，温声询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没有。” 落地后，周崇月松开手看着她：“先在这坐会儿，我去拿医药箱。” 云糯点头：“好。” 见人走远，周思慕舒了口气：“姐，你要是鞋子湿了，就先穿我的。” “那你呢。” “我光着。” 云糯知道她是在自责，晃了晃手，像个没事人：“只是被鱼鳍划了一下而已，你别搞得跟欠我一条命似的。” 周思慕颓丧地垂下脑袋，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差点忘了，我有烘鞋器。” “你出门还带这东西？” “昨天的快递忘拿，今早路过菜鸟驿站，就顺手拿了放在梁叔的车里。” 说罢，她赶紧朝梁竞择钓鱼的方向跑去：“姐，你等着，我去拿车钥匙。” 几分钟的时间，周崇月拿着医药箱回来，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 镊子夹着棉球，一点一点触碰着伤口，从掌心到五根手指，一寸一寸地被他消着毒，抹着药。 云糯眉头微蹙，有点疼。 “可以集中精力想一想那条鱼的外观。”男人突然开口。 她笑了笑：“是想帮我转移注意力？” “嗯。”周崇月换掉棉球，进行第二次消毒，补充了一句：“或许通过你的描述，我能够判断出鱼鳍有没有毒。” 云糯一听瞬间绷直了身体，仔细回想。 “体型不大，最多十厘米左右，颜色偏黄，背脊上有一道三角形状的鳍，其他的……就是很滑，表面像覆了一层润滑油。” 她的形容可谓很贴切了，周崇月一语判定是黄骨鱼。 “鱼刺有微量的毒素，但问题不大，过几天就能自愈。” 手背上传来温热感，他视线专注，似乎在检查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男人离得很近，隔着浓浓的药味，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有点类似雪松，似乎带着点淡淡的阳光气息，总之很独特，与现下小年轻惯用的香水味不同，他身上的味道，闻着舒服，却让人既留恋又清醒。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上次被鱼刺卡到，他温声细语地引导她张嘴，查看鱼刺位置的画面。 大概做他的病人，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云糯忍不住偷偷看他，刚好对上他的目光。 “不要沾水。”周崇月说。 她愣愣点头。 这是常识啊。 看来他真的把她当成了病人。 只是自前刻那秒对视开始，她的心脏就一直咚咚跳个不停，至于为什么会跳，她……说不清楚。 简单包扎完，周崇月收好医药箱起身，准备离开时，云糯鬼使神差冒出一句：“三叔，我手疼。” 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可能只是想试试，他会不会哄人。 周崇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温声道：“车上有蛋糕，我去拿给你吃。” 云糯：“我不是小孩子。” “至少你现在是。” “……” 好吧，被他看穿了。 大人不需要哄，小孩才要。 周思慕拿着烘鞋器回来，见云糯盯着包扎的手发呆，问：“姐，很疼吗？” “有点。” 一只手不方便，周思慕帮她脱下鞋，抬头安慰道：“疼的话，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云糯怔住，默默瞥了眼身后，转过头看着慕慕，认真道：“那就吹吹。” 不远处的周崇月：…… 烘鞋器买的不错，十来分钟便将打湿的鞋子烘干。 想到自己刚才软磨硬泡，死缠着云糯给她捉鱼，周思慕愧疚道：“姐，从小到大，这是你为我第四次受伤了。” 云糯笑了笑：“受伤的是我，挨骂的是你，也算扯平。” 提及挨骂，周思慕脑仁发麻，很快便想到五年前那次。 第018章：和你爸是多年的朋友 五年前一个暑假，云糯去临江玩，那天南乔带着两孩子去周家老宅吃饭，结果饭还没吃上，就差点闹出人命。 周思慕至今回想，都觉得心有余悸：“当时要不是三叔刚好路过，你有个好歹，我妈肯定会活埋了我。” 云糯倒显得云淡风轻：“哪有那么夸张，其实我会游泳，只是运气不好，腿突然抽筋了。” “嗯，三叔把你救起来时，脚上还裹了一团水草。” 说到这里，周思慕后怕道：“我当时吓坏了，动都不敢动，就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那儿，看着三叔一遍遍给你做着心肺复苏，还有人工呼吸。” 人工呼— 云糯心跳猛地停住半拍。 “你说什么？” 看她一脸惊讶，周思慕不解其意，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五年前落水，小姨只说是三叔救了她，临走前还特意带着礼物登门道谢，却被告知周崇月已经不在临江，所以没见到人。 十几岁的年纪，并未理解到医生这个职业的真正意义，但此时听周思慕再度提起当年惊心动魄的场面，她的心里，竟久久无法平息。 下午的返程规划，依旧是梁竞择顺路送周思慕回学校，云糯则坐上周崇月的车去往城东。 车子上绕城高速时已将近五点，云糯想起男人车里有蛋糕，便试图侧过身去在后座搜寻。 “找什么。” “蛋糕。” 周崇月把车速降下来，叮嘱她：“先坐好。” 云糯回身，看他将车驶出车道，缓缓进入路边的应急通道。 车停稳后，男人解开安全带，侧身把放在后座的蛋糕拿过来，递给她。 “谢谢。” 云糯伸手接过，拆开纸盒，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吃起来。 周崇月余光轻扫，看她享用的津津有味，不觉笑了笑：“饿了？” “嗯，有点。” 女孩动作算不上矜持，甚至带着些风卷残云，小号的慕斯蛋糕很快就下去了一半。 这让周崇月觉得，可能从始至终，她就没吃饱。 云糯体质不错，新陈代谢的快，摄入这些高热量食物基本不会造成发胖，所以仗着天生优势，时不时便肆无忌惮地猛来一顿。 吃完蛋糕，云糯喝了点水，满足地靠在座椅上欣赏沿途风景。 在南市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今天那样美丽的自然风光，没有钢筋水泥的干扰，似乎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许多。 看着窗外逐渐密集起来的建筑物，云糯知道，应该快下高速了。 她看了眼自己包扎着的手，问周崇月：“三叔，你等会儿赶时间吗？” “怎么了。” “我想回御府湾一趟，拿点换洗衣服去学校。” 男人点头：“好。” 其实如果他晚点有事，她是可以先去外婆家，然后第二天再自己打车回去拿。 但这男人在面对小辈的需求时，只要无伤大雅，且不触及原则底线，他通常都不会拒绝。 云糯偶尔在想，万一哪天她提出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他也会满足吗？ 御府湾的位置虽然偏僻，但半山腰的风景确实挺好，当初云柏渊购置这栋别墅，据说还是花重金从某位大人物手里转让过来的，财大气粗四个字用来形容云董，简直不要太贴切。 很快，奔驰停在了别墅大门外，云糯解安全带时不经意朝院子里一瞥，看到前院停了一辆香槟色SUV。 “我爸回来了？”她诧异地自语。 周崇月将目光落向窗外，随之跟着她一起下了车：“我进去给你爸打声招呼。” 云糯歪头问：“你们平时有往来？” 她暗指的是，南熙产品想进神外的事。 按照云柏渊商人的本性，加之中间有小姨这层关系的牵扯，他一定会从周崇月下手。 但事实上她猜错了，换句话说，是她太看低了自己父亲。 周崇月缓声道：“我跟你父亲，是多年的朋友。” 朋友？多年？！ 云糯差点一个趔趄，被男人及时用手扶了一下：“小心看路。” “……”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此时，保姆孟阿姨闻声从里面出来，看到云糯惊喜地喊道：“糯糯回来了。” 孟阿姨到她家不过半年，应该是没见过周崇月的，云糯正要介绍，客厅已传来云柏渊厚亮的嗓音。 “我说改天小聚，你倒还亲自跑一趟。” 周崇月微微颔首：“刚好送糯糯回来，在院子里看到了你的车。” 两男人一见面便寒暄上，云柏渊笑容满面带着周崇月进去，把亲闺女晾在玄关，迟迟无法回神。 看样子，真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云糯不敢相信。 客厅，云柏渊刚一坐下，吩咐完孟阿姨沏茶倒水，才朝那边发愣的闺女招了招手：“糯糯过来，爸爸问你点事。” 她慢吞吞走过去。 云柏渊问：“你外婆的病怎么样了？” 还以为会问她手上的伤，原来是为了绷面子。 云糯见怪不怪，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一坐，“脑血栓，具体的你可以咨询下三叔。” 云柏渊一听立马转头，跟周崇月进入了这个话题。 趁着两男人在客厅喝茶聊天的空档，云糯从周崇月那里拿了车钥匙，让孟姨帮忙，准备从他后备箱的氧气桶中捞几条鱼。 之前在车里，男人说让她挑自己喜欢的。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在微信上问：【三叔，哪种鱼比较好养？】 周崇月正说着话，手机振动两下，打开屏幕一看，不免失笑。 云柏渊问：“怎么了？” “糯糯在捞鱼，问哪种鱼存活得久。” 云柏渊跟着一起笑了：“这丫头，还是小孩子心性。” 周崇月回复完微信，端起茶杯喝了口，接上云柏渊的话：“糯糯心思敏感而单纯，她这个年纪，其实很容易满足。” 云父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把那句‘敏感’听进去，说完糯糯，转而询问他周老爷子身体的近况。 大约二十分钟后，云糯提着两条体型中等的灰色鲤鲫进了厨房，搜寻一圈，发现没有可以存放鱼的容器。 孟姨适时道：“这种食用鱼，在没有氧气补充的情况下，一般活不过一个晚上。” 那怎么办？ 对了，氧气…… 云糯恍然，连忙提起水桶直奔客厅。 * 还有一章，往下翻～ 第019章：两条鱼引起的战火 这会儿周崇月已经起身，看样子是要走，云柏渊想留他吃饭，男人说晚上约了人，改天再聚。 约了人？ 云糯竖起耳朵，心不在焉地搬来凳子，将两条鱼一股脑放进水族箱里，眨眼功夫，灰色鲤鲫就和密密麻麻的观赏鱼群汇合到了一起。 这里氧气充足，应该可以存活一段时间。 周崇月启动车子前，她还是跑出去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三叔今晚约了梁叔叔吗？” 男人说：“是一个朋友的酒吧试运营，过去捧场。” 酒吧。 云糯好奇：“叫什么名字，有时间我也可以带着同学过去玩。” “我先问问，等会儿发你手机上。” “你不知道？” 周崇月笑了下：“我这朋友有些神秘，暂时还瞒着。” 试运营居然不告诉酒吧名字，看来这位老板，是没想着要开业赚钱。 云糯站在院子里，目送黑色奔驰远去，一转身进屋，就看到云柏渊站在两米高的水族箱前，满脸肉疼：“这孩子，什么都往里面放，别把我那几条珍贵品种给咬死了。” 呵，最好全部咬死。 暗诽完，她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您放心，它们品行端正，一定会洁身自好，离那些鱼远远的。” 什么胡话这是，云柏渊回头看了云糯一眼，正要说话，女孩已经目不斜视地越过他上了楼。 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转头问保姆：“这是最近网络流行的段子？” 孟阿姨笑说：“董事长，我平时不怎么上网。” 云糯的意思没那么复杂，其实就是讽刺云柏渊私生活混乱。 堂堂一集团董事长，哪能听不出自己闺女的话外之音，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懂得如何维护颜面。 当晚，大约八点左右，周崇月将酒吧的名字发过来。 32号。 云糯看了又看，好奇地问：【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代表着年龄。】 额。 老板今年三十二？ 她笑了笑：【你朋友和你同岁唉。】 周崇月解释：【他和梁竞择，我们三人从小相识。】 原来是这样。 云糯叹气：【真羡慕你们有发小的，我从小到大，似乎没交到什么朋友。】 【不用沮丧，交朋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嗯？比如你和我爸？】 她迟疑几秒，问出心里的疑惑：【三叔，你跟我爸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看到这句，周崇月却没有即刻回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必须要考虑到，女孩对某些答案的认知程度。 稍顿片刻，他说：【三观契合，是做朋友的前提。】 三观契合…… 意外的是，云糯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时常暗示自己，云柏渊对她感情淡薄，并不是不爱她，而是缺少时间相处。云柏渊夜会女明星，也并不是不爱她的母亲，而是随着时间流逝，那份爱在逐渐消散罢了。 不过，这份自我安慰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孟阿姨上来叫她吃早饭，她迷迷糊糊应付了几句，就继续蒙头大睡。 等再次睁开眼，外头已是日上三竿。 云糯从没在别墅睡过这么好的觉，不得不说，家里多出一个人，感觉真的大有不同。 她简单洗漱完，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空气中阵阵香味。 好熟悉的味道，有点像小时候母亲做的藿香鲫鱼。 十一点半，正是午饭时间。 看到坐在餐桌前的云柏渊，云糯有些吃惊：“爸，您今天不出门？” 中年男人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 刚坐下，孟阿姨便端着一盘红烧鲤鱼上桌，紧接着是第二盘，藿香鲫鱼。 盯着面前两道菜，云糯越看越觉得可疑。 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吸了口气，拿话问保姆：“孟姨，这鱼哪儿来的？” 保姆脸色有些迟疑，为难地看向旁边云柏渊。 这一眼，瞬间便笃定了云糯心里的猜想。 “云柏渊！”她愤怒地站起来。 云柏渊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稳如泰山地看着云糯，气定神闲道：“突然想吃鱼，你孟姨刚好忘记买，临时借你两条鱼不行？” 无辜中刀的孟阿姨：…… 云糯不可思议：“你管这叫借？有本事做没胆子承认，亏你还是一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丢不丢人。” 被自己女儿指着鼻子讽刺，难免又让云柏渊想到了昨晚的事，他压制着怒火，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就是两条普通的河鱼，你养着它们干什么，能当饭吃？” 云糯冷笑：“不管我吃没吃饱，穿没穿暖，也不管我学习成绩好不好，现在却来干涉我养鱼，你可真逗。” “怎么跟老子说话的！”云柏渊猛拍桌子。 空气安静下来，一老一小足足对视了五秒，云糯不想再跟他争辩，红着眼跑了出去。 女孩一走，整个饭厅陷入死寂。 云柏渊看着桌上的鱼，瞬间没了心情，搁下筷子：“你说我跟一孩子计较什么。” 他承认，只因为对昨晚糯糯说的那些话耿耿于怀，所以今天这盘鱼，有一半的原因是他故意而为。 默住片刻，云柏渊转头吩咐保姆：“等会儿去市场，买两条品种一样的放进去。” 孟阿姨欲言又止，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董事长在外，应对任何场合都是游刃有余，唯独在自己女儿面前，仿佛心智年轻了十岁，不得不说，今天这事做的，确实有失大人的风度。 云糯跑出去后，才走了几分钟，司机李叔就开着车追上来。 “糯糯，这里不好打车，董事长让我来送你下山。” 她脚步一顿，偏头看向对方：“谁说我要下山？” 李叔微微一笑：“董事长知道错了，他给你银行卡打了几万块钱。” 云糯翻白眼。 “我不是他外面包养的那些女人，让他不要用钱来打发我。” 李叔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对，金钱买不来父女情，但是糯糯，你是董事长的亲生女儿，哪能跟外人比，以后别这么说了，董事长听到会伤心的。” 类似的话已经说过无数遍，云糯不耐烦地转身：“李叔，你为什么每次都帮着我爸说话！” “因为我拿他的工资。” “……” 第020章：陆老板 早饭没吃，午饭没吃，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地咕咕直叫。 李叔把车停下来，正想再劝劝，还没开口，女孩就面无表情地拉开副驾驶上了车。 他笑呵呵地问：“糯糯，去哪儿？” “景安佳苑。” 身份证和书都放在外婆家，她必须得过去一趟。 半小时的路程，云糯在微信上问室友有没有返校，那边回复说今天下午到。 距离收假只剩两天，天气转凉，陈佳酿提议要不要出去逛逛街，买点秋装啥的。 云糯这趟回别墅本打算带点衣服去学校，经过这么一吵，她是决计不想再回去了。 【好，下午我回宿舍，咱们晚上出去逛街。】 车子停在小区外，云糯问李叔有没有吃饭，要不要上去一起吃点。 李叔摆摆手：“我下午没什么事，晚点吃不要紧。” “我爸不用去公司？” “董事长刚出差回来，今天休息一天。” 云糯点点头，跟李叔说了声再见，便转身进了小区。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李叔轻叹，其实小姐心里，还是挺在意董事长的，父女哪有隔夜的仇，何况只是因为两条鱼。 外婆家通常十二点准时吃午饭，所幸被她刚好赶上。 老人家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又跟你爸吵架了？” “没。” 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外婆哪里肯信，倒也不戳破，转头让保姆盛了碗核桃乌鸡汤出来。 云糯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外婆摸摸她的头，慈爱道：“学医的每天都要背那么多书，周末就到外婆这儿来，让阿姨给你煲核桃汤补补脑。” 云糯看向外婆，其实吃核桃没用，脑子这东西，需要靠后天开发。 但她心里很感动，至少从云柏渊嘴里，她永远不可能听到这样的话。 吃完饭，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去了学校，在宿舍待了一会儿，室友提着几个大大的行李包推门进来。 云糯走过去帮她分担一个：“里面装的什么，好沉。” “冬天的衣服，和一些老家特产。” “你姥姥的病怎么样了？” 陈佳酿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冠状动脉狭窄，已经做了手术，术后恢复的还可以。” 动脉狭窄，在老年人群体中算是高发疾病，虽然凶险，但只要治疗及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云糯接过陈佳酿递来的牛肉干，两人聊了一会儿她姥姥的病情，转头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你要不要躺一两个小时，晚点再出去。” 陈佳酿摇头：“没必要，我现在精神头满满的。” 云糯笑了笑，走过去一把揽住室友，提议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今晚就彻底放松放松。” “比如？” “去酒吧。” 陈佳酿即刻露出惊恐：“就我们两个？” “你还想带谁？” “糯米，你是不是跟你老爹吵架了。” “……” 为什么，她和云柏渊不和，就有这么明显？ 云糯没说话，算是默认。 陈佳酿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拍拍她肩膀：“行，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喝几杯酒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你沾酒必醉，自己心里没个数？上次跟你老爹闹翻，就喝了半瓶果酒，最后硬把我抱住喊Koya。” “Koya是谁？” “当时爆火的一个偶像明星，现在凉了。” 云糯干笑了两下，因为她完全没有印象。 下午，两人逛完街，先去吃了点东西垫底，才慢悠悠打车去酒吧。 32号酒吧，名字确实挺独特，在地图上一搜，全城就一家。 这里距离学校只有五公里，不算太远，方便她们晚点回去，当然，陈佳酿已经做好返程时充当人肉运输的心理准备了。 抵达目的地才知道，原来是一家清吧。 其实不难理解，像周崇月那样喜欢安静的人，不可能会跑来给一个音乐声震天的酒吧捧场。 两人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各自点了杯度数较低的鸡尾酒。 酒保调酒的时候，喜欢跟客人搭话聊天，陈佳酿被幽默风趣的小哥哥逗得频繁发笑，唯有云糯觉得，这家伙笑点好低。 音乐舒缓，云糯不敢喝得过猛，只能一点点抿着，环顾了一圈清吧的装潢，然后问酒保：“你们昨天才开业？” 酒保点点头：“嗯，算是试运营。” 试运营，昨天周崇月也是这么说的。 半小时后，客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不过相对老店而言，生意还是挺冷清。 中途陈佳酿接了一个电话，才挂断就哭丧哀嚎：“我堂妹来南市了，家里让我去火车站接。” 云糯挥了挥手：“你去吧，记得带你妹过来喝酒。” “她是未成年。” 陈佳酿看着面前双颊泛红的云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不，我没喝够。” “……” 短短几分钟，堂妹来电话催，说火车还有半小时到站，陈佳酿看了眼时间，再不出发，估计就来不及了。 没办法，总不能丢下一个未成年不管，最后陈佳酿将云糯托付给酒保，彼此加了微信，让对方帮忙看着点，别出什么事，她尽快回来。 酒保哭笑不得，但新店开业，老板叮嘱一切要以客人至上，只能无奈应下。 两杯鸡尾酒下肚，云糯的话逐渐多起来，她开始不停地背诵病理学内容，到了卡壳的地方，就让酒保帮她百度一下。 店里客人少，小哥哥闲着也是闲着，头一回遇到这么勤奋的姑娘，便耐着性子配合她一起温习功课。 陆征换好衣服从二楼下来，路过时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女孩规规矩矩坐在吧台前，手里捧着杯鸡尾小调，歪着脑袋嘀嘀咕咕，仔细一听，原来正在背书，男人顿时笑了。 酒保听到笑声从百度里抬起头，一见来人吓得连忙将手机熄掉：“老，老板。” 新来的员工，对陆征的性格不太了解，上班时间被抓包玩手机，说不好就得扣工资。 陆征抬了抬手，并没责怪，只示意酒保继续。 下刻，女孩仰起微醺的小脸，看着身旁多出的男人：“你是32号的老板吗？” “嗯。” 女孩蹙了蹙眉，软糯糯地问：“你明年三十三岁，后年三十四岁，是不是往后年年都得换招牌呀？” 这个问题把陆征给萌到了。 但他捕捉到一个重点，身体懒懒地靠在吧台前，笑问女孩：“谁告诉你的？” 酒吧名字的寓意，目前除了他自己，只有另外两人知道。 云糯小脸露出困惑，努力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好像是三叔。” 陆征循循善诱：“你三叔是谁？” “三叔就是三叔。” “……” 第021章：小醉鬼 看样子是醉了。 陆征实在好奇这位三叔到底是谁，拿出手机慢慢靠近女孩，喊她：“小妹妹。” “嗯？” 男人试着征询道：“我拍一张你的照片好不好，拍完我就删。” 拍照片…… 云糯脑子迟迟钝钝，反应了半晌。 “那你要给我拍的好看点。” 陆征笑着说好，刚打开照相机，一个不留神，手机却被女孩软乎乎的手给抽走：“你技术不行，我自己来。” 女孩晃晃悠悠地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切换美颜四十五度，完成了一张无死角的自拍照。 “……” 三人的微信群里，陆征将照片发出去，问：【这是谁家的小孩？】 几秒钟后，梁竞择：【@周崇月，快来认领。】 陆征挑了挑眉，倒有些出乎意料。 周家几个小辈他都见过，但面前这小丫头，还真没什么印象。 周崇月这会儿刚驱车从医院出来，手机放在旁边充电，消息弹出时，他只轻轻扫了眼，以为是两人约他过去喝酒。 那头迟迟无回应，梁竞择琢磨着男人估计在忙，便和陆征瞎聊了起来。 【就她一个人？】 【嗯，正搁这儿背书呢。】 陆征问：【你们今晚来不来，不来我就先走了，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约会不行？】 【跟谁？你爸公司下面那些女公关？】 两个大男人聊天，私底下荤素不忌。 手机一直震动不停，周崇月拿起划开微信，直接略过大段无营养的对话，返回到顶部梁竞择@他的那条消息。 上面是一张照片，点开后女孩红扑扑的小脸映入眼帘，醉意朦胧的眸子认真注视着镜头，可爱又迷糊。 他静静看了片刻，退出微信拨通了陆征的电话。 “你二嫂家的孩子？” 陆征有些恍然，仔细打量了眼旁边又开始嘀嘀咕咕的女孩，吁出口气：“难怪，她叫你三叔。” 按照这个关系推算下来，小姑娘八成就是南熙董事长的女儿了。 思忖间，云糯从吧台前直起身，软绵绵地偏过头，对陆征道：“能不能借点东西。” 听她说完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物件，陆征不解地问：“你要它们做什么？” “温习功课。” 二十分钟后，周崇月停好车推门进入清吧，看到陆征一脸迷茫地坐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他的对面，女孩正埋头拿着一枚钢针，在他的西装裤腿上缝缝补补。 男人到来的那刻，陆征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快，快把人给我弄走！” 周崇月缓步走过去，微微俯下身问她：“糯糯，你在干什么？” 女孩头也不抬，手头的动作有条不紊。 “我在练习双手打结。” 陆征：“什么玩意儿？” 周崇月解释：“外科的一种缝合术。” “……” 敢情刚才剪他裤筒，是为了解剖再缝起来？ 空气安静了一阵，陆征瞅着旁边半晌没反应的男人，发出灵魂一问：“你就不打算让她停下来？” 周崇月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视线停留在女孩的打结手法上，温声给她纠正：“深部打结时，最好用手指按住线结近处，徐徐拉紧。” 陆征：…… “两边收紧的力道不能过猛，要缓慢、均匀。” 陆征：…… 到了最后一步，剪线。 周崇月招来服务员：“帮你老板拿一条毯子过来。” 服务员忍着笑，点头照做。 陆征：“拿毯子干什么？” “你会需要。” 此时，女孩做完练习，已经乖乖坐到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裤筒，认真欣赏自己的作品。 陆征试着起身，然而起到一半，整个裤腿，从下往上，如同东非大裂谷般刺啦一声裂开。 “！！” 原本缝在一起的布料，抵不过他微微一使劲。 陆征吸了口气，咬牙扯过旁边的毯子围在腰间，再往旁侧看去时，周崇月已经用手遮住女孩的眼睛将其带走。 “糯糯，非礼勿视。” “……” 陆征：？？ 云糯酒量极小，几乎沾酒必醉，但她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喝醉后不会大吵大闹，只会安静地去重复近期经常做的事，比如刚才一幕。 车子缓缓驶出酒吧的停车场，周崇月问副驾驶上的女孩：“送你去御府湾，还是外婆家？” 她这个样子，学校自然是进不去的。 云糯觉得头晕，甚至有点疲惫想睡，她将脑袋斜斜搁在玻璃窗上，低哝道：“不回家，不想看到云柏渊。” 女孩暗含控诉的一句，让周崇月很容易便联想到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32号。 “那去外婆家好不好。”他问。 “不好。”云糯湿漉漉地望着男人，“外婆看到我喝酒，会不开心，我不想她不开心。” 夜幕袅袅，将女孩一双醉意朦胧的眸子映衬地无助又倔强。 周崇月无法跟一个意识不清的孩子讲道理，只能驱车往南大方向而去，缓声道：“我在学校附近给你找一家酒店。” 云糯软软笑了一下，表示没意见。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距离南大八百米处的一家酒店。 周崇月用身份证在大堂办理入住的时候，女孩就乖乖站在身旁，眼睛盯着前台大理石上的招财猫，看那摆来摆去的猫爪，伸手就想去掰下来，被男人及时阻止。 “糯糯，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能搞破坏。” 她点点头，但还是不听话地用手去揪了揪猫耳朵，嘀咕道：“没有cooky的软。” 前台递来房卡，客气而不失礼貌地笑道：“您女朋友很可爱。” 云糯憨憨地偏过头，问男人：“三叔，你女朋友在哪儿？” 听到这一声称呼，前台瞬间尴尬，连忙道歉。 周崇月无奈，从对方手里接过房卡，带着身边人朝电梯口走去。 七楼，云糯乖乖跟着男人进了房间，踢掉鞋子，自己往床上一躺，然后伸手抓来被子盖好。 周崇月站在床边，看她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一时有些怔然。 过了一会儿，许是不放心，男人还是语气温和的问她：“胃有没有不舒服，想不想吃点东西？” 女孩摇摇头：“不想吃。”随之不知想到什么，顿时觉得好难过好难过，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砸落下来。 第022章：还算规矩？ 她将脑袋蒙在被子里，边哭便控诉：“云柏渊是个大坏蛋，他吃我的鱼。” “他凭什么吃我的鱼，在外面乱搞，还吃我的鱼……” “呜呜，我一定是他捡来的，云柏渊不喜欢我，那个大坏蛋一点都不爱我。” 周崇月：…… 女孩嘴里一直念叨着‘吃了她的鱼’前后联系起来，周崇月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听着女孩哭得伤心，他无声叹气，走过去将被子从她脑袋上揭开，温声安抚道：“糯糯，一条鱼而已。” “可我喜欢那条鱼，想天天看着它。” “……” 见她捂得满头是汗，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很快便打湿了枕头。周崇月放弃劝说，起身走进浴室，从里面拧了毛巾出来。 前后半分钟，床上人意外止住了哭声，动作却有些不安分，手一直放在后背，不知在找什么。 周崇月以为床上有异物，正准备过去看看，但随着女孩不停捣腾，逐渐地，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男人脚步顿住，头不自在地转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直到床上再无动静，他才慢慢回过头来，视线忽略旁边多出的那件贴身衣物，用毛巾替她将额上的汗轻轻擦干。 安置好一切，云糯已经酣然熟睡。 周崇月临走前看了床上人一眼，缓缓合上门，在走廊里拨通前台客服，交代完几句，才驱车回了公寓。 第二天，陈佳酿的电话早早便打来，云糯被一阵接着一阵的铃声吵醒，拧着眉睁开眼，视野里陌生的天花板，让她脑子白茫茫一片。 电话在响完第三遍后消停下来，紧接着进来一条微信。 她迟缓地伸手去摸手机，看到室友昨晚的留言。 【糯米，你在哪儿呢？】 【你手机打不通，酒保说周老师把你带走了？】 然后是刚才的消息。 【糯米，你醒了没？别忘了今晚七点的例会，辅导员要点名。】 酒保，周老师…… 简短的信息碎片涌入脑中，她闭眼想了一会儿，只依稀记得昨晚是周崇月送她来的酒店，至于其他的……就有些模糊。 云糯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半，给室友回复完信息，她慢吞吞地起身下床，穿好拖鞋进了浴室。 洗漱完来到沙发上，犹豫几秒，给周崇月发去微信：【三叔，昨晚我是不是失态了？】 几分钟，那边回复。 【还算规矩。】 还算？ 她清咳一下：【那个……没给你添麻烦吧？】 想到昨晚一幕幕，周崇月觉得无奈又想笑，但还是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他接着道：【酒店的早餐，五分钟后会送上来。】 云糯浅浅一笑：【嗯，谢谢三叔。】 八点，早餐准时送到。 清淡的南瓜粥，搭配几道小菜和水晶包，看着挺有食欲。 不过吃着吃着，云糯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感觉身上空荡荡，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下秒，她瞥见不知何时被剥下扔到地上的黑色小衣。 瞬间，碗里的粥顿时不香了。 她木着脸走过去，弯下腰慢慢拾起来，深呼出口气，几近原地猝死。 在周崇月的眼里，这种行为，还算……规矩？ 可能只是想给她留点面子。 吃完饭云糯没继续逗留，收好随身物品便下了楼。 办理完退房，她将昨晚的房费用微信转给周崇月，意料之中，对方并没有接收。 她不擅长说客套话，除非涉及金额较大，达到必要的程度。 【那我下次请你吃饭。】 男人似乎在忙，这次过去好几分钟，那边才回复道：【举手之劳，不用记挂在心上，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发完这句，云糯熄掉手机，自觉地没再去打扰。 短短八百米，步行很快就到了学校。 下午，班级群里热火朝天讨论着本周末举办文艺汇演的事，据说一名大三师弟急性阑尾炎住院，现在空缺出来一个节目，文艺部满世界的找人顶上，急得焦头烂额。 陈佳酿提议云糯去试试，如果能拿奖，可以加五个综合学分，综合学分一分难求，这无疑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哪有时间参加什么演出，我不去。” 室友继续鼓动：“糯米，你歌唱的那么好，我敢保证，你要是上台，绝对碾压百分之九十的表演者。” “天外有天，参加汇演的大多都是音乐系，我那点东西简直不够看。” “你太谦虚了，反正在我心里，至少目前为止你就是……” 陈佳酿的大拇指还没竖起来，被云糯一把捏住：“停止你的彩虹屁，我只想认真搞学习。” “……” 室友满怀期待的眼神，在她一句句斩钉截铁的拒绝后，逐渐趋于熄灭。 然而，打脸来的却很快。 周二一早，云糯罕见地比闹钟提前了半小时。 陈佳酿困顿着从床上爬起来，往下一看，发现平时喜欢赖床赖到最后一秒的人，居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桌子前化妆。 她好奇地问：“糯米，你今天心情不错哈？” 云糯对着镜子点点头：“还行。” 收拾妥当后，她拿过手机和背包对室友说：“我要先去一趟研究生学院办公室，就不等你了，咱们教室集合。” “去研究生学院干什么？” “拿一份调研报告，等会儿第一节课要转交给周老师。” 不得不说，云糯这个助教当得确实很称职。 陈佳酿不由笑问：“如果换成别的老师，不是你三叔，你还会这么积极吗？” 换作别人。 云糯一下子愣住。 倘若不是三叔，可能一开始她就不会愿意浪费时间来做助教。 有这等精力，泡在实验室，或者躺在寝室补觉不香么。 当然，也并不完全因为他是三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是周崇月。 云糯相信，成为周崇月助教这种事，除了她，其他人照样会抢着做。 研究生学院距离宿舍楼较远，她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骑过去足足花了十五分钟。 抵达办公室，在门口敲了两下，进去时发现人挺多，连医学院的李院长都在。 第023章：三叔可能会来 她礼貌喊人，然后说明来意。 李院长将一份用牛皮纸袋装好的资料递给她，并叮嘱务必要完好无损地交到周崇月手里。 云糯不太理解里面到底是一份怎样的调研报告，为何院长会如此郑重其事，但有一点很确定，倘若这东西被她给弄没了，她一定会完。 深知其重要性，她小心翼翼地把资料放进背包，边角抚平整理了好几遍，才放心地合上拉链。 准备离开时，却听到李院长给周崇月去了通电话，大致意思是把资料交给了助教代为转交，说这事不急，等他有空再看等等。 云糯不好久留，一只脚本来已经踏出了办公室，身后却又传来李院长的声音，似乎在邀请周崇月周末过来观看文艺汇演。 电话那头具体怎么回复的她不太清楚，在一位女导师过来询问她还有什么事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必须得离开了。 早自习，云糯比往常响亮的背书声，毫无疑问引起了陈佳酿的关注。 “糯米，你昨晚没做噩梦了？” 周一实验课直接影响到当晚的睡眠质量，所以通常到了周二，会是云糯整周最疲惫的一天。 然而这次，明显是个例外。 云糯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是期中考试临近，人的危机意识促使她，需要狠狠的回光返照几天。 上午第一节学术英语，她再度做好被周崇月抽到听写单词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周老师今天没有重温上节的内容，而是直接进入了讲课。 上他的课总觉时间过得很快，相信这是大多数人一致的感受。 尤其到最后十分钟的答疑环节，整个课堂堪比学术交流会现场，不同的是，这场交流会，下面的人只知道提问，不懂得质疑。 下课后，她拿着资料跟在周崇月身后走出了教室。 男人伸手接过时说了声‘谢谢’，云糯随口就道：“举手之劳，不用记挂在心上。” 身旁人听完轻声一笑，她挑眉望去，及时捕捉到他眼角那一晃而逝的纵容与温煦。 在教学楼下分别时，云糯想到早间在办公室听到李院长打电话，便询问男人：“三叔，你周末要来看文艺演出？” 周崇月说：“视情况而定，当天不值班，但不排除有临时手术。” 嗯。 她点点头，不再多问。 当晚，文艺部的几个干事，疯了似的挨个造访医学院女生宿舍。 寝室门打开的瞬间，女干事一把抓住陈佳酿的手：“同学，你们宿舍有会才艺的吗，就唱一首歌也行，得不得奖都能加学分。” 这句开场白，估计从楼下到楼上重复了无数遍，不然对方不会一副生无可恋感。 陈佳酿清咳一声，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正敷着面膜的云糯，见她没什么反应，无奈转过头，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再问问其他人吧。” 女干事气馁，抱住同伴哀嚎：“实在不行我们就自己上吧。” “上什么，总不能给大家讲个笑话，今年的汇演院里很重视，据说李院长邀请了好几位学术界的大佬莅临。” 学术界大佬？ 陈佳酿好奇：“有哪些大人物？” 时间紧迫，女干事简单说了两个名字，就忙着赶去下一站，却在这时，原本一声不吭的云糯，斯条慢理地揭开面膜，说了句：“等一下。” 她起身走到门口，在室友惊讶的注视下，把自己的学号和名字报给了文艺部干事。 对方迟疑着问：“同学，你……会什么？” “唱歌。” 陈佳酿连忙道：“她唱歌很好听，绝对不输于音乐学院。” 总算出现一个勇士，女干事感激地点点头：“那行，明天中午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咱们先试唱一下。” 云糯问：“只有一个名额？” “对，原本的节目也是独唱，所以一首歌四分钟左右的时间刚好。” 她了然，随之加了对方的微信，以便通知她明天试唱的地点。 几人离开后，陈佳酿迫不及待地凑过来：“糯米，你是怎么突然想通的？” “三叔可能会来。” “啥？” 看着室友不解的眼神，云糯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怔怔转过头去，直言道：“你要理解一个急于在长辈面前展示自己的晚辈心理。” “……” 陈佳酿听完，更迷醉了。 试唱很顺利，从文艺部一众人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水平应该能够顶替之前的节目。 云糯懒得重新选歌，就直接采用了原有曲目，《平凡之路》。 经过两次彩排，时间转眼来到周六晚上，距离开幕还有半小时，整个礼堂就已经人山人海。 透过后台幕布，云糯看到观众席前三排的位置全都空了出来，仔细数了数，暗叹李院长邀请的学术界人物还挺多。 至于周崇月会不会出席，是个未知，但她想，应该总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此时，身着礼服的女主持走过来跟她寒暄，正是试唱那天负责把关的其中一位文艺部干事。 主持人说：“你穿ROTA的裙子很漂亮。” 云糯丝毫不诧异对方能一眼看出裙子的品牌，浅声说了句‘谢谢’。 “紧张吗？” “有点。” 她放下厚重的幕布，转头问主持人：“我这身装束，会不会跟曲目的风格不太搭？” 对方摇头笑道：“你多虑了，指导老师之所以将伴奏加入了一部分古典乐器，就是为了贴合你的气质。” 国风版《平凡之路》，其惊艳程度，一定能震撼全场，这是指导老师的原话。 云糯不得不承认，试唱完改编过后的歌曲，真的别有一番风味，但从内心深处来讲，她仍旧更偏向于原版。 换作以前，她一定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可这次，不知怎么的，却莫名地很想穿一次裙子。 而原版伴奏融入了较多电子合成器的音效，明显就不太适合穿的过于温柔和淑女。 按照抽签顺序，她是第六个上场。 等待期间，云糯多次偷偷掀开帷幕往观众席看去，那里三排位置并未坐满，一张张面孔悉数陌生，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现在都还没到，估计是不会来了。 心里有些许失望，甚至这种失落感，在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趋于强烈。 原本这就是概率问题，她其实早该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就当是冲着学分来的。 女孩一遍遍安抚着自己，努力调整情绪和状态。 很快，前面主持人报出曲目名字，云糯进行完几次深呼吸，迎着下方一片掌声登上了舞台。 第024章：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陈佳酿在台下喊得嘶声裂肺，医学院认识云糯的同学也拿着荧光棒欢呼鼓掌。 今晚的云糯，哪怕站在舞台上什么都不做，就足以让所有人惊艳。 周思慕之前感慨，说她姐活脱脱就是条貌美如花的咸鱼，平时素面朝天，T恤牛仔裤不知诓骗了多少异性的目光。 当一个天生丽质，却不热衷于打扮自己的女孩，突然某天，开始生出‘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思后，所到之处，必定寸草不生。 女孩低柔而不失力量的歌声，在曲目的高潮部分，成功将观众席带入到一片沸腾。 旋律寄托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却又带着对未知前路的期许。正如奋斗在医学路上的学子们，他们前往自己想去的未来，过程或许迷茫，但结局依然精彩。 此时，无人知晓的礼堂后门，一道修长身影早已驻足良久。 等到舞台上音乐声渐歇，女孩妙曼背影退出柔和的灯光，一切安静下来，才将他手里不断响起的来电铃声突显地格外清晰。 周崇月慢慢收回视线，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转身迈着长腿朝通道口走去。 是一通急诊电话，需要他马上回去准备手术。 电话挂断后，他翻开通讯录，短信告诉李院长说他临时有事，估计无法过来。 长长的走廊，男人脚步声远去，礼堂欢呼热闹，急诊科那边生死抢救，两片不同的天空，经年之后，终将殊途同归。 云糯自认发挥一般，远不如前几天彩排的效果，陈佳酿却说好听到爆，一定是全场最佳。 拿不拿奖她不在乎，反而此时坐下来一想，望着前方自始就未坐满的三排席位，她甚至不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毫无意义的决定。 被陈佳酿料中，《平凡之路》拿了第二名，颁奖的时候云糯正好去了洗手间，情急之下，主持人只好替她将奖杯暂为保管。 随着演出落幕，众人陆陆续续地从礼堂撤离，而云糯，捧着那个塑料感十足的奖杯，带室友一起出去庆祝。 “哎呀，开心点，你一个拿奖的都这么愁眉苦脸，让其他啥也没捞到的表演者怎么办？” 云糯用手揉了揉自己脸，有这么明显？ 她扯出一抹笑，面朝陈佳酿问：“现在呢，有没有好点。” “你还是继续愁着吧。” “……” 许久没出来大快朵颐，两人在后街找了处夜宵摊，点了两份小龙虾，和一打啤酒。 “今晚你可以放肆喝，反正距离学校就百来米，我就是扛都要把你扛回去。” “我有一百斤，你怎么扛？” 陈佳酿差点一口酒呛着，不可思议道：“一百斤？你这副身板有一百？” 云糯笑了笑，重新说出个数字：“九十八。” 就两斤之差，没什么区别。 其实她并不瘦，只是骨架偏小，所以让外界对她的体重有所误会，这其中可能也包括周崇月，因为有一次吃饭，他特意叮嘱她不要过度节食，会影响到健康。 为了安全考虑，云糯最终还是滴酒未沾。 吃到一半，有路过的同校男生过来找她要微信，陈佳酿在旁边忍俊不禁，瞅了眼那位白白净净的帅哥，心里感叹，没戏，太鲜了。 果然下刻，耳边传来她家糯米千篇一律的拒绝词。 等人走后，陈佳酿玩笑道：“你真想找英雄，可以去消防支队看看。” 云糯：“一定要是消防员哥哥？” “这个嘛……” “医生不算？” 额。 陈佳酿噎住两秒，点点头：“算。” 剥出大堆龙虾壳，云糯有些辣的受不了，起身去找摊主要了瓶冰镇凉茶。 “你悠着点，这不是夏天。” “我今晚才穿过裙子。” 在她看来，能穿裙子的季节，就不算冷。 提及裙子，陈佳酿突然想到，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给云糯过目她今晚在舞台上的美照。 “你不知道，咱们班有几个男生的眼睛都看直了。” “倒数第二排，能看清？” “他们特意戴了眼镜。” “……” 无言间，搁在旁边的手机振动两下，云糯准备伸手去拿，听到陈佳酿问：“对了，周老师今晚来了吗？” 她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屏幕亮开，弹出一条未读信息。 夜风袅袅，云糯埋下头，凝神将那条消息仔细默读了好几遍。 【糯糯，明天我不方便接收邮件，课件可以直接发我微信。还有今晚那首歌，唱得很好。】 发送时间是半分钟前，她确定没看错。 自动忽略前半句，惊喜大于惊讶，云糯将手机倒扣在膝盖上，沉思一阵，又埋下头去。 【三叔，你是不是第一次看我穿裙子？】 这句提问，无疑难住了周崇月，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那晚在路边载她和室友回学校，女孩一身黑色收腰裙，窈窕玉立，与平时休闲的着装略有不同，难免令人印象深刻。 但他深知，倘若一个异性长辈，将小辈穿过几次裙子都能记得很清，未免不合常理。 沉思片刻，他回复：【是，很漂亮。】 得到期待的答案，云糯捧着手机满足地笑了。 陈佳酿边吃边打趣：“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她放下手机，没说话，重新戴好手套继续剥虾。 “糯米。” “嗯？” “你中奖了？” “没。” 陈佳酿悠悠看向云糯放在膝上的手机，好奇刚才到底是谁的微信。 两人吃饱喝足，回到宿舍已经九点。 明天周日，没课没活动，可以好好睡一个懒觉。 本以为今晚能沾床就睡，谁知一直捱到凌晨，云糯如何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心绪始终难以平静，或许跟陈佳酿之前的那句玩笑话有关，说她在夜宵摊前握着手机跟人聊天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恋爱中的纯情少女。 没有男朋友，哪来的恋爱。 云糯不敢去深究自己为什么会让室友产生那样的错觉，但有时候人的大脑会很奇怪，你越是刻意回避的事，它就越引得你不断深入去想。 凌晨两点，在她强迫自己背完第一百零一个知识点后，双目清明，仍旧了无睡意。 黑暗里，云糯缓缓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微弱的光线投射在她葱白手指上，她点开搜索引擎，在里面输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025章：问诊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时候睡意来临，肚子却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云糯掀开被子，火速下床，抓起纸巾就冲进了厕所。 连续跑完两次厕所后，陈佳酿终于睁开惺忪的眼睛，把头钻出蚊帐，疑惑地问：“糯米，你在干嘛？” “有点腹泻。” 云糯从饮水机前接了两杯热水喝下，脸色发白地坐在凳子上，看了眼时间，才七点，距离校医务室开门还有两小时。 陈佳酿一听，连忙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按开墙上的照明灯：“很严重吗？要不要挂急诊？” 女孩摇头：“倒不至于，等会儿去医务室拿点药就好了。” “多半是昨晚冰镇凉茶惹的祸。”陈佳酿用手机进入公众号，看到附属医院消化内科还剩两个号。 “糯米，我建议去医院看看，咱们校医务室的药你又不是不知道，治标不治本。” “你陪我去？” 陈佳酿默住几秒，视死如归地点点头：“只要你敢，我就敢。” 大家心照不宣，南大医学院的学生有什么不舒服，宁愿去稍远点的地方就医，都不会选择去附属医院。 至于原因…… 两人从彼此眼神里看到了明晃晃的不情愿，可话已经撂出去，临阵退缩，就显得很没胆。 到了校门外，陈佳酿提议打车过去，前后几分钟时间，抵达医院，云糯脑子里已经把即将会面临的场景全部模拟了一遍。 “怎么样，准备好了？” “嗯。”她无力地点点头。 门诊消化内科，一个从来都不会缺病人的科室，片刻功夫，候诊区已是密密麻麻的患者。 幸亏两人到的早，所以只等了十来分钟，就叫到云糯的名字。 挂的是消化内科某副主任医师的号，刚一进门，很不幸就被一名本校的规培生师兄给认出来。 双方互相点头打招呼，寒暄了两句，便听那位副主任问道：“南大的医学生？” 师兄代为回答：“嗯，她们今年才大四。” 一个‘才’字，云糯可以理解为是对方在给她俩台阶，请求自己导师等会儿嘴下留人。 副主任闻言点点头，随手一指：“过来坐，既然是校友，你们内部的问题就内部解决。” 什么？ 陈佳酿与云糯面面相觑，没明白所谓内部解决具体是什么意思。 师兄倒像习以为常，搬过钢凳坐到导师旁边，准备问诊。 瞧这架势，云糯即刻心领神会。 副主任这是打算考察师兄了。 “谁病了？” “我。” 云糯乖乖举手。 师兄：“自诉一下病情。” “腹痛两小时，伴腹泻三次，无呕吐，无发热，无既往病史和过敏史，右下腹无明显按压痛，昨晚吃的小龙虾。” 师兄：“怀疑？” “怀疑急性肠炎。” 师兄敲键盘稍有停顿，接着道：“打完彩超，化验做一下吧。开药？” 云糯报出几个药名：“氧氟沙星，蒙脱石散，双岐四联益生菌……” 口罩下，师兄状似松了口气：“理论结合实际，记得牢了吧？” 云糯点头如捣蒜：“牢牢牢。” 陈佳酿：…… 开完药和检查单，师兄却迟疑了，偏头看向身旁导师，仅剩最后一步，鼠标怎么也按不下去。 “看着我干什么？”副主任面色如常地扭开保温杯喝了两口，动作慢慢悠悠。 空气安静到极致。 瞧见师兄脑门挂汗的样子，云糯讪讪问道：“能不做彩超和化验吗？” 她在作死。 师兄清咳一声正要说话，副主任适时开口：“为什么不做？” “病人不想。” “……” 陈佳酿倒吸了口气， 默住几秒，副主任问：“这位同学以后想走哪个方向？” 云糯：“心内科。” 对方听完笑了笑，没说话，示意身旁人赶紧的，后面还有病人。 云糯拿着单子走出诊室，陈佳酿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居然真没开彩超和化验单。 “你牛。” “不是我牛，是前辈高瞻远瞩。” “什么意思？” 云糯吁出口气：“你忘了师兄说要理论结合实际？副主任没有反驳我，其实是想让我用切身体会去寻找答案，彩超和化验到底做不做，吃完药过几天就知道了。” “要是换成其他病人呢？也全凭自愿？” “病人实在不想做，就只能尽量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陈佳酿感叹：“做医生真难，尤其遇到不听话的病人，就更难。”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配合倒还好，最难办的，其实是另一种情况。 云糯至今都无法忘记九月初观摩的那台手术。 当时情况危急，周崇月是怎么做到，一念之间便能做出准确判断的。 或许，那是她整整十年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亦或不止十年。 去窗口取完药，走出门诊大楼时，云糯犹豫着要不要去住院部找一下周崇月。 昨天准备课件，发现里面有些资料她不太能理解，正转身打算跟室友说一下，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远处停车场一抹熟悉身影。 “那人好像周老师。”陈佳酿明显也瞧见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眼看男人已经上了车，云糯连忙快步跑过去。 来到驾驶座外，她唤了声‘三叔’。 周崇月将原本启动的车子又熄掉，瞥见她手里拿的药，温声询问：“怎么来医院，生病了？” 女孩点头，说只是小问题。 “三叔，你上次发来的资料，有几个地方我看不懂。” “哪些不懂？” 她仔细回忆，举出了两个例子，更多的就有点记不清，需要U盘插入电脑再过目一遍。 云糯环顾下四周，迟疑问道：“三叔你下午有事要忙吗？不忙的话，就等我回宿舍再讨论。” “下午三点之前，我都有空。三点之后要上飞机，可能不太方便。” “上飞机？你要出远门？” 周崇月说：“去首都参加一个学术会。” “去几天？” “大概一周左右。” 这么久。 云糯心情有些低落，想了想，憋出一句：“那cooky怎么办，主人整整七天不在家，万一它抑郁了。” 抑郁？ 周崇月蓦然失笑。 他发现，他偶尔会跟不上这小丫头的脑回路。 第026章：我们是同龄人 “水和猫粮我会提前准备充足，它应该饿不着，至于会不会得抑郁症，我不太确定。” 男人说罢看向女孩：“糯糯。” “嗯？”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云糯怔了怔，然后小声道：“要不我这会儿去你家，你帮我解决刚才课件的疑问，下午你走的时候，可以把钥匙留给我，接下来几天，我每天抽空过去陪一陪cooky。” 见男人不说话，她连忙补充了句：“只是提议，仅供参考。” 女孩满脸诚恳，不难看出，她非常喜欢cooky，之前听她说一直想养只猫，但学校宿舍禁止养宠物，外婆又对猫毛过敏，养在别墅距离太远，担心保姆照顾不好。 这种无伤大雅的事，他没必要去浇灭一个小辈的热情。 最后，周崇月没有拒绝，笑了一下表示默许。 车门解锁的时候，云糯才想到室友还等着：“三叔你先等等。” 周崇月说：“正好顺路，方便的话让你朋友一起上车。” “好。” 她一过去，陈佳酿就控诉：“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云糯不好意思地道歉：“我的错，刚才聊得太投入。” “你跟周老师聊什么？” “照顾猫的事。” “什么？” 云糯及时刹住：“啊，整理课件资料的事。” 陈佳酿明显听出前后两句不一样，呵呵道：“糯米，你当我傻？神神秘秘，看你能憋多久。” “……” 几分钟后，车子在南大校门外停下，室友跟驾驶座上的男人说完谢谢便下了车。 后座只剩云糯一个人，空荡荡的，她琢磨要不要换到副驾驶。 透过后视镜，周崇月可能看出了女孩的不自在，适时出声问：“想坐前面？” “没有。”她下意识否认。 顿住两秒，云糯解释道：“其实除了平时外出打车，我每次坐家里的车，都习惯坐前面。” 因为独自坐后座，总在无形间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她潜意识中，想离周崇月更近一点。 云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怔怔看着前排已经启动车子的男人，仅仅一个侧脸，却突然间，让她心跳不已。 完了。 她默默移开目光，转向窗外倒退的街景，不知不觉，手心竟生出了一层薄汗。 第二次来檀园，不再有第一次那种想要偶遇明星的好奇心，跟着男人进了电梯，看楼层数字不断跳动，云糯没话找话地问：“三叔当初买房，为什么要选12层？” 周崇月说：“12层，刚好在中间位置。” “理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这个数字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她自顾自道：“如果以后我要买房，就直接选顶层。” 男人笑了下：“顶层视野开阔。” 女孩点头。 “最重要的是，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转而问他：“高楼层的商品房，是不是不能自己弄星空顶？” “嗯，或者自带露天式阳台。” 云糯灵光一现：“对了，可以买一楼，带小花园的。” 周崇月转头询问：“不考虑别的？” 别的…… “你说别墅吗？不要，太冷清了，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电梯门打开，男人迈腿走出去，没说话，只隐约见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进门后，云糯弯下腰换鞋，周崇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深色拖鞋，说尺码有点大，问她能不能将就。 “没关系，反正不常来。”她毫不扭捏地将那双男士棉拖穿上。 确实很大，不过挺软。 听到动静，cooky从沙发上冒出脑袋，伸着懒腰，然后迈开粗短的小腿朝主人走来。 周崇月放下钥匙，准备洗手去给云糯倒水，一转身，看到女孩正蹲在地毯上逗猫，嘴里嘀咕说它好像胖了，cooky不停地围着她小腿打转，一人一猫相处和谐，宛如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几分钟后，男人端着热茶搁在茶几上，云糯一眼便看出玻璃杯中没有糖块。 趁他去洗手间的空档，她端起来喝了口，尝出里面有蜂蜜的味道。 云糯心想，周崇月总不会因为上次她说想喝蜂蜜柚子茶，所以才特意买的蜂蜜，不太可能。 但其实，她今天不想喝茶，想喝可乐。 提出这个诉求时，男人正从书房出来，听完明显顿了一下，接着失笑：“糯糯，你是不是在故意为难我。” “你平时不喝可乐？” 周崇月摆好电脑，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U盘里的资料文件，缓声道：“上次喝，大约已是中学年代的事了。” 云糯微微惊奇：“你中学喝可乐，这么多年过去，我现在还喝，说明咱们是同龄人。” 同龄…… 周崇月笑了一下，似乎无从反驳。 文档标红的地方，是云糯理解不了的内容，密密麻麻的术语文献，饶是她这种词汇量还算可以的，尚且都看不完一半。 周崇月耐心细致地给她讲解，关于论点的出处，某些语法在今后学术论文中的使用，甚至延伸了一些SCI期刊审稿的标准与习惯，曾经在她看来难度系数极高的东西，听他讲完后，思路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有人刚步入大学就能成功发表一篇高影响因子的SCI论文，而有的人，从医好几年，都拿不出一篇像样的成果。 云糯则属于两者之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时常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背书背傻了，或者从一开始学医的初衷就是感性超过了理性。 当初选择医学专业，一半是因为父亲，一半是因为母亲，却没有一点，是为了她自己。 沉思间，耳边响起男人温沉的嗓音：“不要过于纠结论文发表的数量，它可能会影响到你以后的晋升评级，但永远不会影响你成为一名好医生。” 显然，他以为她是在为论文发愁。 云糯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好奇地问：“三叔，截止目前，你发表了多少篇？” 周崇月淡淡笑了下：“现在告诉你这个，对你没什么任何价值和意义。”说完继续文档里红色部分的讲解，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他越是这样，便引得云糯愈发想要知道。 接下来的时间，她专注于电脑的同时，亦在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瞥向身旁人。 第027章：心脏 天气转凉，男人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薄款毛衣，身上依旧是那股淡淡雪松夹杂阳光的味道，再靠近些，似乎还充斥着隐约的薄荷香。 为什么会有薄荷味？ 云糯依稀记得云柏渊早年喜欢抽一款烟，里面就有类似的味道，但在她印象中，周崇月好像不抽烟，至少见过这么多次面，她从来没看他抽过。 云糯走神走的厉害，等她回过神时，发现男人正看着她。 那刻，像是被大人抓到偷糖吃的小孩。 她脸一下子红了：“三叔，我—”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 怔住两秒，她憨憨点头。 “嗯。” 女孩心虚地扭过头去，避开他的注视。 走神并不意味着没睡好，不管刚才是不是他的错觉，周崇月想，或许这种时候由他出声打断，是及时止损的最好方式。 有这么一段小插曲，云糯后面不敢再分神，人一旦全神贯注起来，做事的效率自然就大大提高。 十二点左右周崇月要出发去机场，所以今天午饭做的比较早。 云糯将刚才讲解的内容梳理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到厨房外，如同上次那般，询问男人需不需要帮忙。 可能见她确实有些无聊，这次周崇月没有拒绝，从旁边拿过来一颗洋葱，让她用刀切成两半，放进水里浸泡几分钟。 “为什么要先泡？” “避免等会儿切的时候刺激到眼睛。” 云糯恍然，原来还能这样。 果然，洋葱经过浸泡后，切起来真的温和很多。 “三叔你看看，大小合适吗？” 男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可以。” 得到确认，云糯放心地继续，半颗洋葱很快切完，同处一个空间，她觉得太过安静，就跟周崇月聊起今天去消化内科看病的场景。 讲到师兄在系统里提交化验单时，下意识看向导师的本能反应，她不禁停下来，试探着问道：“三叔，你平时是不是也会这么考察你的实习生？” “我不带实习生。” ……不带？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云糯不死心的道：“如果以后……”说到一半刹住。 不行，这样太明显了。 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温和地解释：“以后等你来医院实习，分到哪个科室，可能不是我能决定的。” “万一是神外呢？” “除去我，神外还有其他优秀的医生，你跟着他们，同样能学到很多。” “……”明白了。 他不带实习生已成金规铁律，并不会因为谁而破例，包括她。 明确这点，云糯不好再多言，自觉地结束了话题。 下午周崇月临走前，将家里的备用钥匙留给了她，她故作淡定地接过，然后说：“可能没办法保证每天都过来，但我尽量两天一次。” 男人微微笑了下：“这件事由你自己做主。” “好。” 跟cooky说完再见，女孩伸手把门关上，拿出钥匙进行反锁。 云糯从小家境优渥，母亲早逝，父亲的放养式教育，没有造成她骄纵叛逆的性格缺陷，反而，短短一个多月的接触，周崇月时常能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她与同龄人不一样的地方。 年龄小，心智或许不够成熟，可她无论做什么事，却能恰到好处地考虑到身边人的感受，以一种让彼此舒适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关于这一点，比起周家几个同样衣食无忧的小辈，云糯体现的难能可贵。 下楼后，为了不耽误周崇月赶飞机，她自己在手机上打了车去学校，回到宿舍，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将一周后要用到的课件做好保存。 当晚，班级群里有人讨论，第二天的实验课临时改成了人体心脏解剖，说他们那位平日‘碌碌无为’的辅导员，终于从临八那边，抢到了一具新鲜遗体。 人体局部解剖课，第一次上手是在大二，大三比较频繁，到了今年，课表上几乎已经没怎么出现相关内容。 同学们显得有些兴奋，毕竟解剖室是医院临床之外，唯一可以让学生拿手术刀练习的地方，他们都很喜欢。 但云糯，则属于痛并快乐着，具体原因不言而喻。 周一下午，和室友提前五分钟到了解剖室，推门进去，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两人轻车熟路地脱鞋，换上白大褂，戴好帽子和口罩。 解剖室里很安静，大家陆陆续续进来，没有说话，按照之前分配的以六人为一个小组，自觉站在所属的练习位置前。 不一会儿，所有人悉数到齐，老师按下遥控器，桌面朝两侧分离推开，正中央徐徐升起这堂课的主角，出于尊敬，通常会称呼他（她）为大体老师。 同学们对着遗体，例行三鞠躬，老师说完一句‘打扰了’，便开始今天的课题。 一组上手，另一组观摩，通过抽签，这堂课由云糯所在的小组优先。 湿漉漉的心脏从大体老师体内取出后，大家全程眼睛不眨，轮到云糯时，她手持解剖刀，谨慎地在心脏上做了小切口，在小组成员的注视下，慢慢切开左心耳…… 口罩下方的云糯，全神贯注，从心耳到心房，戴着无菌手套的手，一遍遍抚摸里面由粗糙到光滑的内壁，净白灯光下，女孩眉目间所呈现出的极致温柔，引得身旁人频频为之动容。 陈佳酿知道，云糯的母亲死于心脏病，而当年的医疗水平远远不比现在。 心脏的收缩功能和舒张功能一旦发生障碍，若是无法得到及时干预，将会最终演变为心脏疾病发展的终末阶段，心力衰竭。 云糯曾说，她妈妈的心力衰竭就是从左心开始的。 当晚，熟悉的梦境又一次袭来。 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一张苍白的面孔，如同电影片段般循环播放，梦里云糯无论怎样哭喊，怎样挽留，都留不住母亲逝去的背影。 那刻，她崩溃，无力，哭到声嘶力竭，才累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云糯半夜惊醒，从床上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阳台外钻入夜风，使得脸颊传来阵阵凉意。 她舒缓着情绪，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凌晨五点。 上一次梦到母亲，还是去年冬天的事。 和这次一样，伴随梦境出现的，总有一颗发生病变的心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真要等到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后，对于母亲当年的离开，她才能真正释怀。 第028章：单相思就难了 五点醒来便睡不着，云糯无事可干，就将电脑搬到床上，浏览起国外最新的医学资讯。 直到陈佳酿的闹钟响，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料准了云糯昨晚会噩梦，所以一起床看到人在上面杵着，她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两人洗漱完，结伴去教室自习，身旁人全程安静异常，眼底遍布淡淡的乌青，种种迹象表明，接下来整天的课，又将在神游中度过。 “糯米。” “嗯？” 陈佳酿看她提不起劲的样子，打算帮她醒醒神。 “就算你三叔今天没办法来上课，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 这句话的威力果然很强。 云糯一下子来了精神：“跟三叔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哪里沮丧，明明只是‘丧’。” 陈佳酿憋着笑点头：“是，跟你三叔没关系，我信了。” “……” 本来就没关系。 不对。 云糯猛然醒悟过来，直勾勾看着室友：“你刚才什么意思，话里有话？” “哪有。” “你就有。” 她缠着陈佳酿，势必要对方说清楚。 “其实没什么。”陈佳酿转头对上云糯的眼睛，认真道：“你喜欢周老师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告诉别人。” ？！ 云糯呼吸一滞。 所以，真的有这么明显？ 毕竟是二十岁的人了，被室友戳穿心事，她表现的还算淡定，只轻描淡写问了句：“你怎么看出来的？” 见她默认，陈佳酿仍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毕竟一开始并不确定，也仅仅只是怀疑。 “每次你一提起周老师，就会很开心。以前上课你从来不化妆，可一到周二的学术英语，就大早的起来拾掇自己。尤其上次文艺汇演，你那简直……” “停，别说了。” 云糯红着脸打断对方，无言地垂下眸子，不知该如何跟朋友解释自己这种难以启齿的心思。 陈佳酿拍拍她肩膀：“你不会在害羞吧，没必要，咱俩谁跟谁。” 说完见女孩依旧低头不语，仔细一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唉，我跟你说个事，和你的情况很像。” “什么？”云糯看她。 陈佳酿道：“我老家那边有一个表姐，去年结婚了，她的结婚对象是她姐夫的小舅，男方年龄比她大二十岁。” “……” 云糯梳理了一下这复杂的关系，姐夫的小舅，还年长二十岁，她凝神问：“你表姐家里人不反对吗？” “反对啊，但没办法，两人喜欢的死去活来，打死不分手。” 陈佳酿说完，不忘提醒她一句：“当然，前提是双方都要努力争取，单相思就难了。” 单相思。 很明显，她现在就是典型的一厢情愿。 云糯呼出口气，算了，别想了，八字没一撇，省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其实你跟周老师吧，从法律上来讲绝对是允许的，只是这辈分有点乱，现在老一辈思想传统，他们那关恐怕不好过。” “哦。” 云糯一个单音节发完，早自习的下课铃随之响起，两人面面相觑，陈佳酿哀嚎整整一个早上就这样给混完了。 浪费可耻，医学生浪费时间，更可耻。 早饭后第一节学术英语，因为周崇月去首都参加学术会，院上便把这节课改成了精神病学。 可在上课前十五分钟，班级群又突然发来通知，说学术英语照旧，同学们纷纷猜测，是不是周老师的行程临时有变。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那位休了一个多月病假的原学术英语老师，终于康复回来了。 比大家预计的要早很多。 大病痊愈，女老师的气色不错，简单的开场白后，告诉大家本学期该门课程，仍旧由她来继续讲授。 底下止不住叹息，周老师毫无征兆地就不上课了，真是一点准备都无。 女老师笑道：“好好学习，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到你们周老师的。”同学们听完跟着笑。 一片热闹声中，陈佳酿转过头偷偷看向云糯。 面色如常，脸上毫无失落感，装得挺像。 但实际上，云糯并没装。 周崇月迟早是要把课交回去的，闲暇过来上课，本就占用了他的休息时间，现在恢复至以前，至少也算为他减了负。 转眼便到周六，结束完实验课，云糯就顺路离校，在附近的站台搭乘公交去了檀园。 连续几天的出现，cooky对她似乎愈发亲近了起来，门一打开，小短腿连忙朝玄关这边跑来。 云糯换好鞋，蹲下去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小鱼干，在它眼前晃了晃：“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cooky闻到熟悉的味道，圆溜溜的眼睛跟随鱼干转来转去，小模样馋极了。 “这个只能当做零食，不能吃太多，不然你会挑食。” 云糯觉得这家伙应该能听懂，因为每次她放多少，它就吃多少，吃完也不会粘着她，而是自觉地到一边洗脸去。 人猫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外面天色渐黑，她看了眼时间，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用一下卫生间就走。 离开的功夫，放在窗台上的饼干却吸引了cooky的注意。 等到云糯从卫生间出来，可能是门的响动让某猫收到惊吓，小短腿一个扑空，直接圆滚滚地砸在了下面的软凳上。 然而那家伙一次失败，却并没有灰心，反而愈挫愈勇。 云糯看到最后，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打算把它又憨又蠢的样子录下来发给它主人看看。 周崇月拿钥匙开门时，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笑声，让他开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下刻，门应声而开，男人站在玄关处朝客厅方向望去。 柔和灯光里，女孩穿着焦糖色宽松毛衣，头发扎成丸子头，正背对着门这边，跪坐在地毯上给猫拍视频，cooky小短腿跳窗台的萌态，逗得她咯咯直笑。 许是沉浸太深，直到身后响起关门声，云糯才一下子回过头去。 周崇月关好门转身，遥遥对上女孩的注视。 “三叔，你回来了？” 女孩嗓音轻软，看着他的眸子清澈分明，呆愣两秒后，眼睛里慢慢地，抑制不住地涌出了惊喜。 夜幕降临，周崇月一动不动地站在玄关处，目光沉静，周身气息平稳。连日以来的舟车劳顿，在刚刚推门而进的那刻，似变得没那么强烈了。 第029章：以前谈没谈过 男人搁下钥匙走过来，问坐在沙发前的女孩吃饭没有。 云糯熄掉手机起身：“还没，原本打算给cooky录完视频回学校再吃。” “三叔，你不是说明天的航班？” 周崇月稍稍挽起袖子，朝卫生间走去：“学术会结束的早，南市这边有点事，就提前回来。” 女孩点头。 周崇月进去洗手的空档，云糯在想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就走，正犹豫间，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糯糯收拾一下，我带你下楼吃饭。” 她愣了愣：“你也没吃？” “嗯。” 他刚下飞机一定挺累，而且外出七天，冰箱里也没什么食材，云糯打消了想直接在这儿自己做饭的念头，转身拿起背包，将里面另外两盒小鱼干和火腿拿出来放好。 周崇月出来看到堆在地毯上的零食，轻笑：“我平时几乎没给它买过这些。” “那完了，这家伙以后不会挑食吧。”她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要惯着它了。 云糯满脸悔意，cooky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脚上蹭来蹭去，对于刚回来的主人，似乎都不比面前这位时常给它投喂鱼干的外来者亲切。 客厅里一人一猫正互相瞪眼，周崇月抬腕看了眼时间，走过去拍拍女孩脑袋：“收拾完就先去吃饭。” 短暂几秒，等她反应过来，后脑只残留下男人手掌的余温，但刚才那瞬，云糯的神经却像是突然中断了一般。 她怔怔转过头，眼睛不眨地看向男人，发现他已经面色如常地转身朝外走去。 云糯呼出口气，慢吞吞跟上。 “三叔，我们吃什么？” “你有什么建议。” “楼下有家混沌，我看生意挺好，味道应该不错。” 周崇月点头，没提出反对意见，应该就是表示听她的。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单元楼，云糯望着前面几步之遥的男人，回想刚刚在楼上一幕，顿感泄气。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站在周崇月身边仿佛不够看似的，悬殊的年龄，外加差了将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再看自己这身装束，毛衣牛仔裤板鞋，背个粉色书包，哪里像成年人，或许在他眼里，她真的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三十二岁的年纪，也算阅尽千帆了，之前慕慕说他三叔没有女朋友，云糯怎么都不敢相信。 如此优秀的一人，为何单身至今？ 但转念一想，慕慕只说周崇月目前没有女朋友，并不代表着以前没谈过恋爱。 所以到底他以前谈没谈过？谈过几个？ 云糯走着走着，一不留神撞上路灯，吃痛地轻呼了一声。 周崇月走在前面正打着电话，闻声转过身来，看到女孩泪眼汪汪地捂住鼻子，模样格外可怜。 他迈步走近，将她的手拿下来，检查鼻梁处有没有外伤。 “走路不能三心二意。” 男人说完问她是不是很痛，云糯摇头：“好些了。”然后指了指他尚在通话的手机，“你忙你的，我没事。” 周崇月看了她一眼，确保她无碍，继续接起电话。 那头梁竞择问：“不是说才刚回来，还有别人？” “是糯糯。” “她怎么跟你在一起？” “你问题有点多。”周崇月并未告诉梁竞择女孩过来帮他照看猫的事，话锋一转，问及下周那台心外与妇产科的联合手术。 提起这茬，梁竞择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最终的手术方案还是要采取介入治疗，但你知道，微创这块前不久刚分了一些病人到心内。” “而且快年底了，心外这边的植入性耗材严重超标，如果院里要下达控费通知，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科，压力很大，所以老曹想把这台手术转到心内去。” 梁竞择叹了口气：“但毕竟是我收的病人，哪有半路撂挑子的道理，回头我再跟老曹商量一下，这件事还没有发展到他一锤定音的程度。” 到了馄饨店，这个时间点，店里的人有些多，周崇月偏头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女孩，对电话里说要先挂了。 梁竞择噎住，他讲了半天，就这反应？ “你听完，就没什么意见和看法？” 周崇月道出一个事实：“这是你们科室内部的事，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 好吧，梁竞择点点头。今晚该他值班，恰逢同事帮忙将外卖拿进来，此时才感觉饥肠辘辘，简单说完两句掐断电话，就一头扎进餐盒里。 吃完馄饨，云糯心满意足地回了学校，陈佳酿见她脚步轻快，心情似乎不错，便随口问道：“周老师回来了？” “……”她表情僵住。 “你怎么知道？” “猜的。” 云糯干笑：“我求求你，不要这么火眼金睛，太可怕了。”说罢将手里的奶茶摆到陈佳酿面前，“封口费，以后尽量少说话。” “你就谢谢我吧，我要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准得憋死。” 说的好有道理。 尤其那天给她讲的那个表姐和姐夫小舅的故事，让她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整宿没睡。 第二天周日，云柏渊一大早就给她打来电话，说等会儿发她一个地址，中午去那里吃饭。 “吃什么饭，我不去。”云糯直接拒绝。 云柏渊罕见地没发脾气，反倒心平气和地说：“上次吃了你的鱼，是爸爸不对，这次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道歉大可不必，赔礼就行了。” “……” 云柏渊默住一阵，不容置喙道：“十一点我让司机准时去学校接你，给爸爸点面子，今天还有其他人。” “谁？” “你周家三叔。” 云糯一下子噤声。 半晌没得到回应，电话里云柏渊连续催问了几次，她才故作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好’字。 陈佳酿从厕所出来，看到云糯将上次新买的几套秋装全部铺在床上，左看右看，表情纠正。 “你要出门？” “中午跟我爸去吃饭。” 陈佳酿指了指最边上那套：“风衣，内搭T恤牛仔裤，你往年的标配。” 云糯摇头：“不行，太素了。” ？？ 陪自家老爹吃饭，还需要打扮的花枝招展？ 第030章：老父亲的心思 陈佳酿不解，云糯也没跟她解释，最后选来选去，仍是那件风衣，只不过将里面的内搭换成了一条裙子。 她想，这样会不会显得稍微成熟一点。 快到十一点，司机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学校大门外，问要不要把车开到她宿舍楼下。 云糯说不用。 临走前，她问室友中午打算吃什么。 “反正一个人，就去食堂随便吃点。” 云糯说：“如果你等会儿不想下楼，我可以帮你带餐回来。” “比如？” “餐厅打包。” 陈佳酿恍然，随即开玩笑道：“如果有大闸蟹，就来两只，昨天刷短视频看得我好馋。” 大闸蟹……还算比较寻常的菜，应该有的。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高级中餐厅，环境雅致，装潢轻奢且有格调。 云糯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包厢，进去时只有云柏渊一人，正坐在主位上悠闲喝着茶。 见闺女进来，云父指了指旁边位置，示意她坐。 “三叔呢？” “路上有点堵车，应该还有十来分钟。” 云柏渊说话间，不着痕迹打量了几眼闺女今天的穿着，沉思一阵，状似不经意问：“糯糯最近在学校忙些什么？” 这是父女俩久未见面后，她老爹习惯性的例行发问。 云糯并未放在心上，只说：“吃饭，睡觉，上课，做实验，背书。” “和班上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一般。” “平时与男同学来往的多，还是女同学？” 最后一句云糯算是听出不对味儿来，她放下手机看着父亲，郑重其事地道：“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 云柏渊喝了口茶，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天气转凉，多穿点。” “……” 云糯低头，看看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腿，经他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冷。 接着又听云柏渊道：“如果谈恋爱，就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我替你把把关。” ？？ 云糯脑门挂出几个问号。 她承认她平时的确疏于打扮，但也不至于，突然拾掇了一下，就让云柏渊的反应这么大。 即使被误会，云糯这次却罕见地没有出声反驳，只若无其事地道：“您放心，将来我交男朋友，一定会先让您过目。” 闺女难得这么乖顺，云柏渊心情极好地叫来服务员，说在菜单里再加两道菜。 云糯一听菜名瞬间无语。 “我不吃鱼。” “上次的事是爸爸不对，既然说了要赔礼道歉，就不能只做做样子。” “您反射弧有点长。” 要有诚意，怎么一开始不加。 云柏渊噎住的空档，云糯问服务员：“你们这儿有大闸蟹吗？” 服务员摇头：“近期只有帝王蟹，还有青蟹。” 她直接一锤定音：“帝王蟹来两只，一只打包，一只吃。” “请问您需要多大的？” “最大多少斤？” “8斤左右。” 云糯说：“我要最小的。” 太大估计室友吃不完，会浪费。 云糯点菜，老父亲在一旁全程不作声，等服务员离开了包厢，他才警惕地问了句：“给同学带的？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云柏渊你够了。” “……” 话音落地，包厢门再次被人推开，云糯偏头望去，是周崇月。 云柏渊率先出声：“崇月来了，这边坐。” “三叔。” 周崇月朝两人微微颔首，进门后神色如常地落座，云柏渊将菜单递给他，问他还要不要加菜。 两男人寒暄之际，云糯才注意到周崇月今天也穿了件风衣，是偏于暖系的咖啡色，将他自身温柔儒雅的气质，衬托得愈发明显而有魅力。 与她身上这件浅色的差异很大，共处同一空间，使得两个不同年龄层的喜好差距一目了然。 对面女孩的目光过于炙热，周崇月说话间突然停下来，喝了口茶笑问：“糯糯，我脸上有东西？” 云糯回过神，脸颊一下子染上烫意。 “没，我听你们讲话太入神了。” 本以为自己不擅长说谎，其实偶尔灵机一动的狡辩，其顺口程度与惯犯不相上下。 男人闻言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转头和身旁云柏渊继续刚才的话题。 很快服务员将菜上桌，那只四斤左右的清蒸帝王蟹摆在正中央，看得云糯目瞪口呆。 最小的四斤，居然有这么大！ 她暗自比划了一下，琢磨着这么个庞然大物，宿舍的桌子能不能摆得下。 “糯糯。” “嗯？” 云柏渊示意：“不是你点的？快趁热吃。” “……” 她怀疑云柏渊是故意的。 之前猛阿姨做的帝王蟹，看着并不大，可能她潜意识中，就低估了四斤的分量。 这顿饭吃的有些累，虽然后厨已经事先将蟹壳分离，但想要把蟹肉从里面干干净净地弄出来，仍是很费劲。 正当她挽起袖子准备人蟹大战时，周崇月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过旁边的工具和一个空碟，帮她将死角处的蟹肉剔出来，包括蟹黄还有蟹膏，前后不过两分钟，做完一切把餐碟慢慢推到她面前。 看着眼前不劳而获的食物，云糯瞬间轻松，朝男人欢快道了声：“谢谢三叔。” 周崇月眼角挂着温和笑意，说不客气。 云柏渊见状，想到等会儿还有一只带走，便问闺女：“你同学有几个人？” 云糯沉浸在美食中，随口便道：“就一个，我室友。” 室友，看来是女孩子了。 云柏渊总算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放心地点点头。 饭到后旬，整个桌上基本只有云糯仍在跟那只帝王蟹战斗，她边吃边听云柏渊给周崇月介绍南熙不久前刚上市的新品，第三代密网支架。 她有些印象，上次去周崇月办公室，放在他桌子上的那份产品宣传册，好像写得就是这个名字。 密网支架被称为脑动脉瘤患者的福音，最早第一代的诞生地是在美国，国内的医疗研发相对落后几年，目前来看，在神经介入领域，南熙算得上是国产品牌的行业先驱。 云柏渊本身就是学医出身，加之专注医疗器械研发二十余年，很多临床手术遇到的棘手问题，他与周崇月这位专业人士沟通起来，不显丝毫阻碍。 第031章：南熙 这是云糯第一次见自己父亲谈及工作时候的样子，与平时，有着很大的差别。 可即便如此，她却没有忽略一点，每当云柏渊讲起南熙时，神情看不出半分波动，似乎在情感深处，仅仅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公司商标。 实则，鲜少有人知道，南熙两字还有另一层意义，那便是她母亲的名字。 她母亲叫南熙。 以自己爱妻命名公司，谁听了都会赞叹云董事长一定是极其深爱他的妻子，曾经云糯也这般认为。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云柏渊。 或许，是从来就没了解过。 回去是周崇月送的她，望着窗外徐徐倒退的高楼，回想刚才包厢里两人讨论的话题，云糯问：“南熙的支架好用吗？” 面对女孩关心中带着点质疑的提问，周崇月只能实事求是：“我没有用过，不好评判，但根据同行的反馈，似乎不错。” “比起同类型的进口支架呢？” 南熙目前的竞品，无疑就是市面上技术早已成熟的进口品牌。 简单两句，足以看出云糯作为云董事长的女儿，在集团业务方面并非一无所知。 “不能一概而论。”周崇月专注开着车，耐心给她阐述：“两者相比各有优劣，但国产，有进口永远无法做到的一面。” “什么？” “价格低，报销比例高，有益于民。” 男人嗓音舒慢低缓，从语气不难看出，他个人而言应该更偏向于国产。 云糯听完有些恍然。 她父亲一辈子都想把南熙打造成国产医疗的行业标杆，云糯想，云柏渊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确实是一名称职的企业家。 四斤的帝王蟹，拿回宿舍差点让室友惊掉了下巴。 陈佳酿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而且就算真给她打包什么蟹，也不至于会这么大只。 经过深思熟虑，为了避免浪费，两人决定去隔壁寝室敲门，问问有没有同系的其他姐妹愿意过来，跟她俩分享这只‘庞然大物’。 当然，陈佳酿吃完不忘上网查了一下帝王蟹的价格，看完那金光闪闪的RMB数字，悠悠转头望向阳台外的云糯，头一回认真且严肃的分析，她可能真的跟一个富二代同住一间屋子生活了三年有余。 话说，南熙董事长貌似也姓云，难道真是糯米的爸爸？ 陈佳酿呆呆看着和她用同一款平价洗面奶的女孩，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糯米。” “嗯？” “这只蟹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不用转。” 云糯想了想，解释道：“今天餐厅周年庆，买一送一，我爸是那里的常客，优惠力度很大。” “哦。” 麻烦你撒谎的时候看着我眼睛。 陈佳酿吸了口气，不过，那只蟹吃起来是真的爽。 当天下午，周思慕风风火火地打来电话，说下周六晚上她爱豆要在奥体中心开演唱会。 周六晚上，云糯是有空的，之前承诺过慕慕要陪她一起去看。 “票买好了？” “正在跟黄牛谈价。” “对方喊的多少？” “普通的590，中间点的780，靠前几排是1500……” 云糯被绕的有点晕，一个偶像明星开演唱会，居然将门票价分成了足足四个等级，记得去年某巨星天王巡回演唱会到南市，当时最高也才一千出头。 “把我拉到你们群里。” 周思慕眨眨眼：“你来谈价？” “不行？” “不是，姐，那黄牛口才了得，以你的性子，不一定能成。” 脸皮不够厚，不够狡猾，不够死缠烂打，在对方手下走不过两招，这是周思慕的原话。 看来那丫头很有经验了。 云糯说：“我可以请外援，不试试怎么知道。” 挂了电话，周思慕很快就把她拉进一个临时群聊，云糯拿着手机走到陈佳酿面前，简单讲完自己的诉求，然后抛出诱惑满满的报酬。 “如果能谈成，中间的差价，我拿一半给你。” “交给我。” 陈佳酿此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砍价，这世上没有她砍不下来的价，如果有，那就是她没有使出浑身解数。 长达一个小时的拉锯战，等云糯洗完澡从厕所出来，站在阳台外，遥遥看到室友举着手机朝她挥了挥，意思是搞定。 她擦着头发进去，刚要问谈到多少，周思慕就发来微信。 【姐，你室友真是神人，她这不去做谈判专家简直可惜了。】 【她居然一口气砍下了四百，你知道我之前给的多少吗，1400，少一百人家都不干。】 【这次多亏了她，帮我转告一下，改天请她吃饭。】 云糯读完信息笑了笑，随手返回到和室友的聊天窗口，转账过去两百。 陈佳酿收到钱后满足地伸了伸懒腰，美滋滋道：“就喜欢你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找我。” “见者有份，你不给我打个折？” 早料到有这么一茬，陈佳酿点头：“行，这周末的实验课我任劳任怨，你尽管差遣。” “成交。” 周六下午，上完实验课，云糯早早地从学校出发，公交换乘地铁，折腾了将近一小时，才和周思慕在奥体中心汇合。 “姐，今晚演唱会的开场有惊喜。” “什么惊喜？” 周思慕卖着关子：“提前告诉你就不算惊喜了。” 她不说，云糯也没打算追问，两人在附近的快餐店吃饱喝足后，坐了半小时，周思慕收到官方动态，说演唱会那边已经开始入场。 “你没准备灯牌？” “没，那玩意儿太麻烦，等会儿领一个官方应援棒就行了。” 云糯诧异：“这不像你的作风。” 周思慕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我只能算半个粉丝，还没到要生要死的地步。” 两女孩跟随拥挤的人流朝入场口走，经过安检，查验门票和身份证，背包被挤得七歪八扭，今晚的粉丝群年龄大多偏小，大家掩饰不住内心的期盼与喜悦，耳边充斥着喧喧嚷嚷的议论声。 进入内场，找到相应的座位，这个票价是在第三排，算得上是足够靠前的位置。 云糯想不通，这家伙嘴上说只是半个粉丝，但买票付钱的时候毫不含糊，后面的座位打死不要，要买就买最前排。 第032章：偷吻 很快，热场表演开始，舞台的灯光打下之际，云糯总算明白周思慕之前种种迷惑行为的用意。 也就是她口中的惊喜。 开场街舞燃炸天，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声中，周思慕望着台上那抹充斥张力的舞蹈身影，激动的原地跳起来：“姐，你看，是林清野！” “啊！好帅啊林清野！” “啊啊啊！好帅好帅……” 云糯：…… 难怪位置一定要靠前，不然真看不清主跳的脸。 她偏过头看着周思慕一张因兴奋而涨红的面颊，眼睛里溢满浓浓的星光，或许这便是在看到喜欢的人时出于本能的反应，就如她面对周崇月的时候。 情窦初开，发生在大多数女孩身上，原来都是同一个样子。 云糯呼出口气，将视线重新落回舞台，今晚陪慕慕疯一次吧，她开心就好。 欢乐总是短暂，毕竟是明星的演唱会，谁又会去格外关注一个热场的舞蹈。 后半场时间，身旁人与周围形成极致的反差，见到心心念念的爱豆，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演唱会长达三小时，台下粉丝跟着一起唱完最后的抒情主打歌，爱豆挥手正式和大家告别，馆内的灯光亮起，周思慕便迫不及待拉着云糯往场外撤离。 外面夜已深，大批粉丝涌出奥体中心，扎堆聚集在路口等人或打车，人群短时间内无法疏散，不过一会儿，就将原本流畅的主干道堵塞得水泄不通。 云糯拿出手机，打车软件上的排队人数明晃晃显示着199+，她转头一看周思慕，发现这家伙还握着手机跟人聊天。 “慕慕。” “嗯？”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步行三公里去附近坐地铁，要么继续等着。” “我选第二个。” 云糯：…… 周思慕编辑完内容发送出去，随之抬起头看着人山人海的周围，给出一个提议：“这个时间点地铁同样人很多，要不再等等吧，林清野他们有车，可以顺道捎上我们。” “他们还需要多久？” “半小时。” 说话间手机振动两下，周思慕拿起看了眼，眉毛顿时拧成一团。 “糟了，刚才一时得意忘形，发朋友圈忘记屏蔽我妈。” “……” 话音一落，云糯的手机也响起来，来电显示跳动着‘小姨’。 她四处环视一圈，找了个相对较为安静的地方接听。 “糯糯，慕慕说今晚和你在一起？” “嗯，我们刚出来，现在准备回学校。” 南乔叮嘱：“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女孩子不要轻易上陌生人的车，我现在打电话给崇月，问他有没有空过来接一下你们。” 让周崇月来接？ 云糯正要开口拒绝，小姨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这么晚，三叔会不会已经歇下了。 现在九点半…… 不知道他晚上一般几点睡。 小姨速度够快，前后两分钟，周崇月的电话就打来。 夜幕深深，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自听筒传入她耳里。 简单两句说完，云糯进入微信将定位地址发过去，并在末尾补充一句：【麻烦了三叔。】 周崇月说：【不用客气，别乱跑，我马上过来。】 云糯盯着手机笑了笑，她才没有客气，反而很多时候，她似乎比周思慕这个正牌侄女还事多。 坐不成林清野的车，周思慕整个人颓丧到了极点。云糯走过去安慰：“反正你们平时也在保持联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今晚是他生日，我想当面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林清野生日…… 听完缘由，云糯倒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了。 其实她能理解，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如此重要的日子，‘生日快乐’四个字，隔着电话与当面说，完全是两种意义。 沉默片刻，云糯看着周思慕道：“你可以现在去馆内找林清野，三叔刚下手术，从医院驱车过来最快都要二十几分钟。” “可我进不去。” “你试试找一下你爸。” “找我爸有什么用？” 云糯提醒她：“姨父人脉广，或许他有办法，你就说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馆内，说不定可行。” 她这一席话，瞬间打通了周思慕的思路。 “去吧，早点回来。” 云糯边说边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九点五十，如果你能在十点半之前搞定，我或许能帮你周旋一点时间。” 周思慕感激涕零，听她说完即刻便拨通父亲的电话，然后马不停蹄地朝奥体中心折返回去。 方圆一公里交通拥堵，许多私家车被堵在主干道上，前后夹击，想挪动一下都难。 云糯提前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了周崇月，后者看过导航，最后选了个折中的方案，打算绕开主干道，把车停在距离奥体中心西门两百米的公交站附近，但需要女孩步行十分钟过去。 她当然没意见，总比像其他车那样进退维谷的强。 十分钟的路程说长不长，可因为对路线不熟，云糯硬生生走了十五分钟。 看到前方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认清车牌，她连忙加快了步子跑过去。 驾驶座车窗半降，可能是刚下手术有些疲倦，男人正静静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 云糯顿感懊悔。 早知道就让小姨不要打电话麻烦三叔，神外做一场手术，少说得五六个小时起步，他工作已经很累了。 夜风夹带着深秋的凉意阵阵拂过，云糯站在车门外，目光专注地落在男人脸上，舍不得叫醒。 反正慕慕还没到，疲劳驾驶不好，她觉得应该让他多睡会儿。 想到这里，云糯轻轻拉开后座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条毯子，关上车门时小心翼翼，害怕把他吵醒。 她倾身过去，动作轻慢地将薄毯盖在周崇月身上，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拉近。 云糯看着面前人沉静的睡颜，眼神微微凝住。 这样的夜晚，清凉月光融合着浓浓暮色，幽静绵长，似乎连风都变得温柔。 心里猛然生出一股大胆的念头，促使她想要得寸进尺，然后，呼吸不受控制地朝着男人慢慢靠近。 每靠近一分，她的心跳就加快一拍。 直到，在即将打破正常与暧昧的临界距离时，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是女孩一张未及恢复如初的小脸，周崇月静静凝视她片刻，低低唤了声‘糯糯’。 男人音色听不出异常，云糯整个人却已经僵住。 第033章：藏不住 男人无声的注视下，云糯内心千思百转，迅速调整好仪态，直起身指了指他身上的毯子：“我担心你着凉，所以就自作主张。” 周崇月没有放过女孩眼底那丝转瞬的慌乱。 她自认掩饰的很好，但实则在她这个年纪，有时候越是想要藏住的东西，就越能轻易被人发现。 周崇月无法肯定自己能从细枝末节推断出什么端倪，或许之前种种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眼前的女孩，比他足足小了十二岁，他很难相信，她对他的感情会超出长辈的界线。 “三叔，我去那边打个电话，催一下慕慕。” 云糯受不了这漫长的沉默，便主动找出话题，她说话时尽量不会避开男人的视线，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彰显出自己的坦然。 “慕慕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周崇月问。 “她落下东西在馆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应该很快了。”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她上车再打，外面冷。 云糯迟疑两秒钟，用手拉开后座的车门，默默上去。 周崇月扫过后视镜里的女孩，想告诉她如果不习惯后面，可以照旧坐副驾驶，但斟酌一番，又作罢。 五分钟后，周思慕气喘吁吁地赶来。 加入第三者，车内空气一下子变得顺畅许多，云糯适时开口：“东西找到没？” 周思慕冲前排喊完人，然后转过头道：“刚好被工作人员捡到，有惊无险。” 两女孩相互配合着演戏，以周崇月的眼力哪能看不出，却也没戳破，只纵容着她们继续瞎扯，将后排车窗徐徐升起，启动了车子。 “姐，你猜我在后台看到了谁。” “谁？” 周思慕神秘兮兮道出了一个名字：“秦雪迎。” 云糯怔住。 双料影后，秦雪迎。 “没想到我爱豆面子这么大，连秦影后都过来给他捧场，当时我本想过去要张签名来着，可惜被工作人员给拦住了。” 想到刚才一幕，周思慕忍不住感叹：“她本人真的好年轻好漂亮，比荧屏上还要美，只是前段时间好像传绯闻了，据说已经和某集团老总隐婚。” “姐，你说秦影后隐婚的消息到底有几分真假，好歹是影坛女神级别的人物，能就这么轻易被猪给拱了？” 云糯喝着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慕慕。” “嗯？” “我有点困，想睡会儿。” 哦。 周思慕眨了眨眼，突然感知到，她姐似乎不太开心。 夜已深，奔驰稳稳行驶在高架桥上，两女孩不说话，车内便一下子显得格外安静。 周崇月注视着前方路段，目光不经意扫过后视镜，女孩恬静的睡颜倒映其中，眉目舒展，呼吸平缓绵长，可能真是累了。 “慕慕，把毯子给糯糯盖上。” 周思慕正专心刷着微博，耳边蓦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后知后觉地转头一看，发现她姐睡得正酣。 “三叔，你知道南大宿舍是几点门禁吗？” 周崇月看了眼时间，缓声道：“我送你们去景安佳苑。” 景安佳苑是外婆居住的小区。 周思慕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十一点，车子抵达小区大门外。 云糯被身边人叫醒，她撑着困顿的眼睛下车，迷迷糊糊跟车里男人挥了挥手，连再见都忘记说。 然而刚走几步，夜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姐，你干嘛？” 云糯顿在原地转身，看着奔驰徐徐没入昏暗的夜色，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这个时间点外婆和保姆已睡下，所幸云糯随身携带了钥匙。 两人轻手轻脚地换鞋、洗漱，磨磨蹭蹭地收拾完，客厅钟表刚好指向凌晨零点。 周思慕嗖地一下钻进了被窝，舒服地轻叹：“还是家里的床软和。” 云糯掀开被子上去，趁着暂时没有睡意，便询问她关于林清野的事。 “他们有一个街舞团队，偶尔会接一些商演，大多时候是出去参加比赛。” “没其他工作？” 其他…… 周思慕不解：“跳舞就是职业啊，还能有什么？” 云糯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你和林清野现在到哪一步了？” “比普通朋友好一点吧，反正我说过喜欢他，但他好像没放在心上，以为我在开玩笑。” 云糯没谈过恋爱，不好评判这事的结果会如何，只能叮嘱周思慕：“保护好自己，在没有完全了解一个异性前，不要冲动。” 冲动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看云糯一脸严肃的样子，周思慕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道：“姐，我寝室有个女生刚交男朋友，已经和那男的那个了，她说没意思，跟钻木取火似的，一点都不舒服。” “……” 云糯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慕慕，你才十八岁，等以后长大有的是机会，不用这么好奇。” “姐，难道你不好奇？” “不好奇。” 嚯。 周思慕一脸不信。 两女孩蒙着被子聊些有的没的，直到快凌晨一点，才双双打着哈欠，逐渐没了声。 接下来期中考试临近，本周开始，整个医学院陷入疯狂复习模式。 云糯和陈佳酿这几天一直兵分两路，一人负责打饭，另一人则提前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占位置，不分昼夜，平均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别问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拼，因为每学期一共八、九门学科，其中有五门的挂科率足足达到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是何种概念，意味着除非你天生记忆力超群，如果还不通过后天努力，那么等待你的只有一个结局，挂科，补考，然后补考挂掉，再重修，重修完再不过，那就留级，情况严重的，甚至还会影响到大五毕业。 自习室里，陈佳酿抱着《外科学各论》哀嚎：“糯米，你说这外科和内科横跨了一年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云糯思路被打断，幽幽转过头去：“不然你想修什么，儿科？妇产科？还是神经病学？” “……”倒是没想过。 不过即便绕开旁系科目，以后执医考试同样也会囊括妇产、儿科等内容，想逃都逃不掉。 第034章：挑选礼物 当晚从自习室出来，因为手机没电，回寝室开机才看到周思慕一小时前给她的微信留言。 【姐，你说长辈过生日，一般送什么礼物的好？】 长辈…… 云糯问：【谁要过生日，姨父吗？】 这么晚还以为周思慕已经睡了，哪知消息刚发出去，那头就秒回。 【不是我爸，是三叔，往年都是我妈直接张罗，但今年我人在南市，不亲手挑选说不过去。】 周崇月的生日。 云糯瞬间来了精神，连忙打字问：【具体在几号？】 【本月中旬，容我看看。】 【哦，刚好下周六。】 距离现在仅剩一个星期。 云糯沉思片刻，回复道：【等我考完试，我们去商场逛逛。】 【OK~】 …… 睡前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云糯在里面输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适合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网友1：如果是情侣关系，就送手表或者钱包，皮带和剃须刀也可以。 起初云糯的确动过送钱包的念头，但一看是情侣关系才能送，只能心酸地PASS掉。 网友2：最好是实用型，不要整那些虚的，比如买套高配版游戏机，我喜欢。 “……” 周崇月哪像会打游戏的人。 云糯呼出口气，继续往下翻。 有网友说可以送打火机，尤其是暗恋的对象，每次他一点烟，就能见物思人。 云糯看完憨憨直笑，暗恋，说的不就是她。 但打火机…… 她晕乎乎地想，所以周崇月到底抽不抽烟？ 转眼到了期中考试日。 两人一大早起床，边洗漱边抓紧时间背知识点，尽管热炒热卖的效果不大，可一想到昨晚隔壁寝室集体熬到凌晨两点，她俩就松懈不下来。 “陈家的上十八代祖宗，请你们保佑我这次超常发挥，最好考神附体，如果成绩能拿A+，今年过年我就去祖坟给你们烧别墅，烧美女，烧支票，烧……” “为什么不烧小鲜肉？” 额。 陈佳酿眨了眨眼，解释道：“过去的旧社会重男轻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是不能朝三暮四的。” 云糯反问：“你的祖奶奶们憋屈那么久，难道到了下面，还得遵守旧规？不见得吧。” “说的也是哦，那就再烧几个帅哥吧。” 好好的背书氛围，一下子成了讨论烧什么。不过临考在即，就当解解压了，过于紧张也并非好事。 一共三天，所有科目总算在周四下午两点全部考完。 眼见时间还早，云糯回宿舍收拾一番，问室友要不要跟她出去逛街。 “逛街？买什么？” “三叔过生日，我想去商场专柜看看。” 原本陈佳酿兴致不高，可一听是给周崇月挑选礼物，二话不说便从床上爬起来。 “去，必须去。” “……” 那暗含激情的眼神，让云糯顿时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多嘴。 “你悠着点，慕慕是个机灵鬼，很容易招来她怀疑。” 陈佳酿诧异：“周思慕不知道？你连我都说，居然不告诉你妹？” “慕慕拿我当姐姐，我却觊觎她婶婶的位置，这种可耻的事，我好意思说？” 陈佳酿一下子笑出声，点点头：“说的在理。” 一小时后，三人在市中心的环球广场汇合。 这里大小商铺和奢侈品店比比皆是，逛了半圈下来，周思慕仍是没有头绪。 “姐，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没有。” 陈佳酿提醒两人：“送长辈的东西，不要太贵，重在心意。” “那我们应该来错了地方。” 周思慕呼出口气，环顾四周，朝那边指了指：“先过去休息一会儿吧，逛三小时了都。” 在长椅上坐了不到五分钟，三人被商场外传来的震天音乐声吸引了注意力。 “你们饿了没，要不然下去看看热闹，顺便吃点东西。”陈佳酿提议。 “我知道一家网红寿司店，据说他们家那什么阿拉斯加鳕鱼卷超级好吃。” 云糯诧异：“你不是对鳕鱼过敏？” “我可以闻闻味儿，然后看着你们吃。” “……” 三人说说笑笑乘电梯到了楼下，路过广场中心搭建的展台，才知道原来是某按摩椅厂家举办的分店开业活动。 陈佳酿边走边吐槽：“一千个人中送出三台，你们说这概率能中得了奖么，典型的欺骗消费者。” 话音刚落，抱着抽奖箱的旗袍小姐姐满面笑容地走过来，说只要扫一下他们门店的微信公众号，就能有一次抽奖机会。 大冷的天，就算不给厂家面子，但看在小姐姐如此敬业的份上，三个好心的女孩还是拿出手机，扫码关注。 周思慕和陈佳酿率先抽完，意料之中，啥也没有。 轮到云糯的时候，她随手从箱子里抓出一个塑料小球，没抱太大希望的递过去。 小姐姐正埋头刮奖，一行人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几步，就被身后一道惊喜的声音喊住：“等等！” 塑料小球上，‘特等奖’三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特等奖，价值9999元的按摩椅一台。 陈佳酿：…… 周思慕：…… 云糯：？？？ 活动开始不到半小时，就有人抽中一台按摩椅，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皆以为是托儿，纷纷表现出一脸质疑。 此时中奖的云糯，被厂家经理邀请到他们的门店，登记信息存档，并留下按摩椅的配送地址。 外婆家已经有一台，而且房子不大，送过去也没地儿可放。 御府湾别墅倒是宽敞，但一想到云柏渊躺在按摩椅上享福的样子，她就觉得不太划算。 走完一切流程，直到三人安坐于寿司店一角，陈佳酿和周思慕尚还像在做梦般回不过神来。 “要不然等会儿去买彩票吧。”两人异口同声。 云糯捏着鳕鱼卷慢慢品尝，云淡风轻道：“你们没听过福不双降？” 一次性把运气用完，再来第二次，准会输的连老底都要赔掉。 从寿司店出来，又逛了两小时，周思慕最后挑花了眼，索性把心一横，打算买一瓶车载香薰。 “姐，这个味道不错，就它了？” 云糯接过来一闻，摇头：“太浓了，三叔应该不会喜欢。” 说罢，她将目光落向摆放在柜台角落处的那瓶，价格居中，香薰的尾调是小苍兰和雪松。 周思慕凑近闻了闻，眼睛瞬间发亮。 这味道，和三叔的气质好配。 第035章：试探？ 陈佳酿在旁边看得暗自发笑，所以短短两月有余的相处，糯米对周老师的了解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周思慕这位亲侄女。 果然，暗恋中的女孩总是心细如发，敏感而不自知。 最终云糯空手而归，周思慕在微信上安慰道：【没关系，你就算不带生日礼物过去，三叔也不会在意的。】 三叔当然不会在意，只是…… 云糯笑了笑，保持沉默。 她没有告诉周思慕，其实她已经想好要送什么了。 周六早上八点，周崇月今天轮休，刚吃完早餐，外面的门铃就响起。 开门后，身穿工作服的青年道明身份和来意：“周先生您好，我是奥汀按摩椅的上门安装人员……” 周崇月稍显疑惑，表示不知情，怀疑对方是不是送错了。 安装人员连忙拿出签收单，将上面的配送地址与签收人姓名再次确认了一遍。 “没错的先生，而且就算地址填错，不至于连人名也写错。” 签收单备注栏上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周崇月以为是圈内哪个朋友送的，打开微信准备发信息询问，目光不经意扫过昨晚某条聊天记录，微顿两秒，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此时云糯和室友从食堂出来，正结伴朝实验大楼而去，兜里的手机嗡嗡振动，她拿出一看，来电显示是三叔。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没听见。 陈佳酿在一旁提醒：“不接？” “我怕被拒绝。” “拒绝什么？” 云糯缓了口气，坦白从宽：“我把那天中奖的按摩椅，送到了三叔家里。” “……” 陈佳酿点点头，满脸写着‘我一点都不惊讶’的表情，鼓励道：“你慢慢接吧，我去实验室等你，加油。” 加什么油，她压力好大。 云糯边走边打着腹稿，来到一处凉亭，见这里四下无人，她才按下接听键。 “三叔？” “糯糯。”男人语气有些无奈。 她战略性地笑了笑，故作自然地道：“忘记提前告诉你，是我的疏忽。那个按摩椅是我抽奖中的，不信你可以问慕慕，我这里还有中奖凭证。” “你每天手术，偶尔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我想了想，觉得按摩椅对你的实用性更大，虽然是免费的，但礼轻情意重，望三叔不要嫌弃。” 这句说完，周崇月失笑：“糯糯，你的共情能力不错。” 在夸奖她？云糯扬了扬眉。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传来安装人员的声音，似乎在向周崇月借用卫生间。 对方说话的间隙，云糯就坐在凉亭下安安静静地等，等那边讲完，她轻轻呼出口气，正要继续解释，周崇月却先她一步开口：“谢谢，礼物我已经收下，糯糯有心了。” 他嗓音听上去既温和又舒适，隐约带着一股宽慰的力量，让云糯原本忐忑的心蓦然安定下来。 有心了…… 虽然可能只是一句出于礼节的客套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格外真诚。 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女孩一动不动坐在石凳上，盯着手机呆呆沉思片刻，见时间已不早，才起身离开凉亭，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实验楼走去。 当天下午，周思慕发来32号清吧的位置，并附带留言：【姐，梁叔他们今晚打算在这里给三叔过生日，你忙完记得过来哦。】 之前周崇月也在微信里告诉过她，云糯回复了一个‘好’字，便熄掉手机，走到衣柜前开始琢磨今晚穿什么。 这种时候，通常少不了陈军师的出谋划策。 “我建议你今晚可以多制造一些和周老师独处的机会，或许是个转折点。” “什么转折点？” 陈佳酿分析道：“今晚周老师过生日，少不了要喝几杯，这男人一旦沾酒，理智就会落下风。” “打住，*诱的事我做不出来。” “你这脑子里想什么呢。”陈佳酿哭笑不得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让你趁着他理智松懈之际，用点小心机试探一下。” 云糯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做不到。” 上次演唱会那晚，自己鬼迷心窍差点被抓包，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再让她来第二次，无疑就是作死。 看她一副发怂的样，陈佳酿呵呵干笑两下：“如果你觉得暗恋挺好玩，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万一被看穿了怎么办，以后见面不得尴尬死。” “至少你知道了对方的态度。” “……” 好吧，这一句精准戳到云糯的痛处。 她一直迟疑不决，所顾及的，无非就是横在两人之间年龄和辈分的鸿沟，而且以周崇月的为人，在察觉到一个小辈对他动了心思后，从此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避嫌，或者用自己的方式来打消她的念头。 当然，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除非他对她也蓄意已久。 但云糯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别问为什么，因为她不瞎。 傍晚，所有人齐齐抵达32号清吧，店里客人不多，但氛围感十足，四人围在一起打完几圈牌，寿星才姗姗来迟。 服务员推来满车的洋酒，周崇月却只要了杯苏打水，解释说：“明天一早有手术，你们今晚尽兴，不用管我。” 手术前不饮酒，是周崇月从医多年的习惯。 陆征了解男人的脾气，知道多劝无益，索性一挥手让人把酒给撤了，在每人面前换成果啤或者饮料。 周思慕有些不乐意，委屈地询问：“我能喝点别的酒吗？” 梁竞择指了指对面，笑说：“你问问你三叔，看他同不同意。” “三叔很开明的好吧，而且我已经成年。” “我也想喝。”云糯适时出声。 陆征一听云糯要喝酒，顿时警铃大作。 想到初见面时女孩醉酒后憨软可爱，让人无可奈何的模样，为了避免旧景重演，他想说点什么，但一接触到对面男人的目光，又中途咽了回去。 “这样，我让酒保调几杯度数低的鸡尾酒过来，稍等。”陆征起身，今晚全心全意充当跑腿。 周崇月将苏打水放到桌上，视线落向一脸期盼的周思慕，温声道：“如果实在想喝，可以适量，但我建议不要贪杯，你妈嘱咐过我，让我看着点。” “糯糯。” “嗯？” 周崇月转头继续说：“据我上次观察，你的酒量最多半杯，今晚还想住酒店？” “……” 第036章：纵容的过分 男人三言两语，将女孩想要喝酒的热情浇灭了一半，对此梁竞择笑着打趣：“你们三叔向来是老干部的做派，想要在他眼皮底下乱来，除非先把他灌醉。” “三叔酒量好吗？”云糯问。 周崇月淡笑：“没试过，可能不如你。” “别听他谦虚。”梁竞择毫不客气地揭他老底：“你们三叔十二岁那年，一个人偷藏在酒窖，把他父亲珍藏二十多年的一款红酒连夜喝光，论赤霞珠的后劲，就是成年人恐怕都得宿醉三天三夜，结果他什么事也没有。” 两女孩听得津津有味，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周思慕很会抓重点：“三叔没成年就敢喝酒！” 云糯则是好奇：“周爷爷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后者算是问到点子上，梁竞择下意识看了眼对面噙着淡笑的男人，见他对此事似乎不甚在意，便放心大胆地继续揭底。 “老爷子自然是很生气的，罚你们三叔在书房面壁思过一个星期，后面还抄了一百遍周家家规。” 面壁思过，罚抄家规。 云糯吁出口气，没想到周家的家教竟然这么严。 但一想到在他温煦有礼的外壳下，曾经也装着一个放肆叛逆的灵魂，她就觉得心痒。 可惜啊，要是自己能早几年出生就好了，她很想看看周崇月年少时期的样子。 陆征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一名侍应生，推着两层蛋糕一路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陆老板借用驻唱歌手的麦克风，宣布今晚朋友过生日，给所有客人全场免单。 底下众人欢呼鼓掌，原本幽静的清吧顿时陷入一片热闹。 流程很简单，周崇月吹完蜡烛，陆征就负责切蛋糕，甚至连生日歌都没来得及唱。 刚要下刀，云糯便疑惑地问：“三叔，你不许愿吗？” 陆征切蛋糕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向今晚的寿星。 今年考虑到有两个小辈在场，所以才准备了蛋糕，按照往年的习惯，不过就是三人抽空在32号聚聚罢了。 三十多岁成年男性的世界里，生日许愿似乎距离他们很遥远。 女孩持续不解的注视下，周崇月略沉思几秒，看着她问：“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许。” 云糯愣住，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惋惜道：“刚才给忘了，要在吹蜡烛之前许愿，才能梦想成真。” 周崇月笑了笑，伸手从旁边拿起打火机，将那支已经熄灭的33岁蜡烛重新点燃，插进蛋糕里。 这一操作，引得一旁梁竞择和陆征面面相觑，眼神里尽是费解和……不可思议。 老周这纵容的，有点过分了。 周思慕见状连忙带头起哄：“三叔，快许愿。还有这个寿星帽，要戴上。” 寿星帽递到云糯手中，她迟疑了一下，稍稍踮起脚，把帽子戴在了周崇月的头上。 从内心来讲可能不太情愿，但周崇月不想扫了女孩的兴，无法便只能默默接受。 新的一轮开始，这次连同清吧的客人跟着一起唱生日歌，歌声里周思慕率先开口：“三叔，你帮我许个愿望吧，我希望我二十岁之前能脱单。” 在场大龄单身狗：…… 周崇月默住须臾，接着微微偏过头，看向云糯。 她的愿望？ 云糯想了想，认真道：“我希望每次上完实验课后，当晚能睡个好觉，不要再做噩梦。” 做噩梦？ 大家有些惊讶，尤其是梁竞择，毕竟从学医路上走过来的都知道，克服不了解剖带来的心理障碍，以后想拿手术刀就难了。 周崇月闻言神情微动，但较之其他人的反应，他却显得平静很多。 男人落在女孩脸上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并未觉得她有多异类，甚至在他的眼神中，云糯还能感知到一股热流与鼓励。 听女孩讲完，周崇月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生日愿望没有帮谁许的道理，云糯只是想让这个重要的日子，至少能多那么一丝氛围感，而不是走走过场和形式。 而事实上，今年的生日，的确是周崇月自成年以来，过得最有仪式感的一次。 蛋糕吃完，大家拿出礼物递给寿星，在场唯有云糯空手而来，不知情的众人，自然都以为女孩没有准备。 周思慕适时提议道：“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唱一首歌送给三叔，当做生日礼物。” “糯糯会唱歌？”梁竞择问。 一提起这茬，周思慕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我跟你们说啊，我姐不仅歌唱的好，还会弹钢琴，小时候是个妥妥的才女。” 云糯配合着反问：“什么叫小时候，我现在不是？” 周思慕哼哼两声：“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解剖解剖，跟才女哪里沾边了？” 旁边一直喝酒不语的陆征，听完这话忍不住插进一句：“你姐不仅满脑子解剖，还一言不合就喜欢把人裤腿给缝起来。” 什么？ 一双双疑惑的视线投向陆老板。 空气安静两秒，周崇月搁下水杯：“陆征，你喝多了。” 陆征：…… 云糯脑门挂着问号，可反观两男人的表情，好像不打算要继续说下去。 到底怎么了，不会是上次在32号喝醉，做了什么糗事吧。 来不及多想，周思慕用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姐，台上换歌了。” 这家伙今晚不达目的不罢休。 名义上是为寿星而唱，其实就是周思慕自己想听。 云糯心里没谱，不知道该唱哪首，因为她最拿手的，其实是情歌。 在三叔的生日聚会上，唱情歌不太合适吧。 思绪游离间，不由想起临走前室友说的话，陈佳酿让她用点小心机试探一下周崇月。 真的要这样做吗，一首歌能试探出什么…… 可能看出她的纠结，周思慕在一旁提议道：“姐，最近有首经典老歌，在我的播放列表中循环大半个月了，给你看看，就是这首。” 云糯接过手机一看，是粤语版的《最爱》。 她下意识看向周崇月，征询着道：“三叔，那我去了？” 男人微微点头，从女孩的内心情感出发，他知道她是喜欢唱歌的，今晚的事不算强人所难。 云糯走上台，找驻唱团队要了一份《最爱》的曲谱，然后顶着几道熟悉的视线，径直来到吧台左侧那架空置的钢琴前。 第037章：无措 经典怀旧的旋律响起，周思慕一下子入迷，忍不住感叹：“这么多年，我姐的钢琴真是一点没退步。” 台上换主唱，前奏过后，女孩恬淡青涩的嗓音，陆续将全场客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钢琴前，女孩留给众人的仅有一个朦胧背影。 黑白键上，她手指如精灵跳跃，唱到副歌部分，歌词结合着意境，裹挟她这个年龄段对爱的理解与诠释，憧憬向往，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 但在副歌结尾，只需细细聆听，又能发现在某个音符之下，她的嗓音里，亦透着一股介于女孩与成熟女性之间的柔美和纯情。 夜晚深沉，清吧里灯光静静流淌。 周崇月双腿交叠坐于沙发一隅，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温和清隽的眉骨下，那道不明情绪的目光，如同广阔无垠的海面，第一次，如此毫无束缚地沉浸在女孩的背影上。 她的人生才刚起步，平凡枯燥的学习生活，无论何时，都无法掩盖她耀眼的一面。 眼睛里有光的女孩，繁华与璀璨皆系于此，属于她的是未来万千世界，而不是停留在当下，一个在她看来，似乎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念想。 周崇月深知，他并不完美，甚至有着很多藏于表象之下，那些不为人知的人性缺陷。 他不知该如何，以一种能顾全她感受的方式，让女孩在认清自己是否是一时兴起的内心时，选择知难而退。 周崇月这辈子，从没这么无措过。 钢琴键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云糯在满场掌声中起身，转过身来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将曲谱归还给驻唱团队，并说了句‘谢谢’。 回到座位，周思慕连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姐，要不然你以后别做医生了，直接出道吧，我做导演，咱们俩横扫娱乐圈。” “你还是好好学习，以后和你爱豆称霸影视界吧。” “哎，别提了，我掐指一算，估计我爱豆快要凉凉了。” “怎么？” 周思慕拿出手机，点进去一条热搜，上面标题赫然写着，#某某偶像明星，疑似插足别人恋情# ？？ 两女孩低头讨论着娱乐圈八卦，陆征提前想好的赞美之词，这一时半刻，倒是无从开口。 他端起酒杯喝了两口，似想到什么，转头询问身侧男人：“老周，你和南熙董事长的私交好像不错？”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淡笑了下，问他有什么事。 “我父亲最近正在关注一个医疗项目，有注资的意愿，这个医疗项目的东家，就是南熙。” 陆征口中的医疗项目，他大致能猜到，应该指的是南熙进军神经领域的产品研发。 周崇月略作思索，道出一个事实：“南熙不缺钱，你们想搭上这艘船，恐怕不容易。” 陆征闻言笑了笑：“从根源上讲，国内技术毕竟落后十几年，想要更新迭代追上市场的步伐，预备的资金当然是越充足越好，未雨绸缪是商人的天性。” “那你可能不了解云董。”周崇月端起水杯喝了口。 听他一说，陆征难免来了兴致：“这话怎么讲？” “他与你口中所说的商人不同。” “有何不同？” “以后等你接触几次，就知道了。” 见男人打着哑谜，陆征也没再多问，鲜少有人能从周崇月嘴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南熙董事长，看来有机会真的要见一见。 时间已不早，第二天还有手术，周崇月提出要先走，起身时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梁竞择，示意他等会儿帮忙将周思慕顺路送回学校。 梁竞择甩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偏头一看，见两女孩正挨着脑袋刷短视频，对外界毫无所知。 云糯埋头看得入神，听到有人喊了声‘糯糯’，她怔怔抬起头，发现周崇月正看着她。 “三叔？” 男人问她要不要继续玩一会儿，云糯一听，便知道他是要走了。 “我先去趟洗手间，回来跟你一起走。” 周崇月点点头，女孩熄掉手机起身离开后，他复又坐下耐心等。 洗手间在清吧的后门，云糯上完厕所从里面出来，路过靠近二楼旋梯口的回廊时，不经意被墙上一幅毛笔字吸引了目光。 “这是你三叔的墨宝。”陆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云糯见到来人微微诧异，顿了顿，然后转过头去继续欣赏：“三叔的书法和他本人好像……” “截然不同是吧。” 陆征缓缓一笑，迈着步子走近女孩，问她：“今晚玩得开心吗？” “还行。” “你三叔没让你喝酒，心里不痛快？” 云糯摇头：“没有不痛快，我本身的酒量就不好，喝多了害人害己。” “这句说的有理。”陆征煞有其事地点头。 见对方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她不由想到吃蛋糕前这人模棱两可的那句话。 “上次我在清吧喝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尴尬的事？”云糯问。 陆征笑了笑：“没有，你很乖，只搁那儿跟我酒保背书，其他什么都没干。” 那就好。 云糯放下心来。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陆叔再见。”女孩说罢转身出了长廊。 陆叔？ 陆征细细品味着这个称呼，有些失笑。 因为老周一人的辈分，而成功带动他和梁竞择晋升成叔叔，真是无奈，但似乎……又没办法。 回去的路上，周崇月问及她解剖课当晚做噩梦是怎么回事。 云糯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能自顾自地道：“我室友猜测，是因为我太善良。” 男人轻笑了一下，随之从手机电话簿里翻出一个号码发到她微信。 “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缓解，我建议抽空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云糯心里一个咯噔，呐呐地问：“三叔你也觉得我是心理因素？” “不确定。”周崇月在红灯路口前踩下刹车，看着女孩宽慰道：“这只是一种解决途径，我们可以先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云糯点点头没说话，沉默一阵，小声低喃了句：“可能是跟我妈妈有关。” 男人的目光看过来。 第038章：合适与喜欢 “当年我妈送去医院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目睹了整个抢救过程，自那以后，整整三年，我几乎每晚都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她是第一次跟人讲起小时候的事，关于这个秘密，连作为父亲的云柏渊都蒙在鼓里。 云糯说：“我一直以为是我太想念妈妈，所以才会梦境不断，后来我尝试着转移注意力，开始学琴，学习唱歌，增加户外活动，尽量将自己填充的很满，这样晚上就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很有效，可仅仅只持续到念大学，大二上完第一堂解剖课后，梦境又开始出现。” “你父亲知情吗？”周崇月问。 云糯摇头：“那时我爸忙着公司上市，平时疏于管我，偶尔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影，就连每次学校的家长会，都是让保姆或者司机代劳。” 女孩说完，车内一度陷入安静。 见男人不作声，她下意识偏过头去，问：“三叔，你觉得我会不会因为父爱缺失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比如？” “比如，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云糯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一鼓作气将话题给引了出来。 自然，周崇月同样也没想到，一直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掩藏着的女孩，今晚会有准备坦诚布公的趋势。 他默了默，顺着她的期望反问：“糯糯，你会吗？” “我不会。” 云糯回答的斩钉截铁。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欢谁，那一定跟父爱缺失没有半点关系，我拎得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 “糯糯。”周崇月视线专注于前方路段，眼角泛着微微的柔光，他嗓音低缓，语气层次递进，似在跟女孩讲道理。 “这世界上的喜欢，没有该不该，你是独立的个体，拥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但唯独有一点，你太小了。” “我不小，我已经二十了，下个月满二十一！” 周崇月淡淡一笑，继续说：“我指的是你的心界。” 云糯不解，心界在医学上代表着心脏的界限，至于在现实中是什么意思，她不太明白。 “心界小，意味着你看待事物习惯凭借初始感觉，靠着本能一边尝试一边摸索，中途偶有碰壁，还会被掉落的碎石划伤流血。 那时你才发现，这样的过程并不愉快，甚至与你期待的样子大相径庭。” 云糯微微拧了拧眉，难为情道：“三叔，你能不能讲点我听得懂的。” “……”周崇月失笑：“更直白的说法，就是合适比喜欢重要。”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女孩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云糯觉得心情格外沉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落向窗外，发现是去外婆家的路。 “三叔，送我回御府湾吧。” “好。”周崇月看了眼导航，在前面路口将车子掉头。 抵达别墅，刚好十点。 下车前，云糯慢悠悠回头，看着男人道：“我爸好像在家。”暗示的语气很明显。 周崇月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说今天太晚，就不去打扰云柏渊休息。 女孩点头，补一句让他路上开车慢点，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这次，难得在奔驰离开前，她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 周崇月坐在车里，远远地目送女孩进去，回想刚才一路的谈话，他知道，或许有些事哪怕自己再努力，也无法做到两全。 合适与喜欢，到底孰轻孰重。 即便他活了三十多年，有时候，都尚不如一个年轻女孩想的纯粹，看得通透。 进门换鞋，云柏渊正在客厅打电话，保姆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搁在餐桌上，一见云糯，连忙笑道：“糯糯回来了。” 打电话的人闻声转头，朝玄关口望来，云糯装作没看见，轻轻应了一声，路过看到那碗黑漆漆的东西，随口问：“孟姨，这是什么？” 保姆笑了笑：“是给董事长熬的汤。” 汤？ 好奇怪，云柏渊什么时候有大晚上喝汤的习惯。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股中药味，有点像……云糯一时想不起来，反正，是一种不怎么常见的药材。 “糯糯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煮点夜宵？”保姆问。 今晚只顾着甜品，没吃什么正经的主食，但云糯不想麻烦孟姨重新开火，便指着桌上那碗汤：“我喝这个就行。” 接完电话过来的云柏渊，一听闺女想喝自己的汤，即刻出声制止：“让你孟姨弄点别的，你不能喝这个。” “为什么不能？” “别问为什么，我说不能就不能！”云柏渊脸色发臭。 小气。 云糯懒得跟他争，转头对孟姨道：“有饺子吗，我好久没吃了。” “有有有，是你最爱的香菜牛肉馅，要几个？” “五个就行，别太多。” 保姆说了句‘好’，然后有意无意看了眼云柏渊，便默默进了厨房。 上楼换衣服的功夫，室友发来微信，问她这边结束没有。 【已经回家了，要我跟你说说今晚的进展？】 陈佳酿：【毕竟是我给支的招，我得负责到底，只是关心，绝没有八卦的意思。】 【你强调这么一句，像不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吧。 陈佳酿：【我确实很好奇，你今晚做了什么，然后周老师又是什么反应。】 云糯闷闷地打字：【没捅破窗户纸，我就只打了个比喻试探了一下，结果他却油盐不进。】 【什么意思？】 【跟我讲道理，影射我和他不合适。】 【……】 陈佳酿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问了句：【那你打算放弃吗？】 【当然不。】 ？？ 云糯说：【不合适不代表着不喜欢，万一他口是心非。】 【你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错了，我是撞南墙都不一定回头。】 【……】 陈佳酿说不过她，但隐隐之中，觉得周崇月对糯米就算没有男女之情，应该也是特别的。 不然，一个隔了好几层关系的长辈，真的没必要事事迁就，甚至有时候比对亲侄女周思慕还要好，这点就很说不通。 第039章：云柏渊给她上了一课 十来分钟后，孟姨上楼敲门，喊她下去吃饺子。 云糯熄掉手机过去开门，问道：“我爸已经歇下了？” 孟姨笑了笑：“没有，还在楼下。” 她泄气。 微信里告诉室友等会儿再聊，然后跟在保姆身后，慢吞吞下了楼。 云柏渊坐在客厅看财经晚报，平时父女俩同住一个屋檐，能碰到一起的机会却很少，即使像今晚这样都在家，两人也不怎么说话。 不过三个饺子下肚后，云糯却听客厅方向传来一句：“你三叔过生日，你送的什么礼物？” 她夹饺子的动作一顿，微微诧异。 “抽奖中的按摩椅？” “……” 云糯彻底不淡定了，转头就问：“您怎么知道，三叔告诉您的？” 报纸翻了一面，云柏渊继续边看边道：“我本来打算送按摩椅，结果被你捷足先登。” 嚯。 云糯一下子乐了。 她三两口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踱着步子到客厅，在云柏渊对面的沙发坐下，故作惋惜道：“真不巧，因为我，云董事长连礼物都没送出去。” “谁说我没送出去。” ？？ 云柏渊气定神闲地说：“我那个带头部按摩，可以智能操控，你的那个，没有。” 云糯：…… “所以你三叔照样收下了。” “……” 她笑不出来。 凭什么。 见闺女小脸拉跨，云柏渊给出一个结论：“送礼是一门学问，如果不巧跟人撞礼，并不意味着前者居上，在这种时候，同样的礼物，反而能彰显出哪一方更有诚意。” “您厉害行了吧，用钱砸的当然好。” 云柏渊闻言，好整以暇地问：“你的按摩椅，原价多少？” 云糯不情不愿地道出一个数字。 “那你再猜猜我送的那台价格。” “你的带头部按摩，还智能操控，起码翻倍以上。” 云柏渊摇头，说出同样的数字。 “我不信！” “有发票，可以给你看。” “……” 云糯简直受到了暴击，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起身，气哄哄的上了楼。 保姆见状忍不住道：“董事长，糯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就让让她吧。” 云柏渊拿鼻腔哼了一声：“我是在教她立身处世的道理，把中奖的东西拿去送礼，亏她想的出来。 她没有经历过人情世故，不知道人心复杂，也就只有她三叔，全然把她当成小孩子看。”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商人做派。”云糯的声音从二楼冒出来。 云柏渊扭头一看，没等他开口，女孩就只甩给他一个转身的背影。 “……” 回到房间，云糯把自己摔在床上，对云柏渊又气又恼的同时，心里止不住犯嘀咕。 中奖的东西真不能送长辈吗，关键是，和云柏渊的一对比，她贪图免费的那个按摩椅，很明显质量不咋地，完全的智商税产品。 三叔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傻的可爱。 真的是，烦得要死…… 云糯胡乱揉了一通头发，爬起来洗澡，进浴室前给周崇月留言，问他按摩椅有没有试过，好不好用。 十几分钟后，再出来，微信悄无声息，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 三叔可能睡了。 她呼出口气，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极其后悔今晚回来这一趟，简直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二天一早，小姨打来电话，让糯糯有空监督一下外婆吃药的情况，因为根据时间来推算，药差不多快完了。 这么一说倒让她反应过来，记得上次去景安佳苑，似乎吃饭期间无意听保姆提过一句，但被外婆拿眼神制止，云糯当时分神在手机上，以为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便没有过多留意。 外婆时常不愿意麻烦年轻人，总觉得自己的事不是大问题，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云糯想了想，当即决定吃完早饭就过去看看。 八点半左右，云柏渊收拾好正要出门，云糯就提出要搭乘顺风车的诉求。 司机李叔笑呵呵地拉开后座车门，一转头，却发现女孩径直坐进了副驾驶。 他回头看了眼董事长，后者示意不用管她，由着她去。 这父女俩真是……哎，李叔轻轻叹出口气，启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半小时的车程，宾利添越在景安佳苑小区外停下，保安亭里的大爷伸出头来朝这边观望，见是云糯下车，才一下子收起了好奇心。 这里可不是什么富人区，难得出现一辆百万级别的豪车，平时云柏渊鲜少过来，所以这辆车在保安大爷眼里，便显得陌生而新鲜。 云糯临走之前，看了看玻璃窗半降的后座，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打了声招呼：“我走了，爸。” 云柏渊点头：“代我向外婆问好。” 哦，你自己没长嘴？ 云糯看着车里人，不动声色腹诽了八百遍。 宾利徐徐远去，顶着大爷的注目礼，她目不斜视地走进小区，七绕八绕，绕了大圈才沿着另一条路折返回外婆所住的单元楼。 用钥匙开门，发现外婆和保姆不在家，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附近的公园遛弯。 云糯去看了一下，小姨预估的不错，外婆的药确实所剩无几。 她悄悄给保姆去了电话，那头说外婆这会儿正坐在湖边，看一群老太太跳舞。 “湖边？会不会冷？” “不会，今天没什么风，太阳照在身上挺暖和。” 云糯放下心来，让保姆把电话交给外婆。 …… 吃过午饭，云糯没做逗留便回了学校。 今晚系上有例会，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辅导员少不了要给集体来一次大洗礼。 去教室的路上，手机微微振动，是周崇月回复了昨晚那条信息，还有她上午咨询帮外婆拿药的事。 【抱歉，一直在忙。】 云糯问：【昨晚你回家后，又去了医院？】 【嗯。】 这种情况一般是临时有急诊。 昨晚回去十一点，做完急诊，今天一大早紧接着又是另一台手术，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人的精力在高度集中下，往往会比寻常的熬夜更为伤神。 云糯缓了口气，埋头打字：【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三叔你先休息，晚点再说。】 第040章：他给的动力 发完这句她熄掉手机，转头对室友道：“我打算抽时间去看心理医生，但一个人去，会不会显得很凄凉？” “想让我陪着你就直说。”陈佳酿将吸管插入奶茶，递过去：“赶紧喝吧，事实证明你三叔还是比奶茶重要。” “奶茶喝了就没了，三叔可是一大活人。” 瞧她那副没出息的样，陈佳酿不得不提醒：“作为局外人，我劝你不要陷的太深。” 云糯嚼芋圆的动作一顿，拧了拧眉：“这是满糖的？好甜！” “你以前不是喜欢满糖？” “最近七分甜就够了。” 陈佳酿：“真是个善变的女人，我说，刚才的忠告你听进去没？” “听进去了，放心，要死要活不是我的性格。” 这句倒是实话。 以陈佳酿对云糯的了解，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 当晚例会，辅导员随即抽取了两位同学的成绩单用作公开分析，好巧不巧，其中一个就是云糯。 因为是匿名，所以知情者除了辅导员，就只有陈佳酿和云糯本人。 学术英语98分，全年级最高，分数一念出来，整个教室齐呼‘这简直不是人’，室友凑近给出一个结论：“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云糯小声反驳：“跟爱情有毛线关系，是我自己足够努力。” “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上次没考过九十？” “……” 真跟周崇月有关吗，好扯淡，她历来不信这个。 除了学术英语，云糯的另外两门学科，同时位列全年级第一，剩余学科虽然不是最高，但也各排在前十。 辅导员拎出来挨个分析完，在结尾的时候夸奖了句：“这位同学与上学年相比进步很大，希望再接再厉，大家都要争取向她看齐。” 众人一听纷纷猜测这位进步神速的匿名同学是谁，直到事后登录教务系统，一看挂在年级第一那个明晃晃的名字，集体一脸哔了汪。 上学期第五，这学期第一，用‘进步’两词来形容，会不会太侮辱人家。 云糯表示不侮辱，万年老五当了三年，终于在即将毕业的前一年勇登第一，感动到连她自己都快落泪，只期望这不是短暂的昙花一现才好。 周末挂了周崇月的号，去给外婆拿药。 有过之前的经验，这次云糯捱到中午十一点半，等候诊区的病人基本都走光了，她才慢悠悠踱步到导诊台登记。 护士觉得有些奇怪，从没见过如此不紧不慢的病人，在系统里排完号，信息显示患者是位六十八岁的老太太，便左右看了一眼：“怎么没见到病人？” 云糯解释：“我来帮家里人拿药，上次已经做过检查。” 对方了然，这种情况发生在门诊的不在少数。 默住两秒，护士连忙催促：“快进去吧，周医生半小时后还有一个联合会诊，时间比较赶。” ？？ 云糯诧异：“他中午不吃饭？” 护士：“估计来不及了。” “……” 她呼出口气，快步朝诊室走去。 刚到门口，发现里面坐着一位病人，云糯适时止步又停在了原地。 女孩身影晃过的瞬间，周崇月抬头向门口看了眼，开完检查单递给病人后，随即唤了声：“糯糯进来。” 门外的人伸出颗脑袋，待病人起身准备离开，她才神情自若地往里走。 “外婆近期的状态如何？”周崇月接过女孩手里的诊疗卡，示意她坐。 “视力模糊和睡眠质量有明显改善，头晕的频率相比以前要少了很多，饮食清淡规律，因为一直在吃降压药，所以血压控制的挺稳。” 周崇月听女孩条理清晰地细细道来，缓缓笑了下，接着又问：“吃药期间，有没有出现除头晕眼花以外的其他症状？” 云糯摇头：“外婆说她现在感觉很好，身体没任何毛病，要不是我坚持，这次连药都想停了。” “心态好不失为治愈的关键，你们作为家属倒不用过分紧张。” 周崇月边开药边叮嘱：“但仍旧要预防一点，脑血栓的复发率较高，不仅受原始病灶的影响颇深，和外界环境同样密不可分，保持乐观心态的同时，也不能对细微之处有所忽略。” “比如？” “比如继发性的手脚无力，肢体有局部麻木现象，有时候仅仅持续几分钟，甚至十来秒，由于症状轻微，往往不易察觉。” 云糯听完了然：“好，我等会儿在电话里让外婆以后多留意一下。” 她看看手机已过去七分钟，便提议道：“三叔，护士说你还有个联合会诊，要不然你先去吃饭吧，如果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可以直接发我微信，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见女孩比他还着急的样子，周崇月轻笑：“联合会诊取消了，病人转去了首都医院。” “转院？为什么？” 男人反问：“你想知道？” 额。 “算了，我不听，那是病人的隐私。” 说罢她眼珠微转，像是临时起意：“既然会诊取消，时间应该就没那么赶了，要不然我请你吃饭？” 在男人开口前，她立马解释道：“上次住酒店，房费加押金合计一千二，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用你的钱。” 女孩言辞恳切，让周崇月一时不好拒绝。 他笑问：“一千二，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你能吃辣吗？” “勉强能吃一点。” 那就不能了。 云糯知道，从周崇月口中说出的勉强，代表着可能是真的不行。 女孩认真琢磨之际，周崇月已经脱下白大褂，拿起搭在旁边的大衣穿上，示意她边走边想。 正在此时，男人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云糯轻轻扫过一眼，看到来电显示，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接完电话后，周崇月抱歉地看向她：“糯糯，吃饭只能等下次了。” 她装作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没关系，病人要紧，改天再请你。” “现在回学校？” “嗯，我跟你一起下楼。” 电梯里，看着徐徐下行的楼层，云糯轻声道了句：“兜兜转转，这顿午饭，你还是吃不上。”继而转头问他：“三叔，这样会不会得胃病？” 周崇月神情柔和：“只是偶尔，不碍事。” 听完这句，她心里沉甸甸的。 第041章：看心理医生 电梯门打开，分别之际，云糯长话短说：“跨年夜我过生日，你能不能送我一幅字？” “可以，你想要什么？” 女孩试探道：“如果是《兰亭集序》的话，字会不会太多了？” 几百来字，倒算不上多。 周崇月纵容道：“就当练练书法也无妨。” 这么说是答应了。 云糯掩藏住心底的雀跃，不再耽误他时间：“那三叔你去忙吧，做完手术记得吃饭。” 男人点头，看着她离开。 云糯吃完饭回到宿舍，将上次周崇月发给她的心理咨询所的地址点开，发现距离南大这边还挺远。 她略作收拾，一转头看到室友已经在往腿上套第二层保暖裤。 “……” 云糯傻眼：“不至于吧，又不是去南极。” “城东那边室外温度只有零下，相信我姐妹，能穿多少穿多少。” 是么？ 云糯狐疑地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城东今天雨夹雪，气温零下两度，还真没骗她。 犹豫一番，她重新拉开柜子，选来选去，从里面找出一件套头毛衣加在了羽绒服下面。 浑身温暖倍增，但行动迟缓，整个人裹得跟粽子没什么差别。 看着臃肿的自己，再想到中午在医院见到周崇月时，男人薄薄的毛衫外面，只穿了一件藏青色大衣。 云糯顿时感叹，看来身体好不好，真的和年龄无关。 半小时的车程，抵达城东郊区的一家花店门外。 可能考虑到病人的隐私性，咨询室开在二楼，门牌朝向偏于巷子南面，正好背对着街道，不知情者乍然一看，极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洗浴中心之类的会所。 从内心来讲，若不是周崇月的推荐，她是一百个怀疑这地方的正规性，一踏进那扇门，总有种失足少女误入红尘的既视感。 陈佳酿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同样心生警惕：“糯米，你仔细看看地址，会不会走错了。” “没错，就是这儿，你自己看，音楼咨询室。” 抬头一看，陈佳酿眼角抽搐。 为什么要把工作室LOGO挂在屋顶，要不是今天戴了隐形眼镜，就算把天花板瞪出个窟窿，都未必能看得清。 “请问你们二位是？” 进门三分钟，前台小姐姐总算注意到了两人。 “你好，我找韩医生。” “有预约吗？” 云糯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么不靠谱的装修下，竟然有着如此严谨的咨询流程。 “没有，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话落，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冲水声，紧接着一扇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白色木门被人打开。 戴黑色框架眼镜的男人走出来，整理了下衣服，然后看向两女孩，直接就问：“你们好，我是韩俊，请问两位谁是云糯小朋友？” 云糯默默举手。 对方迟疑：“旁边这位是……” “我同学。” “大人没陪着一起来？” “……”云糯缓了口气：“韩医生，我今年二十了。” 韩俊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抱歉，闹了个乌龙。”他摸摸鼻子笑了笑，把锅甩给周崇月：“只说是亲戚家的一个小辈，我下意识以为你只有十几岁。” 不可否认，从外形来看，十几岁与二十岁其实相差不大，云糯接过前台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好奇地问：“韩医生和我三叔是朋友？” “高中校友，我比他小一届。” 校友…… 云糯点点头，又看了眼头顶的工作室LOGO：“音楼咨询室，这个名字很好听。” “谢谢，音楼是我另一个合伙人的名字。” 韩俊也不见外，跟两人解释道：“她半年前去了国外进修，所以咨询室暂时是由我一人打理。” 陈佳酿大胆猜测：“是女朋友？” 男人斯文地一笑：“不是。” 话已至此，涉及人家的隐私，陈佳酿不好多问。 寒暄完，接下来是漫长的咨询过程，初次见面，与心理医生之间的情感沟通，其实并没云糯想象中的那么难。 对方似有一种魔力，仅仅简单几句对白，就能让她释放压力，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在云糯讲到晚上做噩梦的时候，韩俊笑着问她：“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她把之前跟周崇月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了对方听。 韩俊作为一个聆听者，全程只在默默地引导和感同身受，除此之外，并没有发表自己作为心理医生的任何看法。 “我还有救吗？”云糯说完试探着问道。 这句成功把韩俊给逗笑了。 “你问我有没有救，仅凭这一句话，就证明你的心理很健康。” 女孩看着他，不说话。 韩俊接着道：“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可以见到你妈妈，你愿不愿意尝试？” “你说的是进行催眠，在梦里？” “对。” 云糯沉思一阵，认真道：“我想见的是以前那个健康的妈妈，你能帮我做到吗？” “只要你想，任何事情都能实现。”韩俊笑了笑，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除了自己母亲，你希望还能在梦里看到谁？” “我三叔。” “为什么？” “因为他是这个秘密的唯一知情者。” 停顿两秒，云糯担心对方误会，连忙解释道：“其实之所以选择告诉他，是恰好在某天的某个契机，气氛到了，就自然而然说了出来。” “我懂。” 韩俊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似想到什么，随口问她：“如果不喜欢喝茶，要不要让前台换一杯别的。” 云糯本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又临时改成：“有雪碧吗？” “想喝冷饮？”韩俊不得不提醒：“今天只有零下两度。” 女孩讪讪笑了一下：“我出门穿太多，有些热。” “觉得热？那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 “换哪儿？” “我这间办公室可以直通天台。” “……” 云糯一下子打消了要喝雪碧的念头。 果然有句话说得好，但凡正常一点的人，都做不了心理医生。 整整两小时后，从咨询室出来，外面寒风吹得两人瑟瑟发抖，陈佳酿当时等在外面，并不知道里面的治疗情况，便好奇地问了句：“韩医生给你催眠了？” “没有。” “那你觉得他够不够专业？下次还来吗？” 云糯看她一眼：“说实话，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但仔细一想，既然是三叔介绍的，这么怀疑人家会不会不太好。 第042章：没人要的小可怜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秉着非必要不外出的惰性，连续三个周末，云糯和陈佳酿几乎快要扎根在寝室的被窝里。 这天正看着书，云柏渊打来电话，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回家吃顿饭。 云糯感到稀奇，本以为是家里要来什么客人，谁知下秒，电话那头却道了句：“趁着今天在家，爸爸想提前给你过生日。” ？？ 她很快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什么叫趁着今天在家：“您过两天又要出差？” 一个‘又’字，落进云柏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色已黑，而且外面实在太冷，云糯一番天人交战后，终究还是不肯挪窝。 挂电话前，云柏渊说会在出差前把礼物放在外婆那儿，银行卡给她打了十万块钱，让她在生日那天，请身边朋友好好聚一聚。 十万…… 云糯一听这个数字，顿感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云柏渊今天有点奇怪。 心里的疑虑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一条微博热搜从天而降，几近炸开了娱乐新闻的半边天。 #秦影后吊威亚出事，疑伤势严重# 云糯盯着那条热搜一动不动，久久回不过神来。 旁边陈佳酿握着手机满脸狐疑：“这消息真的假的，我记得下午那会儿只说是轻伤，怎么几小时的功夫，就变成伤势严重？” 云糯闻言眸子微动，偏过头去问室友：“下午就有新闻？” “对啊，但没什么热度，毕竟明星拍戏受点伤很正常，主要都是粉丝在下面心疼和安慰。” “下午几点？” “嗯……容我想想。”陈佳酿眯眼细思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猛拍桌子：“对了，那会儿你正跟你爸打电话，你可以看看通话记录。” 室友最后一句提醒，无疑浇灭了云糯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和念想。 总算知道刚刚那通电话哪里不对劲了。 给她十万，是不是代表着云柏渊接下来又要把她扔在南市，不闻不问好几个月。 她的生日不在，那春节呢，过年是不是也不会回来。 云糯眼眶有些发红，不知是被这鬼天气给冻得，还是觉得那十万块钱太过冰冷和廉价。 “糯米，你怎么了？” 陈佳酿语气带着些不可思议：“我记得你不是秦雪迎的粉丝吧，她受伤，你好像很难过？” “我的确难过。” “什么？” 云糯悠悠转头，笑得毛骨悚然：“因为你丫的不陪我过生日。” 额。 陈佳酿心虚道：“我家里真有事，骗你是小狗。”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事。” “这个……不能告诉你。” “……” 云糯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爬床：“我就是一没人要的可怜虫。” “啊呀我错了。”陈佳酿连忙黏过去，用手抱住小可怜的大腿，唉声叹气：“好吧我坦白从宽，是家里逼我回去相亲。” ？？ 云糯一怔，扒开室友的手臂转过头去，眼睛里泛着狐疑：“真的？” “嗯。”陈佳酿无力地点头：“我一直不敢说，是怕你笑话我。” “我脑子没病，干嘛笑你。” 云糯觉得稀奇：“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老家还流行包办婚姻？” “男方也是学医的，我们从小认识，两家人算是知根知底，双方父母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打算借这次元旦放假，安排我俩见一面。” 室友话音刚落，云糯就噗呲笑出来。 “对不起，我脑子有病。” 她强忍着笑意反问：“那你们两个当事人是怎么想的？” 陈佳酿耸耸肩：“彼此无意呗，太熟了根本下不去手，我和男方已经商量好，这次回去先应付了事，走一步看一步。” 原来是达成了共识。 主意倒是不错，可细细一想，确是有点可惜。 青梅竹马，都是医学生，有共同话题，关键是双方父母乐见其成，简直是天赐良缘。 见她异想天开的样子，陈佳酿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醒醒吧，我不可能栽熟人手里，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出息？” “……”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云糯争辩：“在这之前，我跟三叔压根不熟。” “不熟？这话只有鬼信。” 真不熟。 她还想辩解，想了想又算了。 仅有的两次记忆，大概就是五年前落水，还有三年前周崇月来参加她的升学宴。 可仅有的两次见面，基本都是简单的交谈和打招呼，两人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尚不超过十句。 尤其五年前那次落水，虽然惊心动魄，但云糯对当时的情景是真的印象全无，甚至在事情发生后，她连当面说一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时隔这么久，估计三叔本人对当年的事，也差不多快忘了吧。 时间转瞬即逝，在一片严冬酷寒中，南大终于迎来了十二月最后一天的放假日。 云糯常常庆幸，自己的生日好巧不巧与跨年重合，这样可以毫无顾虑地敞开嗨皮，不会担心第二天起不来床影响上课。 最重要的一点，今年生日，她会比往年多收到一份礼物，尽管这份礼物是她提前预定好的。 周思慕下课较早，半小时前就在微信里催她。 等云糯收拾完东西踏出校门，远远就瞧见站在路边跺着脚的浅黄色背影。 “你怎么不进来等？” 周思慕朝大门看了眼：“没帅哥，进去没意思。” “想看帅哥？不是有你的林清野？” 这句话就是良药，周思慕瞬间摆正了脸色：“你说得对，我是心有所属的人，不能再到处拈花惹草。” 云糯笑了笑，揽过她肩膀往网约车停车的地方走，并随口问了句：“你跟林清野进展到哪一步了，既然确定了关系，就不打算带他出来露露脸？” “露面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嘛……” 周思慕故意拖长尾音，谨慎看了周围一眼，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今晚带他过来不合时宜，改天我和他做东，请你吃饭，还有佳酿姐。” 她口中的不合时宜，云糯心如明镜，无非就是担心被周崇月撞个正着。 “听你的意思，是想先瞒着家里？” “必须瞒着。” 周思慕一副苦大仇深：“我妈那人，可能不太喜欢林清野这类型，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反对。” “你就这么确定？” “不信？那走着瞧吧，等我妈发现林清野存在的那天，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第043章：未婚妻 一路寒风刺骨，两人冷得牙齿打颤，才一进门，就蹬掉鞋子换好棉拖，迫不及待奔去了外婆的火炉前。 “快烤烤，都冻着了吧。” 外婆看着两孙女围在一起，脸上堆满慈爱的笑意，转头对保姆道：“锅里的水开了叫我一声。” “您亲手做？” 老人点头。 云糯闻言抬起脑袋，好奇地问：“外婆您亲手做什么？” “给我家糯糯煮长寿面。” 周思慕立刻噘嘴，委屈道：“我至少有五年没吃到您做的长寿面了。” 云糯拍她一下：“你好意思，谁让你过生日的时候不坐飞机过来。” “我以前还小好吧，是我妈太懒，不想带我过来。” “你这话敢不敢当着小姨的面说。” “有什么不敢，天高皇帝远，她能把我怎么着。” “那我现在就给小姨打视频电话。” 周思慕一下子急了，连忙伸手去抢手机，两孩子在客厅打成一片，老人家看得直笑。 “好了，我说句公道话。”外婆适时出声，将两人打断。 周思慕一脸嘚瑟地望过来，期待外婆能帮她评评理，谁知老人家的公道话却是：“谁也别说谁，你们娘俩都懒。” “外婆！”周思慕快哭了。 云糯已经笑得前俯后仰，等乐够了，才脑袋一歪靠在外婆的肩上，软软地问：“吃完长寿面，还有没有蛋糕？” “有，是你喜欢的那家店。”外婆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让她再凑近多暖暖，片刻厨房传来保姆的声音，外婆挽着袖子起身，准备去给她做面。 云糯每年的生日，都过得无比温馨。 虽然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但只要有外婆在的一天，这个家就不会失去味道。 吃完面，周思慕小心翼翼地从保鲜柜里拿出蛋糕，插好蜡烛，笑嘻嘻说了句：“姐，生日快乐。” 外婆也迎着烛光，对她送上了二十一岁的生日寄语。 “谢谢外婆，谢谢慕慕。” 云糯轻轻闭眼，在周思慕蹩脚的生日歌中，她静静许下了人生第一个，不仅仅是关乎自己的愿望。 在外婆家待到八点，周思慕早已无聊到极致，暗自朝她使了好几次眼色。 “姐，再晚就不好打车了。” 外婆耳朵灵敏，看着两人问：“还要出去？” “去唱歌。” 周思慕抢先道：“我姐过生日，请了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人家等在KTV，不好一直晾着。” 外婆担忧道：“这么晚了，两个女孩子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会不会不安全。” “放心吧外婆，有三叔和他几个朋友在，没人敢欺负我们。” 周崇月是长辈，且又稳妥，自然是信得过的，外婆一听倒宽心了许多。 去清吧的路上，看着街道边不少超市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周思慕忍不住轻叹：“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才能陪外婆在南市一起过年啊。” 云糯看她一脸惆怅，心里也难免好奇，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但小姨却总是避开的问题。 “你爷爷为什么，会定下除夕之夜一定要让所有人在老宅守岁的规矩？” 提起这个，周思慕无奈地耸耸肩：“谁知道。” ？？ “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反正不是什么能令人信服的理由，或者换而言之，只要是我爷爷的命令，哪怕再不情愿，全家上下都只有两个字，服从。” “……” 云糯无言。 可能她对周家那样的大家族还是不够了解，远远无法想象，一家之主的威严，会是多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对了，姐，今年你打算初几来我家拜年？”周思慕问。 云糯想了想：“看外婆怎么安排吧，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和往年一样，初四左右。” 周思慕点点头：“你今年过来，如果时间凑巧的话，可能会赶上老宅的第二次家宴。” “第二次？” “对，第一次是在大年三十，我们家和大伯家，还有三叔，要去老宅陪爷爷吃团圆饭，但今年比较特殊。” 说到这里，周思慕顿了顿：“听我妈说，三叔的未婚妻即将回国，女方这次回来，出于礼节，肯定是要去老宅看望爷爷的。” 未婚妻？ 云糯怔住半晌，茫然问：“你不是说三叔没女朋友？”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听我妈的意思，应该是爷爷单方面的安排，具体三叔是什么态度，就不太清楚。” 见身旁人迟迟回不过神来，周思慕轻叹道：“别说你，就是我都很意外，突然多出个婶婶，好奇怪。” “不过以三叔的性格，多半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但周家上下，没一个人能抗衡得了爷爷，在我仅有的记忆中，三叔也只忤逆过爷爷一次。” 周思慕卖着关子。 云糯缓缓偏过头来，示意对方赶紧说，实在没心情搁这儿猜来猜去。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周思慕清咳一声：“姐，我怎么感觉你听到我三叔的事后，就跟失了恋似的。” 没人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原来有未婚妻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和笑脸。 云糯轻声问：“哪一次？” “什么？” “三叔忤逆过你爷爷哪一次。” 哦。 周思慕说：“三叔当年执意从医，不肯接手家业，把爷爷气到心肌梗塞。” “心梗发作，会很危险。” “对啊，全家人当时都吓坏了，幸好有三叔在，抢救及时。” “……” 虽然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但云糯不得不承认，周思慕讲的这个故事，成功纾解了她悲观的情绪。 窗外夜景徐徐掠过，没给她足够的时间多问，轿车就已经停在了32号清吧的门外。 今晚云糯过生日，三位叔叔也算费了心，特意在清吧内装点了许多彩带和气球，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客人布置的求婚现场。 推门进去那刻，看到坐在角落里男人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驻足，顿在了原地。 “怎么了？姐。” 云糯突然道：“慕慕，我想喝酒。” 周思慕‘啊’了一声，然后点点头：“可以呀，过生日就得开开心心，今晚我陪你不醉不归。” “酒壮怂人胆。” “嗯，当时我跟林清野告白就——” 周思慕一下子刹住，不是，壮什么胆？ 第044章：喜欢年龄大的 不理会身旁人满脸迷惑，云糯自顾自地往里走，迎着几道视线，神情自若地来到了角落第二个位置，这里紧挨周崇月，而且空间有限，只能坐她一人。 “小寿星来了，想不想听歌？我让人去点。”陆征见女孩沉默不语地入座，以为她看到清吧内的装饰，面子薄有些不好意思，便率先开口调剂下气氛。 “谢谢陆叔，随意就好。”她终于笑了一下。 陆征起身离开后，周崇月将一杯浅黄色液体搁在了她面前，顺着那只修长分明的手往上，云糯眼睛微亮的问：“这是什么酒？” “你喝一口试试。” 男人神色柔和，知道今晚拦不住她，索性主动把酒送到她面前。 在身边人暗含纵容的注视下，云糯带着探寻宝藏的心理，端起剔透的玻璃杯送到嘴边，浅浅喝了小口。 带着绵密气泡的柠檬果汁，融入海盐的味道，撞击于舌尖后，留下的却是一股独属龙舌兰馥郁的芬芳。 “这个味道好特别。” 云糯看着杯中的液体，眸子一动不动，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女孩的喜欢溢于言表，梁竞择见状一笑，适时出声道：“为了调制出这种酒，你三叔可颇费了些功夫。” 嗯？ 云糯心里一动，顺势看向身边人。 周崇月并未过多解释，只语气温和地说了句：“酒精度很低，你今晚可以多喝几杯。” “喝醉了怎么回去？” “我会安排好。” 女孩刨根问底：“找代驾吗？” 周崇月顿住几秒，目光扫过面前矮桌上还没动过的酒瓶，轻笑：“如果你不愿意让代驾开车，那我今晚，就继续喝苏打水。” 虽然心有愧疚，但一想到刚进门那刻自己做出的决定，云糯便只能强装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破例与照顾。 周崇月一席话，难免再次让梁竞择感到意外，比起上次为了满足女孩许愿而重新点燃蜡烛，这次…… 梁竞择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轻叹着用手摸了摸后颈，会不会是他想多了。 陆征回来时身后跟着周思慕，后者满眼兴奋地凑到云糯耳边说：“姐，隔壁有个台球室，要不要过去玩玩。” “有帅哥？” 额。 周思慕看了眼在座几个大人，用只能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没我家林清野帅。” 云糯：“我看你喜欢人家，八成就动机不纯。” “难道你以后找男朋友，不看颜值？”周思慕反问。 这话无言以对。 她余光不着痕迹的轻移，瞟向身旁正喝着苏打水的男人，暗暗问自己，到底喜欢他的脸，还是他的内在？ 答案很明显，肯定是两则都有。 云糯默默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周思慕，说出自己的观点：“一见钟情可能始于颜值，但日久生情，绝对不仅仅是看中对方的皮囊。” “那你日久生情谁？”周思慕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开口就套她话。 一杯酒下肚，思维尚还能跟上。 云糯借着酒意，将期许的未来一半描述的具体细致：“年龄大，温柔体贴，和我有共同话题，能给我安全感。” “年龄大的男人，就注定和你缺乏共同语言。” “为什么？” “因为两个不同年代的人，无论思想观念，还是个人喜好，都相差很远。” “不能以偏概全，总有例外。” 周思慕见云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情急之下，抬了抬下巴看向周崇月：“不说别的，就以三叔为例，你觉得你和他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可以聊的有很多，比如探讨临床学术。” “……” 好吧，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对。 周思慕直接略过同为医生的梁竞择，随即又一指：“那陆叔叔呢，你怎么说？” “没话说。” “……” 周思慕败下阵来，绞尽脑汁想着，周围还有没有其他认识的大龄异性，想了一圈无果，貌似除了面前这三位和家中长辈，身边几乎都是同龄男生。 算了，今晚她姐过生日，自己就别钻牛角尖了。 话题终止，云糯不知觉间已经两杯酒下喉，周崇月并未夸张，这酒的度数真是低到世间罕有，她觉得以目前的状态，至少还能再喝十杯。 玩到十一点，陆征被一通紧急电话叫回了家，云糯见状适时道：“要不我们也散了吧，改天再聚，回去太晚外婆会担心。” 周思慕想到明天有其他的活动安排，连忙跟着点头：“我赞成。” 在场只有周崇月没喝酒，开车送人自然是由他来。 男人拿着车钥匙起身，偏头叮嘱身后两女孩：“我车停的远，你们先在里面坐一会儿。” 周崇月离开不久，周思慕捂着肚子一脸难受：“不行，我要去一趟厕所，你们在车里等我，我速战速决。” “……” 今晚吃了什么？云糯一脸不解。 大家送她的礼物，暂时堆在周崇月的副驾驶。 拉开后座车门时，云糯的动作微微一顿，感受着车内阵阵暖意，她鬼使神差道了句：“三叔，我今晚喝了酒，可能会晕车。” 周崇月闻言看向她，思索间旁边的手机响。 电话里传来梁竞择无可奈何的嗓音：“慕慕把东西落进了马桶，今晚死活要弄出来，她让你们开车先走，我晚点找司机把她送回去。” “什么东西，很重要？” “一条手链而已，你侄女那脾气……犟的跟头牛似的。” 周崇月对此不置一词，简单说完两句，挂了电话。 他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外，将礼物盒悉数拿到后排放好，示意云糯：“晕车坐副驾驶会好点。” 女孩点点头，不露声色地转移了战场。 她边系安全带边问：“慕慕发生了什么事？” “手链掉进了马桶，正在打捞。” “……” 云糯傻住。 车子启动时，她拿出手机在微信里询问：【手链多少钱，很贵？】 周思慕：【呜呜，我要死了，那是林清野送的。】 难怪。 云糯吁出口气：【那祝你成功。】 【……】 熄掉手机的空档，她不经意转眸，发现车窗外已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雾气。 云糯心念微动，伸出手指靠近玻璃，在上面画了一个弯弯的月亮。 第045章：只能是你三叔 自入严冬以来，南市的晚上就鲜少能见到月亮。 女孩歪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直到白雾受车内暖气的影响，液化成水珠滚落下来，她才慢慢收回视线，摆正了脑袋。 周崇月不动声色间将此一幕收尽眼底，车内被安静填满，两人似乎都没有想要打破沉默的意思。 直到二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景安佳苑小区的大门外，云糯手指摸着安全带，嘴里哝哝道：“三叔，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什么？”他温和地看向她。 女孩转过脸，盯着他，神色有几分郑重：“对你来说，我和慕慕有什么不同吗？” “你所说的不同，具体指哪方面？”周崇月问。 “在你心里的存在意义。” 其实上次已经暗示的很明显，她和他不合适，这是他当时的说辞。 但今晚在得知他有未婚妻的时候，云糯突然间便想通了，她必须要撞一撞南墙，试试这堵墙到底有多硬，是否毫无半点击破的可能。 夜晚的雾气逐渐笼罩，白雾遮住挡风玻璃前的视野，也让这仅有的小片空间，变得愈发狭窄封闭。 云糯屏息敛声，静候一个回答。 车厢内，漫长的沉默后，周崇月慢慢收回了视线，他看向前方模糊的路灯廓影，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青色的脉络微微突起，良久才道：“抱歉糯糯，以我目前的身份，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什么身份？”云糯执拗地抬起头，看着他。 “……除了是你三叔，不能再是别的了。” 周崇月最后这句话，泾渭分明，一字一字地敲进她耳朵里，宛如打下一座不容逾越的界碑。 云糯听完微微晃神，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显得异常平静。 虽然很难过，但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得到他这样的回答，她一点也不意外。 这世间最不值得同情的，就是心存侥幸之人。 云糯从前一直觉得，那些三番两次被拒绝，却仍还要向她表白的男生实在太幼稚了，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 一颗二十一岁的心，在三十三岁的男人面前，不是幼稚是什么。 云糯揉了一下眼睛，又把手放下，指甲抠着手机壳背面的银色粉末，笑一下问道：“三叔，我的生日礼物呢？” 她能感觉到周崇月在看着她，以他的性格，在说出刚才那些话之前，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想尽量将伤害值降到最低。 尽管效果甚微，但出于那可笑的自尊心，云糯还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沉默间，周崇月侧身从后座拿出一幅长长的卷筒递给她，温声道：“糯糯，生日快乐。” 女孩伸手接过，掌心接触到卷筒微微泛凉的外壁，笑了笑：“谢谢三叔。” 她指了指远处大门：“那我进去了。” 男人点头。 云糯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她走的很快，几乎一路小跑，头也不回，甚至连其他人的礼物都被她遗忘在了SUV后座。 夜幕深沉，雾气笼罩着黑色奔驰清冷孤寂，周崇月静静坐在车里，目光停留在女孩背影消失的小区门口，久久无法收回。 刚才云糯问她，她与周思慕在他心里的意义有何不同。 同样是小辈，到底有何不同，其实他该很清楚。 周崇月的思绪回到五年前的那个盛夏。 一个还未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缓过神来的孩子，在生命危急关头，嘴里喊出的是爸爸，而不是妈妈。 那声爸爸，脆弱又无助，钻入周崇月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般，泛着隐隐的艰涩与钝痛。 人有时候会很奇怪，往往某个瞬间的触动，哪怕仅是一面之缘，也足以让他记忆深刻。 所以几年后再相遇，周崇月总会下意识地去关注当年那个落水的女孩，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仍像小时候那般，缺乏安全感，且深深依赖着自己父亲。 然而出乎意料，事实与他所想的，似乎背道而驰。 第一次带外婆来看病的那天，他在楼梯口听到女孩与自己父亲的电话，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父女俩的隔阂与鸿沟。 那刻，周崇月的呼吸，似乎短暂地静默了下来。 也是生平第一次，在自己毫无察觉下，自私地将内心那份疼惜，无形中强加在了女孩身上。以至于在她情窦渐开之际，他才后知后觉，终究以一种温和却又残忍的方式，将她拒之门外。 女孩临走前的故作平静，无疑加深了周崇月内心的那份自责与愧疚。 他知道今晚过后，自己再以怎样的心态和借口待她如初，似乎都显得虚伪而有失体统。 周崇月收回目光，伸手从储物格里，拿出久未动过的烟和打火机。 尘封半年，烟盒外早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车窗半降，他抽出一支含在嘴里，拢着火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肺部沉闷，那股清晰的烟雾呛感，一阵阵刺激着他的神经。 有人曾问他抽不抽烟，他当时的回答是，已经戒了。 戒烟容易。 但想戒一辈子，难。 …… 云糯回去后，外婆和保姆已经睡下。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然后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此刻她很怀念御府湾别墅里的大浴缸，通常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或许能任性地将整颗脑袋埋入水中，安安静静地享受窒息带来的情绪宣泄和爆发。 可今晚不能，环境不允许，哪怕只是红着眼睛哭一会儿，也不敢太大声惊动本就浅眠的外婆。 她不想让外婆担心。 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从酒吧回来哭得伤心，绝不会让人联想到好的方面。 客厅的摆钟走完一圈又一圈，直到指针指向凌晨十二点，浴室的门才被云糯打开。 她眼眶微微泛红，身上带着沐浴后湿润的水汽，蹬掉拖鞋掀被子上床，按掉床头的壁灯。 黑暗中，云糯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似乎有点不甘心，好好的一个跨年夜，就这么黯然神伤的度过。 犹豫片刻，她重新按开壁灯，从床上坐起来。 光着脚走到软塌前，弯腰拿起那个印有水墨瓷纹的卷筒，从里面倒出一幅字。 是周崇月写给她的《兰亭集序》。 第046章：洒脱 八尺宣纸，苍劲有力的笔锋跃然其上，和挂在清吧长廊里的那幅如出一辙，他的毛笔字，与他本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云糯目光专注，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似乎在努力地寻找有无错别字。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 周崇月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让自己出错，他就是一尊无懈可击的神像，让人仰视膜拜的同时，又渴望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慰藉与甜果。 夜晚寂静，时不时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快到结束时，云糯不经意在最后一页的下面，发现了一张多余的白纸。 仔细一看，倒也不是纯白，在底部位置，似乎留有周崇月给她的一行寄语。 他说：这幅字你已看到了全貌，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有无限的可能，在另一张白纸上，你或许能遇到比《兰亭集序》更完美更让你喜欢的书法作品。 云糯细细读完，好不容易平复的内心，再次泛起了波澜。 所以，他就笃定，她对他只是一时兴起？ 呵，真是个自负的大人。 不管事实如何，从小接受的三观教育，让她不可能在知道对方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要去蓄意接近人家。 今晚的行为已然出格，她不会允许自己继续糊涂下去。 至少在这之前，云糯知道，她该重新审视自己对周崇月的这份感情了。 至于以后，如果他真的结了婚，就当曾经的自己年少无知，也算彻底断了那份念想，不再害人害己。 云糯收起宣纸重新装回卷筒里，剩余的那张白纸，却不知该怎样安置。 扔了，显得不尊重人，不扔，又觉得很别扭。 算了，看在字写得挺好的份上，继续留着吧。 周思慕大半夜回来已是凌晨三点，她怕吵醒云糯，便抱着自己的睡衣去了另一个房间躺下。 手链没找到，让她心情有些沮丧。 那可是林清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想想自己真是粗心大意，明天见面，要是对方发现她腕间的手链不见，该怎样跟他解释。 心里想着事，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等周思慕揉着眼睛拉开卧室的门，闻到厨房传来的阵阵香味时，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快十一点。 客厅里，外婆正跟人打电话，周思慕一听便知道是谁，连忙蹑手蹑脚地溜进隔壁卧室。 云糯正看着书，听到身后门响，她微微转头。 周思慕一脸惊魂未定：“死了死了，我妈一定会向外婆打探我昨晚干嘛去了。” “昨晚外婆并不知道你没跟我一起回来。” 对啊，周思慕一拍脑袋，典型的自己吓自己。 云糯说：“你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谈个恋爱跟做贼似的，不觉得累？” “不累，很好玩，很刺激。” “……” 虽然只相差两岁，但云糯第一次感受到，她和周思慕其实有代沟。 吃过午饭，周思慕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在吹风机呜呜的声音中，朝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云糯勾了勾手指。 “干什么。”她慢吞吞走过来。 浴室的门合上，周思慕小声道：“姐，等会儿你跟外婆说你学校有事，咱们早点撤，今晚我和林清野请客吃饭。” “今天是元旦，我学校能有什么事？” 说的对哦。 周思慕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小脸拉跨着：“实在不行，就改到明天好了。” 可是明天，林清野好像有其他安排。 看她满腹纠结，云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随便找个他有空的周末也行，不一定要这么赶。” “你不是很急？” “我急什么，又不是我男朋友。” 周思慕清咳一声：“姐，咱可说好了，只要我和林清野请你吃完这顿饭，你就得站在我们的阵营了。” “什么意思。” “以后我妈要是反对，你必须无条件支持我。” 原来在这儿等着。 云糯给出前提：“那你们就争点气，别让你妈看扁。” “怎样才算争气？” “让林清野拿出点诚意。”她顿了顿，认真道：“比如，先把他那头扎眼的头发染回来。” “……” 周思慕一下子默住。 特殊时期，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接下来两天，云糯便一直闷在房间里看书。 大量的知识点能够让她大脑快速运作，没精力放空，自然就不会去回忆某人某事的点点滴滴。 陈佳酿曾说云糯没心没肺，遇到任何不开心的事，仿佛只需睡一觉，第二天就能满血复活，失忆能力强悍到无人可及。 但事实却是，在这满血复活的背后，那些令人伤心难过的事，只不过是被她暂时装进了暗格里，它们并未消失，而是在等一个契机，等格子塞满，再也装不下的那天，云糯没办法，又会一件一件地把它们全部拿出来，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进行自我消化。 她不确定这次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洒脱，可就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迹象表明，她的失忆症仍旧有效。 收假的前一天中午，陈佳酿神清气爽地返校，拿出手机正准备给云糯发消息，眨眼功夫，自己竟被拉进了一个三人群里。 周思慕：【佳酿姐，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陈佳酿云里雾里。 【这么突然，是有什么喜事？】 此时，云糯悠悠冒出来：【脱单了，今晚屠狗。】 【……】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烤肉店，今晚来的人很多，不仅是云糯两人，林清野团队那边的，一眼望去起码得有七八个。 看着包厢里五颜六色的脑袋，陈佳酿觉得有些辣眼睛，偏过头小声对云糯道：“有没有一种掉进妖精洞的错觉。” 她点点头：“岂止，刚刚他们一进门，我仿佛都闻到了空气中染发剂的味道。” 云糯深吸了口气，发微信给周思慕。 收到信息的人立马走过来。 “姐，怎么了？” 云糯问的委婉：“染发是他们的团队文化？” “哦，前几天有个商演，主办方为了博眼球，硬性要求所有舞者戴假发，他们觉得太low，索性就通通染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赤、橙、黄、绿、青、蓝、紫…… 怎么不把自个直接挂天上。 第047章：烈酒 林清野顶着一头紫粉色，仍旧肆意轻狂，拎着啤酒罐来到云糯这桌，慵懒的眼角微挑，问她俩：“能喝吗？” 周思慕适时道：“我姐沾酒必醉，她喝饮料，佳酿姐的酒量应该还行吧？”她目光投向对面的陈佳酿。 后者耸耸肩：“酒量一般，最多五箱。” 林清野闻言笑了一下，自然听出对方语气中暗含的挑衅。 他招手示意服务员上酒，然后在周思慕满是问号的眼神中，一男一女，开始剑拔弩张地拼起酒来。 第一回合，两人平分秋色，谁也不输谁，整箱啤酒分分钟去了一半。 陈佳酿喝完最后一口，将空酒罐用力砸在桌子上：“糯米，你说两句。” 轮到她了。 “林清野。”云糯身体往后一仰，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一副大爷似的样子，看向今晚的男主角。 “对于你，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不能欺负慕慕。二、要让慕慕开心。” 林清野歪了歪头，看着身旁周思慕，煞有其事地问：“小鬼，我欺负过你吗？告诉你姐。” “没有。” “开心么？” “开心。” 云糯：…… 第二回合，陈佳酿干完三罐，实在憋不住了，跑去厕所放水。再回来，发现林清野已经没了影。 “怎么，认怂了？” 周思慕解释：“他们俱乐部有人闹事，惊动了警察，林清野刚才赶过去。” 陈佳酿‘哦’了一声，略显失望地坐下：“可惜，我还想着再让你姐说几句。” 室友的酒量云糯最清楚不过，今晚只是想借喝酒的机会，给周思慕撑撑腰，顺便试探一下林清野到底靠不靠谱，这是临出发前，云糯特意找陈佳酿商量过的。 “那结果怎样？”周思慕满怀期待地问。 云糯说：“在你心里，愿意给林清野打多少分？” “当然是一百分。” “……” 她和室友相视一笑。 算了，这话等同于白问。 云糯将烤好的和牛粒放进陈佳酿的碟子里，顺便又给她盛了一碗菠萝饭，拿话问周思慕：“手链被你弄丢，林清野是什么反应。” “他说不值几个钱，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没说别的？” “没。” 陈佳酿听完后，一针见血地点评道：“你们这恋爱谈的，感觉像在逢场作戏。” 从刚刚进门到离开，林清野从始至终没跟周思慕有过一秒钟的眼神接触，情侣间的那种默契和小细节，在他们身上完全体会不到。 周思慕干笑道：“这样挺好，我不喜欢太黏的。” 但是这也太不黏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林清野就如同林间的一阵风，吹过就没了，给人一种随时想要抽身走人的既视感。 不过谈恋爱这种事，各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云糯即便年长两岁，她似乎也没有经验和资格去评判什么，只希望慕慕能够爱护好自己，不要受到伤害。 回学校的路上，外婆打来电话，说周崇月将那晚被她遗忘在车里的礼物，亲自送到了家里。 云糯稍作一愣，下意识问：“三叔这会儿走了吗？” 外婆说几分钟前刚走。 她默了默，说：“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可能最近都没时间回去。” 老人家一听快考试了，连忙道：“你好好复习，这些礼物外婆会帮你保管好，等你放寒假再过来取。” 云糯点点头，说完两句便挂了电话。 旁边陈佳酿看她一脸失神，打趣道：“是不是忒后悔今晚没住在外婆家？”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他只是长辈。” ？？ 陈佳酿听出了不对劲，顿住两秒，试探着问：“糯米，如果你愿意，能不能告诉我，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 云糯扭头看向窗外，声音微弱：“他有未婚妻。” “……” 出租车里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后半段的路程，两人没怎么说话，只在下车付款时，司机落在云糯脸上的目光，似乎带着些探究与鄙夷。 那是一种看待不良少女的眼神，仿佛认为她做了一件违背人伦，且还恬不知耻的错事。 喜欢周崇月有错吗？ 她可以被拒绝，但不能被否定。 元旦过后，每天辗转于教室与宿舍两点之间，距离期末愈近，云糯整个人愈显得出乎意料的平静。 甚至在学术英语课上，即便偶尔听同学提起周老师的名字，她的心里，似乎也激不起任何反应。 将耳朵关闭，便可以解决世间一切难题，这是从小到大，她进行自我修复的本能方式。 这天下午，周思慕心血来潮约她去32号清吧喝酒，连续两个星期没踏出过学校，云糯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撂专业书，亦忍不住想在考试前放松放松。 转头看向阳台，正要问室友去不去，却听电话那头周思慕说：“趁着今天三叔在，晚点可以开车送我们。” 云糯未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她将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思索须臾，找了个借口拒绝。 此时周思慕已经在清吧，眼见喊人失败，瞬间就没了兴致：“我姐最近好奇怪。” 看着挂断的电话，她小声嘀咕。 陆征问：“糯糯怎么了？” 这一句，引来对面周崇月的目光。 “哦，就是约她好几次，她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感觉像遭受了什么打击。” 梁竞择开着玩笑：“可能是你姐谈恋爱了，没工夫管你。” “不会的，我姐要是有男朋友，绝对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或者是在学校遇到什么难事，才情绪不佳。”陆征说着转头对周崇月道：“糯糯不是跟你挺谈得来？你可以抽空问问。” 灯光落在男人肩头，给他深色的外衣轮廓笼下一片昏暗幽寂。周崇月对此未置可否，杯中的液体暗红轻荡，不动声色间被他一口饮尽。 “这酒有些烈，你悠着点，万一临时有手术。”梁竞择在旁边提醒。 看着空空的酒杯，周崇月眼神微醺。 连旁人都这么清醒，他却难得糊涂一回。 时间已不早，周崇月拿起车钥匙从沙发上起身，陆征抬头问：“要走了？” “去江边吹吹风。” “干什么？” “醒酒。” “……” 第048章：选择和解 宿舍里，陈佳酿打着寒战从阳台外进来，身体感受空调带来的阵阵暖意，想到刚才那通电话，舒了口气问她：“糯米，你不会是在故意避着你三叔吧。” “嗯。” 云糯埋头做笔记，平静道：“不想给他带来困扰。” 什么困扰？ 陈佳酿欲言又止，默了默，转而劝道：“其实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周老师作为一个长辈，以他的品行为人，和在医学领域的造诣，也是值得你这个小辈去结交的，糯米，你不用钻死胡同。” 道理没错，但看待事物却不能一概而论。 云糯说：“他有未婚妻，我再接近，就会显得动机不纯。” “你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那种人，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继续痴心妄想，总有一天，我会做出毁三观的事。” “没这么严重吧。”陈佳酿对云糯的自我怀疑，感到深深费解。 相顾无言，空气安静片刻，云糯合上书放到旁边，顺手打开手机小程序。 “玩几把游戏，如果今晚能通关，我就听你的。” “什么游戏？” “sheep-of-sheep。” “……” 陈佳酿噎住。 半小时后，失败两次，从第三盘开始，云糯专注在屏幕上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她的确在努力地想办法通关，可是这变态游戏，七分运气三分技巧，难度真的挺大。 熬到十一点五十，陈佳酿掀开蚊帐，瞧见对面的手机还亮着，顿感无奈。 “糯米，别为难自己了，早点睡吧。” 女孩精神十足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她说：“胜利在望，再给我几分钟。” 陈佳酿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凌晨了，游戏会在十二点强制进行刷新和重置。 她轻叹，仅凭这短短几分钟，就能改变一件事物的走向？ 不太可能。 思绪落地，对面床上的云糯猛掀被子坐起来。 女孩转头看向室友，淡定道：“通关了。” 自这游戏上热搜以来，玩了不下两百遍，终于在今晚的一句戏言中，成功加入了咩群。 扯淡。 陈佳酿不信邪，麻利地披好外套跑过去检查。 一看结果，顿时傻眼。 周老师倘若知道糯米是因为一款游戏而选择跟他和解，不知会作何反应。 陈佳酿再一次佩服起云糯的没心没肺。 这都行？ 还真行…… 从元旦收假起，一直到本学期结束，整整三个星期，云糯没有踏出过学校一步。 历经几轮摧枯拉朽的复习后，总算迎来了期末考试的尾声，这段时间合计八堂实验课，令人意外的是，其中有两次，她竟然睡得异常安稳，梦里平平静静，没有出现一只小动物。 陈佳酿觉得缺失的两次应该只是偶然，毕竟每晚熬到半夜，人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倒头就睡，哪有功夫瞎想。 对此云糯却持不同的看法，她总觉得，近期的梦境画风有所改变，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头绪来。 陈佳酿提议：“要不然你去一趟韩医生那里？” 音楼咨询室？ 上次带着深深的质疑离开，云糯原本已不抱什么希望，可现在情况有变，不免还是想要再去试一试。 两人边聊天边收拾着行李，陈佳酿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这应该是属于本届医学生的最后一个假期了吧。 “据说下学期有三分之一的课程都是去医院见习，期末考完，就直接开始科室轮转了。” 提起这茬，陈佳酿眼珠微动，试探着问她：“如果不采取抽签的方式，学生可以自主选择科室，你想去哪儿？” “心内科。” “为什么不选心外？跟心理因素有关？” 云糯摇头，看着室友道：“跟那个无关，是因为我妈妈当年的主治医生是现在心内科的主任，有机会的话，等大五毕业，我想去他名下规培学习。” 听她解释完，陈佳酿一脸恍然：“原来你的心仪科室是心内而不是心外啊。那你就不必在意晚上做不做噩梦了，反正以后不用拿手术刀。” “话虽如此，但它就像个定时炸弹，不尽早摘除，我心里没底。”云糯语气执着，口吻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坚定。 说的也是，如果一个医生，连自己的安全感都给不了，何谈去治愈病人。 陈佳酿吁出口气：“那你加油，等收假回来，上完第一堂实验课，希望能有好的效果。” 云糯笑问：“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觉得错怪了韩医生？” “这怪不得我们，实在是他那个工作室的装修太……” 倒不仅仅是工作室装修的问题，云糯想，可能是对方那句带她去零下几度的天台乘凉，拉低了她心里的预期和档次。 半小时后，两人推着行李箱在校门外分开，目送室友上了公交，她才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附近叫车的人较多，迟迟没有司机接单，云糯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坐地铁先去外婆家。 盯着手机太过入神，以至于未留意到一辆黑色奔驰正缓缓朝她靠近。 车窗降下，她隐约感觉到有阵阵的暖气扑面而来，云糯抬起头，对上驾驶座上男人安静的注视。 “三叔？” 女孩的样子有些发愣。 周崇月问她：“放假了？” 她点头，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周崇月从车里下来，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意思很明显，是打算要送她。 云糯连忙道：“我已经打到车了，现在取消订单的话，会扣违约金。” “扣多少？” “3块8。” 男人默住。 无言一阵，周崇月淡淡笑了下。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将温和的目光稳稳落在女孩的脸上，低声询问：“你是因为不想付违约金而拒绝，还是因为别的。” 云糯垂下眸子，不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僵持五秒钟，她打开手机看了眼，仍是无人接单。 寒风凛冽，周崇月扫向女孩冻得发白的手指，语气暗含催促：“糯糯。” 这一声后，云糯迈开了步子。 是他主动提出要送，不是她故意贴上去的，云糯一边做着心理暗示，一边推着行李箱乖乖走过去。 女孩没看他，松开行李箱就指了指车门：“我要坐后面。” 细枝末节的事，周崇月不想过分争论，他说：“坐前排还是后排，都是你的自由。” 第049章：顾音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从男人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了丝别样的情绪。 他不高兴？ 云糯立马否定，怎么可能。 她总算抬起眸子看他一眼，说了声‘谢谢’，然后上车。 算算日子，两人应该有二十多天没见，这似乎是自开学以来，相隔最久的一次。 云糯时常在想，倘若之前没那么多巧合，比如他来学校上课，恰逢她又做了他的助教，没有整整两个多月的频繁接触，是不是她就不会生出异常的心思来。 现在的处境，表面看上去与以前无异，实则独处的时候有多尴尬，只有她自己清楚。 思绪间，周崇月问她回御府湾还是景安佳苑。 云糯小声道：“去外婆家。” 不堵车的情况下，南大到景安佳苑只需十来分钟，而回郊区，则要长达半小时。 她想早点解脱。 简短的两句对话后，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周崇月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女孩的脑袋缩进羽绒服毛茸茸的帽沿里，正专心致志操控着手机，全副精力已然放在了游戏上。 他无法通过这些微小细节，看出她是否已经走出那件事的阴影，周崇月宁愿相信，女孩最终选择上了他的车，便代表着一切正在回归正轨。 奔驰进入隧道，车内光线逐渐暗淡下来，男人隐匿眼底那抹微不可察的柔和，无声收回了视线。 到家后，云糯花一小时整理了上次没来得及拆封的礼物，惊讶地发现，陆叔竟然送了她一块女士手表。 GUC在全球奢侈品手表排行中位居前列，价位至少在六位数以上，云糯没想到对方会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 就这么默默收下，不太好吧？ 她想了想，翻开陆征的微信打算说两句，结果打出一行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距离跨年都快过去一个月了，现在才说什么客套话，会不会显得很假。 云柏渊说的对，在人情世故方面，她的确头脑简单，时常会忽略隐藏在其中的门道。 虽然云糯知道陆家有钱，但陆征阔绰的手笔还是让她有些不安和费解。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下次人家过生日，她该送点什么才不会失了礼数呢。 好纠结。 第二天一早，云糯把东西搬回御府湾后，稍作休息，便让李叔把她送去了东郊。 “糯糯来这边是约了朋友？”李叔问。 不怪他多问，因为这里确实很偏，路上不仅行人稀少，连车都看不到几辆。 云糯自然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她暂时还不想让云柏渊知道自己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毕竟隐瞒了这么多年，突然哪天上演父女情深，她会招架不住。 她无法想象云柏渊和蔼可亲地坐在客厅里，一遍遍帮她疏导心理的场景，太别扭了。 在一家刚开业不久的火锅店外下车，云糯冲李叔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回去，不用等她。 直到目送车子远去，她才放心地打开地图，然后按照导航朝音楼咨询室步行走去。 短短一公里，走的云糯浑身发热，毫不意外，今天又穿多了，她顺道拐进旁边的便利店，从冰柜里拿了瓶雪碧过去结账。 大冷的天，居然有人敢喝冰镇饮料，老板扫着条码，不免多看了女孩两眼。 云糯并未注意到对方的打量，付完款直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她真的是个奇葩，大热天喜欢喝茶，而严冬腊月，却又时常钟爱冰镇碳酸饮料。 偶尔跟季节较着劲，仿佛是人生一件乐事。 十分钟到达咨询室的楼下，云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十点半。 她一条腿正要迈入旁边小巷，恰在此时，身后的路边似有人停车，隐约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 周崇月从车里下来，抬目的瞬间，也同时捕捉到女孩的身影。 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两人静静对视了几秒钟，随即被一道温婉的女音打断。 “遇到熟人了？”女人一边合上车门，一边询问站在对面的周崇月。 未等男人出声，云糯已经将目光轻轻移到后者身上。 是一个容色极为清丽的女人，身着中长款驼色大衣，阔腿裤，浅口靴，手里拿着包，整个人立在车门前，高挑又瞩目。 她怔住的片刻，视线一转，看到周崇月已经锁好车门，和那女人并肩朝这边走来。 云糯看着男人走近，不知该不该率先开口，故作淡定地要他介绍一下身边人。 短短几步，周崇月停在面前，温声问她：“是刚到，还是要走？” “刚到。”说罢不等他再问，云糯默默转身进了巷口。 见女孩轻车熟路的样子，顾音楼偏头看向周崇月，未及开口，却发现男人的视线一直在追随女孩的背影。 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觉得现在出声，可能不合时宜。 云糯心有疑惑，不明白身后两人今天过来的目的，她知道周崇月和韩医生是高中校友，但另一位，就不得而知。 所有的不解，在进门后有了答案。 韩医生给她介绍，跟周崇月一起上来的这位，就是音楼咨询室最原始的主人，顾音楼。 云糯恍然过后，便是深深的诧异。 仿佛读懂她的表情，顾音楼微笑解释道：“这里的装修，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韩俊全无自知之明，摊开手转了半圈，一脸期待地问：“我自己设计的，怎么样，还行吧？” “……” 满室鸦雀无声。 时间已不早，周崇月示意韩俊先带云糯进去，他和顾音楼则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等着，看样子三人晚点还有事要谈。 催眠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舒服，反而超乎寻常的累，梦境画面一个接着一个，让她眼花缭乱，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假象。 睡完一觉起来，脑袋昏昏沉沉，辨不清东南西北，直到听见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云糯的意识才慢慢清醒。 整个治疗室只有她一人，旁边的手机响完几声便被挂断，紧接着弹出一条微信，是周思慕发过来的。 【姐，我打听到三叔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了。】 云糯一动不动看着手机，头顶的灯光直直打下，‘顾音楼’三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第050章：周医生也有今天？ 哪怕从始至终，周崇月都没正面跟她介绍过。 但人有时的直觉会很准，几乎在女人下车的那刻，冥冥之中她就感觉到了两人关系的不同寻常。 周思慕那晚说，周崇月对待这桩婚事态度不明，以他的性格，倘若不同意，便绝不会拖泥带水。 云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毕竟已经说好要放下，不要再去关注人家的事，他和顾音楼到底私下如何，真的跟她没有关系了。 在治疗室坐了片刻，韩俊推门进来，看到埋头玩手机的女孩，他微微诧异：“醒的这么快？” 云糯露出不解，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对方跟她解释：“心理障碍越严重的人，受催眠影响的程度就越深，自然睡的越沉。” “那是不是代表着，我距离胜利的曙光很近了？” 韩俊笑道：“只能说明你的解剖障碍，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可为什么每晚都会做噩梦？”云糯问。 “或许方向错了。” “嗯？” 韩俊正了正神色：“大概与你妈妈的去世，关联不大。” “……” 云糯泄出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这么多年，她竟然都在一厢情愿的跟自己较劲？ “好了别多想，咱们慢慢来，这种事本来就欲速则不达。”韩俊安慰着她。 云糯点点头，很快便接受了以前在自欺欺人的事实。 “韩医生，你的催眠好像跟我在书里看到的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同？” 云糯说：“太接地气，缺乏神秘感。” 对方稍作一愣，随即失笑。 “你说的不是神秘感，是诡异感。” 她一听，连忙附和道：“对，就像巫师控制人偶那样。”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外面接待区时，发现只剩周崇月一人。 顾音楼在外面接一通海外电话，韩俊拿出手机说：“附近开了家火锅店，我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然后转头看向身后女孩：“糯糯小朋友也一起吧？” 云糯懊恼：“别叫我小朋友。” 韩俊只是开个玩笑，毕竟跟他们一群三十多岁的老年人相比，云糯实在鲜的不能再鲜。 周崇月将目光落向距他几步之遥的女孩，温声征询意见：“如果不想去，我就先开车送你回家。” 他看出了她心里的排斥。 原本云糯是打算拒绝的，但突然听周崇月这么一说，瞬间又改变了主意。 自己在怕什么，没出息。 她闷不啃声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韩俊：“如果不能吃辣怎么办？” “不用担心，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得到想要的答案，云糯没再说话，算是默认同意。 等顾音楼接完电话进来，一行四人下楼去吃饭的地点，好巧不巧，正是之前云糯下车时的那家火锅店。 每位客人都有自己单独的锅底，云糯要了中辣，韩俊感到诧异：“你不是说你不能吃辣？” “你可能听错了，我没说。” “……” 韩俊绝不肯承认自己失忆，正想询问当时在场的另一位证人，一转头，看到周崇月面前的清汤菌菇锅底，一下子噎住。 顾音楼从洗手间回来，感到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笑着问：“怎么都不说话？” 云糯适时开口：“韩医生误以为我也不吃辣。” 也？ 环顾一圈，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坐了小会儿，趁菜还未上齐，顾音楼从旁边包里，拿出一个外观精致的绒布袋递给云糯：“初次见面，没有提前准备礼物，这是我自己设计的眼罩，有助眠功效，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云糯接过，说‘谢谢’。出于礼貌并未立马拆开看，朝对方淡笑了一下，直接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我没有礼物给你，下次还有机会见面吗？”她问。 顾音楼笑道：“你过来找韩医生，不出意外每次都能见到我。” “每次？”韩俊一脸不信。 甩手掌控当的久了，顾音楼早已心安理得，暗含揶揄的目光看向周崇月，意有所指道：“只要过年回临江一切顺利，不被什么琐事绊住手脚，开年我一定准时上班。” 周崇月闻言却没说话，安安静静烫着自己的菜，只在察觉到女孩投来的注视时，他才轻轻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云糯被抓包，并不慌乱，停顿两秒钟，故作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海带芽的位置太远，她够不着，尝试一遍无果后，只好放弃。 下刻，对面周崇月站起身，手臂越过宽大的圆桌，将那盘遥远到触不可及的菜，稳稳放在了她面前。 “谢谢。” 云糯道出这一句后，发现另外两人正看着她，然后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促使她不情不愿重复了一遍：“谢谢三叔。” 韩俊事先知道两人的关系，倒不诧异，但顾音楼刚回国，此时一听这个称呼，就难免意外。 她吁出口气，兀自笑了笑，埋头吃菜。 回去时，云糯上了奔驰车，顾音楼紧随其后，两人坐在后排，导致前面副驾驶空着，俨然心照不宣地把周崇月当成了司机。 行至中途，外面开始下起小雨，云糯仍旧报的是外婆家的地址，因为这样能速战速决。 二十分钟后，景安佳苑。 车子停稳，云糯解着安全带和顾音楼说再见，前排周崇月偏过头来，叮嘱她将放在老地方的雨伞带上。 “雨不大，我跑几步就到家了。”云糯边说边准备下去，推了推车门却纹丝不动。 她看向男人。 周崇月缓声道：“这个天气淋了雨容易感冒，把伞带上，听话。” 最后两个字，表面似在哄她，实则语气里，带着明显而不容置喙的强硬。 云糯心想，这男人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凶过。 果然有未婚妻的人就是拽。 她半起身，侧过去用手摸索，找出那把又大又黑的伞，冲旁边顾音楼点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雨幕里，像是跟某人较着劲，云糯只顾冒雨前行，压根没有要把伞撑开的意思。 车内，顾音楼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微微失笑，回想从飞机落地到现在，短短几小时，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以前从未了解过的周崇月。 她感叹：“没想到三十多年更古不化的周医生，也有今天？” 第051章：和你三叔很配 车子启动，周崇月听着女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视线微转，提醒了句：“她还在念书，你在想什么。” 顾音楼挑眉，直接命中关键：“年龄是一方面，辈分也不合适，对吧？” 前面男人默住，不说话。 行驶一会儿，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我认识的周崇月，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教条陈规，果然是人老了，越活越没意思了。” “不用你提醒我老。” 周崇月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注视着前方，等红灯亮起踩下刹车，他才缓缓道：“她父亲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她小姨是我最为敬重的二嫂，你觉得，什么事我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男人清淡的嗓音充斥车内，宛如局外人，理智而冷静地道出一个铁打不动的事实。 顾音楼听完有些恍惚，是真的没想到，除了辈分这层原因，竟然还牵扯其他人际方面的因素。 肖想朋友的女儿，确实不太厚道。 别的她不敢肯定，但涉及原则底线这一点，以周崇月的为人，想让他不顾一切地迈出那一步，很难。 下车时，顾音楼从包里翻找出一个绒布袋子丢给他，微笑道：“颜色和小朋友那个是情侣款，祝你晚上做个好梦，辛苦了周医生，过年见。” 周崇月：…… 随着各高校陆陆续续放假，远在临江的南乔，自然也开始催促起周思慕速速回家。 往往这种时候，外婆和云糯便成了某人继续逗留南市的借口。 “姐，我突然觉得，当初选择来南市念书，简直太明智了。” 云糯剥着瓜子塞进她嘴里，提议道：“你要不要去御府湾跟我住几天，反正就我一个人，你不用觉得别扭。” “姨父不在家？” “嗯，出差去了。” 周思慕眼珠一转：“那我找几个朋友，去别墅轰趴？” “打住。” 云糯毫不留情地拒绝：“家里只有孟阿姨一个保姆，你打算累死她？” 额。 说的也是。 “好无聊喔，林清野带队去外地参加比赛，要是能带我一起去就好了。”周思慕杵着下巴喃喃道。 “在哪个城市？” “滨城。” 滨城离南市不远，坐高铁两小时就到。 云糯说：“既然想人家，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偷偷去，给他个惊喜。” “我怕他不高兴。” ？？ 见云糯蹙起眉，周思慕连忙改口道：“他不是不高兴，只是我去了，会让他分心，这次比赛很重要，关乎他们团队的未来。” 看她极力替男朋友辩解的样子，云糯忍不住笑了笑。 送她一个字，傻。 两人聊着聊着，周思慕想到昨天云糯问她关于三叔未婚妻的事，不由好奇道：“姐，你见过顾音楼了？” “嗯。” “她长什么样，好看吗？” 云糯懒懒靠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吐出两个字：“还行。” 不可否认，内心有点酸酸的味道。 听她说还行，周思慕立马会意：“我知道了，估计不咋地，至少没我好看。” 南家的孙女，从不缺的就是自信。 云糯笑了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觉得你爷爷亲自挑选的儿媳妇，能差么。” “外形和气质都不错，和你三叔很配。谈吐亲和，没有世家之女的优越感，自己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与人沟通的能力，绝对比你我强。” 突如其来的大堆夸赞之词，差点让周思慕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她姐。 但仔细一回味，却莫名有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姐，你心情好像很复杂。” 云糯收起不经意流露出的惆怅，看着周思慕道：“如果你当初表白林清野被拒绝，还会继续坚持吗？” “为什么不坚持，女追男隔层纱，我长得又不差，除非林清野是石头做的。” “那万一他有女朋友呢。” ？？ 周思慕怔住。 这个问题，就有点难办了。 她慢悠悠转过头，对上云糯的眼睛道：“若真是喜欢到极致，不舍得放手，那就只能拼耐心，等人家分手了，我再趁虚而入。” 好一个趁虚而入。 云糯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过了两天，林清野从滨城回来，周思慕人在外婆家，实则一颗心早就飞到了舞团俱乐部。 出门前两人统一了口径，就说她要跟她姐去御府湾别墅住几天，外婆虽然心有疑虑，但秉着对大孙女的信任，最终只点点头没有多问。 云糯心里有愧，进电梯后对周思慕再三叮嘱：“不管玩到多晚，都不能在外留宿，必须保证晚上十一点之前回来，能做到这点，我们再谈接下来的安排。” 十一点前。 周思慕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看她勉为其难的样子，云糯不得不提醒：“以你妈的精明程度，绝对会搞电话袭击，大晚上的只有我一个人在别墅，你觉得正常？” 周思慕讪讪道：“真有那天，就自认倒霉呗，只能说明她压根就不信任我，从小到大都这样，我简直受够了。” “……” 但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相安无事过完一个礼拜，距离除夕只剩最后六天，小姨突然从天而降，彼时电话打来，云糯正捧着一本书，蜷在露台外的藤椅吊篮里享受阳光。 铃声刺激的她做完两次深呼吸，才慢吞吞接起。 “喂？小姨？” “是我，姐。” 那边生无可恋的声音，让云糯一秒判断，出事了。 南乔这次过来带的东西不多，原本打算陪老人提前过个年，然后就和慕慕一起回临江。 谁知几月不见，她的亲闺女，一来就给她这么大惊喜。 酒店里，云糯进去时只看到周思慕一个人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夕阳，安静的有点不像她。 听到脚步声，沙发上的人微微侧身看一眼，喊了声‘姐’。 云糯问：“小姨呢。” 周思慕指了指浴室：“在洗澡。” “你怎么拿小姨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被人偷了，没来得及买新的。” 说到这里，周思慕转过头来，一脸气愤地道：“这年头的小偷可太猖狂了，偷我手机，居然还敢冒充我朋友行诈骗。” ？？ 就这？ 云糯一动不动地站着，看面前人一个劲给她使眼色，满脑问号。 所以，到底是什么剧本？ 第052章：恐怖的小姨 周思慕卖力表演的空档，浴室方向传来开门声，云糯转过头去，叫了声‘小姨’。 “糯糯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到站在客厅的女孩，南乔稍显诧异，接着扫了周思慕一眼，瞬间明白是这丫头把她姐找过来当救兵。 “刚到，小姨你们吃饭了吗？”云糯问。 周思慕连忙道：“还没，等我妈收拾完，咱们一起去楼下吃西餐。” 简单两句说完，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换作平时，云糯不会这么敏感，但今天，她几乎从小姨一出现，就明显嗅到母女之间那股怪异的氛围。 南乔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用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按下免提，静等两秒钟，电话里响起人工语音，提示已是空号。 周思慕见状立刻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附近好像就有手机店，我同学都用A2的新款，屏幕大，内存足，玩游戏超级流畅，等会儿让姐陪我去看看，可以砍砍价。” 南乔面无表情，润滑的面膜上看不出一丝褶皱，她双腿叠加往后一靠，淡淡的语气一锤定音：“先去补卡，我正好充话费。” “在手机上就能交。” “我改套餐。” “……” 周思慕无话可说。 南乔进浴室洗脸的功夫，听到里面传出流水声后，云糯才压低嗓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别提了，好衰。”周思慕一脸颓丧：“飞机落地那会儿，我妈手机没电，就用机场的公用电话打给我，当时我一看那号码很奇怪，以为是搞诈骗的，一时兴起，就让林清野陪对方玩玩，结果……” 云糯大致能想象当时的场景，忍俊不禁地偏过脸去，替她默哀三秒钟。 “然后，小姨一见面就追问接你电话的是谁？” “嗯，我说手机被偷了，应该是小偷。” 云糯诧异：“你为什么不坦诚点，就说是你朋友，难道不允许你有异性朋友？” “你不了解我妈那人，如果我说是朋友，不出意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她就能顺藤摸瓜把人查个底朝天。” “……” 听她说完，云糯哑住。 小姨……不会那么恐怖吧。 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周思慕冷笑：“你等着瞧，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我妈一定还会再出幺蛾子。” “所以，你害怕孤军奋战，就把我一起拉下水。” “姐~”周思慕脑袋蹭过来，抓着她手欲生欲死：“你要是不管我，就真的只能给我收尸了。” 云糯无奈。 三人吃完饭，正值华灯初上。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千算万算，没料到补卡的时候，柜台会要求提供最近的三条通话记录。 周思慕整个人几近麻木，想死的心都有。 最近三条，无外乎就是她姐，她妈，和林清野。 周思慕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改套餐的南女士，咽了咽口水，几番挣扎之下，只好道：“我实在记不清了，重新换一张卡吧，以前那张不要了。” 对方提醒：“原卡丢失，与其绑定的银行卡和支付账号，想找回来可能会很麻烦。” “我不怕麻烦，帮我办理吧。” 几经折腾，终于把新卡和新手机全部补齐。 原卡并未丢失，此时就装在原手机里，暂时存放在林清野那儿，周思慕心里琢磨着，回临江前该找个什么借口溜出去。 整件事也算天衣无缝，回到酒店后南乔没再继续多问，只轻描淡写的敲山震虎：“不要事事都跟你同学比，他们用什么手机，你就用什么手机，他们喜欢干嘛你就干嘛。” 周思慕小声道：“我没有。” “没有最好，现在的大学生，刚步入学校，知识没学到多少，一副精力全用在了邪门歪道上。” “歪门邪道？” “伙同狐朋狗友一起欺骗家长，识人不清，以后被卖了还傻乎乎帮人数钱。” “……” 周思慕一下子默住，不想跟她吵，转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距离除夕只剩三天，因为小姨来南市，所以云糯大多时间基本待在外婆家，生活一切照旧，唯有周思慕刚死里逃生，这几天就如同秋后的蚂蚱，怎么也蹦跶不起来。 当日下午，云糯接到父亲的电话，她下意识以为会收到除夕一个人在家的通知，谁知云柏渊已经回来，还让她代为传达，说今晚在名盛居请小姨一家和外婆吃团圆饭。 今年姨父没过来，算不上团圆。 云糯不禁有些怀念小时候，那时妈妈尚在人世，全家人就围坐在外婆家的大圆桌前，吃着年夜饭，其乐融融一片。 不知从何时起，越是临近过年，这个大家庭却越发冷清了。 当晚吃完饭，云糯跟着云柏渊一起回了御府湾，父女将近一月未见，在车里却没什么可聊的，她埋头玩手机，云董事长就在旁边跟公司高管讲电话。 一路安静到家，云糯招呼了一声便自顾上楼，走到楼梯转角时，隐约听到云柏渊在吩咐孟姨精心准备一下明天的午饭。 她脚步顿了顿，一般这种情况，十之八九是家里要来客人，按照她父亲的性格，这位客人多半与他私交甚好。 云糯不由自主想到了周崇月。 会是他么。 念头一晃而过，适逢手机震动两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周思慕的信息。 【姐，我们打算后天一早回临江。】 后天，也就是除夕的前一日。 云糯想了想，问道：【机票订好了吗？】 【没，这次三叔自己开车，我和我妈就顺道同行。】 自驾？ 南市到临江得有三百多公里，慕慕又没拿驾照，全程就一个人开，会不会太疲惫了。 她正打着字，周思慕的消息接连弹过来。 【其实是我想坐三叔的车。】 【因为有三叔在，我妈才不会旧事重提。】 【上次的事发生后，南女士整天跟防贼似的，把我盯得老紧，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边哀嚎，云糯兀自发笑。 【就当是老天给你们两个的考验吧，你至少有个念想，总比我强。】 这句发出去，瞬间意识到不对，她连忙动手撤回。 但为时已晚。 周思慕很快追问：【什么意思，什么比你强，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有喜欢的人了？被人拒绝了？啊啊啊，好激动！】 【……】 第053章：摔进他怀里 【没有的事，别瞎猜。】 【解释就是掩饰。】 【那就不解释，晚安，我要睡了。】 【……】 云糯熄掉手机扔到一旁，任凭那边狂轰滥炸，她全当没听见，从衣柜里找出睡衣，目不斜视地进了浴室。 整个晚上，仅凭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周思慕硬生生脑补出了一部狗血虐恋剧，看着手机里长达两千字的故事情节，让她瞬间觉得自己将来就算做不成导演，也可以去当十八线编剧了。 次日阳光和煦，气温较前几天有所回暖。 微风中夹杂着淡淡花香，黑色奔驰沿小路缓缓开进了别墅区，泊在外围停车场。 片刻，周崇月拿着礼物下车，往前几步，刚要走到雕花栅栏门外，那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道纤瘦身影跑了出来。 “糯糯。” 听到男人熟悉的嗓音，云糯脚步顿住，茫然地抬头。 她眼眶有些发红，身上还穿着一套粉色毛绒的连帽家居服，整个人裹在宽大的衣帽中，将脚上那双兔耳朵的棉拖显得格外孱弱而可爱。 看见周崇月，云糯第一反应是想哭，但她忍住了，那股该死的依赖感，迫使她开口喊人时，声线染上了丝沙哑和委屈。 “三叔。” 周崇月自然看出女孩情绪的不对，他温和询问：“和你爸吵架了？” 岂止吵架。 女孩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用手指了指里面：“孟姨今天烧了她的拿手菜，芙蓉鱼，你等会儿可以尝尝。” “你不进去？” “我刚才零食吃太多，有点撑，想去湖边走走。” 周崇月默住，静静注视她几秒，复又开口：“一起吃饭吧，有我在，你爸不至于为难你。” “不了，他看我不顺眼，我也是。”云糯说完瞧了瞧头顶的太阳，补一句，“等它往西偏移十五度，我再回来。” 可以变相的理解为，女孩是在跟他解释，她没有赌气，这并非离家出走。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周崇月拿她没办法。 他常常自视甚高，总觉得能轻易把握小女孩的心理，但事实证明，或许等以后他做了父亲，可能亦如云柏渊一样，手忙脚乱，困难重重。 客厅里，孟阿姨正在打扫碎了一地的茶水，七零八落，狼藉一片。 云柏渊是个好面子的人，接收到男人暗含询问的眼神，他只毫不在意的说是孩子无理取闹，不小心打碎。 周崇月看得出，在他抵达这里之前，父女间应该有过一场激烈的争吵。各中缘由他无法多问，毕竟是朋友的家事，没有插手的余地。 饭间云柏渊聊的比较开，从商这么多年，改变不了他骨子里也是学医出身，谈及临床研发，谈及对国产医疗未来的展望，在面前这位年过四十的企业家眼里，周崇月看到了难以言尽的开阔与情怀。 云糯曾问他，为什么会和他父亲成为朋友。 他想原因并不复杂，从某种程度而言，能找到一个和自己持有相同信念的人虽难，却很可贵。 饭后一盏茶，周崇月跟云柏渊告辞。 此时太阳西落，早已超出云糯临走前保证的时间，他开着车一路朝湖边驶去，沿途观察，没有发现女孩的影子。 他拿起手机正要拨通号码，余光所至，瞥见不远处栈桥下面掩着的一抹粉色，他视线稍顿，把车停下。 这里处于半湿的水域，云糯笨拙地蹲在一块摇摇晃晃的石头上，俯下身去，试图将那只不慎跌落的水鸟，从杂乱的草丛中解救出来。 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女孩微微侧头，一见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她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云糯没说话，打定主意要先解决鸟的困境。 她伸长了手臂，另一只手扶住石头凸起的部分，上半身慢慢向前倾，周崇月目光锁住女孩脚下，看到石块下方是松软的泥潭，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云糯拎起水鸟的时候，半个身体已经颤巍巍地失去平衡，隐约间，她感受到腰间多出一股克制的力道，紧接着，连人带鸟一起摔进他怀里。 水鸟受到惊吓，湿掉的翅膀微弱扑腾了一下，云糯怔怔抬起头，撞上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 太阳这会儿似乎躲入了云层，微风拂过湖边，怀里女孩双眸澄澈，一眨不眨看着他，心跳如雷。 周崇月低头，对上她的眼睛，静静注视了几秒，才不动声色地扶住她肩膀，将人轻轻带离怀间。 确认她站稳后，男人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收回，目光落向被女孩护在手里的水鸟。 “它受伤了。” “嗯？” 云糯埋头看去，忽略已满是污垢的衣襟，瞅着小鸟翅膀上的伤口，懊悔道：“怎么办，我应该假装没看见的走开。” 周崇月轻笑：“伤口不深，带回去上点药，细心照顾两天就能恢复。” “还能飞吗？” “当然。” 她默了默，就着原地坐下，也不在乎衣服是否会被弄得更脏。 云糯手指抚着水鸟黏成团的羽毛，语气略显惆怅：“这么小的幼鸟掉下来，它的父母，就不难过吗。” “你如何得知它们不难过？” “因为在那两只鸟飞走前，我没看出它们有丝毫的留恋。” 周崇月蹲在她身旁，迎着微风，眺望远处无波无澜的湖边，目光沉静而悠长。 “有时候你所感受到的，不一定完全准确。” “你应该说那不是小鸟的双亲，这或许还能安慰到我。” “但我说的，你未必会信。” “为什么不信。”云糯偏过头来看他，“让你撒谎真的好难，我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荣幸地被你骗一次？” “谎言若非善意，它将不具备任何意义。” “可我喜欢。”女孩执拗地看着他。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深色大衣，里面是质地柔软的高领毛衫，在她印象中，无论这个冬天有多冷，他仿佛都不会破例再多穿一件。 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固执，固执到令人绝望的同时，却又要一而再再而三想着去靠近，去追逐。 刚才的话题，最终以沉默收尾。周崇月起身，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女孩摇头：“我再待会儿，你走吧。” “糯糯。” 男人立在她身侧，目光低低落下。 只这一眼，云糯便动摇了。 僵持不过五秒，她抱着受伤的鸟儿，默默从潮湿的地面上站起来。 第054章：红包 上车后，周崇月没急着启动车子，而是从大衣内衬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来。 “这是什么？”云糯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稍显错愕。 他说：“给你的新年红包。” “我不要。” 她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只收长辈的压岁包，是真正意义上的长辈，不是你这种。” 男人轻笑：“我哪种？” 如此反问，倒让云糯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过他会刨根问底，明知故问，有点不像他。 女孩迟迟不接，周崇月无法强求，只能将红包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云糯好奇：“你为什么不把红包放储物格里，那个可能会给你衣服染色。” 周崇月微微笑了下：“多谢提醒。”说罢把东西拿出来，按照女孩的提议，重新放入了前面的储物柜里。 “我觉得你这个应该不会褪色，看上去质感挺好。” “但可能会被我遗忘，一起扔进洗衣机。” 云糯恍然，原来他并不是毫无根据地听从她的意见。 转念一想，其实就算机洗也没关系，反正钱是可以晾干的对吧。 望着窗外怡人的景色，云糯突然有些心痒，想知道那个红包里究竟装了多少张钞票，刚才看着，好像有点厚。 除夕前一日，吃完早饭，云糯站在外婆家的单元楼下，送别小姨和慕慕。 奔驰停在旁边，安置完几件行李，周崇月合上后备箱，目光朝这边看过来。 “姐，我们走啦。” 云糯点头，跟小姨说了声再见。 南乔叮嘱：“过完年来临江就提前告诉我，我让司机去接你，东西不要带太多，缺什么再现买。” 周思慕笑嘻嘻道：“姐可得早点过来，不然我好无聊。” 南乔睨她一眼：“整天就知道玩儿，等你姐以后实习参加工作了，看你慌不慌。” “我慌什么，反正才大一。” “你——” “小姨，早点出发吧，今天路上十之八九会堵车。”云糯适时出声道。南乔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说完两句，便带着周思慕上了车。 车子启动前，透过半降的车窗，云糯想了想，还是朝驾驶座上的周崇月挥了挥手：“三叔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男人神色柔和，对着她微点了下头。 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天又会再见面，但奔驰远去的那刻，云糯心里仍是有些惆怅。 她想到外婆，此时应该正独自一人站在卧室的阳台外，静静看着楼下，目送小姨和慕慕离开。 纵使老人家有万般不舍，却没有办法自私地把人留下。 云糯偶尔在想，等将来她结婚了，每逢除夕，云柏渊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别墅吃年夜饭的时候，会不会也想要自己的女儿能陪在身边。 不，不会的。 云柏渊不同。 真到那时，别墅估计已经多出了一位女主人，不管过去多少年，在云董事长的心里，最需要的永远都不会是她。 除夕中午在御府湾吃饭，收下父亲给的压岁钱，在别墅里玩了一会儿游戏，下午四点左右，李叔把她送去了景安佳苑，晚上便陪着外婆一起守岁。 老人家喜欢看春晚，云糯则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微博，参加官方举办的跨年抽奖活动。 自上次抽中按摩椅后，她手气就变得格外差，玩斗地主摸不到自己想要的牌，一抢红包网就卡到炸裂，就连今晚吃饺子，一口气清空二十个，都没咬到一枚硬币。 足以说明，新的一年里，她是真的没什么财运。 朋友圈发出去不过十分钟，等云糯上完厕所回来，周思慕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里。 那家伙私聊她，说这群今晚十二点会准时降落大量的红包雨，每一个金额巨肥，但数量有限，拼的是手速，叫她一定要撑住，别那么早睡。 听周思慕说的天花乱坠，云糯不免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群。 她点开群成员列表，惊讶地发现里面有熟人。 小姨，姨父，三叔…… ？？ 云糯感觉自己掉进了他们周家的内部匪窝。 再翻翻其他人的头像，就比较陌生，仔细观察，果不其然，里面有很多人的昵称都是以周字打头。 她切换回去，对周思慕说：【这是你们的家族群，把我一个外人拉进去好尴尬。】 【不会的啦，除了你，群里还有许多跟周家沾亲带故的小辈，大家默默蹲守在群里，平时鲜少交流，就等着大年三十晚上抢长辈的红包，图个热闹而已。】 原来是这样。 云糯放下心来。 有了期待，漫长的夜晚似乎便没那么无聊了。 老一辈讲求有始有终，除夕夜守岁到凌晨以后，来年才能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零点的钟声敲响那刻，窗外响起铺天盖地的烟花炮竹声，手机也在同一时间开始频繁地振动起来，每发出嗡的一下，就代表着群里有红包弹出。 周思慕没有夸张，密密麻麻的红包在短短几分钟内，一下子将群聊界面霸屏。 云糯点到手抽筋，虽然一百多个红包抢到不足十次，但每个红包的数额都非常可观，手气最好那次，她的微信余额直接多出了四位数。 当然，跟群里其他满载而归的小辈相比，云糯这点简直不够看的，比如周思慕，论手速和运气，她绝对是一流。 那家伙截屏给她炫耀成果的的时候，附加一句：【三叔还在爷爷书房里，等他下楼，我提前通知你，三叔每年的红包发得又大又多，基本群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有份。】 看完这句，云糯才终于有了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 十来分钟后，周思慕兴奋提醒：【姐，快做好准备，三叔下楼了。】 她忍俊不禁地点开群聊界面，等待来自周崇月的压轴红包。 一秒，两秒，三秒…… 红包一弹出，云糯眼疾手快，几乎秒抢，看到金额时整个人直接呆住，然后往下一看，红包数量，只有一个？ 什么情况。 她未作犹豫，连忙给男人发微信。 【三叔，刚才的红包好大，而且只有一个，是你手误吗？】 信息发送后，她紧盯着手机，不到片刻，那边就有了回复。 周崇月：【慕慕说你今晚手气不佳。】 云糯：？？ 第055章：三叔，新年快乐 她还未回过神，群里不少小辈已经集体暴走。 【周三叔只发了一个！】 【这位名字叫糯米小丸子的是谁，敢不敢站出来！】 【能抢到这唯一一个，绝了。】 【糯米小丸子是吧，来来来，我们再比一轮。】 【……】 众人似乎找到了新玩法，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群里起哄。 听到有人说要跟她比手速，云糯连忙从无线切换到了数据流量。周家老宅位于半山腰，她就不信山里网速能有景安佳苑的好。 在小辈们七嘴八舌地聊完之后，群里才慢慢安静下来，正当大家蓄势待发之际，周崇月那边的红包，却迟迟没有动静。 云糯看着鸦雀无声的界面，心想三叔会不会觉得这种行为太幼稚而拒绝配合。 思绪刚落，手机冷不丁地振动一下，她出于本能的点开，发现是口令红包。 不仅如此，口令内容竟然是…… ？？ 云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次是周崇月私发给她的个人红包。 紧接着，另一边的微信群里，红包主人又接连发了好几次，合计九十九个拼手速，总金额达五位数，发出不到十秒钟，就被众人一扫而空。 云糯这个手气之王显然是被绊住了思绪，她一动不动看着和男人的聊天界面，静默须臾，按住手机，轻轻说了句：“三叔，新年快乐。”红包应声而开。 领完后，周崇月发来：【新年快乐。】 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群发，迟疑道：【我需要再说一遍吗？】 男人轻笑：【不用，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够了…… 云糯捧着手机站在窗户前，仰望夜空璀璨的烟花，胸腔下那颗微微鼓动的心脏，昭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除夕之后，云糯回了御府湾两次，毫无意外，每次回去都没见到云柏渊的影子，整个别墅甚至连一副新春对联都没有，空荡荡一片，显得冷清至极。 明天上午九点，她就要坐飞机去临江小姨家拜年，云柏渊估计早已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 往年还会亲自送她去机场，但今年，竟然连一通嘱咐的电话都懒得打，其实只需稍作一想，就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云糯一直不懂，某影后在云柏渊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使得作为父亲的他，在亲生女儿面前一次次的矢口否认。 搞地下恋很刺激？ 呵，或许是吧。 …… 次日，飞机降落临江刚好十一点，本以为小姨会让司机过来接，谁知迎接她的是周思慕上前一个大大的熊抱。 “姐，你可算来了！” “快撒手，昨晚有点落枕，脖子痛。” “哦，太激动了。”周思慕退开后，主动帮她拎东西，然后两人边说边往机场外走。 “等会儿给你介绍个人。” “谁？” “我大伯的儿子，周西陵。” 云糯稍作一愣，诧异道：“你把你堂哥叫来当司机？” 周思慕耸耸肩：“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有何不可，况且我又没强求，是他答应要来的。” “我没准备礼物。” “别客气，他跟我们同龄，不会在意那些虚礼。” 机场出口往东一百米，白色SUV打着双闪徐徐朝这边停靠，片刻后，从车里下来一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出头，大概与云糯的年纪不相上下。 男人一身轻装运动服，穿着休闲，让云糯不由怀疑，周思慕怕不是直接将人从球场截胡过来的。 周西陵步伐不疾不徐，停在两人面前，对云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后者正要开口，他却率先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见过你。” “什么时候？” “那年你应该才念初中，我和几个朋友去南市云顶山滑雪，在山脚下遇到了你和你家里人。” 云糯佯装回忆，过了片刻后，讪讪道：“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了。” “没事。”周西陵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她额头：“当时你正贴着退烧贴，人在生病的情况下，意识可能不会那么清晰。” 算是给她记不住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不管曾经见没见过，总之，无论是周西陵本人还是他的名字，对于云糯而言，都算第一次。 上车后，周思慕问她计划在临江待几天。 “初六上午的机票，我们元宵节前就要开学，回去还有点事。” 初六…… “三叔回南市的时间好像就是初六。”周思慕眼珠一转，瞬间有了主意：“姐，要不你把机票退了，我们跟着三叔的车一起走吧，坐长途车比飞机有意思的多。” 前面驾驶座上的周西陵适时出声：“巧了，我或许也是初六。” “去南市吗？” “嗯。” 周思慕听完，朝他投去佩服的眼神，随即跟身旁云糯解释道：“西陵哥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自己在南市开了家公司，准备创业搞游戏开发。” 游戏开发？ 透过后视镜，看女孩稍显意外的表情，周西陵问：“怎么，好像很惊讶？” “不是。” 云糯笑道：“只是你看起来，不太像搞IT的。” 话到这里，周思慕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姐，还真让你看准了，周西陵在国外，读的是金融专业。” 刚说完，前面就传来周西陵散漫的一句：“主修金融，选修计算机。” 两人：…… 被堂哥听到自己直呼其名，周思慕似乎并不尴尬，反倒在剩余的路程中，索性就心安理得的叫起了周西陵，自然而嘚瑟，哪有对兄长半分的敬意和礼貌。 云糯看得实在有趣，便在微信里问：【你俩关系如何？】 周思慕：【从小就不对付，比我大五岁，时常以大哥自居，但我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周思慕，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背后讲人坏话的行为很幼稚。”周西陵慢悠悠提醒。 “你怎么知道我在讲你坏话，我明明在夸你。”周思慕说着不忘补一刀：“别那么老气横秋，你今年不过也才二十三。” 周西陵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目光轻移，开口问另一边的女孩：“云糯是学医的？” 后者点头：“对。” “医生，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职业。”周西陵评价道。 云糯笑了笑：“谢谢。” 第056章：今晚去周家老宅 有周思慕在，一路都不会冷场，半小时后，车子开进小姨家的洋楼外，听到引擎声，伏在前院台阶上的金毛犬迅速爬起，然后摆着尾巴朝几人迎过来。 “臭宝，你身上好脏，离我姐远点！” 看到某狗一个劲地往云糯身上扑，周思慕毫不留情地揪住那只耳朵教它待客之道。 “你对它太粗暴了，它喜欢我才会这样。”云糯一把拽过这凶残的主人，扯着她往别墅里走。 周西陵拎着东西缓步跟在后面，自愿当起了劳工。 姨父不在，家里只有小姨一个人，南乔招呼完侄子，又转头问侄女：“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会儿，等饭好了我再叫你。” 云糯摇头：“不累，白天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 “妈你不知道，我姐每晚都要靠背书才能入眠。” 南乔关切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小姨你别信，慕慕开玩笑的。” “这孩子。”南乔笑骂。 几分钟后，周思慕抱着一大箱零食往茶几上一搁，轻快道：“西陵哥不吃这些，姐，我们随意。” 南乔嗔她一眼：“你成天就晓得吃。” “吃能使人心情愉悦，只有心情好了，做事才会顺风顺水，遇到天大的困难都能轻易化解。” 听完她的歪理，周西陵忍不住发笑，随即正色道：“你当初应该选美食专业。” “比如？” “厨师。” “……” 周思慕噎住，然后扬了扬眉，不服气道：“我以后当导演，照样可以做美食节目。” “嗯，说得对。” 两孩子斗嘴，南乔早已见怪不怪，看时间已不早，便拿着手机起身去露台外给丈夫电话，问他几点能回来。 里面刚响了几声，院子外就驶入一辆黑色轿车，南乔挂断电话，去厨房吩咐佣人准备开饭。 周承礼进门后脱下外套，远远地听到有人叫‘姨父’，他抬头朝客厅望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孩，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来：“糯糯几点到的？” “大概半小时前。”云糯说。 周承礼点点头，换好鞋走到客厅，周西陵喊完人后往旁边挪了挪，坐到云糯左侧，将中间的位置留出来给他二叔。 周承礼坐下，喝了几口茶把目光落向女孩，询问她外婆最近身体如何，随之又问及她父亲云柏渊。 “我爸挺好。” 对方是出于礼节的问候，云糯不能敷衍，可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四个字能够概括云董的生活。 周承礼听完笑了笑，然后将话题转向旁边的周西陵，“西陵今天专程跑一趟去接机，没耽误你时间吧。” “没事二叔，举手之劳而已。” “年后还是要打算去南市？” “对，那边新公司的资质和章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周西陵端起茶杯喝一口。 周承礼闻言点头，复问：“你父亲那边怎么说，同意了？” 提起这事，周西陵显得有些无奈，沉思片刻，只简单说了个大概：“父亲起初不太支持，但我态度坚决，最后达成共识，让我先试试看。” 试试看，周承礼知道，这个结果应该是他那位固执大哥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几人闲谈间，南乔从厨房出来，说可以开饭了。 云糯不是第一次来临江，每次过来，看着佣人们忙上忙下，整个别墅其乐融融，饭桌前姨父体贴地给小姨夹着菜，举手投足的细节，不难看出夫妻俩感情确实很好。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母亲，倘若还在人世，以云柏渊的性情，会像姨父一样给自己妻子夹菜么。 至少在她十岁以前的记忆中，如此一幕，几乎从未发生在父母身上。 饭近尾声，周承礼放下筷子对妻子道：“今晚要去老宅吃饭，你安排一下，把糯糯也带上，老爷子喜欢热闹，奉城那边的今天上午基本已经悉数到齐。” 南乔诧异：“老爷子把奉城旁系都叫来了？” “嗯。” 这般兴师动众，看来今晚是真的要宣布那件事了。 云糯吃着饭，一听今晚要去周家老宅，心里不免有些排斥，周家规矩繁多，且人情关系盘根错节，那种场面真的不太适合她。 午饭后，周西陵离开时经过前院，看到云糯正站在树下和金毛犬玩飞盘，女孩窈窕的身影迎风而立，笑声轻盈，似乎玩得很开心。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云糯转过头去。 周西陵单手插袋，姿态闲适地靠在粗壮的枝干前，另一只手指了指停在大门外的车说：“我要走了，今晚见。” 女孩点点头，笑了笑没说话。 “你今晚真要去？” 去哪？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云糯疑惑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神色自若地道：“当然要去，不去不合礼数。” “但我看得出，你有些不情愿。”周西陵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云糯没有辩解，看了眼蹲在地上的金毛犬，用力将飞盘扔向远处，自顾自道了句：“你说这话之前，无非就是在向我传达某种信号。” “什么？” “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周西陵蓦然笑了。 “夜里风大，建议你今晚多穿点。”留下这句，周西陵不再多做停留，兀自朝院子外那辆白色SUV走去。 云糯立在原地，目光落向年轻男人散漫的背影，双腿修长，步子不疾不徐，车钥匙被他挂在指节间轻轻晃动，看着像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刚刚饭间，小姨开玩笑说，整个周家所有小辈中，周西陵的性情与他三叔周崇月年轻时最为相似。 相似…… 有多像？ 云糯瞧不出来，觉得可能是小姨看走眼了。 傍晚，车子一路行驶，沿着环山公路开了将近半小时，最后停在一处青瓦白墙的老宅前。 山间风里夹着寒意，周思慕下车后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说话时牙齿打颤：“这地方也只有到了夏天，避避暑还行。” 南乔睨她一眼：“你爷爷一把岁数都住得，你住不得？今晚给我少说话，谨言慎行。” 哦。 周思慕闭嘴。 进去前，南乔见云糯穿得单薄，问她冷不冷，后者摇头。 第057章：虚伪者 其实换作任何一个外来者，此时站在周家老宅的朱色大门前，望着两侧威严耸立的石狮，心里那股油然而生的畏惧感，已足以取代外界环境给身体所带来的寒意。 穿过大门，映入眼帘的，仍是印象中那面恢弘复古的石雕壁画，壁上雕刻的曲江流饮，关中八景之一。 画壁过后，佣人引着三人到了回廊，然后沿一片人工湖往东厢房而去。 南乔嫁到临江，来老宅的次数也不计其数，但偏偏每次来，倘若不由下人领着，任她七绕八绕，极可能都会迷路。 思及此，她偏头叮嘱两孩子：“先跟我去见老爷子，见完乖乖等着开饭，山里冷，不要到处乱跑。” 周思慕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云糯跟着点头。 半刻钟的时间，仿佛像走了一个世纪，佣人带三人停在周老爷子下榻休息的房间外。 两扇雕花木门虚虚掩着，廊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线落于那道微敞的门缝，可隐约瞧见里面有人影走动。 佣人离开，南乔正要抬手敲门，那扇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男人一身藏青色大衣，面容清隽，神色自然，挺拔的身影站于屋内，几乎挡住了背后一切灯光陈设。 看到周崇月的那刻，云糯原本紧张的心，似乎瞬间缓和了许多。 瞧见门外的南乔，男人微微颔首：“二嫂。” 南乔笑了笑，拿眼神扫了下他身后屋内。 周崇月会意地点头，目光接着落向旁边脸被冻得发红的女孩，侧身让开，待她们先进去，他才跨过那道门槛往外走。 云糯偏头看向回廊，余光跟随那道颀长远去的背影良久，直到被周思慕用手拉了一下，她才回过神，跟在小姨身后踏进了房门。 屋子里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中暖意阵阵，隐约还夹杂着安神助眠的熏香，云糯想，现在过来拜访，会不会不是时候。 晃神之际，听到小姨的声音：“糯糯。” 云糯连忙收回思绪，柔静的眼睫轻垂，乖顺喊人：“周爷爷。” 周老爷子七十岁的高龄，当看样貌，仍旧精神烁矍，但即便老了，也还是周家的一家之主。 掌管这样的大家族，几十年如一日，常年身居高位者，气场中自有一股威严肃穆，不提其他，单看周思慕这位亲孙女，此时见着老爷子低眉顺眼，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喘。 佣人上完茶，周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儿媳和两个孩子坐。 初次见面，第一句无疑是问候远在南市的亲家，云糯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住，复又放下，抬起头看向主位，将外婆的近况悉数道来。 女孩讲的很仔细，从几月前外婆身体欠佳，到当下恢复的现状，直至话题结束时，说外婆不宜远行，让她代为向他老人家问好，整个回话过程礼貌有据，落落大方，使得旁边南乔听完后，脸上都忍不住挂了丝欣慰的笑意。 屋内安静，周老爷子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打量片刻，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若是心细之人，便能看出老爷子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下，似乎也隐藏了些许温和。 面对这样进退有度的小辈，而且还是女孩子，没有人能忍心继续板着个脸，这位周家之主亦不例外。 寒暄两句，老爷子累了，南乔起身告辞，带着两孩子离开主屋，在佣人的引导下，前往今晚摆宴席的庭榭大院。 人走后，周老爷子喝了口茶，示意一旁候着的佣人，让他过去把老大和老二叫来。 另一边，直到走出主屋很远，云糯才不着痕迹舒了口气。 传闻周家祖辈家教严苛，几年前她虽然来过一次，却恰逢周老爷子身体不适正在静养，便没有机会当面拜访。 时隔五年有余，今年再过来，她总算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百闻不如一见。 当晚，满庭宴席喧哗热闹，周氏本家和旁系加在一起，足足有近两百人。 云糯和周思慕这些小辈独自占了一桌，放眼看去除了旁侧的周西陵，其余皆是陌生面孔。所以人虽多，她却体会不到这场晚宴的半分乐趣。 她视线下意识搜寻，很快便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周崇月坐在中间那桌，挨着周老爷子，他今晚穿了件稍厚的休闲外套，里面是深色毛衣，露出一截笔挺洁净的衬衫领子，给人的感觉依旧清隽温润，面上透着几分疏离。 视线微转，云糯在老爷子的另一侧，看到了上次见过一面的顾音楼。 顾音楼作为来客，不同于其他人，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坐到老爷子的身边，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家之主钦点的儿媳，诚如周思慕之前所透露的，今晚来这么多人，大概是要见证周崇月与顾音楼的婚事。 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云糯有些食不下咽，好不容易捱到七点，期间有零零散散的人下桌，她瞧了眼身旁吃得津津有味的周思慕，不忍去打断，只能自己先行离席。 路过湖边时，远远望向对岸，看到周西陵身后跟了几个年纪稍小的同辈，一群人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烟花，吵嚷着要去院子里放。 他们将烟花筒在空地上并排摆好，周西陵取下嘴里的烟头，就着猩红的火星点燃引线。 夜幕下，年轻男人后退几步，烟再递回嘴边时，一束火光直直窜上浓墨的夜空，接着绽放出五彩斑斓的星光，墨染的黑夜一下子亮如白昼。 与对岸的热闹相比，湖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 云糯双手揣在衣服兜里，冷得不停跺脚，站在一览无余的湖水前，抬头仰望烟火，夜风拂过，浸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直至察觉身后有人靠近，她微微侧过头去，看到来人稍稍一愣。 “三叔？” 周崇月缓步走来，单手解开外套脱下，神色如常地披在她身上，低声提醒：“地面湿滑，不要靠湖面太近。” 浑身被暖意包裹，云糯晃了一下神。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僵僵地问：“让人看见，会不会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男人目光落在她脸上。 看他坦然深邃的眼神，云糯想说的话又一下子咽了回去。 烟花璀璨，两人静立片刻，耳畔响起周崇月温和的嗓音：“你今晚离席的早，还想不想吃点别的。” 她诧异地抬头，努力分辨，他这句关切的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仅仅随口一问。 周崇月没有避开，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任由女孩注视，但她看着看着，发现自己又开始不对劲起来。 明显加快的心跳，让云糯迅速收回了目光，她转过身去，将衣服取下来递给男人，随之不知含糊了句什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女孩逃似的背影，周崇月眸色凝住，黑色的外套被他拿在手里，仿若增加了千斤的重量。 半晌，偏头看向夜空消散的烟火，他眼角泛起一抹浅淡的嘲意。 今晚的酒不烈，但喝酒的人，却早已不清醒。 烟花美丽，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昙花一现罢了，晨曦将至，褪去黑夜的掩盖，他仍旧是那个逃不出圈禁自己牢笼的虚伪者。 第058章：拒婚 回到庭榭时，周思慕正像个无头苍蝇般四处找她。 “姐，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云糯拿出一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没电。 她看了眼远处聚集的人影，轻声道：“我们几点能回去？” 周思慕耸耸肩：“应该还早，我爸妈这会儿去了爷爷那儿，刚才听人说，把大伯一家和三叔也叫了去，估计有事要公布。” “三叔和顾小姐的婚事？” “大概是吧，除了这，我想不到其他。”周思慕边说边拉着她往西厢房走：“周西陵微信里问我们要不要去打牌，反正外面冷，进去暖和暖和。” 云糯一路心不在焉，木偶似的被周思慕带到一个坐满年轻人的屋子里，看到那张大圆桌上堆着五颜六色的筹码，她脚步稍微顿住。 察觉到身旁人的迟疑，周思慕凑近小声道：“没关系啦，反正就玩玩。” 富家子弟，家里自是不缺钱的，但她就是莫名厌恶这种乌烟瘴气的行为。 她转身想走，却不小心被地上的矮凳绊了一下，周西陵刚好从门外进来，后者下意识抬手虚扶，可能担心她会磕着碰着，索性就站在原地充当肉墙，差点让云糯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女孩说完继续往外走，周西陵未及回神，伸手将她拉住。 云糯垂目看着男人的手，微微蹙眉。 “抱歉。”周西陵顿感自己唐突，说话间把人手腕放开，问她：“怎么刚来就走？” 周思慕扫了眼身后玩得热火朝天的一帮人，清咳道：“你说的打牌就是这个？和我们气场不和。” “你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气场。”周西陵嘴上开着玩笑，行动倒不含糊，直接用手机敲了敲敞开的大门，“各位。” 那群打牌的人齐齐转过头来。 安静之际，周西陵先看了面前女孩一眼，接着对众人笑道：“你们换到隔壁去，这间屋我要了。” 周家长孙发话，一群旁系子弟就算心有不悦，却无人敢不听。 前后两分钟，人去房空，大圆桌上那堆碍眼的筹码也被佣人们收拾干净。 周思慕朝某人投去一个‘你是大爷’的眼神，随后拉着云糯去那边的软塌上暖脚。 “好无聊，三人能干什么？” 周西陵从裤袋里掏出烟盒丢桌上，嘴里含着根烟，拿话问旁边一语不发的云糯：“你平时靠什么打发时间，游戏？” 周思慕呵呵一笑：“自上大学后，我姐三分之二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 “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呢？”周西陵问。 这个嘛……周思慕摇摇头，看向她姐。 心情低落的时候，云糯通常会习惯安静一点的环境，但今晚显然没办法让她安静。 见她闷不啃声，周西陵吸了口烟，徐徐吐出后淡笑了一下：“剩余的时间，不会是忙着谈恋爱吧。” 听到这句，女孩终于掀起眼皮，看着他缓缓道：“你其实可以跟着他们过去打牌。” 周西陵微挑眉，撵他走？ “我姐母胎单身二十年，哦不，二十一年了，她喜欢年龄大点的，成熟温柔型，如果你周围有合适的，可以给我姐介绍介绍。”周思慕在旁边一本正经的解释。 年龄大，成熟温柔…… 周西陵取下烟头在桌角摁灭，再去看女孩皎白精致的面容，似乎有点难以理解。 年纪轻轻为什么会喜欢年龄大的。 这个‘大’，到底要大到什么程度。 最后实在无聊，周西陵不知又去哪里找来几个小朋友，大家围坐在圆桌前，玩了一个晚上的狼人杀。 快到十点，南乔的电话打来，让周思慕带着她姐往东厢走，他们要准备回去了。 周西陵撂下卡牌起身，拿起椅子后的外套穿上：“走，我送你们。” 周思慕问：“你今晚就住老宅？” “嗯，明天约了朋友，从这里出发会方便一点。” 夜幕沉沉，山里的寒意宛若游丝，侵蚀的人手脚冰冷，行动迟缓。 上车后，云糯浑身久久无法回暖，南乔摸了摸她冻到刺骨的手，拧眉朝前面开车的司机道：“泉叔，把热风调高。” “今晚是我的疏忽，来老宅应该去找一件衣服给你添上。”南乔自责道。 云糯笑了笑：“其实还好，我没怎么活动，穿再多衣服也会冷。” 副驾驶的周思慕转过头来问：“妈，爸不跟我们一块回去？” “你爸和你大伯一家，今晚留宿在山上。” “嗯？事情没谈完？” 南乔睨她一眼：“你一个小孩子管好自己就行，操心大人们的事干什么。” “我是关心三叔好吧。”周思慕说着眼珠微动，复又好奇问道：“妈，三叔和顾小姐的婚事，定在哪天？我开学了吗？” 云糯握着暖手袋的手僵住，目光投向身旁小姨。 车里沉默一阵，南乔想了想，说：“你三叔拒婚了。” 什么？ 周思慕睁大眼睛：“三叔拒婚！那，那爷爷是什么反应？” “转过去坐好，不该问的别问。”南乔有些愠怒。 自家老妈的脾气自己清楚，周思慕见南女士神情严肃，便知道今晚这事一定是把爷爷气狠了，所以全家上下才噤口不言。 一路无话，云糯呆呆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着雾蒙蒙的窗外，心里久久难以平息。 他拒婚了。 为什么要拒婚，因为不喜欢顾小姐？ 他曾说合适比喜欢重要，顾家与周家世代至交，两人年龄相仿，且门当户对，从客观条件来讲，两家结亲最为合适不过。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云糯不由想到今晚周崇月的异常。 直到现在，身体仿佛都还残留着那件外套的余温，他对她从来泾渭分明，不愿越雷池一步，哪会像今晚这般失了分寸。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喝醉了。 事情有头无尾，不止云糯，就是作为亲侄女的周思慕整晚也心痒难耐，那家伙大半夜捧着手机，从各方搜集小道消息，目的很纯粹，就是想知道三叔拒婚的最终结果怎样。 “姐，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最后是爷爷松口，还是三叔妥协。” 黑暗里，云糯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轻声道：“我赌你三叔赢。” 第059章：女孩子应该矜持 听到她的答案，周思慕唉声叹气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姐，你可真是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说人话。” “……” 周思慕不再卖关子，随即将她打探到的消息分享出来。 “爷爷亲自选的人，绝不是说悔婚就能悔婚的，但事情在最后来了个大转折，迫使爷爷不得不点头。” 云糯捏住被子问：“什么转折？” “顾音楼当着众人的面同意解除婚约，并且声明自己是不婚主义者，气得顾家父母脸色铁青，当时直接羞愧走人。” 不婚主义？ 信息量有点大，云糯半晌反应不过来。 周思慕接着道：“其实一开始三叔提出解除婚约的时候，爷爷是真的动怒了，要不是被我爸和大伯拦着，差点就对三叔动用了家法。” “什么年代了，还有家法？”云糯不可思议。 从小生活在一个传统严苛的家族里，说出去实在没人敢信。 周思慕心有余悸道：“那根藤条我见过，又大又粗，就放在爷爷的书房里，我爸说，他们三兄弟小时候没少挨打，每一下打在后背，都够疼好几天。” 云糯屏住呼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她活了整整二十一年，云柏渊虽然对她疏于关心，但无论做错什么，都不至于动手打她。 周家老爷子，恐怖如斯。 “你大伯的脾气怎样，没受遗传吧。”云糯问。 “怎么不问问我爸？” “姨父不会打你，这个毋庸置疑。” 周思慕笑嘻嘻地侧过身来：“重点是南女士训夫有方，我只是沾沾光而已。” 不过说到她那位大伯，就不得不同情一下周西陵了。 “大伯的脾气其实和爷爷很像，在家里，谁敢挑战他的权威，谁就得受着。” “就拿周西陵回国创业这件事来说，你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说什么大伯同意让他试试看。 但我猜测，十之八九是给了他一个期限，比如几年内做不出成绩，就必须得回家打理家业。” 偌大的家族产业，确实需要有人来继承。 云糯不免又想到了自己，当初选择学医，云柏渊是一百个赞同，没提过一句反对的话。 她将来肯定是要做医生的，南熙今后有无可靠的继承人，是云董要考虑的事，与她似乎没有半点关系，同时云糯也相信，在未来的事业规划方面，云柏渊绝不会干涉她。 听完周家父母，再对比云柏渊，瞬间觉得自己好幸福。 次日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和金毛犬玩，周思慕拿着手机跑出来：“姐，周西陵约我们去金港，如果要去，他就顺道过来接我们。” “金港是什么地方？” “可以玩车，摩托车，卡丁车，跑车什么的都有。” 从语气不难听出，周思慕是想去的。 云糯不想扫她的兴，点点头便回房，准备换一身轻便的衣服。 二十分钟后，周西陵的车停在别墅大门外，他没下车，直接在车里拨通周思慕的电话。 “五分钟，马上就出来。” 周思慕用皮筋迅速扎好头发，一边换鞋一边侧头问正下楼的人：“姐，你收拾好没？” “好了。” 上车后，周思慕有些兴奋：“金港不仅可以玩车，后山还有一家超级大的马场，三叔每年回临江和陆叔他们都会去那里骑马。” 今天阳光明媚，倒是个户外运动的好日子。 周西陵开着车，目光掠过后视镜里神情微动的女孩，适时提议道：“要不然就去骑马？” 周思慕连忙征询云糯的意见：“姐，怎么样？” 后者点头：“好。” 就这样，三言两语敲定，一行人又临时改道去了金港后山的马场。 周氏在临江赫赫有名，马场的接待经理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周西陵的身份，上前笑迎，吩咐旁边侍童先带客人去更衣室换马术服。 几分钟换好衣服出来，周西陵扭头看到一号马场已经有人，便随口问经理：“我三叔今天也来了？” 经理回话：“半小时前刚到，和我们东家一起。” 对方口中的东家，指的是陆征，金港这片马场，是陆家两年前与政府合作开发的生态文旅产业。 周西陵听后点点头，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云糯一身红色骑装掀帘而出。 剪裁得体的马术裤，布料服帖柔软，修饰得女孩腰线完美，脱下一身冬装，眼前的人，仿佛又是另一幅炙烈的风景。 周思慕整理完腰带一抬头，脚步堪堪顿住，站在更衣室的门口，足足惊艳了好一阵，她姐这…… 狠狠吸了口气，然后安慰自己，她身材其实也不差，怪就怪这个马术服，小码穿不上，中码一穿胸太空，简直是罪孽。 独自腹诽完，周思慕不情不愿地跟着两人前往马场。 路过一号马场时，云糯不经意转头，顿然被外围跑道上的一抹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男人站在一匹红棕色的马旁，黑色骑士服优雅且充满张力，马的毛皮被打理得如缎子般滑亮。 如画的场景让云糯忍不住驻足停下，即使隔着将近百米的距离，她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周崇月。 “姐，你在看什么？”周思慕发现身后人迟迟未跟上，便转头询问。 云糯闻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朝远处看，却没说话。 有时候，人的直觉会很准。 她不确定等会儿有没有机会，可以当面问一问他关于昨晚的事，不过转念一想，前刻才刚得知人家解除婚约，后脚就主动贴上去，会不会显得她太急不可耐。 女孩子应该矜持，毕竟已经撞过一次南墙，就算再放不下，也不能表现得过于卑微和廉价。 这是陈佳酿的原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云糯是第一次骑马，难免不得章法，目睹她僵涩的上马动作后，周西陵笑问：“要不要我教你？” “怎么教？” “就像那样。”周西陵指了指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由训练员牵着缰绳悠闲漫步的周思慕。 云糯皱眉，觉得太小儿科，和不骑没什么两样。 可能看穿她的心思，周西陵适当提醒：“你再耐心等等，训练员的工作，可不仅仅只是牵马。” 男人话音刚落，云糯重新投去目光时，那位训练员已经稳稳上马，坐到了周思慕的背后。 回头一看周西陵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瞬间明白过来。 第060章：很怕我三叔？ 沉思片刻，她说：“等会儿慕慕看到，一定会心寒。” “怎么讲？” “你是她哥，不教她，却来教我这个外人，换作你会不会多想？”云糯说罢示意旁边的训练员：“我们走吧。” 女孩骑着马扬长而去，留周西陵在原地一时无言。 微风和煦，沐浴着暖阳沿外围走了半圈，路经旁边一号马场时，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让身下马儿突然变得躁动不安。 云糯身体随着马匹的不安分开始摇晃，遇到这种情况，对于第一次骑马的人来讲，内心相当紧张。 训练员见状倒挺淡定，只对她解释道：“应该是周家三爷的马过来了。” 周家三爷？ 她一时怔住，没反应过来。 隔壁马蹄声逼近，身下马儿的躁动情绪愈发强烈，到最后索性直接不动了，就站在围栏前原地打转。 云糯握着缰绳的手心止不住冒汗，努力周旋一阵，果断放弃。 在训练员的保护下，她从马背上安全落地，也在这时，可以明显感觉到围栏那边的马蹄声逐渐缓下了许多。 她轻轻抬头，看见不远处男人背着阳光，控着那匹红棕色马朝她慢步走来。 “三叔。”云糯仰视着围栏对面的男人，脆生生喊人。 周崇月微微点头，落在女孩脸上的目光柔和，问她什么时候到的。 “刚骑了一会儿，我的马就被你的马吓到原地打转。”她语气里暗含控诉。 周崇月眸底染上宠溺，淡笑了一下，随之示意对面的训练员，先把那匹躁动的马牵去外围，以免误伤了女孩。 “为什么你的马这么高大？”云糯歪着头打量，想瞧瞧这匹马有什么厉害之处，怎么别的马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呢。 女孩好奇满满的眼睛里闪着微光，想伸手去摸，似又不敢，周崇月低声问：“想不想试试？” “想。” 他朝她伸手：“上来。” 望着男人宽大的掌心，云糯心跳慢了半拍。 能上去吗？这么高。 她迟疑着将手伸过去，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又中途收了回去。 “算了，我恐高，有点冷，我去那边晒晒太阳。” 说完这句，云糯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女孩远去的脚步带着点赌气成分，周崇月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凝视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不解。 伫立片刻，身后有人打马过来。 “刚刚遇到熟人？” 距离太远，陆征并未看清之前的人是云糯。 “嗯。”周崇月淡淡应了一声，收回视线，控着缰绳调转马头，时间已不早，两人骑着马并排朝外围走去。 云糯终究没能体会到策马奔驰的快感，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便看到周西陵也已经下马。 后者诧异：“不骑了？” 女孩没说话，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他在休息区的椅子坐下，伸手从旁边矮桌上拿起烟和打火机，侧头拢着火‘啪’一声点燃。 “你这是什么烟？” 周西陵吸了口，笑问：“想抽？” 云糯本没这个意思，但经他一说，就确实有点心痒。 烟杆很细，带着隐约的薄荷气息，曾经在周崇月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所以真的挺想试试。 女孩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周西陵没等她回应，从烟盒里倒出一支递过去。 “第一口不要过猛，不然会被呛到。” “会不会上瘾？” “不会，你只会觉得难受。” 可能知道她只是想玩玩，周西陵并未认真地跟她讲究竟是怎么个难受法。 女孩顺序颠倒，像点火柴似的，直接用手捏住烟头，靠近打火机的火苗。 周西陵看她笨拙又可爱的动作，忍不住失笑。 烟丝点燃，云糯拿到鼻前闻了闻，正准备送入嘴里，此时旁边的帘子被人掀起，进来两道身影。 看见周崇月，她第一反应是将手往背后藏。 “……藏了什么？”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他闻到了烟味。 男人朝她走过来，云糯眼神闪躲蹬蹬后退，一个不留神踢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才使得面前人的步子停下来。 见她如此，周崇月神色无奈：“糯糯，我不吃人。” 避无可避，而且还有另外两人看着，云糯清楚藏不住，只能乖乖把那支燃到一半的烟交出来，自觉递给了男人。 “我没抽。” 没来得及抽，她解释。 周崇月低头注视手里的烟头时，身后响起周西陵救场的声音：“三叔。” 在周家，倘若发现小辈中有女孩子抽烟，后果会很严重。 但云糯不是周家人。 当然，这些话周西陵只敢在心里说。 一室沉默间，陆征看向傻站着的女孩，笑问：“糯糯来临江几天了？” “昨天下的飞机，今天玩一天，明天就走。” 她边说边去注意身旁男人，看到他已经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会不会讨厌抽烟的女孩，云糯内心忐忑。 不安之际，周崇月温和的嗓音传来：“以后想抽，可以买女士烟，这个烟不适合你。” 云糯诧异地睁了睁眼，未及开口，周西陵适时出声道：“她只是觉得新奇，想试一试，三叔你误会了。” 周崇月闻言没说话，适逢一通电话进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偏头示意陆征，后者点点头，他便接通电话走了出去。 陆征离开前问：“马场备有午饭，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吃点？” 周西陵刚想说可以，云糯率先婉拒道：“我们约了朋友，等会儿下山去吃烤羊排。” “山下有烤羊排？” 嗯？ 女孩是真的不擅长撒谎，陆征笑了笑，也不强求，指了指外面说：“那你们自便，我先走了。” “好。” 人走后，周西陵看着云糯一脸若有所思：“你好像很怕我三叔。” 怕周崇月？ 她后知后觉，猜测应该是刚才一幕让他误解了什么。 云糯没解释，而是反问：“你呢，你怕吗？” 周西陵点头。 “与其说怕，不如说是敬重。” 他收好烟盒从椅子上起身，看着云糯道：“三叔是周家唯一一个敢忤逆爷爷两次的人，他比我们任何人都强。” 就因为这个？ 好纯粹的理由。 第061章：刺青 之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西陵真带她们去吃了烤羊排。 吃饱喝足，周思慕提议去老城区逛逛，考虑到明天就要回南市，下次过来可能又得再等一年，云糯没意见，转头看向拥有代步工具的周西陵。 “我随意，你们开心就好。”后者笑了笑。 社交圈能容得下一个银河系的周大公子，竟然甘心扔下那帮狐朋狗友，闲情逸致地陪两个女孩子玩一整天。 周思慕不免怀疑，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上她姐了吧。 念头一生，她连忙摇头。 昨晚说过她姐喜欢成熟温柔型的，周西陵属于哪一类，他自己心里没个数？ 这样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临江有三分之一的古建筑保存完好，所以趁着假期过来观光的游客特别多。 古巷里人头攒动，周思慕担心落单，便一路挽着云糯，东看西瞧，宛如连体婴儿，舍不得撒手。 距离两人几步之遥的后方，周西陵步伐闲适，双手插袋慢悠悠地跟上，周围形形色色的一切，激不起他半分兴致。 行至巷口尽头，周思慕拖着云糯走进了一家饰品店，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姐，你看这对耳环好别致。” “还有这个手镯，虽然老气，但丑乖丑乖的有没有。” 身旁人对什么都兴趣满满的样子，让云糯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土生土长的临江人。 周思慕拿起一个猫耳朵发箍戴在头上，瞧了瞧不太满意，然后取下来，给云糯戴上。 “姐，你戴这个好看诶。” 云糯往镜子里看了眼，吐出两个字：“幼稚。” “哪里幼稚了，蛮可爱的呀。”周思慕说罢转过头去，问站在门口的周西陵：“西陵哥，你觉得怎么样？” 后者收起手机抬头，目光精准无误地落向女孩。 只一眼，给出中肯的答案：“不错。” 周思慕听完扯出一抹嘲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玩偶，轻哼道：“我问的是这个玩偶，你眼睛往哪看呢。” 周西陵：…… 云糯：…… 被周思慕摆了一道，后面两人再去什么地方，周西陵就选择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下午三点，小姨的电话打来，问他们有没有玩够，等会儿要不要回去吃晚饭。 周思慕在旁边一个劲地使眼色，云糯会意，朝那边道：“晚饭不用等我们，最晚八点就回去。” 南乔想着寒假快结束了，糯糯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便没过于束缚，允许两孩子在外面再多玩一会儿。 挂断电话，周思慕开心的像只蝴蝶。 眼见天色不早，她找了个借口把周西陵支开，然后拉着云糯准备去做一件她蓄谋已久的大事。 纹身店，刺青师拿着几本图册过来，上面各色各样的图案模板，周思慕装模作样翻看了两下，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不用太复杂，弄几个字母就行了。” 云糯静静坐在旁边，看某人九曲回肠的表演，不出所料，最后的字母敲定为YM。 选位置的时候有些为难，太显眼的地方，被南女士发现准玩完，但如果太隐秘，未免就失了意义。 趁老板去接待其他客人的间隙，周思慕凑过来问：“姐，你有什么建议？” 云糯百无聊赖翻着图册，随口说了几个部位，周思慕都不满意，没办法，最后只能把问题原样丢给了她自己。 “……” 正在周思慕一筹莫展之际，听到她姐问：“纹身疼吗？” “不疼吧应该。” 刺青师闻言插进话来：“是一种痛与快乐并存的感觉，如果不是特别深刻的东西，我提议你们再考虑考虑。” 店家也算良心了，诚心而不欺客。 就冲这一点，周思慕直接爽快地拍板，决定要为爱牺牲一次。 至于牺牲什么…… 她选择的部位在后腰，过程中要将外套脱掉，只留里面的打底，并且衣服必须掀至一半。 毕竟是男刺青师，云糯不放心，只好雷打不动地坐在旁边盯着。 刚坐下片刻，许是想再拉一单生意，店里的员工又拿来一本新的图册，说让她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这本图案与前两本的风格迥异，线条更为轻柔，比较适合性格偏内敛的女孩子。 很快，她被最后一页角落里的月牙图案吸引了目光。 樱花粉的藤蔓顺着黑色弯月交织缠绕，色调清冷，幽寂，却又处处充斥着爱意与温情。 她喜欢月光，虽然它触不可及，但它温柔，且包容。 云糯不知怎么就上了贼船，以至于纹身器材接触皮肤的那刻，传来一阵轻微的痒痛感，她想后悔，似乎已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特别深刻的东西，就要再考虑考虑。 刺青师的忠告久久残留在脑中。 这世间有些事，或许真的只有做了，才懂得什么是深刻。 …… 从纹身店出来，周思慕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拿出手机给周西陵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另一边的会所里，看到拿着车钥匙打算走人的周西陵，一群朋友起哄道：“周公子这么勤快去接谁啊？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三个字，距离他似乎还是上个月的事，但好像又已经过去了许久，久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上次亲自开车去接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 在一群人的注视中，周西陵只低头笑了一下，没说话，转身捞起外套，阔步离开了包厢。 夜晚凉意渐起，两人找了家奶茶店一边闲聊一边等周西陵的车。 想到刚才在纹身店，周思慕难免好奇，问她姐纹的什么，在哪个位置。 面对某人绿油油的眼神，云糯喝了口奶茶，装作没听见，继续埋头看手机。 ？？ “姐，你对我还藏着掖着呀，到底纹的什么，你告诉我嘛。”周思慕开启撒娇模式。 云糯不咸不淡丢给她一句：“等以后有机会看我换衣服，你就知道了。” 嚯。 她越是这样，周思慕就越不依不饶。 “这个好办，今晚趁你洗澡，我偷偷摸进来，然后不就……” 话没说完，云糯清咳一声，将她打断。 周思慕愣愣抬头，发现不知何时站在柜台前的周西陵。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走路都不带声？ 其实那家会所离古巷并不远，开车过来，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周思慕不太确定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堂哥听到，总之为了以防万一，关于今晚进纹身店的事，在回去的途中，她是决计不敢再提了。 这件事除了她姐，绝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道，尤其不能传入精明如神探的南女士耳里。 不然，她死定。 第062章：他会不会多想 车子驶出老城区，周西陵接完一个电话后，转头对两人道：“可能要先去另一个地方，顺路接我妈。” 周思慕问：“大伯母在外面打牌？” “应该是。” 十分钟的路程，SUV停在一家高级美容院楼下，周西陵解开安全带下车，不到片刻，从大堂出来，身旁跟着一位体态优雅的妇人。 昨晚在老宅吃饭，没机会碰面，除去落水那年，这是云糯第二次见周西陵的母亲。 周思慕打完招呼，主动从后排换到了副驾驶，后面便只剩云糯一人，待妇人上车，她礼貌地喊了声‘伯母’。 明舒对着女孩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几年不见，糯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周西陵的母亲给人感觉总是很亲和，与小姨身上自带血缘关系的亲切感不同，前者待人接物的方式，更归源于骨子里那份无法复刻的气质与涵养。 同处一个空间，云糯不好冷场，正要答话时，前面开车的周西陵却纳闷道：“你们都见过云糯？但她好像唯独不记得我。” 周思慕插话：“就在山脚下一瞥，我姐发着烧，哪里记得住人。” “没有什么山脚，我瞎掰的。” ？？ 周思慕好无语。 周西陵优哉游哉道：“其实我说的那次，是在老宅，当时在湖里捉了条水蛇，本打算吓吓我朋友，没想到最后吓错了人。” 听他讲完，云糯仿佛才有了些印象。 原来当年拿蛇吓她的人是周西陵，没想到时隔五年有余，对方的样貌变化竟然如此大。 女孩怔愣的空档，明舒笑骂道：“你小子以前做过的浑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是糯糯性格好，不跟你计较，当时要换作其他女孩子，你少不了要挨你父亲一顿收拾。” 小时候，每次大伯揍周西陵，最开心的莫过于周思慕，此时一提陈年往事，她已在副驾驶乐得咯咯直笑。 车内氛围活络，云糯安安静静坐在明舒身旁，听着前排两兄妹一路斗嘴，唇角也禁不住轻扬。 抵达洋楼外，明舒看着时间尚早，便跟两个孩子一起下了车，顺路进去坐坐。 别墅里，妯娌间寒暄两句，南乔偏头吩咐佣人去弄些水果和茶点过来。 “妈，你和大伯母聊着，我们就先上楼了。” 周思慕迫不及待想要关起房门，欣赏一番今天下午的成果。 南乔叮嘱：“早点睡，别玩太久，明天上午九点，三叔会准时来接你们，到时别赖床。” 周思慕一听立马保证，一定早睡早起，说完不顾南女士的后话，拉起她姐就撤离了现场。 望着云糯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明舒喝了口茶，心里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稚气青涩的少女，转眼已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了。 次日一早，黑色奔驰徐徐驶入别墅前院，听到汽车引擎声，正刷着牙的周思慕连忙跑去露台外，朝刚从浴室出来的云糯道：“姐，我们得抓紧时间，三叔已经到了。” 到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才过八点。 果然不出五分钟，南乔在楼下催促喊人。 吃完早饭，一行人在院子里安置行李，其中周思慕的东西占据大半，尤其那个足有半人高的新宠，后备箱塞不进，放在后座又觉得拥挤，左思右想，纠结不已。 “要是再有一辆车就好了。”周思慕正嘀咕着，突然灵机一动。 她拨通周西陵的电话，三言两语讲完自己的诉求，电话那头默住几秒，似有些为难。 “就这样，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周思慕一锤定音，不给对方拒绝的余地，直接撂了电话。 前方就是收费站，看着挂断的手机，周西陵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得不调转车头，沿着原路返回到城里。 真是邪门，他居然能在两天之内，被那臭丫头牵着鼻子整蛊两次。 半小时后，周思慕抱着自己心爱的白雪公主坐进周西陵的车里，隔着玻璃窗朝车外两人招手。 “三叔，姐，我们先走了，你们快点。” 云糯：…… 告别小姨，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车子驶出别墅区的时候，云糯看了看身旁男人，觉得应该解释一下。 “三叔，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周崇月偏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不解。 女孩闷声道：“慕慕把我一个人留在你车里，周西陵半途过来，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周崇月闻言失笑：“就因为这个？” 她点头。 男人转过头去，眼睛注视着前面路况，温声道：“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用刻意跟我解释。” 女孩不甘心道：“你不会多想吗？” “多想什么。” “想我跟你玩心计，故意找机会和你……”她及时刹住。 这句可谓直白又露骨，云糯说完顿感懊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孩的局促周崇月看在眼里，他不知为何她会这般敏感，今天的事换作任何人，在他看来都远不如身边人表现的纯粹。 周崇月问她：“所以昨天在马场，你不愿意上马，也是担心我会误解？” “你不会，因为是你主动邀请我的。”云糯反应迅速。 男人轻笑：“两件事是同样的道理，我主动让你上马，和今天你坐我的车，事情本身很简单，你不要想的太复杂。” 不要想的太复杂…… 云糯无言低下头去，他是在间接告诉她，昨天在马上朝她伸手，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么。 室友说得对，这男人就是铜墙铁壁，有时候任凭她绞尽脑汁，真的连一丝破绽都找不到。 返程之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驱车三小时，南市的绕城高速入口已历历在目。 过收费站的时候，周思慕发来微信，说周西陵直接送她回学校，问云糯接下来几天有什么安排。 【距离开学还有七天，你打算去林清野那儿住？】 周思慕哪有这狗胆，连忙打字道：【不敢，我住学校宿舍，室友们都来了。】 看着‘不敢’两个字，云糯挑了挑眉。 她又没说什么，这家伙急着撇清干系，倒跟她前刻在周崇月面前窘迫的样子如出一辙。 第063章：将她留下 一路和周思慕聊着微信，等她从手机里抬起头，发现车子已经驶入檀园的地下停车场。 困惑之际，周崇月边解安全带边跟她解释：“科室有个紧急会诊，我需要连网用一下电脑。” “是远程会诊吗？” “嗯。” 见男人点头，云糯不再耽误，跟着推门一起下车。 中途周崇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病人情况似乎有些特殊，电梯里没信号，简单说完两句，通讯便中断了。 正值午饭时间，之前她在车里吃了点东西，现在倒不觉得饿，但周崇月一直开着车，连水都没喝几口。 男人拿着电脑进书房前，不忘叮嘱她，如果饿了可以先点外卖。 云糯蹲在地毯上逗猫，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有另外的主意。 书房的门彻底合上后，她才拿起手机打开社区超市，从里面挑了几颗鸡蛋，青椒，香菇，胡萝卜加入购物车，然后点击付款。 为了做好这顿饭，云糯可谓把整个厨房翻了个遍，一会儿找番茄酱，一会儿寻黑胡椒粉，有些欠缺的食材，就只能临时用同类型的替代。 折腾半小时，总算弄出一份像模像样的韩式蛋包饭。 她不确定周崇月会不会喜欢，以防万一，还特意多调制了两种其他不同的口味。 万事俱备，只等…… 不行，保险起见，她不应该把自己暴露的太早。 云糯眼珠一转，随即挽起袖子，动手将用过的锅碗瓢盆清洗干净。 做完一切回到客厅，刚坐下不久，书房的门就开了。 周崇月从里面出来，看到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拿话问她：“吃的什么？” 女孩指了指不远处餐桌，他顺着望过去，上面摆了两份未动过的饭。 “怎么不自己先吃？” “一个人吃没意思，反正不太饿。” 男人笑了笑，转身进卫浴间洗手。 这不是云糯第一次做饭，但毋庸置疑，是最紧张的一次。 吃饭期间，见女孩总有意无意地偷偷看他，周崇月放下餐具，主动问道：“糯糯，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 她心虚地避开男人的注视，试探着问了句：“你觉得味道如何？这家店刚开业，评分挺好。” 这个评分挺好，其实是她对自己厨艺的满意度打分。 云糯自我感觉不差，内心怀着期待，希望能得到周崇月的认可。 可等了半晌，身旁人却毫无反应，她坐不住了，愣愣转过头去，不料正直直对上男人的目光。 四目相撞的一瞬，她心脏微微鼓动了一下。 那双眸底，掩藏着让她无法读懂的陌生情绪，也是第一次，她在他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完完整整，没有半分残缺。 原来能被他装进眼底，是这样一种矛盾的感觉。 明明很甜，但又酸涩地让她想要流泪。 空气安静，安静到彼此的呼吸可闻。 迅速发酵的微妙气氛，无时不在提醒着周崇月，他需要马上收回视线，给女孩一个合理的评价和解释。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长辈，不管是否逾矩，对一个女孩子做出这样的行径，终究不妥。 无论何时，他自认能完美地收敛好情绪。 可在这样一刻，他竟也生出力不从心之感。 周崇月从没想过，曾经由他亲手堵住的退路，在城墙濒临崩塌的这天，仅仅只是因为一口饭。 云糯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正想找借口起身去洗手间，这时周崇月已经不动声色地收起目光，说这是他吃过味道最好的一家店。 味道最好……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女孩满足地笑了。 云糯从小家境优渥，却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她愿意尝试去做任何她觉得有意义的事，比如做饭。 自然，她不知道的是，今天这顿饭，给周崇月内心带来的触动有多大。 甚至一开始，他都差点被女孩误导，认为这就是一份新店开业的外卖。 但当女孩隐含期待的微表情落入他眼底时，周崇月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午饭结束后，云糯走到窗前，看了眼外面雾蒙蒙的天色，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 她转身回到客厅，周崇月收好碗筷从厨房出来，温和的目光远远投过来，问她是要马上回去，还是想在这再待一会儿。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云糯微微怔住。 除了回去，他竟然给了她第二个选择。 她自然是想留下来，但继续留在这里，能干什么？这个借口不太好找。 周崇月注视着云糯，没有料到她会因一个去留问题，而陷入如此境地，仿佛在做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这不太可能，所以，她的神色凝重，一定是因为别的什么。 带入她的立场，稍作一想便能猜测到其中缘由。 “下雨天不好打车，但我这边要先处理一件事。”他适时开口，打断女孩的思绪。 她回过神，试探着问：“是很重要的工作吗？” “嗯，一份学术报告需要收尾。” 云糯飞速思考，判断他所说的学术报告收尾，这件事到底紧急，还是可以缓一缓？ 接下来男人的话，很快将她解救。 周崇月说：“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我书房，里面有一些临床方面的书籍，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 这个提议自然正合云糯心意，贫穷的知识库，迫使她对一切未知盲区都求知若渴。 尤其像周崇月这种级别的医生，他的书房，对一名临床生而言，是真的诱惑力极大。 整个下午，云糯就捧着书坐在靠窗的那张按摩椅上，起初心里还很疑惑，为什么环顾一圈，都找不到云柏渊送的那台。 她多次想问，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尴尬。 算了，有可能是被三叔暂时收了起来，毕竟一间屋子放两台，怎么看着都别扭。 事实证明，云糯还是高估了自己。 阅读纯理论的书籍，往往需要一定的临床经验，里面生涩难懂的内容，看到最后，已然让她头脑发胀，逐渐昏昏欲睡起来。 这样的天气，搭配这样的光线和氛围，云糯预感，再待下去她可能是真的撑不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一小时，亦或两小时，周崇月从电脑前抬起头，朝几步之遥的窗户边看去时，入目已是女孩恬静的睡颜。 (本章完) 第064章：报应 电脑里并非什么学术报告，仅是前不久刚下载的几篇医学文献。 他不知道自己用这种拙劣的方式将她暂时留下来，究竟有何意义。 但直至此时，看到女孩毫无防备地在他身后睡过去，他才明白，可能整整一个下午，满屏密密麻麻的文献，都远不如这样一个瞬间，值得他目光贪婪的定格。 外面雨声渐小，周崇月抬腕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卧室拿一条毯子过来，动作轻柔地盖在女孩身上。 她怀里的书正翻开在第九页，上面一片白净，从春节前买回来到现在，连他都未及看过一眼的书籍，却要为难她来仔细研读。 周崇月自知，他今天的作为，是真的荒唐。 这一觉云糯睡得很踏实，她自然不会把这份踏实归功于身下的按摩椅，而是在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包裹在带有他体味气息的毯子里。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像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入睡一般，既满足又安心。 书房中不见男人的影子，云糯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房门，循着他可能在的地方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这个时间点，他会去哪？就算有事临时外出，也应该会把她喊醒才对。 云糯一时怔在客厅，有些茫然。 踌躇之际，某个方向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她转身一看，男人从卧室里出来。 “三叔？” 见女孩诧异的样子，周崇月温和询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在家。” “可能是你醒来时，我刚进卧室。” 云糯点点头：“应该是的，整间屋子，只有卧室我没看。” 恰好就成了漏网之鱼。 周崇月淡笑着走进客厅，却问她：“为什么不检查一下卧室，门没有反锁，你完全可以畅行无阻。” 女孩扬眉：“不打招呼能进？万一不小心窥探到你的隐私。” “单身男性的隐私，不足以致命。” 云糯好奇：“那对你而言，什么样的隐私才算致命？” 男人过去倒了两杯水，搁在茶几上，然后拎起垃圾桶旁的cooky，视线落向女孩。 “如果你能帮我教教它，以后不准再翻找垃圾，或许我会考虑告诉你。” 迎着男人含笑的注视，云糯默住一阵，扫了眼他手里无辜的猫咪，轻哼：“你就是太温柔了，要凶一点才行。” 话音一落，cooky委屈地‘喵’了一声。 怎么，要我救你啊。 女孩蹲下身去，拧了拧它毛茸茸的耳朵，再拍拍它的小脑袋，教训道：“不许翻垃圾桶，不然以后没有小鱼干吃，你想不想吃小鱼干了？” 听到小鱼干，猫咪眼睛放光。 下刻又听云糯道：“想得美吧，就你这德行，连只母猫都找不到，还想吃小鱼干。” 周崇月：…… cooky：…… 好好的训猫场面，变成了隐形的人身攻击。 周崇月无奈，却拿她没辙。 因果循环，可能这就是他当初所作所为的报应。 磨磨蹭蹭捱到晚饭后，云糯无法再厚着脸继续待下去了，男女共处一室，换作白天倒挺坦然，可现在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她主动提出要周崇月送她回去，男人问回外婆家还是御府湾，她不免陷入了纠结。 思索片刻，她说：“去外婆家吧，过两天我要去找一下韩医生。” 周崇月默了默，问她：“上次过去，韩俊怎么说？” “他说我心理很健康，而实际上，我是喜欢上了他的催眠术。”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男人提醒她。 “我知道，可在梦里，我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有些情绪，也能得以宣泄。” “你可以试着跟我讲。” “嗯？”云糯看着他。 周崇月按下电梯按钮，目光落在面前的金属门上，嗓音温沉道：“我不是心理医生，但作为一个倾听者，绰绰有余。” 云糯听完安静下来，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她抬起头，望着男人郑重其事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再这样继续对我好下去，我会死灰复燃。”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周崇月身形微顿，静默两秒，迈腿走出去。 女孩紧随其后，步子明显比男人慢了很多。 察觉到身后人渐行渐远，周崇月轻叹着将脚步缓下，然后停在原地，耐心地等她过来。 没曾想，他一停，女孩跟着停住。 隔着几米的距离，云糯遥遥看着他道：“那晚在老宅吃饭，我没有机会跟顾小姐搭上话，礼尚往来，我还欠她一份见面礼。” 周崇月迎上她的目光：“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了解顾小姐的喜好。”云糯执拗地道：“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糯糯。” 男人眼神晦暗：“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想，拒婚那晚，在场目睹整件事的人有很多，即便老爷子严令不能对外声张，但凡事没有绝对，连众多小辈都知道的各中细节，她完全不知情的可能性较小。 云糯心如明镜，他不会亲口告诉她解除婚约的事，因为他不愿给她一份无望的念想。 单看男人此时的神色与语气，便深知今天的试探，无疑又是一次自欺欺人的笑话。 事不过三，从今以后，云糯不会再允许这种笑话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往前一步，笑了笑：“其实礼物我已经选好了，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嘛，我问问你的意见，是不想最后白费功夫，送错了东西。” “礼物不分对错。” 周崇月同时迈开长腿，朝她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她面前，柔和的目光落下来，语气恢复如初：“诚如顾音楼送你的眼罩，你或许根本用不上，但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同样的眼罩顾音楼也送了一个给他，并且与她那副是情侣款。 这些话，以周崇月的性格不会轻易说出。 因为一旦坦露，覆水难收。 云糯自知看不懂这男人，亦可能是，横在他心里的那条原则界线，已彻彻底底将他伪装成了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而她现在，暂时不想跟机器说话。 接下来的路程，身旁女孩自顾玩着手机，刺耳的游戏声外放，一阵盖过一阵，让周崇月不得不怀疑，她是在故意气他。 如果真是这样，男人轻笑，能气一气他，倒也挺好。 (本章完) 第065章：等着南墙来撞你 开学前两日，在微信上与韩医生约定时间，然后带着准备好的礼物，上午九点准时踏入咨询室的门。 但她没想到，韩俊并不在，接待她的是顾音楼。 后者跟她解释：“他不是故意放你鸽子，因为家里突发急事，就只能把你拜托给我。” 云糯了然，仍是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你回国后的第一个病人？” 顾音楼挑眉：“你把自己当病人？” “不是。” 女孩认真道：“韩医生说，往往认为自己有病的人，才是最健康的。” “照这样看来，我会考虑后期要不要把那家伙解雇了。”顾音楼边说边给她倒水，语气同样很严肃。 云糯忍不住发笑，不知道在背后说人坏话，会不会被水呛到。 对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时，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物盒递过去：“上次在周家其实就想给你，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顾音楼伸手接过，晃了晃礼物问：“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可以。” 盒子里躺着一根细细的手绳，上面挂了一枚小小的吊坠。 吊坠呈现水晶透明状，灯光照射下，能清晰完整地看到里面装裱着一幅缩小的人物肖像。 顾音楼看着手心里的吊坠，眉眼间的喜欢自然流露而出，不像是作假。 “你有我的照片？” 女孩摇头：“我凭借印象口述给工匠，没想到做出来竟有那么几分相似。” “岂止是几分。”顾音楼抚摸着吊坠感叹：“我有点后悔，当初的眼罩，是不是送的太随意了。” 云糯说：“礼物不分对错，没有让人觉得不妥，就是最大的满意。” 听到这句顾音楼直接笑了。 她好整以暇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周崇月附体。” “……” 很尴尬。 实则刚才那句，就是周崇月说过的原话。 云糯讪讪地转过头去，喝了口水，阐述一个事实：“三叔那样的人，很多东西在他身上根深蒂固，久而久之，就会影响到周围人。” “那你就甘心受他影响？” “我意志力薄弱。” “意志力这种东西，应该是遇强则强。”顾音楼端起面前的水：“我跟你打个比方，这杯水放到暖风机前，要让你看着它一点点经过挥发减少，直至滴水不剩，你觉得难吗？” “我不怕难，怕的是最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是水，是石头。” “你为什么会担心他是石头？” 云糯说不出口，没人愿意旧事重提。 女孩沉郁的情绪顾音楼看在眼里，她搁下手中的水，缓缓道：“周崇月这个人，无论攻身还是攻心，他都油盐不进，想拿下他，唯有一个办法。” “你要把他当成鱼，不要当作林间的鹿。” “男人，不能追，只能钓。” 无视女孩诧异的眼神，顾音楼继续说：“只有让他慢慢管不住自己的心，失去理智，他才会抛开一切顾虑，主动迈出那一步。” 主动迈出…… 云糯转过脸去，拧眉道：“你别给我画饼，他比鱼可厉害多了，哪有那么容易上钩。” “爱情的角力赛，需要有竞技精神。” “你在怂恿我再撞一次南墙？” “这次，你可以等着南墙来撞你。” 云糯吸了口气。 从未想过有一天，周崇月的前未婚妻，竟然会跟她站在同一战壕里。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她忍不住问。 顾音楼的答案很直接：“想看看周医生这辈子会不会有认栽的时候，高三那年，我被他拒绝了十二次。” “……” 当然，还有一点顾音楼没告诉云糯。 她从事心理行业这么多年，凭着职业直觉，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场感情的博弈赛，最终的赢家绝不可能是周崇月。 这趟过来，云糯原本就没想着要继续治什么病，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梦境，都能用科学得以解释，或许解剖的噩梦会追随她一辈子，可她坚信，无论过去多久，它会不会消失，都并不能影响她成为一名好医生。 所谓的硬伤和定时炸弹，不过就是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你若在意，它便存在，不在意，它就是纸糊的老虎，没有任何值得你畏惧的价值。 午饭，顾音楼请她吃了楼下的日料。 用餐期间，对方问她：“介不介意我拍照发朋友圈？” 云糯不解，一顿午饭有发圈的必要？ 但她没有拒绝，配合着顾音楼拍了张合照，然后眼睁睁看着后者将本条动态设置为，仅周崇月可见。 她：…… 云糯终于问出了萦绕已久的疑问：“顾小姐，你真的是不婚主义者吗？” 顾音楼笑了笑：“你这句称呼，无形间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你觉得我会跟一个叫我‘顾小姐’的人分享自己的私密问题？” 说的也是。 她沉思片刻，改成‘顾医生’。 然而对方仍是不满意。 云糯眸子微动，迟疑道：“你不会想让我叫你姐姐？” 顾音楼挑眉：“怎么，不愿意？” “……” 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别扭。 后者微微一笑：“我和周崇月年纪相仿，你叫他叔叔，总不能叫我阿姨吧。” “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开玩笑的。”顾音楼不再为难她，话锋一转，说起在周家老宅那晚的事，“当时一时情急，就想出了这个对策，我只是想让父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同时也断了他们再逼我相亲的念头。” 云糯问：“你以前喜欢三叔，为什么后来就不坚持了？” 听闻这句，顾音楼顿住，见女孩一脸认真，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 “我要解释一下，当初跟你三叔表白，全是受同年级女生所托，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 “你不知道那人当年在学校，有多受女孩子欢迎，隔三差五来一回，我中介费收到快吐。” 云糯：…… 顾音楼还想再说下去，手机嗡嗡振动两声，她拿起一看，瞬间来了兴致。 是一条微信，来自周医生的警告。 周崇月：【请注意你的涵养，她还小。】 【她不小，二十一岁在国外，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要把你用来衡量一个女孩子成熟与否的标准，用在她身上。】 顾音楼挑眉：【你指哪方面？心理？还是身体？】 周崇月：【……】 (本章完) 第066章：救人 顾音楼，无论名字，还是外形与气质，给人第一印象无疑都是优雅到无可挑剔。 但实则，你跟她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以上统统只是假象。 关于这一点，在她给云糯科普完‘钓系美人三十八招秘诀’后，后者便有了深刻的体会。 两天过得很快，南大历年的习惯，总是会把开学时间定在元宵节的前一日。 对于大四临床系的医学生而言，已不再需要什么课前动员会，他们自知这是留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所以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尽量保证高效快速，绝不浪费一分一秒。 本学期的课程较少，有三分之二的教学内容，是要去附属医院见习。 见习秉着只看只听只记，不动手的原则，以班级为单位，通过带教老师的部署，将大家分散安排到不同的科室。 上午在医院进行系统性的理论知识学习，下午云糯被分到了耳鼻喉科的门诊。 陈佳酿对此羡慕不已，比起普内普外的其他科室，耳鼻喉科简直不要太温馨，据说该科室的老师们，脾气普遍较好，至少不会让学生因为第一次见习而手足无措。 吃完午饭，看着距离门诊时间还早，陈佳酿不得不拖着云糯先回一趟学校，处理突如其来的尴尬事件。 宿舍里，陈佳酿换下弄脏的裤子，清洗完从厕所出来，捂着隐痛的肚子一脸难受地坐下。 “情况特殊，要不要给带教老师请个假？”云糯提议。 陈佳酿就着温水吃了颗止痛片，摇摇头：“算了，第一天就缺席，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你这个样子，就算去了，估计也很难集中精力。” “没办法，先签个到再说吧。” 收拾妥当后，两人结伴走出校门，云糯在手机上打了辆车，却没想到，短短十分钟的路程，竟然在中途有了变数。 车子堵在道路中间动弹不得，前面路口发生车祸，一家三口被困车内，路人正在施救。 这里靠近附属医院，救护车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但时间就是生命，云糯与室友相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读到了共同的信息与想法。 “糯糯你去吧，我现在浑身无力，去了也于事无补。” 司机是一位年过五十的中年大叔，听完诉求后连忙打开车门，看着下车后朝路口跑去的女孩，司机轻叹：“社会需要你们这种有责任心的年轻人，要保持初心啊孩子们。” 施救过程中，两位交警只能暂时封锁现场，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云糯讲明来意后，亮出学生证，交警一看是南大医学生，犹豫了几秒，便给她放行。 这是她第一次亲临车祸现场，比电视里的画面更为触目惊心，卡车横在道路中央，受损较轻，而那辆白色轿车，整个车头几近粉碎。 丈夫头部受伤严重，妻子腹部出血，而他们年仅五岁的女儿，此时卡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已经陷入了昏迷。 “拜托你们，先救救我女儿。” 那位父亲意识不清，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话，在场施救的路人们无不为之动容。 有附近的建筑工人拿来工具，众人合力将车门卸开，云糯检查了一番伤势严重的夫妇，听着中年男人仍在不停地请求她先救自己女儿，云糯心脏微微撕扯，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交警从后座抱出小女孩，将其轻轻平躺放在地上，神情无措地看向正走来的云糯。 救护车还没到，不明情况下，伤员不能轻易挪动，云糯跪坐在地上，用右耳贴近小女孩的口鼻，感受气流与胸廓活动，五秒钟后，确定呼吸和心脏停止。 犹如战士第一次上战场，她很紧张，可生命由不得她耽误半秒。 云糯迅速做出判断后，开始对小女孩进行心肺复苏，这是医学生必备的急救要领。 一次次的胸外按压，一次次的人工呼吸，看着地面上仍旧毫无生命体征的小女孩，云糯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她的双膝，几乎麻木到失去知觉，肌肉的酸胀感沿手臂一路往上刺激着神经，心肺复苏每一个步骤都无法懈怠，需要连续抢救不能中断。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仅剩一分钟，甚至半分钟。 濒临极限的时候，救护车终于抵达，医护人员从后门下车，迅速接手剩余的抢救工作。 最后一刻，小女孩总算恢复了心跳和呼吸。 云糯脱力地瘫坐在路面上，目送一家三口被抬上救护车，那刻她整个人冷汗淋漓，仿佛起死回生。 很快，事故现场恢复了秩序，翻开手机看到室友的留言。 【糯糯，我帮你跟带教老师说明了情况，你不要担心，这次不会扣分的。】 她看完熄掉手机，瞅一眼自己纤瘦的胳膊，这就是平时疏于锻炼的后果，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连救人都显得格外吃力。 此时，交警小哥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看着她道：“今天多亏了你，辛苦了。” 云糯受宠若惊地接过水，说了声‘谢谢’，“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今天在场的每一位施救者，都很了不起。” 女孩说完，交警小哥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腼腆地道一句：“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云糯愣住。 她不知道该怎样拒绝，神色自然地用微信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直到云糯走出很远，交警小哥才收到她的好友申请。 女孩的备注栏写着：我有喜欢的人，他跟你一样，是一位英雄。 英雄…… 交警小哥释怀地笑了。 下午五点，附属医院。 历经四小时的抢救，手术室的门终于向两边缓缓打开，头部重创的伤者由护士推入了重症监护。 “车主的孩子怎么样了。”周崇月边摘手套边问。 助手看向旁边的巡回护士，后者道：“急诊那边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救护车到达前，多亏一名南大医学生现场做了心肺复苏。” 男人闻言点点头，没说话，取下口罩去了洗手池。 回到办公室，梁竞择的电话打来，问他晚上要不要出去喝几杯，周崇月扫了眼办公桌上的台历，淡淡收回：“没空。” 梁竞择挑眉：“今晚你又不值班，待在家干嘛？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我还有事，挂了。” ？？ 梁竞择看着挂断的手机，发微信过去：【什么事，有紧急手术？】 周崇月：【吃饭。】 【……】 (本章完) 第067章：重新审视 停车场遇到熟人，对方车门开到一半，转头跟周崇月打招呼，后者朝这边微微颔首，两人寒暄几句，女医生想到下午的事。 “对了周医生，你侄女今天恰好分到我的门诊。” 周崇月一时没从‘侄女’两个字中反应过来，又听对方道：“云糯悟性不错，也很努力，现在还待在办公室里写病程分析，让她先去吃饭都不肯。” 女医生笑着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急诊大楼：“下午送来的车祸一家，听随行的医护说，那孩子现场应对能力很好，事情不大，但我觉得应该要受到你这位叔叔的褒奖才对，多鼓励鼓励，对她有益无害。” 周崇月对科室下面的人向来严格，对方故意提这么一茬，不难看出确实是打心底喜欢云糯。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女孩喉咙卡了鱼刺，一听要做喉镜，脸色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很难想象，曾经连取一根鱼刺都略显排斥的小姑娘，如今亦有了一份属于医者的责任心与稳重。 作为云糯的第一位带教老师，她也算亲眼见证了那孩子前后的成长蜕变，难免有些唏嘘感慨，甚至内心还带着点欣慰。 时间已不早，对方说要先走了，免得等会儿堵车，周崇月微点了下头，待旁边轿车徐徐驶离后，他轻轻倚靠在车门前，抬头看向住院部三楼。 那里是耳鼻喉科，女孩此时正坐在里面写病程报告。 他没想到下午做完手术那会儿，护士随口一提的南大医学生恰好就是云糯。 周崇月感到意外的同时，在听完刚才同事对她的评价后，心里亦滋生出一股隐隐的愧疚。 抛开女孩本身的年龄和阅历，等他意识到，她将来也会担起救死扶伤的使命成为一名医者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前只一味把她当孩子看，确实是过于独断和自负了。 她总说，二十一岁的年纪不小，嘴上喊着三叔，但在她的内心，却从不肯承认自己有他这么一位长辈。 女孩的执拗曾经在周崇月看来无足轻重，可事与愿违，随着时间流逝，他愈发不确定，未来某天，他是否会将从前根深蒂固的观念尽数推翻，重新树立对女孩的认知，并审视她在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与位置。 下午六点，云糯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病程报告夹在笔记本里，准备带回学校继续修改和补充。 陈佳酿看着挺纳闷，问她为什么要手写，直接用键盘打字不好么。 女孩讪讪一笑，把笔记本摊开到室友面前：“你能从里面认出十个字，我就告诉你答案。” 那宛如遭受八级台风袭击过的字迹，看得陈佳酿脑仁发麻。 好吧，她服了，拍拍云糯的肩膀：“你这字丑的连我大姨妈都不认识，就当趁这个机会，好好练练字吧。” “你大姨妈要是有眼力劲，就不至于让你白疼一个下午，怎么样，好点没，等会儿我去买冰淇淋，你要不要？” 陈佳酿甩给她一个幽怨的眼神。 两人说笑着走出办公室，等电梯的空档，不经意在左侧楼梯口遇到周崇月，他手里拎着一份餐盒，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三叔？” “周老师。” 迎着女孩诧异的目光，周崇月缓步走到两人面前，未及开口，云糯已指了指他手里的餐盒问：“三叔，你今晚要值班？” 男人顿住，没说话。 他今晚不值班，也没想到时间正好卡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况且不止她一人，旁边还有她室友，显然，手里这份晚饭，终究得不到它该有的归宿。 一个简单的问题，似乎显得很难回答。 女孩小脸略带困惑，周崇月默住须臾，只低声说了句：“现在是下班高峰，路上车多，过马路别玩手机，多留意些。” “……嗯。” 听完男人嘱咐小朋友一样的口吻，云糯愣愣地点点头，一个单音节，草草结束了这场对话。 直到走出医院，她左思右想，才忍不住对室友道：“我觉得三叔刚才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第一句不是应该问我吃没吃饭么？” 陈佳酿煞有其事地接话：“然后顺道载我们回学校对吧。” 云糯转头看着她，像在看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估计是周老师想到中午的车祸，才特意叮嘱一句，这句话没毛病，反而有问题的，是他手里那份饭。” “什么意思。” 陈佳酿拎出重点：“我记得神外应该在五楼，他来三楼干什么？你仔细琢磨琢磨。” “……” 云糯不敢细想，她担心会自作多情。 每个班级每一周的见习安排，只有医院负责带教的老师清楚，周崇月不可能事先得知，今天他去住院部三楼，应该是有别的事。 亦或是，其实那份晚饭，是带给他某位同事的。 沉思间，兜里的手机响，拿出一看，是周思慕。 那家伙一开口就要她江湖救急。 “姐，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今晚还你。” 云糯拧眉问：“出什么事了？” “我打算入手一套摄像器材，十分钟后九折开抢，现在还差点钱，我妈手机一直在通话中，我爸的又没人接。” 用在正途上的钱，云糯通常不会拒绝，她让周思慕把银行卡号发到微信，两分钟内便把钱打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抢到心仪的宝贝，周思慕终于腾出一口气来。 【对了姐，跟你说件事，大伯母下个月要来南市，让我带话，说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周西陵的母亲，请她吃饭？ 云糯：【就我一个？】 【当然不是，有我，周西陵，三叔应该也会去。】 周家人吃饭，对方唯独邀请了她，毕竟是长辈，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她想了想，回复：【好。】 接下来一个月，平均每周去医院见习三次，期间不乏会在某个饭点偶遇周崇月，但大多时候都是在门诊，听到最多的也是他的名字。 神外候诊区的病人依旧堆叠成山，云糯时不时路过导诊台，入眼悉数是咨询周医生下一次坐诊时间的老年人。 年前累积的择期手术较多，开年后的第一个月，科室势必会比较忙碌，却没想到，比起住院部，门诊居然更甚。 (本章完) 第068章：门当户对 转眼到了四月，气温彻底回暖，脱去厚厚的冬装，校园内处处可见青春靓丽的风景。 这天是明舒来南市的日子，据说上午刚参加完一个慈善拍卖会，趁着时间尚早，便顺道过来请大家吃顿饭。 恰好周末，不用去医院见习，学校也没安排实验课，云糯一觉睡到上午十点，起床洗漱完，没来得及吃早餐，就直接从衣柜里随意挑了套春装拿出来换好，收拾妥当后，准备出门。 陈佳酿喊住她：“你就这样出去？” “哪样？” 对方指了指她素面朝天的脸。 云糯秒懂，然后解释道：“今天是周家那边一位长辈请吃饭，得体就好。” “哦，我还以为是单独和你三叔吃。” “我倒想。” 陈佳酿给她加油打气：“别灰心，总有一天，周老师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 她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到底是哪天。 云糯下楼时接到周思慕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南大校门外。 他们？ “我在西陵哥的车里。” 她揉了揉额角，明明说好自己打车过去，这家伙真懒。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一半，从宿舍楼到学校大门，云糯尽量加快步子，不想让别人久等。 上车后，周思慕凑过来问：“姐，你昨晚几点睡的？气色看上去好好。” “最近都是十点。” 周思慕一听有点难以置信：“居然睡这么早！” “趁着年轻早点睡吧，以后多活几年。” “……” 前面周西陵轻笑：“看来像我这种熬到凌晨以后的，注定是个短命鬼了。” 周思慕在旁边连声附和。 云糯扯了扯唇没说话，可能真如顾音楼所说，她受周崇月的影响颇深，但遗憾的是，关于作息规律这点，她只接纳了早睡，而拒绝早起。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本地的私房菜馆。 进包厢后，三个小辈相继喊人，周崇月点头，只在目光落向云糯时微微有所停顿。 身旁明舒适时开口道：“糯糯今天穿的裙子不方便，西陵，你过去换一下位置。” 后者一听即刻会意，遵从母亲的安排，与云糯调换了一下门口的座位。 这样一来，女孩左侧是明舒，右侧便成了周西陵。 夹在母子中间，她仿佛像一颗电灯泡，云糯垂下眸子，心想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坐到周崇月身边去。 但对方是好心，她穿着裙子，倘若坐在靠近门口，等会儿服务员上菜可能要让挪动，会比较麻烦。 饭间，大多时候是明舒在与周崇月交流，周思慕和云糯埋头吃菜，旁边周西陵的电话频繁，短短十几分钟就接了三次。 第四次接完回来，他母亲终于忍不住问：“公司不是刚成立？有这么忙？” 周西陵说：“不是公司，是一个朋友出了点事，需要我帮忙。” 明舒听完反应平淡，没理会儿子，拿起公筷给身侧的女孩夹菜。 “谢谢伯母。”云糯礼貌道。 明舒笑了笑：“喜欢吃蟹？” 女孩点头。 “要不要我让服务员过来帮忙，替你将蟹肉分离一下？” 云糯说不用，她可以自己来。 这期间不经意抬头，却一下子撞入对面男人温和的眸底，她稍愣，接着视线一转，定格在他面前空碟中剥好的蟹肉上。 给她的？ 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反正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正想着周崇月会以怎样的方式，将处理好的蟹肉送到她面前时，身旁周西陵冷不丁出声：“这个其实讲求技巧，你安心吃吧，我来给你弄。” ？？ 半路杀出个…… 云糯心里委屈，不情不愿地朝对面看去。 周崇月无声笑了下，用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把刚剔好的蟹肉轻轻推向女孩。 “谢谢三叔。”云糯压制着喜悦，强装淡定地接过。 周西陵：…… 周思慕：…… “不客气。”男人神色如常地端起茶杯喝了口，似乎刚刚下意识的举动，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情虽小，可落入明舒眼里，却远不止诧异。 同样令她诧异的，还有前刻她儿子主动提出帮云糯剥蟹的举动。 从小锦衣玉食的周家大公子，生平最烦的一件事，就是吃蟹。 原因无他，只因为八岁那年被一只澳洲蟹夹伤手指后而留下严重的阴影。 今天，碍着有客人在，明舒未能迁就周西陵，起初特意吩咐服务员将这道菜放远一点，谁知中途竟发生这样有趣的插曲。 作为母亲，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家儿子会愿意为了一个女孩子展现出如此一面。 真是难得。 明舒下午三点的飞机，时间稍赶，饭后小坐一会儿，一行人便出了包厢。 周崇月送两个女孩回学校，周西陵则负责将他母亲送去机场。 登机前，见儿子专注在手机里，明舒不经意问：“西陵，你觉得糯糯怎么样？” 云糯如何。 他低头笑了笑：“蛮好。” “那你喜不喜欢？” “……” 明舒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周西陵怔住。 他没想到向来含蓄的母亲，会这么单刀直入。 默住片刻，他轻叹：“妈，您有话直说。” 明舒看儿子手机屏幕里不断弹入的信息，眉头微微一皱，以严肃的口吻道：“喜欢就要好好把握，你以前交往的那些没一个入得了我的眼，如果你想追糯糯，提前跟妈说一声，妈支持你。” “妈。”周西陵熄掉手机，转过头问：“你是看中她这个人，还是看中她的家世？” 面对儿子的质疑，明舒也没打算遮掩：“两者皆有，毕竟周家的儿媳，门当户对很最重要。” 门当户对…… 在周家，听到最多的大概就是这四个字。 周西陵不置可否地扯出一抹淡笑，缓缓道：“如果您喜欢云糯，我会试着去满足您的心愿。” “不仅是我的心愿，更是你爸的。” 明舒叹了口气：“身为周家长孙，婚事注定由不得你自己做主，这个家除了你三叔，没人能忤逆你爷爷，你应该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我知道，我不会让您和爸失望。”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复，明舒点点头，起身准备登机。 (本章完) 第069章：要来点猛的 接下来半个月，云糯几乎在医院和学校实验室里度过，周五拿到下周要去的科室，迅速浏览一遍，她直接傻眼。 泌尿外科三天，见习课题是……常见男性生殖系统疾病？ 陈佳酿已在旁边笑喷：“整个班只抽一个，五十分之一的几率都能落到你头上，糯米，你这运气简直了。” 她幽怨地扫了室友一眼：“你就幸灾乐祸吧，小心哪天你也成为这五十分之一。” “不可能，这种机会有且仅有一次。” 说完陈佳酿再次忍不住笑起来。 “……” 云糯不想多言，默默转过头去，认命地打开电脑，做好笔记，提前预习疾病内容。 实则，过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尴尬和糟糕，进科室的第一天，有幸得以一位规培师兄的额外照顾，大多时间将她留在门诊，遇到典型病人，会让她询问病史，做汇报，然后在住院医师的指导下，进行总结归纳。 比起枯燥无味的课堂，身处校园以外的环境，会让人出于本能的认为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三天泌尿外科之行，在她兢兢业业的学习态度中完美收官。 下午五点，云糯抱着记录本从门诊走出来那刻，望着头顶的太阳，整个人有点发晕。 女孩过于出挑的背影，使得周崇月一出电梯便发现了她的存在。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在同一个地方驻足太久，与同事交谈期间，他总时不时观察她的反应，整整三分钟过去，却发现那道身影始终一动不动。 告别同事，周崇月朝大楼外阔步走去。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云糯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她怔怔转过身去，仰起头，对上他暗含关切的眼神。 “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崇月问。 女孩显得有些茫然。 她脸色不好？ 正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男人温热的手掌已经轻轻覆在了她额头上。 人来人往的门诊大楼前，女孩呆呆注视着他，木然的表情下，藏着一颗咚咚跳动的心脏。 她不知道，为何每次对他的碰触，她身体的反应都会如此大，明明就只是试温而已。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周崇月又问了一遍。 大概此时除了这张发烫的脸，其他完全正常。 云糯小心翼翼将脑袋往后仰了仰，离开他的掌心，赧然说了句‘我没事’，前刻还晕乎乎的脑袋，这会儿已然清醒了大半。 周崇月收回手，沉静的眸光低低落下，女孩脸上不自然的红晕，适时提醒着他刚才一番行为是怎样的关心则乱。 “三叔，我学校还有事，要先走了。”云糯打断男人的思绪。 他微微敛神，温声开口：“我送你。” “不用，我步行过去就行了，反正不远。” 周崇月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我在南大附近约了人，顺路。” 哦。 为什么约人要约在南大附近，他喜欢舍近求远？ 上车后，周崇月问她今天在哪个科室见习，这个问题一下子把云糯给难住。 迟疑好半晌，憋出四个字：“泌尿外科。” 泌尿外科包含甚广，其实她只需大大方方说出来，周崇月是不会多想的。 可偏偏就刚才纠结的那几秒，让男人不懂也得懂了。 初次实打实的接触这方面，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害羞很正常。 看出女孩的不自在，周崇月不再多问，选择将话题跳过。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沉默用掉了大半，两人说话没超过五句，她就要下车了。 云糯边解安全带边问：“三叔，你跟朋友约在哪儿？” 身旁人不作声，她转头朝他看去。 面对女孩暗含怀疑的目光，周崇月一时无法应对，只能失笑。 男人这一笑，云糯大概明白了些什么，这一次，她或许不是自作多情了。 女孩清眸微动，看着近在眼前的南大校门，轻叹道：“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我想看看一个月后的自己，两个月后的自己，三个月后的自己，这会儿在干嘛。”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云糯故作沉思一阵，歪头问：“三叔，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今天约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 “糯糯。” 周崇月眼神无奈，拿她没办法。 “好，我不问了。”云糯憋着笑，强装淡定地解开安全带后，这回连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推门下车，朝校门走去。 黑色奔驰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人望着女孩没入校园的背影，注视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 宿舍里，陈佳酿提着两杯奶茶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已敷着面膜嗷嗷待哺的某人。 “这么快？我以为你还在医院。” 云糯轻轻咧了咧嘴：“我坐了三叔的车。” 哦，难怪。 陈佳酿把奶茶放好，瞧了她一眼，饶有兴味地问：“看你心情不错，周老师今天给你糖吃了？” 吃糖？ 她眼珠微转，点点头：“比起以前，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你自己心里没个数？” “没数。” “……” 云糯闷声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发现他最近变化很明显。” 确切而言，是对她的变化明显。 其实也不是最近，好像从临江回来，她就隐约察觉到周崇月身上多了点不同，具体是什么，又不太好形容。 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陈佳酿提议：“临门一脚，要不咱们来点猛的。” “怎么个猛法？” 室友凑到耳边，给她支招。 云糯摇头：“打住吧，这个办法要是有效，他就不是周崇月。” 那男人无论心态和定力都超乎常人，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哪有得逞的份。 这种自讨苦吃的事，她做不出来。 陈佳酿一副恨铁不成钢：“急死我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效，男人一旦动了心，就别拿正常的眼光去看他，糯米，信我一回。” 室友如狼似虎的眼神将她吓到，云糯呐呐地问：“看你很懂的样子，到底谈过几个？” “一个都没谈，凭借丰富的理论知识，照样可以大杀四方。” “……” 我信你，就是我傻。 云糯呵呵笑了下，不想理她。 陈佳酿不甘心道：“糯米，球球你听我一次。” “一边去，我不听。” “糯米……” (本章完) 第070章：不一样的三叔 当晚，周思慕打来电话，跟她商量一件事。 “姐，今天我找周西陵要了两张海洋馆的半折门票，打算周末出去玩。” 就这事？ “你直接讲重点。”云糯知道她还有后话。 周思慕清咳一声：“那个，我跟周西陵说，周末是和你一起去，嘻嘻，姐，咱们先统一口径，帮我打打掩护好不好？” “……” 以她的名义，要了人家两张门票，就为了和自己男朋友出去浪，亏这家伙想得出来。 云糯揉了揉额角：“门票官方就有，你为什么会去找周西陵要半折的，突然变得这么节省，简直不像你。” “我在帮林清野省钱啦，他把积蓄砸进了俱乐部，暂时又没拉到赞助商，这节骨眼上，作为女朋友的我，自然要懂事些才好。” “嗯，这个理由完美。” 周思慕连忙发誓：“姐，我真没骗你。” “我知道。”云糯轻叹：“祝你们玩得开心，先挂了。” 陈佳酿进来看她发怔，问她怎么了。 “在想慕慕和她男朋友的事。” “两人吵架了？” “没。” 云糯呆呆坐在桌子前，心想难道一个人谈恋爱了，变化真的会如此大？ 替男朋友省钱，很难想象，这种话有一天能从周思慕嘴里说出来。 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后面会牵扯出一系列尴尬。 周六一早，云糯看到周西陵发来的信息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对方的车此时就停在南大校门外，以为今天她要和慕慕去海洋馆，周西陵说他手里还有一张门票，周末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跟她们一起去，现在正好顺路过来接她。 人家大老远开车过来，就因为一个谎言。 云糯心有愧疚，只好谎称自己今天有事，临时取消了行程。 周西陵笑了一下：【周思慕刚才告诉我，说你们已经在地铁口汇合，所以，我该听谁的？】 云糯：…… 默住片刻，周西陵道：【一直没机会逛逛国内的学校，既然来了，我就看看再走。】 逛南大？ 话已至此，云糯只能认命：【稍等，我收拾好出去接你。】 没有学生证，外人根本进不了校门。 从九点到十一点，逛完犄角旮沓，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午饭时间，少不了要出于礼节性的问人家想吃什么，她原本打算直接带这位周家公子去食堂体验生活，周西陵却率先一步，提前在手机上订好了吃饭的地方。 不远，就在附近商业街的三楼，一家口碑不错的海鲜餐厅。 点完餐，周西陵出去接电话的空档，服务员递来一束玫瑰礼盒，轻轻搁在餐桌边缘，云糯不明所以，对方解释道：“两位预订的是特色套餐，玫瑰礼盒是其中一部分。” “……” 云糯看着鲜艳的玫瑰，皱眉问：“不能送点别的？” 话音刚落，餐厅的门一开一合间，她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现在对某人的敏感程度，已经快要赶超雷达。 在这里偶遇周崇月实属意料之外，与他同行的还有梁竞择，并且进门后，对方很快就发现了她。 两男人朝她走来，女孩轻声喊人。 梁竞择扫了眼桌上的玫瑰，笑问：“糯糯一个人过来吃饭？” “不是，和朋友一起。” 不知为何，可能是周崇月也在的缘故，周西陵的名字，她怎么都说不出口，莫名有点心虚。 言语间，才知道他们是跟医院里几个同事过来聚餐，云糯了然地点点头，周崇月全程没说一句话，但目光却一直在看着她。 女孩稍显局促，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周崇月适时开口：“我们就在隔壁的中庭包厢，如果时间合适，吃完我送你回去。” 云糯浅浅一笑：“好。” 两人走后，她呼出口气，就想着这顿饭怎么能快点结束。 进包厢前，梁竞择诧异道：“糯糯谈恋爱了？” 周崇月眸色清淡，没接话。 “我觉得十之八九是在约会，普通朋友吃个饭，不应该送玫瑰花吧。”梁竞择分析完自顾笑了笑，没留意到身旁男人微冷的脸色。 难得的空闲聚会，大家交谈甚欢，唯有坐在餐桌角落的男人一直静静喝着茶，没吃什么东西，偶尔拿目光轻扫一眼时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等会儿有事？”梁竞择本想给他倒酒，被男人抬手打断。 “今晚有手术。”周崇月说。 好吧。 开年以后，这神外的手术竟然比心外还多。 梁竞择边吃着菜边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担心糯糯那丫头。” “担心她什么。” “怕她第一次约会，被人骗。” 这句话算是直戳周崇月心底。 无法窥探事情的全貌，他不能轻易做出任何判断，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今天这顿饭，他吃的并不安稳。 静坐片刻，男人最后一次看完时间，搁下茶杯起身。 梁竞择看着他问：“去哪？” “洗手间。” “……” 餐厅的洗手间靠近中庭，这里隔音性较好，过道铺有地垫，客人来来往往安静无声。 周西陵刚从里面出来，就迎面碰到了周崇月。 他微愣了一下：“三叔？” 男人闻声驻足，扭头看过来。 在这个时间点偶遇，作为长辈，最适当的做法，理应是主动问及两句便离开。但是，联系前后想到某种可能性后，他没有这样做，突然的心情惫懒。 见他不作声，周西陵连忙道：“云糯也在，她跟我一起过来的，三叔你在哪个包厢，我让她等会儿去给你打个招呼。” 周西陵的语气不失敬重，只是万万没想到，会被眼前的男人解读成另一种微妙的暗示。 暗示他与云糯关系匪浅，亲近到可以替她做主，要求她去给自己的叔叔问好。 于是，周西陵有幸见到他这位一直性情温和，宽厚待人的三叔，向他展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冷淡表情，而后者说的话，更加耐人寻味：“不必了，她在我面前，向来没这么多规矩。” “？？” 什么意思。 周西陵刚要问，男人已经转身进了洗手间。 “……” 三叔怎么了。 莫非他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 一共八章好像是，爆更完啦。 三叔吃醋就是这样子哈哈，是不是感觉进展一下子很快了。 大家打个卡吧，嗯……让我看看有没有眼熟的宝贝。 (本章完) 第071章：让父亲如愿 周西陵云里雾里地回到餐桌前，始终想不通自己刚才在三叔面前，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云糯吃好后放下餐具，一抬头看到对面人满脸凝重，不解的问：“怎么了。” 女孩温淡的嗓音将他思绪拉回。 周西陵迟疑两秒，说前刻在洗手间遇到了三叔。 云糯一听随即愣住，然后问：“他知道和你一起吃饭的人是我？” “嗯。” 见女孩一脸严肃，周西陵失笑：“你别这么紧张，三叔并未多问，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 显然，云糯知道对方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其实事后想想，她是真的有些后悔，尤其那束玫瑰花，正常人看到难免都会多想。 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 微信进进出出，云糯最终没好意思迈出那一步。 算了，可能是她自己太敏感，以周崇月的清醒程度，这种模棱两可的事，被他误会的几率应该较小。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安排的很满，云糯整日忙碌在实验室与医院之间，人一旦投入大量的精力在学习中，自然便没有心思再去想之前的小插曲。 五一如期而至，这天云柏渊打电话，说最近有几部电影上映，问她有没有空跟他去电影院看看。 子女陪父母看电影，换作寻常人家最正常不过，但从云柏渊口中提出，就真的挺……惊悚。 云糯无法想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从来对她不管不问的父亲，突然间变得如此温情。 云柏渊今天自己开车，罕见地连司机都没带，亲自到学校来接她，全然已做好要空出一整天时间来陪伴自己女儿的打算。 他这一系列行径，无疑愈发加重了云糯心里的疑虑。 然而一切不同寻常的缘由，在抵达电影院选片的时候，她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 最近上映的国内电影一共有三部，一部爱情片，一部犯罪片，另一部则是极为适合父女俩共同观看的亲情片。 毫无疑问，该选哪一部，答案很明显。 但有一点，亲情片的领衔主演是，秦雪迎。 云柏渊没有忽略女儿在看到那三个字时表情的微变，他不着痕迹正了正神色，提议道：“听我助理说，这部犯罪片的口碑不错，可以锻炼你的思维能力。” 云糯眼皮轻掀，不咸不淡道：“我心理健康，不需要锻炼什么作案的思维能力。” “那就这个爱情片也行，正好中间还剩两个位置，观影感受好，不伤眼。” 云糯轻嗤：“可能我们一走进放映厅，观众就不是看电影了。” “看什么？” “失足少女傍大款。” “……” 云柏渊第一次发现，自己亲手养大的闺女，这么难搞。 “就这个吧。”云糯没在纠结，用手点了点秦影后主演的那部亲情片。 距离电影开始只剩十五分钟，检票进去前，她看到云董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其实若是不想被打扰，最好的模式是关机。 可她想了想，一集团公司的董事长，这辈子唯一能拥有的关机自由，应该就只有在飞机上。 电影长达两小时，主角的演技一流，加之是著名导演的封山之作，无论取景还是配角的台词功底，都挑不出一丝差错。 观众们看得全程泪目，云糯微微偏头，于幕布反射的荧光中，清晰捕捉到云柏渊眼角的那抹湿意与动容。 故事很感人，可终究没让她哭出来。 倘若主演换成其他人，云糯想，她还会不会吝惜自己那点不值钱的眼泪。 影片在结尾处放出了小段花絮，是秦影后和配角演员们在拍摄过程中的一些日常镜头，不难看出，至少在摄影机前，她是一个极为谦逊随和的人。 午饭，父女俩去了一家蒸菜馆，顾名思义，这里的所有菜色大多以蒸笼为主，人均消费五十元，是云董近几年来吃的最接地气的一顿。 第一道菜，藿香鲫鱼。 云糯拿起筷子，在靠近鱼头的位置挑了小块白嫩的鱼肉送入嘴里，细细品味，发现和小时候母亲做出的味道尤为相似。 “怎么样，味道如何？”云柏渊问。 “一般，没我妈做的好吃。” 不可否认，这道菜色香味俱全，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想要颠覆她母亲在自己心里的位置，绝不可能，哪怕仅仅是一道家常菜的味道比较。 云柏渊闻言露出温和的笑来，点头赞同：“你妈妈的手艺，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他接着道：“其实你妈妈最擅长的，还有另几道菜，那些菜除了我，连你都没尝过。” “什么？” 这句一下子勾起了云糯的兴趣。 云柏渊思绪回到二十多年前，他和南熙确定关系的半年后，那天是他带着礼物正式拜访糯糯外公外婆的日子。 当时南家一切安好，老丈人健在，南氏也尚未破产，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别墅里，他陪老丈人下棋，南熙则被自己母亲拉去了厨房。 南市本土有一个传统习俗，准女婿登门进家的第一顿饭，要由闺女亲手准备，不仅如此，对菜的做法亦是极为讲究。 共八道菜，一荤一素，一咸一淡，一苦一甜，一辣一酸。 云柏渊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的滋味，真是既痛苦又甜蜜，每每回想，当时嘴里的五味杂陈，时刻都记忆犹新。 一顿午饭，一段陈年旧事，云糯听得津津有味，不知觉连吃了三碗米饭。 后来实在撑不下了，云柏渊起身去柜台结账，她就倦怠地半靠在椅子上，回味上午看的那部电影。 电影名为《如愿》。 如愿，如愿，她该怎么让自己的父亲也如愿呢。 片刻功夫，云柏渊结完账回来，两人出了包厢往楼下走。 上车时，云糯看到不远处的红绿灯路口，不由想起一件事：“爸，那天车祸现场一家三口，年轻的父亲央求我先救他的女儿，我答应了，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车祸现场？ 顶着女儿的注视，云柏渊未及多想，默了默，随之语重心长道：“糯糯，当时的事如果换作爸爸，在危急时刻，同样会以你为重。” 这是一位慈父的标准答案。 她轻轻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什么时候让我们见面？” “谁？” “你女朋友。” 云糯笑了笑：“我不想每次都只在荧屏上看到她，慕慕说，她本人比电视上好看。” 云柏渊哑住，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 第072章：有多久没见 父女的相处时光并未维持到一整天，车子刚过隧道，助理就打来电话，简单说完几句，便见云董微微皱起了眉。 不用多想，肯定是公司有事。 云糯望向窗外，平静开口：“今晚有课，我要提前回去预习。” 云柏渊诧异：“五一假期还有课？” “实验课，临时加的。” 这个借口可谓敷衍到极致，但云柏渊知道，大概是与刚才那通电话有关。 父女俩心照不宣，无论是不是真的有课，车子行驶的方向最终都是朝南大而去。 回到宿舍，云糯抱着手机玩了一个下午，却没等来任何信息。 放假前夕，慕慕就跟她约好要去爬孚日山，眼看假期已经过去一半，那家伙在想什么，不会又像上次海洋馆那样，拿她当掩护？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云糯抑制不住地咬牙切齿，立马将微信发过去询问。 然而这条消息却石沉大海，从七点到十点，毫无半分动静。 她有些坐不住了，起初的怀疑烟消云散，脑子里仅剩下某种不好的预感。 云糯迅速穿好衣服下床，拿着手机来到阳台外，拨通周思慕的电话。 里面提示关机。 ？！ 一个女孩子，大半夜通讯不畅，足足失联三小时，除了坏的方面，她再也联想不到其他。 就在云糯思前想后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有微信进来。 【姐，我刚从医院回来，手机没电了，现在才充上。】 医院…… 云糯连忙将电话打过去。 “喂，姐？” 响了两声接通，传来周思慕哈欠连天的声音。 “怎么在医院，你生病了？” 听到电话里焦急的语气，周思慕才后知后觉，今天走的匆忙，貌似有一件事忘记跟她姐说。 “不是，我回临江了，爷爷病重，我妈把我喊回去的。” 这句信息量过大，云糯暂时没反应过来。 周思慕接着道：“爬山的事可能要往后推迟几天，我妈的意思是，要等爷爷术后醒来再让我回去。” 夜晚的校园格外安静，云糯握着手机站在阳台前，听电话那头把周家近两日发生的事简单讲完，心里已不知是何感受。 犹记得大年初四去周家，老爷子看上去尚还身体康健，没想到世事无常，仅过去两个多月，病情就突然间恶化到如此地步。 老爷子病重，周崇月应该也赶回了临江，她要不要在微信上问一问，即便只是作为普通小辈，问候一下病情总是没错的。 云糯划开手机犹豫几秒钟，最后还是算了。 这节骨眼上，先让他忙完再说吧。 不过好在次日一早，周思慕的微信发来，说老爷子在凌晨五点那会儿就已经苏醒，术后各方面暂时稳定，等周崇月与主治医生交涉妥当后，她就跟着三叔一起回南市。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人，但云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重的心还是放下了不少。 时间转眼来到周末，周思慕一返校，就火急火燎地将爬山提上日程，并在电话里说，要告诉她一个惊天秘密。 那家伙向来喜欢夸大其词，云糯并未在意，只想着会不会是她和林清野的事被小姨发现，然后急着找战友商量对策。 但眼下最紧要的事不是这个，而是该想想，登山必备的东西需要带哪些。 她问周思慕准备了些什么，后者直接甩出一句：【带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三叔吧。】 ？？ 云糯诧异：【三叔也去？】 【嗯，还有梁叔和陆叔他们，据说跟我们一样，上个月就约好的行程，一直拖到现在。】 好巧。 云糯看完消息呼出口气，加快速度洗脸刷牙，接着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仔细算算两人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可真沉得住气。 二十分钟后，周崇月的车抵达南大校门外。 云糯站在保安室的后面，伸出脑袋朝外看一眼，原地磨蹭了将近十分钟，才故作悠闲地向停靠在路边的奔驰走去。 上车后，男人的目光落过来，带着一丝隐约的探寻。 “怎么了？”她问。 女孩一脸不解的样子，让周崇月摇头轻笑：“没什么。” 哦。 “刚才为什么要躲在保安室那么久。” “……” 男人目视着前方，语气平和，说出的内容却让云糯霎时红了脸。 被他发现了！ 女孩默默扭过头去，暗骂自己这个小丑。 “我可不可以不讲原因。”她说。 周崇月手指轻叩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柔和：“或者你可以先告诉我，是不是和我有关。” “不知道，我不想说。”女孩扬了扬眉。 男人低唤：“糯糯。” “嗯？” 他默了默，拿话问她：“你有没有算过，我们几天没见了。” 云糯呼吸一滞。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 她埋着脑袋不作声，以为男人会继续说出具体的时间，还在自作多情地猜测，他会不会精确到小时和分钟，然而静默一阵，身旁人却选择毫无预兆地结束这个话题。 云糯有些怀疑人生。 她忿忿不平地看着他，心想如果此时她要求下车，他会不会给她开车门。 为什么会终止话题，周崇月自然最清楚。 气氛虽到，但此刻说这些，不合时宜。 很快，一阵清亮的手机铃声给了云糯答案。 电话接起，周思慕兴奋的声音传来：“姐，你和三叔到哪儿了？我在锦江大道的入口等你们哦。” 锦江大道入口，前面一百米不就是…… 云糯顿时无言。 五分钟后，黑色奔驰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周思慕动作迅速地上车，关上车门一看，后座居然就她一个。 “姐，你怎么坐前面，我还想跟你说件事。” 云糯转过头，讪讪道：“我以为你今天会跟梁叔一起走，就直接坐了副驾驶。” “梁叔去西门那边接陆叔了，三叔没跟你说？” 额。 她下意识瞟了眼身旁男人。 周崇月不动声色地淡笑了下，视线掠过后视镜里一脸郁闷的侄女，问她：“自己一个人坐后面，不舒坦？” “倒不是，就是没人说话，有点无聊。” “我以为手机可以是你最好的玩伴。” 男人话落，周思慕似想到什么，脸红了红，不敢再开腔。 爬山这几章建议大家不要跳订哈，不然会错过很多细节。 上架后每天两章打底，状态好的话加更一章。 最近换了新电脑，有点不顺手的样子，缓两天加更哟。 你们问什么时候可以在一起，我敢保证，真的很快了。而且这次爬山会有惊喜哈哈。 (本章完) 第074章：他的诚挚与决心 五月的天气渐显炎热，爬山是项体力活，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只靠饮水，已远远起不到身体降温的作用。 云糯看了眼当空的太阳，想了想，将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周崇月，打算将外套脱下来。 “这样解暑，很容易感冒。”男人适时提醒。 “可是太热了。” “没有薄一点的衣服？” “我以为夜间的山顶会冷，所以只带了件厚毛衣。” 云糯想到早上被她拿出来又丢进衣柜的防晒衫，就后悔不已。 外套脱下，仅剩一件纯色T恤，她靠坐在一块石头旁，整个人沐浴着微风，如同浸泡在清泉中，浑身舒畅了不少。 “三叔，我有一个问题。”女孩突然开口。 “什么？”周崇月温和的目光投过来，朝她走近。 他拧开水瓶喝一口，却没有去旁边的空地休息，就和云糯坐在一起，手臂撑在膝盖处，朝着远处重叠的山峦看去。 身旁女孩默了默，问他：“这次爬山，是临时的决定，还是真如慕慕所说，上个月就和梁叔他们约好的？” 男人反问：“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我只信你亲口说的。” 周崇月微微敛眉，拧上水瓶，放在脚边的草丛上，他看向云糯，声线压低，似在斟酌着语气。 “那我能不能强势一次，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这样严肃的口吻，使云糯也不由重视起来，不自觉摆正了坐姿，“你说。” “年初你到临江，与西陵相处甚欢，在马场，你愿意在一个仅见过两次的异性面前展露你的另外一面，我指的是抽烟。 包括上次在餐厅，你接受西陵的玫瑰花，只是出于礼节和客气，还是掺杂了其他什么个人感**彩，以上种种，都是盘旋在我心里的疑问。” 云糯睁大眼睛，没想到那些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的小插曲，居然能让他记这么久。 诚然，即便她习惯了周崇月平日的说话方式，但此时，也觉得他以如此逻辑清晰的辞令，来试探她对周西陵的态度，有一些好玩。 由此她笑问：“你听到小姨和伯母的谈话了？” 周崇月看着她，没有否认。 “应该……从哪一件事开始呢。”云糯埋头琢磨着，似乎有点纠结。 他提醒：“先说玫瑰花。” 男人眼神过于坦诚，真的是把那些在她认为不值一提的事，看得很重，亦很认真。 这种时候，她不想开玩笑，只能实话实说：“玫瑰花是餐厅送的，跟周西陵应该没什么关系，而且那束花，最后我也没有带走。” 周崇月：…… “至于抽烟，没别的意思，纯粹一时兴起而已。” 还有一句相处甚欢，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为什么他会觉得，上次在临江，她和周西陵……？ 云糯想不通。 其实得到最重要的两点，周崇月已然知足，他并未过多追问剩余的零碎细节。 话题告一段落，一时两人都没再开口。 微风徐徐，吹动女孩的发丝轻轻拂过他肩膀。 云糯低着头，他垂下的目光刚好落在她柔美的眼角，鼻梁秀挺，唇瓣红润，安安静静的时候，她身上会透出一股纤细气质，那是一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淡淡韵味。 他似乎从没像此刻这般，以一种成年男性的视角来看待过她，周崇月偶尔在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连他自己都给不出具体答案。 “三叔，我们该走了。” 女孩打断他的思绪，周崇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拿起她搁在石头上的外套，两人继续往前走。 “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解释这些事。” 男人冷静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云糯扬了扬眉，没说话。 紧接着，他又道：“我和顾音楼的婚约早已无效，你应该知道。” 云糯眼珠微转：“我需要知道？” 女孩一副与我无关的语气，使得周崇月脚步微顿，下秒，除了黯然失笑，却也拿她没办法。 身后人久久不作声，云糯步伐轻快，实则内心并不平静。 同样一件事，从旁人嘴里道听途说，与他本人亲口说出来，完全是两种概念。 那晚拒婚，在场的知情人士有很多，周崇月其实从头到尾没有回避过此事，只是也没有张扬过，没有谁会刻意同一个女孩子宣扬‘我现在无婚一身轻’，是吧？ 除非这件事变成了必要。 云糯深知，以周崇月的性格，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足以证明他的诚挚与决心。 只是，她尚不确定，那道横在两人中间的辈分和人伦阻碍，他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去克服，亦或是，如何打破当前进退维谷的僵局。 一行人抵达峰顶，已逼近夕阳西下，山顶凉意阵阵，周思慕拿着相机左拍一张右拍一张，显得无聊至极。 转完半圈回来，见她姐独自一人站在山包前眺望远处，周思慕眼珠一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姐，刚刚你和三叔在后面聊些什么呢？” 云糯睨她：“好奇？” “嗯嗯嗯。” 简直好奇到家了。 “说你抱着手机在机场傻笑，弄丢了登机牌，差点延误上飞机。” 额。 周思慕一下子笑不出来。 看她这副样子，云糯便猜到当时是怎么回事。 周崇月对后辈向来宽厚，若非这家伙确实做得过分，他之前在车里是不会特意拎出来说的。 周思慕自知理亏，闷闷道：“以三叔的眼力，十之**是察觉到我谈恋爱了，他要是告诉我妈，我就完了。” 说到这里，她连忙一把握住云糯的手：“姐，你能不能帮我在三叔面前求求情，让他替我保密。” “八字没一撇，我求什么情。” “谁说的，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誓死拿下三唔……” 云糯一把捂住她的嘴，表情严肃：“不要瞎喊。” 不得不说，周思慕对这种离经叛道之事的接受度，远比她想象的大。 她甚至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兴奋与刺激，就像嗑了ya。 最后一番商议，大家还是决定坐缆车下山，原因是，云糯感冒了。 只是轻微的打喷嚏，当事人觉得并无大碍，完全能够支撑到今晚露营山顶，吹整宿的夜风，然后明日一早看完日出再下山拿药。 自然，这段极具孩子心性的说辞，被周崇月当场否决。 明天加更哈，写到再晚我也会把明天的三章写完，保证是大餐。 看到有宝贝留言，说男主像渣男，女主像舔狗。 我对渣男的定义是，明明不喜欢，却还要吊着人家，这是渣男。但三叔不同，三叔喜欢糯糯，只是身上的枷锁太多，想爱不能爱，内心是一个很挣扎的过程，所以会表现的有点矛盾。 至于糯糯，在被三叔拒绝后，虽然一如往常，但明显对三叔没有以前那么主动和热情了，后面也能看出，面对三叔偶尔的主动，她甚至还会拒绝。 出于作者的私心，宝贝那条评论删除了，因为确实会影响引流，读者前看到男主是渣男，估计直接就划走了，但秉着尊重，作者还是在作话里解释一下。 不知道那位宝贝能不能看到，或许已经弃了。没关系，这段话留给心里有着同样疑惑的宝子们以作参考。 作者反思，应该是自己的文笔不够，所以想表达的东西造成了如此偏差，会努力提升，下本争取做到更好。 感情线进展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很明了，两人之间差不多只隔了层窗户纸，但糯糯主动过一次，不会再主动第二次，这也是她的底线，所以静待三叔的动作吧。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075章：晚安，糯糯 一行人趁着缆车关闭前下了山，时间尚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周思慕不想早睡，见民宿里自带投影和音响设备，二话不说便抓着她姐去房间唱K，美其名曰，饭后助消化。 云糯本身感冒就有加重的趋势，上楼前周崇月特意叮嘱，不要过度用嗓，不然第二天可能会喉咙嘶哑。 换作以往，见到这样一幕，周思慕大概只会腹诽三叔扫兴，但自从得知两人的事后，此时此刻，这些话听进耳朵里就显得…… 啧，暧昧。 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云糯一目了然。 她清咳一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扯着周思慕就迅速离开。 “姐，你害羞了。” “害你妹。” 额。 活久见！她姐居然讲脏话！ 可能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云糯缓下语气，严肃道：“慕慕，我选择告诉你这件事，代表着我信任你，三叔毕竟是长辈，你收敛一点，不要让他觉得尴尬。” 偶尔她姐生起气来，周思慕还是有点发怵的，她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然而话音刚落，房间外就传来敲门声。 “谁呀？”周思慕问。 门外人默了默，“是我。” 周思慕瞳孔放大，刚刚的话，不会被三叔听到了吧。 云糯看她一眼，走过去开门。 周崇月手里端着一碗冒热气的药，从味道判断，大约是治疗感冒的冲剂。 “谢谢。”她主动伸手接过，不带停顿地喝完。 男人见状轻笑：“我以为你会有喝药困难症。” 云糯目光下移，看到他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顿时懊悔：“好可惜喔，早知道应该装出勉强的样子。” 冲剂不苦，这盒巧克力自然不是为了哄她。是刚刚一行人在附近超市购物时，她无意瞥见货架上卖有这款比较小众的进口巧克力，当时顿感惊奇，就那一眼，或许被他解读成了别的意思。 “要不要拆开？”周崇月问。 “不用，等会儿我自己来。” 云糯差点又要说谢谢，话到嘴边，及时咽了回去。 其实不该跟他客气的，过于客气，就显得很见外。 谨记周医生的叮嘱，云糯选了两首调子平和的歌曲，剩余时间，房间仅有的一支麦克风，全程都牢牢掌握在周思慕的手里。 不知为何，那家伙今晚的兴致格外高，挑战了好几次网络超高音神曲，直到把自己吼到嘶声力竭，才放下话筒，穿好鞋去楼下抱了一箱气泡酒上来。 冰镇的。 云糯犹豫了一秒，问她：“没有常温？” “姐，你老老实实喝热水吧，感冒了就别瞎折腾。” “……” 看出周思慕突然之间的心情欠佳，难免感到奇怪，前刻还好好的一人，自打刚刚出去接完一通电话，整个人就跟失恋了似的。 云糯从懒人沙发里爬起来，转移到旁边的木质矮凳上，杵着下巴问：“是不是跟林清野吵架了？” 吵架…… 周思慕摇头：“这个词对于我们来讲，太遥远，太陌生，和他在一起，压根不知吵架为何物。” 瞧这嘚瑟样。 “那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莫名其妙的难过。” “？？” 以周思慕大大咧咧的性格，这种em的话鲜少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行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不愿言说的秘密，云糯没再追问，看了眼旁边开封的气泡酒，拎起一罐拿在手里寻思道：“就喝一点应该没事，我不能坐在这里当摆设。” 看自家小妹喝闷酒，不是她的作风。 周思慕朝身后瞟去，转过头来小声道：“你要是喝完加重了感冒，三叔会……” “慕慕。” 云糯眼神制止。 “OK，我不说。”周思慕勉强扯出一抹笑，将酒伸向她姐：“干杯，祝我们青春永驻。” “……”哪来的十八岁老阿姨。 云糯笑了笑，易拉罐举过去轻轻一碰：“能不能永驻不重要，别让自己后悔就行了，慕慕，你不是一个人。” “姐，你不适合煽情。” “谁适合？林清野？” “今晚不要提他。”周思慕仰头一口气干掉一半。 云糯忍不住道：“喝慢点。” 九点零五分，身旁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她下楼去喊周崇月，却被告知正在外面挪车。 陆征询问的目光投过来。 云糯解释：“慕慕喝醉了，我一个人没办法把她弄去房间。” 闻言，梁竞择放下平板从沙发上起身，示意她：“走吧。” 十分钟后，两人合力将小醉鬼安置好，云糯去浴室拎了热毛巾出来，替床上人将脸和手擦了一遍，帮她掖好被子，在旁边静坐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已不早，次日清晨还要驱车返程，今晚不宜熬夜，加之感冒喝了点酒，脑袋昏昏沉沉的，外界因素的驱使下，她几乎倒头就睡。 但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到半夜十一点左右，云糯从一阵阵冷汗中强制苏醒。 头发被汗水打湿，身上也是黏糊糊一片，黑暗里，她摸了摸自己冰凉凉的脸颊。 没发烧。 环视一圈，云糯猜测估计是窗户关得太严实，导致室内空气不畅，引起她发热。 起床开窗通风，然后借着灯光下楼，打算去储物间拿一条干净的浴巾上来泡个澡，浑身黏得难受，实在睡不着。 她这次出门没带换洗的衣服，只能将就民宿里的东西用一用了。 夜已深，云糯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发现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修长身影。 “三叔？” 女孩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崇月微微转身。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静静对视几秒钟，随之，云糯的视线轻轻下移，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 原来他是抽烟的，只是从没在她面前抽过。 “要什么，我帮你拿。”周崇月随手灭掉烟头，缓步朝她走来。 云糯思绪中断，回神道：“拿浴巾，刚才出了点汗，想洗个澡。” “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今晚天气闷热的原因。” 男人点点头没说话，走至储物间外推开那扇木门，片刻后，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浴巾递给她。 “洗完早点睡，如果有什么不适，可以叫我。”周崇月叮嘱。 “好。” 女孩说完，抱着浴巾上楼，走到第三步木梯时，却突然顿住。 周崇月无声注视着她，预测她有话说。 但云糯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沉默中带着股执拗，似乎不打算开口。 僵持一阵，周崇月低头轻笑，复又抬起眼，看着她温和道：“晚安，糯糯。” “晚安，三叔。” 女孩扬了扬眉，满足地上了楼。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076章：我负责 云糯离开后，周崇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抬腕看了眼时间，起身回到一楼卧室，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插入无线网卡。 夜深人静，远在隔壁县医院的一台额叶肿瘤切除手术正在进行中，视频接通，技术人员调整好术野，对面主刀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同行之间简单打完招呼，现场手术人员准备就绪，开始在周崇月的指导下，对患者展开关键一步的肿瘤切除。 这是一台视频指导手术，随着网络飞速发展，不久的将来，还能通过计算机、手术机器人、视频音频监控设备以及VR技术，实现精准无误的跨空间远程操作。 县城医院的医疗水平相对落后，若是遇到复杂棘手的病变，资历尚浅的主刀医师在无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可经由网络视频，联系上级医院经验较为丰富的医生做远程口述。 周崇月在神外领域的口碑有目共睹，所以私底下有过交集的同行医师，在有这方面需要的时候，往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 历经半小时，额叶肿瘤被成功摘除，剩余的关颅缝合工作交给助手，两人交谈几句，主刀道完谢，就结束了通话。 夜幕深深，整个半山别院的民宿区已经陷入沉睡，周崇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经过扶梯转角处时，不经意抬头，看到二楼靠近露天花园的位置还亮着灯。 那是云糯的房间。 他不确定她是否有开灯睡觉的习惯，但知道她感冒了，为了以防意外发生，仍是在微信里问她睡没睡，是不是不舒服。 信息过去几分钟，没有回应。 周崇月握着手机在楼梯口静伫须臾，出于各方面的担心与猜测，促使他最终还是迈上了去二楼的木梯。 门没锁，几乎用不着他敲门，夜风穿过紫藤萝的回廊，已将那扇白色木门轻轻吹开。 周崇月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况的不同寻常，他迈腿进去，目光落向位于中间的那张大床，上面空荡荡一片，不见女孩的影子。 视线一寸寸地掠过屋内，最后停在浴室的玻璃门上。 里面灯光通明，却听不见丝毫水声，周崇月来到门外，唤了几声女孩的名字，无人应答。 他拿出手机拨通云糯的电话，几秒钟后，一阵悠扬的铃声自浴室里传出来。 任何的理智，在此刻似乎都没办法再占据上风，周崇月不再迟疑，握住把手将门推开。 看到女孩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时，他的心脏猛然缩紧。 周崇月阔步走过去，拿起置物架上的浴巾裹住女孩，将她从早已凉透的水中抱起。 怀里人异常滚烫的体温，隔着浴巾一阵阵传入周崇月的掌心，毫无疑问，之前轻微的感冒，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凉水里，而演变成了严重的发烧和昏睡。 女孩面颊绯红，眉头紧蹙，即使在梦里都显得异常难受，接触到绵软的大床，她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喃语，也在这刻，周崇月正要起身的动作一顿，视线避无可避地撞上女孩左肩的纹身。 停留几秒，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拉过被子，盖住女孩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待一切安置好，转身进入浴室，用温水拧干毛巾，一遍遍给床上人进行着物理降温。 折腾到后半夜，温度降下来，周崇月回房换下身上的浴袍，穿戴整齐后才拿着充电器返回到二楼。 床上人已经睡得安稳，周崇月担心她会反复发烧，就只留了盏壁灯，于柔和的光线里，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闭目休息。 这一夜注定无眠，一个男人深夜留在单身女孩的房间，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周崇月都深知，这很不妥。 最理智的做法，是将周思慕从醉梦中喊醒，让她来照顾云糯。 但显而易见，在他不顾男女之别，从浴缸里将女孩抱出来的那刻起，两人隔着浴巾的肌肤碰触，以及作为一个男人本能的身体反应，已在无形间，使得整件事变得不那么干净与纯粹。 同样，让沙发上的人迟迟难以入眠的，还有女孩白皙的左肩上那处纹身。 他不知她是何时走进的纹身店，也从没想过，他这辈子，会被一个女孩如此炙热地刻进心里。 二十一岁的年纪，面对任何新鲜事物，都能轻易挑起她的好奇与追逐。 周崇月曾以为，她对他亦是如此，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慢慢地，在经历外面广阔的世界后，遇到比他更好更能吸引她的人。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发现，这个一直被他深藏在心底的女孩，她对待感情，远比他想象的要成熟和执着百倍。 夜晚寂静，小小的房间里，床上人呼吸平缓，沙发上周崇月彻夜难眠，直到逼近凌晨五点，天边漏出一丝晨曦的微光，那刻大脑浑浊而放松，睡意才慢慢来临。 一般在休息日，云糯没有设闹钟的习惯，换作平时周末，像这种情况，她要是不一觉睡到大中午，真的对不起昨晚一宿的好梦。 鲜少有人能在感冒发烧的时候还能做美梦，她不仅做了，而且还是和…… 云糯眼睛睁到一半，视线里出现男人模糊的身影，她以为自己仍没从美梦中醒来。 梦中梦？ 她微微诧异，不太确定地揉了揉眼睛，手指不经意擦过鼻间，隐约嗅到了一股极淡的沐浴露香味。 云糯逐渐回神，掀起被子半起身，就那么茫然地坐在床上，看着沙发上熟睡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呼吸减慢，生怕惊醒了他。 三叔，为什么在她房里？ 她揣着疑惑，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下床，然后一步步朝男人靠近。 细微的轻响其实早已惊动了周崇月，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这一刻，他有些倦怠到不想睁眼。 女孩的气息离他很近，只在安静地打量他，似乎并没有其他意图。 睫毛好长…… 云糯心痒地将手指伸过去，想要碰一碰他的眼睛，就在指尖刚要触及时，被男人突然握住了手。 呼吸一滞。 咚咚的心跳声中，男人幽深的眸子缓缓睁开。 这次没有毯子，她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才显得合情合理。 云糯红着脸避开他的眼睛，单膝跪在沙发边缘，想试图借力起身离开，下一秒，禁锢在她腕间的力道却蓦然收紧，周崇月伸手按住了她打算偏过的脑袋，低头吻上她的唇。 脑子空白一瞬，反应了两秒，她才终于确信，这个男人在亲她。 她感觉心脏的跳动已濒临极限，就像坐跳楼机，持续俯冲，不断失重，慌乱到手心冒汗，只能紧张地拽住他的衬衫衣摆。 感受到女孩的紧绷与无助，周崇月及时停下，气息抽离，他温热的手掌依旧托在她脑后，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她平复好心绪，然后，慢慢对上他认真而炙热的眼睛。 云糯试着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你刚刚亲我了。” 周崇月声线低哑：“我负责。” 哈哈哈……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077章：扫地出门 空气一下子安静。 这样的氛围，人总是很容易动情，尤其像她这种未经情事，对某方面的应激反应尚还处于萌芽阶段的年纪。 女孩无声看着他，不说话。 这样的缄默状态持续良久，就在周崇月打算再次开口时，她率先出声打断。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抱一下，亲一下，就必须要负责吗？” 云糯说完撇开脸去，微微用力挣脱他的桎梏，毫无留恋地起身离开。 “我要换衣服，麻烦三叔回避。” 周崇月：？？ “糯糯。” 迎接他的是砰一下关门声，女孩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周崇月缓步来到门外，抬手要敲门，手伸到一半顿住，又无奈折返到沙发前，坐回原处。 他没想过，终于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会出乎意料地被她扫地出门。 周崇月困惑，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不是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她？ 但显而易见，此时再继续留在女孩房间，试图说出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会显得极为尴尬与不合时宜。 道理很简单，唯一的选择就摆在眼前，周崇月深知，以她的性格，势必要把自己关在浴室，直到他离开为止。 云糯在里面磨蹭许久，久到甚至因为太无聊，而坐在浴缸边上打起了游戏。 大约半小时左右，时间跳到上午八点，周思慕咚咚的敲门声从外面传进来。 “姐，该起了，太阳晒屁股了。” 云糯：…… 浴室外安静一片，她不确定男人还在不在。 为了避免撞个正着，云糯在微信里问：【三叔起床了吗？】 周思慕：【应该早就起了，刚刚在楼下遇到他，看着有些疲惫，估计昨晚没睡好。】 照顾她一宿，肯定没睡好。 云糯呼出口气，压下心里的愧疚，握着手机走到门后，缓缓打开了浴室的门。 沙发上空无一人，那男人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想到刚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云糯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回复完周思慕的微信，然后重新钻进浴室，用冷水浇了几把脸，待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才回到房间收拾好随身物品下了楼。 “姐，这里有山药瘦肉粥和豌杂面，你想吃哪个？” 见她下楼，周思慕一边吃着面一边抬头问。 此时周崇月正将剩余的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闻声微微侧头，看女孩故意避开他的注视，径直走到那碗热粥前坐好。 周思慕见状嘻嘻笑道：“酱香饼配粥是绝搭，三叔正在加热，姐，你有没有闻到流口水。” 云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埋头喝粥，没再说话。 吃完早饭稍坐片刻，一行人准备驱车回市里，梁竞择的住所和周思慕的学校在同一方向，陆征家里有事，今天一大早不到六点就离开，局势很明朗，云糯终归是要被划分到周崇月的车里。 就在奔驰缓缓开进院子里停好，她准备拉开车门上去时，一道手机铃声打破安静，周崇月接完电话后，神情已有明显的变化。 昨晚额叶肿瘤切除的患者，因为术前隐瞒家族病史，导致术后八小时，突发急性并发症，如果现在送往市级医院，沿途颠簸，加之不可预测的病情转化因素，主刀思虑再三，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上上之选。 周崇月透露过他这两天在孚日山休假，驱车去隔壁县城仅需半小时，事态紧急，人命面前，他无法生出半刻的犹豫。 所以，这通来自县医院的求助电话，打破了原有的行程计划。 梁竞择倚靠在车门旁，正了正神色：“你昨晚没睡好，等会儿喝点咖啡，不要疲劳驾驶，路上注意安全。” 周崇月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身侧女孩，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说，梁竞择也会把她安全送回去。 云糯能感受到男人在看她，可她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趟援助手术可以一切顺利。 时间已不早，待黑色奔驰徐徐驶离民宿区后，梁竞择示意两个女孩上车，他们也得出发了。 车子快上高速时，云糯握在手里的手机轻微振动了两下，她埋头一看，是周崇月发来的微信。 【我看你早上有点咳嗽，回去再拿点药，这几天饮食清淡，晚上别熬夜，早些睡。】 看着男人关心的话语，云糯眼睛莫名发热。 她进入编辑框，打出一串字，自己默念了一遍，觉得不太行，又挨个的删除掉。 消息发出去后，周崇月目光时不时会朝手机屏幕看一眼，聊天界面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个提示足足持续了几十秒，那边终于有了回复，却只有一个字。 【好。】 云糯按下发送键，呼出口气，熄掉手机装进了包里。 “慕慕，我先睡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嗯。” 周思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盯着微信一眨不眨，似乎在等谁的信息。 返程的路比来时漫长很多，新鲜感褪去，沿途的风景也变得不那么吸引人。 后排两家伙，一个玩手机一个睡觉，车内安静到梁竞择困意连连，眼皮止不住打架。 透过后视镜，无意瞥见周思慕边回复消息边傻笑的样子，总算找到点乐子，他忍不住问：“慕慕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 女孩没反应，继续打字，继续笑。 梁竞择：…… 得了，现在小年轻的私生活，果然是比他们这种老男人丰富精彩的多。 将近一小时的车程，总算结束了这段枯燥无味的旅途。 把周思慕送回学校，然后不辞辛劳地送云糯，从城西到城东，绕完一大圈，等梁竞择饥肠辘辘地回到家，一看时间俨然已过了饭点。 他在手机上叫了外卖，顺便给周崇月留言：【人已经安全送达，为表谢意，我建议你给我转点油钱。】 接着是第二条。 【糯糯太不懂事，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都没有留我吃饭的意思。】 【作为叔叔，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教育教育那孩子，敬老这种品质，一定要从小开始抓起。】 第三条发完，梁竞择才瞬间感觉心里的气儿顺畅了许多。 真爽…… 尤其是消遣周崇月，更爽。 疼惜，逐渐心动，欣赏，嫉妒，以及必不可少的性吸引，一锅生饭差不多就熟了，三叔这样的人，想要攻破他真的要面面俱到哈哈。 在追到人之前，三叔可能会吃点小苦头，别问糯糯为什么会把他扫地出门，后文会细细道来。看了下大纲，应该也就两章的样子，不会太久。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086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 待男人的气息逐渐收敛，慢慢放开后，云糯小脸绯红地看着他道：“你好像很喜欢亲我。” 如此直白之言，从女孩嘴里说出来，却有几分纯真和坦然。 周崇月指腹摩挲着她软软的脸颊，低声道：“如果你觉得反感，我可以试着节制一点。” 云糯一听连忙摇头：“不反感，不要节制。” 男人被她弄得失笑。 时间已不早，周崇月正了正神色，就刚刚中断的话题说出他的想法：“所以你父亲那边，暂时由我来处理，等事情有了结果，无论好坏，我们再一起面对，如何？” 这句过后，云糯陷入沉默。 虽然在西岭雪山那晚，他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听她的。 可她知道，要让周崇月瞒着云柏渊，跟朋友的女儿搞地下恋，绝对是在他的原则边缘疯狂试探。 权衡再三，云糯最终还是松了口。 她退而求其次，这件事可以先让她父亲知道，但是周家那边，必须要缓一缓，不然，周崇月的压力真的太大了，她不想两人才刚确定关系，就要开始应付周家那些繁琐苛刻的教条陈规。 下午，周崇月洗完澡换好衣服，带着云糯去公寓附近的超市购物。 洗漱用品区，女孩选了一只软毛牙刷，果绿色的漱口杯，以及一条带有图案的毛巾。 购置拖鞋的时候，她踮起脚想拿最上面的那双黑色，周崇月伸手替她取下来，并指着某个方向说：“我以为你会喜欢第三排左手边的第二双。” 云糯目光顺着他描述的位置看去，眼睛微微发亮，正打算听从他的意见把拖鞋放进购物车，想了想又觉不对。 她歪头看向男人：“到底是我喜欢，还是你喜欢？” “有区别？” “当然有。”云糯硬着脖子道：“这么幼稚的拖鞋，绝不是我的风格。” 他反问：“你是什么风格？” 女孩略作思索，故意拖长声音：“大概是……能让你心动的那种。” 周崇月闻言一笑，赞同似的点点头，然后顺手取下那双马卡龙配色的小女生凉拖，一手牵着她，一手推着购物车往食材区走。 “你放回去，我要那双黑色的。” “就这双，我喜欢。” 好。 云糯心满意足地闭嘴。 沿着海鲜区绕了一大圈去收银台结账，趁男人付钱的功夫，她去旁边冷藏柜里拿了瓶酸奶。 周崇月将手机递给她：“解锁和密码都是你生日。” 嗯？ 女孩不明所以的注视中，见男人走到冷藏柜前，从里面拎了一箱九瓶装的酸奶过来。 收银员按部就班地扫完码，说：“一共三百七十六，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云糯迟迟顿顿地点开微信支付界面，在男人眼神的暗示下，输入一串密码。 密码正确，还真是她的生日？ 女孩眼睛里带着诧异。 地下车库，周崇月往后备箱里安置着食材和日用品，云糯站在一旁帮忙，追问他什么时候把自己手机的锁屏和支付密码改成她生日的。 男人没打算隐瞒，实话道：“出发去孚日山的前一天晚上。” “为什么会是那天，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接收到女孩兴趣满满的目光，周崇月淡笑，转头看着她说：“因为要时刻提醒自己，有些人如果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 云糯听完也跟着笑了笑，赧然道：“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事实证明，错过了孚日山，还有西岭雪山。” “或许是我运气好。” 运气好？ 女孩不以为然：“你当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想不成功都难。” 男人微挑了下眉，听她继续讲：“那天一下车，我就看到你衣着单薄地站在寒风里，知道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想哭。” 心疼的想哭。 周崇月关上后备箱，走过来搂住她，低声问：“所以我是靠苦肉计取胜？” 女孩仰头道：“那也要看对象是谁，换作其他人试试？” 周崇月轻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特例。” 两人在一起后，聊得更多的是在回忆过去点点滴滴，诚如今晚，云糯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疑问，等着周崇月来亲口解答。 吃完饭，云糯枕在周崇月的腿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问出许久以来她最关心的问题：“你是从何时起，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我有一点点喜欢的？” 原本以为男人会认真想一想，然后给她一个非常客观的辞令，比如说日久生情往往是一种过程，而没有哪一个明确的节点，或者突然的异想天开。 但周崇月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如果你想听真话，可能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嗯？为什么？” “因为说的太早，你会不信。太晚，我自己不信。” 听他这样一说，云糯瞬间来了兴致，“那先让我猜一猜，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 男人淡笑着没作声，算是默许。 云糯沉思片刻，问：“是五年前落水那次吗？慕慕说你给我做了人工呼吸。” 女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周崇月只觉太阳穴抽痛，温柔地敲了她一下，“糯糯，不能口无遮拦。” 哦。 云糯忍俊不禁。 “好了，不开玩笑了，现在正式进入主题。” 她想了想，抛出第二个猜想：“就我自己的感觉来讲，应该是在春节从临江回来之后？” 周崇月否认：“比那个时间更早。” 更早。 云糯心跳漏掉了半拍。 “是在我跟你表白之后？” 男人继续摇头。 云糯已无法淡定了。 沉默一阵，周崇月缓缓道：“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你跟慕慕去看演唱会的那晚。” 演唱会那晚…… 云糯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睁大眼睛，但就内心而言，尚还有一丝不确定。 周崇月不疾不徐的引导性话术，让女孩被好奇心折磨的要死，直到她按捺不住地侧过身来，手臂微微撑起作势要起来，他大手轻轻按住她脑袋，才直言开口。 “我向来浅眠，何况还是大晚上在自己的车里，你觉得那样的环境下，我能感受不到有人靠近？” 云糯听到这里，倒吸了口气：“所以你当时是在装睡！” 周崇月只淡淡一笑，没说话。 这男人简直. 云糯震惊过后，随即红着脸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顺理成章地纵容我亲下去？” “在当时的阶段，我理智尚还占据着上风。” “哦，明明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道，害我以为瞒天过海，还沾沾自喜来着。” 女孩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三叔，你城府好深哦。” 他纠正：“叫我名字。” “周崇月？” 男人捏捏她的脸：“乖。” 三叔对糯糯的心动时间其实很早，憋到现在才说，我也是憋够了。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087章：T恤和衬衣 在沙发上聊到八点，云糯打完一个哈欠，从男人腿上起来，穿好拖鞋去卫生间。 周崇月征询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想吃什么，我去做点夜宵。” 云糯含糊地摇摇头：“暂时还不饿，我先洗个澡，估计洗完差不多就九点了。” 浴室里，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她拿起下午在超市买的那只漱口杯，牙刷挤上牙膏，对着镜子开始浮想联翩。 洗完澡该干些什么呢，显然只能睡觉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谈恋爱，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达到可以和男朋友同床共枕的地步。 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但同时也感到奇怪，今天在面对周崇月邀请留宿的时候，她当时的内心，竟然没有生出半分的迟疑。 所以，这就是率先对一个男人动心的后遗症？ 云糯看着镜子里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吁出口气，清理干净嘴里的泡沫，转身准备洗澡，环视一圈，才突然意识到还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她想了想，或许只能求助房子的主人。 女孩从浴室出来朝着卧室走去，脚上的拖鞋未沾水，所以走路悄无声息，也因此，周崇月没有发现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而这个时候，他刚脱去身上的衬衣。 当余光扫见云糯出现的身影，他准备解皮带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停住接下来的动作，神情虽有些始料未及，语气倒还是镇定地询问：“怎么了？” 云糯迟钝两秒，反应过来：“我过来借你一件衣服，当睡衣。” “那个，你先换吧，我手机响了。”她迅速说完就后退一步，甚至，还贴心地替他带上了门。 她在门外静静杵着，半晌，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逗。 看一下自己男朋友换衣服怎么了？上次在民宿他也看过她的，算是扯平了吧。 回想前刻一幕，周崇月上身的衬衫已经脱下，一瞥之下，是长期锻炼，节制饮食和规律作息塑造而成的，紧实而流畅的肩背与腰腹线条。 她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深呼吸两次，然后去客厅接那通无名的电话。 片刻之后，卧室的门打开，周崇月拿着一件灰色家居服出来，问她：“普通的T恤能不能将就？长度大概能到你膝盖。” 云糯怔怔看着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强调一下衣服的长度。 由于脑子反应过慢，等她脱口说出一句‘我想穿你的衬衣’，缓缓对上周崇月隐隐涌动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把自己给坑了。 “如果是衬衣，可能需要你亲自去衣柜挑选。”男人边说边朝她走来。 她故作淡定地问：“款式很多？” 周崇月解释：“款式大同小异，区别在于颜色和布料，衬衫一般是我外出时穿，居家用作睡衣的话，我不确定它的舒适度能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嗯，她懂了。 云糯轻松地笑了笑：“这样啊，那就棉质短袖吧，不要衬衣了。” 说罢不给男人开口的机会，她径直走向浴室，路过时顺手从他手里将那件灰色T恤拽走。 周崇月看着身后合上的玻璃门，唇角勾起一抹微微的浅弧。 他去书房找了本书，半靠在沙发上翻阅，往常这个点数，排除在医院值班或者有手术，回到家收拾完可能就直接睡觉。 但今晚，他发现自己在刻意放慢步伐，尽管等待女孩洗漱的过程稍显漫长，甚至从感觉上判断，她进去应该不止一个小时。 可难得的是，他对这样的慢节奏生活并没有丝毫不习惯，更像是早已做好了迎接未来一切的准备，比如，去适应与融合两人较大差异的作息规律，几点睡，几点起，休息时间的娱乐消遣方式等等。 九点十五分，浴室的门打开，周崇月合上书放到一旁，目光落向刚从浴室出来的女孩。 她身上穿的是他那件男士T恤，长度遮到膝盖处，露出下方修长白皙的双腿。 女孩头发刚刚吹干，蓬松而干净，隔着几步的距离，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花草的清香。 云糯站在浴室门口，指了指卧室方向：“我先进去了，要在手机上查点资料。” 周崇月站起身：“好。” 她进房间之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睛浏览着手机网页，可胸腔里的心跳，却止不住地越来越快。 云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里静下心来，她知道自己在强装镇定，因为预判不了今晚会发生点什么，潜意识中带着丝隐隐的期盼，但更多的是未知与茫然。 短短几分钟，脑子里的念头越想越歪，双目毫无焦距地盯着手机屏幕，周崇月还没进门，她就已经面红耳赤。 当听见脚步声朝着大床这边走来时，她连忙回过神，将视线重新放在网页的资讯界面上，具体内容能看进去多少，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身边床垫微微下陷，周崇月躺下前问她：“在查什么资料，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就随便看看。”云糯退出浏览器熄掉屏幕，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乖乖闭眼，一副很困的样子。 周崇月见状轻笑了一下，抬手按掉壁灯，在一片黑暗中，他很自然地伸手，从后方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云糯下意识屏住呼吸，静待几秒钟，感受到身后人气息的平顺，也就如此了，他抱着她，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有点类似选择困难症，一方面希望今晚可以不那么普通，另一方面，也很怕这份不普通的程度，会远远超过她的心理预期。 所以现在，突然不用做选择了，她其实是庆幸与遗憾并存的感觉。 夜晚寂静，她背对着他，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眨啊眨，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直到耳后传来男人绵长的呼吸，她才缓缓吁出口气。 云糯悄悄伸出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她从没这么早睡过，倘若睡前不再多玩会儿手机，今晚一定会失眠。 就在她把屏幕点亮的瞬间，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伸过来，把她的手一抓，夺下了手机按灭，往旁边一扔。 云糯：…… 三叔又装睡…… 两个作息天差地别的人，睡在一张床上真的很难，不过三叔自有办法哈哈。 有没有睡前不玩手机就失眠的，举个手看看。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088章：没有准备东西 一片黑暗中，她的身体被扳过去，与他面对面。云糯不确定是刚才的屏幕亮光将他晃醒，还是从始至终就没睡着。 关于各中真相，男人却未留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因为接下来这个很深的吻，已在无形中给了她答案。 今晚的周崇月，远远没有平日那般克制，她能感受到，他的手掌正隔着睡衣流连于她腰间和后背的线条。 云糯此时像只溺水的鱼，口鼻呼吸充斥着他下颚处淡淡的须后水味道，与白天不同，这个男人在夜里，身上的每一丝气味仿佛都浓郁了不止十倍。 在她濒临窒息的时候，周崇月放开了她，灼热的气息近在咫尺，隐约带着一些急促。 云糯睁开眼，借着窗帘外透进来的一丝光线，缓缓对上他的眼睛，仅仅一秒，她又不好意思地移开。 黑夜里，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软软的脸颊，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中，带着些许无奈和压抑。 安静一瞬，云糯将脑袋往他怀里靠拢，闷声道：“其实我……” 周崇月低哑着打断她：“如果睡不着，你可以再玩一会儿，但我可能要当一次小狗，去沙发上睡。” 云糯忍住笑意，有点内疚地问：“是我玩手机影响到你了吗？” 周崇月摇头：“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在某方面她并不迟钝，自然能听懂男人话里的意思。 她伸出手臂，以一个单纯且友爱的姿势抱住他，仰头道：“或许你会觉得我不够矜持，但从内心而言，倘若今晚真发生了什么，其实也是两情相悦和顺理成章的事。” 说这一段话时，她尽量一气呵成，想要以流畅的语速，来表明自己淡定从容的心态。 她不想让他感受到她的紧张，这是一个二十多岁与三十多岁年龄之间的精神博弈，她不愿输得太惨。 周崇月听完她的说辞，却轻笑着把她抱得更紧：“我永远不会觉得‘矜持’两字用在任何时候都是优点，在我面前，你喜欢做什么，愿意做什么，包括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看来都恰到好处的合适。” “那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准备东西。” 云糯稍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口中的东西指什么，她红着脸道：“下午在超市你有机会买的。” 周崇月没有否认，无奈地说：“我高估了自己，以为用不上。” “嗯？是觉得可以坐怀不乱？” “……” “可惜呀，事实证明三叔也有失策的时候。”她故意说着。 周崇月克制的声音响起：“好了，你不要继续挑战我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人的坚持。” “我也是大人。” “刚刚那声三叔，让我觉得你仍旧只是个孩子，明白什么叫做负罪感吗？” 云糯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略显懊悔：“是真的喊习惯了，我以后注意。”尤其在床上，她在心里补充一句。 正正经经的说完，她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却被周崇月按住脑袋禁锢在怀里，对她说：“别乱动了，不然刚才的情景又要再来一遍。” “可我确实睡不着，而且跟你聊过之后，更加兴奋。” “……行。”周崇月半揽着她侧过身去，作势拿起手机，“这个时间点，成人用品店应该还没关门，我看看能不能网上下单。” 一听这话，云糯瞬间急了，连忙翻身起来要去抢他的手机。 “谁大晚上网购这个呀，把手机关了，我们睡觉。” “不是睡不着？” “我硬睡。” 男人胸腔发出一声低笑，放回手机，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快睡吧，今晚早已超出我平时的作息时间，但我再强撑半小时，尽量看着你先睡。” 云糯仰起头问：“万一半小时后还没睡着怎么办？” “那今晚就别睡了。” 女孩赶紧闭眼。 知道强制休眠是什么感觉么，一开始云糯是真的不习惯，没有玩成手机，无疑成了入睡前最重要的一个心梗。 感受到怀里人的焦躁，周崇月轻抚着她后背：“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云糯差点破功，忍俊不禁地问：“不会是童话故事吧。” “抱歉，这可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他失笑。 “那你要讲什么？” 周崇月默了默，说：“是关于一个神经外科医生的过往。” 云糯心脏微微鼓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头：“我听。” 她潜意识以为，这个神经外科医生指的是他自己，但最后听着听着，发现原来是她误解了。 虽然是人物传记，可里面涉及了大量生涩难懂的专业术语，有时候云糯觉得自己挺好面子的，不懂的实在太多，见男人讲得认真，也没太好意思打断去问。 就这么听了一会儿，大概二十来分钟，或者比这更短，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垂啊垂，她惊讶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开始犯困。 好讽刺，身为医学专业的她，竟然被医学故事给催眠了，这是云糯陷入深眠前的最后一丝自嘲。 周崇月轻唤一声：“糯糯？” 女孩没给他回应，只有沉缓的呼吸声。他不觉笑了笑，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颈侧，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过去二十三分钟。 对于自己男朋友兼具哄睡功能这一点，云糯觉得既意外又惊喜，甚至连整晚的梦境似乎都充满了香甜。 次日清晨，她罕见的在八点之前就自动醒来，要知道，这种情况若换作在学校宿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云糯偏头一看，身旁的位置空着，她知道他有晨跑的习惯，所以并不感到惊讶。 手机摸过来，微信里有周崇月的留言，静静读完那一行字，她熄掉屏幕准备起床。 洗漱妥当，客厅的钟表指向七点五十，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看到男人拎着早餐进来。 周崇月的目光落向她，笑问：“什么时候起的？” “十几分钟前。” “嗯，过来吃早餐。” 他身上是一套深色休闲装，与平时穿衬衫给人的感觉不同，后者清隽雅致，而前者更显露出了几分年轻。 当然，从周崇月的外形来看，绝不会有人认为他老，男人绝大多数展现而出的，实则是内在的气质过于成熟内敛，所以很轻易就把他本身的年龄提升了一个层面。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089章：红色警戒线 餐桌上摆放着云吞和蒸饺，云糯选择了后者，喝粥的时候她问：“你平时也喜欢吃这些咸味早餐吗？” “吃什么都行，重点是你能不能习惯。” “其实你不用事事迁就我，我很好养活的，不挑食。” 周崇月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馅汁，温和道：“跟我在一起，没必要把标准降得那么低。” 云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对早餐的要求不高，甚至周末在学校，偶尔还会一觉睡到大中午。” “不饿？” “饿。”女孩讪讪道：“但是太懒了，不想起床。” 周崇月挑眉：“如此说来，今天让你起这么早，有点强人所难。” “那倒没有。” 提及这事，云糯不免感到惊奇：“早上是我自己醒的，而且整个人精神饱满，一点都不觉得困。” “是床的功劳？” “或许不止，应该跟床上的人也有关系。” 通过女孩的言语不难看出，她在以一种让彼此舒适的方式，讲出自己诉求的同时，又能主动去适应和融合这短暂的同居生活。 而正是这一点透明心思之中掺杂的小小狡黠，使他对她的喜欢与日俱增。她从不会刻意放低姿态来迎合他的喜好与习惯，但也不会任性到强制要求他去做出什么改变，分寸在不经意之间拿捏的恰到好处。 云糯看他一眼：“以后每个周末，我都要来公寓这边吗？”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里当成你另一个家。” “这个家比御府湾温馨多了。”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反问：“除了温馨，没别的？” 别的…… 女孩故作沉思两秒，煞有其事道：“跟自己男朋友住一起，用‘温馨’这个词确实不太贴切，那我换一个，比如……温情？甜蜜？刺激？” 周崇月若有深意地看着她，道出自己的疑问：“前两个我能理解，可刺激，具体怎么解释。” “瞒着父母谈恋爱，就很刺激。” “这种感觉很好？” 女孩点头：“反正在我看来还不错。” 男人轻笑：“所以这就是你想维持地下恋的原因？” 云糯一听这话，险些被绕了进去，脑子反应过来，连忙辩解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想要不见光的意思，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说罢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女孩接着道：“你介不介意在我说错话后，用行动表明一下歉意？” 周崇月闻言微怔，然后眼神含笑注视着她。 受到鼓舞的女孩，即刻从椅子上起身，隔着餐桌转角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当她想起自己刚吃完早餐会不会有味道，却被周崇月揽住腰往前一带，使这个一碰即止的轻触变作深吻。 以前看电视剧，云糯总觉得接吻是一种极不卫生的行为，但事实证明，真香定律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她对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喜欢到几近痴迷。 虽然此时她属于被动一方，可在潜意识中，仍是不由自主地挪动膝盖，想要将她跪在他双腿间的位置，调整的更里一些，这样便能找到与他更加契合的拥抱角度。 并未持续多久，周崇月慢慢松开了怀里人，灼热的呼吸喷洒着她绯红的脸颊，他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声线有几分低哑：“下午几点回学校？” 云糯晕乎乎地想，这人怎么能做到如此理智。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周崇月苦笑着直言：“请相信我，理智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一直清楚，自己是负责掌控理性的那个人，所以这一次，他没有长时间去回应这个吻，不然无法保证，会不会干脆就不放她回去了。 云糯的沮丧自然是装出来的，这男人对她一切的克制行为，她都能理解。 她能隐约感受到，自两人确定关系后，他仿佛时刻在维持着那条红色警戒线。 而这条警戒线的源头，毫无疑问正是云柏渊。 在未征得她父亲的同意之前，她坚信，他一定不会碰她。 由此，云糯抱着他脖子，略显懊恼道：“什么时候告诉我爸？” “你爸最近人不在南市，等他出差回来，我就登门拜访。” 云柏渊不是昨天才下飞机？又出差了？ 她泄出一口气来，轻叹：“为什么我爸在你心里的位置会这么重。” 周崇月抚着她的头发，语气温和：“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以后我们的女儿，被一个比她年长十二岁的男人拐了去，作为父亲的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怎么想。” 云糯一下子愣住，她惊讶的并非他举得这个例子，而是那句‘我们的女儿’。 我们…… 静默间，周崇月接着说：“我势必要先考验这个男人的人品，是否具备最起码的经济条件和责任心，对自己女儿好不好，亦或生活中有无触及边界的不良嗜好。 诸如此类，在对对方有一定基本的了解后，我可能才会进行下一步的评估和打算。” 云糯听得目瞪口呆，怔怔地问：“做父亲的，想的有这么复杂？” “真到了那天，我想的可能更复杂。” “……” 与男人静静对视一阵，她埋下头去，替那位未来的女婿默哀三秒钟。 其实她想告诉他，并不一定会是女儿，但这句话云糯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早饭后，在客厅跟cky玩了半小时，班级群里发出下周实验课的课题，云糯细细浏览完，决定要借用一下周崇月的电脑。 她正俯身将猫咪放回地毯上，玄关外的门铃却响了。 周崇月这会儿暂时抽不开身，她犹豫几秒，不得不跑过去开门，但出于某种原因，在开门前，云糯还是透过猫眼朝外看了一眼。 ？？怎么是他？！ 事情有些突然，云糯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恰逢周崇月接完电话从书房出来，问她是谁。 女孩连忙折返到他面前，小声道：“是周西陵。” 周崇月的表情不显丝毫惊讶，她问：“你知道他要来？” “嗯，之前打过招呼。” 男人准备过去开门，被云糯一下子拉住，她指了指书房方向：“我进去查收点资料。” 周崇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门铃响起第二遍，他才微微点了下头，转身朝玄关处走去。 嗯，说个八字没一撇的题外话，你们希望三叔以后生女儿还是儿砸，如果是女儿，未来女婿可能有点惨。是儿砸的话，糯糯就多一个人疼啦。龙凤胎的话，糯糯会很辛苦。 作者已经在为大结局开始纠结了。 本站网站:et 第090章：霸道 门铃响完第一遍的时候，周西陵已经拿出手机准备给周崇月电话，正翻开通讯录，门便开了。 “三叔。” 周崇月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周西陵第一次来檀园，如果不是借着此次替母亲送请帖，恐怕能来三叔家里的机会很少。 在客厅坐下后，他余光不经意掠过沙发扶手，扫到上面躺着一根细细的黑色发圈，心里微微诧异。 周西陵接触的异性无数，自然一眼就认出那是女生佩戴的头饰。 三叔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 按捺不住好奇，但有些话在长辈面前，却不好直言相问。 沉思的空档，周崇月给他倒了杯水，周西陵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将请帖双手递过去：“明家二舅家下个月的婚宴，母亲在电话里应该跟您说过。” 周崇月目光落在请帖上，大致看了几眼，然后收好放进茶几抽屉里，对侄子道：“中午如果没什么安排，就吃完饭再走。” 在长辈家里做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周西陵自然要先放一放，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搁在旁边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周西陵有些脑仁发麻，犹豫两秒钟，随手把电话挂断。 他一番动作，自然引来周崇月的注意。 周西陵连忙笑说：“最近很多推销电话，挺烦的。” 男人没说话，坐下喝了口茶，问他公司运作的怎么样了，尴尬的是，话音刚落，同样的电话号码再次跳出来。 “有重要的事，你可以先处理。”周崇月道。 推销人员不会如此不识趣，周西陵知道刚才的借口实在不够高明，铃声乐此不疲地响着，没有办法，他只好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按了接听。 电话接起的下一秒，里面不知讲了什么，周西陵听完眉心一皱，脸色已在毫无察觉中变得阴沉难看。 简单几句挂断，他迟疑着转身朝周崇月道：“三叔，我确实是有急事要先走了，这次太匆忙，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聚聚。” “无碍，以后想来随时可以。”男人起身送他。 出门换鞋时，周西陵想到刚才那根头绳，状似无意地问：“对了，我什么时候能有幸喝到三叔的喜酒？” 周崇月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淡淡笑了一下：“她还小，不着急。” 还小 原来当今时代，真的会有女孩子喜欢成熟温柔的大叔型。 周西陵这般想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感慨道：“三叔有了着落，这下爷爷的重心估计该要转移到我身上了。” 周家子孙的苦楚，只有在自家人面前，或许才便于倾诉一二。 周崇月闻言不置可否，叔侄两人又闲谈了两句，周西陵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无奈止住话题，指了指电梯，不得不跟男人告辞。 人走后，客厅里安静一片。 许是听到房间外传来的关门声，云糯打字的动作一顿，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才过去十五分钟？ 果然，周家任何一个小辈，与周崇月独处的极限不会超过半小时，这是周思慕的原话。 迅速结束手头的事，云糯关掉电脑起身，伸了个懒腰朝书房外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她绕了一圈，在厨房后面的小阳台找到周崇月。 他正清理两人昨晚换下的衣物，听到脚步声微侧头，云糯几步上前抱着男人，目光落向洗衣机：“这个有烘干功能？” “嗯。”周崇月擦干手上的水渍，伸手搂住女孩的腰。 “事情做完了？”他问。 云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周西陵来了嘛，想暂时避一避。” “是因为害羞，还是别的原因？”周崇月不待她开口，收紧了双臂的力道，唇靠近她耳边道：“本以为你的意思是先瞒着周家长辈，没曾想，在一个小辈面前，也要藏着掖着。” 云糯有些心虚地扭过脸去，小声辩解：“没打算瞒着周西陵，只是觉得以今天这种方式见面，会不会有点惊悚。” “以这种方式挺好，趁早断了他的念头。”周崇月淡声说。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男人。 愣住半晌，云糯讪讪道：“虽然大伯母看得起我，可周西陵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 “不管他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我总要未雨绸缪。” “怎么个未雨绸缪法？” 周崇月毫不避讳自己的醋意：“让他摆正对你的态度和想法，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比如，像上次在餐厅借由套餐送玫瑰花那样？” 云糯忍俊不禁：“三叔好霸道喔。” “我只对我的人霸道。” 女孩赧然一笑，煞有其事点了点头。 衣服洗好，周崇月挽起袖子准备做午饭，云糯说要帮忙，下意识去摸手腕想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寻了一圈无果，嘀咕着往卫生间走。 “找什么？” “发圈。” 周崇月给出她一个准确位置：“在客厅，左侧沙发的扶手上。” 云糯顺着方向走过去，有些纳闷：“我记得早上洗完脸后放在盥洗台上，怎么跑到客厅了？” 厨房里男人洗着菜，闻声勾了勾唇，没说话。 午饭吃糖醋鱼、炝炒菜心，还有一道蚂蚁上树是她做的。 拿起筷子开动前，云糯指了指面前的鱼，问周崇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吃这道菜吗？” 大概是第一次到他家，被鱼刺卡到有关，但具体原因，周崇月仍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女孩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有句话叫，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从哪里跌倒，就要把自己在哪里埋掉。” 说完顿然尬住。 见男人一脸深思，云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好像又用错地方了，那我再重新换一句。” 她正要开口，却听周崇月低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嗯？ 云糯洗耳恭听。 男人夹了一块靠近鱼头附近的肉，放进她碗里，兀自道：“爱情的开始既是起点也是终点，我很高兴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归属。” 安静一瞬，云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随即偏头打量着他：“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对你从一而终？” 本站网站:et 第091章：撩完就跑 周崇月缓缓抬起目光，对上女孩含笑的眼神，温声道：“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让它变得笃定。” “哪怕有零点零一的失误呢？比如我不想这么早结婚，势必要把你拖到四十岁，成为一个没有他人觊觎的老男人。” 周崇月失笑：“能让你产生这种想法，说明我并不是毫无希望。” “周医生在某方面还是蛮自信的。” “不自信，不足以配得上你。” “……”云糯一下子接不住话。 她用筷子将鱼肉送入嘴里，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被男人打断：“据我所知，今天耳鼻喉科门诊值班的，依旧是你的带教老师。” 女孩漫不经心的咀嚼动作微微一顿。 两人扯一些闲篇，一顿午饭就这么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糖醋鱼格外听话，并没有因为她边吃边聊又一次把她送进医院。 下午回学校，周崇月开车送她。 在路上接到一通电话，云糯惊讶地差点将手里的奶茶扔出去。 挂断后，周崇月问她怎么了。 女孩呆呆道：“大一暑假我报了驾校，到现在还一直没去学车考试，对方刚刚通知我，只剩两个月零三天就要过期了。” “快三年，一次都没去过？” “嗯。”云糯点头。 说罢她补充一句：“我的车技是得到李叔亲口认可的，直接去考试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但一直有拖延症，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学，想无证驾驶。” 男人轻笑：“无证驾驶，这个想法不太好。” 女孩惭愧地捂了捂脑门，感叹：“幸好驾校方提前打电话提醒我，不然，这件事真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那么，这周末打算去考试？”周崇月问。 云糯有些迟疑：“不确定，先看能不能抽的出时间吧。” 路口红灯亮起，人行道前奔驰缓缓停下，周崇月眼角泛着柔光，温声道：“在有奖励的情况下，能不能给你一点动力？” “比如？” 男人笑了笑，没说话。 她仿佛猜到什么，急忙道：“你千万不要送我一台车，我知道你送得起，可一个月后我就要实习了，车对于我来说，暂时用不上。” 最重要的一点是，等她有了车，便意味着以后鲜少能坐周崇月的，一想到有那种可能性，新车在她眼里就真的只是累赘品，一点兴趣也无。 周崇月确实生出要送她一台车的想法，不过静静思考过后，在某方面的私心，竟然与云糯的不谋而合。 自然，云糯为了打消他送车的念头，直接举手保证，说本周末一定抽空去完成科目一的考试，两个月之内，务必拿到驾照。 看女孩信誓旦旦的样子，周崇月含笑伸过手去，轻轻捏了下她的脸。 他没有强制要求她去做任何事，偶尔出于下意识的引导性语言，让云糯觉得这种相处模式很好。 二十分钟后，抵达南大校门外。 这个时间点，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云糯即便比周崇月更大胆，也无法在如此环境下坦然地与他拥吻道别。 所以只能在解开安全带后，用手虚虚抱住他的脖子，脸埋进他微敞的领口处，趁其不备，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 周崇月浑身一僵，原本温和平静的眸底，一下子掀起了暗潮。 他大手来到她颈后，正要俯首吻下去，怀里人冷不丁将他一推，迅速退开，然后笑意明媚地下了车。 “糯糯。” 男人无奈的声音响在身后，云糯笑的更欢，头也不回，步伐轻快地朝着校门跑去。 女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喷泉转角，奔驰孤零零停在路边，驾驶座上，周崇月降下车窗点了支烟，一个人静静地抽，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慢慢平复那股难言的躁郁。 回到宿舍，扑鼻而来一阵又香又臭的味道。 陈佳酿刚打开一碗脸盆大的螺蛳粉，看向立在门口动弹不了的云糯。 “回来了？” 云糯慢悠悠凑过来，瞪大双眼：“这是几两？” “五两。” 她呐呐地问：“你吃的完么？” “有点够呛，刚才实在饿极了，原本以为自己能吞的下一头牛，哪知远远低估了五两的分量。” 陈佳酿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只空碗：“我还没开动，要不要给你分点？” 云糯确实挺馋，咽了咽口水。 “闻着挺臭。” 室友接话：“吃起来很香。” 两女孩在寝室里吃着螺蛳粉，房门大敞，臭味飘香十里。 “刚才是周老师送你回来的？” “嗯。” “昨晚，你们那啥没有？”陈佳酿问。 云糯一口汤呛住，去摸旁边的水杯，红着脸争辩：“难道一男一女躺在床上，就不能只单纯的睡个觉而已？” “当然可以，不过啊，你们如今的现状倒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什么意思？” 陈佳酿不喜拐弯抹角，直言道：“你毕竟叫了人家这么久的三叔，要让一个男人对自己的**下手，恐怕短时间内有些难。” 云糯一听立即正襟危坐，瞬间连碗里的粉都不香了。 凝思片刻，她偏头看着室友，眼神里充满不确定：“既然难以跨越辈分的障碍，那他当初为什么还要跟我告白，而且除了你说的那一步，在其他方面，他并没有表现的很克制。” 至少在接吻时，她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陈佳酿闻言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理论知识满分的见解。 “肢体上的接触与深入交流，两者的区别几乎相差万里。男人的原始**一旦激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收放自如。 你要相信一点，就是床这个东西，它的主要作用不是用来睡觉，而是无限增进男女之间的感情，这种感情不只精神上，还有身体。” 云糯脑袋快炸了，丢给室友一句：“你以后谈恋爱，会迫不及待想跟男朋友上床吗？” 陈佳酿不假思索地答：“只要我爱他，就一定会。” “好，这句话我记下了。” 让我们期待陈佳酿童鞋以后谈恋爱的第一天。 身边有这么一个小黄人，糯糯表示想做个纯洁的小白兔好像很难。 本站网站:et 第092章：改口挺快 静默一阵，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能做些什么？” “主动一点咯，万事开头难嘛，有了第一次，生米煮成熟饭，周老师就再没有退路可言。” 云糯默默埋下头，闷声道：“其实从我们确定关系的那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 这段感情，无论结果怎样，周崇月都将是永远处于最不利的那一方。 周五晚上，周思慕在微信里约她明天出去玩，云糯说只能下午，上午她要参加驾照的科目一考试。 【驾照考试？你什么时候报的名？】 【大一。】 额，好吧。 周思慕想了想，给出一个提议：【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考场？反正闲得无聊。】 【怎么会无聊，不是有林清野。】 【别提他。】 【.吵架了？】 【没。】 周思慕烦躁地打字：【我感觉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在微信里讲不清楚，明天见面再说吧。】 原来是找倾诉对象来着，云糯笑了笑。 第二天，两人在考场外汇合。 将近一个月没见，云糯发现她妹又换了造型，把头发漂染成了深蓝色。 “这种颜色时间一久，会不会掉色？” 周思慕点头：“会掉，刚染那会儿还挺深的，现在已经在慢慢变黄。” “黄吗？我没看出来。” “要站在太阳底下可能会清晰一点。” 云糯笑问：“为什么想染发，为了跟林清野更配？”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不过后来我发现，不管弄成什么颜色，好像跟他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喜欢一个人，不用刻意去迎合，迎合的久了，若是得不到回应，反而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累。” 周思慕叹气道：“道理我懂，但明白和做到是两码事。” 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问她姐：“对了，你跟三叔进展到哪一步了？” “先说你的事吧，我的不着急。” 不着急？ 周思慕眼珠一转，八卦地凑到云糯耳边，悄声问：“听你的语气我要准备改口叫**咯？” 一听‘**’两个字，云糯就头疼。 她正色道：“就算将来进你们周家的门，也改变不了我俩是姐妹关系的事实。” 不可否认，关于称呼问题，的确是一大难题。 聪明如云糯，很快就把话题拉回到原轨：“你跟林清野到底发生了什么，再磨蹭一会儿，我可要进考场了。” 提及这茬，周思慕无奈道：“最近有一个男生在追我，势头很猛。” “对方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知道。” “知道还追？” 听她姐不可置信的口吻，周思慕呵呵一笑：“没办法，要怪就怪我的魅力实在太大。” 默住一阵，她继续说：“有一次林清野来我学校，刚好在宿舍楼下撞见我跟那男生讲话，重点是，男生当时手里有花。” “然后？他吃醋了？” 周思慕扯了扯唇：“他的反应很平淡，平淡到让我怀疑，自己交了个假男友。之后我追问他，他只给了我三个字‘别乱想’。去他鬼的别乱想，明明就是不在乎。” 周思慕一口气说完，云糯不解：“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还要坚持在一起？” “谁知道，可能从始至终就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的维持这段感情，等哪天我腻了，提出分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那你腻了吗？” “没办法腻，他越是这样，就越激起我的好胜心。” 云糯怔怔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所以今天过来，是想找你商量对策，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到别人的前提下，让林清野为我吃一回醋。” “你想利用那个男生？” 周思慕没说话。 云糯拍拍她肩膀：“我不太赞同这个方式，换点别的吧。” “哎呀姐，你就假设把林清野换成三叔，你会怎么办。” “我们现在挺好，没想过，也没必要去试探什么。” 周思慕闻言脚步一顿，瞬间睁大眼睛，兴奋道：“什么意思，你们真在一起了？啊啊啊！什么时候的事？” “算上今天，刚好两个星期。” 周思慕尖叫：“我要疯了！” “你疯什么。” “姐，实不相瞒，上次在孚日山，你跟我说完这事，其实当时我心里是很不看好的，我觉得你和我三叔，基本没戏。” 云糯挑眉：“对你姐这么没信心？” “不是，我很难想象以三叔的性格，会如此轻易就被你拿下。” 轻易？她只笑笑不语。 接下来，周思慕全然把自己的事抛之脑后，一个劲地追问她一些细节。 时间已不早，云糯指了指考场：“我先进去熟悉一下场地和环境，等我考完再说吧。” 那家伙连忙提出要求：“详细的过程我可以不问，但你和三叔必须要请我吃饭。” “行啊，你想吃什么。” 周思慕报了一家人均2000元的日料店。 “做做梦可以。” “又不要你掏钱。” “周崇月的钱不是我的钱吗？” “咦，改口改的挺快。”周思慕立即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云糯进去前甩给她一个傲娇的眼神：“我喜欢。” 科目一的考试内容很简单，毫无疑问是百分百过了。 中午和周思慕在外面找了家烤肉店，两姐妹边吃边聊，一顿饭足足花掉了一个半小时。 结完账，云糯去了一趟洗手间，恰逢周崇月的电话打来，她擦着手上的水渍将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回学校了？” “还没，跟慕慕在外面吃饭。” 周崇月看了眼时间说：“下午我五点收班，去南大接你。” “今晚出去吃？要不要把慕慕也一起叫上？” 男人轻笑：“可能是我单方面认为，今晚这顿饭，理应算作我们第一次约会。” 云糯顿住，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请小辈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用这么急。”周崇月的声音继续传来。 镜子里，云糯红着脸小声道：“可周思慕是我妹妹，我们是平辈。” 这句过后，电话那头突然默住。 半晌，她试着叫了一声：“三叔？” “我在。” 周崇月低低道：“不管平辈还是小辈，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女朋友的事实，他们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他们，指的并不只是慕慕一个人。 云糯能明白他的意思，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颊，轻轻笑了笑。 仿佛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静静听他说完一句，内心就能更多出一份笃定与心安。 本站网站:et 第093章：被发现 出了烤肉店，在周思慕幽怨的眼神中，云糯心平气和地跟她约好下次逛街的时间，并保证，请她吃饭的事只会推迟不会缺席。 没想到那家伙一听完，立刻原形毕露，八爪鱼一样扑上来。 “姐，我也算你们俩的见证者之一了，三叔要不要给我发个大红包？” 云糯睨她一眼：“你适可而止。” 周思慕撒娇：“反正三叔不缺钱，姐你不要这么小气啦。” “作为侄女，你这样趁火打劫自己叔叔真的好吗？” 额。 不好。 周思慕挠挠脑袋，纠结：“可是我最近越来越财迷诶，总喜欢贪小便宜，怎么办？” 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贪小便宜说的这么坦诚的。 云糯拍拍她肩膀，提议道：“打电话，找你亲爸，让他给你转一个亿，你花钱花到吐，那种感觉岂不是更好。” 下午，周崇月开车来学校接她。 黑色奔驰静静停靠在路边，云糯从校门出来，小跑着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 周崇月偏头问她：“刚刚遇到了熟人？” 云糯点头：“是医学院的老师，毕竟你以前在南大教学过一段时间，如果被同行看到你和自己学生在一起，难免会造成别人的误解，所以我才不让你把车开进去。” 女孩解释完，他淡笑：“何时公开，公开到什么程度，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用时刻替我考虑。有些事逃避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可能事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 “世界这么美好，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祝福我们的对吧？” 男人没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云糯呼出口气：“我会努力学会放松，不要绷得太紧。” “来日方长，一切慢慢来，”周崇月伸手摸摸她头，安抚道。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法式餐厅，精心处置过的小隔间里，烛光与红酒，餐桌中央搁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浪漫氛围十足。 这些东西完全颠覆了云糯对某人的认知，由此，自打进来她就保持着沉默，全身心专注这里的一切。 周崇月替她拉开椅子，女孩坐下后，他走到那束玫瑰花旁，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外观的精致礼盒。 还有礼物？ 云糯好奇地盯着他。 周崇月走过来，将礼盒打开，是一条Cartier玫瑰金镶粉钻的项链，灯光下在她手腕处比一比，清新甜美的颜色衬托得皮肤仿佛又白了一个色号。 虽然不算有新意，但贵在造型简洁，尤其是吊坠，真的完美命中她的审美与心灵死角。 “早知道你这么会挑礼物，去年过生日，我就不该只便宜你写一幅字了。” 周崇月闻言眸色变得柔和，用手撩起她的头发，低头寻找项链上的搭扣，一边道：“既然你还在耿耿于怀，那我势必要找机会把去年的再补上。” “没有耿耿于怀，我那句话的重点是，你送给我的每件礼物我都好喜欢。” “每一件？包括《兰亭集序》？” “对。” 女孩浅浅一笑，微微抬起头：“好看吗？” “礼物挑人，戴在你身上很难不好看。”在她面前，周崇月从不吝惜赞美之词。 “三叔好会夸人。” “情到深处，肺腑之言。” 云糯知道周崇月不擅长说情话，可有些词语平平淡淡经他之口而出，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强。 这顿饭吃的相对比较安静，她认为话痨实在不适合如此优雅的氛围。 从餐厅出来已是夜间八点，周崇月喝了酒，所以提前在手机上叫了代驾。 挂断电话后，周崇月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她朝停车点散步走去，两人无论颜值还是气质都格外出众，由此一路走过，引来不少的注目礼。 好巧不巧，偏偏在这时，碰到了一位熟人。 对方是南熙市场部的一名高管，他女儿之前和云糯是高中同学，所以偶有机会见过几面。 不仅如此，这位高管认识云糯的同时，身处医疗行业，对‘脑科圣手’周崇月自然也不陌生。 双方寒暄着打完招呼，云糯喊对方‘蒋叔叔’，脸颊微微发烫，手心有些冒汗，直觉两人暗度陈仓的事，恐怕是真的瞒不过她父亲了。 以这样的方式偶遇两人，中年男人内心实属诧异。 不知是他消息闭塞还是云董太过低调，集团公司上下，包括整个医疗圈子，竟然无一人知晓，南熙董事长的女儿正在和医学界鼎鼎有名的大佬级人物谈恋爱。 不过转念一想，倒还感到挺欣慰。 能把周崇月这样的人拿下，他们集团的这位小公主不可谓不厉害。 暗自唏嘘完，中年男人收回目光，徐徐将车驶离。 回到檀园，云糯一脸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周崇月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用手揉揉她头发，然后挨着旁边坐下：“喝完早点睡，其他的事不要多想，我来处理。” “我担心云董发飙。”她闷闷道。 周崇月轻叹着把人搂在怀里：“你爸不是洪水猛兽，或者，你应该对我多一点信心。” 提及这茬，她连忙抬起头道：“如果到时谈的不愉快，你可以不用管我的面子，直接走人。” “出现不愉快的场面是肯定的，但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把人撂下都不符合礼节。” “你们不是朋友？” 男人道出一个事实：“以前是朋友，以后更是长辈。” 她泄气。 好吧，直至今日，云糯总算明白，周崇月跟她告白那天，口中所说的应对未来人际关系动荡究竟指什么了。 当晚周崇月把她抱在怀里，两人聊天聊到十一点，渐渐地困意来临，她发现睡前脱离手机似乎也没那么难做到。 只是夜里睡得却并不安稳，可能真是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次日天空阴沉，快到八点那会儿，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意料之中，一大早起来，云柏渊的电话就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该来的总会来。 云糯呼出口气接起：“喂，爸？” 云柏渊刚下飞机，这会儿司机开着车正朝南大驶去。 “中午回家吃饭，有件事我要问你。” 生硬的口吻，熟悉的感觉，这是她父亲心情不愉时的显著体现。 她看了眼厨房方向，故作惊讶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在外地出差？” 呀，云爸爸知道了，一场交锋即将到来。 本站网站:et 第094章：云柏渊的怨气 “我出差的事身边没几个人知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云柏渊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又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下雨天不好打车，我顺道过来接你，你收拾一下。” 接她 云糯眼皮一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用了，周崇月可以送我。” 电话里陷入死寂。 几个呼吸过去，云柏渊略显怪异地问：“你刚才说谁？” 额。 “三叔啊，三叔就在附近，我坐他的车。”云糯反应迅速，心跳得飞快。 云柏渊眉头紧锁：“你怎么又麻烦人家。” 女孩讪讪一笑：“他不怕麻烦。” 挂断后，前排李叔偏头：“董事长是回御府湾还是继续去南大？” “回御府湾。” 车子驶向别墅区的路上，云柏渊问李叔家的女儿有多大了。 驾驶座上的人道：“上个月刚满十五岁。” 云柏渊点点头，没说话。 透过后视镜，李叔将云柏渊凝重的神情看在眼里，便笑问：“董事长在担心糯糯什么？” “没什么。” 云柏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合上眼靠在座椅上，心里想着，希望有些事真的只是误会。 吃完早饭，周崇月拿着车钥匙带她下楼。 几分钟前科室打来电话，说有一台急诊手术，患者病情复杂，需要周副主任亲自过去一趟。 云糯自知今天暂时只能她一个人回去了，在手机上叫了车，她双手环上他的腰，仰起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周崇月埋头落下一个吻，温声安抚道：“我会在电话里跟你父亲另约时间，两天之内，争取跟他见上一面，不会拖得太久，别替我担心。” 女孩点点头，看了眼时间，连忙催促：“你快去医院吧，结束后在微信上告诉我一声。” “好。” 网约车就在附近，很快便打着双闪停靠到了路边，看着云糯上车，周崇月转身朝自己的奔驰走去。 一路上所有的忐忑，在进门闻到空气中飘荡的熟悉味道后，心绪一下子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云柏渊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让孟姨给他做藿香鲫鱼？ 客厅里没人，云糯换好鞋蹑手蹑脚地跑去厨房，跟保姆打探董事长刚才归家时的心情如何。 孟姨摇头：“似乎不太好。” “脸很臭？” “脸色倒是一如往常，可自回来就没说过一句话，整个人显得有些沉闷。” “那这个藿香鲫鱼是？” 孟姨反应过来：“哦，董事长上飞机前叮嘱过，说今天中午你要回家吃饭。” 原来是这样。 云糯盯着蒸锅里的鱼，喃喃道：“虽然我爱吃，倒也不用每次都做这个。” “行，我下次换一个，糯糯喜欢什么，以后提前在微信里告诉我。” 女孩点点头：“嗯，比如糖醋鱼。” 反正就是跟鱼杠上了。 午饭时间，云柏渊总算下楼，用餐的时候，云糯见自己父亲心情看起来不错，便主动挑起话茬。 “爸，之前你说第一次到外公外婆家，妈妈给你做了八道菜，你还记得具体有哪些吗？” 云柏渊不答反问：“你想学？” 云糯不置可否地一笑，杵着下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将来带男朋友进门，是不是也要做八道菜。” 听到这话，云柏渊吃饭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脸色发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由我来亲自下厨。” “为什么？” “让他不敢再来第二次。” 她： 云糯默默埋下头去扒了一口饭，实在搞不懂，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为什么云柏渊的怨气会如此大。 难道他真的已经知道她跟周崇月在一起的事，所以故意摆出这副态度，做给她看的？ 试探无果，云糯决定暂时躺平，既然云柏渊不提，那她就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趁着上楼午休的空档，给周崇月留言，把刚才午饭的小插曲说了一下，叮嘱他以后来别墅，一定要提防云柏渊做的菜。 从没进过厨房的云董，经由他手烹饪出的东西，确定不会要人命？ 云糯想想都觉瘆得慌。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云糯起床洗漱一番后下楼，打算给云柏渊打声招呼就去学校。 此时看到父亲正背对着客厅，在露台外接一通电话，第六感告诉她，电话极可能是周崇月打来的。 她刻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绕过沙发，慢慢靠近露台，躲在玻璃门后，努力竖起耳朵想听一听两人在讲什么。 听到细微动静的云柏渊，拿余光朝身后某个方向扫了眼，随即转变了语气，对电话里道：“先这样，有什么事明天见面再谈。” ？？ 就完了？ 云糯遗憾自己来的太晚。 云柏渊挂断电话转过身去，看着一脸深思的闺女道：“抓紧时间把驾照考了，以后往返自己开车，或者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不准再去麻烦你三叔，成天女孩子没个女孩子的样，像什么话。” 最后一句，云柏渊的口气明显有所加重。 云糯听完拧起眉，质问道：“为什么不能麻烦周崇月，他愿意接送我，我也愿意坐他的车，不行？” “不行！”云柏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道：“没大没小的，你敢再叫声周崇月试试！” “周崇月，周崇月，周崇月，我就喜欢叫他的名字怎么了。” 云柏渊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他努力平复情绪，一遍遍告诫自己，闺女无论做错什么事，都要耐心慢慢地教，决不能动手。 这是他和南熙的女儿，亲生的。 想起自己的妻子，云柏渊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南熙啊南熙，你倒是一走了之，丢下这么个不省心的宝贝疙瘩，存心折磨人不是？ 云糯自然不知云董此时丰富的内心，只对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后悔不已，想着怎样才能把这僵局扭转回来。 沉默间，云柏渊的手机又一次响起，这次她眼尖地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周崇月’三个字。 所以，之前那通电话被她搞错了？ 云糯捂住脑门，想一头撞死。 神奇的是，云柏渊接起周崇月电话时，语气突然间变得缓和许多，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冷淡和不善。 她差点忘了，云董如此好面子的一人，绝不可能在彻底摊牌之前，就不合礼数地随便对人发作。 尤其对方还是周崇月，撇开朋友的身份不谈，云董一心想把密网支架全系列推向西南市场，这节骨眼上，怎么能给在神外领域有着绝对话语权的医学大佬甩脸子。 呵，她简直多虑了。 本站网站:et 第095章：不欢而散 这通电话具体讲了什么，云糯并不清楚，刚听完两句，云柏渊就面无表情地将中间的推拉门合上，玻璃带有隔音功效，她又不会读唇语，自然只能站在门后干瞪眼。 凝神间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室友发来消息，说今晚班级要开例会，提醒她别忘了。 看了眼已经不早的时间，云糯颓丧地抓了抓头发，慢吞吞走去玄关处换鞋。 临走前望向露台外，电话还没有结束。 她真的很好奇，倘若周崇月只是约一下和云柏渊见面的时间，需要这么久？ 关心则乱，云糯呼出口气，暗示自己千万不能再瞎掺和，不然除了激怒父亲，在这件事上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晚上的例会也一直心不在焉，回到宿舍给周崇月发了两条信息，那边匆匆回复完，似乎就又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他说和她父亲约了明天上午打高尔夫。 云糯原本以为，周崇月会把地点定在餐厅之类的场所，如何都想象不到，两个男人一边打球一边谈论她的事，那场面和画风简直 次日一早，黑色奔驰准时八点抵达高尔夫球场所在的山庄门外。 周崇月一身白色休闲装从车里下来，在山庄经理的引领下，沿着应接不暇的亭台水榭一路朝球场走去。 “云董路上有事耽搁，大概半小时后到。” 见男人点头，经理又问：“周先生是打算开一杆，还是先坐一会儿？” 周崇月放眼望向广阔无限的绿坪，淡声道：“云董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开杆。” 经理了然，离开前吩咐球童，暂时去外围候着，等云董到后，没有他的特许，不要轻易过去打扰。 云柏渊向来守时，说半小时到，绝不会多延误半分钟。 今天两人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但难能默契的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历经整整三小时，两男人的精力似乎全都放在球面上，每一次挥杆与计数，自然而然地谈笑，仿佛又回到了周崇月刚从国外回来那年，在高尔夫球场上和云柏渊第一次切磋的光景。 打出最后一杆时，云柏渊慢慢收起球杆，望着远处若有所思：“崇月，你输了。” 时隔三年，他以一杆只差，险胜周崇月。 只是这球赢得有些讽刺。 后者摘下手套笑了笑：“近些年云董的球技见长，而我羁绊过多，显然已不是对手。” 云柏渊看他一眼，转身朝休息区走：“你所谓的羁绊，在我看来，完全是庸人自扰。” “是不是庸人自扰，各中滋味，可能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体会不到。” 周崇月缓步走在后面，不疾不徐的嗓音中，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自嘲与冷静。 休闲区的会所临湖而建，两人到二楼包间坐下，这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茶水和酒，云柏渊指了指旁边的白色瓷杯问：“按老规矩来点？” “你随意，我今天只喝茶。” “怎么，怕酒后吐真言？” 周崇月淡笑：“若是云董愿意听，我很荣幸可以在你面前一吐为快。” 他不喝酒，一般是下午有手术。 云柏渊不强求，只是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冷哼了一声：“你既然这么坦荡，又何必做出如此不厚道的事。” 不厚道指的是什么，周崇月自然清楚。 但云柏渊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道：“糯糯还小，行为想法总是太过于简单，你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尽量不要伤到她的心。至于以后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会尽好管教的义务，不会再让她来扰乱你的生活。” 空气安静，周崇月将手里的茶杯缓缓搁下，抬目直视对面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并非她一人所为。我不想回避，更不愿找任何借口来推卸自己的责任。所以，抱歉云董，对于糯糯，我不打算拒绝。” 这一刻，他敛去平日惯有的温和之态，话语间看着云柏渊的眼神，带着丝难以言喻的强烈与坚决。 认识这么多年，云柏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崇月。 觉得陌生的同时，似乎又熟悉到只需一眼，他就能深切地预知到，今天这场面谈的结果，注定是要不欢而散。 除却意外，更多则是震惊。 一直以来，云柏渊以为整件事只是自己女儿单方面的不懂事，毕竟以周崇月的性格和为人，很难想象这是一段两厢情愿的感情。 未曾想，他真是错的离谱。 临走前，云柏渊虽然心里窝着火，但是顾及与周崇月这么多年的交情，没把话说重，只在踏出包间门时撂下一句：“想做我女婿，就拿出点诚意来。” 南熙董事长不缺钱，他口中所谓的诚意，并非常人能够招架。 但有一丝希望，总比山穷水尽的好。 满室沉寂，周崇月坐在窗户边，静静眺望远处一览无余的湖水，一口一口，将杯中早已温凉的白茶慢慢饮尽。 茶水泛苦，细细品过之后，舌尖却余留甘甜。 周崇月从未有过哪一刻，像此时这般清醒和执着，即使当年毅然从医，也是在家族压力的驱迫下，不得不与老爷子做出交换条件。 但试想同样的境遇放到当下，他会不会因为云柏渊以两人的交情做要挟而选择退让，答案是不会。 有些事可以退，可有些人，退了就真的失去了。 下午医院有手术，云糯再次错过了与周崇月当面进行信息交流的时间。 她不敢询问今天在高尔夫球场的详细过程，想都不用想，以云柏渊的脾气，当时的场面一定和谐不到哪里去。 云糯不担心别的，就怕他爸一时气冲脑门，因为她的事和周崇月闹掰。 但其实静下心来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是久经商场的集团老总，一个是看惯生死的外科医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想法做事绝不会只凭意气。 整整一节课就这样漫不经心度过，下课铃声响，室友边收拾着课本边道：“听说本月底就要进行实习抽签了，好紧张，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抽到心仪的科室。” 云糯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你想去哪个科室？” “除了神外，其他都行。” “为什么？” “不想吃狗粮。” 三叔喜欢糯糯，让云爸爸始料未及。但其实云爸爸反对的理由，可能跟你们想的不一样，他是一位很单纯的父亲。 现在我告诉你们，我每天最大极限只有两章的理由。一是因为目前身体状态特殊，具体因素可能只有较少几个群里的宝贝知道，作者就不多说了。二是确实最近脑力感觉不够用，再多写一章可能也行，但内容就有些水了，我不想水内容，所以宁愿少更。嗯，希望大家能理解。 本站网站:et 第096章：爱情与年龄无关 陈佳酿这句话自然是玩笑成分居多，她看得出云糯整节课心事重重，直觉是和周老师有关。 可仔细想想，貌似两人才刚在一起半个多月，不应该如此快就出现矛盾吧，那么极大可能就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自然而然，她联想到某些狗血剧情，比如，家里人的反对。 不可否认，有时候在面对自己这位理论知识满分的室友时，云糯是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叹着气将自己的苦恼倾诉给对方，后者一听顿时了然，直接就给她支了个招。 “这个方法管用？” “不确定，你可以试试。” 周五晚上，云糯回别墅准备拿一些夏装去学校，收拾好行李下楼，正要去厨房跟孟姨打招呼，院子里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片刻，云柏渊从外面进来，一身酒气。 他是董事长，在商务饭局上一般会有秘书替他挡酒，但今晚明显是个例外，云糯第一次见父亲喝得这么多。 云柏渊路过时看了云糯一眼，随之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然后吩咐孟姨煮点醒酒汤。 几分钟时间，他见闺女一动不动在厨房门口杵着，长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她过来，聊聊周崇月的事。 父亲的语气过于平淡，平淡到让云糯产生一种怪异的错觉。 “爸爸有几个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云柏渊一字一句，表情严肃。 女孩点点头，将手机熄掉收好，整个人的姿态放得很端正。 沙发对面，父亲看着她问：“这件事，一开始是哪方主动的？” “谈恋爱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谈不上谁主动，谁被动。” 云柏渊一听就笑了：“他大你十二岁，以前还订过婚，两个巨大年龄差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爱？” 这话传入云糯耳朵里，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她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道：“爱情与年龄无关，就像你和秦雪迎，她的官方年龄只有三十五岁，而你今年已经四十七，好巧不巧，也相差十二岁。”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原本有些话她不想捅破，是云柏渊逼她的。 被闺女这么明晃晃说出自己的私事，云柏渊的面子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发现是白水，复又放下，脸色沉沉地道：“大人的事你别管，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现在是在谈你和周崇月，不要跟我东拉西扯。” “您是我父亲，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管。” 云糯仿佛找到了解开秘盒的钥匙，笑意盈盈地和自己父亲讲条件：“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云柏渊拧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信息互通，你想知道我的事，就要用你的来交换。” “胡闹！” “那就免谈。” 云柏渊： 父女僵持一阵，孟姨把醒酒汤送过来，看着气得不轻的董事长，心想这碗醒酒汤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云糯出声催促：“爸，您想好没，我时间有限，等会儿还得回学校。” 云柏渊皱眉：“周末又没课，回学校干什么，今晚就待在家哪儿也不准去。” 她轻哼着扭过脸。 最终，云柏渊仍是不肯妥协，四十多岁的人，哪会如此轻易就中了一个小姑娘的圈套。 云糯觉得没意思，从沙发上起身准备走人，被云柏渊在身后叫住：“这么晚了，你到底是回学校，还是去找周崇月。” 女孩头也不回：“不要你管。” “你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不是！” “我曾经想把你放在眼里，可是你一次次将我拒之门外，怪不得我。” 云柏渊一下子哑住。 整个空气陷入突然的死寂。 云糯全程无言，拖着行李就往门外走，离开前朝客厅望去，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手肘撑着膝盖，脸埋在手掌之间。 她的心微微扯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蹬掉拖鞋胡乱套上帆布鞋就出了别墅。 孟姨从后面追出来，担忧地道：“糯糯，董事长最近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事你跟他好好说，他也不容易。” “他怎么了？” “听李叔说，董事长已经失眠近两个月，现在平均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人上了年纪，肩负的担子过重，身体迟早是要累垮的。” 云糯听完默住一阵，看向别墅的目光带着迟疑。 半晌，她收回视线：“你放心，我没跟他吵，过几天会回来看他。”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要尴尬且疏离地彼此爱着。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李叔今天家里有事请了假，没有代步工具，云糯只能趁黑拖着行李慢悠悠往前走，在经过上次水鸟跌落的那座浅滩栈桥时，才拿出手机给周崇月打电话。 六月的夏夜，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蛙声，这大概是喧嚣都市中难得的一片净土，当初云柏渊花高价拿下御府湾，可能看中的就是这里的世外宁静。 但她有时会觉得诧异，像云董那样的人，整日沉浸在充满利益关系的生意场上，是真的很向往这种与世无争的安乐生活吗？ 既然向往，为什么不早早退下来，还要斗志昂扬，成天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失眠近两个月，每天只睡三小时，换作年轻人都难以吃得消，何况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人。 而且作为集团董事长，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不该每一件都要他亲力亲为才对，难道经营二十多年，云柏渊至今还没培养出几个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 想不通的事实在太多，云糯不懂，也懒得去想了。 约莫等了半小时，远处路口驶来一辆SUV，两束车灯遥遥射过来，她站起身，根据车型大致判断应该是周崇月的。 她眯起眼睛，冲着灯光挥了挥手。 周崇月靠边停下，下车之后伸手将她揽到面前，借着路灯光线仔细看她的脸。 云糯有些赧然，不自在地偏过头去，随之又被他用手轻轻扳回来。 对上他暗含关切的眼睛，她不好意思道：“我没哭，云柏渊也舍不得打我。” 周崇月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带着些微凉，确实没有湿意。 本站网站:et 第097章：关于他家庭的事 他将副驾驶车门拉开，让她上车，自己拎起她的行李，走去后备箱。 回到驾驶座上，周崇月启动车子时问：“既然没跟你爸吵架，怎么大晚上还往外跑？” 云糯扬眉：“哪有往外跑，明明是去男朋友家。” 周崇月笑了笑，抬手要去摸她的脑袋，却被她一偏头躲开：“换个地方好不好，再摸要秃了。” 他哑然失笑：“换哪儿？” 女孩后知后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所歧义。 她红着脸看向窗外，假装没听见。 回到公寓已经十点，云糯穿上小凉拖准备先去洗个澡，浴室的门合上不过两分钟又打开，她绕着客厅寻了一圈。 “找什么？” “我行李箱。” 周崇月起身朝卧室走，提议道：“你要不要考虑直接把衣服放在公寓，再过半个月就要实习了，你还打算每天住学校？” “学校距离医院近，来回挺方便。” 前面人脚步一顿，沉思片刻，说：“其实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 云糯哼哼两下：“怎么能做到同步，你又不带实习生。” “以前的习惯，不代表着要延续到今后。”周崇月转过身来，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声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有时候也很自私。” 云糯弯唇一笑：“这不叫自私，叫打脸。” “不管自私，还是打脸，我都认了。” 听完这句，女孩笑容加深，她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周崇月垂目看着她，眼角抑制不住的纵容和宠溺。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听说本届实习会采取抽签的方式，我不一定能够抽到神外。” “我认为抽到的可能性很大。” “嗯？为什么？” 周崇月淡淡一笑：“心诚则灵。” 哦。 “我一直以为周医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事实证明，偶尔我更应该相信一切自有冥冥注定。” “比如和我在一起吗？”云糯把额头抵在他胸前，轻声道：“不可否认，倘若作为一个旁观者，对于我们的事，的确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理解一下你父亲，他的反对并非全无道理。” 云糯点点头：“我没怪他，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了，好像我们父女俩从没静静坐下来认真交过心。” 诚如今晚，她把话都说到了嘴边，云柏渊仍是雷打不动。 如果妈妈还在就好了，起码两人之间能多一条沟通的桥梁，不至于如此寸步难行。 周崇月很早就感觉到了她的矛盾，明明有着一副乖巧懂事的灵魂，却在自己父亲面前，生硬地套上了一个叛逆的躯壳，不熟练，以至于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违和之处。 “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爸整日忙于事业，所以无暇分心家庭的事。但后来我发现云董事长居然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和女明星谈恋爱，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可能我在他心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她做出最后的总结陈词：“所以，当你想尽办法都留不住在意的东西，就只好暗示自己不要再去在意了，这样对谁都公平。” 这句过后，女孩陷入了安静。 时间已不早，周崇月没有催促她去洗澡，或许下意识不想让她带着不愉快的心情进入浴室，独处一个小时。 良久，他才道：“从认识到现在，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讲过我家庭的事。” 云糯闻言怔怔抬起头，看着他。 “我父母是商业联姻，自我记事起，他们就相敬如宾，几乎从未发生过口角和争吵。 我原本以为，这就该是婚姻最原始最美好的样子。而事实却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我母亲毫无征兆地自杀了。 那时我才知道，其实我父母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感情破裂，商业利益迫使他们不能离婚。原谅我不想陈述细节，但你应该能够想象，我母亲自杀背后所牵扯出的隐秘有多不堪。” 云糯点头，她当然懂。 周家那样的大家族，婚姻无法自己做主，即便是身为掌权人的老爷子，年轻时也逃不过沦为家族的牺牲品。 但对于周崇月母亲的自杀，她虽未能有幸见到本人，可从某种感情上而言，爱屋及乌，她听完心里多少有点遗憾和难受。 天下没有哪个孩子不依赖自己的母亲，她想周崇月亦是如此。 如今能以平静的口吻将往事说出来，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情感深处的不甘和思念也在一点点消磨和释怀罢了。 想到这里，云糯紧了紧抱在男人腰间的手臂，似乎想以此给他传递安慰和力量。 周崇月下巴搁在她发顶，轻笑：“我已经过了需要人安慰的年纪，今晚主要是开导你。” 女孩闷闷道：“别强调自己的年龄，免得又给云柏渊落下话柄。” “什么话柄。” “他说你比我大太多，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爱。” 周崇月失笑：“你爸真是这么说的？” “嗯。” “那看来我们要尽快用行动证明，到底有没有爱。” “怎样用行动证明？”云糯不解地问。 周崇月揉揉她头发：“快去洗澡，再说下去我可能不会放你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聊到这么晚，云糯打着哈欠蹲在行李箱前，开始翻找今晚要穿的睡衣。 “你晚上睡觉穿这个，会不会不太舒服。” 周崇月的声音冷不丁从头顶落下来，惊得云糯猛抬起头。 他目光停留在她手里的某物上，眼神倒是坦然。 云糯瞬间觉得烫手，红着脸把内衣塞了回去。 她抱着睡衣站起来，直言道：“其实在学校宿舍，我里面基本不穿。” 周崇月淡淡笑了一下：“如果觉得不自在，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但这是我们的家，没有外人，你倒也不用如此谨慎。” 云糯提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可一对上男人隐晦含笑的目光，瞬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合上浴室门时，她忍无可忍，硬着脖子道了句：“不想让我穿就直说，拐弯抹角摆出一堆大道理，周医生好虚伪。” “你说什么？”周崇月暗潮涌动的目光落过来，迈腿朝浴室走来。 云糯眼疾手快，吓得砰一声关上门，然后啪嗒反锁。 门外人： 不要问我什么时候上高速，该上的时候就会上，现在应该还处于高速入口前的堵车路段，而且ETC正在办理中，新手上路前，手续要齐全，免得违章。 宝子们，虽然但是，如果你们有月票，还是分给我一张，作者已经被逼到自己给自己的书打赏送月票了，好阔怜。 本站网站:et 第098章：不想太早便宜你 临睡前，周崇月说明天一早要去会展中心，叮嘱她睡醒记得自己吃饭，他会实时在微信上监督。 “去会展中心干什么？” “有个高峰论坛，我受邀出席。” “要现场演讲吗？” 男人点头。 “那你不用准备手稿？”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演讲，主要做手术案例的分享和研讨。” 云糯顿了顿，稍显迟疑道：“这种场合，我爸会去吗？” “应该会，南熙作为行业领军，一般不会缺席。”周崇月熄灯，躺下后把人搂进怀里。 在黑暗中默住一阵，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里的担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和我父亲永远谈不出结果怎么办。” “我只尽自己应尽的责任，左右不了别人的立场。当然，云董要是能接受，他心情自然也会舒坦一点。” 意思是，无论云柏渊接不接受，这件事已成定局，更改不了。 云糯笑说：“你这个态度还蛮酷，确实让我放心不少，不过讲实话，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孝？” “追求自己的幸福，与孝不孝顺是两码事，但从私心来讲，我不希望我以后会和云董面临同样的难题。” 女孩扬眉：“我又没说将来要跟你结婚。” 周崇月收紧手臂：“我会努力。” “努力什么？” “让你尽早把心定下来。” 云糯：“我要是没把心定下来，现在能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我思想没那么开放好吧。” “所以我胜券在握？” “倒也不能这么说。” 女孩翻了个身，把后背朝向他，嘀咕道：“不想太早便宜你。” 那只大手伸过来，整个人又重新落回他的怀抱。 “至少现阶段我是知足的，至于以后，我会靠自己来争取。晚安糯糯。”男人温柔的吻落在她发间。 黑夜里女孩浅浅一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日次，西南地区第三届神经介入高峰论坛，于上午九点在南市会展中心如期举行。 出席这次峰会的领域内专家有很多，除去省内医师协会的重要级人物，还特邀了来自全国各地，极具代表性医院的脑血管病外科主任、脑血管病介入诊疗中心的临床医师，就具体的复杂病变与手术类型，展开现场分析和探讨。 大会采用线下+线上的形式，进行全程直播，所以云糯一大早起来，就迫不及待通过学院共享的链接进入了会场直播间。 她未来的方向不在神外，但因为是第一次看周崇月以学术者的身份公开演讲，心里难免会生出一股隐隐的激动。 很快，她在会议流程导向图中看到了南熙的企业名字。 南熙第三代密网支架，作为当前神经介入领域炙手可热的新宠，势必会借此机会，以国产医疗行业研究成果的形式，充分而深入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云糯眼睛时刻不离直播画面，在主持人对莅临来宾做简单介绍的时候，镜头总算停留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这种正式的场合，并未给出局部特写，但她看完一圈后发现，在稍有点名气的医生圈子里，周副主任是真的挺年轻。 然而，镜头转到旁边的下一秒，她瞬间笑不出来了。 紧挨周崇月坐着的，竟然是云柏渊。 云糯把屏幕快盯出个花儿来，直到看见云董面色如常地与身旁男人交谈，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躺倒在沙发上。 中午一个人在家，没有心思做饭，就在手机上点了外卖。 等外卖的空档，云糯解决掉水果盘里一枚超级大的水仙芒，嘴里黏糊糊的，起身去卫生间刷牙。 刚走两步，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她折返回去一看，是周崇月发来的微信，问她有没有吃饭。 云糯用纸巾擦了擦手，回复：【刷完牙就准备吃了。】 顶部的‘正在输入’第一时间开始闪烁，周崇月诧异：【刷牙？？】 难得的，他用了两个问号，搁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震惊的心情。 因为晨间八点那会儿，她主动发信息，说自己正在吃早餐，所以此时前后矛盾，周崇月自然而然便怀疑起早上那句话的真实性。 云糯笑了，决定卖一下惨，就说：【上次买的牙刷太硬，被我扔了，刚刚下楼重新买的。】 这句过后，等来的是周崇月的电话。 接听起来，里面很安静，她问：“你们吃饭了没？你那边好像没什么人。” “我在楼道里。” “在楼道干嘛，抽烟？” 周崇月准备点烟的动作一顿，轻笑着把烟收回去。 她似乎能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跟着一笑：“你抽吧，我又没说什么，我的控制欲没那么强。” 周崇月：“我倒希望，你对我的控制欲能再强一点。” “怎么个强法？比如随时跟我报备你的行踪吗？” “提议不错，你可以附加一条，不准靠近异性五步之内。” 云糯已经笑翻在地。 “好了，我跟你讲一件正经事。”她轻咳一声，严肃道：“我在直播里，看到我爸和你的座位挨在一起。” 周崇月挑眉：“怕我下不来台？” “才不会。”云糯眼珠一转，斟酌着用词，“我在想，要不要下午去会展中心接你。” “然后被业界内所有人撞见，逼得你爸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关系。” 她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周崇月自然一听就能把她的想法看穿，毕竟拖了这么多天，他知道她心里应该是忐忑难安的。 由此，即使他向来不喜欢事先把话说得太满，此刻也不得不用简练的语言安抚道：“峰会结束大概要到下午五点，届时有机会和你爸同桌吃饭，明天的手术我已经安排妥当，今晚，可以陪你爸好好喝几杯。” 云糯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以她的思维模式，只能想到一点：“我爸酒量很好，万一你先倒下。” 周崇月：“别担心，我有分寸。” 她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有人拿话筒讲话的声音。 “会议要开始了？” “嗯。” 云糯连忙道：“那你去忙吧，晚上我给你准备夜宵。” 周崇月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本站网站:et 第099章：云董的妥协 下午的直播云糯没再去关注，午休睡醒将近三点，周思慕打来微信视频，说小姨过两天要来南市看望外婆。 “姐，我有种预感，我妈这次过来，估计不只为了看外婆。” “不然，还有其他什么事？” 周思慕提醒道：“你别忘了，上次在老宅里，大伯母跟我妈是怎么说的。” 大伯母 云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以为这么久过去，周西陵本人应该知道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他难道没有跟他母亲沟通过吗？” “这就难说了，周西陵向来优越感十足，他的历届女朋友，十个有九个都是对方主动贴过来的，他可能潜意识就觉得，你只是比那些女的难追一点点而已。” 云糯听完拧了拧眉，摇摇头道：“之前仅有的几次见面，周西陵并没有透露出对我有任何想法，我直觉整件事只是你大伯母的一厢情愿，或许她根本就没征询过你堂哥的意见。” 周思慕感到诧异：“姐，你不要把周西陵想的太单纯了，他其实” 有些话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周西陵那人吧，骨子里带着一股世家子弟的高傲，即便心里喜欢一个人，在未明确能把人追到手的几率有多大之前，他不会轻易开口泄露自己的心思。 诚如在这件事情上，他一早就清楚自己母亲对云糯有意，所以更乐于作壁上观，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如此一来，既不会显得自己过于急切，又能顺理成章地把事促成。 不可否认，从内心而言，周思慕对云糯的感情，远远甚过周西陵那位堂哥，所以很多时候，她其实是将她姐的利益摆在第一位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周西陵，顺带将话题延伸到了她和周崇月的身上。 周思慕给出的建议是：“要不直接跟我妈说，你已经和三叔在一起得了，纸包不住火，这是迟早的事。” “那你和林清野谈恋爱，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区别很大的好吧，我妈知道你跟三叔的事，虽然震惊，但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就不同了，以南女士的脾气，一定得刮我一层皮。” 云糯忍不住一笑，说的似乎有道理。 两人聊这聊那，闲扯了一个下午，直到将近晚饭时间，周思慕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说要在手机上叫点吃的，然后磨叽完几句才挂了视频。 没人说话，公寓里一时便安静下来。 云糯去冰箱找了一个西红柿和鸡蛋，给自己做了一碗面，慢吞吞收拾完已经晚上七点。 在书房看了一小时的书，周崇月还没有回来，她犹豫着将电话拨过去，里面响了两声又被她挂掉，改成发微信。 大约两分钟后，周崇月回复她，说可能回来的会比较晚，让她早点睡。 云糯有些担忧：【你们喝了很多吗？】 【你爸喝得多，我只是陪着。】 【.】 此时，会展中心附近的一家饭店顶层，灯光通明，环境雅致。司机和助理守在门外，身后一门之隔的包间里，俨然是另一番景象。 云柏渊的酒量不差，但可能今晚情绪过于上头，少许几杯下肚，言语已逐渐脱离平日严谨老练的作风，不知觉间与周崇月开始了掏心掏肺。 起初在饭桌上，并未提及云糯，只说自己这些年忙于公司业务，一心扑在事业上，忽略了家庭，以至于妻子病情加重，他还被蒙在鼓里，过后再回神，却已经晚了。 后来，话题才慢慢往云糯身上引，周崇月一字一句地听，在某个不经意间，看到云柏渊喝掉杯子里的酒后，一张脸上已然挂了两行清泪。 那刻，但凡是个正常人，都难以不动容。 一集团董事长，年近五十，在提起自己女儿时，伤心到如此地步，让周崇月有些始料未及。 原本今晚该以他为主场，在未来岳父面前，争取自己与喜欢之人的一份希望和祝福，却没想到，眨眼间演变成了一位老父亲的倾诉之夜。 云柏渊老泪纵横：“你以为我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你的辈分和年龄？不是，我其实是嫉妒你。 我养了二十多年的亲闺女，从小到大，还没抱过几次，没给她讲过几次睡前故事，没同桌吃过几次饭，甚至连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都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她就要跟着一个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跑了，你说我心里能好受？” 周崇月的心里同样不好受，但没有出声打断，仍由对方继续宣泄。 “南熙走后的那几年里，我除了伤心，实则更多的是茫然和无措，你没有过孩子，你不能体会我那时的处境和心情。 生意场上的事，再难再棘手，我应付起来都能游刃有余，唯独面对糯糯，我就像只无头苍蝇，四处碰壁，找不到方向。 那时的她只有十岁，小小的一个，我不知道该怎样让她开心，让她感受到温暖和父爱。 从前南熙在世，这些日常琐碎我从没有插手过，所以我手足无措，一遍遍地用自认为合适的方式去为她做一些事，但最后的结果，是将她越推越远，直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辈子只配做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后来她慢慢长大，我甚至都不敢去给她开家长会，因为我对她的学习，对她的生活状态和心理成长一无所知，我害怕面对老师的质问，更不愿看到糯糯眼睛里的失望和习以为常。” 说到最后，云柏渊泣不成声，醉醺醺地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闷下，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周崇月，让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对糯糯，一心一意待她，不然就跟他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狠话放完，接近尾声时，云柏渊才来软的。说跟他认识多年，信得过他的为人和品行，不然，是绝对不会松这个口的。还问他对于这件事周老爷子是什么态度，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务必要以糯糯的想法为先，她年纪小，偶尔耍起小性子，让他多担待。 这一晚，聊到深夜十一点，云柏渊终于不胜酒力喝趴在了桌上，由司机和助理搀扶着上车，周崇月站在路边，目送宾利车徐徐远去。 两个男人的‘交锋’，彻底以老父亲心甘情愿的妥协而告终。 世上有多少难以言说的亲情与父爱，他们不是不懂，只是没底气，错过了一个孩子最需要关心与呵护的时段，往后再回首，时光无法倒流，除了为她余生保驾护航，似乎再也做不了任何事。 云柏渊说周崇月体会不到他做父亲的心情，其实不然，倘若周崇月真的无法设身处地，又何必要执着地去寻求他的一句肯定和认可。 就像今晚，为了迎合云董突如其来的‘江湖人’脾性，周崇月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竟然真的会指天发誓，说出一些天打雷劈的话。 云爸爸松口了，最后还是没有为难三叔，他舍不得糯糯，其实仔细一想，与其看着糯糯以后另择结婚对象，云爸爸更愿意直接把她托付给三叔，虽然是有点不甘和嫉妒，但闺女迟早还会遇到喜欢的人，迟早是要走到这一步的。所以，单亲爸爸不容易。 本站网站:et 第100章：亲一下就告诉你 云糯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关门声，她猜测应该是周崇月回来了，撑着眼皮想，今晚的事要不要先放到一边，等明天再说？因为真的好困。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周崇月回来后并没有进卧室，连衣服也没拿，就直接去了浴室洗澡。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才将客厅的灯熄掉，趁着昏暗的光线，仅着一条浴巾在女孩看不见的背后，放轻动作把睡衣换好。 她困意浓重，但凭着微弱的意识，是能够判断出男人已经进来，等身体接触到那团充斥着淡淡酒气的热源，方才彻彻底底睡了过去。 怀里人呼吸声渐酣，周崇月俯身在女孩颈后落下一个吻，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就着窗外稀疏的月色躺下。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云糯堪堪在闹钟响起的前两分钟自动醒来，眼睛睁开，入目是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颜，她无声笑了笑，难得一次醒在他的前面。 笑着笑着，被子下方那只大手就将她揽了过去。 云糯的脑袋抵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诧异道：“你是整晚没睡，还是刚醒？” “昨晚睡了四小时。”男人声音有点沙哑。 “为什么？失眠吗？” 周崇月闭着眼睛道：“在想你爸说的话。” 对了，不提都差点忘了。 云糯连忙抬起头问：“我爸怎么说，还是不同意？” 他没作声，表情带着丝晦涩难懂的疲惫与无奈。女孩一下子急了，瘪了瘪嘴控诉道：“云柏渊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我怀疑我根本不是他亲生的。” 周崇月用手敲她一下：“不能胡说。” 这么一敲，云糯直接红了眼眶。 察觉到异常，周崇月很快睁开眼，对上她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他拧了拧眉，轻轻抬起她下巴问：“刚刚弄疼了？” 女孩摇头。 她用着浓厚的鼻音说：“我只是觉得无力，为什么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两个人，就是得不到自己亲人的祝福。” 周崇月失笑，将她重新抱进怀里，愧疚道：“是我的错，不该故意吓你，你爸点头了。” 云糯微微一怔，狐疑地问：“真的？你没骗我？” 关于昨晚一切，等云董酒醒后，碍于面子，大概率会亲自打电话过来，暗示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毕竟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愿意在未来女婿面前，承认自己如此脆弱和无助的一面，作为企业家的云董亦不例外。 由此，秉着男人之间的默契，周崇月并未将昨晚的细节一一陈述，至于那些对天起誓的话，就更开不了口告诉云糯。 于是笑一笑，有心再逗她一次：“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云糯好奇地牙痒痒，见他还卖着关子，便凑过去在他唇上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对的，是咬，不是亲。 女孩往后退开的时候，周崇月不甚满意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把人贴近自己身前，低头深吻。 清晨，且是在刚睡醒的状态。云糯知道他昨晚应当也喝了不少，这样不自持，可能是酒劲尚未散去。 轻轻推一推他，说报了今天科目二的考试，八点要到考场，不能赖床了。 周崇月深沉的眸底带着丝压抑，看着她：“考完直接回学校？” “嗯。” 彼此静默一阵，云糯拽着他的衣摆软声道：“你到底说不说嘛。” 女孩鲜少在他面前撒过娇，但偶尔来一次，轻易就能让他丢盔弃甲。 周崇月敛神屏气，自嘲昨晚真的是喝多了，以至于刚才听她说要回学校的某个瞬间，恍然生出一股想要强制性将人留宿在公寓的念头。 他轻抚着她脸颊，口吻认真：“我不会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跟你开第二次玩笑，你爸昨晚真情流露，让我很为之动容，所以糯糯，我很庆幸，之前没有因为一意孤行而去忽略你爸的感受和想法。” 听完周崇月的话，云糯缓缓松出一口气。 磨蹭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双手抱住他：“你有没有治疗失眠好一点的办法，我爸现在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 “严重的失眠症，我需要去咨询一下精神学科的同事。” “会是病理性因素吗？” 周崇月思索片刻：“不排除这方面原因，但也别过于担心，你爸身体没有出现其他症状，可能是连续出差没休息好，亦或者长时间沉浸于同一件事，导致精神压力过大。” 女孩点点头没说话，在他怀里又待了几分钟，拿出手机一看时间，连忙急匆匆掀开被子下了床。 盥洗台上多出一只粉色的电动牙刷，手柄上带有卡通图案，云糯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为自己昨天随口撒的一个谎而感到内疚，不过仔细一瞧，某人亲手为她挑选的这支牙刷，有点幼稚，但其实还蛮可爱。 她一直不习惯用电动牙刷，此时倒觉得，貌似也可以试一试。 科目二有些难度，好在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下，还是顺利地过了。 考场附近有直达南大的公交，云糯在站台前和周思慕聊着微信，那家伙说小姨今天上午就来了南市，这会儿已经坐在外婆家，看样子是要叫她过去吃饭。 果然，消息接收后不久，小姨的电话就打来。 无可奈何，只能又临时改变路线，坐地铁去了老城区。 据周思慕透露，小姨原本定的是两天后的机票，不知什么原因提前到了今天。 【事反常态必妖，姐，你得注意了。】 云糯打字：【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夸张，搞得我紧张兮兮的。】 【紧张很正常的好吧，对了姐，三叔今天跟你一起过来吗？】 云糯不解：【他为什么要过来？】 周思慕惊讶：【哇，你们真的打算地下恋？】 她没说话。 那家伙呵呵道：【以前我说地下恋刺激，是谁嘲笑我来着？】 【我爸知道这件事，而且已经同意了。】 【额，姨父居然点头了？我以为他会想不开。】 【.】 云糯收起手机，不想再探讨这个话题。 她父亲那边是第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现在过了，只剩周家人、小姨和外婆。 偶尔一想，云糯觉得自己才是最幸福的那个。 在这段感情中，她投入的无非就仅仅只是单纯的喜欢两个字，而接下来的路，所有压力无疑还是落在了周崇月的肩上。 时至如今，他曾经的那份瞻前顾后，留给她的，只有心疼和自责。 本站网站:et 第101章：早死早超生 午饭后，小姨拉着她去卧室聊了一会儿。 南乔性子直爽，并没有拐弯抹角，云糯由此也直言直语，说自己与周西陵不合适，而且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 一听糯糯谈恋爱，南乔先是本能的诧异，然后面上一喜，连忙追问：“是你们学校的男孩子？” 云糯摇头：“是个医生，年龄偏大。” “医生不错啊，比你大几岁？” “十二岁。” 南乔一下子愣住。 云糯在说这些之前，心里就做好了面对小姨怀疑的准备。 她知道事情总有公开的一天，所以实事求是，也不怕露出什么破绽，潜意识里觉得，提前给周围人打好预防针，总比到时一磅重弹落下的强。 显然，经过云糯的描述，南乔多多少少有些出戏。 她看着女孩笑问：“对方是在哪家医院任职？” “南大附属医院。” “这么巧？你三叔认识吗？” 云糯没说话，只含糊着点点头。 南乔听完顿时松了口气：“既然你三叔认识，说不定可以替你把把关，你不要多想，小姨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对方大你这么多，又难得和你三叔是同事，如此一来，我和你外婆还有你爸那边，也能更放心一些。” 云糯笑了笑，内心有些尴尬和紧张，好在周思慕掐着点在外面敲门，适时打断这场煎熬的谈话。 “妈，我可能要先回学校了，你下午几点的飞机？” “四点。”南乔问：“今天周末，学校还有事？” “社团要举办一个晚会，我是干事，得提前过去布置一下场地。” 南乔了然，便没多说什么。 此时，云糯出声道：“我跟慕慕一起走吧，晚上有课。” 医学院到了大四，南乔自然知道课程繁琐，她不再耽误侄女的时间，起身去客厅给司机打电话，叮嘱对方将两个孩子送回学校。 去学校的路上，周思慕凑过来小声问：“姐，你晚上真有课？” 云糯没作声，丢给她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嘻嘻，我就知道。” 周思慕感叹道：“怎么样，你现在能切身体会到我这些年的痛苦了吧。” “别只顾着嘚瑟，还是想一想你和林清野，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不要再试图抱有侥幸心理。” “姐，你好扫兴。” “不是扫兴，是早死早超生。” 事实证明，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思慕万万没想到，她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谎言，会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被她姐一语成谶。 南乔下午去机场的时候，路过传媒大学校门外，看时间尚早，便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她则以学生家长的名义，打算进校园看看。 传媒大学的门禁管控相对宽松，所以几乎在周思慕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南女士就已经一路询问，找到了她专业所在的宿舍楼层。 一问之下，从同寝室的两个女孩子口中得知，她闺女并未回来，而且简单几句交流后，对于周思慕参加社团的事，所有人都表现的疑惑和一无所知。 南乔不愿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对自己女儿生出任何的怀疑，但也由此让她临时改变主意，打算再暂留南市几天。 车子中途转道朝酒店驶去，司机虽然心有不解，可在周家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恪守本分，不该问的别问。 周二晚上，周西陵过生日，当天下午，他特意提前在微信上对云糯发出邀请。 事情太突然，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加之云糯一直不怎么喜欢交际，从内心而言，其实比较排斥以目前不尴不尬的身份，去参加对方的生日聚会。 可周思慕在电话里劝她：“姐，上次该说的你都跟我妈说过了，我想大伯母应该也是明白人，你千万不要觉得别扭，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哦，就去玩玩吧，反正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感到无聊。” 云糯沉思几秒，迟疑道：“但我觉得，不管这个聚会我去不去，我和周西陵见面，注定只能以尴尬收场。” 周思慕忍俊不禁：“那今晚就把三叔一起叫上好了，毕竟是长辈嘛，周西陵不敢说什么的。” 真是个馊主意。 晚上七点，云糯打了一辆车到聚会的地点，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高端休闲会所，这里消费极高，排场十足，很符合周西陵有钱人的基调和个性。 她到了楼下，周思慕说寿星已经下来接她。 等了几分钟，遥遥看到从里面大堂走出来一道身影，云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阵，恍然有种认错人的错觉。 今晚的周西陵一身衬衫西裤，与印象中那副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所不同，看着比以前成熟几分。 后者收到礼物时有些吃惊，云糯见状解释道：“时间仓促，随便挑的，所以东西没什么新意。” 周西陵愣住，然后轻叹：“实不相瞒，这是我今晚收到的第一份由主人亲手挑选的礼物，如果我说很感动，你肯定会觉得我这个人矫情。” 看他诚恳而严肃地控诉他那群酒肉朋友，云糯忍不住笑了笑。 周思慕说得对，她实在多虑了，以周西陵的性格，即便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可是在面子上，他绝不会展露丝毫。 就这一点而言，周西陵与他三叔确实很像。 但像归像，一个是叔，一个是侄，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人。 包间里坐着的悉数是些社会人士，其中不乏世家子弟，有周西陵的发小，他公司的合伙人，还有好几位网红主播，云糯叫不出名字，周思慕在旁边悄声挨个给她介绍。 “靠近门口那位，是近几年比较出名的一个游戏主播，周西陵把人叫过来，估计是想给他们公司的游戏产品做广告宣传。另一个网红，在短视频平台也挺火，好像是请来做代言的。” 周思慕吐槽：“那游戏我玩过，一般般，画面倒是炫酷，可烧钱厉害，不太适合女生。” 提及‘女生’，云糯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她问：“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周西陵的异性缘很好？” 周思慕环视一圈，才惊讶地发现，今晚到场的居然全是男性。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要来，不想让你误会吧。” 云糯脑仁发疼：“别乱说，不然我的尴尬症又要犯了。” 可以预测一下，南女士究竟会有什么行动。 回老家准备过年了，好冷，下了几年以来最大的雪，南方的孩子表示好激动哈哈。 本站网站:et 第102章：再叫一声试试 八点半左右，周崇月发来微信，问她有没有回学校。 云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这句过后，等来却是周崇月的电话。 一群男生正玩着骰子，周思慕在旁边霸麦唱歌，大家都很认真，她没过去打扰，直接拿着震动的手机从沙发上起身，朝包间外走去。 电话接起，那头传来男人温和的嗓音：“我刚下班，顺路过来接你。” “可能有些远，今晚周西陵过生日，在市中心这边。” 周崇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说：“你再玩一会儿，我预计还有二十分钟到。” “需要把具体位置发给你吗？” “不用，乖乖等我。” 云糯晕乎乎地想，所以到底为什么，周崇月会对今晚的聚会地址了如指掌？ 挂断电话，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出来时，恰好迎头碰上周西陵。 “要走了？”他问。 云糯点头：“明天还有课，不能玩得太晚。”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车钥匙。” 周西陵正要转身，被女孩喊住。 她缓声道：“来接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你去陪你朋友好好玩吧，我不进去了，帮我和慕慕说一声。” 不管女孩强调这一句的本意是什么，周西陵自是无法再回避关于从母亲口中得知，云糯早已心有所属的事实。 他不清楚心里是何种感觉，隐隐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躁郁。 沉默片刻，周西陵淡淡一笑：“临走前，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忘记对我说那四个字。” 云糯先是一怔，而后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中，慢慢反应过来。 “生日快乐，周西陵。” 她语气平缓，是一副疏离又不失得体的口吻，让周西陵挑不出丝毫差错。 “谢谢。”他朝电梯抬了抬下巴：“我送你下去，正好买包烟。” 这个理由让云糯无法拒绝，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随着楼层数字往下，一时间都没说话。 周西陵去附近买烟的空档，她就站在会所楼下等，大约两分钟左右，黑色奔驰从前面路口遥遥驶来。 她上车后，下意识朝后方瞥了一眼，周崇月问：“看什么？” “周西陵也在下面，他认不认得你的车？” 周崇月没说话，一语不发地将车子调头，经过一片绿化地带，朝返程的另一个方向开去。 云糯提醒：“走这条路可能有点绕。” “无妨，先帮你确定一件事。” “嗯？” “试试周西陵能不能认出我的车。” 周西陵从小卖部出来，适逢奔驰车从旁边驶过，换作以往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去留意一辆车的车牌。 但今晚不同，因为只有几步之遥，加之驾驶座的玻璃窗半降，SUV从路边经过的瞬间，他几乎一眼就看清坐在里面的是谁。 三叔。 让他惊讶的并非开车之人，而是刚刚一晃即逝的女孩侧脸。 周西陵寻思着，应该是巧合。 毕竟云糯从始至终都未坦言今晚来接她的是自己男朋友，亦或者，三叔本人开车过来是有其他事，只是顺路捎上她而已。 望着奔驰远去，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回想整个晚上，因为女孩的一举一动而导致情绪起起伏伏，在异性方面第一次马失前蹄的他，内心控制不住地涌起一阵自嘲。 这种新鲜事要是说出去，真会被他的那帮哥们笑死。 最扯淡的是，在得知云糯有男朋友后，他的第一念头，竟然是打算找人去查查那男的究竟是谁。 呵，查到又怎样，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去把人抢过来。 前刻，云糯看到周西陵时自然也吓了一跳，但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出于应激反应的进行躲藏。 眸子微转，一见某人余光中带着笑意，她歪头问：“三叔，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周崇月目视着前方路段，大手伸过去捏了捏女孩的脸，耐心纠正她的称呼。 云糯懊恼：“好难哦，要不然就别在乎这个了，三叔，三叔，你听听喊起来多顺口。” “难道叫我名字，就很拗口？” 女孩狂点头。 周崇月失笑：“再拗口也得尝试着喊，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除了喜欢，没别的原因？” “没有。” “我不信。” 云糯大胆猜测：“你是觉得三叔这个称呼，让你有负罪感对不对？” 男人沉默不语，唇角噙着淡笑，专心开车。 见他如此，云糯便知是被自己料中，故作感叹：“没想到以前说只能是我三叔的三叔，现在竟然这么排斥我叫他三叔，三叔啊三叔，真的是天底下最最最矛盾的三叔了。” 云糯喋喋不休，没有意识到SUV已经在缓缓向路边停靠，只听安全带解开时发出轻微一响，男人大手按在她颈后，随之倾身过来，压住她的唇。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茫然间，周崇月加深了这个吻。 闷热喧嚣的夏夜，奔驰车静静停在路边，此时车里，上演着让云糯无法想象的画面。 她在被迫承受，来自于一个温柔自持的男人突如其来的‘掠夺’，他手指挑开她的领口，嗓子暗哑：“有时候，负罪感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享受。” 周崇月气息紧紧抵着她，浓厚而滚烫：“如果实在纠正不过来，我只能昧着良心接受，但接受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糯糯，你想不想再叫一声试试。” 左肩那处，被他轻轻摩挲过的皮肤隐隐发烫，云糯昏昏然看着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堵住了什么东西。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点头，或摇头。 云糯湿漉漉的眸子，在夜晚路灯的衬托下，泛起惹人疼惜的水光。 周崇月无声轻叹，收起眼底的**，将她温柔地揽进怀里：“抱歉，又吓着你了。” 女孩摇摇头，口齿不太清晰的道：“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刚刚的自己，有点陌生。” 男人抚着她头发，对她口中的陌生，大致能够猜到几分。 二十一岁的年纪，某方面越是青涩懵懂，动情就越在所难免。 “今晚回公寓。”周崇月说。 空气安静一瞬。 云糯怔怔抬头，试探着问：“家里准备东西了没？” 男人低笑：“准备什么？” 女孩红着脸看他。 本站网站:et 第103章：幸灾乐祸 静静对视一阵，周崇月收起逗她的心思，在她脸颊处轻轻一捏，转身系好安全带，重新启动了车子。 接下来，是去公寓的路。 云糯不着痕迹呼出口气，为了掩盖内心的紧张，将头偏向窗外，装作欣赏沿途的街景。 但逐渐地，她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三叔。” 男人的目光看过来。 她喊完却没说话，纠结两秒，又改口叫了一次：“周崇月。” “怎么了？”他轻笑着问。 云糯表情拧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在男人温和的注视下，她磨蹭好一会儿，才用微弱的声音道：“还是送我回学校吧。” 紧接着补充一句：“我忘记我来例假了。” “什么时候？” “昨天。” 昨天 周崇月失笑。 看女孩一脸懊悔的样子，他伸手去揉揉她脑袋，安抚道：“来不来例假，不影响你去公寓。” 云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理期不能吧？” 被她误解，周崇月也没解释，只含笑着点点头：“这是常识。” 常识就是，今晚男人抱着她睡到大半夜，由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最后只能拿着枕头去了客厅沙发。 云糯睡得香甜，身上穿的是一套短袖短裤的家居服，一如既往是她喜欢的甜美风，不知道周医生是什么时候买的，值得嘉奖的是，布料舒适，尺码也刚刚好。 医院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周崇月通常会在八点半左右到办公室，罕见的是，今天意外比往常晚到了将近二十分钟。 云糯自知，这二十分钟与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去学校的路上，她自顾自地说：“以后周内，还是不要去公寓找你了，我早上起床拖沓，会耽误你的时间。” 周崇月闻言默住，认真沉思片刻道：“这并非你单方面的原因，我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女孩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周崇月自嘲地笑了笑：“昨晚没睡好，导致今天精神欠佳，比平时多睡了十分钟。” “沙发肯定不如床舒服。”她道出一个事实。 然而，男人却摇头：“这是太过心猿意马的下场。” 云糯忍俊不禁，故意马后炮：“我就说让你送我回学校，你偏不，这事真不赖我。” 周崇月：“你在幸灾乐祸？”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打我？”女孩笑意吟吟。 男人用手拍了拍她脑门：“不要故意激我，有时候暴力无法解决的问题，不代表着不能通过其他途径。” 女孩扬眉：“放马过来，我不带怕的。” 周崇月眼角的余光带笑：“既然不怕，那周五下午，我来接你。” “嗯？去你那儿吗，不要，我不去。”她拒绝。 “不想回公寓，备选的地方倒也很多。” 什么？ 他的下文是：“檀园附近的五星级酒店，我相信体验感不会很差。” 云糯顿然噎住，有点.不太敢接话。 怼人一时爽，周末火葬场。 她杵着下巴望向窗外，叹息，到底是轻敌了。 时间转眼即逝，大四临床生总算迎来了最紧张的时刻。 周五下午，结束最后一堂专业课，每个班级开始按照学号依次排队，进行长达一年实习期的科室轮转抽签。 陈佳酿手心出汗，嘴里不停念叨，千万不要抽到神外。 云糯纳闷：“为什么排斥神外，那里有你的克星？” 室友清咳一声：“理由，之前不是说了嘛。” 不想吃狗粮？ 她才不信。 很快，轮到两人抽签，云糯不明白学院为什么要采取如此老旧的方式，互联网飞速发展的年代，直接小程序摇号之类的不香么，非得搞得这么接地气。 事实证明，传统自有传统的好。 尤其在拿到竹签即将揭开谜底的那刻，宛若有种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的神圣感。 科室轮转分为三大基础类，内外科各一项，时间一共半年。剩余的公共科室，比如急诊、儿科、妇产等，则需要每个实习生都挨个过一遍，时间有长有短，少则一月，多则两个月，具体会视情况而定。 云糯的运气比较好，抽到了神外和心内，这两个科室，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不由想到周崇月那晚说过的话，心诚则灵。 可是，这未免也太灵了。 而另一边，陈佳酿在看到结果后，整个人无疑喜忧参半。 神外和消化内科。 喜的是，她能和她亲爱的糯米暂时不用分开，忧的是，到了神外，不可避免地要与某人成为同事，届时，陈、谢两家势必又要赶鸭子上架，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你的发小，去年被逼回老家相亲的那个，正在神外规培？”云糯惊讶出声。 陈佳酿生无可恋地点头，事到如今，她没办法再藏着掖着。 “那你发小是怎么想的？” “他就是一书呆子，从小到大，一般我说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云糯一下子乐了：“从小就气管炎？” “什么气管炎？” 陈佳酿怔住两秒，才反应过来，讪讪道：“打住吧，他只是懒得费脑。”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要么是兄弟，要么是恋人。 一番了解过后，云糯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 其实当初陈佳酿在报考南大医学院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后可能会与对方产生交集。 但在很早很早以前，两人之间，确实纯的只剩下友谊了，却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开始避着他，甚至有点害怕见到他，可能是，觉得尴尬。 实习在即，当晚班干部在群里组织了班级内部的聚餐，吃饭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合计五十人，足足坐满了五大桌。 饭到尾声才刚好八点，趁着周崇月下班过来接她之前，云糯打算回宿舍收拾几件衣服。 路过奶茶店时，陈佳酿拖着她进去，说喝完南大的最后一杯，以后就要戒了。 这句话已经说过八百遍，云糯显然没放在心上，只在踏入奶茶店的下一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两女孩齐齐呆愣在原地，与对方这样面对面干瞪眼，场面有些怪异。 “是林清野？没认错吧。”陈佳酿在耳边小声道。 今天没啥说的，大家打个卡吧。 本站网站:et 第104章：虚伪的大人 云糯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脸还是那张脸，但头发由以前的紫粉色染回了纯黑，导致第一眼看去时，有点不太敢相认。 “嗨，好巧啊。”陈佳酿跟男人打招呼。 林清野漫不经心的目光掠过云糯，轻笑：“巧。” 此时柜台前传来一道女生催促的声音，林清野朝那边看了眼，说：“我先去结账，你们要喝什么自己点，我来买单。” 男人单手插袋走过去，陈佳酿看着柜台处的女生狐疑道：“谁啊那是？” 林清野结账时，女生就乖乖站在旁边，垂在下方的手，有意无意玩着身旁男人的衣摆。 “我去！”陈佳酿惊呆了，第一反应是想拿出手机拍照，却被云糯用眼神阻止。 那女生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冲两人甜甜一笑。 天使的面孔，绿茶的心机。 陈佳酿看在眼里，内心直为周思慕鸣不平。 “什么玩意儿。”她嗤了一声。 云糯眉头深深拧起，对室友道：“我们走吧。” “走？” 陈佳酿瞬间了然，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一起离开了奶茶店。 两人走后，女生得意地对林清野炫耀：“哥，我又成功地帮你赶跑了两朵烂桃花。” 林清野不明所以，转过身一看，原来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他无语。 “你一个女孩子，成天能不能矜持点。” “刚刚那两女生看你好久，你不觉得碍眼？” 林清野冷笑：“所以，周思慕私底下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男人说罢长腿迈出奶茶店，补充了一句：“你口中的烂桃花，一个是周思慕的姐姐，一个是她姐姐的室友。” 小姑娘睁大眼。 她连忙追出去：“那，那你赶紧给人解释一下，万一被慕慕姐误会就糟了。” 林清野没说话，沉默着往校门走。 大门外停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兄妹俩一出来，就被一名陌生男人拦住了去路。 “这位先生留步，我家夫人想见你。” 林清野脸色先是一沉，接着似乎想到什么，玩味地笑了下，示意他妹找个地方自己玩会儿，他去去就回。 “哥，他是谁啊？” “路人甲，过客罢了。” 啊？ 小姑娘不解的注视下，林清野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十分钟后，位于附近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厅里，南乔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喝着咖啡边俯瞰楼下街景，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林清野在对面落座，南乔抬起目光，平静地打量对方几眼，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过去：“我知道你俱乐部缺钱，只有一个条件，离开我女儿。” “多少？” “五十万。” 林清野讽刺地一笑：“你女儿就值五十万？” 南乔不动声色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端起咖啡喝了口，语气平淡：“起初我还担心会不会看走眼，今天一见，才觉得是过于高估了我女儿的眼光。” 林清野轻嗤：“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有钱人。” 他视线转向落地窗外，定格在远处星光闪烁的高楼，缓缓道：“既然觉得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还屈尊过来找我干什么，不如直接点，告诉我要身价多少，才配得上你女儿。” 淡淡说完，男人起身准备走人，南乔道：“你开个价。” 林清野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丢下一句：“分不分手是我跟她的事，但我建议周夫人下次别再这么做，因为周思慕知道后，非但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还会恨你。” 南乔闻言一顿，重重放下了咖啡杯。 当晚回到公寓，萦绕在云糯心间的疑虑一直挥之不去。 倘若真的是误会，林清野大概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若是有心，肯定会在电话里给慕慕解释清楚的。 可前刻刚和慕慕聊完微信，简单的几句试探，她发现事情的走向与自己所预计的并不一致。 陈佳酿一口断言是林清野劈腿，但第六感告诉她，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没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出轨的对象，堂而皇之带到现任女友姐姐的学校吧。 整晚心不在焉，直到周崇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托着腮抬起头，将今晚看到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想听一听他的看法。 周崇月问：“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清楚，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他走到旁边坐下，伸手将她揽过来。 云糯脑袋枕在他腿上，调整好姿势继续道：“我现在纠结的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慕慕。” 男人垂目看她：“越是在意就越谨慎，诚如你刚才所言，整件事的坦白过程，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才是最合适的。” 这一句无疑提醒了云糯。 她联想到关于自己和他以前的某些细节，不由好奇地问：“那当初是什么促使你要主动跟我解释婚约的事？” “当害怕失去的心情，比渴望得到更强烈的时候。” 云糯笑了笑：“那这件事我就听你的了？毕竟你有过类似的经验。” “你潜意识的信任，让我感到很高兴，不过作为局外人，我对此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云糯点头：“我心里自然要有一个时间期限，最近，我会多留意和关心一下慕慕。” “嗯。” 男人轻轻应完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随之话锋一转：“实习马上要开始了，住学校还是公寓，有没有考虑清楚？” 提起这茬，云糯眼珠一转，故作遗憾道：“其实住哪里都OK，怎么方便怎么来。只是好可惜哦，没有抽到神外。” 周崇月挑眉。 女孩翻了个身，避开他的注视，一脸为难的样子。 周崇月看着她，温声低语：“糯糯，在一个星期前，我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什么意思？” 他淡笑：“字面意思。” “……” 云糯一动不动地躺尸几秒，随即感叹：“周副主任真是神通广大。” “确切而言，人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 她闻言没作声，静待他的下文。 周崇月却并未看她，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落地窗，声线平静道：“就像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搬回学校去住。”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征询我的意见？” “如果是你主动，我大抵能更开心一点。” 云糯听完偏过头来，轻哼：“虚伪的大人。” 对于她口中的‘大人’，周崇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但搁在她腰间的大手，却不经意间收紧了几分。 本站网站:et 第105章：给不了她未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很轻易就被云糯解读成别的意思，比如，某方面暧昧性的暗示。 由此，在男人沉浸式的注视中，她默默算了下日子。 今天是第几天？ 云糯凝神一会儿，正要说话，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 来电显示跳动着‘慕慕’，她脸色一正，下意识从沙发上坐起来。 有时候，她的直觉很准。 电话里周思慕明显哭过的嗓音，让云糯不免回想起今晚看到的那一幕。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从只字片语间，却不好断言。 云糯抵达32号清吧的时候，整个酒吧空无一人，唯有周思慕孤零零坐在吧台前，一杯接着一杯。 酒保见她进来，一副欲言又止，满脸为难。 应该是陆征临走前叮嘱过酒保不能让周思慕多喝，可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失恋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任何人的劝说。 分手是林清野提的，关于这一点，云糯既觉得愤怒，同时又感到一丝庆幸。 她走过去，伸手抱住已有些微醺的人，轻唤了声‘慕慕’。 “姐。” “我在。” 周思慕哑着嗓子问：“谁先动心，谁就注定得不到好下场对不对？” 云糯心里微微撕扯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知道从一开始，他答应跟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但我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差，整整大半年，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佳酿姐说得对，我们根本就是谈了个假恋爱，确定关系和分开，好像过家家，没有过程，结束的猝不及防，甚至连一句能说服我的原因和解释都没有。” 说到这里，周思慕吸了吸鼻子，突然破涕为笑：“没关系，初恋本来就是用来体味人间百态的，我不后悔，也不怪他。相反，我还要感谢他的分手之恩，不然本小姐怎么有机会再去寻找外面的大片森林。” 一来一回，这家伙进行着自我调解，云糯站在旁边，倒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树洞，只能听不会说话的那种。 酒到临末，周思慕摇摇晃晃地起身，说要去酒店睡一觉，第二天就把林清野那狗给忘了。 云糯扶着她，正要准备给周崇月打电话，身旁人一把夺过手机：“你是不是要给林狗打电话？我不要见到他！” “不是，是给你三叔打。” 三叔？ 周思慕脑子反应不过来，皱着眉道：“三叔是谁？” 此时，清吧外的玻璃门被推开，周崇月神色如常地进来，手里拿了两张房卡，目光落向另一边的小醉鬼，问她：“能不能自己走？” 周思慕歪头打量着面前人，嘴里嘀咕：“好眼熟啊，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吗？” 云糯正要答话，身旁人紧接着道：“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们能不能独自美丽，不要去谈什么狗屁恋爱了。” 云糯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这家伙的酒量还不错，结果 她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的周崇月，清咳一声：“不要跟喝醉的人一般见识。” 周崇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收回视线，转而拿眼神询问云糯，今晚要不要留下。 “把慕慕一个人丢在酒店，我不放心。” 男人点点头没说话，所以事先就直接开了两间房。 云糯惊讶地问：“今晚你也住酒店？” “嗯，就在你们隔壁。” “担心我应付不过来？” 周崇月：“需要的时候叫我，其他的，我帮不上忙。” 云糯忍俊不禁地撇开了眼。 好歹是他亲侄女，人家失恋了，作为长辈适时展现出一点关爱之心不是很正常？ 仿佛读懂她的心思，周崇月缓声道：“有我在，只会让她醒来后更加觉得尴尬。” 叔叔和姐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一个仅限于敬重，而另一个，则是可以交心。 云糯心领神会，暗想不愧是三叔，果然想得周到。 当晚，周思慕比想象中的乖，没哭没闹，睡前把寝室里几个排挤她的女生挨个吐槽了一遍，就沉沉睡去。 那刻云糯才知道，慕慕的大学生活，其实过得并不好。 她的性子从小就大大咧咧，喜欢的人很轻易便能成为朋友，而不喜欢的，从来都懒得去装什么和谐友好。 周思慕来到南市，与周围人鲜少合拍，唯独认识了林清野后，仿佛才给她无味的青春增添了一抹色彩。 没有人可以轻描淡写地结束一段曾经认真对待过的感情，云糯只希望，能把自己的运气分给慕慕，让她尽早走出阴霾，迎接新的生活。 周末两天，云糯一直待在酒店陪周思慕，关于两人分手的种种，她大致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那晚在南大奶茶店偶遇的女生，是林清野刚参加完高考的妹妹，当天只是带小姑娘来心仪的学校逛逛，全程误会一场，倒排除了之前猜测林清野出轨的可能。 但后者给出的理由，却有些意味深长。 林清野说，自己给不了周思慕该有的未来，他不想耽误她的时间和青春。 肆意如他，何曾在乎过物质条件的束缚，哪怕过去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没生出要和她分手的想法。 周思慕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唯一能想到的是，林清野口中所谓的未来，指的是‘婚姻’。 一个男人愿意陪你玩，陪你疯，每天变着花样给足你新鲜感和快乐，可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给你承诺，除了不够喜欢，她想不出其他任何原因。 周思慕不想再继续自欺欺人，所以，在林清野提出分手后，她只平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得到答案，眼泪落下的那刻，随手赠送删除拉黑套餐，就打定主意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才十九岁，不该在最需要奋斗拼搏的年纪，而去把全副身心花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 周思慕思考了整整两天，在周日下午回学校之前，做出了一个令云糯意想不到的决定。 “姐，我打算出国。” 云糯怔住好一阵，问她：“想出去散散心？” “不是，是过去念书。” 周思慕垂下眸子笑了笑：“既然想飞，就飞得更远更高一点。” 这是林清野的原话，当初她一听了之，现在回味，仿佛很多事情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成为定数。 他给不了她未来，因为未来，只能由她自己来给。 林清野这个人，究竟该把他归为哪一类，其实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的看法。人心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林清野确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图慕慕的什么，南女士找过他的事，也没告诉慕慕，说明本性是良善的。 大纲有限，原谅作者无法再过多描写配角的剧情了，慕慕的感情线就此暂告一个段落，后续会在番外里给出一个明确答案和结局。 本站网站:et 第106章：云董亲自下厨 酒店楼下，目送慕慕坐车离开，云糯看了眼时间尚早，想着好几天没回御府湾，今晚要不要象征性地回去陪云董吃顿饭。 她发微信给周崇月，问他几点能下班，得到的答复是，晚上有一台手术，归家可能稍晚。 这样喔。 云糯对父亲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一脸怒容，反对她和周崇月在一起时的场景。 所以很难想象，今晚会出现父慈女孝的画面。不可否认，如果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仿佛能猜到她的心境，周崇月在进手术室前，承诺做完手术下班就去御府湾接她。 如此一来，云糯才勉强多了一丝底气，在微信里给孟姨打了声招呼，便四处逛了一圈，准备掐着晚饭的点再打车回去。 云柏渊本来有一个商务应酬，前刻助理刚把行程安排妥当，下一秒家中保姆打来电话，说今晚糯糯要回家吃饭。 “董事长，需不需要我去跟对方另约时间？”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在后排挂断电话后，适时转过头来问。 云柏渊看他一眼没说话，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陷入了沉默。 车内安静一阵，快到前面红绿灯路口时，后座传来董事长的声音：“路口左转，回御府湾。” 司机稍作一愣，下意识看向旁边导航，心想回御府湾的话，最近的路线应该右转才对。 云柏渊说：“先去海鲜市场。” 助理和司机惊讶地相视一眼。 客厅里，云糯环视一周后，来到厨房，看到孟姨正在准备甜品和水果茶。 她好奇地问：“晚饭吃什么？” 孟姨笑道：“董事长说要亲自下厨，我目前也不太清楚。” 云糯睁大眼睛，连忙回到客厅给周崇月留言。 【千万别过来，我爸今晚要放大招。】 发完顿觉不对，又连忙撤回。 她了解周崇月的性格，绝不会因为某些不触及原则底线的外界阻碍，而打消事先做好的安排。 所以，究竟该找个怎样的借口，才能阻止他过来。 云糯左思右想，在对话框里打字，让周崇月等会儿不用来接她，她今晚就歇在御府湾。 只要人不出现，云柏渊总不可能把毒餐留到下次对吧。 她暗自窃喜，刚收起手机，院子外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云糯呼出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到最近热播的综艺。 很快，李叔和助理各自拎着大袋的食材进来，她伸长脖子一看，暗自心惊。 买这么多菜？ 思绪间，云柏渊接着一通电话紧随两人进门，他目光不着痕迹朝客厅方向扫一眼，简单几句讲完，结束了通话。 “爸。”云糯喊人。 云柏渊微微点了下头，面色如常地问：“一个人回来的？” “嗯，周崇月今晚有一台手术，做完估计都大半夜了。” 见父亲不作声，她连忙解释道：“是我临时起意想回来一趟，他要是提前知道，一定会陪我一起。” 云柏渊轻哼：“瞧你那点出息。” 云糯扬眉，维护自己男朋友就是没出息？ 当然，这种时候最明智的做法不是和云董顶嘴，她笑了笑，一脸惋惜道：“听孟姨说您今晚打算亲自下厨，不过好可惜哦，只能我一人品尝您精湛的手艺了。” “有什么可惜的，给自己闺女做顿饭，难道还需要几十个人过来围观？” 嗯？她傻住。 云柏渊没再说话，故弄玄虚地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沙发上，云糯怔怔望着父亲走远的背影发呆，那样一个瞬间，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因为准备的太晚，所以饭菜全部上桌，已是八点。 看着精致的四菜一汤，云糯半晌回不过神来，狐疑地拿眼神询问孟姨，这真是云董亲手做的？ 不待孟姨开口，云柏渊从酒窖里拿着一瓶红酒出来，示意她：“蟹黄豆花要趁热，我去楼上处理一份文件，你自己先吃着。” 云糯指了指他手里的酒：“可能会扫兴，我喝不了。” 她酒量差，作为父亲不是不知道。 云柏渊说：“这个不用你操心，等会儿自有人陪我喝。” 什么意思。 这个时间点，距离手术结束应该还早，云糯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与周崇月的对话仍停留在上一句。 父亲上楼后，她舀起一勺蟹黄豆花小心翼翼地送入嘴里，原本已经做好难以下咽的准备，谁知 味道竟出乎意料的不错！ 云糯忍不住又将其他几道菜都尝了一遍，逐渐地，眼睛里显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 毫不夸张地讲，她爸的厨艺，几乎已经快赶超周崇月的了。 在她印象中，云柏渊十几年来从未进入过厨房，别说动手做饭，就是连最基本的炊具恐怕都认不全。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一手好菜，究竟是什么时候学的？ 暗自惊讶间，云柏渊的脚步声自楼梯口传来，她放下筷子喝了口汤，状似不经意道：“爸，你这道蟹黄豆花好像还缺点东西。” “缺什么？” “葱花。” 云柏渊一愣，随即道：“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葱。” “哦，那是以前，现在无葱不欢。” 默住几秒，云柏渊拉开椅子坐下：“今晚这些菜，全是你小时候爱吃的，没想到长大后，你的口味喜好变化这么大。” 不知是否是云糯的错觉，她隐约从父亲的话语间，听出了一丝心酸的味道。 很多时候，她自身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特受不了父女之间突如其来的温馨回忆杀。 云糯清咳一声：“以后有时间，我会常回来，您还有什么拿手好菜？” 云柏渊看她一眼：“想吃什么自己找大厨做去，我是你爹，又不是专门给你烧菜的。” “上哪儿找大厨？” “你三叔的厨艺比我好。” 三叔 云糯表情有些拧巴。 看闺女一副别扭样，云柏渊也才后知后觉，不由揉着眉心叹气：“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话不能这么说。”云糯细声嘀咕道：“其实除了年龄和辈分，周崇月其他各方面条件都挺好。” 云柏渊听完冷哼：“条件要是不好，老子舍得把闺女交给他？” 额。 云糯不好意思地埋头扒饭。 提前预警一下，如果下一章没了，多半是关小黑屋了，可能得改改才能放出来。 本站网站:et 第107章：不要勾我 吃完饭时间尚早，左右闲的无聊，云糯帮孟姨把碗筷放进厨房后，去客厅陪周思慕打了几盘游戏，一直到十点，她退出游戏看了眼微信，起身准备上楼。 走到楼梯口，隐约听见院子外传来李叔的声音，好像在说周医生来了。 她微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 不过片刻，周崇月面色如常地和云柏渊一起进了门，玄关处换鞋的空档，男人目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她看来，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 云糯愣愣走过去，眼神里带着疑惑。 云柏渊适时开口道：“我和崇月喝几杯，糯糯困了就先上去睡觉，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再走。” 一听这话，云糯基本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眼巴巴望着周崇月问：“你吃饭了吗？” 男人淡笑：“很快就能吃了。” 很快？ 云糯接着看向正往厨房走去的父亲，回想刚才的四菜一汤，瞬间便明白了后者的用意。 难怪今晚买那么多菜，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思忖间漫不经心上楼，遇到孟姨正收拾着她隔壁的房间，床头柜上搁着一套崭新的男士睡衣，看样子是给周崇月准备的。 见她进来，孟姨转头笑道：“周医生第一次留宿家里，不知道能不能睡得习惯。” 云糯走过去帮忙铺床单，轻轻笑了笑，似乎有些害羞，没怎么好意思接话。 孟姨来别墅的时间并不短，也算是看着糯糯从青葱少女慢慢长大，如今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最重要的是，董事长对未来女婿满心满意，她想着，以后年年岁岁，这栋房子总算能多一些烟火气息了。 月色渐浓，云糯躺在床上双目清明，哪有半分想睡的样子。 她父亲大半夜把周崇月叫过来，亲自下厨，开一瓶红酒，是打算要促膝长谈的意思？ 会聊些什么呢，她第一次对男人之间的话题产生了一丝兴趣。 云糯抱着枕头神情恹恹地玩手机，玩到十一点半，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临睡前下床穿好鞋，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隙，朝走廊外的楼下望去。 熄灯了？ 为了一探究竟，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走廊里，扶着栏杆伸长脖子环视客厅。 “在看什么？” 男人有些微醺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把云糯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去，看着周崇月朝她走近，垂下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眼神柔和。 “你们喝完了？我爸呢？” “这个时间点，大概率已经睡下了。” 这么快。 云糯眼珠一转，上前抱住他，仰起头道：“等你洗漱完，就在微信上告诉我一声。” 周崇月笑说好。 十分钟后，周崇月从浴室出来，微信发过去，坐在床上用手机回复了几封邮件，外面便响起敲门声。 当然，女孩只是象征性敲了一下，不待他应声，门就已经被她推开。 仅着睡裙的云糯麻利地溜进来，蹬掉拖鞋爬上床，小声道：“今晚有点热，要不要开空调？” “已经开了。”周崇月仔细打量她身上的裙子，似乎与刚才在走廊里那件不太一样，笑问：“换过衣服？” 云糯顿了顿，连忙摇头：“没有。” 男人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得她小脸发烫，她踌躇一阵，试探着问：“今晚我可不可以就在你房间睡？” “不可以。” “说得好像没跟你一起睡过一样。” 明明是很单纯的‘睡过’，却被她说得惹人浮想，周崇月轻轻抬手拍一拍她的额头，“这种话只能在我面前说。” “担心被我爸听到？”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一笑，不知是默认，还是隐含着其他什么意思。 “好吧。” 云糯抱住他手臂，不太熟练地撒着娇：“那你去我房间，等我睡着，你再过来好不好？三叔~” 一声‘三叔’，叫得男人心头微颤。 沉思须臾，周崇月眉目间有所松动，接受了这个提议，揉了揉她脑袋，就要掀被子准备起来。 云糯赶紧拽住他的睡衣，无奈地说道：“我开玩笑的，你睡吧，我走了。” 在这方面，她是很害羞的，但是周崇月越是这样无动于衷，她就越想要放肆地逗一逗他。 云糯起身作势要走，却被周崇月按住肩头，只微微用力，她便重新跌入他的怀里，他含笑的眼睛看着她，缓缓低头吻下去。 这个吻带着明显的**，不像一时兴起，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刚才欲擒故纵的效果。 温度降下来，室内一片清凉，云糯伸出手臂环住他的颈项，而他心无旁骛地亲吻她，两人之间隔着单薄的衣物，充斥男性气息的躯体有着不同于往日的侵略性。 那样故意的、直戳戳的一种触感，十分陌生，云糯嘴上再如何逞能，真到了箭在弦上，她承认自己还是有一点被吓到。 感知到她呼吸突然的凝滞，周崇月这时候睁开眼来，拂开她有些出汗的额间碎发，温声带笑，却有警告：“我是不是说过，先不要招我？这不是在檀园，胆子这样大。” “.以为你不想。” 他捉住她的手，往柔软顺滑的蚕丝薄被下，隔着他轻棉的睡裤，让她更直接地明白，怎么可能不想。 云糯吓得立即抽回手。 换来周崇月轻笑一声：“继续吗？” 女孩红着脸要爬起来，周崇月却将她揽回去，几分压抑地道：“你父亲平时起得早，我最多只能在你房间待到凌晨四点左右。” 云糯诧异，暗想他为什么对她爸的作息了如指掌。 难道云董喝醉了，什么都往外说？ 她忍俊不禁地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留在你房间就好了。” 周崇月挑眉：“凌晨四点，你确定能起得来？” “外界压力的驱使下，我可以试着相信自己一次。” 男人失笑着捏了捏她脸颊，提醒道：“明天上午十点，科室有大查房，也是你轮转的第一天。” 云糯听完心神一震。 从明天起，为期一年的实习就要开始了，所以她下午是抽了什么风，要临时决定回一趟别墅。 想到这里，她忐忑地问：“神外的老师们都很严厉吗？” “比起在学校，自然会严格的多。” “那你呢。”云糯看着他道：“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你也会骂我？” 周崇月淡笑：“我鲜少训斥人，但我更希望，这个办法不要用在你身上。” 呜呜宝子们，大过年的我倒下了，实在撑不住了，要先休息几天，恢复元气再战，等我！！ 忘了祝大家除夕快乐，你们今天吃什么，都报几个菜名听听，让我这个病号馋一馋。还有大过年咩了的举手我看看，有么有同病相怜的。 本站网站:et 第108章：稍微避嫌 云糯分辨不出他这句话里，是玩笑成分居多，还是他作为科室副主任必备的威信使然。 毫无疑问，但凡周崇月说一句宽慰之类的话，她今晚肯定是睡不着觉的，因为那样她的压力会很大。 在成为一名合格的临床医生前，没有哪个实习生可以顺风顺水地不接受磨砺和洗礼，带教老师所谓的宽容，大抵才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综合考虑，云糯终究是没有勇气留在周崇月房里，也没让他去隔壁，云柏渊的卧室就在楼上，在自己父亲眼皮底下，她总归要有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样。 次日清晨，天地俱寂的时候，周崇月就醒来，起床之后，他洗漱完换上衣服，刚出门就遇到同样早起的云柏渊。 两人见面互相点了下头，一起往楼下走。 “昨晚睡得不好？”云柏渊问。 周崇月手指捏着眉心，“应该不如云董睡得踏实。” 云柏渊怡然地看他一眼：“你拿过来的那个助眠仪效果倒还不错，怎么以前不早些赠予我，是觉得朋友的身份不如岳父好使？” ‘岳父’两字，显而易见暴露出云柏渊话中的揶揄之意，周崇月只淡笑：“市面上的助眠仪有很多，糯糯担心会造成依赖性和副作用，我总要亲自试用一遍，才能放心交给你。”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云柏渊却心情大好，暗想闺女再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关键时刻，还知道替他这个老父亲着想，也没算白养。 某个没白养的，此时仍在呼呼大睡，七点的闹钟一响，被她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按掉。 很快，孟姨上楼来敲门，云糯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就没了反应。 昨晚睡得不好，整晚都是血淋淋的兔子，长达两个多月没再找过她的噩梦，在实习前夕，竟然又猝不及防地出现。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即将是新一轮的开始。 孟姨第二次敲门的时候，云糯终于挣扎着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二十。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后换上一套休闲衬衣和牛仔裤，拿着手机和充电器直奔下楼。 餐桌上放着她一人份的早餐，云糯环视半圈，没发现一个人影。 孟姨适时出声道：“董事长和周医生起得早，吃完饭就去了书房。” 云糯咬一口三明治，点了点头。 不过一会儿，周崇月从楼上下来，她闻声转过头去，略显心虚地问：“要走了吗？” 周崇月目光落向她面前只喝了一半的牛奶，温和道：“不急，吃完再走。” “会不会迟到？” “不会。” 云糯端起牛奶，三两口解决掉，接着是盘子里剩余的三明治，囫囵下肚后，随手抽了张纸巾，起身去玄关处换鞋。 男人笑着跟在身后，换好鞋，两人一起出了门。 抵达医院已是八点半，云糯让周崇月就在附近停车：“我和室友约好在大门外碰面，周医生你先进去。” 奔驰缓缓靠边停下，她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后颈被男人一把捏住。 “干嘛？”她斜着眼珠睨他。 周崇月的神情似笑非笑：“刚刚叫我什么？” “周医生。” 话音落，身后人陷入沉默。 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云糯试着解释道：“我没想装作不认识你，只是以后在医院，可能要稍微避一下嫌。” “怎么避嫌。” “至少要暂时瞒着我们的关系。”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松开放在她颈后的手，按下车门锁：“耽误你几分钟，先把意见统一了。” 云糯无辜地看着他。 医院大门外，陈佳酿左等右等不见人，微信停留在五分钟前，现在也没了音讯。 她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催催，就看到不远处巷口走出来一个人影。 瞧着云糯一脸沮丧的样子，陈佳酿好奇道：“我们家糯米，这是被谁给欺负了？” “没谁，走吧。” 陈佳酿笑嘻嘻地跟上：“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迟到五分钟。” 云糯耳根泛红地扭过脸去，故意没听见。 这个时间点，住院部的三部电梯几乎人满为患，所以她们很明智地选择了直接走楼梯。 五楼神经外科，围在护士站的患者和家属远比想象中要多，护士忙前忙后，没功夫搭理几个实习生，便打发一群人去学习室等着。 这一届同院系抽到神外的一共有八人，女同学居多，平时在学校有过照面，彼此间都能认个脸熟，却喊不出具体的名字。 简单打过招呼后，云糯和陈佳酿在中间两排找了位置坐下来，听到前面两个女生在小声聊天。 “今天运气不错，刚好遇上大查房，据说科室主任亲自领头。” “是哪个主任？周、还是王？” “不太清楚，王主任退休在即，平时已经很少参与手术了，但科室内部的例行查房，应该还是会去。” 听到这里，陈佳酿凑过头来问：“糯米，你有没有小道消息，我们的带教老师都有哪些？” 云糯摇头，一脸不知情。 “神外的男医生居多，希望能分到一个帅哥名下。” “你发小不是在神外？” “他又不是医生，今年才规培第二年。”陈佳酿说完补充一句，“而且以他的长相，距离我心目中的帅哥标准差得远好吧。” 云糯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他应该挺帅。” 额。陈佳酿眨眨眼：“你看我的样子，像在说反话？” “像。” 云糯逗完室友，实习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周围嘀嘀咕咕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女医生，身穿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挡住了半张精致无暇的面容。 众人明显有些意外，要知道在神经外科，女医生绝对是稀有的物种，何况还是附属医院这样竞争极为激烈的地方。 年纪轻轻能在神外扎稳脚跟，说明对方并非只是长得好看的花瓶，专业实力肯定也是过硬的。 视线环视一圈，女医生摘下口罩做自我介绍：“我叫苏淳，神经外科的现任住院总，这三个月，由我来统筹安排你们的实习任务。” 一听是住院总，前排几个男生不禁坐直了身体。 本站网站:et 第109章：查房 苏淳翻开手里的实习生名单，大致浏览了一遍，接着说：“现在叫到名字的，先跟我去查房，等查房结束后，按照刚才的表格，去认领你们各自的医疗带教组。以后除了平时的基础学习，临床方面就由你们组上的医生负责。” 基础学习，无非就是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临时急救、缝合、还有手术室内的规范培训课程等。 陈佳酿心里松了口气，靠拢压低声音道：“幸好只是住院总。” 云糯莫名地看着她。 “直觉告诉我，这位苏总不怎么好相与。” “陈佳酿。” 某直觉很准的人被吓得身体一颤，心虚地举起手。 苏淳轻描淡写扫了她一眼，重新回到名单上，继续点下一位。 最后，云糯和陈佳酿都幸运地加入了查房大军，出了更衣室，两人走在队伍最尾端，悄悄整理着自己的白大褂，还没挽好衣袖，就感觉到一阵暗暗的骚动。 云糯下意识抬头，好不容易穿过层层人群，却只能勉强看到一抹颀长身影从旁边大办公室出来，走进队伍前端。 没见到正脸，仅有一个背影。 但这道背影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 陈佳酿凑近笑说：“刚刚那是你家周老师？好帅。” 云糯投去让她低调的眼神，身旁人立即闭嘴，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此时，其余几位实习生的眼神里同样难掩兴奋。 “没想到轮转第一天就能见到我偶像，只是好遗憾，差一点点运气就能进周老师的组了。” 旁边一个男生闻言插进话来：“周副主任从不带实习生，就算分到他组上，也不一定能让他亲自带。” “就没有例外？”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暗自唏嘘完，不由打量起刚刚说话的男生。 凭着直觉，对方的资历肯定比他们高，至于高到什么程度，大家不约而同看向男生白大褂前的胸牌，上面写着：李硕（规培生）。 众人恍然大悟，目前神外有两名南大八年制毕业的师兄，原来面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同为校友，加之对方性格随和，片刻功夫，几位实习生就与李硕热络地交流起来。 相比之下，站在人群中的两个女孩子就显得安静许多。 李硕说完将目光落向旁边的云糯，见她一直没怎么出声，以为她初来乍到太过紧张，就笑着把手里的一瓶冰镇饮料递过去：“喝水吗？” 云糯先是一怔，随后礼貌拒绝：“谢谢，我不渴。” 陈佳酿忍俊不禁地道了一句：“她夏天一般不喝冰镇水。” 对方好奇：“那喝什么？” “热茶。” ？？ 空气静默两秒，男生分不清这句话是不是玩笑成分居多，尽管不解，但还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陈佳酿被他逗笑，正想再消遣几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略显严厉的声音。 “这不是你们闲聊的地方，如果憋得难受，等会儿就去学习室当着我的面慢慢讲。” 额。 住院总冷不丁冒出来，吓得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 苏淳视线挨个掠过刚才活络的几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云糯和陈佳酿的身上，有意无意提醒道：“周副主任向来对组内的实习同学要求严格，你们跟在组上好好学习，不要误认为自己是女生，就能受到什么宽松的待遇。” “知道了苏老师，我们会约束好自己，努力学习的。”陈佳酿表现得比谁都乖巧。 苏淳不是个做事磨叽的人，在抵达病房前，再次对几个实习生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便重新回到队伍原先的位置。 人走后，李硕小声说：“在神外，惹谁都别惹住院总。” “看出来了，脾气不好。” “倒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怎么说？” 李硕神神秘秘一笑：“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他越是这样，大家就越觉瘆得慌。 接下来，众人不敢再交头接耳，直到一行人停在A区病房的一个患者床前，对应的主治医生上前两步，开始给王主任做病情汇报。 场面看似正常，实则气氛中隐含的紧张和严肃，在场所有实习生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大查房其实就跟学校老师搞突击检查一样，至少来神外的第一天，带教医生是无暇为难一群菜鸟了，因为今天他们自身难保。 云糯刚好站在角落位置，只能听没办法看，耳边是主治医生条理分明的阐述，偶尔还掺杂着一两句王主任与周崇月交谈的声音。 一圈下来，很多医生都流汗了，甭管什么级别，每到这种时候，主治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祈祷自己那床千万别出差错。 不过与此同时，一众实习生也看出了不少端倪。 比如，王主任基本不查周医生的病人，全程的一些细节之处不难发现，主任对周崇月非常看重，甚至可以说是极度偏爱。 查房期间，两人虽然鲜少长谈，可举手投足间，全是默契。王主任看完片子，随手就会递给周崇月，然后等他看完，两人会对视一下，进行一种别人都看不明白的眼神交流。 王乘丰在西南神外领域可谓是元老级的大牛，领导科室这么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看别的医生时，总是一脸严肃，可转头面向周崇月的时候，神情间尽数是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欣慰。 “唉，周老师要走？”陈佳酿凑近小声道。 云糯顺势看过去，周崇月确实已经穿过人群朝门口走了。 “等会儿有大手术，是两天前收进来的一个九十岁高龄患者，脑血管斑块化严重，手术难度很大。”李硕用崇拜的眼光目送那道身影离开，“要是能轮到我进手术室就好了，可惜今天便宜了谢辞那小子。” 谢辞。 陈佳酿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皮就不受控制地狂跳。心想难怪大查房没见着人，原来是做术前准备去了。 规培生参与手术，无非就是做一些打杂工作，但能给周崇月打杂，却也是所有菜鸟梦寐以求的事。 所以李硕显得遗憾和无可奈何，一副像错失几个亿的表情。 宝们，举个爪看看还在不。 已经进入实习部分了，作者不是医学生，没实习过，大部分来自朋友的口述，然后这部分内容不会很长，主要以三叔和糯糯的感情线为主嘛，所以一切水到渠成后，正文应该就会完结，还有就是作者近期的脑子有点像浆糊，不太灵光的样子，可能会出现卡文频繁，大家如果嫌更新的慢，就养养再看，群么么一个，我会尽快调整好哒。 本站网站:et 第110章：谁和周副主任熟？ 查房结束后，主治医师们回到科室各司其职，苏淳交代完几句也就走了，留下一群实习生怀着颤巍巍的心情，去大办公室找自己所在的医疗组。 每位带教老师最多只能安排两名实习生，云糯和陈佳酿进去时，被直接默认划分到了主治医生齐慎的名下。 不巧的是，齐慎充当本次手术的一助，几分钟前已经跟着周崇月进了手术室，所以兵荒马乱的一个上午，两人便在学习神经系统查体中度过。 午餐时间，大食堂。 李硕端着餐盘在云糯对面坐下，主动搭话：“怎么样，咱们医院的大锅饭还不错吧。” 她点点头：“糖醋排骨很正宗，今天来得太晚，没赶上。” “你之前在食堂吃过？”对方诧异。 云糯沉思两秒，解释道：“去年带外婆来看过一次病。” 李硕了然，见她对他的行为并不反感，不禁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你性格内向，应该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没想到在生活中，会这么随性。” 性格内向 云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到陈佳酿正从打餐窗口过来，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看到李硕的时候，后者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她这种理论知识满分的行家，什么人怀有什么样的心思，基本一眼就能看穿。 虽然不太厚道，但陈佳酿仍旧满怀期待，迫切地想要看一看李硕在得知糯米身份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下午跟着其他医疗组游走于各个病房，到了五点左右，办公室那边总算传出手术结束的消息。 陈佳酿呼出口气：“希望齐医生是个好相处的人。” 云糯听完没说话，默默掐算着时间。 二十分钟后，五楼电梯门打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大办公室走，走道里暗流涌动，一群护士的目光紧紧追随，眼睛都看直了，毫不掩饰脸上的欢喜。 齐慎扫了一圈，推推鼻子上的眼镜，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小声劝周崇月：“你赶紧找个人吧，看把这帮姑娘馋的。” 走在旁边的男人淡笑：“多谢提醒，已经有人了。” 齐慎惊讶地看着他：“谁？什么时候的事？” “很快你就能见到。” 周崇月阔步越过那扇双开大门，径直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丢下一句：“你挑选一名实习生，剩下的那个，我亲自来带。” 什么？ 齐慎以为自己听错，正要追上去询问，脑中突然闪过男人刚才的话，脚步堪堪顿住。 大办公室里，临近下班时间，不少实习生在做着学习总结，唯独坐在靠窗位置的女孩，安安静静地伏在桌子前，认真观看以前的手术影像视频。 “对这个感兴趣？”齐慎笑呵呵地问。 云糯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转身愣愣看着对方，仅仅两秒钟，面前的脸与医生介绍栏上的肖像照片相重合。 “齐医生。”她从凳子上站起来。 齐慎示意她不必紧张，环视周围问：“还有一位同学呢？” “去了洗手间，应该快回来了。” 齐慎点点头，视线再次落向电脑里的影像，“以后想留在神外？” 视频中正播放到取栓支架释放过程的画面，云糯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能实话实说：“我未来的方向在心内，神经介入与心脏微创手术有很大的相通之处，所以抽空看看这个，也算提前熟悉一下原理。” 齐慎听完有些恍然，看了看女孩小本子上手写的笔记，只是字迹稍显丑陋，不太容易看得清楚，便让她就其中一部分进行了讲解，一番交流下来，发现这孩子的领悟能力还真是不错。 “进神外之前，有做过功课？”他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云糯不好意思撒谎说自己做过，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抽签结果在上周五的下午才刚刚出炉，周末两天有事耽搁，完全抽不出身来提前下功夫。 临时抱佛脚，其实只能略微了解到不足百分之一的皮毛而已。 不到片刻，陈佳酿从厕所回来，人员就位，齐慎看时间已不早，便让两人先下班，具体事宜等明天再做安排。 临走前，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两个，谁和周副主任比较熟？” 空气凝滞了一秒。 云糯下意识捏紧手心，陈佳酿的眼神含笑，却没作声。 不明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见两女孩极有默契地相互遮掩，齐慎不免失笑，明面上没说什么，实则内心大致也猜出个七七八八。 暗自感慨，这男人上了年纪，果然还是更偏爱小姑娘，看来他周崇月也不例外啊。 云糯并不知齐慎心中所想，只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跟对方道完再见，就和陈佳酿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看她一副劫后逃生的样子，陈佳酿打趣：“有这么恐怖？医院不反对内部恋情吧？” “但实习生和医生谈恋爱，会不会不太光彩。” “有什么不光彩的？” “比如落人话柄，说我实习成绩掺水。” 陈佳酿：“你多虑了，以周老师在科室的威望和名气，别人只有敬重的份，根本不可能存在质疑。而且以我对你实力的了解，你会留给别人说三道四的机会吗？答案是不会。” 云糯呵呵一笑，挽住她的手：“最后一句，说到我心坎里了。”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矫情。” “哦，我矫情，等会儿见见你发小，看他矫不矫情。” “别跟我提他。” 云糯诧异：“不提？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人家晚上约饭？” 额。 陈佳酿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 停车场，两人分道扬镳，云糯四处环视一圈后，拉开奔驰的副驾驶车门上去。 周崇月正在接一通电话，见女孩埋头系着安全带，大手伸过去捏捏她软乎乎的脸。 云糯抬起头看他一眼，无意识地撅了撅嘴。 男人微挑眉，三两句结束了电话，又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被她一下子躲开。 “在医院，请每位医护人员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举止。” ？？ 奔驰车启动，徐徐驶离停车场，最后在医院后门外的那条巷口停下，周崇月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手绕过她肩膀来到后颈，然后，埋头慢慢吻下去。 云糯晕乎乎，第一次觉得停车场距离后门太近，好像也挺方便。 本站网站:et 第111章：向他臣服 她两只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很认真地回应这个吻，一整天没说上几句话，难免有些心痒。 过了一会儿，云糯轻喘着被男人放开，她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眼睛问：“吃饭了吗？” “没有。” 她不可置信：“从上午进手术室到现在？” 周崇月微不可察地点头。 云糯见状连忙催促他：“那我们赶紧下车，先吃点东西再回去。” 男人淡笑，道出一个事实：“其实最快捷的方式，可以直接去医院食堂。” “那应该怎样跟别人解释我们的关系？” “做我女朋友不犯法。” “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之前说好的期限，给我一个月的缓冲时间。” 周崇月用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轻抚她红扑扑的脸颊笑道：“只要你的初心不是因为寻求什么刺激感，我自然愿意留给你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既然这样，那就两个月好不好？” “糯糯，不能得寸进尺。” 她小脸一垮，想要撅嘴，被他用手轻轻捏住了下颌，又是一次深吻。 云糯微微挣扎，含糊不清地哼哼唧唧。 周围人来人往，所幸车窗的**性较好，黑色奔驰低调地停在巷口路边，不太容易引人注目。 无声抗议了一阵，周崇月放过她，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油门一踩朝前面的主干道驶去。 路上堵车，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走了整整半小时。 将车停在公寓后，挑附近的餐馆简单吃了碗馄饨，云糯提出要逛一逛超市，选了几样零食和水果，去收银台结完账，两人才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为了养成一个良好的作息，云糯回到家没再拖沓，直接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澡。 几分钟后，浴室门被打开，她伸出半个脑袋循着客厅方向望去。 沙发上的人问：“怎么了？” “水温有点低。” 周崇月起身，去生活阳台外的热水器看了眼，水温显示四十二度，在夏天这个温度已经算很高。 他折返回去，用手敲了敲磨砂的玻璃门，打算进浴室看一看。 云糯站在门后，左顾右盼抄起置物架上的浴巾把自己裹住，然后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周崇月看着面前小小的门缝，轻笑：“糯糯，你究竟是让我进，还是不想让我进？” 女孩红着脸退开几步，乖乖给他腾出空间来。 她今晚想泡澡，浴缸里放了三分之一的水，周崇月用手伸入试了试水温并不低，对他来说甚至有些偏高。 他转头问：“你平时在学校洗澡，夏天也用这么烫的水？” “但我觉得一点儿都不烫。” “夏天用温水浴最好，水温不宜过高，你可以先试试，如果实在不习惯，我再帮你调高一点。”周崇月征询她的意见。 云糯知道自己这个习惯不太好，纠结几秒钟，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临走前，周崇月目光落在她莹白的皮肤上，回想上次在名宿那晚，不由温声提醒道：“二十分钟后如果你没出来，我可能会打电话叫醒你。” 她歪头反问：“要是我没接呢？” “那就效仿上一次。” 云糯赧然地跟他保证：“这次绝不会睡着，我会提前定好闹钟。” “出于私心，我倒希望今晚你能给我留一点机会。” “我搬来公寓，不就是最大的机会？” “那刚才的门缝怎么解释。” 云糯轻哼：“怕你在浴室里对我图谋不轨。” 周崇月伸手搂住她的腰，不着痕迹地靠近，把人慢慢逼退到墙上，垂目低语：“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不错什么呀，你快出去，水都凉了。”她笑着把他往外推。 周崇月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低声道：“我先去书房回复几封邮件，最晚二十分钟，我就进来洗澡。” 云糯忍俊不禁地看着他：“算你狠。” 男人挑眉：“还有更狠的。” 云糯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能做到把洗澡时间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这几乎创造了她史无前例的纪录。 她闻了闻自己香喷喷的胳膊，所以少洗几遍，也是能够洗干净的对吧。 今晚没敷面膜，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后，就直接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浏览了一会儿医学论坛，电量告急，陈佳酿适时发来微信，问是不是把充电器拿错了。 她下床走去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充电器一看，果然是陈佳酿的。 两人的数据线都是白色，只有头端不同，偶尔不仔细辨别，很容易就会错拿。 云糯记得公寓这边有她手机型号备用的充电线，找来找去，最后在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里寻到。 捞起数据线的同时，还有一盒计生用品跟着掉落下来，没有拆封，初见尚未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是什么后，红晕一下子染到了耳根。 原来真的有准备，一直以为他是故意吓她的。 云糯心跳如雷，捂着发烫的脸把东西拾起，正要将其放回抽屉里，腰间不期然多出一只大手，紧接着，后背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怔怔抬头，对上他深黑的眸子。 这样的处境，使得空气中暧昧涌动。 周崇月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声线低哑含笑：“认不认得上面的英文？” 她眨了眨眼，故意装傻：“不认识。” “要我给你翻译？” “不用，明天我上网搜一下。”云糯斩钉截铁地拒绝，随之面带困惑，“你做了一天的手术应该很累才对，不想早点睡吗？” 周崇月的回答，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暖白灯光里，云糯跌落在柔软的大床上，这时候才没来由的有一点慌，而周崇月趁势便搂住她的后颈，让她脑袋垫在自己手掌之中。 此时，她发现他身上穿着的并不是睡衣，而是便装。 “你刚刚出去过？” “拿快递。” 哦。 两句题外话，缓解了紧张。 云糯看着男人逐渐浓郁的眼神，确切地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在紧急关头，她微微皱起眉。 “三你的纽扣硌到我了。” “皮、皮带扣。” 她脸蛋像熟透的苹果，除了干巴巴地看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轻笑着腾出一只手来，边解除障碍物边说：“如果等会儿有什么不适，就告诉我。” “这种事能半途而废？” 周崇月声线压低：“自然不能，但总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比如？” 男人低头吻上她充满好奇的眼睛：“以后再告诉你，至少现在，你应该不会愿意知道。” 作者有点虚，这段意识流大家慢慢体会吧哈哈。 比起以前隔三差五被关小黑屋，我觉得我是有长进的，这章要是被关，我倒立三天。 评论区热度掉的好狠，宝们帮我活跃一下，让大家知道作者还活着，之前断更只是暂时的(˙˙) 本站网站:et 第112章：最动人的情话 最后**了多久，云糯也不知道。 手指触碰到他柔软的发梢，微微发烫的皮肤，都使她觉得，原来得偿所愿，有这样多的细节。 周崇月抱着她去浴室，简单清洗完，回到房间后，云糯很快便困意来袭。 他伸出手臂将她搂住，温柔地亲一下她红潮未褪的脸颊，沿着耳畔来到颈后，埋入她馨香发间，声音低沉而倦懒地唤她‘糯糯’。 云糯撑起困顿的眼皮，猜测他有什么话要说，静待片刻，耳边响起他刻意压低的声线。 周崇月问：“在一起这么久，我是不是还没有对你说过？” “说什么？” “我爱你。” 呼吸微滞，云糯半阖的眼睛睁开了几分，然后将身体转过去，面朝男人。 她看着他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三个字，可能让我今晚睡不着觉。” “所以是在间接告诉我，你还有精力做点别的？” 男人似笑非笑的语气，像在征询她的意见，要不要再来一次。 云糯立即拉起被子蒙住脸，含含糊糊道了句：“晚安。” 周崇月发出一声低笑，抬手熄掉壁灯，黑暗中把人揽过来，于清凉舒适的薄被下拥着她入眠。 有时候让人难忘的，可能真的只是某分某秒的瞬间。 那句‘我爱你’，大概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的最动人的情话。 云糯时常在想，爱与喜欢的界限究竟有多分明，别人她不知道，但对于周崇月而言，她觉得，他信奉的原则标准是，至少要明确彼此都愿意交付身心之后，方可谈爱。 今晚月色撩人，窗帘半遮半掩之下，云糯借着微弱的光线，临睡前小心翼翼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与此同时，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一动，吓得她连忙屏住呼吸闭眼。 黑暗里，男人缓缓勾起的笑颜，让这个平凡的夏夜，绽放出一片浓情蜜意。 次日清晨，闹钟响了两遍，云糯赖床不起。 周崇月下楼买了早餐回来，目光投向纹丝不动的卧室门，敛神走进去，看到床上蜷成的一团。 他刚洗过手，手上还沾着一些水渍，在床沿坐下，伸手拂开她额前稍显凌乱的头发，低下头关切询问：“不舒服吗？”声线压得很低，传入耳里格外温柔。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自然明白他问的是哪方面，含糊地‘唔’了一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已经七点二十。 察觉到她的不适，周崇月提议说：“可以请半天的假，中午我在手机上给你叫外卖。” 云糯嘟哝道：“这算不算假公济私。” “算，但也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需要考虑什么？” “不该在工作日的晚上让你操劳。” 女孩赧然地笑了笑，她哪有他操劳的多。 顶着男人暗含愧疚的注视，云糯憋足一股劲，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然后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穿鞋。 周崇月一把将她揽住，重复上面的话：“不要逞强，先休息半天。” “只是腰有点酸，其他还好。” “还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他能看穿她的顾虑和心思。 云糯轻轻咬唇，想起昨晚的事，脸又红了红，接着她跪坐到他旁边，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出心中的疑惑。 周崇月听完转过脸来看着她，安抚道：“这种情况应该属于正常。” 她不着痕迹松了口气，随之感叹：“原来外科医生懂得这么多。” “毕竟你还小，我不得不提前做好功课。”周崇月凝视她。 “我不小了。”云糯暗自嘀咕着，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视线，一边下床一边说：“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这种时候，周崇月也就不逗她了，但在离开前，还是特意叮嘱了一句：“吃完早餐可以去浴室擦点药，迟到没关系，有我兜着。” 她红着脸地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男人走出门口的一抹衣角。 收拾完一切，已是八点半。 云糯再次将自己做事拖沓的毛病发挥到极致，好在没有真的让周医生帮她兜底，两人赶在上班时间的前十分钟，抵达医院停车场。 她戴好口罩从奔驰车里下来，没曾想刚踏进住院部的电梯，就迎面遇到了住院总。 苏淳自然是没认出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何况她遮住了半张脸。 不过出于礼貌，云糯仍是主动给对方打了声招呼。 后者记性不错，在她摘下口罩的两秒钟内，就准确喊出了她的名字。 苏淳问：“现在是住学校宿舍，还是其他地方？” 云糯第一反应是想说学校，可她深知只要撒一个谎，以后就得用多个谎言来支撑，好像挺累。 由此，她只能说目前住在家里。 简单两句聊完，电梯停在五楼，两人一前一后出去，路经楼道口拐角的第二间，就是周崇月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并未打开，苏淳显得有些意外，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那男人罕见地比平时晚到了二十分钟。 上次晚到，距今不过才一个礼拜，难道最近他发生了什么事？ 苏淳揣着疑虑迈进大办公室的门，随口和几位同事打完招呼，转头看到齐慎把一份资料递给云糯，让她去办公室交给周崇月。 “我去吧，正好有事找他。”苏淳适时出声道。 齐慎神情一顿，摸了摸鼻子，只好又偏了偏头，拿眼神示意云糯。 苏淳接过资料后转身出了门，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云糯再次朝那间办公室看去时，门已经开了。 很快，齐慎名下的所有徒子徒孙悉数就位，她也见到了长久以来只闻其名的陈佳酿发小，谢辞。 男生五官清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框眼镜，气质温和，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透着一股儒雅的书生之气。 最重要的是，对方性格是真的好，完全符合陈佳酿之前所形容的那样，凡有所需，他必随叫随到，导致整个上午过去，谢辞被同为规培生的李硕戏谑地称之为‘陈家小跟班’。 谢辞听后并未反驳，只一本正经地解释：“父母之命难为，让我出门在外，要照顾好她。” 父母之命？ 云糯挑眉，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上一章被删除的内容其实也很含蓄，大家不用好奇，虽然上了个假高速，但不管质量如何，我们好歹拥有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呜呜，我已生无可恋。 本站网站:et 第113章：修罗场 临近午饭时间，几人脱下白大褂，结伴去食堂。刚走出住院大楼，身后便传来一道嗓音将云糯叫住。 她转身，朝着声源方向望去。 不远处的停车场，一身衬衣西裤的周西陵，双手插袋站在那辆白色SUV旁，驾驶座的车门半开，他一只手搭在上面，看样子在这之前是准备要走的。 云糯心下诧异，没想到远在城南的周大少爷，会出现在附属医院。 偶遇熟人，不可能装作视若无睹，她偏头对陈佳酿道：“你们先去吧，我跟朋友打声招呼。” “要不要给你朋友也占个座？”李硕冷不丁地插进话。 她愣住两秒，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占座’指的是什么意思，随后摇摇头，说不用。 大少爷哪里吃得惯食堂的饭菜，而且看样子他并没打算久留。 一行人离开，周西陵才慢悠悠向她迈腿走来，“下午几点上班？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前不久刚开业。” “还是改天吧，你应该赶时间。” 周西陵挑眉：“有这么明显？” 云糯点头。 他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又临时改变主意：“或者你可以做一次东道主，就地开源节流。” “你想在食堂吃？” 周西陵没说话，淡笑间用钥匙锁了车门，答案不言而喻。 两人并肩朝食堂走，云糯问他怎么在医院，后者也没回避，言明是过来交投标资料。 投标？ 周西陵解释道：“附属医院最近打算更换病历系统，官网公开招标，我们公司想试试。” “你们不是做游戏的？” “那是另一个合伙人的意思，现在他撤资了，公司未来的发展，由我说了算。” 云糯不懂企业的经营之道，不过转型做医疗系统，与游戏开发相比，听上去确实有意义的多。 踏进食堂大门，手机微微震动一下，是陈佳酿将大致的位置发了过来。 先带大少爷去窗口选餐，然后两人沿着中间那排座位一直往后，很快找到大部队汇合。 见到云糯身侧还跟着一位，李硕的表情以微妙的速度变了变，但仅此一秒，又迅速地恢复如常。 旁边刚好有两个空位，云糯挨着陈佳酿坐下，她的对面是周西陵。 简单做完自我介绍，周西陵便拿着筷子埋头吃起来，吃相随和，没有丁点儿富家子弟摆谱的架子。 李硕适时出声道：“今天赶得早，我帮你打了一份糖醋排骨。”这句话是对云糯说的。 陈佳酿闻言莫名想笑。 而一旁的云糯，目光下意识落向面前的餐盘，里面果然有一份冒着热气的糖小排。 这道菜在食堂很受欢迎，每天分量有限，想要抢到不容易。 云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对方说‘谢谢’。 “没事，我和5号窗口的大爷熟，以后可以让他帮你留着。” 她正想说不用，李硕已经站起身，去公共的过道口，帮她舀了一碗紫菜蛋花汤端过来。 ？？ 云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想这位同科室的师兄，未免对她太友好了。 那碗蛋花汤，表面飘着几颗葱花，从周西陵的角度观察，汤面上似乎还浮了一层类似油状的不明物。 他握着筷子的手无意识一顿，眉头微拧。 云糯正吃着饭，对面空气突然一凉，抬头望去时，周西陵只留下一个朝侧门小卖部走去的背影。 怎么了？ 几人不明的注视下，几分钟后，周西陵从小卖部出来，垂在身侧的手里拎着一瓶酸奶。 他面无表情地走近入座，将酸奶放在云糯的餐盘旁，淡淡提醒了句：“我记得你不吃紫菜。” 她的确不吃紫菜，只是没曾想，大年初四在周家宴席上的随口一句，被周西陵记住至今。 场面稍显尴尬，此时的李硕，脸色俨然不如起初那般平和。 陈佳酿深呼出口气，努力憋着笑。 作为当事人的云糯，心情自然也美丽不到哪里去，然而不待她理清思路，周围又相继传来几道声音。 “周副主任。” “周医生。” 听到这个称呼，她背脊下意识一僵。 在附属医院，姓周的，还是副主任级别，云糯正要转头验证自己的猜想，旁边的位置已经坐下一人。 空气凝滞了一秒。 短暂安静后，李硕几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和周崇月打招呼。 尤其周西陵一声‘三叔’喊完，云糯能明显感觉到谢辞等人掩盖不住的惊讶。 自家侄子出现在医院，周崇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朝众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目光温和地掠过身旁人，随之神色如常地开始用餐。 在场所有人，唯独云糯全程干瞪着，忘记跟男人打招呼。 李硕见状清咳一声，试图唤回女孩游走的思绪。 她眼睛眨了眨，看着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喊了声：“周医生。” 周崇月淡淡一笑，算是回应，只是在这抹笑意之后，云糯见他不知有意无意，突然将视线定格在了那碗蛋花汤和酸奶上。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直觉告诉她，周崇月一定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来历。 云糯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他不会这么小气的对吧，就一碗汤和一瓶酸奶而已。 “来科室第二天，习惯吗？”周崇月开口问。 这句话自然是针对两名实习生的，陈佳酿却不敢抢话，因为她知道醉翁之意在谁。 云糯埋着脑袋，边吃边答：“还行，整个科室的氛围感很好，师兄们也挺照顾我俩。” “怎么照顾的。” 嗯？她扭过头去，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周崇月放下筷子，随手端起那碗凉掉的蛋花汤喝了口，淡声道：“下午有一台择期手术，齐医生休假，李硕来担任二助。” 二，二助！ 李硕差点从座椅上栽下来。 旁边谢辞则是一脸羡慕。 见人半晌不作声，周崇月抬起头看向李硕：“有什么问题？” 对上男人逼视的目光，李硕莫名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没问题，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 周崇月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这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在我看来，它应该比这碗汤更有价值。” 云糯： 李硕：我造了什么孽，要让我当炮灰。 一群吃瓜小可爱：因为我们想看三叔吃醋。 嗯，作者满足你们啦，其实三叔的设定并非一个醋坛子，因为有你们的鞭策，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哈哈。 本站网站:et 第114章：来自三叔的敲打 一顿午饭，吃得李硕内心五味杂陈，从最初的轻松愉悦，到中途和周西陵暗自较劲，直至科室老大的出现，轻飘飘一句‘担任二助’，将他彻底从天堂拉下了地狱。 那可是二助啊。 充当周崇月的助手，没个三四年以上的经验，进去就只有一个结果，死定。 吃完饭，李硕无暇再顾及其他，跟几人说了一声，便匆匆奔向住院大楼做准备，谢辞落后几步，慢悠悠地打趣：“行不行啊你，不行就换我上。” “做梦吧你，就算被按在地上摩擦，我也得上。” 怂归怂，但周副主任说的没错，这绝对是一次难得且宝贵的机会，是个男人，就不能打退堂鼓。 从食堂出来，遇到院内的的几个熟人跟周崇月打招呼，趁一群人寒暄之际，云糯三言两语和周西陵告辞，就迫不及待撤离了现场。 周崇月说话间，余光瞥见女孩偷偷溜走的身影，唇畔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样一幕落进周西陵的眼里，却解读成了另一层意思，比如，三叔此时心情不错，大概是有耐心听他多聊几句的机会。 由此，在快要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周西陵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周崇月终于将询问的目光投过来。 “三叔，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关于云糯的事。”他试探性地开口。 周崇月神色自若地示意他继续。 周西陵斟酌着用词，“她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也是附属医院的医生，听二婶说，对方和你认识。”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见男人有意进行这个话题，周西陵一下子便来了底气，直言道：“其实我对云糯一开始就有好感，虽然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但我还是打算再争取争取，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他就认定，作为长辈的周崇月，在听完小辈的想法后，一定会全力支持。 住院大楼前，周崇月驻足在台阶下方，视线落向人来人往的缴费窗口，拿话问他：“是谁给你的勇气，要去和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做正面竞争。” 周西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我觉得云糯可能压根就没什么男朋友。” 看周崇月突然不说话，他解释道：“谈恋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她何必要藏着掖着。” 而且既然是附属医院的医生，不仅三叔认识，大家都应该知道才对，为何那个叫李硕的傻逼男，还要明里暗里地搞一些小动作。 他现在不得不怀疑，云糯那位男朋友到底存不存在，会不会只是她为了拒绝他母亲的有意撮合，而情急之下找出的借口。 周思慕说的对，周西陵这人就是典型的欠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姐越是无动于衷，他就越来劲。 好巧不巧，话到这里被迫中断，周崇月的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周西陵本也赶时间，倘若再说下去就显得不合时宜，他只好笑道：“三叔先忙，后面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周崇月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距离你父亲给的期限已不足半年，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对于这次病历系统的招标，好像把握十足。” ？？ 周西陵连忙问：“招标会那天，三叔会作为评委出席吗？” 男人没答话，转身接起电话，径直迈上台阶走进了住院大楼。 周西陵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久久无法回神。 三叔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暗里敲打他，要把精力和重心放在事业上，不要只顾着儿女情长？ 他瞬间后悔，刚才是哪根筋搭错，怎么就鬼使神差要去和三叔讨论自己的私事呢。 三叔那样的人，对自己都严格到可怕，何况是面对一个小辈如此幼稚可笑的心思。 挖人墙角不是周家子孙能干出的事，三叔不当场训斥他，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周西陵呼出口气，看看时间已不早，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带着懊悔的心情上了车。 另一边，云糯和陈佳酿回到办公室，不见齐慎的影子，才想起午饭时周崇月说齐医生下午休了假。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的生无可恋。 谢辞见状笑着安抚道：“你们要习惯这种齐式放养法，时刻做好留守儿童的准备。” “可我们下午做什么？又去蹭其他组？” “下午有缝合术的练习和考核，两点准时在学习室集合。”苏淳的声音从身后插进来。 “苏老师。” 三人相继打招呼。 苏淳点点头，目光落向两位实习生：“等会儿人到齐，你们替我跟其他人传达一下。” 两女孩点头。 人走后，陈佳酿即刻露出一副颓丧的表情，谢辞适时道：“苏老师对缝合这块的要求很高，你过去要认真学习，别开小差。” “你觉得我像开小差的人？” 谢辞故作回忆状，“以前念高中，是谁课堂看被班主任连人带书扔出教室的，是我记错了？” 陈佳酿想去捂他的嘴已然来不及，随后，在云糯毫不掩饰的笑意下，狠狠一脚踩在了某个嘴欠之人的白色板鞋上。 谢书生无奈扶额：“女孩子要温柔。” “温柔你妹。” 云糯笑得不行了，好在这个时间点办公室没什么人，不然哪敢这么外放。 直到，不轻不重的两下敲门声唤回三人的思绪。 云糯一转头，就看到周崇月站在门口。她憋了口气，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周崇月没有多余的眼神分给另外两人，只将温和的目光投向那道纤长身影，“下班之前，抽空来一趟我办公室。” “周医生下午不是有手术？” “普通型取栓手术，不会太久。” “好，收到。”云糯冲他甜甜一笑。 周崇月眸色深了几分，静静看她几秒，才转身离开。 走道里，苏淳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刚好与男人迎面相遇，她轻声笑问：“听说你点名了一位规培生做二助？” “齐慎精力有限，从明天开始，你安排一名实习生到我名下。”周崇月说着迈腿走进办公室，并叮嘱她：“下午的缝合考试，把云糯的成绩给我过目。” 苏淳尚未从他上一句话中回过神，紧接着听到‘云糯’的名字，愈发感到吃惊。 他的意思是，不但要亲自带实习生，而且已经有了倾向的人选？ 本站网站:et 第115章：爱慕者 然而不等苏淳多问，周崇月已被手术室那边的一通电话叫走。她站在办公室外，看不远处徐徐合上的电梯门，心里疑惑丛生。 下午两点，示教室里大家自觉地站在相应位置前，对桌面上的橡胶模型进行缝合练习。 在这之前，住院总现场做过三遍示范，实习生群里也有她共享出来的教学视频，尽管如此，一群菜鸟仍旧埋头专注，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四点半左右，苏淳忙完病房的事，趁着下班之前，准时出现在示教室里，逐个考察每位实习生的操作成效。 “赶紧就位做准备，三分钟五个结，打分标准包括时间、数量和质量。” 三分钟，五个？ 几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会吧，才第一次就来这么猛的。 但其实对于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而言，这个标准简直不要太低，苏淳将一众表情收进眼底，却根本不搭理任何人，直接公事公办地开始掐表：“计时开始。”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心都抖了抖。 云糯同样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然后按部就班地进行操作。 整个示教室里安静如斯，只听得见持针器和镊子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平时练习和正式考试完全是两码事，尤其住院总还全程盯着，不少心理素质稍弱的女生，在打完第二个结后，就表现出了明显的力不从心。 三分钟过得很快，苏淳按下计时器，抬起眼皮叫停众人手里的动作。 出于本能习惯，陈佳酿抢在最后两秒钟，潦草地完成了第五个结，任性的后果就是，刚才那一剪刀下去，差点把手指戳了个窟窿。 好险。 陈佳酿偷瞄了一下住院总，发现第一个实习生已经在挨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认命放下了器械，绝望地等着苏淳来验收。 云糯和陈佳酿的位置靠后，等轮到她俩的时候，前面好几个不合格的，都清一色地开始重新返工。 看到苏淳朝这边走来，云糯又垂目扫了眼自己的杰作，哪知对方却越过她，径直走向了陈佳酿。 验收的方式很简单，苏淳拿镊子夹了下，一个看似规整的结，就原形毕露地松开了。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还是掩耳盗铃？”苏淳脸上划过一丝嘲讽，“如果把这具橡胶模型换成一头猪，恐怕等不了多久，肠子胰子都要流一地了吧。” 没有返工的那几个，闻言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五十步笑百步，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几人马上闭嘴。 苏淳转过身去，看着前面一排正闷不吭声捯饬模型的实习生，放话道：“今天先按时下班，一个星期后我会进行第二次考核，难度加到三分钟六个结，所有人一视同仁都要再来一遍，最终的成绩，我会综合两次的打分情况做出排名，成绩优异者，有奖励。” “什么奖励？”有人的眼睛亮了。 苏淳看向那人：“每周有一次进手术室的机会。” 啊？ 众人泄气。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离开了示教室，唯独云糯被留在最后一个。 苏淳将她的缝合成果检查了一遍，没挑出什么大毛病，在本子上做好记录，随即意有所指地问她：“你跟周副主任之前就认识？” 云糯没想到对方会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 她略有迟疑，不知道究竟该保留多少成分的真话。 斟酌几番，云糯模棱两可地道：“周医生和我父亲是相交多年的朋友。” 原来是父辈关系。 苏淳点点头没再多问，叮嘱她下去继续加强练习，争取在第二轮考试中拿到更好的成绩。 “谢谢苏老师，那我先走了。” “嗯。” 很快，女孩纤长的身影消失在了示教室门口。 苏淳在里面又待了一会儿，拿起面前的模型，认认真真把云糯打的结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这种打结手法稍显稚嫩，但不难发现，其中隐约透出的一股熟悉感。 不能说是学艺不精，毕竟想要达到那人的高度，短短几天的练习是完全不够的。 想到这里，苏淳难免有些嫉妒。 到底是怎样的父辈关系，可以让他躬亲至此。 认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在国外，他都从来不愿意带她做一次实验。而现在，为了一个朋友的女儿，却能毫不犹豫地打破以前的准则和习惯，说起来真是讽刺。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 周崇月那样的人，涉及原则问题，总会经过深思熟虑，就像去年因为欠李院长一个人情，而答应去南大任教半年一样。 可能整件事情本身，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苏淳不想自寻烦恼，放下手里的橡胶模型，拿上记录本便走出了示教室。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云糯做完当日的实习总结，就找了机会离开，确切来讲，是凑准时机利用上厕所的空档，溜进了走道拐角处第二间办公室。 门一开一合间，周崇月抬头望去，见女孩蹑手蹑脚地进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眼神含笑，神色宠溺地目视她慢慢走近。 “你几点下班？”云糯小声问。 周崇月并未起身，伸手将人揽到跟前，“我这边有个临时会诊，应该晚点才能结束，吃完饭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陪你。” 云糯说：“正好再练习一下缝合，下周还有第二轮考试。” 周崇月只笑了一下，没问她今天的成绩如何，也没劝她先回去，看样子是默许了她待在医院陪他。 “所以，让我下班之前来找你干嘛？”她被他单手搂在双膝间，这样微微俯视他的角度，有种别样的感觉。 “我在手机上点了外卖。” “就在你办公室吃？影响不好吧？” 周崇月：“如果担心被人看到，我们也可以去大办公室。” “这个主意不错。”云糯想了想，歪头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 云糯试探着问：“齐医生是不是知道我俩的关系？” “大概知道。” 大概？ 周崇月揉揉她头发：“齐慎，在我看来是值得信任的。” “我知道。” 云糯直入主题：“正因如此，要不然我就在齐医生名下学习吧，其实我觉得保持这样的现状挺好。” 挺好…… 这句过后，周崇月陷入沉默。 彼此静视一阵，他才缓缓开口：“我所看到的现状，是我女朋友刚进入科室两天，身边就不乏爱慕者蠢蠢欲动。” “？？” 征询下大家的意见，你们一般每天几点看文，我考虑要不要把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十点，同意十点的举个手。 本站网站:et 第116章：他与异性的距离 什么爱慕者？ 脑子转了一圈，云糯才反应过来，讪讪解释道：“可能对方见我初来乍到，出于善意，就多照顾了我一些。” 周崇月淡笑：“自己的女朋友要轮到别人来照顾，是我的失职。” “你言重了。”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周崇月不为所动，继续说：“所以在神外的这三个月，让我尽一尽男朋友的义务？嗯？” 话到这份上，云糯知道，即使大多时候他都习惯性地征求她的意见，可在某些事情上，他仍是展现的很霸道。 比如此时，她隐约有种错觉，只要敢说个‘不’字，今天就别想走出这扇门。 云糯沉思片刻，终究妥协。 得到想要的答案，周崇月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办公室后方，她顺着望过去，看到一个独立储物柜。 “里面装的什么？” 周崇月眼神示意，让她去看看。 在男人温和的注视下，云糯揣着好奇来到了储物柜前，轻轻打开柜门，一共三层，最下面存放着小零食，中间是常温酸奶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怔怔自语：“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嘴上说着不好，心里却掩饰不住地开心。 上面一层还有其他东西，云糯踮起脚，从左到右依次看过去，除了一些神经外科方面的书刊，剩下全是练字帖。 ？？ 懂了。 拥有一个良好物质环境的前提是，需要她靠勤奋来换取。 可是，她那副丑到无人之境的字，真的有救吗。 云糯随手拿出一瓶酸奶，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然后悠闲地返回到周崇月办公桌旁，“这个保质期很短，喝不完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可以分享给其他人。” “周医生是在教我要和同事搞好关系？” 男人笑了笑：“你这样理解也没错。” “嗯，看来刚才确实是我误会了。” “误会什么？” “以为你在生气。” 周崇月一副‘洗耳恭听’，静待她的后文。 云糯清咳一声，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首先，我无法干预别人的主动行为，唯一能做的只有拒绝。其次，今天中午在食堂，那瓶酸奶从始至终，我没动过。” 她这一板一眼的语气，周崇月可太熟悉了，笑说：“不要学我说话。” 女孩扬了扬眉，把喝了一半的酸奶凑到他面前，“那你喝不喝？” 周崇月目光落在瓶口上，静静看了两秒，眼神含笑地伸手接过，另一只手却顺势捉住她手腕，将人拉进怀里。 他埋头要亲下去，被女孩躲开。 她红着脸道：“周医生，这里是医院。” 周崇月失笑，没想到关键时刻，最清醒的一方是她。 云糯挣脱腰间的大手，从他怀里退开，“我刚刚可没暗示什么，三叔你想多了。” 她这一会儿周医生，一会儿又是三叔，两个称呼切换自如，喊得很顺口。 女孩得逞的小模样映入眼帘，周崇月把酸奶放到桌上，朝她示意：“糯糯，过来。” 回应他的是一阵手机铃声。 外卖送到了。 云糯趁他接电话的空档，迅速溜出了办公室，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刚出门，就在楼梯口碰到住院总，对方手里提着两杯咖啡，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苏老师。” 苏淳点点头，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云糯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那位不苟言笑的住院总，径直走向了周副主任的办公室。 ？？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陈佳酿的声音冒出来：“糯米，已经下班了，你还杵这儿干嘛？” 云糯回过神，摇了摇头：“你先走吧，我要留下来。” “留下来干什么？” “盯梢。”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陈佳酿忍俊不禁道：“大白天的，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周崇月自然不会认为是云糯去而复返，对着门口说了声‘请进’。 片刻，门从外面推开，苏淳端着两杯咖啡快步走进来。 “我刚吃完饭，听护士长说你晚上有个临时会诊，就顺便给你送杯咖啡过来。”苏淳把其中一杯放到周崇月的办公桌上，视线不经意划过旁边的酸奶，语速微微一顿。 周崇月看了眼时间，刚过六点。 “还没下班？” “今晚我值班。”苏淳收回思绪，压下心里的异样，指了指桌上喝掉一般的酸奶，柔声问：“你最近是不是胃不舒服？” 在她印象中，他基本不喝这种东西。 “一个小朋友留下的。”周崇月淡笑着起身，抬手关了电脑。 小朋友？ 苏淳下意识以为是哪个病房的病人。 临走前，男人示意她道：“可能要先失陪，我出去一趟，你走的时候帮忙关一下门。” 快到门口时，周崇月停下转身，温润的声线已听不出丝毫起伏，“咖啡谢谢了，但我晚上一般不喝，下次不用这么麻烦。” 望着男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苏淳久久伫立无法回神。 整个南大附属都知道，周崇月待人向来温和有礼，尤其在拒绝人的时候，进退有度，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妥和差错。 正因如此，也在无形间拉开了他与大多数异性的距离，这其中的‘大多数’，自然就包括住院总苏淳。 当初几经波折，她从急诊调到了神外，为的是什么，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整整三年，好像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唯独周崇月，似乎一点儿也没变。 苏淳偶尔在想，她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大概，是在等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理由。 夜晚的住院部，比白日多了几分安静。 将近八点，持续四十多分钟的会诊结束，周崇月从五楼大会议室出来，在经过示教室的时候，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他轻轻推开门，偌大的教室里只有靠墙位置站着一个人。 女孩面前摆着橡胶缝合模型，旁边摊开一堆缝线，她此时正低头认真对合着‘伤口’，精力集中的眉眼下方，显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凝重。 周崇月并未出声打断，就伫立在门口安静地看她操作。 不长不短的三分钟，她掐着时间打完最后一个结，活动着手腕抬起头，正好撞上男人温和的注视。 云糯愣了愣，放下持针器问：“什么时候来的？” 本站网站:et 第117章：门没关 “三分钟前。”周崇月走到云糯面前，低头看了看她刚刚打好的几个结，“比去年有长进。” “全靠周老师教得好。” 周崇月挑眉：“我教的？” 看他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云糯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在32号喝醉，我把陆老板的裤子给缝了。” 要不是之前去清吧，一次偶然机会，听到几个员工背后议论，她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当晚的记忆断断续续，从酒店一觉睡醒，除了记得周崇月教过她一些打结手法和技巧，其余印象全无。 提及那晚的事，周崇月不免失笑，伸手揉揉她脑袋说：“只听我口述几句，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不错。” “你在表扬我？” “对。” 他毫不吝惜肯定她的天赋，这无疑给了云糯最大的鼓励和偏爱。 只是‘很不错’并不代表着能打满分，中午在办公室里，一名同科室的带教老师，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述了苏淳当年如何在青年医生基础操作技能比赛中，打破缝合打结速度纪录的故事，当时听完只觉佩服。 然而到了下午，在她亲眼目睹苏淳宛如女主人般，给周副主任送去一杯咖啡后，云糯整个人的斗志和血槽仿佛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不是一个爱跟别人较劲的人，但倘若这个‘别人’换成某类特殊群体，那么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崇月看她频频走神，以为是累了，便适时提议道：“今晚早点回去，改天再练。” 云糯摇摇头：“我现在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松紧不一，今晚必须练好。”说着又拿起持针器，准备新一轮的缝合练习。 看着女孩有些固执的侧脸，周崇月突然问：“站了这么久，腰不酸？” 云糯听着有些懵，明明是极正常的关心语，却莫名被她理解成别的意思。 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昨晚。 “其实.还好。”她耳根发烫地埋下头去，小声道：“要不你先走吧，医院附近挺好打车，我弄完就回去。” “饿不饿？” “不饿。” 这句过后，周崇月没再说话。 他静静站于灯下，目光落在女孩爬满红晕的面庞，没有忽略她此时心境的变化。 心不静，做事则事倍功半。 用缝合针穿破橡胶模型比人的皮肤要困难许多，小姑娘细皮嫩肉的，稍不留神，就因为力道不均，导致手指打滑，虎口处被持针器摩擦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周崇月无声轻叹，将她手里的器械拿走，“休息会儿。” 云糯下意识抬头，直直撞入他略带隐笑的眸底。 她终于明白之前陈佳酿说的那句，不要试图在一个三十多岁男人面前掩盖自己的动机和心思，不管好的坏的，你在他眼里就跟剥了壳的鸡蛋无疑。 大晚上的，云糯实在羞于去回忆关于昨晚的种种细节，尤其在男人眼皮子底下。 但她今晚执意加班的原因，倒不可能直白地告诉周崇月对吧，她也是要面子的。 云糯干瞪几秒，泄气似的撅了撅嘴，正打算就着旁边的凳子坐下休息几分钟，转头就看到周崇月伸手过来，将刚刚弄乱的器械重新条理分明地在桌上摆开，接着，一言不发地对合‘伤口’开始缝合、打结。 整个过程，像在精心完成一场手术。 等周崇月打完最后一个结，云糯迫不及待地探头看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过外形如此美观的缝合，一整排的外科结如同复制黏贴一般，甚至远远超过那些所谓的标准视频教学，最重要的是，周崇月全程只用了一分钟不到。 “看完你的，让我觉得你刚才对我的夸奖，水分很重。”她中肯地评价道。 周崇月轻笑：“看待事物不能过于片面。” “什么意思？” “同样的操作，我比你多做了十年。” 云糯感叹：“周医生好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是事实。”周崇月语气温和，“从现在起，你的实习带教正式由我来负责，不管临床方面还是这些基础操作，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云糯趁热打铁道：“那你看我操作一遍，不规范的地方再纠正？” 男人点头默许。 等她拿起持针器，按照周崇月刚才的手法，第一个结才打到一半，就明白什么叫做‘一看就会，一做全废’。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心虚道：“要不你再示范最后一次？” 云糯说着就准备把器械递给他，结果下一秒，周崇月神色自然地伸手，环住云糯后连带着把她的手和持针器一起握住。 “门，门没关。”她结结巴巴地提醒。 男人低低的嗓音自头顶落下：“不碍事，集中精力看我的操作，记住要领。” “好。”云糯点点头。 她想着，万一被人看见，就趁机公开算了，免得让人惦记，她心里膈应。 就这一点而言，其实周崇月的想法早就与她不谋而合，只是彼此并未说开。 “之所以松紧不一，关键之处在于，要始终保持针尖与皮肤呈垂直角度。” “穿破时要让皮肤表面受力均匀，进出深浅一致。” “握持针器的这只手要立起来。”周崇月把她的手腕抬了抬。 云糯纠结：“每次都很难坚持，到最后就脱力了。” “平时加强指关节的训练。” “怎么训练？弹钢琴算不算？” 男人不置可否地一笑：“弹钢琴可以，当然，方法不止一种。”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个人隔得极近，云糯稍微一抬头，鼻尖就挨到了他下颌上。 周崇月动作微顿，视线下移停在她脸上，“练完这一遍就下班，已经很晚了。” 云糯乖乖点头。 在他的引导下打完一个结，云糯自信满满道：“剩下的我自己来。” 周崇月面色如常地松开她，却没离开，而是后退几步倚靠在墙上看她下一步的操作。 她算不上绝顶聪明，但也不笨。 云糯又接连缝了五针，相比前几次不知得心应手了多少倍，最后一个结打完，看着自己进步神速的作品，心满意足地笑了。 然后，赶在周崇月出声之前，她鬼使神差问了句：“三个月内，我有没有可能超过住院总？” “为什么要跟她比。” 嗯？ “我对你的要求远不止如此。”周崇月说。 糯糯内心OS：我不是来实习的，是换了个地方谈恋爱。 你们说糯糯和三叔不够腻歪，这下够了吧。 * 然后发布一则通知：如果明天中午没有更新，那就证明我没写，估计要晚上十点左右更新了，因为开工了嘛，第一天会很忙，找不到机会摸鱼码字。不过再坚持到二月底，我就可以一口气休假150天啦，别问休什么假，过来人应该都懂（不小心暴露了年龄哈哈。） 本站网站:et 第118章：很甜 以周崇月的性格，这句话自然没有刻意贬低谁的意思，但云糯知道，他从来不带实习生，这次因为她而破例，绝不仅仅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临床学习不是过家家，神外作为她轮转的第一个科室，所受到的影响与熏陶对她今后的从医之路尤为重要。 云糯坚信，这三个月会成为她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夜晚的医院，比白日多了几分安静。 从住院部里出来，两人上了车，奔驰徐徐驶离后门，经过巷口新开的奶茶店时，云糯让周崇月停一下。 车窗半降，她朝店面望去，人不多，不需要排队。 周崇月说：“如果饿了，可以吃点东西再回去。” 云糯指了指外面的招牌，“那就是我的精神食粮。” 男人笑了笑，看她推门下去。 几分钟后，云糯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上车，关于她夏季喜欢喝热饮这一点，周崇月觉得，这可能是她与同龄人最大的不同。 她插入吸管喝了口，静静凝神片刻，大约是在品鉴新店的味道如何，感觉到不错后，才又继续。 周崇月留意着女孩的一举一动，视线偏移，来到她手里的那杯乳白色液体上，多停留了两秒，导致云糯误解他也想来一口。 她笑着把奶茶递过去，“你要不要尝尝，这个能促进多巴胺分泌，使人快乐。” 周崇月并没有接，启动了车子，“回去再喝。” “我给你留着？” 他淡淡一笑，“不用。” 不留？ 女孩咬住吸管，默默转过头去，陷入沉思。 回到檀园已经九点半，进门刚换好鞋，周思慕就打来视频电话。 云糯拿着手机去卧室接通，摄像头一打开，那家伙就直呼：“姐，你真的跟三叔同居了！” 后者难掩震惊的语气，让她误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大逆不道的事。 “我都快大学毕业了，谈个恋爱，跟男朋友同居不是很正常？” 是，正常正常，周思慕点头如捣蒜。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失恋不到一周，周思慕脸上全然看不出任何伤心的痕迹，她将手机立在一旁，边涂着指甲油边说：“周末有空的话，我们去32号聚聚吧。” 云糯挑眉：“这么快？” “南女士早就想把我送出国，现在终于合了她的意，办事效率自然没得谈。” “本来一开始我打算安静地离开算了，可仔细想想，觉得这样灰溜溜地走人，实在不是我的作风。” 周思慕撇撇嘴道：“总要让周围人知道，我是出国留学，而不是为了疗什么狗屁的情伤。” 云糯表示赞同。 聊到这里，周崇月从门口进来，她下意识看他一眼，然后就听周思慕小声问：“三叔也在？” 她轻轻扯了下唇，没说话。 视频里的人即刻做龟缩状，可能是想起了失恋那晚自己的糗态。 周思慕清咳一声，故意拔高分贝，用一副懂事的口吻道：“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咱们周末见，晚安。” 话音落，视频紧跟着挂断。 放下手机，云糯一转身撞到他胸前，她凑近闻了闻，惊讶道：“你洗完澡了？” 男人点头。 “那我也去洗。” 她从他怀里退开，伸手去衣柜里拿衣服，周崇月捉住她手腕重新带回到自己腰间，将人抵在衣柜前，薄唇无声压下来。 云糯有点害羞，每次亲她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闭眼，但今晚出于某方面的原因，她刻意保持着清醒，试图通过他神色来判断，这个吻只是暂时的情难自抑，还是会继续做点别的。 自然，周崇月很快察觉到她的心思，所以并未由轻而重的过度，更无法直接携以疾风骤雨让她误解什么。 气息辗转，她发现，他似乎在慢慢地品尝。 意识到这一点，云糯想到之前在车里，她也是这样咬住吸管，一口一口喝着奶茶，只是比起她的心不在焉，他此时要显得心无旁骛的多。 夏夜里动情，很容易就使得房间不再清凉，尤其是他手掌贴着她的位置。 云糯试着调整一下呼吸，稍有所动，周崇月却停了下来，碰一下她发烫的脸颊，伸手将她搂入怀里，也一并替她拉下了上衣的衣摆。 有了昨晚的初体验，云糯知道，他不会不懂节制地再‘操劳’她。当然，如果周崇月坚持的话，她不会拒绝，不过，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主动去问他为什么不继续。 于是，她只能红着脸问：“多巴胺是什么味道？” “很甜。”周崇月抚着她，声音有些低。 云糯看着他比平日更深几分的瞳色，某个念头一晃而过，大着胆子地踮起脚，在他下巴处咬了一下。 她没留给他反悔的机会，抱着睡衣就边笑边跑出了卧室。 周崇月站在床边，听女孩隐匿于门外的轻快笑声，眼底晕开一抹化不开的浓郁。 敛神间，搁于客厅外面的手机响，他迈腿走出去，来电显示是梁竞择。 接通时，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听筒传过来，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两句讲完，信号突然断了。 半分钟后，微信群有人@他：【今晚不值班吧？出来喝几杯？】 梁竞择去首都进修刚回来，医院给放了两天假，没待在家好好休息，第一时间却是想去32号喝酒。 陆老板最近不在南市，这个时间点，能约到的只有周崇月。 过了片刻，梁竞择收到回复。 【改天给你接风，今晚没空。】 梁竞择笑着打趣：【怎么没空，在家里哄小朋友睡觉？】 【至少我有的哄。】 【.】 梁竞择收起手机，靠在电梯金属墙上，盯着逐渐往下跳动的楼层，某个瞬间，结合周崇月刚才的话，仔细回味这趟首都之行，还真就涌出了一股莫名的苦涩和自嘲来。 安静几秒，电梯门打开，手机跟着震动了一下，消息栏出现一个未读红点。 楼层停留在负一楼，梁竞择拿着手机，倚靠在电梯里一动不动，他的目光，静静落在那个久违的头像上，让他感到陌生而恍惚。 点开信息，里面躺着简短的一句。 【行李箱拿错了，有时间换一下。】 唯一熟悉的，仍是她那副冷静利落的口吻。 梁竞择将消息来回看了两遍，思绪慢慢回到一小时前的机场 本站网站:et 第119章：冤家 公寓里，云糯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周崇月在沙发上拿着平板浏览医学资讯，她走过去趴在他肩上问：“周末在32号给慕慕践行，你去吗？” “确定要出国了？” “嗯，小姨把学校和该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应该没有变故。” 周崇月放下平板，拍了拍她脑袋示意：“以后洗完头，要及时吹干。” “夏天还好。” 男人偏头看她一眼，没说话，起身去了浴室。 再出来时，他手上拿着吹风机。 客厅里开着空调，换作在学校宿舍，没有冷气的情况下，云糯是很排斥在夏天吹头发的。 接下来十分钟，她闭眼躺在沙发上，享受周医生的服务。 他手指干燥，指尖穿梭于松软的发间，接触到皮肤带起轻微的痒意，这种痒感让云糯身心放松，逐渐地昏昏欲睡。 小时候入睡前，总喜欢母亲摸着她的头，就那样搭在头顶，即便什么也不做，都觉得舒服和安心。 后来母亲去世，她长大了，一个人睡一间房，渐渐地习惯半夜踢被子，第二天醒来整个人却紧紧地裹在被窝里，热得她满头大汗，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某年开春，她竟意外发现，云柏渊手机里设置了两个凌晨的闹钟。 那刻，她无法理解父亲的迷惑操作，不明白盖被子就盖被子，为什么要将她裹得那么紧，紧到差点捂出痱子。 所幸，现在的云糯大概是懂了，而且不算晚。 人一静下来，就会想很多很多。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呜呜作响，听着听着，女孩的脑袋朝旁边轻轻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崇月检查她头发全干后，才抽掉电源，俯下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人抱回卧室床上，拉过薄被盖好，转身抬手熄了灯。 一夜无梦，次日云糯起了个大早。 她跟着周崇月下楼，晨跑二十分钟，两人在外面吃完早餐，回去换好衣服就驱车到了医院。 从今天起，几名实习生开始正式接触到病人。 云糯上午被周崇月带去了门诊，负责开诊前的准备工作。 门诊与住院部完全是两种感觉，这里的候诊室时常堆满了患者，中老年人居多，病灶大多集中于脑血管疾病，外伤的也有，但基本是轻症，因为太严重的一般都会直接送急诊。 患者的年龄越大，沟通方面就越发考验医生的耐心和技巧。 在这一块，云糯对周医生的佩服，简直达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 忙忙碌碌中，不知觉一个上午过去，临近十二点下班，接待完最后一个病人，云糯出门去了一趟洗手间，路过导诊台时，看到一名妇人带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核磁片子，急匆匆地朝诊室走。 不经意两眼，她收回视线，想了想，又原地折返回去。 大概是从未遇到过年纪这么小的动脉瘤患者，周崇月问诊时，云糯全程听得很专注，不想错过任何一条信息。 一听要住院做手术，妇人一下子就慌了。 “医生，我女儿下个月要参加市里的舞蹈比赛，这个手术.能不能再往后延延？” 周崇月闻言取下片子，用手指着影像上某处节点，“动脉瘤的位置很危险，刚好位于颅底动脉环附近，随时有破裂的风险。” “如果只延缓一周，破裂的几率有多大？”妇人不死心地问。 云糯下意识看向对方，内心有些诧异。 舞蹈比赛与自己女儿的性命，孰轻孰重，这道选择题难道很难？ 她不明白。 相比她的不淡定，周崇月则显得冷静许多，一周时间，破裂的几率有多大，他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只能凭借过往病例的数据做参考，建议患者务必尽快手术。 妇人仍在迟疑不决。 反观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听完母亲与医生的对话后，全程默不作声，情绪上也反应平平，整个人冷漠的不像话，仿佛生病的不是她，而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云糯回想自己十六岁时的模样，即便在那个缺少父亲陪伴的阶段偶有失落，但至少呼吸自由，是拥有喜怒哀乐的。 此刻，她在小女孩身上，看不到任何对生命的热情和渴望。 最终，两相权衡之下，妇人还是同意了立马手术，周崇月开完入院单，对方说了声‘谢谢’，便带着小女孩离开了诊室。 看着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出门口的背影，云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虑，“一般在手术前，需不需要对病人进行心理评估？” “你从何判断，病人有做心理评估的必要。” “因为那位小患者，看上去并不快乐。” 周崇月缓声道：“连你都能看出问题所在，患者家属，不该毫不知情。” 云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问：“如果真的存在心理疾病，会加重动脉瘤破裂的风险吗？” “会。” 男人不显迟疑的回答，让云糯的心一下子提起。 中午在食堂吃饭，刚好遇到陈佳酿和谢辞，对于两人近几天的形影不离，云糯已经见怪不怪。 趁周崇月与同事寒暄之际，她端着餐盘坐到两人对面，问陈佳酿周末有没有空去32号聚一聚。 “就我们俩？” “还有慕慕，她打算出国，说临走前要跟我们好好告别。” 周思慕和林清野分手的事，陈佳酿是知道的，不过碍于有某位男生在场，她不好多问其中出国的缘由，正要点头同意，身旁人冷不丁冒出一句：“把我也带上。” ？？ 陈佳酿不解地问：“我们女孩子聚会，你去干嘛？” “看热闹。” “.” 看个鬼的热闹，分明就是监督她不准喝酒。 陈佳酿表示拒绝，不带。 “刘姨让我等会儿给她回个电话。”谢辞气定神闲地道。 “少来这套，能不能有点新意。” 话落，谢辞搁在旁边的手机响，来电显示跳动着‘刘姨’。 ？！ 陈佳酿狠狠地噎住。 电话接起前，她将餐盘里唯一的鸡腿夹给了谢辞，谄媚地笑着，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好好说话。” * 宝们，有两件事。1、明天要请假一天，不更新。2、以后的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十点。 追连载很辛苦，建议大家养养再看，作者阳康后一直状态不佳，卡文严重，但可以保证，不会出现长时间停更的的情况，有事我会请假，望理解。 * 早睡的宝贝们可以第二天再看，作者没办法达到中午更新了，实在抱歉。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20章：抢救 午饭后回了一趟住院部，路过护士站时，云糯突然想到什么，随口向及有没有十六岁小女孩过来办理入院手续，护士们都表示没印象，翻看了一下记录，确实查无此人。 看她一脸凝重，陈佳酿分析道：“现在正值中午，人家有可能是打算先吃完饭再带病人来医院，手术不是小事，总要回家收拾几件日用品吧。” 换作平时，云糯不会这么敏感，只是今天的病例有些特殊，准确来讲，她是担心那位妇人临时改变主意。 下午去门诊，四点左右，无意间听到某病人家属打电话，说市里的什么舞蹈比赛提前到了本周末。 云糯自然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舞蹈比赛种类很多，不一定就与小女孩参加的是同一个。 但也因此，接下来的接诊时间，让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班前五分钟，云糯跟周崇月说了一声，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到住院部，去护士站一问，果然，正中她的预感。 那刻，她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整个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内心陷入纠结，甚至想过要不要尝试着去联系对方，可附属医院的挂号系统里，并没有填写患者电话这一栏，唯一的信息，恐怕只有小女孩身份证上的居住地址。 医护人员为了一桩未可知的事而冒昧找上门，说出去都觉得难以置信。 云糯深吸了口气，暗示自己再等等，或许，明天就能见到人了。 这一等，却直接等来了两天后的周五。 当晚周崇月值夜班，恰逢有一台急诊手术，作为他的实习生，云糯只能单独坚守在办公室里，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 鉴于被前两天值班的同学灌输惊心动魄的经历后，她迅速将微信状态改成‘求锦鲤’，希望今晚的大夜班可以平安无事。 八点左右，李硕拎着一个餐盒从外面进来，朝她笑道：“等会儿饿了就吃点夜宵，补充一下体力。” 云糯诧异他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还没下班，李硕说：“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闲得无聊，不如陪你多留会儿，万一帮得上忙。” 一句话听得她似是而非，想说点什么，又好像没办法开口。 此时，和她一起值班的另一位医生从病房回来，用手机看了眼时间，叮嘱云糯道：“过了十二点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可以去休息室休息，这里有我。” “没事，我平时已经习惯了熬夜。” 男医生闻言开着玩笑道：“等再过一两个月，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对方的话外之音，云糯能够理解，熬夜与熬通宵，是两码事，而且躲在被子里玩手机和身处医院这样的高压环境，体验感完全是两个极端。 诚如今晚，就算给她机会去休息室睡觉，估计也睡不着。 大约两小时左右，李硕见夜已深，便跟那位男医生打了声招呼，然后眼神示意云糯记得吃夜宵，说他明天要值白班，就先回去休息了。 云糯点头，看着那份夜宵说：“要不你拎回去自己吃吧，我不饿，没什么胃口。” “怎么没胃口，太紧张？” 女孩只摇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李硕知道，实习生第一次值夜班，神经绷得紧很正常，想当初他也同样如此，于是宽慰道：“一般过了凌晨，后半夜基本都风平浪静，何况就算出什么事，不是还有周副主任在？” 周崇月，无疑就是科室里的一根定海神针。 但这根定海神针，从晚饭后一直到现在都在做手术，算算时间，应该快结束了吧。 李硕走后，云糯在电脑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文献，临近十二点，她揉着酸胀的眼睛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 刚出门，就听到护士站的电话响，不知何为，那一瞬间，她的心跳突如其来地加速，仿佛有块巨石压下来。 护士接起电话，短暂的几秒钟，脸色微变。 看到从办公室出来的云糯，护士连忙道：“两天前没有办理入院的那位患者，正在来咱们医院的路上，不过是在救护车上。” 云糯一听，急忙朝楼下跑去。 等她到急救中心，小女孩正被医护从车上抬下来，早已等候的值班医生跪坐在轮滑病床上，一下下给小女孩做着心脏按压。 旁边紧跟着那位妇人，一路崩溃大哭，嘴里不停喊着：“欣欣，你别吓妈妈，妈妈知道你没事的” 一片慌乱中，云糯接过护士递来的球囊，配合值班医生，开始对患者进行心肺复苏的辅助通气。 炎热夏日，抢救室里凉意阵阵，但汗水仍旧顺着抢救医生的脸庞一颗颗滚落下来。 她捏着气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耳边是妇人撕心的哭喊，夹杂着护士的劝说和阻拦，一声声砸在心上，让她整个人像被困在一个钟罩里，瓮声作响，无法思考。 很快，刚下手术的周崇月赶过来。 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影阔步走入抢救室，云糯瞬间安定了不少。 周崇月径直来到病床前，询问患者情况，医生喘着气道：“小姑娘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在浴缸里溺水，气管插管后持续心肺复苏，已经抢救十五分钟了，现在双侧瞳孔散大。” “让我来吧。”周崇月叫停医生，交换位置继续接手抢救工作。 身后不远处，妇人一把推开护士跑过来，拉着周崇月的白大褂就要跪下去，被旁边的医生及时拦住。 妇人泣不成声：“周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在场众人，只有云糯知道其中内情，看着面前这位母亲留下悔恨的泪水，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崇月全副精力都放在患者身上，这个男人一旦严肃起来，会影响到周遭气压跟着一起下降。 一时间，抢救室里除了妇人的哭喊，其余人都鸦雀无声。 情况紧急，他无暇斟酌更好的用词，只能用冷静的口吻简单劝慰家属：“从目前的临床表现来看，未必是动脉瘤破裂。” 此话一出，云糯稍显惊讶。 不是动脉瘤破裂，为何会昏迷溺水？ 不容她多想，周崇月的声音紧跟着传来，“马上推入复合手术室，打电话叫齐慎过来。” 前一句是吩咐护士，后一句，则是在交代云糯。 齐医生今晚不值班，这个时间点，估计早就躺下了。 一通电话，不知要惊醒多少梦中人。 本站网站:et 第121章：对她的严格 复合手术室内，CT影像证明周崇月的猜测没错，动脉瘤并未破裂，小姑娘只是单纯的溺水，导致呼吸和心脏骤停。 但尽管如此，并不意味着没有生命危险。 云糯暗想，周崇月将手术时间选在今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自己实习期第一次进手术室，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更衣室里，她磕磕绊绊换好无菌服，又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带好口罩帽子，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另一位男医生身后进入无菌限制区。 见她新奇地四下打量，男医生笑问：“紧不紧张？” 云糯摇头。 对方挑眉：“你确定？” 嗯？不然？ 男医生见状笑了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可是周崇月的手术，要知道在神外，能在实习期短短一周之内，就进入到这间手术室，她是第一个。 换而言之，相比于旁人，周副主任对自己的学生，果然是要多出几分偏爱与重视的。 很快，来到复合手术室外，男医生抬脚在墙上的感应处轻晃了下，手术间的门便缓缓打开。 “一般神外介入类的手术会安排在这间，因为手术过程中，需要配合DSA设备进行全程辅助。” 手术间里，麻醉医生已经开始给病人麻醉了，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等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云糯路过时不经意扫了一眼，除去常规的基础耗材，其余皆是知名度较高的进口品牌。 她大概可以理解南熙急于进神外的意图和动机，尽管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西方资本家抢占国内市场的动作，确实比兔子还快。 晃神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云糯连忙收回思绪，朝声源处望去。 角落位置，身穿绿色无菌服的一道人影坐在电脑前，似乎正在给患者下医嘱，她定睛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周崇月。 云糯脚步轻缓地走到身旁，周崇月说：“学着下医嘱，以后我的手术，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 “好。”她乖巧应答。 想了想，云糯问出心里的疑问：“等会儿手术，需要我做什么，在旁边清理术野？” “不用。” 没有多余的解释，唯独听不出喜怒的两个字，饶是熟知他脾性的云糯，也有点接不下去话。 她总觉得，周医生自踏进手术室起，就不太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抓紧时间刷手消毒。”男人不带起伏的声音响在耳边，云糯不敢多留，行为快于意识，没等他说完最后一句，就逃似的去了洗手区。 周崇月侧头，看着女孩麻利离开的背影，稍稍敛起眉峰，陷入沉思。 严格按照步骤刷完手，云糯返回去迅速将手术衣穿上，然后顶着巡回护士鼓励的眼神，站在了手术台靠后的位置。 周崇月淡淡的目光扫过去，缓声启唇：“站那么远，是打算看热闹？” 云糯： 见鬼，这男人居然凶她。 手术室内众人仿佛见怪不怪，器械护士在身后好心地提醒她：“难得的机会，周副主任从没允许过任何一个实习生” “动作快点。” 没等对方说完，横插一道声音将其打断。 云糯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情绪暂时抛开，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周崇月旁边的位置。 “动脉瘤填充之前，先做造影，从病人的股动脉穿刺。” 周崇月没给她准备的时间，一上来就直入主题，看得其他人面面相觑，心里感慨，做周副主任的实习生，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云糯知道，今晚的手术，从前期造影到后面的动脉瘤填充，对她今后进入心内科，接触到导管介入治疗有着很大的引导与启发作用。 所以，周崇月用这种更直观的方式，让她近距离的观摩学习，是为她好。 想到这一点，云糯痛并快乐着，偷偷瞄了眼男人毫无情绪的眉眼，有点陌生，却出乎意料的帅。 当然，现在不是她走神的时候。 造影剂注入，显示屏上病人的血管脉络一下子清晰起来，3D画面推转，周崇月问她能不能看出动脉瘤的位置。 云糯一脸懵，摇了摇头。 他淡声道：“下去熟记神经系统的解剖，下周五我抽查。” “要熟悉到什么程度？” “大到组织结构，小到血管分支。” 云糯对这个要求没什么概念，但观察对面男医生的表情，可以想象难度应该不低。 她终于能够理解，周崇月之前说的那句‘我对你的要求远不止于此’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严格点好，越严格，她就成长的越快，学的更多，云糯这般安慰着自己。 造影完毕，撤出导管和导丝，恰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穿戴好的齐慎从外面进来。 看到云糯也在，他小小地诧异了一下，紧接着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周崇月，内心精彩万分。 这人真是，对自己狠就算了，连身边人都不放过。 齐慎不着痕迹眯了眯眼，仔细一想，觉得自己手下那两小子，之所以进步龟速，好像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不是太过仁慈了。 接下来是手术的核心，动脉瘤填充，由齐慎做助手，其实这种程度的介入手术，以周崇月的技术，完全没必要叫上他。 偏偏大晚上一通电话把他喊来，周崇月的用意如何，齐慎自然心知肚明。 迄今为止，在神外待了整整五年，连一场独立主刀的手术都拿不出手，说起来不可谓不羞愧。 齐慎深知，要是再学不会迈出那一步，他这张老脸是没地儿搁的。 填充期间，云糯紧盯着显示屏上的血流影像，看一个个弹簧圈被精准送入到动脉瘤内，再回头观察周崇月，冷静从容的操作，让人感觉他那双手，像装有程序的精密仪器。 太稳了。 今晚的手术虽然没能上手，但对于云糯而言，获益匪浅。 一切结束已是清晨六点。 因为动脉瘤的位置特殊，小女孩暂时送去了重症监护室。 紧绷的情绪告一段落，云糯在巡回的帮助下脱掉手术衣，摘下手套，去清洗池洗完手，趁周崇月跟齐慎交代术后事宜之际，她踱步到两位护士姐姐面前，主动帮她们清点耗材。 * 这两章的剧情可能有点无聊，如果大家不喜欢，我以后会少写。 但作者不得不说一句，糯糯虽然不是事业型女主，可既然踏进医院，就一定要有所成长，嗯不能成天只谈恋爱对吧，总要充实一下自己。 我发现有些平台的读者，看不到作话内容，所以偶尔我会把想法写进正文里，但大家放心，我会尽量控制在一百字内，不会影响你们订阅多花阅币的。 三叔一进手术室就判若两人，你们细品，这是为什么。 本站网站:et 第122章：周崇月，你累不累？ 回到住院部，云糯去重症监护室外，透过小小窗口朝里看了眼，小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床头的监护仪显示一切正常。 只要度过术后四十八小时，人醒后，没出现什么并发症，应该就无大碍了。 想到刚刚妇人精神恍惚，语无伦次跟周崇月不停抹泪道谢的场面，云糯心中的疑问再次升起。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女孩溺水，反观其母亲，好像一点也不知情。 病人家属情绪不稳定，短时间却也联系不到其他监护人。出这么大的事，从始至终都未见小女孩的父亲露面，据护士长透露，在手术签字时，备用联系人那一栏，一直是空着的。 “或许是离异家庭，这种事没办法多问。” “你怎么知道？” 护士长轻笑：“过来人的直觉罢了，病人家属提及孩子父亲时的样子，与三年前的我如出一辙。” 云糯哑然。 八点半，科室例行晨会。 待人到齐后，周崇月从外面进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云糯：“跟周末值班的医生交接一下昨晚急诊入院的病人情况。” 让她来说？ 完全没有准备的云糯，自认为下手术后能稍微松懈一下，没想到，周医生还贴心地给她安排了后续。 花费半分钟，整理完思路，云糯顶着办公室里几人的注视，条理清晰地将病人情况说了一遍，包括术后用药，以及需要注意的一些临床应变，甚至连密切关注患者苏醒后的心理状态，都特意在交班报告中体现了出来。 一名实习生，能详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下了些功夫。 齐慎暗自朝女孩投去一个‘不错’的赞赏眼神，云糯笑了笑，转头看向某位副主任，回想之前手术室里种种，心情略有不爽。 完事后，她发微信过去：【我饿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周崇月脱白大褂的动作微顿，女孩语气间隐匿的负面情绪，让他挑了挑眉。 不高兴？ 周崇月敛神拿起手机：【在医院吃完早餐再回去，我五分钟后下楼。】 回复他的是一个草团子表情包，上面弹出一个‘哦’字。 早晨的食堂人不多，云糯咬一口包子，抬头偷看对面男人一眼。 由此，在相同的小动作持续第三次的时候，周崇月笑问：“我脸上有东西？” 女孩眨了眨眼，装作没听见，继续埋头喝粥。 十分钟后，两人吃完早餐去停车场。 她有些磨蹭地落后几步，亦步亦趋地跟上，坐进副驾驶沉默系着安全带，闷不吭声，忽视男人好几次的打量。 忍啊忍，忍到车子驶出巷口，云糯终于蠕了蠕唇，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崇月察觉到她别扭的情绪，余光含笑地询问：“想说什么？” 她迟疑两秒，道出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有轻微的人格分裂？就是一进手术室，就变得不近人情的那种。” 周崇月闻言一愣，随之失笑。 所以从手术室出来，她一路都不想搭理他，是因为这个。 他不知该作何解释，只能说是无意识的举动，从医多年，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莫名，找不到源头所在。 周崇月说到这里停住，偏头看着她道：“我很抱歉，因为个人行为而影响到你的情绪，这不是一个好习惯，我会试着改变。” 云糯大概也猜到几分，听完他的回答，倒不觉得意外。 于是，她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别吧，你严肃起来的样子蛮新鲜的，让我感觉，同时在跟两个人谈恋爱，体验感还不错。” 新鲜？ 周崇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时间久了，你就不会再这么想。” “不管以后怎样，反正就当前来讲，我不排斥你拥有两副面孔。”然后，她眼珠一转，试探着道：“你叫我一声试试？” “糯糯。” “再叫一声。” “糯糯。”周崇月耐心重复，这一次，声线带着几分温柔。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云糯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恢复正常。” 她说：“你知不知道，在手术室里，你真的很吓人。” “而且你每次跟我讲话，从来没有称呼，可我只要一看你递东西过来，就会下意识去接住，你说奇不奇怪？” 周崇月淡笑：“说明我们之间有默契。” “才第一次跟你的手术，哪来的默契啊。” “我指的不是工作方面的默契。” 嗯？ “肢体上的。” “.”云糯小脸一红，能不能别这么直白。 她清咳一声转移话题，扭头望向窗外：“中午叫外卖吧，我要一觉睡到自然醒。” 周崇月点头，伸手过去揉揉她的发：“辛苦了。” “不及周医生辛苦。” 连做两台手术，精力高度集中长达十二小时，换作一般人早就吃不消，而这样的情况，已成他的家常便饭。 想到这里，云糯不由泛起一丝心疼，转回头细声问：“周崇月，你累不累？” “迟来的关心？”他眼角带笑，语气柔和。 “你觉得迟？” “不迟，你做什么都刚刚好。”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盯着长长的车流道：“在现实中，有很多医护人员组建的家庭，因为各自太过忙碌，缺乏陪伴与沟通，而导致最后分道扬镳。” 讲完这句的下刻，云糯立即话锋一转：“但我对我们，很有信心。” “我会坚定你的信心。” 周崇月平缓的一句，不轻不重，能让云糯清楚地体会到，他在毫不迂回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令她感到心安。 云糯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向护士长了解小女孩家庭情况的时候，偶然得知，护士长的前夫也是一名医生。 是的，前夫。 白天，两人各自忙碌在自己的岗位上，下班回到家，同住一个屋檐，同坐一张沙发，甚至躺在一张床上，换作新婚之初，再疲惫也会相互道晚安，而在结婚第十年后，彼此的耐心和温柔都早已在时间中消磨殆尽。 男方总有做不完的手术，昼夜颠倒，女方也总有处理不完的内务，科室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操心，整个人活成了劳模机器。 护士长笑谈自己失败的婚姻，脸上未显丝毫惆怅，只在结束时道了句：“两个负重前行的人，注定是要累死在自己的包袱下。” 云糯自然知道这句话玩笑成分居多，毕竟看待事物，不能同一而论。 但那刻，护士长的神色，却异常笃定而认真。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23章：被撞见 经过一晚的忙碌，云糯感慨颇深，只是以她目前的年龄和状态，心境自然要比护士长那位过来人积极美好的多。 她更愿意相信，两个承担共同社会责任的人走到一起，未来更应该砥砺前行，而不是彼此消磨。 回到檀园，云糯简单洗漱完路过书房，偏着脑袋朝里面瞅一眼，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你不睡会儿？”她下巴搁在男人的肩上，视线落向电脑屏幕。 周崇月大手伸过来捏捏她的脸，语气温和：“帮杂志社审稿，不会太久，你先去休息。” “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真的？” 云糯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了句：“你身上的味道，有助眠功效。” 周崇月微微侧身，捉住她手腕将人拉到腿上，埋头轻轻压住她的唇，不深不浅，留完印记后与她额间相抵，低沉含笑：“大概能维持到你睡着，如果还不够，就只能换一种更激烈的方式。” “周崇月，你流氓。”她红着脸控诉。 这样罕见的词用在自己身上，引得周崇月失笑，手掌来到她颈后，俯首又打算要亲下去，被她笑着躲开。 “好了，我再招惹你，杂志社就该骂我了。” 他整暇以待地道：“审稿的事，其实也可以往后放一放。” “嗯？不急吗？” “没你重要。” 听男人认真的口吻，她歪头说：“要你舍弃工作时间陪我补觉，我会良心不安。” 补觉？ “你恐怕误解了我的意思。”周崇月嗓音暗沉下来，牵引着她的手，朝腰间**缓缓靠近。 云糯一眨不眨盯着他，指尖发烫。 熬通宵的后遗症就是，仿佛给她三天三夜，都没办法将遗失的那段睡眠给补回来。 尤其是在极致疲惫过后，伴随浑身酸痛，裹在空调被下，被周医生抱在怀里入睡的感觉，真的比踩在云端还要舒服。 她是真信了，审稿确实不急。 至少不急于这一小时。 沉沉入眠，睡到下午将近两点，周崇月哄她起来，勉勉强强把迟来的午饭吃了，最后一口下肚，直接又躺回到床上。 没有人能够第一次就适应值夜班，医生这个职业，所谓的作息规律，指的是该睡的时候千万别醒着，该醒的时候，就务必要打起精神。 云糯估摸着，再给她一个月时间，怎么也得习惯了。 下午，周崇月处理完杂志社的事，看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起身走出书房，把晾晒在生活阳台外的衣服收进来。 顷刻间，大雨瓢泼而至。 卧室里，云糯被一阵阵雷声吵得不踏实，她懒洋洋翻个身，皱了皱眉，嘴里嘟哝句什么，接着就又没了动静。 周崇月将衣服叠好放进衣柜，一转身看到床上人的睡姿，俨然已经变成了面朝下。 女孩闭着眼，两只手臂环住枕头，脸颊给压得微微变形。他迈腿过去，坐在床沿边，把裹在她腹部的薄毯抽走，重新盖回到她身上。 周崇月看着她眼下那一层薄薄，长而微翘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主动去纠正，如果这样趴着睡，有可能会流口水。 外面的雨势很大，把整个空间闷得暗沉。 床上人睡得毫无防备，眼下是熬夜之后，供血不足造成的一小片浅淡的青影。 他从未想过，一张睡颜可以吸引他至此。 书房的电脑还开着，平时用以打发时间的医学论坛，此时此刻，他了无兴致去浏览，整个下午，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在看她。 直到雨渐渐停住，四点左右，外面的门铃响。 云糯很排斥在傍晚醒来，尤其这样雨后放晴的天气，直面窗外昏黄的天际余晖，会使她生出一股虚度光阴的负罪感。 似乎美好的一天，就被她用睡觉给浪费了。 从旁边摸出手机一看，原本有些晕胀的脑袋，不由清醒了几分。 差点忘了，今晚七点，32号清吧。 云糯连忙爬起来，把披散的头发用橡皮筋随意捆住，穿好拖鞋走出了卧室，门打开，就听到客厅方向传来谈话声。 她步子微顿，觉得其中有一道声音，貌似很耳熟。 恰在此刻，握在手里的手机响，是慕慕打来的电话。 铃声穿透屋子，显得格外清晰。 顾不得多想，云糯一边接起电话，本打算返回到卧室，却不知怎么的，就迷迷糊糊走进了客厅。 下秒，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南乔，她整个人直接僵住。 小姨 女孩身上穿的是一套家居服，南乔看到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由此，目光定格在女孩脸上足足十来秒，才不可思议地喊了声：“糯糯？” 尾音带着问号，想来仍是不敢确定。 毕竟撞见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周崇月闻声从厨房出来，视线落向云糯的那刻，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他端着茶走到客厅，将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偏头看着南乔，缓声打破这份怪异的沉默。 “如二嫂所见，糯糯现在跟我在一起，已经同居。” 南乔眼珠微动，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只俯身端起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没喝，就那么端着，思绪千回百转，试图压下心里的震惊。 两分钟后。 见小姨坐在沙发上仍一动不动，云糯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她挨着旁边的位置坐下，想主动坦白点什么，还没开口，南乔突然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爸知道吗？” 两个问题，还算好应对。 云糯老实交代：“我爸知道，他同意我们交往。” 至于时间。 她说快两个月的时候，南乔的脸上，再次呈现出惊讶。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南乔这次来檀园，原本是替丈夫送点东西过来，却没想到，无意揭开了这么一桩大事。 在她看来，这件事足够引起周家人的轰动，之所以到现在还风平浪静，不过是老三藏得严实罢了。 殊不知，两人选择秘而不宣，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云糯的意思。 半盏茶功夫，南乔敛住神色起身，对周崇月道：“明天我送慕慕出国，等有时间，回国后我们单独聊聊。” 周崇月颔首，这种时候并未作挽留，示意傻愣在沙发上的云糯，两人一起送南乔出了门。 大家去哪儿了，都开始养文啦？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24章：刺激 “小姨再见。” 电梯合上，云糯转过身来面朝周崇月，长长呼出口气。 他轻笑着揉揉她的发，安抚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周家那边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万一你父亲反对。”云糯仰起头看他，神情坚定，像在宣发某种山盟海誓，“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他造出个孙子。” 这句话的威力不可谓不大。 周崇月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对上女孩视死如归的眼神，他心里微微触动，手掌抚上她带着些热意的脸颊，缓声低语：“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我不是没做过。” “你说会不会有意外？” “倘若有，那么责任一定在我。” 一句玩笑话能被他说的如此认真，云糯忍俊不禁地撇开眼去，小声道：“奉子成婚吗，我才不要，你别当真。” “所以在这之前，我会严格按规矩办事。” 嗯？什么规矩？ 男人笑了笑没说话，牵着她进了门。 “还睡吗？” “不了，收拾一下就去清吧，慕慕刚才已经在催我。” 云糯去浴室洗漱，简单化一个淡妆，一转头，看到周崇月倚在门口静静打量她。 “你不去？” “医院有点事，结束后我去接你。” 她解开头绳，盯着镜子问：“你是不是放心不下昨晚的急诊患者？” “有齐慎在。”周崇月说。 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云糯无暇多想，看了眼时间已不早，去卧室换好衣服，就拿着包准备出门。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 “不急，先送你。” 半小时后，抵达32号清吧外，微信里陈佳酿说她和谢辞几分钟前刚到，云糯熄掉手机，转头看着周崇月：“有科室里的人在，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你来拿主意。” 他永远都会把选择权交给她。 云糯思索片刻，问他：“你那边大概几点能结束？” “九点左右。” 还不算太晚。 她说：“等会儿来接我，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周崇月闻言露出淡淡的笑来，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语气展露出罕见的愉悦，“这句话让我始料未及，但也期待许久。” 他话中之意，云糯自然明白。 她赧然地笑了笑，倾身过去，凑近他耳边小声叮嘱道：“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我眼皮一直跳。” “我更愿意相信，你是不希望我走。” “那你要下车吗？” 她话音落，周崇月便顺势解开了安全带。 “好了，我开玩笑的。”云糯拦住他准备下车的动作，指了指方向盘右下方，跃跃欲试道：“要不要我帮你启动？” 周崇月笑说：“等你拿到驾照，这辆车给你试手。” “刮花了怎么办？” “换新的。” 云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周医生想换新车，就拿我来当借口。” 周崇月毫不否认道：“不管换车还是换房，都需要有一个契机，现在我的契机，就是你。” 房子也要换，新房吗？ 咳，好像越扯越远，她适时打住自己异想天开的念头，朝清吧门口看了一眼，说：“我要进去了，今晚可能要喝一点酒。” 很多小事，周崇月不会介意，只温声嘱咐：“少喝烈酒，对胃不好。” “我保证，烈酒不沾。” 云糯对自己的酒量太清楚了，而且今晚是慕慕的主场，不管怎样，她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清吧里，对于每一位到场的顾客，侍应生都会随机分发一副面具，今晚的主题是蒙面音乐趴，大概是周大小姐想出来的主意。 面具的外形看上去风格迥异，云糯拿到的是黑天鹅，神秘而低调，配合着往脸上一戴，将面部遮住了三分之二。 虽然不至于很丑，但她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清吧内人影攒动，环顾一圈，凭着感觉尚能认出几位熟人。 晃神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云糯转过身去，对上一张唐老鸭的脸，对方欢快道：“姐，你来啦。” 所以蒙面的意义并不大，相熟之人，是可以通过声音来辨别的。 周思慕伸长脖子朝后面看了看，眼神询问，三叔没来？ “他临时有事。” 那家伙故作叹息地道：“好遗憾，原本想着在出国之前，能看你们秀一把恩爱。” “你觉得你三叔，像那种喜欢秀恩爱的人？” “像。” 云糯：“清醒点吧，今晚这种场合，连我都不太适应，何况是他。” 周思慕点点头，说的是哦。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云糯问：“今晚你打算怎么玩？” “秘密，反正很刺激就对了。” ？？ 第一轮的刺激就是，在一段长达两分钟的音乐声中，聚光灯会跟随节奏停留在清吧内每个角落，音乐结束的瞬间，灯束落在谁的身上，就代表着谁会成为今晚第一位游戏体验者。 规则讲完，底下立即传来一阵欢呼起哄，毫无疑问，是陈佳酿带的头。 学医的压抑太久，平时鲜少能有这样的机会释放自己，受周围躁动氛围的影响，云糯心里也开始有些隐隐的期待。 里面玩得嗨，外面的梁竞择刚戴好面具进来，还没走到吧台位置，一束刺眼的光线突然直戳戳打在他的头顶。 他伸手摸烟的动作一顿，没太明白陆老板今晚是什么操作。 实则陆征很无辜，慕慕要出国，他这位做叔叔的，在临别前自然要做出表率，于是大手一挥，说今晚清吧里的一切运营活动，交给小姑娘来全权负责，只有一个目的，让她开心。 周思慕深知陆老板与自家三叔的交情，索性也不客气，从下午两点就拿着道具过来，人手一份策划书，将每个游戏环节，安排地明明白白。 当时，陆征看完策划书只有一个感慨。 年轻人真会玩。 音乐骤停，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位被绿光笼住头顶的幸运儿。 周思慕则拿着话筒，兴致勃勃地跑上台，“来，灯光师给我们这位优雅帅气的男士，来一个全身特写。” 梁竞择： 台上人话音一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道红光，仿若探测仪一般，从上往下，自头顶到脚后跟，把人按部就班地扫描了一遍。 梁竞择现在很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烟抽完再进来。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也听出拿话筒的是周思慕，就不免猜测，大概是一群小屁孩想出的幼稚游戏罢了。 思绪间，台上开始宣读程序规则。 被灯光选中的人，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对接下来进入清吧的第一位顾客进行搭讪，并诱导对方说出指定的内容。 周思慕拆开手里的卡片，大声念道：“这位先生听好了，你需要引导对方说出的是‘你神经病吧’。” 底下随即迸发出一阵爆笑。 梁竞择听完内容后，唇角忍不住一抽。 另一边的沙发角落，陈佳酿凑到云糯耳边问：“被选中的那个，是你们圈子里的人吗，我怎么感觉慕慕好像认识。” “不太确定，慕慕应该不知情。” “那就好玩了。” 游戏正式开始，众人喝着酒，时不时关注清吧门口方向，近期店里生意不错，这个时间点，很容易就等来了下一位客人。 踏进清吧的是一个女人，戴着妖冶的红玫瑰面具，身穿一字肩黑色收腰裙，下面是细高跟，显露在外的双腿笔直而修长，从外形来看，美女无疑。 换作正常时候，跟这样的异性搭讪，没有几个男人会不愿意。 可今晚不同，众人很期待梁竞择的开场白。 姜言一进门，就敏锐捕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刚才领面具时，服务生说里面正在进行游戏，胆小勿入。 一句‘胆小勿入’，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原本索然无味的心情，似乎瞬间有了突破口，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她神色如常地来到吧台前坐下，点了一杯鸡尾酒，余光里，明显察觉到有人在朝自己靠近。 男人步伐缓慢，带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姜言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心里却十分好奇，自己在这场游戏中，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 面对未知情况，她从来不会主动出击，更擅长的是洞察人心，做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 清吧里的客人，为了配合好这场游戏，大家各自喝着各自的酒，悉数望去，俨然都是一群演技派。 反观梁竞择，则表现得过于淡定。 他一把岁数的人，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只是在一位素未谋面的异性面前，做一回神经病而已。 “这位小姐，看着有点眼熟。” 土掉渣的搭讪词，伴随一副极具辨识度的低嗓，近距离地响在耳边。 姜言喝酒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面具下方的眼睛，毫无起伏地落在男人只露了一半的脸上，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见她不搭腔，梁竞择又说：“你长得很像我前女友，方不方便加个微信，让我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可以跟你聊聊天，看看你的照片，聊以慰藉。” 油腻到这个份上，周围看官都忍不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纷纷猜测，此处该有一句‘你神经病吧’。 然而，姜言此时的反应，却超乎寻常的平静。 她仍旧没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他。 梁竞择被看得毛骨悚然，直觉而言，面前的女人不是什么善茬。 尤其那双看似无害，实则带着少许暗嘲犀锐的眸子，仔细一看，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倒真有几分相似。 四目相对，梁竞择竟也生出片刻的恍惚，他眯了眯眼，无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揭开女人的面具。 指尖碰触到面具边缘，面前人冷不丁开口：“几年不见，不知道梁医生口中的前女友，指的是哪一任。” 这声音. 梁竞择的手，堪堪僵停在半空。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巧，原来认识？ 出现如此一幕，让周思慕这位策划者也不由露出吃瓜的表情，其实不难观察到，熟人之间凭某些细节之处，就能轻易猜到被选中的人是梁竞择。 但万万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开头，会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 姜言自始至终都未取下面具，她慢悠悠喝完杯子里的酒，看了梁竞择一眼，在手机上喊完代驾，就结账准备走人。 游戏确实惊悚，遗憾的是，并没有吓到她。 清吧经理连忙跑过来，将游戏奖品分别递给姜言和梁竞择，然后尽职尽责地朝客人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今晚给二位带来不好的体验，下次再来，本店给二位免单。”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有瓜葛，而且是极耐人寻味的那种。 姜言笑了笑，用手指敲一敲面具：“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您随意。” 她转身的刹那，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梁竞择散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误会，刚才只是个游戏。” “误会什么？”姜言反问。 梁竞择不说话，沉默几秒，松开禁锢在她腕上的手。 灯光柔静，女人曼妙的身影消失在清吧，一场游戏尘埃落定，而参与游戏的人，此时一动不动伫立在吧台前，仿佛还未回过魂。 音乐重新响起，陆征端着酒杯慢步走过来，瞥了眼门口方向，再回头看神色不明的某人，拿话提醒他：“别忘了，她现在是有夫之妇。” “我没那么贱。” 梁竞择夺过陆征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冷笑着转身离开。 整个晚上，不知内情的云糯等人，丝毫不受刚才小插曲的影响，游戏结束后玩起了扑克牌，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 几人围坐在一起，取下面具放在旁边，陈佳酿和云糯一组，谢辞和周西陵，剩下的周思慕拉来她在学校唯一关系较好的女同学，三组人员准备就绪，扔骰子开始。 云糯是个半吊子，陈佳酿在这方面也是黑洞中的黑洞，很快，两人就将底牌输了个精光。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自己说了不算，要从周思慕提供的盲盒中抽取。 偏偏今晚手气不好，云糯抽到的是，当众给男朋友打电话，在线撒娇。 慕慕同学考虑周全，担心她脸皮薄，连撒娇的话都事先帮她想好，写在了冒险卡上。 而陈佳酿的，就更没眼看，要她在现场选一名男性，握住对方的手，并深情款款地说：“死鬼，老娘馋你身子很久了。” “？？” * 今天两章合一，时间太仓促，就懒得分开了。 新人物出现，我们梁叔叔的故事，也很刺激哦。 本站网站:et 第125章：这样的周崇月 以陈佳酿的性格，一句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而且现场仅有的两位男性，想都不用想，她根本没得选。 于是，她朝对面勾了勾手指，眼神暗示某男，让他自觉点过来。 谢辞像是没听见，默默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陈佳酿：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她拿出手机，冷飕飕地发了一条微信。 【给你五秒钟，别逼我在公众场合动武。】 谢辞轻叹：【你知道，我是个严肃的人，不喜欢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快过来！我数到五。】 【1、】 【2、】 【3、】 【.】 谢辞起身，认命地走过去。 顶着几道绿油油的注视，陈佳酿吸了口气，一把握住身侧人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死鬼~” “嗯？” 空气卡顿两秒，众人一下子笑喷。 陈佳酿羞恼地瞪他：“嗯什么嗯，谁让你答应了。” 谢辞一脸无辜。 第二次，陈佳酿开口前警告道：“别给我吱声，再敢发出丁点声音，我就——” “把我睡了。” “.” 这憨货今晚有点不对劲，莫非喝多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最后一鼓作气，任务完成，陈佳酿连忙转移话题，说自己去趟洗手间。 谢辞跟着一起站起来，指了指外面：“出去透透气。” 看着两人朝相反方向各自离开，周思慕眼珠一转，凑近小声问：“姐，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可能大概，我也错过了什么。”云糯实诚道。 现在该担心的，是她自己。 撒娇这种事，私底下进行和当着外人的面，完全是两种概念。 她不惧于让所有人知道她与周崇月的关系，但从内心来讲，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玩游戏输了，陈佳酿已经带头接受惩罚，她倒也没打算耍赖。 几分钟后，去洗手间和透气的两人回来，故作淡定地落座。 接下来，在周思慕暗含兴奋和催促的眼神下，云糯拨通了周崇月的电话。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来清吧的路上。 好巧不巧，里面提示正在通话中。 云糯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示意众人先等等。 牌局继续进行，第一盘结束的时候，她又打了一次，还在通话。 周思慕偏头靠近，压低声线问：“什么情况啊姐，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我发誓。” 她了解她姐，一般点头同意的事，就绝不会反悔。 此时，两女孩交头接耳的画面，落入对面周西陵的眼里，他勾了勾唇，气定神闲地拿出手机，给云糯抛去橄榄枝。 【如果你有难处，可以打给我，我去外面接。】 ？？ 顿住两秒，她回复：【不用，我有男朋友。】 【真的？】 这句话里含有明显的揶揄成分，云糯抬起头朝对面望去，发现周西陵在笑。 几个意思，难不成她的样子像在骗人？ 云糯有些郁闷，为什么不相信她有男朋友，看不起谁。 她气鼓鼓甩过去一句：【周大少爷，希望你等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周西陵挑眉。 生气了？ 他懒洋洋打字：【好，我拭目以待。】 云糯不想跟他掰扯，收起手机正要去洗手间，旁边周思慕突然惊喜出声：“三叔来了。” 她下意识偏头，顺着门口的方位看去，果然是周崇月。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梁竞择和陆征，三人都没有戴面具，一边交谈一边朝沙发区这边走，不太像临时碰面，似乎已经在外面驻留了好一阵。 周思慕嬉笑着挨个喊人，然后自觉将云糯旁边的位置让出来。这一举动，引得周西陵满头雾水。 作为规培生的谢辞，见到两位科室前辈，连忙起身打招呼。 之前在神外和心外的联合会诊上，梁竞择对他略有印象，朝对方微微点头后，拿话问今晚某个罪魁祸首：“刚才在玩什么？” “玩牌，输的就真心话大冒险，我姐要在线撒娇，可惜没打通电话。”周思慕说着用视线偷瞄她姐的方向，语气间满满的遗憾。 陆征一听便笑道：“难怪糯糯一脸不开心，原来是没打通男朋友的电话。” 话题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回到她的身上，云糯无奈。 听两人一唱一和讲完，周崇月目光微转落向身旁人，神色自然地说：“抱歉，几分钟前接到一位同行的电话，聊得稍久了些。” 当着众人的面跟她解释，云糯红着脸看他，不知该作何回应。 “三叔，那你是不是应该罚酒一杯。”周思慕起哄。 周崇月淡笑：“该罚。” 闻言，梁竞择抬手招来侍应生，吩咐对方去拿些酒，而另一旁的谢辞，则看得目瞪口呆，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来二去，傻子都能看出点什么了。 然而此刻，周西陵面对眼前的景象，仍在麻痹着自己，觉得这只是熟人之间的玩笑和闹剧。 三叔跟云糯？ 怎么可能 他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拿起矮桌上的酒杯喝了口，脑中嗡嗡作响，在某个瞬间，竟然不敢再待下去，生出一股逃离现场的想法。 周崇月罚酒，却喝了三杯，云糯能感受到，在这件事情上，他对她确实充斥着很浓的歉意。 一群人见状，连忙又嚷嚷着要她履行大冒险。 无疑，现在本人露面，难度增加了不止一倍，云糯向某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接收到女孩委屈的目光，周崇月伸手过去，揉揉她的头以示安抚，缓声开口：“她撒娇时候的样子，只能给我看。抱歉各位，惩罚的方式能否换一个。” 男人不疾不徐的语气，看似温和，实则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占有欲。而他刚才无意识的宠溺动作，俨然成了压死周西陵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周崇月，是在场所有人都未曾见到过的。 尤其陈佳酿和周思慕，心里那个酸爽，仿佛看大佬落下神坛，比她们自己谈恋爱还要激动膨胀。 一时间，众人兴致勃勃地讨论该换成什么方式才好，反观周西陵，脸色青白，整个人僵坐在原地，宛如一尊失去生机的雕塑。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26章：动怒 最后的讨论结果是，让周崇月做二十个俯卧撑。 当然，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俯卧撑的同时，他们还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云糯听完顿时睁大眼睛，控诉道：“你们，太狠了吧！” “三叔，你可以吗？”周思慕直接略过她姐，满怀期待地问。 梁竞择插进话来：“就是再加五十，对你三叔也小菜一碟。” 真的假的？ 周思慕和陈佳酿又开始躁动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云糯此时的心里除了忐忑，就只剩担心。 换来换去，还不如自己撒个娇了事，这帮人可真绝，今晚处处是坑，就等着她往下跳。 哄闹间，周崇月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云糯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看他面色如常地挽起衣袖，并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真要来？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引来不少客人围观。 云糯磨磨蹭蹭挪到周崇月面前，对他小声道：“我有九十八斤。” “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那你的极限是多少？”她好奇地问。 周崇月淡笑着看她：“这个答案，在不久的将来，需要由你亲自来揭晓。” 这种时候还卖关子，她快要愁死了。 一片起哄鼓掌声中，众人高呼从一数到了二十。 梁竞择说得对，负重九十八斤做二十个俯卧撑，对于周崇月而言确实轻而易举。 短短几十秒钟，云糯感受着身下人后背肌理线条的紧绷，负重做俯卧撑，考验的不仅是耐力，更重要的是长期锻炼造就而成的强硬体魄。 在神外，有很多特殊手术需要在X光下进行，医生必须穿上重达十几斤的铅衣，有时候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或者整整一天。 这样的高压环境，周崇月接触的绝不止一次两次。 云糯深刻反思，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板，再不抓紧时间锤炼，以后要是晕倒在手术室里，就真成笑话了。 俯卧撑做完，众人热情地鼓完掌，便心满意足回到各自的座位继续喝酒，清吧不同于酒吧，最大的好处就是心静。 来这里的客人，通常不喜喧闹嘈杂，即便是刚才的小插曲引起短暂的骚动，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吧内就又恢复了正常。 今晚大家都喝得不少，陆征特意安排了司机送他们回去，临走前，周思慕醉醺醺地抱着云糯不撒手：“姐，明天一定要来送我。” 云糯拍拍她的脑袋，跟她保证，就算明天下刀子，也不会失约。 送走慕慕和她同学，接着是陈佳酿和谢辞。 两人当下处于合租状态，所以就一辆车搞定，室友的酒量没得谈，倒是某位发小，此时安安静静靠在人女孩子的肩上，睡得格外酣甜。 是真的甜，云糯从未见过一个男生喝醉了，有这么乖的。 以后，大概别叫谢辞，要改成‘谢甜甜’了。 与陈佳酿道完别，云糯拉开奔驰的后门准备上车，一转身，看到清吧门口站着两道身影。 距离太远，不知道两叔侄在聊些什么，不过凭周西陵略显僵硬的神态，可以猜测他们谈话的内容并不寻常。 云糯在车门前站了一会儿，遥遥接收到男人投过来的视线，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她拿起一看，是周崇月发来的微信。 【先上车，外面太热。】 七月正值酷夏，尤其身处停车场，周遭的每一寸空气仿佛都在释放着热浪。 她没有多问，听话地上了车。 清吧门口，结束医院招标的话题，一时间气氛沉默了下来。 周西陵看着云糯上了那辆奔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认命，死心，亦或是仍旧带着那么一丝的不甘。 可不甘又怎样，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可能魔怔到去跟自己的叔叔抢女人。 何况，就算抢，也抢不过。 是他自己错失了良机，怪不得谁。 到了最后，周西陵只能由苦涩化为一声叹息：“三叔，你真是瞒得我好苦。” “隐瞒恋情，不是我的本意。” 周崇月灭掉手里燃尽的烟头，淡笑着提醒：“她是你未来婶婶，分寸与距离感，应该不需要我这个做长辈的再来教你。” “我知道。”周西陵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倘若当初我没有犹豫，今天的结果还未可知。” 闻言，周崇月逼视的目光落过去，语气泛冷：“你在跟我讨论先来后到？” “不敢，现在人是三叔的，我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毫无疑问，一句‘不敢’落入周崇月耳里，很容易便有了另一层面的释义。 “如果你觉得我在以长辈的身份压人，不妨先把‘三叔’这个称谓去掉，拿出你的本事，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跟我叫板。” 不得不说，周家人骨子里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诚如刚才的周西陵，与当初忤逆周老爷子誓要从医的周崇月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魔也分三六九等，在自家三叔面前，周西陵的功力就显得远远不够。 平时的周崇月总以温和示人，鲜少对小辈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可就在刚刚，甚至有某个瞬间，于男人无形的威压之下，周西陵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地倾塌过去。 他知道，三叔动怒了。 夏夜难耐，周西陵一动不动伫立在清吧门口，望着远远走向夜色的那道修长背影，懊悔地闭上眼。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作死。 车厢里，后车门拉开时，卷入扑面的热风。 云糯看着男人有些发沉的脸色，心里一突，连忙掀起他衣摆查看。 显然，她是误会了什么。 女孩紧张的神色映入眼帘，周崇月将情绪收敛，低声失笑：“糯糯，我年轻时都没这么疯过。” “因为我，让你出格了。”她瘪了瘪嘴，要哭不哭。 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嗓音温柔低哑：“为自己喜欢的人，偶尔出格一次，甘之如饴。” “可我不愿意，以后还是撒娇吧，回去我练练。”云糯闷闷道。 车窗外，闪烁的霓虹一晃即逝。 她或许不知道，周崇月口中的‘疯过’，指的并不是今晚俯卧撑的事。 大概周崇月这辈子，也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三番两次在一个小辈面前，展露出这样难以形容的一面。 不管是谁，只要对他的人动一点点心思，他都无法容忍。 心眼小，没肚量。 这才是真实的周崇月。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27章：按摩椅 回到檀园，洗完澡已经十一点，云糯吹干头发出来，路过书房时，突然想到慕慕前几天让她帮忙选汉服的事。 当时问及原因，那家伙说去国外念书的第一天，要穿上汉服，向国际友人充分展现自己国家的民族文化。 太过牵强，她自然不信，但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 进入网盘，云糯将周思慕发来的文件逐个点开，各色各样的汉服款式，美瞎了她的眼。 整整一百张图片，再正常的人也会被逼成选择困难症。 半小时过去，她眼皮开始打架，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由于过度专注，甚至没有察觉到周崇月在身后站了良久。 一共要选出二十套，云糯正在为最后一套做纠结的时候，头顶冷不丁落下温淡的声音：“倒数第二排，左边第三张。” 她微微醒神，下意识仰头看了男人一眼，然后按照他的指示，把精确到横纵坐标的那张图片打开。 云糯左瞧右瞧，很一般。 由此，她便狐疑地问：“你觉得好看？” 周崇月垂目道：“十一点半，很晚了。” 哦，原来是在催她睡觉。 “我答应了慕慕，要在明天中午之前给她。” “为什么让你来选。” “因为她相信我的审美。” 周崇月挑眉：“你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 云糯噎住，愣愣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他：“我眼光要是不好，怎么会看上你。” 话音一落，她就发现男人的眼底滋生出笑意。 故意的？ 她笑着捶他一下：“三叔，你好无聊喔。” “确实无聊。”周崇月单手揽住她的腰，把人从椅子上带起来，“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把后半夜的精力先放在我身上。” “一定要睡了吗，可是我好像还不困。” “刚才是谁在打哈欠，我眼花？” 云糯用脑袋蹭了蹭他下巴，软声嘟哝道：“今晚月色正浓，而且又喝了酒。” “嗯？然后？” 男人暗含微醺的低笑，挑动着她某根脆弱敏感的神经，愈发摇摇欲坠。 云糯仿佛受到启发，明明很困，但就是不想那么早躺下，到底为什么. 周崇月捉住她不太安分的手，“糯糯，这是在书房。” “书房又怎样。”她十分坦诚，笑着，踮起脚凑近周崇月的耳边，“你不想吗？不想的话，就不要给我反应呀？” 周崇月无奈地叹声气，为自己禁不起她的*惑，经由落地玻璃投入的月色，皎白静谧，使他能够看见，她清澈的眸里如盈水光。 对他而言，有些人只需一眼，就足以令理智与克制丢盔弃甲。 - 后半夜，进浴室的时间稍显漫长。 中途取花洒的时候，不慎手滑打湿了一小片头发，云糯将身上的水珠擦干，穿好衣服后，不得不再次找出吹风机。 镜子里是一张红潮未褪的脸，眉眼精致，唇色诱人，沐浴过的皮肤像浸泡了一层牛乳，水润饱满，白皙中透着粉嫩的光泽。 她平时很少这样打量过自己的五官，都说镜子里的容貌，与别人看到的完全不同，由此自我欣赏，其实偏差很大。 云糯不禁想，她在周崇月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他这个年龄，她大概是青涩，是不得章法。 就如今晚在书房，云糯第一次发现，那张按摩椅的尺寸，居然能和她的身体完美契合，当时还傻乎乎地问了句‘它好用吗’，一场情事差点出戏，引得周崇月失笑却又无可奈何。 吹风机呜呜作响，她站在盥洗台前，想的有些出神，直到耳畔的发丝隐隐升温，明显的烫意让她瞬间拉回思绪。 关掉电源，云糯呼出口气把东西放回去，晃了晃头，试图将仅剩的最后一点酒精作用挥散干净。 酒可助兴，也可害人，说的一点都不假。 整晚的胡思乱想，终于在进入卧室后，皮肤接触到突如其来的凉意而烟消云散。 周崇月在看书，她迅速蹬掉鞋子爬上床，拉过他的手臂枕上去。 这样，周崇月无法好好翻书，却也不舍把她推开，只好迁就着她，放低了半边的身体。 云糯蓦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提起薄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好。 “冷吗。” “有点，开的多少度？”她正要伸出手去，周崇月倾身过来，越过她把柜子上的遥控器捞在手里。 过了一会儿，温度渐渐回暖，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几乎与平躺无疑。 想到萦绕在心里已久的郁结，云糯不由抬起头，好奇地问：“我爸送你的那台按摩椅，存放在哪里？我明天想看看。” “什么按摩椅。”周崇月不解。 “就是去年你过生日，我爸说，他也送你了一台，带头部按摩功效，还有智能操控。” 这句过后，陷入短暂的安静。 沉思几秒，周崇月缓声说：“去年生日，你爸送我的是一套茶具。” 茶具？？ 云糯眨了眨眼：“你没记错？” “并非市面上的普通藏品，是云董在一次拍卖会上所得，我印象深刻。” 她： 云糯深吸了口气，云柏渊个大骗子！ 茶具就茶具，为什么要骗她说是按摩椅。 而且还嘲笑她错把鱼目当珍珠，什么送礼不分先来后到，重要的是看谁更有诚意。 他当然有诚意了，人家爱喝茶，他就砸钱送人一古董。 她就不信了，周崇月能喜欢这种？ 云糯有些气不过，揭开被子转头就问：“三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拿中奖的东西送你，很不合礼数？” “谁说的。” “我爸。” 周崇月淡淡一笑，伸手去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没有谁规定免费的东西不能送人，正因如此，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才能心安理得接受你的礼物。” “可云柏渊认为，你只是在纵容我，所以不介意。” “确实有纵容的成分，但并不是因为礼物本身。”周崇月手抚着她头发，继续说：“年龄段不同，身处的社会环境不同，看待事物方面，你爸有他自己的见解与原则，两种观念，没有对错之分，你也不用因此而耿耿于怀。” “我没有耿耿于怀，只是被他否定惯了，偶尔想得到一次认可，结果仍是事与愿违。”云糯闷声狡辩道。 “你可以试着多跟他沟通，讲一讲你的诉求。” “嗯，我明天下午回家，跟云董好好沟通沟通。” 云糯说罢就要转过身去继续睡，被周崇月握住肩膀强制扳回来，他略显严肃的口吻落下来，“我说的是正常谈话，不是吵架。” 她困惑：“我没打算吵架呀。” 本站网站:et 第128章：隐含的认可 对上男人探究的眼神，云糯笑了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位尽职尽责的社区调解员。” 周崇月无奈。 “好了，睡觉吧，明天上午我要早点去机场送慕慕。”云糯说完贴心地关掉壁灯，于黑暗中，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周崇月，你以后一定会是位好父亲。” 周崇月自我感觉并不好，道出一个事实：“真到了那天，我可能也会手足无措。” “那我挺期待。” “期待什么。” “看你遇到搞不定的人和事，露出绝望的表情。” 周崇月垂目，在昏暗不明的夜里看她，嗓子低沉：“绝望两个字对我而言，已经不陌生。” “嗯？什么时候？” “意识到对你不可自拔，却又不敢爱的时候。” 云糯呼吸一滞，没留给她细思的机会，也没有余力再去多想，因为这个很深的吻，让她有溺水的感觉。 她喜欢他下颚与脖颈之间的气息，雪松和薄荷的味道，让她想到，六年前在周家老宅的荷塘边，那个赋予她生命的怀抱。 缘分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那年十五岁的她，有没有预测到现在的自己，已经和救命恩人成为最亲密的关系。 夏夜短暂，云糯轻轻阖眼，用手环上他的腰，想要把时间留在这一刻，无尽绵长。 次日，闹钟准时在七点响。 周崇月晨跑带了早餐回来，挣扎片刻，她决定先吃饭再洗漱。 大约十分钟左右，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粥，云糯抓紧时间进了浴室，洗脸刷牙，并随手将昨晚换下的贴身衣物清洗干净。 这个点数，太阳灼热的光线直直照射到阳台，她用晾衣杆把衣服挂好，旁边手机就进来一通视频电话。 云糯腾出一只手按了接听键，周思慕戴遮阳帽的影子出现在视频里。 “姐，你起了没？” “刚收拾完，换好衣服就能出发了。” 周思慕凑近屏幕看了看，疑惑道：“你在干嘛，阳台外做早操吗。” “谁会顶着烈日做早操，我在晾衣服。”云糯拿着手机转身回屋，摄像头对着地板，才走几步，就听那头好奇地问：“三叔不做家务？” 这家伙的问题有点多。 她解释道：“是我自己的贴身衣物，昨晚洗完澡太晚，就留到了今早。” 本以为说到这份上，话题应该就此结束，哪知隔着屏幕直接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我就知道！” ？？ 她拿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有气无力地问：“你知道什么啊。” 周思慕兴奋地看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昨晚很激烈对不对，我对三叔公寓的户型略有印象，你们应该是直接从进门开始，先辗转到客厅沙发，滚地毯，接着顺道去书房，最后到卧室，完了进浴室洗澡，洗着洗着，发现意犹未尽，于是就地取材，烈火重燃.” “打住！” 云糯整张脸烧旺。 就因为她洗了一件内衣，这家伙便脑补出如此波澜壮阔的一副夜景图。 不得不说，确实有做导演的潜质。 时间已不早，云糯懒得听她聊些天马行空的东西，直接丢一句：“进电梯了，没信号。”就果断挂了视频。 熄掉手机一抬头，遥遥对上客厅里某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 “慕慕到机场了？”周崇月抬腕看了眼时间，迈腿朝这边走来。 云糯撇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她说十点的航班，这趟出门小姨没带司机，大概是想提前过去办理托运。” “等我一下，我先换衣服。”她指了指卧室。 男人点头。 几分钟后，云糯穿一身半清凉套装出来，上面是纯色短袖T恤，下面搭配一条卡其色九分阔腿裤，系腰带设计，随意打了个结，整体看上去有着一股纯情意浓的港味风。 在夏天，她平时很少这么穿。 而周崇月除了以男性的角度来欣赏，也并未去做过多的深想。 抵达机场，距离登机只剩不到二十分钟。 云糯下车时问他：“你要进去吗？” “去送一送慕慕。”周崇月解开安全带，推开驾驶座车门。 车里人缓了口气，沉淀好思绪后跟着一起下车，两人朝大厅走去。 周思慕看着大厅门口双双出现的两道身影，暗自惊讶。 她不知道南女士昨天去檀园找过周崇月，更没料到她姐与三叔的事，好巧不巧地就被南女士给撞见。 由此，待二人走近时，周思慕的眼神便开始像车轱辘似的来回转动。 “你眼睛怎么了。”南乔问。 咳，“进了点灰尘，没事，你们聊。”她迅速撤离战场。 恰在此时，周崇月的手机响，是科室那边的电话，南乔示意他先忙自己的事，她则带着云糯，在靠近入口处找了个位置坐下，单独聊两句。 自然，不可能是纯粹的闲聊。 毫无疑问，作为小姨的南乔，即便很多事情无法去干涉，却也做不到无视与漠不关心。 时间过得很快，从襁褓中的小不点，看着她慢慢长大，到如今亭亭玉立，面孔褪去青涩和稚嫩，已有了些她母亲当年的影子。 想到早年离开的姐姐，南乔忍不住泛起酸涩。 她原想对孩子说，人生大事要多番考虑，不能冲动而为，又觉得倘若对方是周崇月，似乎这样的说辞，就显得过于虚伪和矫情。 思绪几经转折，最后也只能拉过云糯的手，轻叹说：“在识人这方面，你比慕慕强。” 一句话，隐含的认可。 云糯低了低头，听南乔接着道：“撇开某些客观因素，我对你们的事是一百个满意，只是糯糯，小姨不得不提醒一句，你三叔这个岁数，谈恋爱势必是以结婚为目的，你要想清楚了，毕竟你还年轻。” 这番话，云糯知道小姨是为她好，她听得进去的，点点头说：“当初选择跟他在一起，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与勇气，并不是一时兴起，我有心理准备，也更有信心。” 登机在即，南乔不能扯得太远。 回国的时间尚还待定，一时半会，听完云糯的话，定着目光多看她几眼，最后一切出于长辈的关爱与忠告，终究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这件事云柏渊同意，已实属不易。 南乔担心的，其实是临江那边。但她深知，这么多年过去，老爷子心里最属意和看重的，仍旧是老三。 人上了年纪，大病缠身，希望在有些事情上，老爷子可以看得开一些，不要再固执己见了。 * 今天稍晚了几分钟，抱歉抱歉。 本站网站:et 第129章：观念碰撞 很快，大厅里响起提醒乘客登机的广播，临走前，周思慕给了云糯一个大大的拥抱，“姐，一别两宽，你保重。” “到了国外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希望下次回来，能见到一个全新的慕慕。” “姐，你能不能说点让我没压力的话。” 云糯扯出一抹笑：“比起煽情，你更适合鞭策。” “我的汉服？” “选好了，已经发你邮箱。” OK，周思慕点点头，然后眼珠一转，瞥了眼不远处正跟南女士说话的周崇月，感慨道：“估计等我回来，就该喝你和三叔的喜酒了。” “才刚开始，哪有这么快。” “一点都不快好吧。”周思慕凑近小声提醒：“我要是没记错，再过几个月，三叔就满34了。” “.” 云糯不解地问：“男人34岁很老？” “老。”周思慕一脸认真。 话到这里，南乔催促的声音传来，两姐妹又快速说了几句没营养的悄悄话，就挥手告别。 离别的日子，其实与平常无疑。 起初以为慕慕会哭，可直到过了安检，那家伙连头也没回一下。 外面的世界广阔，没有谁年少时不向往。 云柏渊曾经问她，毕业后要不要出去走走，她应该是想的。只是当一个人对现有生活感到充实而满足的时候，想迈出去的**便不再那么强烈了。 回去的途中，她问周崇月：“你不想知道小姨在机场对我说了什么？” 他视线专注在前方，眼角含笑：“能猜到。” 嗯？ “那你说说看。” 沉思片刻，周崇月缓缓道：“大抵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有忠告，有关心，还有祝福。” 云糯忍俊不禁地撇过脸去。 所以小姨不负众望，终究是按照正常套路走完了整个剧本。 但看到某人一副从容冷静的样子，她不免生出想逗一逗他的心思。 云糯将手臂搭在车窗上，目光转向窗外后退的高楼，语气认真道：“小姨说，女孩子要先经营好自己的事业，不要太早结婚，婚姻不是必需品。” 话音落，车内陷入沉默。 过完第一个路口，身旁人迟迟没有反应，云糯忍不住拿余光偷瞥。 这一瞥，被某人抓个正着。 “.” 然后，耳边传来周崇月的低笑。 很短，很轻。 云糯讪讪看着他，没说话。 等车子经过第二个路口时，周崇月才就此发表看法：“女性要经营好自己的事业，这一点我赞成，并且会全力支持。至于婚姻是不是必需品，倒要因人而异。” 她清咳一声，摆正身子：“你的意思是，两个相爱的人必须要以结婚收场？” “是。” 简单干脆的一个字，让云糯心跳砰砰加快，试探着道：“要是我铁了心的，这辈子只谈恋爱，不结婚呢？” 周崇月淡笑：“对于流氓式的恋爱，我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可以试试。” “.”云糯就此打住。 话题结束在意料之中，一路无话，等车子驶入御府湾别墅大门时，她边解安全带边嘀咕了句：“三叔，你有一点点强势。” 奔驰停稳，周崇月的目光落过来，“男人在适当的时候，需要靠强势的手段来留住自己的幸福，这是人之常情。” 云糯撇了撇嘴，正要开口，他沉缓的嗓音又响起。 “既然主动招惹我，就要负责到底。糯糯，你是个成年人了，不再是小孩子。” “.” 感觉玩大了。 她能明显感受到，周崇月似乎当了真。 但他对结不结婚这件事的偏执程度，却让云糯有些始料未及。 某一刻，她发现她对周崇月的了解还不够。 那些埋藏在他温和儒雅外表之下，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她而言，无疑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与挑战。 下车时，云糯满怀愧疚地亲了亲他下巴：“你要不要进去坐坐，顺便吃完午饭再走。” “晚上过来，陪你爸喝几杯。” “你生气了？”她歪着头，观察他的神色。 周崇月伸手揉揉她的发，宽慰道：“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忐忑。” “忐忑什么？” “感情的事应当顺其自然，我刚才言语过激，是不是吓到了你。” 云糯松了口气，委屈道：“没被吓到，只是担心无意间触碰到你的禁区，会不会因此造成隔阂和嫌隙。” “多虑了。”周崇月指腹摩挲着她脸颊，浅浅的吻落在她额间，“我以后，会学着尊重你的想法。” “你已经很尊重我了。”她看着他说。 “这个‘尊重’，指的是其他方面。” 他没有具体说是指什么，不过云糯心领神会，很轻易就联想到刚才那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周崇月可能一开始就猜到，那句话并非出自小姨之口，所以在他意识到，她有这种只谈恋爱不结婚的念头时，出于本能的想要扭正。 他说过，他思想传统老旧，对于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会恪守到骨子里。 婚姻，是一个男人能给到女人的最好承诺。 周崇月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娶到自己心爱之人，晚几年没关系，其实他能等，毕竟云糯还小，过早的用婚姻来捆住她，对她不公平。 把话说开，心里舒畅了不少，云糯又在副驾驶磨蹭了好一阵，下车时恋恋不舍地叮嘱：“晚上早点过来。” 周崇月笑了笑，说好。 还有。 她关上车门前，看着他严肃的道：“你不用为了我去强行改变自己，因为我喜欢你，在乎你，所以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 云糯从未将话说的这么直白过，但在此刻，她觉得有必要，斩钉截铁地，向他表达自己坦诚的内心和态度。 情侣之间，模棱两可的答案与妥协，只会粉饰出暂时的繁荣。 在感情上，云糯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担当，让周崇月不止一次为之触动。 他的糯糯，值得人间最好。 院子里，女孩进屋前站在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周崇月温和的目光投过去，静静看着她，从旁边拿起手机。 兜里微微震动一下，云糯掏出手机一看。 【有个疑问。】 【什么？】 周崇月：【今天这么穿，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好看。】 她红着脸转身，直接忽略这个问题。 * 呜呜又卡文了，今天只有一章，真的写不出来，要崩溃了.等哪天状态好点，把欠的补回来哈。 另外说一下，34岁与22岁，两个不同年龄层观念的碰撞，在所难免，以后还会有类似的事发生，不过要对三叔和糯糯有信心，排除万难，终会水到渠成。 本站网站:et 第130章：突然懂事 距离午饭还有半小时，云糯在玄关换好鞋后，就直接拿着手机上了楼。 刚走到二楼转角，隐约听到琴房里传来一阵悠扬的旋律，门没关，所以能清晰辨别出坐在钢琴前的侧影不是别人，正是云董。 她下意识驻足，光明正大站在门口欣赏起来。 弹的是《小星星变奏曲》，这么多年，云柏渊只会这一首。 虽然算不上专业水准，但比从前要流畅的多，看来偶尔趁她不在，也偷偷躲在琴房里练习过。 看着眼前一幕，云糯的记忆慢慢回到十一年前，她母亲刚过世那会儿。 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总会在夜里睡不着，自己一个人摸黑跑去琴房，弹奏母亲生前哄她入睡的小星星。 云柏渊曾一度以为她得了梦游症，结果医生诊断后，表示一切正常。 那时她只有十岁，不太能理解父亲脸上忧虑的神色到底为何，她明明只是单纯的弹了一首曲子而已。 直到过完一个星期，依稀记得那天是周六，父亲请来一位钢琴老师，要对方教他弹奏《小星星变奏曲》。 云糯万分诧异，因为没有谁比她清楚，自己父亲平日里有多忙，忙到连白天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何况还要抽出精力来学琴。 最重要的是，在音律方面，他完全没有一丝的天赋。 人到中年学习弹钢琴，难度有多大，各中曲折可想而知。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仅仅周末两天时间，云柏渊就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弹完整首曲子。 到了周一晚上，艰涩的旋律自走廊外飘入，七零八落，听得她眉头紧锁。 她不明白，父亲明知道她最近入睡困难，为什么还要大半夜搞这么一出，来摧残她的耳朵。 当时的阶段，失去母亲的她性子孤僻，与父亲交流甚少，那晚她用被子默默捂住脑袋，想着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难听的调子。 但逐渐的，她发现她竟然可以靠着那段魔音入眠。 云糯听得出神，在落下最后一个旋律时，云柏渊冷不丁出声，将她思绪拉回现实，“怎么又是你一个人。” ？？ 她迷茫地抬起头，示意父亲再说一遍。 云柏渊从钢琴前起身，问她，周崇月为什么没陪她一起回来。 “医院那边有事。” 不是。 云糯提醒道：“男朋友和女婿是有区别的，你不要老是用一副准岳父的眼光去要求人家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有什么区别。”云柏渊拿软布擦拭着钢琴表面，语气不善，“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人给我拐到了家里，同居这么久，当我是瞎子？” 云糯羞愧地转过脸去，瞬间没了脾气。 同居未经云董许可，这一点确实理亏。但她自认为不是一件多大的事，特意让周崇月提出来找他批准，未免就太严肃了。 而且，和男朋友住一起，她应该是能自主决定的吧，什么年代了都。 云糯没犟嘴，心思却全写在了脸上。云柏渊看着又忍不下心来责怪，说来说去，好像从小到大，她也没叛逆过几回。 女大不中留，云柏渊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所幸，话题适时被一通电话打断。 云糯不着痕迹瞄了眼，见云董接起电话，迈腿朝琴房外的露台走去。 隐约间，听到似乎在说什么投资的事。她不感兴趣，所以趁此机会赶紧下了楼。 饭厅里，孟姨正把热气腾腾的水煮牛肉端上桌，云糯循着味道深吸一口，便迫不及待地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 “糯糯，周医生晚上过不过来？”孟姨问。 “应该会。” 云糯拿起筷子就要开动，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楼上，又默默把筷子放下。 过了一会儿，云柏渊下楼，看闺女规规矩矩坐在餐桌前，碗筷摆放整齐，纹丝未动，笑着询问：“怎么，今天没胃口？” “等您一起吃。”云糯神色如常地盛了一碗汤放到父亲面前，然后再给自己盛。 云柏渊闻言有些意外，面对闺女突如其来的懂事，让他感觉不太真实。 “这是什么汤。” “不知道，要问孟姨。” 哪用得着问，分明就是寻常的菌菇汤。这两句，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云柏渊点点头没说话，用勺子舀起来喝了口。 父女俩沉默地用着餐，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聊点什么。 直到一通电话响，打破餐桌的安静。 云糯不经意一瞥，看到对面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她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又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埋头吃饭。 云柏渊拿了手机去客厅接，没有刻意避着她，零碎的对话内容传到这边，大多是些日常用语，夹杂着一两句关心问候，听着语气像恋人，也像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接听秦雪迎的电话，云糯能感受到，云柏渊在整件事上的心态转变。 从避而不谈到逐渐坦然，背后的故事她无暇深挖，但有一点，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她觉得自己作为子女，都应该具有知情权。 通话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两分钟。 等云柏渊回到饭厅坐下，云糯碗里的米饭才吃掉三分之一，结合刚才的电话，她想了想，还是打算主动开口。 “爸，你最近的失眠症有没有好点。”她边吃边问。 “好多了，现在能睡六七个小时。” 说到这里，云柏渊抬头看她一眼，顺道叮嘱：“你平时要加强锻炼，不要一有空闲就蒙头睡觉，医生这行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给人治病前，自己得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别没上几天班，就先把自己给拖垮了。” “我知道，回去就买跑步机。” “买什么跑步机，晨间早点起来，去公园跑几圈不行？” “我懒。” 云柏渊噎住。 顿住几秒，他说：“有时间我要找崇月单独谈谈。” 呵，说得好像你俩单独聊的次数还少了。 绕来绕去，已迂回的差不多，云糯开门见山道：“刚刚在楼上，我听到你的电话，好像最近在投资拍电影？” “是一部医疗剧，过两天要开机了。”云柏渊也没藏着掖着，神色自若地说。 医疗剧？ 难怪，正合了云董的口味，倒还算一个合理的解释。 本站网站:et 第131章：被他发现 不过，这年头医疗剧拍得好是正能量，拍的不好，就会遭全网抵制吐槽。 看法一讲出来，云柏渊气定神闲说了句：“剧本我看过，导演和演员班底实力雄厚，而且，投的钱不多。” “我不关心你是赔是赚。” “那你关心什么？” 云糯淡然一笑：“我关心主演都有谁，秦雪迎是不是也在其中。” 这一句，换来的是沉默。 只顾说话，桌上的菜早已凉掉了一半，孟姨适时走过来，问要不要把菜端下去热热。 她放下碗筷，目光落向对面人：“我吃得差不多了，爸，你还吃吗？” 默住一阵，云柏渊起身朝客厅走：“换个地方谈。” “.” 在这个家里，终归是云董说了算，她餐后犯懒，但也只好跟着一起转移。 沙发坐下的时候，云柏渊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换到财经频道，不知道是要看午间报道，还是跟她继续聊上一个话题。 直到孟姨将茶沏好，他端起品了一口，似乎才做好心理建设，朝她缓声开口：“你给爸爸说句实话，到底希不希望我再找一个。” “真要听实话？”她问。 云柏渊扫她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云糯见状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妈去世已经十一年，你一个人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做女儿的，不可能自己成家立业，最后倒要看着自己父亲形单影只，老了连个伴儿都没有。” “不管怎样，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但我希望，是经过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毕竟我就只有你这一个爸，万一被人骗了感情想不开，我也会很难过。” 听她讲完，云柏渊不高兴地轻哼：“你太小瞧你爸了，在识人方面，我从没有看岔的。” “这可说不准，人到中年，保不齐就老眼昏花。” “.” 静默片刻，云柏渊兀自一笑，放下茶杯，抬手拍了拍闺女的脑门，“活了大半辈子，还能有机会听到我丫头说出这样一番话，没算白养。” 云糯撇撇嘴：“我是看您整天憋得辛苦，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不通情达理。” 说罢从沙发上起身，她指了指楼上：“我去午睡会儿，晚上周崇月要过来，您想聊什么尽管聊，反正别扯上我。” “茶不喝了？” “您自己慢慢品吧，最好让周崇月把家里那套古董茶具也带上，看能不能喝出那股诚意满满的铜臭味。” 云柏渊： 整个下午，时间过得很快。 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云糯揉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拿过手机一看，继续蒙头大睡。 大约一小时后，孟姨上楼敲门，把她叫醒吃晚饭。 云糯轻轻应完一声，就又没了动静。 孟姨感到奇怪，心想，难道在医院实习有这么累？ 累是肯定的，但云糯之所以如此困倦，其实跟昨晚的荒唐行为脱不了干系。 想到昨晚 云糯默默揭开裙摆看了眼，有些痕迹已经淡化，可那两处淤青还很明显。 她捂脸静思一阵，深呼出口气，然后捞起旁边的衣服换好，下了楼。 饭厅里，云柏渊和周崇月坐在餐桌前，一旁摆放着红酒，她走近拉开椅子道：“喝了酒今晚怎么开车，不会又歇在别墅吧，明天要上班，这边不太方便。” “等会儿让李叔送你们。”云柏渊发话。 云糯点点头，落座。 周崇月将剔好的蟹肉放进她面前餐碟里，见她神情恹恹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温声询问：“怎么提不起精神，身体不舒服？” “我看是睡太多了。”云柏渊开腔。 云糯不以为然道：“白天睡再多，晚上我也照样睡得着。” “仗着年轻便有恃无恐，等你到了你三叔这个年纪就知道——” 嗯？？什么？云糯眨一下眼。 空气安静两秒。 云柏渊拿起醒酒器给周崇月倒上，面色如常地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什么叫思虑过重，寝食难安。” 云糯想笑不敢笑，正要开口，却听身旁人不疾不徐道：“云董常年修身养性，心顺气和，大概再等十几年，看待人情与事物，也比我们这些晚辈要通透的多。” “这倒是实话，如不通透，横竖只能给自己找不痛快。”云柏渊说着把矛头指向云糯，“尤其是子女教养，做父亲的，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最后连后悔都来不及。” “爸。”云糯清咳一声。 周崇月轻轻拍了拍她后背，以示安抚，然后伸手给云柏渊倒酒，“不为人父，但我深知其中不易，良言我会谨记于心，这杯敬您。” 最后的敬语，显得尤为郑重。 一时无言，云柏渊听完没说话，只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两人酒杯相碰，喝完继续吃菜。 话题结束，云糯坐在一旁，看他们喝酒闲谈，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同居的事，她知道父亲心有不悦。 所以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周崇月听的，明面责怪，实则暗含无奈与忠告。 云糯有时会感到自责，因为她，让云柏渊与周崇月之间的关系，从以前最纯粹的朋友，变成如今不得不掺杂着一份父爱的私心。 换而言之，在这段感情中，她才是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一个。 回到檀园刚过八点，天气闷热，云糯换好鞋就去卧室拿衣服准备洗澡，周崇月来到身后，手臂擦过她耳畔，从衣柜中替她取了一件宽松的男士睡袍。 “洗完我给你上药。”他说。 云糯微微一怔。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周崇月静静垂目，柔和的目光落在她发顶，眼底带着丝无迹可寻的晦暗，还有自责。 云糯没有深究他是如何发现的，只低了低头，闷声道：“不是你的问题，怪我。” 昨晚在书房，是她挑事在先。 头顶人发出很轻的一声笑。 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后腰，再往下，是需要上药的位置。不敢去碰，大抵是很疼，所以今天穿了一条宽松的裤子，可以遮挡，也会舒服一点。 对于周崇月的洞察力，云糯领教过无数次，总之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捂得再严实，也等同于掩耳盗铃。 不过这件事，她真的羞于说出口。 毕竟有句话叫，自作自受。 * 嗯，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所以三叔要不要考虑在书房添置一张软塌之类的，满足一下小朋友的乐趣。 本站网站:et 第132章：成功膈应到情敌 次日清晨，云糯在闹钟响后准时起床，收拾好吃完早饭，就跟着周崇月一起下了楼。 想到昨天父亲的叮嘱，她犹豫着道：“要不从明天开始，我把闹钟关了，提前半小时起来，跟着你去公园跑步？” 周崇月闻言淡笑：“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用征询我的意见。” “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嗯，我知道。” 云糯拉开车门上去，视线一直追随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再次强调了一遍：“那你起床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糯糯。”周崇月出声，温和的目光落过来，“倘若叫不醒你，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采取强硬措施。” “比如？” 云糯沉思两秒，讪讪道：“亲我一下？” 周崇月失笑着启动车子，大手伸过去捏捏她的脸：“方法是挺不错，但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意外。” 至于什么意外，好像也不用她去多问了。 云糯红着脸陷入苦恼。 想要坚持下去，全凭依赖身边人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养成自我主动意识才行。 二十分钟后，抵达医院。 停车场，她没想到刚一下来，就碰上了同样开车来上班的住院总苏淳。 苏淳显然也看到了云糯，停好车后她没有要先走的意思，而是目的明确地直接朝奔驰走了过来。 周崇月正好拿了东西下车，苏淳掩下心底的诧异，笑着和他打招呼：“你今天来医院的时间，比上周平均早到了十五分钟。” 云糯对这位住院总的感觉很复杂，原因自然和上次看她送咖啡进周副主任办公室有关。 诚如此刻，对方虽然在跟周崇月说话，视线却总是若有若无地往自己身上飘忽。 云糯敛住思绪，正想着找个借口随便糊弄过去，就听周崇月淡声开口：“今天小朋友起得早。” 这句极有歧义的话，不只是苏淳，就连云糯都愣住了。 私底下，在外人面前，他竟然是这样称呼她的？ 云糯晕乎乎。 苏淳则想起上次在周崇月办公室，搁在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酸奶。 当时他亦说过同样类似的话，所以，其中到底隐含了什么深意。 一时无言，小朋友有些害羞，拿出口罩戴好，赧然地指了指前方电梯道：“快到晨会的时间，我们是不是该上去了。” 变相的催促。 周崇月温和地笑了笑，点点头，迈腿朝电梯走。 对于今天的偶遇，苏淳原本想着，男人怎么也该跟她解释一下云糯为什么会从他车里下来，可从始至终，观他的神色，似乎都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电梯一路往上，看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苏淳的心里仿佛像压了块石头，沉闷憋屈，难受到透不过气来。 由此，在三人相继走出电梯时，她稍微落后两步，状似随口问身旁云糯：“你家住在哪个位置，怎么今天会跟周副主任顺路？” 云糯一板一眼道：“我们两家人的住所只隔了一条街，步行不到五分钟，因为还没有拿到驾照，我爸就只能暂时将我拜托给了周医生。” 这个理由可谓滴水不漏，不仅成功膈应到情敌，还为今后两人公开关系埋下重要的伏笔。 届时，大家一定会以为，周医生与朋友的女儿，是在上下班的路上日久生情。 云糯发现，她现在撒谎，居然都不会脸红。 听完她的话，苏淳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间陷入郁结，不愿再多问。 反倒是走在前面的周崇月，闻言稍稍放缓了步子，似有似无的余光轻瞥身后人，嗓音带着细微的纵容和笑意：“开完晨会跟我去查房，让我看看，等会儿分析病情，你是不是也能这么头头是道。” 云糯眼睛微微睁大，分析，病情？ 她连忙快步上前走到男人身侧，偏着头问：“有什么坑您直说，总要让我提前准备一下。” “病人生病，不会留给你准备的时间。” “但你会。” “你就仗着我会。” 云糯吸了口气还想说什么，被后面苏淳的一声轻咳打住。 她后知后觉，刚才貌似有些越界了。 一个实习生，怎么敢用这副口吻跟带教老师说话。 距离晨会尚有五分钟，周崇月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而云糯和苏淳，则需要先去更衣室换上白大褂，然后到大办公室和值班医生进行交班事宜。 进办公室前，苏淳看了云糯一眼，若有所指地提醒道：“不管你与周副主任的私交如何，这里是医院，最好不要搞什么特殊化，时刻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然受影响的是你自己。” “受什么影响？”她问。 苏淳不咸不淡地说：“你们的实习总成绩，神外占据了百分之三十，其中有一部分，由我来打分。” “.” 这算不算变相的威胁，云糯默住没开腔。 此一幕落入李硕的眼里，以为住院总又在发威，连忙跑过来救场：“苏医生今天气色真好，笑一笑就更好。” “少耍嘴皮子，上班时间给我严肃点。” “您教训的对，下去我带话给齐老师，您不知道，他刚才跟师娘打电话笑得有多——” “臭小子，三天不扔进手术室，皮痒了是吧。”齐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背后说带教老师坏话，被抓包。 李硕生无可恋地转过头去，朝齐慎露出抹求饶的表情。 经过这一插曲，晨会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和往常一样，值班医生交接完手头的事，把重症患者与新入院患者的情况单拎出来阐述一遍，对存疑的地方，进行一一解答后，周崇月作些补充和安排，大家便各自回岗。 今天查房，由云糯做查房记录，没错，是手写。 相处这么久，周崇月其实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她写的字，以前只是从齐慎那里道听途说。 所以，在真正见识到同事口中的‘灾后现场’时，他眼睛里还是难掩错愕。 接收到男人情绪不明的注视，云糯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小声保证道：“我一定抽时间把字练好，不给你丢脸。” 周崇月轻笑：“这幅‘墨宝’平时只给我看，倒也谈不上丢脸。”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本站网站:et 第133章：周医生喜欢的类型 最后一位病人，是上周五晚上送来的那位动脉瘤患者，昨天刚从重症转入普通病房，女孩今年十六岁，名叫欣欣。 不知是不是单人病房的原因，整间屋子显得有些过分冷清。 几人进去时，病房里只有背对门口呆坐在床上的一抹背影。 云糯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病人家属。 护士适时出声道：“可能是去走廊接热水了。” 这句过后，整个病房随之安静下来。 周崇月绕过床尾，缓步走到阳光洒入的窗前，在靠近女孩右侧不远的椅子上坐下。 他目光顺着望向窗外，用温和的声音问她：“欣欣在看什么。” 女孩迟钝地偏过头，毫无神采的眼睛一动不动落在周崇月脸上，注视几秒钟，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隐约间，云糯听到有护士叹了声气。 晨会时交班医生有提到，欣欣术后精神状态不佳，考虑到某些非病理因素，在征询完家属的意见后，让心理科那边的医生来诊断过两次，毫无例外，全都无功而返。 女孩情绪低落，面对医生的询问和引导，始终作不出反应，平时也基本不说话，常常望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办公室里，妇人边说边抹泪：“都是我不好，一直逼着她学舞蹈，我知道她不喜欢舞蹈，可我为了争一口气，硬逼她学了八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时候，云糯除了安慰几句，能做的，就只能尽量多问出一些与女孩相关的信息。 比如，欣欣术前的状态，以及溺水当天有无异常。 在提及溺水时，她明显感觉到妇人的神情一僵。不过仅仅只维持了几秒，就立即转移话题，问以目前的现状，病人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周崇月拿过昨天复查的片子，垂目看了几眼，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她这个年龄，不存在基础性脑血管疾病，一般做完栓塞后，恢复起来会比较快，后期复发的几率也相对较小，但这只是身体层面。” 妇人自然知道周崇月口中‘身体层面’指的是什么意思。 她几番欲言又止，略作犹豫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等出院以后，再给欣欣做心理治疗，毕竟身处医院这样的环境，对她的抑郁症只会有害无利。” 话音一落，云糯惊讶地望着妇人，然后怔怔转头，看向周崇月。 让她难以理解的并非抑郁症，而是妇人既然一早就知情，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地逼女儿去做不喜欢的事，又为何从一开始就隐瞒，直到现在才说。 所以欣欣的溺水，虽然与动脉瘤无关，可也绝不是一次意外。 妇人走后，云糯无法平复心绪，找了把椅子坐下，将整张脸埋进臂弯，深深吸了一口气。 周崇月带着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头顶，安抚地揉了揉。 她抬起头，对上他柔和的眸子，轻声问：“我们做医生的，只能治病，不能救人吗？” “尽管很难，但可以试着去做。” “万一救不回来怎么办。”云糯眼底划过不安。 周崇月静若深海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声线平缓：“竭尽所能方可问心无愧，无论结果如何，对你而言都是意义。” 下午有缝合考试，云糯从病房回来，抓紧时间用了十分钟，把自己手写的查房记录又重新梳理了一遍，一字不漏地搬到电脑里后，才跟着几个实习生一起去了示教室练习。 刚打完第一个结，就见陈佳酿忿忿不平地进来。 “我怀疑我跟苏总八字不合。” “怎么了？” 陈佳酿拿起持针器，咬牙切齿地穿破橡胶模型，“刚才给病人换药，有一个步骤没做好，谢辞只是出手帮我了一把，就遭到苏淳的语言暴击。” 所谓语言暴击，大概指的是说话难听之类。 云糯安慰道：“科室里的师兄师姐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挨骂是从实习生转为规培生再到最后住院医师的必经之路，就算将来等你做了主治，也一样得做好被主任批评的准备。” “那你问问周老师，他之前还是主治的时候，有被王乘丰主任批评过吗？” 这次，不待云糯回话，旁边同届的一名实习生就插进话来，“你这例子举得不太恰当，周副主任在咱们神外是什么级别你不知道？能跟他比？” 说的有道理，陈佳酿笑了笑，朝对方打趣道：“上次缝合考试，我记得你是倒数第二，我刚好倒数第一，算不算是臭味相投，有缘分。” 女生一下子噎住。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提醒道：“你们最好安静点，苏医生有听墙角的习惯。” 额。 三人相视一眼，默默埋头练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十二点，一群人放下器械，揉着酸痛的手臂结伴去食堂。 接着上午的话题，女生堆里从不缺的就是八卦，有人透露说：“在神外有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你们或许还不知道。” “什么秘密？” 女生扫视了下四周，确保安全后，才凑近小声道：“听说当年，苏医生为了从急诊转到神外，颇费了些力气。” “别卖关子，你直接说她为什么要转到神外。”陈佳酿一下子抓住重点。 听到这里，云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果然在下刻，女生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想。 苏淳喜欢周崇月，碍于骄傲的性格，一直没有明面开口，但进入神外整整三年，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心思早就看破不说破。 “周副主任知道吗？”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有人好奇地道：“你们说，周医生会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觉得应该是.知性，成熟，有女人味的那种。” “不一定，一般过了三十岁的男人，会比较偏向于更年轻，更漂亮的。” “年轻？漂亮？周医生没那么肤浅吧。” 几个女生津津有味地分析着，陈佳酿在旁边忍不住发笑。 众人不解，笑什么？ 她清咳一声推开餐盘，用手将旁边默默吃饭的云糯往面前一拉，“过了三十岁的男人会喜欢哪一款，请参考这位。” “？？” 周崇月：我肤浅？ 糯糯狂点头。 不得不说，男人真的是越老越肤浅。 本站网站:et 第134章：他也需要被安慰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云糯潜意识以为大家不会放在心上，谁知不到片刻，整个科室都在传，新来的实习生有一位秘而不宣的高龄男友。 高龄？ “.”云糯傻了。 陈佳酿欲哭无泪地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周老师要是追问起来，你千万别提是我说漏嘴的，糯米，球球了。” “放心吧，他对自己的年龄一向很坦然。” 云糯临走前朝不远处的办公室看了眼，心里想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应该是没机会传到周副主任耳朵里的。 下午两点，苏淳准时出现在示教室，监督众人进行第二次缝合考试。 三分钟六个结，难度比上次增加不少，但经过一周的勤加练习，不难看出，大家的心态普通沉稳了许多。 计时器按下，苏淳径直走到云糯身后，看她熟练而标准地进行缝合打结，短短半分钟，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进步很大，看来由周副主任亲自带教，效果确实不错。”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附近几名实习生险些岔了气，唯有云糯不动如山，仿佛跟个聋子似的，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苏淳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的进步归功于周崇月，而不是她本人。 云糯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该叹，还是该笑。 好像无论夸谁，她都不吃亏。 三分钟一到，苏淳立即叫停众人手里的动作。 勤能补拙，这次大半以上的都过了关，仅剩小部分特殊群体，数量虽然不够，但好在质量还行。 陈佳酿则属于后者。 为了以示鼓励，苏淳决定再增加一个能进入手术室的名额。 除去云糯，另一个就是陈佳酿。 大家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被选中的幸运儿，此时却在内心哀嚎，她可不可以拒绝这次机会，救命 苏淳走后，陈佳酿即刻便哭丧了脸。 云糯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哪有医生不敢进手术室的，万事开头难，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说到这里，她把上周五晚上值班的经历讲了一遍，顿时吸引来好几位求经验的实习生。 “听闻周崇月一进手术室就高冷到爆，真的假的？” 云糯点头：“真的。” 众人吸了口气，很难想象平时温和待人的周副主任，严酷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好奇归好奇，若真要让她们进去试试，那还是算了。 周崇月的手术，一般人真上不了。 临下班前，云糯整理完病历，趁着还有点时间，便拖着陈佳酿一起去了趟病房。 小姑娘刚吃完饭，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呆坐在床上，定定地眺望远方。 其实从这个方位看去，窗外的视野几乎被隔壁第二住院部挡去了大半，唯一仅剩的，只有头顶那小片湛蓝的天空。 陈佳酿猜想，她会不会在看鸟，因为鸟儿自由。十六岁的年纪，正是渴望展翅飞翔的阶段。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云糯站在窗户前，朝天空看了又看，并未发现任何一只飞鸟的痕迹。 “或许，她只是单纯的不开心。”陈佳酿得出一个结论。 欣欣患有抑郁症，这件事目前除了她和周崇月，知情的人很少，出于某方面的原因，云糯几经考虑，终究还是选择保守秘密。 两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女孩全程不作声，不理人，宛若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让人看着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陈佳酿看时间已不早，用手扯了扯云糯，眼神示意她该走了。 两个实习生啥事不干，就站在病人床前干瞪眼，被人瞧见，以为她们在借故偷懒。 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跟今晚值班的医生打完招呼，两人就结伴下了楼。 电梯里，陈佳酿突然想到什么，凑过来小声问：“你不等你家周老师？” “我习惯先去停车场。” “为什么？” “掩人耳目。” “.” 陈佳酿略有不解，“上次在清吧，连谢辞都没避着，我以为你们打算公开了。” “就算是躺平，也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得。”云糯解释道：“我拿谢辞当信得过的熟人，所以把他划分到了内圈层。” 听到这话，陈佳酿忍不住发酸：“没想到谢辞那货人缘还挺好，这才一个礼拜，就成功晋升到你和周老师信得过的熟人圈，而我，足足花了四年。” “哪里有四年，当初开学一进宿舍，我对你就相见恨晚。” “太假了吧，你怎么不说一见钟情。” “我根正苗红，不好那口。” 两女孩说笑着走出住院大楼，左边是停车场，右边是大门方向，陈佳酿余光不经意一瞥，恰好看到正徘徊在不远处的某道身影。 她挑了挑眉，丢下一句：“你保重，我先走了。”然后溜之大吉。 云糯：？？ 不明所以间，一转身就迎面遇到同科室的李硕。 对方笑着打招呼：“巧啊，你怎么走，坐地铁吗？” “我坐周医生的车，刚好跟他顺路。”云糯神色自若地指了指停车场方向。 殊不知，这无意识的一句，直接堵住了李硕的后路。 他本想约她一起吃饭来着。 计划有变，李硕想了想，只好摸着脑袋一副欲言又止。 云糯很配合地问他想说什么。 “就是今天下午，我听到有几个实习生在背后议论你，呃.” 李硕正斟酌着后面的用词，已被云糯出声打断：“不是多大的事，我没放在心上，随她们说去吧。” “那你—” “我得走了，谢谢你给我打小报告，明天见。” ？？ 李硕未能及时反应，就感受到身后有隐约的气场靠近，然后是周崇月略微偏淡的嗓音，“外面太热，先上车。” 这句是对云糯说的。 她伸手接过车钥匙，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没说话，乖乖撤离现场。 云糯走后，周崇月拿话问李硕：“家住哪儿，我送你。” 啊？ 李硕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住的地方有点偏，应该和你们不顺路，我坐地铁回去就好。” 周崇月淡淡一笑，径直走下台阶：“既然知道不顺路，就不要盲目地抄近道，那条路上风景再好，也不一定适合你。” 李硕听完，脑门冒出几个问号。 好深奥，什，什么意思.？ 车里凉意十足，云糯抱着手机坐在副驾驶刷短视频，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周医生留在最后，会具体跟人家交流些什么。 片刻功夫，周崇月上车，卷入的热风扑到她脸颊，随着车门关闭，旁边的空气又逐渐趋于清凉。 手机里正播放着一则舞蹈视频，云糯观看的尤为仔细，一路上来来回回反复刷了无数遍，像要把屏幕盯出个花儿来。 直到奔驰驶入檀园的地下车库，光线倏然暗淡，她才慢慢将思绪拉回现实。 “刚刚在看什么？”周崇月问。 “市里舞蹈比赛的视频。”云糯收起手机，目光平静地落在前面挡风玻璃上，轻声道：“难以想象，半年前还朝气蓬勃的一个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何以见得，是近半年发生的事。” “说不上来，就是有股很强烈的直觉。” “糯糯。” 嗯？她看向他。 周崇月抬手按了电梯，牵着她进去。 “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这句话你应该听过。” 云糯点头：“我知道，是美国医生特鲁多的墓志铭，很多青年医者都将它奉为信条。”说到此处顿了顿，她笑着仰头，“没想到有一天，周医生也会拿行业先辈的话来激励我？” 周崇月淡淡一笑：“那你有被激励吗。” “没有。” 她转过头来，煞有其事地道：“这辈子能影响到我的只有一个人，具体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我正式进入你的生活，不到一年时间。” “不到一年又怎样，很多时候，我只相信感觉。” 云糯大概就是这样感性的一个人，偏偏遇到周崇月这种理智狂魔。 当然，现在还能不能保持理智另说。 用钥匙开门进去，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她拿起看了眼，是几分钟前发出去的信息有了回复。 时间尚早，两人打算晚饭就在家里现做。 周崇月洗完手准备去厨房，云糯则朝他晃了晃手机，“我跟朋友聊会儿，需要帮忙可以叫我。” 男人点头。 屏幕里，一条条的微信弹出来，十句有九句都是在问她和周崇月现在的进展。 以前没发现顾音楼有这么八卦的。 云糯一边打字时不时瞄一眼厨房，若不是觉得难为情，为了跟上那头的输出速度，她真想直接发语音过去。 不间断聊了十分钟左右，顾音楼才意犹未尽地收住话匣子。 接下来进入正题。 云糯把欣欣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听闻是刚做完手术的患者，顾音楼倍感诧异。 【你们做医生的，现在连病人的心理健康都要管了？】 她礼貌微笑：【放心，不会抢你的饭碗，想抢也抢不走。】 接着，是顾音楼发过来的一段长达三十秒的语音。 大致意思是，仅凭口述无法做出准确判断，需要见到本人。 最后，她把在回来的路上，刷到的那则舞蹈视频发给顾音楼。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半年前，市里举办的舞蹈比赛，官方视频账号上有留存。】 不难看出，这段舞蹈跳的很好，不然主办方不会保留至今。 顾音楼看完，与她有着同样的惊讶。 世上鲜少有人，可以将自己不喜欢的事坚持八年，并且做到如此程度。 何况，对方还是一位疑似患有心理障碍的小姑娘。 结束时，云糯问要不要给她转咨询费。 【等我哪天破产再说吧。】 她挑眉：【听你的意思，咨询室要倒闭了？】 【不至于，一日三餐还是管够的。】 云糯笑了笑，熄掉手机起身去厨房。 饭间，提及刚才咨询顾音楼的事，周崇月表现的一点也不意外。 “你知道我会去找她？” “以你的性格，很容易猜到。” 云糯笑问：“我什么性格？” “无须绞尽脑汁去揣摩，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周崇月伸手过来，本欲捏她的脸，中途又转道将搁在她旁边的冰镇气泡酒拿走。 她不满的眼神投过去。 “我去给你倒水。” 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无视，云糯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杯热水。 “例假还早，不用提前这么久预防吧。”她嘀咕。 周崇月解释道：“放在冰箱里有些久了，我怕你喝完不舒服。” 她弯下腰伏在桌上看了看，气泡酒的有效期果然已经很近。 “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不及时喝掉？” “去年，你第一次来公寓的前晚。” 若非他眼角带着点笑意，只凭这毫无起伏的一句，还真听不出他话里掺杂有任何感**彩。 云糯直起身，故作遗憾地感叹道：“没想到周医生为了迎接一个小辈的到来，准备的如此充分。可惜，我当时太拘谨，就吃了你一块巧克力。”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周崇月拿起旁边的筷子，替她将盘子里的意面和酱汁搅拌均匀，示意她趁热，不要边吃饭边说话，还边玩手机。 一心三用，在云糯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吃完饭，她主动收拾好餐桌，去几个房间溜达了一圈，就进浴室洗澡。 临睡前，周崇月随口问起今天下午在医院洗手间里，无意听到科室其他人议论她那位高龄男友的事。 “所以，当下年轻人对‘高龄’的定义是什么。” 云糯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谣言止于智者，你不要在意。” “不算谣言，我只是单方面对这个用词提出质疑。” 云糯清咳一声：“她们确实用词有误，在我看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不轻不熟，刚刚好。怎么样，有没有被安慰到？” 周崇月定定看她，眉间带着浅薄的笑：“光凭嘴说，未免显得不够有诚意。” 他抬手关掉壁灯。 黑暗中，云糯疑惑道：“这么早熄灯干嘛？” “安慰。” “.” * 今天是两章合一哦~ 本站网站:et 第135章：难得的共情 周三，是神外统一安排的择期手术日。 等到了办公室，得知原定的跟台护士请假，由苏淳临时替代其参与手术的时候，陈佳酿整颗心都开始泛凉。 她条件反射性的紧张，气若游丝道：“完了，今天的组合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第一次上手术，即便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快背烂在脑子里，但说和做，完全是两码事。 洗手池，两个实习生仔仔细细地刷着自己的手，一切按照规范来。 苏淳站在旁边，视线掠过云糯，停留几秒钟，就面无表情地移开，接着又向陈佳酿看去，脸色顿时一黑，呵斥道：“刷个手也能三心二意，重洗！” “？？”陈佳酿被吓得一震，正感到纳闷，接收到云糯投过来的眼神暗示，她才发现自己无意识间冲了手，于是赶紧重新开始。 刷完手，托在胸前半空，两人老老实实跟在苏淳后头进了手术室。 病人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患脑膜瘤，这种原发性肿瘤恶性的概率不高，但若不及时进行切除，随着后期肿瘤体积不断增大，其潜在的隐患风险同样不可估量。 大爷侧躺在手术台上，头发剃的光光，露出满是褶皱的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苏淳走过来，用公式化的语言教两人铺单，简明扼要地把流程讲完，便让在一旁默默观看的云糯上一遍手。 大爷此时显得有些好奇，问给他穿的什么衣服，好不好看。 云糯微微一怔，想到在进手术室前，齐慎透露过病人某方面的特殊情况，她似乎有点回过味来。 她露出抹温和的浅笑，一边铺单一边跟大爷解释，说这是理发时的围布，防止等会儿头发掉进衣服里。 大爷自患病以来，记忆力和智力急速退化，手术前吵着闹着要去理发店，说想把自己捯饬干净，好去见相亲对象。 这位相亲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大爷已经故去两年的老伴。 也就意味着，病人此刻的记忆，尚还停留在年轻时与老伴初次见面的时光。 听完解释，大爷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云糯的铺单任务已经就绪，苏淳走上前来检查，从头到尾过目了一遍，术位清晰，干净平整，没有一处挑得出错误的地方。 苏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然后偏头示意陈佳酿准备，接下来的消毒工作交给她来做。 这台是开颅手术，患者子女提出一定要周崇月亲自主刀，所以按照往常的惯例，一助的位置仍旧由齐慎担任。 周崇月随后就位，先看看病人，又环顾一圈数据，接着朝众人轻点了下头。 手术正式开始。 “等会儿可能有点凉，我们先洗头。”他突然开口。 云糯有点懵，定睛一看，才发现大爷还睁着眼睛乱瞅呢。 她知道神外很多手术不需要全麻，但毕竟是在头上动刀，在她看来，与其清醒着感受头皮被划开的恐惧，不如双眼一闭直接睡过去。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大爷真把这趟活当成理发，好像睡不睡也没什么区别。 “小伙子，给我剪得精神一点，最好把胡子也刮刮。”大爷开始提要求。 “好。” “对了，就最近流行的那种发型，叫什么来着？” 一室鸦雀无声。 没人知道那个年代流行什么。 陈佳酿蹦出一句：“大背头？” 大爷不满地拒绝：“不行不行，不能当汉奸。” 可能从没见过如此话痨可爱的病人，好好的一台手术，使得在场医护差点没忍住破功。一时间，原本冰冷严肃的手术间，顿然多出了几丝生机与温度。 紧接着，陈佳酿按指示开始消毒。 全程做的中规中矩，或许是刚才出声壮了一下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出乎意料地没有被骂。 只是还没高兴几秒，因为兴奋过头，刚站直身体，一个不留神，另一只手竟然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旁边的苏淳拧眉低斥：“出去！” 陈佳酿松懈的神经倏然绷住，顺着视线往下一瞅，无语凝噎。 手术中，所谓的无菌环境，并非完全无菌。 身体的脐平面以下、肩部以上、背部均视为有菌区，不能乱摸，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就要换手套换手术衣。手术器械同样如此，若碰触以上位置，即视为污染，必须立即更换。 云糯在一旁看着，赶紧管束好自己的双手，下意识朝主刀位置看去，却恰好捕捉到男人眼底一划而过的笑意。 他在笑？ 不，一定是错觉。 她急匆匆移开视线，在齐慎的示意下，略显迟疑地走上前，站在三助的位置。 苏淳见状眉心一皱，正想说什么，已见周崇月神色如常地接过了护士手里的手术刀。 主刀的默许，让她将未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划开脑皮，上钻，滋滋声响起，大爷又问：“现在几点了？” “上午十点左右。” “到了十一点就叫我，我得去接我老伴儿。” “时间还早，先睡会儿。” “不能睡，睡过头没接到老伴电话，她会生气。” 大爷记忆错乱，眨眼的功夫，不知又来到了哪里。 周崇月全程配合着老人，替他解答每一个疑问，昔日清冷的眉眼，在此时，仿佛也褪去了大半的严肃感，显得格外柔和。 随着病人第二轮安静下来，周崇月放下钻，开始上钳。 显微镜挡着他的脸，看不清太多情绪，只在听到他吩咐助手明胶海绵止血的时候，语气毫无起伏，似乎在瞬间，又切换到了众人习惯的样子。 云糯站在三助的位置，距离术区还算近，与上次急诊相比，这次的开颅手术，肉眼可见的刺激和血腥。 她甚至好几次撇开了眼，但只敢懈怠两秒钟，就又老老实实地转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托举在胸前的双手趋于麻木，视线亦不如起初那般清晰。 尤其在后半程，随着大爷熟睡过去，整个手术间安静到落针可闻，仅有偶尔响起周崇月清冷的声音，那股自始至终，都没有削弱半分冷静的音质，让她尚还能肯定，自己的脑子并没有宕机。 有人说，一场神外的开颅手术，其精细程度，丝毫不亚于在尖刀上跳舞。对术者各方面要求极高，培养时间最长，几年都出不来一个。 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何齐慎升到主治整整三年，跟过的手术大大小小也有上百台，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勇气独立拿起手术刀。 因为对生命的敬畏，所以不敢生出半分的侥幸与试一试心态。 可对于一名神外的医者来说，这一天总会到来，就像周崇月说的，术者能把这一生奉献在手术室里的时间并不长，助手，不可能做一辈子助手。 周崇月在显微镜下操作了近四个小时后，成功切除肿瘤。齐慎随即接过，带着他手下的规培生谢辞开始硬膜下止血，放骨瓣，关颅。 等彻底结束，用时七小时。 病人被推出手术室，麻药未过身子还不能动，家属凑到病床前轻唤了两声，大爷缓缓睁开眼，迷糊地问发型怎么样，好不好看。 跟在后面的云糯有点想笑，但身体极致的疲惫，让她只想这么站着，或者赶紧找个地方坐会儿，由此，她选择去了楼梯间。 护士长正张罗着底下人，给刚下手术的大家点外卖，路过时瞅见云糯，随手拉住问她想吃点什么。 她笑一笑：“我不挑食，现在只给我两碗白米饭就能撑得下。” “看你累的，以后习惯了就好，快去休息吧。”护士长说完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不由呼出口气。 从上午十点进入手术室，到现在历时整整七小时，实习生第一次上这样的大手术，能全程坚持下来，着实不容易。 楼梯间里，云糯没想到有人比她先到。 苏淳坐在台阶上，看到她时稍稍一愣，然后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个位置来。 出于礼貌，云糯喊了声‘苏老师’，随之坐下。 “今天表现的不错。”苏淳突然开口。 她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对方。 “第一次上台，没让我挑出毛病，挺难得的。” “其实没做什么，全程干看的时间比较多。”云糯不是故作谦虚，而是实事求是。 苏淳闻言扯了扯唇，好似笑得有点勉强，“我不会无缘无故去夸一个人，在我看来，能洗对手，穿对衣服，站对地方，很多东西一教就会，跟完全程没有晕台，已经比很多实习生强了，你很细致，适合当医生。” “谢谢苏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问什么？” 云糯转头看着她道：“你当年第一次进手术室，手抖吗？” “怎么不抖，当时普外的老师，比我对你们可严厉多了，差点把我骂哭。回去后手麻了半个月，连筷子都拿不稳。” 苏淳无所谓地说着，看了看她，又补充道：“我们这不算什么，压力都在主刀身上，尤其神外手术，要在显微镜下进行，别说几个小时，换作常人只看几分钟都想吐，简直是生理极限。” 云糯想起周崇月今天做手术时的模样，因为离得近，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同样的，受主刀身上那股气场的影响也更强烈，怀揣敬畏，又安心。 一时沉默间，护士长来楼梯间喊人，说点的外卖到了，让她们趁热去吃点。 临走前，苏淳从台阶上起身，回头看她一眼，还想说点什么，几番犹豫后，又选择作罢。 其实她内心是复杂的。 一方面，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医生，对待工作本不应该掺杂有任何私心，可在看到周崇月对面前这位实习生一次次的破例偏爱后，她又难以收拾好自己波动的心绪。 有时候，女人一旦生出嫉妒之心，后果会很可怕。 苏淳不想让那些负面情绪，潜移默化间控制自己的行为意识，所以，她一遍遍地暗示自己，要大度。 可‘大度’两个字，想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自然，云糯在面对苏淳突如其来的平易近人时，心里也难免有所不适应。 她不知道对方刚才一番话中，包含了几分真心，但至少在经历完这场手术的感悟上，两人是能够产生共情的。 云糯看待人和事，从来是非分明。 不可否认，撇开性格等方面的因素，苏淳同样不失为一名称职的医生。 吃完饭，去周崇月办公室整理了一会儿病历，看看时间已经五点。 他被院上叫去了七楼开会，按照往常的惯例，结束怎么也得半小时后了。 云糯在微信上留言，字才打出一行，就有人跳出来拍了拍她肩膀。 转头一看，是李硕。 他笑问：“还不下班？” “马上。” 云糯不动声色间熄掉屏幕，本以为对方寒暄两句就会走人，谁知还有后文。 “我手里有几张电影票，扔了怪浪费的，要不然叫上谢辞和陈佳酿一起，我们去电影院看看？” 李硕说着把票拿出来，是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科幻片，陈佳酿的最爱，因为是她很喜欢的一位好莱坞影星主演的。 毫无意外，陈佳酿刚从办公室出来，听到有这种好事连忙点头同意，然后拿话问她：“糯米你去吗？” 答案很明显，她肯定不去。 拒绝的话没说出口，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她拿起一看，周崇月回复说会议的时间稍久，大概要持续到晚上八点。 还有三个小时。 云糯陷入纠结。 陈佳酿观她的表情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二话没说就拖着她往电梯走，“今天一场手术这么累，就权当放松放松，而且又不只你一个，放心吧，我和谢辞会尽情地燃烧自己，照亮你回家的路。” 李硕不太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是最近的网络新梗，出于好奇便多问了一句。 站在电梯角落的谢辞，听完默默看他一眼，像在看傻子。 * 抱歉宝们，今天迟到了。 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我不确定明天能不能按时更新，所以提前给大家通知下，如果没更就先睡吧，不要等。 本站网站:et 第136章：我女朋友 电影结束刚好八点，一行人结伴朝着商场外走。 李硕提议要不要去吃点夜宵，云糯适时道：“我有点困想早点回去，已经在手机上叫了车，应该很快就到，你们去吃吧。” 陈佳酿凑近小声问：“周老师过来接你？” “不是，是网约车。” 云糯确实没说谎，只是在司机刚接单不到片刻，周崇月的电话就打过来。 他在来影院的路上，预计还有十分钟。 因为添加了紧急联系人，所以每次打车，她的行程信息都会同步到周崇月的短信里。 她站在路边，握着手机软声道：“可是现在取消订单，会扣违约金。” “扣多少？” “三块八。” 场面异常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发生过。 电话那头，男人低低笑了下，说完几句挂断后，云糯手机微微一震，看到了周医生给她的微信转账。 她以为是三块八，结果点开一看，金额不小。 【这是男朋友给的零花钱吗？】 周崇月：【违约金。】 【为什么是这个数字？】 【不知道，可能要去问微信的开发者。】 云糯眸子微转，限额？ 等车的空档，李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云糯，我有话跟你说。” 她转过身去，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问：“今晚的爆米花，你想AA制？” “当然不是。” 李硕看得出云糯是在开玩笑，但这种时候，他更希望氛围能变得再严肃一些。 他迈开步子向她缓缓走近，不着痕迹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其实我也很纠结，毕竟刚认识不到两周，有些话说出来，会不会显得过于冒昧。 但仔细一想，人类情感本身就很难用科学去解释，喜不喜欢，貌似跟相处的时间长短没有太大关系。” 话一说完，空气陷入安静。 云糯怔然，心想，这人在跟她表白？ 略微有一点含蓄，她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思索间，包里的手机响。 来电显示是周崇月，她下意识环视一圈，在前方不远处的路口，看到一辆黑色奔驰朝这边徐徐驶来。 情急之下，云糯只来得及跟对方说了句抱歉，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硕打断。 他故作洒脱地笑了笑：“没关系，你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是我太心急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就在群里说一声，明天见。” “？？” 云糯望着李硕转身离开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一次遇到跟人表白却全程抢戏的，甚至没留给她开口的机会，就自己把自己给拒绝了。 好省事。 商场门口，远远看着女孩上车，李硕嘴里嘀咕：“这年头的网约车师傅真是越来越豪横，开这么贵的车接客，就不怕亏本？” 谢辞轻叹：“没救了。” 什么？李硕一脸问号。 陈佳酿实在看不过去，好心提醒道：“你仔细瞅瞅车型，不觉得眼熟？” “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哦，对了。” 两人提着一口气看他，李硕顿住两秒，泄气，“实在想不起来。” “.” 副驾驶，云糯安安静静地系上完全带，坐好。 车子慢慢驶入主干道，他先开了口：“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累。”她声音虚虚的，透着疲惫，“做医生真的太辛苦了，你说这是不是我爸当年弃医从商的原因。” 周崇月眼里染着浅淡笑意，声线温和又低沉：“为什么选择从商，你可以找时间问问他，但作为集团董事长，其辛苦程度应该不亚于其他任何职业。” 云糯赞同地点点头，“所以我猜测，应该是和钱有关，我爸小时候吃过很多苦，他想在未来，亲手给我和我妈打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你知道的，他那人很好面子，不可能长期倚仗我外公。” 南熙董事长白手起家，从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公司，一路将事业做到如今的规模，整个医疗圈子，但凡亲眼见证过的都无不心生佩服。 周崇月跟云柏渊认识有七年，偶尔私下小聚，几杯过后，难免能从云董口中听到三两句他当年创业时的经历。 从医与从商，本该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在云柏渊脚下，却走出了殊途同归的康庄大道。 沉默间，放在膝上的手机弹出一则消息，是陈佳酿发过来的微信。 【糯米，周末要不要跟我们去滑雪，谢辞请客。】 云糯打字问：【怎么突然请客，有好事宣布？】 【他规培生的补助下来了，算不算好事。】 算. 不过不太巧，周末她要去考科四，不出意外考完就能拿证，与滑雪相比，两件事孰轻孰重自然不用多想。 陈佳酿遗憾道：【行吧，那就改天。】 【别，少我一个不影响，省下来的钱够你们吃一顿火锅了。】 【我像那种在乎一顿火锅的人？】 【像。】 【.】 女孩握着手机边打字边笑，周崇月微微侧头，问她在跟谁聊天。 “陈佳酿，她约我周末出去玩。” 熄掉屏幕，云糯突然想到什么，脑袋凑过去神神秘秘地道：“医院一般每个月几号发工资，你的到账没。” “怎么，打探我的工资，担心我养不起你？”周崇月看她一眼。 云糯扬眉，“我有必要担心？刚才都限额了。” 男人轻笑。 她摆正身体缓缓坐回去，一脸向往，“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工资卡，实习一年，规培三年，我算算，大概要到.二十六岁？” “倒也不用等那么久。” 云糯见周崇月伸手，似乎是要从储物格里取钱夹，她急忙说道：“虽然不劳而获的感觉挺好，但钱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挣得才能心安理得。” 话虽如此，他依旧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密码是你生日。” “干什么？想让我提前享受工资进账的快乐？” 周崇月淡笑：“顺便满足你的好奇心，前面有家自助银行，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要，看完我会感觉自己是个废物。” 他这种级别的医生，收入高于同行是必定的，一想到现在两人的差距，她就顿感前路漫漫，出师之日遥遥无期。 身后有云董，身旁又有资底雄厚的周医生，云糯这辈子大概不会面临缺钱的境地。 可有句话说得好，人活一世，最大的前行动力，其实并非自我价值的充分体现，而是永无止境的落差感。 有落差感，才会有进步。 回到檀园，趁周崇月接电话的空档，云糯从车里下来，去前面按电梯。 这时自侧后方远远射来一束车灯，一辆黑色房车低调地驶入，她只轻轻扫了眼，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片刻，房车缓缓倒入奔驰隔壁的车位，半分钟左右，隐约听到有人压低嗓子说话，然后车门打开，接着是高跟鞋的声音朝这边走来。 余光里，女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穿一身黑色修身长裙，即使未能窥得全貌，仅凭气质，也不难判断出本人的不俗。 两部电梯距离不远，云糯能闻到空气中一股若隐若现的浅淡香味。 毫无疑问，暗香浮动来自于旁边的女人。 第六感告诉她，对方应该是最近才搬进来的新户。 云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观察的如此细致，以至于丝毫未察觉，周崇月走到了身侧。 电梯门打开，女人进去前，似有所感地偏头看向她。 被人撞个正着，云糯征愣间，听周崇月唤了一声‘糯糯’。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电梯也已经到了。 一声‘糯糯’，让女人的脚步微顿，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再一次朝隔壁电梯看去时，那里已没了女孩的影子。 “姐，怎么了？”助理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雪迎摇头：“没什么，应该是认错了人。” “刚刚看你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有娱记。”助理松了口气，指了指房车道：“那我们先走了，明天一早过来接你。” “嗯。” 秦雪迎压下心里的异样，面色如常地走进了电梯。 另一边，云糯打开手机，将搜到的图片放大两倍，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照片是去年云董和某明星上新闻的那张酒店合照，墨镜口罩，从侧面身形与脸部轮廓来看，确实有几分相像。 会不会是她太敏感，周崇月说一般明星艺人主要集中在东区，所以人家是有什么想不开，要把住所搬到极容易被人认出的南区？ 云糯晃了晃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 有时候说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一到医院，就听几个实习生在谈论，某知名导演执导的都市医疗剧即将开机，领衔主演是秦雪迎。 这个消息早在云董那里就提前得知，云糯倒提不起什么兴致。 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另一件事。 据说导演为了增强整部剧的真实性与专业度，在拍摄过程中，会邀请业内专家亲临现场指导，目前已经开始接洽的，就有南大附属医院的神经外科。 以神经外科为原型的医疗剧，在国产片的市场上少之又少。 难怪从不插足影视投资的云董，会在这次将自己拉下神坛，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博佳人一笑，还有更深层面的原因。 云糯拿起手机，发微信过去吐槽：【商人本色（竖拇指）。】 并附带一条小道消息的链接。 大约两分钟，云柏渊收到信息，回复五个字。 【没大没小的。】 她挑了挑眉，弹去一个嘚瑟无比的表情包，然后熄掉手机干活。 临近中午下班，云糯去周崇月办公室，刚推开半掩的门，里面就有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我要不是被逼疯了，能从公寓搬到酒店去？现在别提让我回临江，一提我就头疼。” “梁叔，你头疼什么？” 门口伸进一颗脑袋。 办公桌前的周崇月抬目望去，神色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 云糯转身将门合上，朝里走。 “糯糯下班了？正好时间赶巧，一起去食堂吧。” 梁竞择说罢起身，抬手就要解开身上的白大褂，被周崇月淡声制止：“回自己办公室脱。” ？？ 空气安静一瞬。 梁竞择从不太明白到明白了点什么，再到最后目光缓缓移动到女孩脸上，默住几秒，大概是全懂了。 不是，这男人简直. 他认命地点点头，“行，非礼勿视。” 人走后，云糯来到办公桌前，与周崇月视线相对，说出心里的疑问。 “糯糯，你可能还没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语气温和，关掉电脑起身，“从晨会结束到现在，这是我们整个上午，唯一仅剩的独处时间。”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听周崇月淡声一笑：“我只是在提醒他，该离开了。” 云糯微微一怔，对上男人直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才逐渐有所恍然。 “那我们还等梁叔一起下去吗？” “去食堂等。” 嗯？- 两人乘电梯到了一楼，在住院部楼下，遇到正往外走的心内科魏主任，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女医生。 双方见面驻足寒暄，魏主任给周崇月介绍道：“这是姜言，我们科室新来的主治医生。” “好久不见，周副主任。”姜言开口。 魏主任略感意外：“你们认识？” 周崇月没作声，只淡淡笑了笑。 此时，魏主任留意到站在旁边的云糯，想到之前的传言，便笑问：“这是你亲自带的那名实习生？” 周崇月点头。 “魏主任好。”云糯打招呼。 见到自己心仪科室的老大，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万事讲求循序渐进，初次见面，云糯能做的就是少说多听。 一行人边聊边朝食堂走，中途魏主任接到一通电话，挂断后面带歉意地看向姜言，“家里有点事，临时要回去一趟，等改天，叫上科室几个一起去外面聚聚，给你接风。” “主任先去忙吧，都是一圈子的老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魏主任听完笑了笑，朝周崇月点了下头，又转头跟姜言简单说完两句，才先行离开。 待人走远，姜言将询问的目光落向一旁周崇月，“周医生，不正式介绍一下？” “我女朋友，云糯。” 男人毫不避讳的一句，使得云糯心跳慢了半拍。 然而，就这么一抬头，对上的却是姜言那张暗含笑意的脸。 还在追文的宝贝，一定是我的真爱了对不对(^３^)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37章：要有做叔叔的样子 她从那抹笑意中，品出了很多。 比如意料之外的惊讶，还是一丝微不可察的好奇。 云糯不由在想，为什么周崇月身边认识的这些朋友，在他交女朋友这件事上，都表现的如此.八卦？ 当然，具体答案只能找机会私底下再问他。 三人到了食堂，云糯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梁竞择。 “梁叔。”她开口叫人。 正埋头吃饭的梁竞择差点呛了一口，下意识抬起头来。 他视线从左到右挨个掠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仅仅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举起握着筷子的手，朝云糯轻轻一晃，示意他听到了。 “姜医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跟梁医生拼个桌？”云糯拿话问姜言。 一顿饭而已，后者笑了笑，说没意见。 几分钟后，一桌四人，聚齐心内心外和神外三个科室的大佬，小菜鸟很喜欢这种氛围，因为可以听听他们谈论一些临床方面的问题。 但事与愿违，今天大家都好沉默。 尤其是梁叔，全程安静到令人发指，与平时幽默风趣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社恐？ 不可能。 想到上次在清吧玩游戏，梁竞择对异性一套行云流水的搭讪，完全就跟社恐沾不上边。 云糯正暗自揣摩着，听周崇月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买。” 她还没出声，就见梁竞择面色如常地起身，“我去吧，吃得差不多了。” “梁叔，帮我带瓶酸奶。”云糯说罢转头，问坐在旁边的姜言，“姜医生，你想喝什么？” “不用麻烦了，谢谢。” ？？ 云糯眼力不差，从很多细节处不难看出，梁竞择与姜言应该也是认识的，按照常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同事，就算没必要太热情，也不该如此生疏才对。 或者说，其实是她想岔了？ 大约五分钟左右，梁竞择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两瓶苏打水，两瓶酸奶。 其中有一瓶被他放到了姜言面前，淡淡说了句：“小卖部搞活动，买一送一。” 云糯感到诧异。 那家小超市出了名的抠搜，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会买一送一。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 估计是梁叔为了避免尴尬，而故意找的借口，女生说不用就真的不用？要知道，梁叔可不是直男。 云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旁姜言默住几秒，伸手把酸奶推过去，“你自己喝吧，我不需要。” 梁竞择拧了拧眉：“我一个大老爷们喝这个？” “你以前还喝过旺仔。”姜言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道出一个事实。 空气陷入安静。 梁竞择握在苏打水瓶身上的手微微收紧，垂目盯着对面人，默默看了一阵，才哂笑着坐下，拧开酸奶瓶盖喝了一口。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显感觉到此时氛围的不同寻常。 不明缘由的情况下，云糯不好贸然出声，只在桌底轻轻扯了下周崇月的衣袖，没等来他的暗示，手却被他顺势裹在了掌心里。 她小脸一红，无声转过头去看他。 周崇月气定神闲地问：“味道怎么样。” “比旺仔好。”梁竞择一口气喝完，将空瓶远远丢进身后的垃圾桶，然后起身，“科室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一顿午饭就这么潦草结束，回去的途中，姜言在住院部楼下遇到同科室的熟人，两人言谈间，云糯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原来姜言是从宣城中心医院调配过来的，当然，‘调配’一词用的不太恰当，行业内这种事不算罕见，大家懂的都懂。 回到科室，刚坐下一会儿，周思慕就发来微信。 【姐，你有没有看朋友圈？】 既然这样问，她自然要去翻一下。 云糯点进朋友圈，最新动态的第一条，就是慕慕。 是一张舞台剧获奖的照片，虽然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奖，但从那家伙兴奋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这个奖对她意义非凡。 【这是你开学典礼上的作品？】 周思慕回复一个点头的表情。 【视频有的吧，发给我看看。】 【文件太大，等回去我直接发你邮箱，千万记住，要晚上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看，不能让三叔瞧见，人家害羞。】 云糯哭笑不得：【就一个舞台剧，你害什么羞。】 【里面有亲亲的剧场。】 【.】 只能说，国外的学校就是开放。 【所以出国前我帮你选的那些汉服，是用来准备开学作品的？】 周思慕遗憾道：【原本一开始定的主题是《汉文化》，可老外欣赏不来，硬要我改，我肯定不会同意啊，要知道这部作品我才是总导演。】 【行，我先不做任何评价，等晚上看完再说。】 【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狗头保命）。】 云糯笑了笑熄掉手机，换好白大褂准备上班。 在这之前，要例行去一趟周崇月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欣欣母亲的声音，在问女儿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听对方的意思，是想赶在欣欣过生日前就办理好出院手续。 没人愿意自己十七岁的生日是在病房里度过，云糯自然而然便认为是孩子在闹脾气。 可转念一想，以欣欣目前的心理状态，闹脾气的可能性应该较小。 办公室里正说着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云糯想着要不等会儿再来，便转身折返回去。 在走廊里遇到刚从病房出来的护士，她问欣欣的情况如何，后者叹气摇摇头，说还是老样子。 从不大不小的门缝里望去，病床上空无一人，并没有看到如往常那般发呆的背影。 护士走后，云糯看着空荡荡的病床，有些许放心不下，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女孩没去卫生间，而是安安静静站于窗户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云糯刻意放轻脚步，朝那道背影缓缓走近。 女孩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转身，看到她时表情僵住，手里的药瓶啪一声掉下来，白色药丸洒落了满地。 这是云糯第一次在女孩脸上瞧见不一样的情绪，带着微微的不知所措，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自在。 像被大人发现做错事的小孩。 云糯没有戳破她偷偷把药扔掉的行为，只浅笑着问：“欣欣快过生日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 女孩眼里泛起疑惑。 彼此沉默一阵，欣欣垂下眸子，声线细弱的说：“想吃一次蛋糕，听说很甜。” 对方会主动回应，无疑令云糯感到意外。 当她试图想再说点什么，女孩却面无表情地转身爬上床，仅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 站立片刻，云糯走过去，弯下腰将地上的药一粒粒捡起来装好，然后带着那只被污染的药瓶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身后隐约传来女孩不带起伏的一句：“你会替我保守秘密吗？” 云糯脚步微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瓶，模棱两可道：“我得去问问你的主治医生，他没意见，我才能同意。” 女孩没作声，大概觉得她刚才讲的是废话。 下午有两个病人出院，云糯回到办公室，开启她整理病历的漫长时光。 大约四点左右，天空乌云密布，不到片刻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可今天明显是个例外，整整一小时，到了五点下班，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陈佳酿贴完化验单，揉着酸痛的肩颈从椅子上起来，一脸犯愁地走到窗户前，“这个天可不好打车，等会儿怎么回去。” “医院附近有宾馆。”谢辞慢条斯理的嗓音自角落里传来。 陈佳酿睨他一眼：“满脑豆腐渣，你想得美吧。” “我没说只开一间。” “.” 云糯清咳一声，指了指门外，“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青梅竹马，私底下玩得这么嗨？ 看来那两货，是真没把她当外人。 今天没手术，没会议，周副主任可以下个早班。 走进办公室，发现苏淳也在，正拿着什么资料让周崇月签字。 这种事按照惯例，其实可以直接交给实习生来做，用不着一个住院总亲自跑一趟，但某些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个中缘由，没人比她更清楚。 签好字，苏淳收起资料，转身见云糯进来，就顺手将文件递交给她，“下去整理归档，没什么事就可以下班了。” 说罢看向旁边一把黑色雨伞，苏淳犹豫了下，对周崇月道：“外面雨太大，我今天刚好没带伞，等会儿可能要跟你一起走。” “糯糯带了伞，这把你可以拿去用。”周崇月关掉电脑起身，经过时拍拍云糯的脑袋，示意她先回去把资料放好。 临走前，云糯突然想到什么，随口提议道：“住院部有休息室，苏老师可以跟其他医生调换一下值班时间。” 苏淳面无表情看着她，没说话。 云糯走后，办公室一时安静下来。 见人杵在原地，半晌没有要走的意思，周崇月问她还有什么事。 长期郁积在心，苏淳总算等到了一个突破口，她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道：“以你的严谨程度，有些话本轮不到我来说，虽然她是你的实习生，你们两家人关系再好，但在医院，是不是总该要避避嫌。” 称呼是一方面问题，让苏淳无法释怀的，是刚刚那个他对女孩无意间的亲昵动作。 或许在他眼里，云糯是朋友的女儿，他实则是以长辈自居。 可医院人多眼杂，倘若被人瞧见，难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这些潜在隐患，他就从来没有想过？ 苏淳语气有些激动，整个人面部紧绷，难得一次在周崇月面前如此失态。 相比之下，男人听完后神情却平静的多。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侧身关上门，看着苏淳缓声道：“我对她的偏爱，只是出于私心，与其他任何因素都无关。站在同事的立场，你发自善意的提醒没有错，至于所谓的避嫌，我个人认为，刚才的行为并无不妥。” “可你是科室副主任，她仅仅是一个实习生而已。” “她的人生才刚起步，即便现在是实习生，等再过几年，未必无法超越你我。” 苏淳被堵得哑口无言。 一时沉默间，周崇月的手机响，从她的角度看去，屏幕上清晰跳动着‘糯糯’两个字。 电话接起前，他朝她点了下头，便拿着手机转身进了电梯。 没有多余的眼神，甚至吝惜给她哪怕丁点的幻想。 苏淳僵立在门口，望着男人径直离开的背影，听他接起电话时温柔地轻唤女孩的名字，那个瞬间，仿佛一切都明白了。 自欺欺人这么多年，差一点点，她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到头来，她懦弱，无能。自始至终，连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都不敢说出口。 该庆幸么。 至少在他面前，她尚还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雨下得很大，云糯在楼下大厅遇到梁竞择，他的座驾送去了保养，无奈等会儿也要蹭周崇月的车回酒店。 “梁叔，你为什么住酒店？”她好奇地问。 “被家里逼得，我的公寓现在不安全，回不得。” 云糯不知道他口中的不安全具体指什么，但结合前一句，大抵是与家里人有关。 “其实有什么事可以和父母好好商量，无论怎样，他们的初衷一定是为了你好，很多时候，可能是方式用的不对。就像我爸，从前一直觉得跟他无法沟通，但是现在好多了，把有些话说开，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听女孩一板一眼地跟他讲道理，梁竞择扶额失笑。 他大把岁数的人，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沦落到被迫去喝一个小姑娘的心灵鸡汤。 “糯糯，有些事不是靠沟通就能解决的。” 他仰头望望天，叹着气道：“诚如你和老周，倘若以后因什么而意见不合，比如他想早点结婚，你想再晚几年，怎么办？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就算沟通上百次，也达不到统一。” 不得不说，作为多年的兄弟，梁竞择对周崇月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被他一言命中关键，云糯讪讪笑了笑，正要开口，身后却冷不丁响起一道温淡的嗓音：“糯糯，告诉你梁叔，我们之间的沟通到底有没有用。” 啊？ 她回过神来，乖乖点头：“有用。” 梁竞择： 周崇月走到身旁站定，轻飘飘扫他一眼：“不要用你单方面的观念去干扰我女朋友，既然叫你一声叔叔，就要有做叔叔的样子。” “？？” 梁叔叔说：我心里好苦。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38章：男人之间没有秘密 这年头，叔叔不好当，尤其是兄弟女朋友的叔叔。 其实仔细想想，糯糯叫他一声梁叔，无形中让他的辈分凌驾在了老周之上，归根结底，总是不吃亏的。 事到如今，梁竞择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驻足片刻，周崇月撑伞去停车场将车开过来。 雨势稍有减弱，奔驰徐徐驶离医院后门，在巷口转角处，不经意瞥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云糯连忙道：“好像是姜医生。” 一句‘姜医生’，成功将梁竞择的注意力从手机转移到了车窗外。 奔驰缓缓靠边停下，姜言的视线朝这边投来。 透过半降的玻璃窗，云糯跟对方招手，示意她上车。 雨太大，凭着口型判断，姜言应该说了句‘不用，谢谢’之类的话，没办法，她只能转过头看向周崇月，让他给姜医生打个电话。 “不确定有没有更换号码。” “先打过去试试。” 周崇月翻开电话簿，找到姜言的手机号按下拨号键，里面安静几秒，语音提示是空号。 还真换了。 云糯有些没辙。 默住一阵，后排传来梁竞择悠悠的嗓音：“她自己有车，而且这种天气，来接她的人应该不少。” 有人接？ 云糯恍然反应过来，“说的也是，姜医生有可能是在等她男朋友。” “她结婚了。” “.” 好吧。 只是为什么，她会从梁叔的口吻中，听出那么一丝嘲讽和落寞。 短暂的滞留过后，周崇月重新启动车子，正当奔驰即将左转进入前面的主路时，梁竞择突然有些烦躁地开口：“停车，我这里有她的号码。” “？？” 透过后视镜，周崇月淡淡扫他一眼，没说话，却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将车停下来。 “糯糯打。”梁竞择把手机递过去。 她正要伸手去接，周崇月插进一句：“自己打。” “她一个有夫之妇，我打电话叫人上车，你觉得合适？” “既然不合适，那天在清吧你追出去干什么。” 梁竞择噎住。 他知道，周崇月只是在提醒他，要认清现实。 两个男人模棱两可的对话，搞得云糯一头雾水。僵持间，她转头对后排道：“梁叔，把伞给我一下。” “外面雨太大，我下去看看。”周崇月开口。 她摇摇头：“让我去吧，姜医生盛情难却，这次应该不会拒绝。” 女孩下车后，车内陷入沉默。 雨点急促地砸落在挡风玻璃上，梁竞择面无表情地坐在后排，盯着前面雨刷来回摆动，整个人安静的像要沉睡过去一般。 大约两分钟，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他没转头，但很明显感受到车外的人有瞬间僵硬。 姜言拧了拧眉，神情显得有些迟疑。 在这时，坐进副驾驶的云糯适时开口道：“姜医生快上车吧，这里不能久停。” “我不是洪水猛兽，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现在就可以下车。”梁竞择卸下交叠的双腿，往另一边挪了挪。 话到这份上，姜言反而释怀了。 她不着痕迹呼出口气，收起雨伞坐进后排，先朝前面周崇月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报出自己公寓的地址，末尾加了句‘谢谢’。 一路上，为了避免冷场，大多是云糯主动挑起话茬。 当然，话题主要围绕科室和临床专业方面的问题，听到她的心仪科室是心内，姜言似乎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女生之间，只要第一次见面印象不错，后面聊起来也就没什么阻碍。 快到住所时，姜言拿出手机扫了云糯的二维码，两人互加微信好友，甚至连平时不怎么用的微博都互关了。 梁竞择全程充当透明人，眼角余光里，身旁人的一颦一笑，在他记忆中，仿佛已被时间冲刷到只剩一层薄纱，模糊朦胧，如何也看不真切。 “上班怎么不自己开车。”他鬼使神差地问。 姜言闻言微愣，然后说：“送去维修了。” 云糯略显诧异。 好巧，一个维修，一个保养。 “为什么维修，出过事故？”梁竞择又问。 听到这暗含关心的一句，姜言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她定下心绪摇了摇头，便将脸转向窗外，不再说话。 车子抵达小区门口，姜言跟三人点了下头，就推开车门下去，雨势变小，她淹没在远处的背影比之前巷口清晰了几分，也更让车里人恍惚间察觉到，她瘦了很多。 奔驰调头，朝着酒店方向驶去。 梁竞择缓缓收回视线，一颗浮躁的心，伴随兜里那阵手机铃声的响起，变得愈发沉闷压抑。 这一通电话响了很久，差不多持续快几十秒钟，才被他不耐地用手掐断。 车内恢复安静，周崇月拿话问他：“后面有什么安排，一直住酒店？” “暂时先这样，周末抽时间出去找房。”梁竞择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奈。 云糯转过头来提议道：“刚刚小言姐下车的地方，我之前在租房平台上看到有挂，听说小区环境不错，安保做的也挺好，你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听到这称呼，梁竞择挑眉：“才见面两次，就叫上姐了？” “梁叔你不懂，我们女生是要看眼缘的。” “眼缘这种东西，分文不值。” 嗯？ 她正琢磨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身旁周崇月却温声问：“你上过租房网？” “哦，实习前几天，还没确定要搬去你那里，就自己先在平台上看了眼。”云糯老实交代。 男人听完淡淡笑了下，没再多问。 将梁竞择送到酒店，奔驰才顺路开回檀园。 等电梯的空档，云糯下意识朝身后环视一圈，周崇月问她在找什么。 “上次碰到一位新搬来的住户，看着有点眼熟，像某个大明星。” 她没有明说像秦雪迎，因为她猜测，周崇月对云董的私事大抵是不知情的。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 云糯伸手按下楼层，听他语气如常地说了句：“前几天你爸打电话给我，说他有位朋友要搬到南区这边来。” 朋友？ 她怔住两秒，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谁。 云糯一脸迷醉，很是不解：“连这种事他也拿出来跟你讲，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之间都不带有秘密的吗。” “怎么会没有。” “那你说，你的秘密是什么？” 周崇月牵着她走出电梯，声线里隐藏浅淡的眷意，“我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就是你。” 是么？ 云糯扬了扬眉，一脸半信半疑。 * 宝们，情人节快乐！ 今天回来太晚，只来得及写这么点儿，大家凑合着看吧哈。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39章：故意欺负她 在玄关处换好鞋，周思慕发来微信，问她看没看舞台剧的视频。 云糯回复说才刚到家，要等几分钟。 她去客厅带上手机充电器，然后进了书房。 电脑打开，登录邮箱将视频下载，文件很大，足足有十几个G，进度条延伸到百分之三十的时候，她起身去厨房。 周崇月正在准备晚饭，旁边水池里是还没处理的扇贝和基围虾，云糯想到回来途中他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说随便，然后奔驰就缓缓停在了海鲜市场入口外。 “三叔，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这些。”她把脑袋蹭在他胳膊上，用手去拎虾的长须，一看还是活的，又连忙松开。 虾掉落溅起不小的水花，周崇月轻笑着偏头，“做菜不一定要满足自己的口味，得优先照顾小朋友的感受。” 云糯听后微微赧然，歪头问：“为什么叫我小朋友，在你眼里，我就永远长不大？” “关于这一点，我的确也很矛盾。” “矛盾什么？” 他切好葱段，来到旁边清理扇贝和基围虾，视线落在水池里，声线却透着自然而然的柔和，“一方面希望你能快速成长，而另一方面，又想让你更多的依赖我。” 女孩眸子轻转：“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前一句说的是在医生这个岗位上，后一句，指的是生活中？” “糯糯很聪明。”周崇月给予她肯定。 云糯叹着气：“难怪云董总说到了他那个年纪就会忧思过重，看来是有一定的道理。” 男人淡淡笑了下，表示愿闻其详。 思索几秒，云糯说：“你现在的状态就跟老父亲一样，在面对子女问题上，潜意识就会往感伤的方面去想，但其实事物本身，或许再简单不过。” 就像做父母的，嘴上说着要子女有出息，时刻却又担心他们出门在外，能不能吃饱穿暖，会不会受欺负。 实际上，想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挨饿受冻受欺负’是必经之路。 不得不承认，三叔的心态确实.有点中年人那味儿了。 默默思忖间，脸颊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云糯鼓了鼓腮，“你刚刚弄过虾。” “已经洗过手。” 周崇月将食材处理好，转身揽着她往外走，语气温和而平静：“不管我心态如何，都掩盖不了我是你男朋友，而不是你父亲的事实。” 她忍俊不禁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哦。 小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云糯放弃伪装，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没有说你老的意思，在我接触到的八零后中，你算很年轻的了。” “你拿我跟谁比？” “齐医生。” “.” 齐慎比周崇月小七天，结婚五年，孩子三岁半，据说二胎正在赶造中，每天从医院到菜市场再到家三点一线，无社交，不去娱乐场所，保温杯里放几颗枸杞，日子过得朴实而惬意。 在云糯心里，齐老师是勤俭持家的好男人，同时也是由青年提前迈入中年圈的典型代表。 所以相比之下，周医生是不是要显得年轻很多。 女孩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周崇月除了失笑，倒也瞬间释怀不少。 “如果在乎你的年龄，当初我就不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你。”她伏在他腿上，边拿遥控器换台边嘟哝道。 周崇月语气温和：“不可否认，你对待感情的勇敢与纯粹，让我自愧的同时亦很感动。” “嗯？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他轻笑，用手轻抚她耳边的碎发，目光垂下来落在她精致秀气的脸上，再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今年国庆我有三天假，老爷子身体大不如从前，我可能要回一趟临江。” 国庆 云糯算算日子，那时小姨应该已经从国外回来。 她点点头道：“我会事先跟我爸打声招呼，看他怎么说。” “现在知道征询你爸的意见？” “说到底，我变得这么懂事，还是三叔你的功劳。” “这话何意。” “因为你跟云柏渊是一伙的。”云糯控诉。 见他不说话，她立马从沙发上爬起来，打算去看看视频下载的怎么样，腿才跨出一半，整个人就让他拎了回去。 她被周崇月禁锢在腿上，动弹不了。 云糯干巴巴瞅着他，眼神蓄满委屈。 “讨好未来老丈人，是婚前求生的基本法则。”周崇月如实道。 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云糯忍不住凑近抵住他的鼻尖问：“那万一某天，我和我爸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话音落，呼吸消失在他压过来的唇间。 这个吻带着压抑感，搁在她腰间的掌心灼烫，热量隔着衣服阵阵传入皮肤。 周崇月放开她，声音低哑含笑：“饿不饿。” “不饿。” “真的？” 云糯原本是正儿八经地回答问题，可一对上男人晦暗的眼神，就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踌躇间，周崇月抱着她起身。 ？？ 感知到他的意图，云糯连忙双腿扑腾，“饿，我好饿，先吃饭，我要吃饭！” 男人脚步未停，去书房还是卧室，让她自己选一个。 她捂脸泪奔，脸颊红成熟透的苹果。 “三叔，呜呜，你欺负我.” 周崇月垂目轻笑，明知故问：“我是怎么欺负你的，人老了记性不好，要不然今晚重温一下。” 今晚？ 云糯眼珠一转，从手指缝里看他。 果然下刻，周崇月用脚踢开书房的门，抱着她进去，然后气息平稳地将她放到电脑前的椅子上。 虚惊一场，这男人故意吓她。 她哼哼唧唧地嘀咕几句，甩给他一个不满的眼神。 “想现在就重温？” 云糯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好。 “晚饭还有十分钟左右，弄完你手头的事，就出来吃饭。” 她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临走前，周崇月顺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抚道：“空腹运动不利于健康，晚餐很丰富，糯糯等会儿多吃点。” “.” 云糯盯着电脑，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得格外惹人心疼。 今晚的晚餐，她可不可以拒绝。 本站网站:et 第140章：不打女人 考虑到第二天还要早起，某人好心地只熬到了十一点。 次日到了医院，开完晨会就跟着周崇月去查房。 最后一站走进欣欣的单人病房，看到搁在旁边新换的药瓶，护士叮嘱妇人：“药掉在地上最好就不要吃了，虽然每天都有消毒，但难免会造成意外感染。” “什么掉地上？”妇人一脸不知情。 查房期间，女孩时不时看向站在人群中间的云糯，眼神不似往日那般空洞，里面好像装了什么东西，被填得很满。 今天的欣欣依旧不说话，可精神看上却好了许多。 妇人再次老话重提，问病人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听到‘出院’两个字，床上女孩的神情，微不可察间有了些变化，这一切收进云糯的眼底，令她心里的疑惑愈发加重。 以病人的恢复情况来看，距离出院的时间不会太远。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云糯能感觉到，欣欣并不想回去。 待查房大军离开，她略微落后几步，转头对女孩道：“如果觉得无聊，可以适当下楼走走，或者，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自然，她不会把跳舞归为其中。 女孩沉默一阵，看着云糯说：“我喜欢看书。” “哪种类型？” “盗墓。” “.” 她愣住两秒，故作认真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童话故事。” “我今年十七，不是七岁。” 云糯笑了笑。 不错，知道怼人了，进步很大。 盗墓啊. 有些超出她的认知范围，需要去问问陈佳酿那位重度迷。 回办公室饶了一圈，在某位实习生的抽屉里，找到一本《尸体解剖大全》，热乎乎捧到病房里，给女孩过目。 “这个跟盗墓一样重口味，你先凑合着看，中午我去附近的书店找找，看有没有你说的那种。” 女孩盯着书籍封面，露出嫌弃的表情。 - 临近中午，梁竞择准时出现在五楼，经过护士站时，一群护士姐姐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陈佳酿看了忍不住感叹：“梁医生其实蛮受异性欢迎的，但为什么年纪一大把，还没个女朋友？” 这话被李硕听见，直接丢出一个答案。 “男人选择单身，通常是没遇到能让他浪子收心的女人，就比如我。” 谢辞睨他一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之所以单身，是因为没人要。” “.” 李硕嗤笑：“好意思说我，你呢，你有人要？” “有。” 在两人悠悠的注视下，谢辞气定神闲吐出一句：“曾经有人告诉我，馋我身子很久了。” ？！ 空气静默。 陈佳酿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我练过。”谢辞提醒道。 这句无疑火上浇油。 “那你试试。” 陈佳酿咬牙切齿地说完，谢辞突然偏头凑近。 她身体微微僵住，接着，他在她耳边叹气道：“谢家的组训是不能打女人，所以我在你面前，只能缴械投降。” 陈佳酿定定看着他，思绪回到去年春节。 母亲带着她去谢家拜年，茶饭间谢母开起玩笑，说谁家的闺女要是嫁过来一定不会受了委屈，因为谢家有组训，一是不能打老婆，二是.只能被老婆打。 她淡定地收起手，默默背在身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人走后，李硕靠近八卦地问：“你们不是兄妹？” 谢辞面无表情抬手，推开那张放大的脸，“我父亲姓谢，不姓王。” 什么意思。 李硕还想多问，看到住院总从走廊尽头过来，便自动闭嘴，闪人。 - 五点下班前，云糯去办公室找周崇月，发现里面没人。 护士说应该在主任那里，据说科室其他几位主治也都被叫了过去。 动静这么大，应该是有什么事。 云糯在办公室等的无聊，只好拿出手机，点开檀园附近的购物超市，琢磨着今晚吃什么。 十五分钟左右，周崇月回来，进门后解着白大褂一边问她：“周末有什么安排，驾照考试具体在哪天。” “周六，怎么了？” 他拿起车钥匙带着她往外走，“明天隔壁市有个学术会，上午九点的飞机。” “主任叫你们过去，只说了这个？” “还有另一件事。” 周崇月想了想，打算征询她的意见，“有一个医疗剧的剧组，邀请我们科室派遣几位医护人员，去他们的拍摄现场进行专业指导。” “名单里有我？” 男人点头。 默住几秒，云糯缓声问：“你赞成我去吗。” “不赞成。” 毫不迟疑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又有些超乎常理。 按照他的性格，即便心里有了主意，也会在询问到她的想法后，才循序渐进地进行引导，很少听他把话说的如此绝对过。 “你担心会影响到我的学习进度？” “这是其中一半的原因。” “那另一半呢。”她问。 两人走出住院大楼，周崇月说：“拍摄地点不在南市，而且，要去剧组至少待一个礼拜。” “这么久？” “目前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些。” 云糯明白了。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边系安全带边道：“既然不在南市拍，为什么导演组会选中咱们医院？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周崇月没说话，大概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 回到檀园，云糯拨通父亲的电话。 此时，云柏渊正在公司开会，市场总监汇报着工作，搁在黑色会议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换作平时，倘若不是紧急的工作电话，董事长一般会直接挂断。 然而云董扫过一眼后，便示意市场总监先暂停，他拿着手机起身，接通了朝会议室外走去。 几位高层感到意外，眼神纷纷投向前方特助。 接收到众人询问的目光，特助只微微一笑，未透露分毫。 另一边，电话接起的空档，云糯问父亲现在方不方便，要跟他说件事。 听闺女一本正经的口吻，云柏渊皱眉问：“跟崇月吵架了？” “没有。” 她像那种跟男朋友吵完架，就要去给自己父亲告状的人么。 云糯略显无奈。 为了避免跑题，她迅速将剧组的事讲一遍，在结尾时，问云董注资了百分之多少，有没有话语权。 没想到，云柏渊沉思片刻，却语重心长地说：“把手机给崇月，我先跟他聊聊。” “？？” 作者露出迷之微笑…… 你们还在不在？ 本站网站:et 第141章：对他腻了？ 这通电话持续的并不久，她甚至怀疑两人全程是在靠默契交流，总之只听到周崇月说完一个‘好’字，就神情自然地挂断没了后续。 云糯凑过去问：“我爸怎么说？” “他正在开会，说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他不插手。” ？？ “不插手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怀疑人生。 周崇月转过身来，轻叹着揉揉她头发，“我抽时间跟主任沟通，把你的名字换下来。” “不用，我其实也没有很排斥。” 云糯讲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是主任亲自确定的名单，说明是经过几番考量的，科室本来人手就不够，神外每天新增的病人又那么多，倘若用另一名主治或者住院来取缔我，岂不是接下来的人员调配就更紧张了，我一个实习生作用不大，派遣去剧组最合适不过。” 而且据她所知，这一批的实习生基本都会去，不能因为有周崇月撑腰，就让她搞特殊化吧。 但云董不一样，起初想着，倘若由她父亲以投资人的身份出面，或许能扭转局面，现在云董一句‘不插手’，倒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她猜测云柏渊投的钱应该不多，在整个项目中没什么话语权，那人又好面子，自己没办法摆平的事，就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云糯自觉心思通透，把老父亲的用意猜的一清二楚，可实际情况如何呢，是个谜。 当晚，就去剧组的事，和周医生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她自然能明白他的私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但她偶尔固执起来也不要命，软磨硬泡不行，最后索性闹起了脾气。 吃饭期间，周崇月试图主动转移话题以缓解气氛，然而效果甚微，云糯全程只闷不吭声地用勺子喝粥，就算是夹菜，也只夹距离自己最近的那盘。 在一起两个多月，第一次吵架，竟然会是因为这样一桩小事。 云糯心里委屈，她觉得周崇月一意孤行，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还要装作不懂。 不冷不热地僵持到晚上九点，她提前洗完澡就进了卧室，然后趁着周崇月去浴室的空档，在微信里跟顾音楼咨询有关欣欣的事。 大约两分钟左右，收到那边的回复。 经过她对病人近期的情况描述，顾音楼十分斩钉截铁地得出一个结论。 【小姑娘演技不错。】 【？】 顾音楼接着说：【其实从上次的舞蹈视频不难看出，她患抑郁症的可能性很小，之前被诊断出有心理障碍，真实成分应该只占三分之一。】 【可她为什么要装？当时在浴缸溺水，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十七八岁正值叛逆期，倘若想要反抗什么，别怀疑他们的决心和自毁能力。】 为了交流起来更方便，后面两人直接开了视频。 摄像头一打开，顾音楼敷着面膜的脸出现，她左右瞅了两眼，打趣道：“你家属不在？” “在洗澡。” 顾音楼一听直呼：“算了，还是把摄像头关掉，免得看到不该看的。” 见云糯强颜欢笑扯了下唇，她微微挑眉：“怎么，这才两个月，就对周医生腻了？” 一句话里，隐含着哝哝的揶揄和幸灾乐祸。 周崇月推门的动作一顿，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他暂时不太想去打断里面的谈话。 房间里，云糯顺着对方的话开起玩笑：“生活已经如此无趣，万一连谈恋爱这种调剂品都失了味道，就真的只能躺平当咸鱼，没辙了。” 顾音楼饶有兴味地提醒：“别试图在一位心理咨询师面前讲哲学。” “那你猜猜，我到底在想什么？” “你在纠结，要不要把你们吵架的事，说给我听。” “.” 好吧，云糯收回之前对顾小姐专业水平的质疑。 咳，当然，那只是偶尔某个瞬间的想法。 话到这份上，既然有现成的专业人士，云糯就当喝一喝心灵鸡汤，把今晚发生的事，大致讲给了对方听。 “你们这种情况，属于典型的自我牺牲式恋爱。” “什么意思？” 顾音楼解释说：“就像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东西，父母总会第一时间想到留给我们，他们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作为父母的一种称职的体现。 但其实，这样只会让子女压力倍增，总是担心自己将来没达成父母的心愿和目标，从而感到自责，觉得对不起他们。” 不可否认，听完这句话，云糯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虽然顾音楼举的例子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可相同的道理，搬到恋爱关系中，似乎也是适用的。 时间已不早，云糯偏头朝卧室门看了看，狐疑某人今晚怎么了，是不打算回房间睡觉？ 想到有这种可能，她连忙跟顾音楼说要先挂了，然后拿起手机下床，蹑手蹑脚地朝外走去，顺着门框慢慢伸出颗脑袋，打算探查一下客厅的情况。 头伸到一半，周崇月突然从斜对面的书房出来。 “糯糯，在看什么。” 男人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情绪的不愉。 说到底，整晚闹脾气的是她，他全程都惯着，也没跟她冷过脸。 云糯自觉理亏，站在原地磨蹭了几秒，主动上前去抱他。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她搂住，垂目低语：“刚刚顾音楼说的自我牺牲式关系，只说对了一半。” “你全都听到了？”她眼睛微微睁大。 周崇月轻笑：“本来想听听你是不是对我腻了，结果话题越扯越远，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答案。” 云糯赧然看着他，小脸发红。 “周医生怎么也有听墙角的嗜好。” “情况特殊，没有下次。” 看他严肃认真的表情，云糯哼哼：“你爱听就听，反正我又没什么秘密，在你面前，我就是一颗剥了壳的鸡蛋。” 这个形容词引得周崇月失笑。 “那么，糯糯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答案？” 他把她搂的更紧，语气沉缓：“在一起两个月，有没有对我腻了。” “.” 云糯心里暗惊。 刚刚就一句玩笑话，硬是让他记挂到现在。 老男人，认真起来好可怕。 * 宝们，还有一章没写完，估计要到十一点半左右了，大家早点睡。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42章：为什么不穿给我看 关于去不去剧组的决定，云糯最终以绝对的优势取得胜利。 自我牺牲式恋爱，顾音楼确实只说对了一半。 父母把鸡腿留给孩子，是想给子女营造一个良好的物质生活环境，而周崇月反对她去剧组，仅仅是因为不想分开。 其实，一个礼拜说短不短，说长也不至于太长，咬咬牙坚持一下，眨眼就过去了。 次日一早，等她醒来，周崇月已经去了机场。 微信里有他的留言，说早餐买好放在冰箱里，让她记得热热再吃。 夏天喝凉粥她不是没做过，但既然是周医生特意叮嘱的事，她往往会乖乖执行。 吃完饭，云糯打车去了考场，想到今天考完就能拿到热乎乎的驾照，心里便抑制不住的美丽。 驾校老师对她是很放心的，因为前面几科都是一把过，科目四就基本不在话下。 十一点左右，顺利考完拿证，顶着烈烈夏日，云糯站在公交站台前，附近比较偏僻，而且同时打车的学员很多，一时半会，预约长队已显示了近二十人。 片刻，一辆白色SUV徐徐在路边停靠，驾驶座降下车窗，姜言朝不远处的女孩招招手，示意她上车。 偶遇熟人，云糯果断地取消了订单。 上车后，姜言说她来附近的4S店取车，然后笑问：“拿到驾照感觉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别，我们还年轻，有什么想不开。” 身旁人又是一笑，感叹道：“跟你比起来，我算不上年轻。” 听出对方话里自嘲的成分，云糯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去问人家具体年龄，反而跟她讲起自身的感受。 “踏进医院实习的第一天，我其实是很迷茫的。” “为什么？”姜言问。 她看着前面的路标指示牌道：“因为我不确定，自己将来能不能成为一名好医生，能不能把这条路坚持走下去。” 姜言：“完全可以理解，不止是你，行业内绝大多数的医生，在正式上岗之前，对自己都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所以作为实习生，有时候会很羡慕你们。” 云糯自顾自道：“你们走完了当初的迷茫期，扎根在悬崖峭壁，好像无论再经历什么，也撼动不了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殊不知，这寻寻常常的一句，无意间戳进姜言的心里，让她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过去几年挣扎于泥潭的难堪与痛苦。 婚姻失败，父母的不理解，圈子里遭受冷眼与嘲笑，把好好的人生搅弄得一塌糊涂，那段日子，似乎每日三餐的作用，就仅仅只是为了吊着一口气。 但诚如云糯说的，即使生活再不如意，在行尸走肉的三年里，她唯一没有动摇过的念头，就是要好好的治病救人，努力让生命延续下去。 二十二岁，花一样的年纪，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周医生这辈子真是有福了。 回到檀园，云糯在手机上叫了外卖，沙发上小坐片刻，接到外婆打来的电话。 老人家问她最近忙不忙，在医院实习累不累，能不能习惯食堂的饭菜。 算算日子，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去外婆家了，云糯愧疚不已，电话里说明天想过去吃阿姨做的黄豆烧猪蹄。 外婆在那头高兴的合不拢嘴，问她还想吃什么，明天早点过去云云，一通电话结束，刚好外卖也到了，她起身去开门，餐盒从外卖员手里接过时，发现了不对劲。 她点的是附近一家麻辣香锅，但外包装上，却印着某西餐店的LOGO。 送错餐的小哥连声道歉，说这里地形太复杂，他第一次送，没留神就找错了地方。 云糯好心给他指路，按照小票上的地址，餐主应该在隔壁那栋，而且跟她同楼层。 不过有些小小的佩服，因为对方点的是牛排三分熟。 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三分熟.？ 等麻辣香锅送到，是十分钟后。 她边吃边刷了一遍朋友圈，果然看到陈佳酿发的滑雪图。 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位病逝的朋友有关，认识四年多，印象中这家伙似乎对雪总有一种特别的偏爱，无论走到哪里，但凡有雪的地方，都要第一时间去亲自尝试。 云糯在下方留言，问是不是人工造雪。 过了几分钟，谢辞私发过来一条微信，说的确是人造雪，让她暂时保密，不然今天他会被揍。 什么情况。 【你骗她是真的雪？】 谢辞什么也没说，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 云糯挑眉，有故事？ 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选择了考试而没去滑雪，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下午在书房，浏览了会儿医学文献，有关心内科方面的一些临床问题，在微信上和姜言聊了几句。 对方毫不吝惜自己的时间，很有耐心地帮她答疑解惑，一直到五点左右，云糯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人家，就主动找了个契机结束。 【小言姐，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姜言笑说：【不用这么客气，我跟你家老周也算认识多年的老熟人了，而且我有预感，以后我们会成为战友，就当提前培养今后在手术台上的默契吧。】 战友 这两个字，让云糯受到了深深的触动与鼓舞。 未来是怎样的光景，谁都无法预测，但她可以肯定一点，明年六月份，以规培生的身份留在心内科，绝对是她目前最为清晰而伟大的目标。 吃过晚饭，一个人闲得无聊，云糯早早的洗完澡，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件睡裙套上，就拿着手机躺床。 八点左右，周崇月发来视频邀请。 摄像头打开，他那边出现酒店房间的背景，云糯惊讶：“主办方好有钱，居然给你们住这么大的套房！” 视频里，女孩穿着一件低领的复古风吊带睡裙，面料柔软顺滑，周崇月定定看她几秒，语气劝哄：“糯糯，换件衣服。” 她困惑地眨眨眼，一脸天真地问他：“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他说。 “那为什么换？”云糯鼓了鼓腮。 那边默住良久，男人没说话。 长达十秒钟的安静，让她误以为网络不好出现了卡顿。 正想挂断重来，视频中的画面动了。 接着，听他发出挫败的一问：“平时我在家的时候，为什么不穿给我看。” 云糯：.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43章：去见外婆 云糯清咳一声，不太自在道：“今晚只是个意外，平时一直把它压箱底，刚才无意间翻出来，就懒得再放回去。” 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周崇月不太像会喜欢这种偏暴露的风格。 所以，是她想错了？ 女孩若有所思的表情落入周崇月眼里，他目光染上一丝无奈笑意，“很多时候，我倒宁愿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正派。” 云糯轻哼：“我才没这么想，在一起两个月，三叔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已经不如从前完美了。” “既然这样，糯糯现在有没有觉得失望。” “那倒没有。” 她将手机摄像头对着天花板，自己跑下床去，拉开衣柜重新找出一件睡衣，边换边朝视频那头说：“不完美的人才更真实，我的男朋友有血有肉，他不是机器人，我允许他有缺点。” 周崇月轻轻一笑，问她今晚吃的什么，是不是点的外卖。 “自己做的乌冬面，味道一言难尽，之前看你做好像挺容易，结果一上手，发现完全高估了自己。” 他说：“下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原本想打来着，但是最后好胜心作祟，又忍住了。” 云糯拿起手机，一张白净的脸回到视频中，故意把摄像头往上挪了挪，确保那边只能看到她脖子以上。 女孩的小心思引得周崇月失笑。 “你别笑。” 她红着脸解释：“我只是在满足你的诉求。” 周崇月含笑点头：“刚才是我的错，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 云糯定定看着他。 其实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琢磨一番，才决定把衣服换掉，免得今晚某人睡不着觉。 当然，这么直白的话她不太说得出口。 由此云糯很快将话题转移，说明天中午要去外婆家吃饭，问他几点下飞机，要不要陪她一起过去。 “你去吗，三叔。” 女孩眼睛里带着狡黠。 原本开个玩笑而已，没曾想周崇月却一口答应。 真要去？ 她再三确认，脸上堆满了不可思议。 可转念一想，两人的事云柏渊和小姨都已经知情，唯独只瞒着外婆，未免有失孝道。 不过以小姨的性格，能把这么大的事憋在心里，没告诉外婆？ 云糯突然有了一丝紧张。 外婆是她在这世上最敬重的人，不知道对于她和周崇月在一起的事，会怎么想。 第二天上午，大约九点半左右，云糯听到门铃时正对着镜子扎头发，弄到一半，只好又披散下来跑出去开门。 起初有些狐疑，等看到门外站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男人，她呆愣两秒，惊讶道：“我记得你是九点的飞机。” “临时改了航班。” “为什么？” 周崇月进门，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淡淡笑了下。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因为今天要去外婆那儿？” 男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云糯呼出口气，略显懊恼道：“昨晚我不应该多一句嘴，以后还有时间，不一定非得这次就过去。” 她昨晚根本没多想，直接忽略了时间上可能会很赶这一点。 改航班在周崇月看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前是主办方统一订的机票，出于人性化考虑，可能是想让参会人员早上多睡会儿。 但实则，正好有这样的契机可以改航班早些回来，对他而言，又何乐不为。 即便没有特殊的行程安排，周崇月也觉得，待在家陪他的小朋友，比一个人睡在酒店会舒坦得多。 稍作休整，两人收拾完就出了门，第一站，要先去附近的商场看看。 在给长辈挑礼物这方面，云糯是一窍不通，不然去年，就不会顶着云柏渊的嘲笑，给周崇月送了一台免费的按摩椅。 想到那台按摩椅，她真是.哎，简直是人生的污点。 从商场出来，奔驰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到了才知道，是一家线下的医疗产品体验店。 “好像都是非卖品。” “老板是圈子里的熟人，事先已经通过电话。” “你早有预谋？” 周崇月轻笑着看她一眼，推开车门下去。 男人绕过车头牵着她的手往店里走，门店经理笑脸迎上来，引两人到接待室，说先介绍一下产品。 云糯有些好奇，这东西对脑血栓的监测真有用？ “会不会很贵。” 趁对方离开的间隙，她偏头问。 “不贵。” 真的？ 好像从始至终，经理都没有提过价格。 她觉得，周崇月不会当冤大头，尽管这个医疗产品她闻所未闻。 将近十一点，奔驰驶入景安佳苑的小区停车场。 今天日头不大，微风阵阵夹杂着清凉，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外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跟着几位阿姨在湖边的公园里跳舞。 听到孙女到家，她连忙放下手里的彩色芭蕉扇，和同伴说了一声，就高兴地往回赶。 起初云糯是真的有些紧张，不知道外婆等会儿看到周崇月，会做作何反应。 甚至为了未雨绸缪，她还提前想好了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 由此，在小区接到外婆后，趁着老人家没反应过来，云糯连忙凑到外婆耳边小声道：“周崇月出差回来，刚好家里停气了，我就自作主张叫上他一起过来蹭饭。” 外婆一听忙说：“你这孩子，周医生来家里我高兴都来不及，什么叫蹭饭，你别说的这么难听。” 说话之间，周崇月含笑跟外婆打招呼，老人家和蔼客气地点点头，三人一起上了楼。 开门进去，保姆正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六菜一汤，主食是豆角焖饭，一眼望去全是云糯爱吃的。 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外婆总怕招待不周，餐桌上几次询问周崇月吃不吃得惯。 周医生对任何人向来都温和有礼，况且这是云糯的外婆，面对长辈的关切，他从容有礼的应对，几番说道，听得外婆舒心不已。 云糯的直觉很准，从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可以看出，小姨在出国之前，一定对外婆透露过什么。 这样蛮好，至少等会儿坦白时，不会显得过于突然。 毕竟外婆有高血压，万一惊吓过度 * 还有一章，十一点半哈。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44章：像不像金主 吃过午饭，陪外婆在客厅聊了一会儿，按照往常的习惯，老人家在饭后会午睡一小时，但今天却说想趁着天气凉爽，去公园散步走。 周崇月提出要陪着外婆一起去，云糯没来得及反应，老人家就已经欣然点头。 那她 “糯糯留在家，把你自己的房间整理一下。”外婆说。 ？？ 什么意思，这是要背着她跟周医生单独谈？ 怔神间，玄关外传来关门声。 保姆端着水果出来，看云糯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笑说：“老人家上了年纪，其实想的不多，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就够了。” 这话的暗示成分很大，她能听得明白。 只是有时会感到无力，无论云柏渊还是外婆，甚至是小姨，好像周围所有人，潜意识中都只把她当孩子。 本该是两个人共同面对的事，从始至终，似乎她一直被排除在漩涡之外，而她所看到的，永远都只剩雨后那道彩虹。 彩虹虽美，却让人觉得不真实。 尤其当初，云柏渊从态度坚决到突然松口，那样的一个转变过程，好几次任凭她如何软磨硬泡，周崇月就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那晚的谈话，仿佛成了两个男人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 真的令人费解。 到底有什么可瞒的。 水果没心情吃，云糯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起身去房间午睡。 大约三点左右，卧室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周崇月神情自然地站在外面。 云糯朝客厅左右环视一圈，只看到正在拖地的保姆，不见外婆，应该是回来后就去午休了。 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所以没再多留，跟保姆说了一声，她就拉着周崇月下了楼。 一上车她便问情况如何。 车子启动，周崇月简单阐述了谈话内容，大致意思是，外婆对两人的事其实早已知情，唯独担心的，是周家老爷子那关能不能过。” 果然，老人家看待事情往往一针见血。 “那你怎么说？” “实事求是，我给的期限是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国庆。 云糯突然想到一个关键性问题：“周爷爷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应该不知道。” “周西陵呢，他会不会说出去。” “他不敢。” 云糯愣一下，偏头看他，笑问：“倘若周爷爷得知后发怒，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她至今没忘慕慕说的，老爷子书房里长年放一根藤条，专打逆子。 整个周家，最大逆不道的恐怕就要属三叔了，年轻时为了事业，后来为了悔婚，而现在，又要为了一个她，三番两次忤逆自己父亲。 想到这里，云糯莫名笑了下。 周崇月瞥她一眼，视线又回到前方，“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很希望老爷子不答应，这样，你就能看看我为了你，反抗命令、受家法的样子？” 她忍俊不禁，“虽然我偶尔会变态的去想象那样的画面，可真要眼睁睁看着你受罚，肯定比谁都心疼。” “既然这么说，我倒可以试试。” “嗯？试什么？” 周崇月不咸不淡地道：“除了那晚在公寓，许久没见你哭过。” “.” 什么那晚。 云糯猛然僵住，脸刷一下就红了。 她怔怔转过头去，湿漉漉的眼睛瞪他，“三叔，你简直比我还变态。”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一笑：“别多想，但不可否认，从那以后我确实收敛了很多。” 她一口气提上来，噎住。 被气得不轻，男人伸手过来揉揉她脑袋，安抚了两句，后半程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云糯总觉胸口闷得难受，说要去逛超市买草莓。 周崇月自然依着她，奔驰未进檀园，直接从大门外经过，在前面调头驶向了附近两百米处的大型超市。 转到水果区，云糯专心地挑选草莓，周崇月推着购物车从身后走来，她扫了眼推车里的食材，说：“今晚吃乌冬面？” 男人点头。 她轻叹：“你可太了解我了。” 每次经历失败，她会耿耿于怀很久，就像昨晚的乌冬面，倘若今晚不让她再尝试一次，以后就坚决不会碰了。 云糯挑着草莓，另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前面刚好有一对年轻夫妻，也是同样的姿势。 她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出门在外，别人眼中的我们，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周崇月捏了下她的脸，淡笑：“你想说什么。” “就是，我们看上去配不配，像不像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 “不然？那应该像什么。” 云糯想了想，清咳一声：“比如，见不得光的情人和金主。” “.” 他承认，偶尔跟不上她的思路。 周崇月微微笑：“至少在我认知的范围内，医生这个职业，目前暂时没有成为金主的潜质。” “为什么？养不起吗。” 她不小心说出了实话。 靠着医生那点绵薄的收入，就算想养点什么，估计都有心无力。 诚如檀园那套公寓，按照当年的市价，应该在五百万左右。 周崇月与其他人不同，他不仅是一名医生，更是临江首富周家的继承人之一，老爷子心里再如何不满，该给的也绝不会少一分。 其实她是庆幸的，不管怎样，三叔现在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甚至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放手大胆地去做。 结账时，男人掏出钱夹付款，云糯站在旁边看着，突然有感而发，“你知不知道，现在花着你的钱，我会有种毫无负担的满足感。” 周崇月笑笑，说：“很荣幸。” 两人乘坐电梯到地下车库，云糯坐上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放在膝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是前不久关注的医学公众号，推送过来一条最新的资讯。 欧洲某医疗巨头，血栓检测仪新品在国内上市，与国产南熙新一轮的市场抢夺战拉开序幕。 云糯对这个标题瞬间来了兴致，顺手点开，想看看具体写的什么。 文章的篇幅很长，看完后，她整个人心情复杂。 所以，周崇月买了未来岳父的竞争对手家的东西送给了岳父他岳母？ ？？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45章：三叔与他父亲 没错。 在她的求证下，周医生毫不避讳地说这是事实。 “我记得你之前说，讨好未来老丈人，是婚前求生的基本法则。”云糯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周崇月轻笑：“所谓的讨好，是指精神上，而并非物质方面。” “嗯？那我采访一下周医生，具体是什么理由，使得你放弃南熙的产品，果断选择其竞争对手家的呢。” 送命题。 不过周医生似乎没有求生欲。 他给出一个残酷的答案：“因为就产品本身而言，南熙无论技术层面还是实用性，都略逊一筹。” “.” 车内安静几秒。 云糯转回头去，慢悠悠地呼出口气：“你讲实话的样子，真是又帅又让我觉得过瘾。” 云董自负一生，是时候该尝尝人心的险恶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南熙做到如今的规模，为什么总是干不过进口，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研发方面落后太多。” 由一条医学资讯，引发了两人对某国产巨头的一路探讨。 周崇月并未将其当成业余闲谈，反而极为认真严肃地纠正她的想法。 “刚才的‘略逊一筹’，仅仅只是针对血栓监测仪，毕竟不是南熙的强项，不能同一而论。 如果你感兴趣，有时间可以去收集一下二十年前国内医疗市场的现状。 南熙最开始是做一次性普通医疗用品起家，后来云董将目光投向大型医疗设备，做到第七年，全面调整发展战略，开始进入临床技术的研发。” 云糯诧异：“也就是说，南熙走了整整七年的岔路，才终于明确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周崇月淡淡一笑：“事实证明，你父亲的决策没有错。即便现在大环境使然，南熙可能尚处于瓶颈期，但在不久的将来，以南熙的潜力，并不是没可能超越进口。” 云糯听完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怔怔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就当我年少无知，什么也没说。 不过我有个疑问，当年是什么原因，促使我爸毅然放弃原有的生产线，转而把大量的资金投入到研发上，他难道就不担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 对于她的困惑，周崇月并未正面做出回答，而是给她举了个例子。 “在当时，要将进口品牌纳入医保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就拿你为之向往的心内科来讲，心脏病患者安装一台心脏起搏器，动辄就要几万起步，试想如果没有医疗报销做支撑，一般家庭很难负担得起。” 所以在被进口垄断的高压环境下，国产企业夹缝求生，于艰难中迅速崛起已成兴国的必然趋势。 当有一天国产能逐渐替代进口产品，高比例的报销，以低于进口品牌市场三分之一的价格入院，届时老百姓就再也不会看不起病，做不起手术了。 不得不说，云董当年的那股血性与意志，丝毫不输于当下任何一位知名品牌企业家。 这么多年，云糯从来没有关心过父亲的发家史，个中心酸自然无从体会。 但在她潜意识中，自知事以来，就知道自己家里很有钱，具体是干什么的，仅仅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加之母亲逝世的早，跟父亲之间代沟逐渐拉大，平时基本零交流。 没想到第一次了解自己父亲的创业经历，还是从男朋友口中得知。 想到这里，她不免感慨：“原来云董真的是一个有着家国情怀的商人，从前以为他搞得那些慈善都是装的，看来确实是误解了他。” 听完女孩的话，周崇月失笑。 他伸手过去捏捏她的脸，“沟通的重要性，你现在应该能体会到了。” “那你呢，好像跟你父亲之间的隔阂也挺大。”云糯轻哼着反驳。 周崇月目视着前方，语气不疾不徐，“如果我说，我们三兄弟中，只有我跟老爷子私底下最谈得来，你会不会不信。” ？？ “当然不信！” 云糯可没忘记年初去周家拜年那次，“当初你悔婚的时候，听慕慕说，周爷爷把家法都搬了出来，要不是姨父劝着，当晚你难逃毒打。” ‘毒打’两个字，让周崇月听了忍不住想去敲她。 但他道出一个事实：“毕竟是我悔婚在先，为了给顾家留足尊严和面子，老爷子自然要做做样子。” 啥？ 云糯瞬间不淡定了，“你的意思是，周爷爷故意做给顾家父母看的？” 男人没说话，代表默认。 她深吸了口气，不可思议道：“天呐，不敢想象原来周爷爷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 受慕慕的影响，云糯一直以为周老爷子就是一尊活阎王，谁忤逆谁死的那种。 可现在从周崇月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完全不对味儿。 由此，仿佛一下子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她连忙追问：“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跟周爷爷相关的，你告诉我，让我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国庆回临江，到时一见到他老人家就发怵。”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周崇月微微一笑，开始回忆起往事。 “当年我选择从医，在出国留学的前一晚，老爷子气得心肌梗塞发作，被我临时抢救过来。” 云糯眨眨眼：“然后呢，不会也是装的吧。” 他缓声道：“以老爷子当时的临床反应来看，别说让我徒手抢救，就是现场医疗设备齐全的情况下，都不一定管用。” “.” 她笑不活了。 云糯乐的前俯后仰，歪头问：“为什么，周爷爷是想故意吓吓你？” “一方面是吓我，另一方面，是借机敲打我上面两位兄长。” “嗯？怎么又扯上姨父他们了？” 车子驶入檀园，周崇月一边倒着车一边轻笑：“老爷子是在间接暗示他们，要乖乖打理和继承家业，不要像老三这么不孝，差点气死他。” 明白了。 云糯在心里做出总结，其实说来说去，周爷爷那么固执的一个人，最终还是三番两次败在了三叔手里，因为即便装病晕倒，最后都没能撼动他从医的心。” 听完周崇月的讲述，不难看出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很僵。 可既然这样，那当年他母亲又怎么会. 云糯想不通，但也没多问。 那段连周崇月自己都鲜少提起的过往，必定不是一句简单的‘自杀’就能概括，她不会不懂事的去揭人伤疤。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46章：饿不饿 回去后，云糯在线上的一家甜品店，选了整整一下午的蛋糕。 临近晚饭时间，周崇月从书房出来，见人还专注在手机里，拿话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女孩说随便。 他迈腿过去，坐下后将人揽进怀里，看了眼她屏幕询问是谁过生日。 云糯卖关子，说暂时保密。 周崇月又问：“是科室里的人？” “嗯方向很接近。” 难得的闲情逸致，他把同科室的几张面孔都过滤了一遍，最后问是不是陈佳酿，却被云糯否定。 “姜言？” “也不是，反正明天你就知道了。” 周崇月并未放弃探寻，连续道出几个人的名字，结果全都不是。 面对某人的追问，云糯显得有些疑惑。 “你干嘛关心这个，是别人过生日，又不是我。” 他静静注视着她，缓声道出一个结论：“排查完所有人，唯独漏掉了一个。” “谁？” “李硕。” “.” 云糯呆愣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周医生以上种种行为到底是何意。 合着他以为是李硕过生日，然后花费她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为了给别的男生选蛋糕？ 她放下手机，手臂撑着沙发扶手借力爬起来，右腿一跨，以一个还算雅观的姿势坐到他腿上。 然后，捧着他的脸笑意盈盈道：“我发誓，这个生日蛋糕跟异性没有一点关系，但目前仍要保密，因为我答应过对方，在许完愿吹蜡烛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 周崇月轻笑：“跟别人的秘密？” 女孩点头，一脸的坦然。 “好，我等着明天开奖。” 小插曲结束，云糯在他下巴处啄了一下，正要起身，被他用手按住。 周崇月直直看着她，问：“饿不饿。” 熟悉的味道，往事历历在目。 女孩一本正经地说‘饿了’。 周崇月大手来到她的后背，带着商量的语气：“要不要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手掌灼烫，云糯背脊绷直，小脸染上一抹羞涩的红晕。 她歪头问：“这次是认真的？” 下刻，手被牵引到他腰间，周崇月低语：“我什么时候没认真过。” “现在几点？”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五点。” 云糯点头：“好，前提是，六点我要准时吃到晚餐，你能保证吗。” 周崇月低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下意识**双腿，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心跳随着他的脚步，慢慢朝房间走去。 卧室门合上，男人说无法保证，他不是机器。 “哦，有可能会比六点更早。” 周崇月压抑的嗓音传出来，“糯糯，刺激我对你没有好处。” 女孩后续的话淹没在门缝间。 不对，说好的零食呢.？ 到底有没有准时六点吃饭，好像最后也无暇顾及了。 云糯饿的前胸贴后背，反正当晚是连干了两碗米饭。 周一如期而至，跟着周崇月查完房回来，开始写病历，然后去病房学习查体，齐医生今天心情明显大好，时不时能在辗转走廊的途中，听他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齐老师有什么喜事，不跟我们分享分享？”李硕问。 作为女孩子的云糯和陈佳酿，闻言也好奇地扭过头来。 看几人一副八卦的眼神，齐慎收起笑脸，正了正神色道：“别到处嚷嚷，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到底是什么？ 齐慎也不再兜圈子，提了口气就要开口，却又突然刹住。 ？？ 他说：“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喜讯还是要先告诉你们周副主任，才更有意思。” 云糯不解，这跟周崇月有什么关系。 说曹操曹操到。 此时后方的办公室门打开，周崇月从里面出来，见几人杵在走廊直勾勾盯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出现接下来一幕。 齐慎示意周崇月到一旁，说要跟他透露一件事。 两人来到楼梯间，齐慎故意压低声音，靠近神神秘秘地道：“我又要当爸爸了。” “.” 这波虚张声势玩得令人捉摸不透。 敛神间，周崇月说：“恭喜。” 齐慎回一句：“你也得抓紧，事业归事业，给老周家留个后才是正经。” 周崇月听完看他一眼，淡声道：“周家留后的事不用我来操心，如果你今天说这事，是特意过来跟我炫耀，那么你成功了。” 额。 没等他再出声，男人冷着脸拉开门出去。 齐慎莫名。 他刚刚的语气，听着像在炫耀？ 嘶.好像有点。 临近中午，云糯在手机上点的蛋糕送到住院部楼下，当时抽不开身，就委托李硕帮忙下去拿一下。 看到蛋糕的那刻，李硕整个人都呆住了，接着，脸上呈现出后知后觉的惊喜。 回到办公室，三人围着蛋糕，表情各异。 云糯走过去，边拆盒子边道：“昨晚在附近一家甜品店定的，慕斯水果味，看起来应该还不错，你们等会儿可以尝尝。” 外包装拆开，李硕拿起里面的生日蜡烛看了看，狐疑道：“为什么是十七岁？” “不然？”云糯不解地问。 欣欣今年满十七，应该没错吧。 此情此景，结合李硕拿到蛋糕时的反应，陈佳酿很快就回过味来。 她清咳一声，凑到云糯耳边小声道：“很巧，今天是李硕的生日，所以你这蛋糕，到底是给谁买的？” “.” 云糯以为自己听错，眼神再次询问了一遍。 得到确定的答案，尴尬随之在空气中蔓延。 毫无疑问，李硕俨然是自作多情，以为这个蛋糕是云糯买给他的。 可当事人真的很无辜，因为从始至终，周围都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 “没关系，不管给谁买的，其实我今天也挺幸运，至少可以蹭一块蛋糕。” 李硕故作轻松地缓解气氛，实则言语间的心酸，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 这时，陈佳酿脑子一热，给出了一个提议。 “既然撞期，要不然就一起过吧，这样，李硕你拿着蛋糕，我们帮你拍照留个纪念，晚上咱们再出去聚聚，今年这个生日也算圆满了。” 主意听着不错，就是有点馊。 重点是，李硕还真就乖乖照做了。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办公室里基本已经没人，陈佳酿拍完照，三人依次跟寿星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 虽然只是沾光，但还是挺感动。 李硕捧着蛋糕刚要放下，余光一瞥，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身影，他愣了愣，连忙笑着打招呼：“周副主任。” ？！ 云糯当场傻住，迟钝地转过身去。 对上男人悠悠的注视，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比哭还难看。 哈哈哈哈，糯糯的大型社死现场。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47章：想亲你 “来我办公室。” 留下这一句，周崇月走人。 几人面面相觑，陈佳酿凑过来小声道：“周老师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云糯甩给她一个‘我不是瞎子’的表情。 “那要等你一起下楼吃饭吗。”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 女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回想刚才一幕，李硕忍不住担忧道：“会不会是工作上出了什么纰漏，周副主任平时鲜少训斥过人，云糯应该不会挨骂吧。” 陈佳酿拍拍李硕的肩膀：“兄弟，你多虑了。” 拍完不过两秒，角落里传来一句冷飕飕的提醒。 “陈佳酿，你是个女生。” 她转过头去，挑衅道：“女生怎么了？” 谢辞关掉电脑从椅子上起身，朝两人一步步走近，然后目光无声对准李硕，唇角轻扯，“我数到三，把手放下来。” “？？”李硕一脸无辜。 大哥，让她把手放下，盯着我干啥！ 陈佳酿哼笑，又不是霸道总裁，跟谁下命令呢。 不放又咋地。 两人默默杠上，最痛苦的要属李硕。 安安静静地做一天寿星不行么，连续两次遭受心灵重创的滋味，谁懂。 “一、”谢辞开口。 陈佳酿听完纹丝不动，扭过头去，帮他一口气数到了三。 最后一个数字落地的下秒，李硕再也受不了了，用手拎起陈佳酿白大褂袖口，空间平移到谢辞的肩膀上。 “你俩慢慢玩吧，我实在太饿了。”丢下这句，李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望着那道落寞的背影，陈佳酿长长叹了口气，看某人一眼，顿觉没意思，随即把手放下来。 撤到中途，被谢辞一把握住。 她背脊汗毛立起。 “光天化日，你干什么。” 谢辞微微靠近闻了一下，皱眉道：“你是不是没消毒。” 陈佳酿惊讶。 这人是狗鼻子么。 别说，刚才给病人换完药回来，还真忘记了消毒。 “洗手液不是摆设，正式成为医生之前，有些职业习惯必须要养成。”谢辞一脸严肃。 犯了最低级的错误，陈佳酿自知理亏，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乖。” 见她这么听话，谢辞欣慰地笑了笑。 狗东西，变脸真快。 陈佳酿撇撇嘴，走去那边洗手。 另一边，副主任办公室。 因为心虚过度，云糯连走路都不敢太过用力，蹑手蹑脚来到某人身后，歪过脑袋去看他用杯子接热水。 周崇月视线轻转扫她一眼，女孩讪讪一笑把头缩了回去。 “喝不喝水。” 嗯？ 她看向玻璃杯，底部沉了一片鲜柠檬，连忙摇头：“我一般不喝纯柠檬水。” “里面加了蜂蜜。” 哦。 云糯老老实实地伸手，作势要去接他的水杯。 “过来喝。”周崇月端着杯子朝办公桌走。 男人神色如常的样子，让她心里安稳了不少。 思绪间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呷两下，眉头深深皱起，好酸。 不是有蜂蜜？ 她疑惑地又喝一口，这次，直接酸到牙都要掉了。 云糯放下杯子，抬起头看向坐在电脑前的男人。 “三叔，你干嘛骗我。” 周崇月一边回复邮件一边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喝。” “因为我信任你啊。” 话音落，她一下愣住。 “.”好吧，老男人说话做事总是这么迂回。 空气安静一阵，云糯看他专注在电脑里，没打算要继续开口的意思，磨蹭几秒，只好慢吞吞俯身过去，隔着那张黑色办公桌，想近距离卖个萌试试。 她小脸凑近，周崇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做什么。” “想亲你。”云糯厚着脸皮道。 男人不动如山，抬了抬下巴提醒：“先去把门关好。” 她： 自然不会傻到真去关门。 为了调节气氛，云糯故作委屈地道：“三叔，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 “有多可怕。” “比床上还—” 一句话没说完，被周崇月拿眼神打断。 那一眼并未暗含阻止，而是带着隐约的纵容与无奈。 云糯自知失言，拍了下自己的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我再想想。” 男人轻笑。 他关掉电脑起身，示意她脱掉白大褂下楼吃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进电梯前，云糯试探着问：“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解释一下蛋糕是怎么回事？” “那你刚才一番行为，是什么意思。”周崇月按下楼层。 刚才啊。 “算是一种变相的主动示好。” 电梯里没别人，周崇月伸手将她揽过来，“既然已经主动示好，为什么还要解释。” 云糯笑了笑：“哄男朋友也是要讲求技巧的，第一步得先让你冷静，等恢复理智后再听我解释，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在哪学的。” 女孩一脸傲娇：“我无师自通不行？” “不需要解释。”电梯门打开，周崇月说。 “为什么？” 踏出电梯，周崇月自然松开她的手，眼角却溢出柔和的余光，“在我这里，示好与解释，做一件就够了。” “那你还生气吗？” “我真正生气的样子，你应该没见过。” 云糯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什么意思，你刚刚是装的。” “不装，哪有机会被小朋友哄。” “.” 她呜呜控诉：“三叔，你好坏。” 男人不置可否地一笑，伸手要去揉她的脑袋，被她躲开。 “不给摸，现在换我生气了，三叔你自己看着办。” 周崇月缓步走在后面，看着女孩背影鲜活灵动，他含笑低语：“等会儿去车里哄。” “.” 身后不远处，刚从住院部出来的梁竞择，一眼望去，冷不丁看到此幕，一动不动站在台阶上，心里有些隐隐的发酸。 果然，年纪大了，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他轻叹了口气，正待转身，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梁医生中午有没有空，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话间，姜言站到旁边。 空气安静两秒。 梁竞择微挑了下眉，“怎么，想约我吃饭？” 下秒，他收回视线淡淡道：“抱歉，约我可能要先排队。” 姜言冷笑，几年不见，这天杀的迷之自信，是一点儿没变。 她没说话，甚至不打算交代下文，顶着男人莫名的注视，若无其事地朝食堂走去。 梁竞择：？？ 伫立片刻，科室主任打来电话，他凝神几秒，气定神闲地接起。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梁竞择脸色瞬间垮下去。 靠。 约什么饭，原来是抢他病人来的。 * 下一章，半小时后。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48章：危机意识 食堂，在窗口碰到姜言，两人相视一笑。 好巧不巧，端着餐盘刚坐下，梁竞择就上演了一出意外偶遇。 当然，到底是不是真的偶遇，没人比姜言更清楚。 男人在对面位置落座，她拿起筷子不咸不淡地道：“我记得梁医生几分钟前说过，和你吃饭要先排队，怎么，转眼的功夫，客人就都不买账了？” 云糯眼珠一转，清晰地嗅到了这句话里的嘲讽之意。 同为医生，一个心内，一个心外，内外不分家本为一体，不该如此剑拔弩张才对。 可结合近几次的情景，她却不得不怀疑，小言姐和梁叔，怕不是以前就不对付？ 周崇月接完电话回来，看到本就不大的餐桌多出两个人，示意小朋友，“糯糯，坐到这边来。” 确实有点挤哦。 云糯没意见，乖乖挪去了旁边那桌。 两边隔得不远，不到半米的距离，所以谈话声可以清晰入耳。 面对姜言刚才的奚落，梁竞择除了默默接受，似乎也没脸反驳。 他收敛好情绪，进入正题。 “昨天收进来的那个病人，情况特殊，我不能交给你。” 姜言边吃边平静道：“正因特殊，才更要转到我们心内，医院的章程写得很明显，梁医生待在附属这么多年，应该不需要我给你一条条念出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事事都那么刻板，不如全让机器人来做好了，要我们医生干什么。” “所以梁医生想趁着年轻，在没被人工智能取代之前，拼尽全力多做几台手术，哪怕病人只适合保守治疗。” “所谓的保守治疗，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即便延缓病人两年的生命又如何” 看着气氛不对，云糯压低声音问：“梁叔和小言姐，以前到底有什么故事？” “好奇？” “嗯。” 周崇月笑了笑，让她自己去问当事人。 “梁叔会愿意告诉我吗。”云糯心里没底。 “不会。” “为什么？” “他好面子。” 云糯眨了下眼，接收到只字片语后，自然而然地开始脑补。 吃完饭，旁边仍旧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她朝周崇月小声示意，“我们先走吧。”然后拿起手机，在微信上给姜言说了一声。 回到科室，经过欣欣的病房时，云糯顺路拐进去。 小姑娘正坐在窗户前看书，察觉到有人靠近，她迟愣愣地抬起头。 云糯走到对方面前，由于高度的原因，她选择蹲下跟女孩讲话。 她把科室有同事过生日的事告诉欣欣，问她愿不愿意跟那位大哥哥一起吹蜡烛，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 听到吹蜡烛的时候，欣欣表情微动。 沉默一阵，她看着云糯认真道：“两个人一起许愿，会不会更灵？” “有可能，所以你要不要试试？” 女孩点头。 几分钟后，原本冷清的病房，因为有陈佳酿三人的到来，一下子变得热闹不少。 蜡烛点上，大家尽量控制音量，唱着生日歌，女孩闭眼许愿。 烛光里，云糯拿眼神暗示对面人，问他怎么不许。 李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表示不用了，有点难为情。 许完愿，欣欣握着刀切下第一块，将‘生日快乐’四个字从中间拆开，把‘生日’递给李硕，‘快乐’留给自己，并解释道，大哥哥是上班族，不配拥有快乐。 ？？ 李硕捂住心口，一脸受伤的表情，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 满室温馨，从走廊接完水归来的妇人，站在门外看到这样一幕，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的欣欣，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 下午三点左右，进剧组的人员名单和具体时间正式通知下来，倒计时只有最后两天，陈佳酿那颗躁动的心，早就浮想联翩地飘向了九霄云外。 “糯米，你说以我的外形条件，到时让导演给安排个跑龙套的配角，会不会是轻而易举的事。” 云糯睨她一眼：“你是去做专业指导，不是去捣乱。” 什么叫捣乱。 “过过瘾而已，就几秒钟的镜头，说不定我的表演天赋还不错，提前在导演面前混个脸熟，万一以后做不成医生，也能多一条去路。”陈佳酿想象的十分美好。 谢辞默默听完，毫不客气地一盆凉水浇下，“如果做不成医生，你恐怕只有一条去路。” “什么？” “啃夫。” ？？ 陈佳酿没听明白，让他再说一次，“啃什么？” “夫。” “哪个fu？” 这两活宝没救了。 云糯不忍直视，默默扭头离开。 当日下午，在停车场遇到刚参加完招标会的周西陵。 这是自上次清吧过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看到云糯的那刻，周西陵直直站在原地，僵硬的有些挪不开步子。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表情控制的再自然一点，然后一步步朝女孩走近。 “刚下班？”他问。 云糯面露浅笑，点头。 以她现在的身份，好像称呼一声全名，都显得不合规矩。 有些话一直没说，但似乎彼此都心照不宣。 尴尬不可避免。 周西陵手里拿着中标的文书，突然之间，不太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不顾股东的反对，执意要参与到附属医院的项目中来。 倘若这场招标来的再迟一点，就好了。 时间已不早，不远处停着三叔的车，很容易便能猜到云糯在等谁，这种情况下不好再多留，于是只简单寒暄完两句，他就告辞。 临走前，周西陵犹豫了一下，对云糯道：“帮我向三叔转达谢意，说我改天请他吃饭。” 谢意？ 云糯不知其中缘由，却也没问，只点头说‘好’。 短短两分钟，看着周西陵上车，不到片刻，周崇月就从住院大楼里出来。 他随口问：“刚刚跟我侄子聊什么。” 云糯坐进副驾驶，忍俊不禁地看他一眼，“今天那杯柠檬水已经够酸了，现在看来，不仅酸，而且后劲十足。” 周崇月轻笑着启动车子。 “今晚吃什么。” 云糯正想说随便，想了想顿觉不对。 她转过头看着某人，狐疑道：“最近，你怎么老爱问我这个问题。” “锻炼厨艺。” “为什么要锻炼厨艺，我又不挑食。” 周崇月说：“正因如此，作为男朋友，才更要具有危机意识。” 嗯？ 本站网站:et 第149章：当局者迷 她暂时无法理解周医生口中的危机意识指什么，不过云糯现在更要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后天就要进剧组，云董那边却风平浪静，似乎连一句叮嘱的话都无。 所以，老父亲到底是太相信她，还是在强装淡定，云糯无从得知。 周三，是欣欣办理出院的日子。 小姑娘气色好了很多，虽然仍旧沉默，但周围的一些人和事，已经可以引起她明显的微表情反应。 妇人专程到办公室，感谢云糯几人昨天帮欣欣过生日的事。 对方红着眼睛说，欣欣以前是个开朗又懂事的孩子，可自从三年前生日那天，亲眼目睹了一场不愉快的家庭闹剧，给她心里留下极大的阴影，从此以后，性格就变得越来越内向自闭，甚至连每年过生日，都不愿意再提起任何跟蛋糕有关的东西。 几人听完深有触动，不明白那孩子当年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受到这么大打击，但毕竟是对方的家庭**，而且出院在即，他们不好多问。 欣欣离开时，送给了云糯一只小熊，说以后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在晚上偷偷地说给小熊听，第二天醒来，就会把所有难过忘得一干二净，话到结尾，还凑到云糯耳边，悄悄告诉她了一个秘密。 人走后，陈佳酿出于好奇，问小姑娘最后说了什么。 云糯意味深长地看了角落处一眼，微微笑了笑：“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局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陈佳酿听得一头雾水。 她抽空走过去，拿话问谢辞：“刚才糯米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听懂了么。” 后者摇头：“没懂。” 呵。 陈佳酿讥笑道：“某人不是自诩聪明过顶吗，有本事你猜呀，猜对了今晚我请你吃涮羊肉。” 涮羊肉。 谢辞整理完病历起身，轻飘飘扫她一眼，“看得明白的是局外人，而我，是当局者迷。” “.” 今天奇了怪了，一个个说话高深莫测。 陈佳酿呼出口气，瞥向放在桌上的台历。 今天上完班，明天进剧组，等回来再过半个月，就是国庆。 突然发现，这枯燥的日子还挺有盼头。 出发当天，众人在医院停车场集合，名单上的医护人员分三批次前往，云糯和陈佳酿还有谢辞在第一批里，这趟随行的还有另外两名男医生，一个住院一个主治，阵容不算小。 云糯之前不抱希望，市场上的医疗剧很多，但真正能做到专业性达标的少之又少。 可现在一看这架势，只希望事有所值，不要让医护人员浪费时间白跑一趟才好。 大巴车徐徐驶离医院，陈佳酿凑过来道：“既然不想去，为什么不让周老师找主任沟通沟通，好好的一个副主任男朋友不拿来利用，糯米你是怎么想的。” “谁说我不想去，只是兴致不高。”云糯从包里拿出耳机，准备听歌。 可能是她表现的过于平淡，所以让旁人误会，毕竟这次派遣名单里，不情愿前往的大有人在。 陈佳酿一副见破不说破的样子，小声感叹：“偏偏今天碰巧，周老师又有手术，不能到机场送你，分开一个礼拜，确实难熬。” 一下子戳中云糯的心事。 她问：“从南市飞海城，要多久？” “我帮你查查。” 陈佳酿打开手机，看完两眼说：“大约三小时左右，不算太远。” 云糯点点头戴好耳机，转头闭上眼。 “昨晚没睡好，我先眯会儿，到机场叫我。” 没睡好. 嗯，小别胜新婚，没睡好挺正常。陈佳酿这么想着。 飞机落地海城，已经下午三点。 半小时后，众人跟随剧组安排的商务车抵达下榻酒店。 一进房间，陈佳酿整个人摔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望着天花板感慨：“没想到这个剧组还挺大方，居然舍得给我们住五星级。” 五星级也分高低，不难看出，他们所住的这家，档次应该在中等以上。 归根结底，是投资商比较豪气，单论制片方面，谁不是能省则省。 云糯不免想到云董。 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投了多少。 小坐片刻，负责带队的男医生在群里通知大家，五点准时在楼下大厅集合，说导演和制片方特意订了豪华大包给他们接风。 因为是无偿援助，所以在进组待遇方面，自然是不会怠慢。 陈佳酿比较兴奋，趁着还有一会儿时间，从行李箱里找出洗面奶和化妆包就奔去了浴室。 等出门的时候，平时素面朝天的小实习生，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俨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走廊里，谢辞盯着面前人看了良久，最后憋出两个字：“还行。” 陈佳酿翻白眼：“谢谢，又不是给你看。” “那给谁看？” “要你管。” 两人斗嘴是常事，云糯走在身后见怪不怪，不过说真的，陈佳酿稍加打扮一下，确实很养眼。 大堂集合，一群人乘坐剧组车去吃饭的地方。 在一家高级中餐厅，里面环境优雅，装潢偏复古风，服务员引领着来到二楼雅间，一推开门，就有两个中年男人起身相迎。 说实话，在医院待的久了，突然来这么高档讲究的地方，大家都不太习惯。 好在饭间有带队男医生和另一名住院医师全程交流，几个年轻实习生只顾埋头扒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最后，制片方特意提起本次影视项目的投资人，南熙集团董事长。 说是云董本人牵线搭头，给剧组引荐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团队，并阐明本次拍摄的宗旨与意义。 大致意思是，这是一部定位为专业性与真实性并存的纯医疗片，医护人员在接下来的拍摄中，充当监制的作用，每一个镜头，只要在场医护有一丝不满意，都有权利随时喊停。 陈佳酿听完有些半信半疑，凑近小声道：“照这样说来，我们这群人，掌握着演员们的生杀大权？” 看导演一脸严肃的样子，云糯一时半会也看不出到底只是说说而已，还是认真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是纯医疗片，剧情里男女主角的感情戏应该就很少。 难怪云董给钱给的如此爽快。 * 宝们，今天只有一章。 本站网站:et 第150章：想摸腹肌 吃完饭回酒店的途中，周崇月发来微信，问她到海城能不能适应这边的气候，说未来几天降温，要注意添加衣服。 临近入秋，夜里的空气已褪去燥热，云糯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边打字边享受着微风拂面。 【怎么办，只带了短裤短袖，这里好偏僻，又没时间出去买（发愁）。】 当晚收拾行李，周崇月是看着她把厚衣服装进去的，但她莫名就是想逗逗他，看他是什么反应。 果然，周崇月读完这条信息，神情便微微凝住。 【酒店位置发给我。】 她挑眉：【你来搞定吗？】 【嗯。】 从南市到海城，足足一千多公里，周医生鞭长莫及，除了邮寄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云糯得逞地笑了笑：【好呀，需要哪些衣服，我等会儿列清单给你。】 海城的夜景不错，她顺手拍了一张发过去。 【南市今晚有月亮吗。】 这个时间点，整层楼显得尤为安静，周崇月独自坐在办公室，侧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半晌，他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到屏幕上。 周崇月问：【有没有想我。】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 云糯没拿稳，刚进入编辑框，手机就直接滑出去。 前面有人闯红灯，司机转过头来，不好意思道。 车内光线不好，云糯俯下身一阵摸索，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划来划去，误发了好几个表情包。 总算拾起来，结果一看，她顿时傻眼。 连忙长按，却只来得及撤回前三个。 周崇月握着手机，于明亮灯光下，将视线静静定格在对话框里。 卡通小人脸颊羞红，头顶飘过几个粉色字体‘想要爱爱’。 这是云糯常用表情库里的素材，有一次和陈佳酿聊天，无意间发现这个挺有趣，就手动保存了下来。 她捂脸欲哭，连忙打字解释：【我发错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男人轻笑：【是我的疏忽。】 【？？】 周崇月：【整天忙于工作，忽略了我家糯糯的感受。】 【什么感受，我怎么不知道。】 她故意装傻。 周崇月的回答，是将刚才那个卡通表情复制发送了过来。 云糯鼓了鼓腮。 过了几秒钟，他又说：【明天进剧组，把拍摄地的位置发给我。】 【嗯？你要来探班？不要。】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明天是神外的择期手术日，而周六又恰逢值班，据说周日还有跟妇产科的联合会诊，近三天几乎被排得满满的，身为科室副主任，每一个环节都缺他不可，在这节骨眼上请假，根本不现实。 云糯偶尔在想，倘若自己从事的是其他职业，会不会仍旧如此懂事。 但其实，她更应该庆幸现在的身份。 至少可以彼此体谅和理解，即使忙里偷闲地谈一场恋爱，也比身处两个圈子，日复一日的隐忍积压最后一拍两散的强。 临末，周崇月又问了一遍，想没想他。 对于这个问题，他今晚表现的似乎异常执着。 车子抵达酒店，周围人陆陆续续下车，云糯在陈佳酿的提醒中，握着手机边往前走边打字。 【想你.】 但考虑到客观条件不允许，她又委屈道：【可是我们两人一个房间，晚上不方便视频。】 消息发送过去，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都了无音讯。 正疑惑间，周崇月回复说：【有急诊手术，晚上回去早点睡。】 哦。 云糯反应两秒，连忙点开对话框，字打到一半，收到来自周医生今晚的最后一条信息。 【进手术室前，想再听听我家糯糯的声音。】 她浅浅一笑。 嗯.该说点什么。 女孩眸子微动，按住语音键，软软地道：“今晚能不能做个美梦，比如，让我摸一摸三叔的腹肌。” 周崇月轻叹，无奈又宠溺地笑了。 - 第二天，众人一大早就跟剧组的车出发去片场，行至中途，陈佳酿突然捂着肚子一脸难受，说要上厕所。 司机转过头来安慰，让她先忍忍，还有几百米的样子就到了。 几百米。 陈佳酿生无可恋地靠在云糯肩上，吐槽自己没那个福气，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结果闹了个水土不服。 “或许只是吃多了，正常的排泄反应。”谢辞不留情面地道出事实。 “谁吃多了，昨晚不就两斤烧烤。” 云糯诧异：“两斤？” “害，这里卖烧烤都是称斤论两，其实说白了，两斤也就一个成年人的量。” 两斤，成年人的量？ 云糯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只记得之前有一次跟周崇月去超市卖肉，当时大概两斤多的排骨，拎在手里挺重，想必换算成同等重量的猪肉，应该也是挺大一坨。 好吧，她默默朝陈佳酿竖起大拇指。 食肉的女人，果然强悍。 一路聊天，总算撑到车子抵达片场。 陈佳酿顾不得那么多，下车后就直接跟着工作人员奔去洗手间。 今天拍的是外景，剧本大致内容是，附近某乡镇突发泥石流，女主开篇作为急诊科的医生，被临时派遣到一线参加救援。 云糯有些好奇，既然是急诊科，后来又出于什么原因调去了神外？ 熟悉的既视感，让她忍不住想到了苏淳。 不会也是因为男人吧。 千万不要。 在休息场坐了一会儿，陈佳酿发来微信求助。 【糯米，我忘记带纸了（衰）。】 【.】 她问：【厕所在什么位置？】 【休息地左转，一直往前走，尽头就是。】 片场很大，云糯不知走了多久，总算到了某人口中所谓的‘尽头’。 但环视一圈，别说洗手间，连个人毛都没有。 无法，最后只能原路返回，并打算在沿途找人问问路。 回去的途中，遇到影后秦雪迎和她助理，两人正往片场走，旁边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看到云糯时，后者有些许的意外，然后转头交代助理，让他们先过去。 一群人走后，秦雪迎指了指不远处的休息棚说：“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云糯摇头：“下次吧，我还要给朋友送东西。” 其实心里更诧异，两人在这之前并未见过面，对方是如何一眼认出她的。 可能看穿她的疑惑，秦雪迎毫不避讳地笑道：“你们从医院出发的当天，云董就把你的照片发给了我。” * 宝们，今天三章。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51章：我不是你粉丝 照片？ 云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呵，云董那人好虚伪，表面装的无动于衷，好像满不在乎，实则背地里暗搓搓搞些小动作，人没到，照片先发过去，什么意思，担心两人见面不相识，然后闹出什么笑话？ “别吐槽你爸，是我主动要求他给的。”秦雪迎打断女孩的思绪。 “.” 她的表情有没有这么明显。 云糯敛神道：“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 话音落，秦雪迎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 “对了，给你的礼物我放在休息室，等我一下，我去拿。” 对方正要转身，被女孩叫住。 “我不是你粉丝。” 秦雪迎不解，猜不透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 紧接着，女孩说：“所以不接受你的任何签名照。” 空气静默两秒。 秦雪迎忍不住笑了。 她赞同地点点头：“谢谢提醒，我这人自恋惯了，很多时候，以为随便碰到一个就是我粉丝。” 没有影后的架子，全程谈话模式，与普通素人无疑。 云糯站在原地，看着女人掀开休息棚的帘子，进去给她拿礼物。 前后不过一分钟，秦雪迎再次回来，手里拿着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 不会真是签名照吧。 看女孩的神情，秦雪迎并未解释，只说：“为了避免触景伤情，我建议你还是等收工回去再看。” 一句话倒成功勾起云糯的兴趣。 她伸手接过，本想说谢谢，却冷不丁话锋一转，问道：“以后见面，我该怎么称呼你。” 秦雪迎沉思片刻，勉为其难道：“你如果想叫阿姨，我也不会介意。” “万一被你粉丝听到，会不会送我上热搜。” “他们不管我私生活。” “不管吗，之前酒店被拍，你粉丝很激动。” 显然，小姑娘翻起旧账，也是丝毫不留余地。 出乎意料，场面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而变得有所僵硬。 对于去年那两次热搜，秦雪迎感到抱歉，她说不是故意而为，真的只是意外，被狗仔偷拍到。 至于粉丝们的过激反应，她作出的解释是：“他们之所以激动，可能是因为我这个大龄剩女，终于有人要了。” 三十五岁，影途璀璨，人长得美，脾气目前来看还算不错，圈子里追求她的异性应该很多。 越往深处想，云糯就越发不可理解，面前女人当初是怎么和医疗圈云董扯上关系，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的。 思忖间，手机微微震动一下。 她猛然回神，聊着聊着，好像把厕所里那货给忘了。 云糯朝秦雪迎道：“我得先走了，朋友在催我。” 后者点头，说等会儿片场见。 临走前，云糯想了想，还是质疑道：“我爸真发过照片？”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翻开给你看。” 那倒不必。 她只是诧异，云柏渊手机里，什么时候存了她的照片。 几分钟后，纸送到，陈佳酿捂着发麻的双腿从厕所里出来。 云糯愧疚道：“刚才碰到秦雪迎，就跟她聊了几句。” “糯米，虽然这事是你办的不够地道，可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咋学会撒谎了，以前你可是个诚实的孩子。” “.” 得了，原本打算找个人倾诉一下心事，可一听这沙雕语气，她瞬间说不出口。 云董是她爸，这家伙死活不信，现在又扯上娱乐圈女星，在陈佳酿看来，就更加离谱。 上午时间过得很快，与其说是现场指导，但对于几名实习生而言，不如说是趁这趟剧组之行心安理得的偷懒。 看演员拍戏，起初觉得挺新鲜，可有时候一个镜头来回几十遍，就顿觉索然无味。 导演是真的严格，每个镜头的把控，几乎都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 这里的完美，指的是作为剧中医护扮演者们的专业程度。 中途休息的空档，听带队的男医生私底下感叹道：“别说是行外人士，就是让我们真正的医护人员顶上，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云糯和陈佳酿面面相觑，暗自咋舌。 本以为走走过场而已，却不想是动真格的。 中午在片场吃的盒饭，期间休息一小时，临近十二点半左右，大多数演员会回到休息棚小憩一会儿，当然，其中不乏有勤奋的演员，会带着剧本去找导演讲戏。 打酱油的实习生们，各自埋头玩着手机，前所未有的悠闲时光，让他们想要争分夺秒地尽情摆烂。 片刻后，带队老师进来，环视一圈后问大家，谁愿意过去做一下心肺复苏的示范。 云糯举手：“我去。” 老师点点头，转身让她跟上。 到了才知道，原来女主下午有一场抢救戏，需要长达三分钟的近距离急救镜头，导演要求尽量做到逼真，不能让观众挑出一丝毛病。 秦雪迎早已换好白大褂等在里面，见到云糯踏门而入，短暂的表情凝固后，直言道：“希望等会儿能教学愉快。” “放心，我没那么幼稚，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而故意去为难一个外行人。” “所以听你的意思是，对你爸的眼光并不算满意？” 云糯挑眉：“以秦影后的段位，应该对自己很有信心才对。” “在演技方面，这一点毋庸置疑。” 两人你来我往，分毫不相让，不知情者只会嗅到其中浓浓的火药味。 但实则，云糯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说她傲慢吧，偶尔一两句又低微到尘埃里，说她平易近人吧，好像这个评价连她自己都不信。 心肺复苏，第一是要掌握要领，第二是要具备足够的耐力和节奏。 秦雪迎学得极为认真，一遍接着一遍，三分钟为一轮，中途甚至没怎么休息过。 不知完成了第几十次后，云糯拧开一瓶水递过去，随口夸了句‘还挺敬业’。 “谈不上敬业，做我们这行，不管作秀还是脚踏实地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不像你们。” “我们怎么？” 秦雪迎握着矿泉水瓶，仰头喝两口，长长舒了口气：“你们至少对这个社会是有贡献的，我们做演员能贡献什么？无非就是博观众一笑。”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52章：给不了承诺 在荧屏上见惯明星各种各样谦虚的说辞，唯独这一句，让云糯听完不知该作何评判。 云柏渊曾说，每一个行业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不能单论对社会的影响力，就将它们划为三六九等。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分喜欢与不喜欢，至少云糯是这么理解的。 下午女主角的镜头不多，前后加起来只有三个多小时。 四点左右，拍完最后一场，秦雪迎顶着众人的注视来到摄影棚里。 导演告诉她晚上有夜戏，需要提前调整好状态，因为会有淋雨的镜头，而且可能要熬到凌晨一点。 秦雪迎一听，连忙偏头交代助理，让她去附近买点烧烤过来。 烧烤？ 导演摇头失笑。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要她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在大家齐刷刷的注目礼中，秦影后径直走到医护堆里，埋头跟带队老师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带着其中一名实习生，大摇大摆朝远处休息棚走去。 陈佳酿看得目瞪口呆。 乖乖，这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太离谱了。 反观当事人，全程则不知所然。 云糯以为是导演又安排了什么新的教学任务，一路上把自己能拿出手的技能全部罗列一遍，悲催地发现，好像会的也并不多。 结果走进棚里，秦雪迎才表示专门给她开的小灶，特意带她过来吃烧烤。 “.” 云糯笑不出来，但也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 助理的办事效率奇高，她怀疑这顿小灶是不是早有预谋。 两人坐在矮凳上，面前搭一张桌子，旁边放着垃圾桶，一切准备就绪后，助理瞅了眼香味十足的餐盒，眼神询问，自己能不能带一串土豆片走。 秦雪迎大手一挥：“允许你带十串。” “好勒。” 云糯：. 表面一本正经影后，附加吃货女助理，这个搭配真是出人意料。 女人之间，再大的敌意与试探，没有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云糯主动问及对方与云董相识的过程，最重要的一点是，秦雪迎怎么会看上她爸。 氛围一到，接下来便是讲故事的时间。 经纪人不在，作为艺人可以暂时放纵一把，她一边剔着木签上的牛肉一边陷入回忆。 十年前，秦雪迎刚满二十五岁，出道两年不愠不火，算是娱乐圈的半个新人，在一次酒局上，为了某部戏里的一个角色，被经纪公司逼着跟投资方喝酒，甚至在吃饭期间，还被多次暗示陪*。 在娱乐圈，明里暗里的潜规则数不胜数，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这样的绝境。 故事到这里，云糯大概能猜到下面的剧情，英雄救美无疑了。 果然，听到秦雪迎说最后在酒店偶遇云柏渊的时候，她立即便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我从没见过那么帅，那么有魅力的男人。” 云糯：？？ 那时云柏渊三十七岁，印象中的样子应该比现在要瘦一点，体态也更偏年轻，虽然当下没有发福的痕迹，可较之十年前，还是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由此证明，她的长相其实也要归功于云柏渊一半的基因对吧。 秦雪迎接着讲。 第二次见到云柏渊，是在一个拍卖会上，他想从她手里高价买回胸针，他说那是亡妻生前的遗物。 云糯知道她说的那枚胸针，小时候听外婆提起过，当初为了支持父亲开公司，母亲曾偷偷卖掉了祖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正因如此，得知其中缘由，秦雪迎不仅将胸针拱手相送，同时亦对这位恩人有了更深的了解，至少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具备了世间难有的深情。 要知道，在经历娱乐圈大染缸里各色各样的面孔，云柏渊的出现，对她而言，干净的就如同一块璞玉。 第三次，是在慈善晚会上，云柏渊以个人名义捐赠聋哑基金会三千万，在那个年代，三千万并不是小数目，即便是商界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都不一定能心甘情愿拿出这么多钱。 那刻，秦雪迎感觉自己就像被恋爱脑附身，直接给云董打下了‘良心商人’的标签。 听到这里，云糯忍不住清咳一声，插进话去：“你有没有想过，云董当时，可能只是为了赚足面子。” 秦雪迎摇头：“没想过，他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她之所以参加当晚的慈善会，是因为自己弟弟也是聋哑人，将心比心，她感谢一切为聋哑儿童施助过援手的捐赠者。 云糯呼出口气，点了点头没再发表看法，继续听她讲。 第四次，两人在某次航班上偶遇，秦雪迎坚信这就是老天送来的缘分，于是放下女明星该有的矜持，主动向对方展露自己的好感，没曾想，最后却被云柏渊无情地拒绝。 她自是不甘心，然后就继续追，千方百计制造机会碰面。 直到去年有一次，在纽约，两人机缘巧合下同住一家酒店，被狗仔拍到爆出绯闻。 后来，她吊威亚受伤，故意使用苦肉计，让工作室放出消息，借以媒体将自己的伤情夸大，那次很成功，终于试探出云柏渊对她并非完全无意。 等等，吊威亚受伤？ 听着有点耳熟。 云糯悠悠道：“我记得，当时为了飞去看你，云董连我的生日都错过了。” “？？”不会吧。 秦雪迎一脸尴尬。 回过神来，她抱歉道：“如果知道当天是你生日，我一定会把受伤的时间再往后延延。” “.” 云糯吃的太撑，准备起身走走，示意对方继续。 接着，是半年前一次酒局，她喝醉，中途硬拖着云柏渊，要他亲自把她送回家。 罕见的是，云董当晚没有拒绝。 在车里，他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神色如常地对她开口，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在跟她饭后闲谈。 他说：“我做不好一个父亲，所以，更没有信心再组建家庭，我女儿现在就是我的全部，你跟着我不会幸福。” 秦雪迎明白，云柏渊说这一番话，其实是在变相告诉她，他给不了她婚姻。 她说没关系，永远是恋人关系也不错。 云柏渊笑说：“如果这样，我女儿会看不起我，认为她父亲没担当，是渣男。” “那你告诉她，我就喜欢渣男。” 秦雪迎至今都忘不了男人当时的反应。 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无奈，还有不可思议。 爱情不分先后，栽了就是栽了。 哪怕这个男人给不了任何承诺，那就顺其自然好了，或者，她可以尝试着做一辈子不婚主义。 * 不能让两人不明不白的在一起，所以用三章的内容，让糯糯了解一下秦影后这个人，以及与她父亲之间的相识过程，毕竟是后妈，人品很重要。 烧烤吃完，糯糯会迎接一个大大的惊喜。 三叔说，糯糯想摸我腹肌，必须安排上。 宝们，明天见。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53章：惊喜 云糯听完整个故事，餐盒里的烧烤已经凉透，而她，则握着空空的木签，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狗血，实在太狗血了。 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从之前一直以为的你情我愿，到秦雪迎亲口说出自己单恋的真相。 三十五岁，在娱乐圈这个年纪并不算老。 而四十七岁的中年土豪，去大街上倒是一抓一大把。 值得吗。 云糯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设想，都无法预测这场关系最终是否会有结果。 整整十年，一个女人的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年。 她不知道云柏渊对秦雪迎，究竟是怀揣着感动，还是带着几丝愧疚的男女情，反正，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必然不会是儿戏。 作为女儿，她尊重自己父亲的选择。 至于能不能修成正果，就像秦雪迎说的，一切顺其自然，成年人之间，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大不了。 真是一个活得通透又豁达的女人，敢爱敢恨，世间少有。 如果云柏渊不是她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秦雪迎这边。 可即便如此，云糯心里却依旧存着一份私心。 吃完最后一口，帮着助理把餐盒收进垃圾桶，看时间已不早，便跟秦雪迎告辞。 临走前，她突然好奇地问：“我爸到底给这部剧投了多少钱？” 秦雪迎说：“不太清楚，但从制片方的态度来看，应该不少。” 好吧。 之前云董一句不插手，让她误以为老父亲没有话语权。 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晚上有好几场重头戏，导演为了不出纰漏，让带队的主治医生亲自坐在监视器前把控质量，而剩余的几名实习生，则原地待命，在导演喊卡后，随时进入片场给演员做指导。 临近十点，陈佳酿哈欠连天，困得要死。 她默默吐槽：“明明有一周的时间，为什么一定要在今晚拍完所有夜戏。” “因为明晚有暴雨。” “不是还有后天，大后天？” 谢辞猜测道：“可能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毕竟，娱乐圈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 中场休息，工作人员抱着一束花过来，径直走向医护堆里，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暗想大晚上谁还专程送花到片场。 起初云糯和陈佳酿聊着天，对花的事并未过多关注，只以为是某位明星的粉丝或者追求者送的，可当工作人员抱着花来到她面前，对方礼貌喊了声‘云糯老师’，她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您的花。” “？？” 云糯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伸手接过。 片场光线昏暗，却掩盖不了玫瑰花火红的娇艳，花瓣上沾染着新鲜露珠，气息芬芳。 上面附带一张留言卡片，只有寥寥几个字。 她隐隐之中已经猜到是谁送的，现在看到卡片右下角署名，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思潮翻涌，忽上忽下，想到昨晚进手术室前，他执着地问她，有没有想他。 可是这样，突然间，就更想了。 “写了什么？”陈佳酿凑过来。 随后，念出卡片上的字：“致吾爱，周——” 没念完，被云糯一把捂住了嘴。 陈佳酿眼睛里闪动着兴奋。 在场几位同科室的实习生和医护，也都笑问是哪位追求者这么有心，要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想要买到带有新鲜花露的玫瑰可不容易。 众人善意的起哄声中，云糯浅浅一笑，红着脸纠正道：“不是追求者，是男朋友。” 男朋友. 大家思绪游走间，一阵清脆的来电铃声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三叔’两个字。 云糯朝众人点点头，拿着手机朝片场外围走去。 电话接起，里面沉默两秒，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糯糯。” 听到他的声音，云糯忽然眼眶泛酸。 好没出息，这才分开两天而已。 她努力收敛情绪，喊三叔，问他睡了吗。 女孩嗓子柔软，带着些零星的沙哑，周崇月很轻易就察觉到她的异常。 他神色微沉，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怎么哭了，是不是在片场受了什么委屈。” 云糯赧然。 没哭呀，忍住了。 她垂下眸子，用脚踢着路边的杂草，闷闷道：“没受委屈，就是有点无聊，因为大部分时间只闲坐着，无事可干。” 而且附近连个玩的地方都没有。 周崇月轻笑：“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可是你周末要值班，后天还有联合会诊。” “这些工作我会提前安排好。” 云糯面露纠结：“如果你走了，神外有别的医生能顶替吗。” 说完这句，身后不远处响起陈佳酿的呼唤。 她转过身去，看到那家伙正朝她招手。 应该是分配了新的示范任务。 云糯边接着电话边往回走。 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并未再提，神外缺人，是目前附属医院众所周知的事，周副主任撑起神外半边天，绝不是说说而已。 短短一百来米的距离，云糯想趁着剩余时间问一下他玫瑰花的事，里面迟迟不见回应。 她把手机拿开看了眼信号，是满格。 怎么回事。 疑惑间，电话里传来嘟嘟忙音，已经挂断。 ？？ 云糯撅了噘嘴，没时间再打回去，只好在微信上给周崇月留了言，就把手机揣进兜里。 然而下刻，当她抬起头，前方一道熟悉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她心湖像砸落了一颗石子。 心跳漏掉半拍，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会不会眼花。 云糯揉了揉眼睛。 男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仅凭如松挺拔的廓形，让她有七分确定三分迟疑。 往前走，再走几步。 光线越来越明亮，伴随陈佳酿一声‘糯米，你好磨蹭’，她彻底看清了男人的脸。 不知出于何种本能，甚至未及多想，云糯迈开步子跑过去，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周崇月怀里。 他则伸手搂住怀里人，拂开女孩被风吹到脸颊的发丝，埋头在她额上亲了亲。 眼前温馨甜美的一幕，看得周围人唏嘘不已。 反观在场医护，个个呆若木鸡。 他们看到了什么。 夜黑风高的片场，科室大佬从天而降，把小实习生搂在怀里！ 这是个梦。 一定是梦！！ ！！ * 宝们，一共三章哈。 本站网站:et 第154章：扣子 同样感觉在做梦的还有云糯。 可刚刚额头上那个吻却显得异常真实，她被男人拥在怀里，阵阵心跳的热源自他衬衣清晰传入脸颊皮肤，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除了心安，更多的是惊喜。 最后，女孩顾不得有旁人，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抱着不撒手。 头顶落下男人低低的笑。 周崇月用手拍了拍她后背，温声道：“糯糯，我先去跟同事打声招呼。” 尽管想念，但不能一直抱着，耽误人家拍戏。 云糯反应过来，小脸顿时一红，连忙松手退开了半步。 毫不意外，她余光轻扫，发现周围密密麻麻的眼睛都看着两人。 糗大了。 这就是过于激动的后果。 云糯整理好表情，多少有些害羞，因为刚才那一抱，意味着她和周崇月的关系，就这样直接坦露在科室同事面前了。 她没想到周崇月跟剧组导演也认识，远远朝摄影棚望去，看到在场一众工作人员都在客气地跟他打招呼。 其中原因不难猜到，云董牵线搭桥给剧组引荐了附属医院，那么在正式接洽之前，导演和制片方肯定会事先了解科室的人员构造。 周崇月在神外领域的知名度，即便是行外人士，只需稍作打听，就什么都懂了。 时间已不早，那边拍摄继续进行。 医护休息棚里，大家围坐在一起，主治医生看着周崇月笑道：“老周，你这藏得可真够深的。” 另一名住院打趣说：“其实周副主任早有暗示，只不过我们都少一根筋，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对方口中的‘暗示’，大家听完皆能意会。 试想从不带实习生的周副主任，这么多年从未对谁破例过，怎么某天就突然转性，决定要亲自带小姑娘了呢。 现在想想，当初一切的确都有迹可循。 小坐片刻，周崇月起身说要先走，自然，带队医生默契地给云糯放了假，说这几天可以不来片场，反正不缺人手。 没错，因为周副主任的到来，云糯跟着沾光，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尤其是看到其他几名实习生投来羡慕的眼光。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人轻声感叹：“虽然年龄相差大了点，可看上去竟然出乎意料的般配。” “你不看看那是谁，这世上不是任何一个男人，到了周副主任这个年纪，外形还能如此出众的。” “说的对，明面上是云糯吃亏，但仔细想想，那可是周崇月啊，换做我，就是大我二十岁，我也愿意。” 听着几名实习生七嘴八舌的议论，陈佳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周老师再好，她家糯米也不差好吧。 而且相差十二岁，若是各方面条件不够优秀，糯米会看得上？ 不过就事论事，周老师在同年龄层的单身男性中，确实优质到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陈佳酿不着痕迹瞅了眼身旁某人。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就是心太黑，不知道以后有哪个小姑娘，会栽他手里。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用藏着掖着。”谢辞冷不丁开口。 呵，好自恋这人。 她撇撇嘴：“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奇，二十多岁与三十多岁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你要好好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谢辞微微侧头，靠近她耳边轻声道：“十年以后，你会发现，人依旧是当初的人，除了称呼变了，其他什么都没变。” 陈佳酿： 她怔怔抬起头：“什么称呼？” “如果我能预知未来，现在一定会告诉你。” 废话。 陈佳酿甩给他一个无聊的眼神，转过头去。 - 片场外围，浓墨的夜色中停着一辆黑色SUV，云糯诧异问周崇月是几点下的飞机，如果临时赶过来，怎么会有时间去租车。 男人淡淡笑了下，没说话，伸手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大束玫瑰花放到后座，才绕过车头去另一边上车。 坐进去，云糯一下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待周崇月系好安全带，借着车内光线，她歪头过去看方向盘上的标识。 迈巴赫。 她清咳一声，小声问：“提的新车？” 男人点头。 云糯吸了口气，担忧道：“开这么贵的车，周医生不怕.” “怕什么。” 额。 是她过于紧张了。 周崇月伸手揉揉她的发，“回南市我还会开以前的旧车，现在这辆放在车库，有时间你拿去开着玩。” 云糯连忙摇头：“不要，这么大块头，出门不到一分钟，铁定给你撞了。” 等等，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她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坐飞机过来的，而是从南市到海城自驾，一千多公里？” “进手术室前，你说你想我。”周崇月认真道。 所以昨晚，周医生执着地问她那个问题，是意在让自己下定决心，要暂时撇开工作，来海城陪她。 云糯默住，然后将头扭向玻璃窗外。 “糯糯。” “嗯？” “见到我不开心？”周崇月轻笑着问。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不开心。 但是，心里有点隐隐的沉重。 “三叔，你这趟来海城，仅仅只是因为我一句话吗。”她声线绵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尾有些泛红。 周崇月说：“如果我不想，怎么会千里迢迢开车过来。” 云糯转过脸来，鼻音浓厚，“这个回答我不满意。” 小姑娘心思敏感，对上她隐有水雾的眸子，周崇月解开安全带，伸手将人捞入怀里。 他的唇来到她耳畔，温柔贴近，“糯糯，把眼睛闭上，我给你一个正面答案。” 自然，他没有留给她时间。 温热的吻，宛如细雨润物，一寸寸沿着她耳垂到下巴，最后将浓烈的气息压入她口鼻呼吸。 强烈的思念，伴随他掌心传递而来的隐忍与克制，使得这狭小的空间迅速升温。 云糯思维迟钝，没精力去多想。 所有杂乱的情绪，在他温柔攻势下，最终都尽数淹没于这个不留余地的吻中。 就乖乖坐着，动也不敢动，只能用手紧紧揪住男人另一只手的袖口。 拧着拧着，活生生拽下了上面的扣子。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不由自主分了神。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周崇月，失笑着把人放开。 呼吸相抵，他温柔又无奈地开口：“糯糯，下次记得要换个地方。” 云糯红着脸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周崇月捉住她的手，慢慢来到他线条紧实的腹部，低哑声线中带着诱哄，“这里的扣子，应该很结实。现在，要不要试试？” “.” * 咳，审核老师别多想，是腹肌，只是为了与上文呼应，没其他意思，千万不能给我删了。祝您今年发大财，节节高升。 本站网站:et 第155章：睡衣 云糯视线慢慢往下，最后停留在他腰腹某处，定定看了几秒，然后像突然着了火一般，迅速把眼睛移开。 “不要，扯坏不划算。”她将小脸转向窗外，软声催促道：“已经很晚了，我们快回酒店吧。” 对了。 “三叔你订的是哪家酒店？” 女孩有明显转移话题的意思，周崇月也没再继续招她，启动车子时，说跟剧组是同一家，就在医护所住套房的上一层。 云糯点点头，没说话。 默住片刻，抬头不经意瞥过后视镜，看到放在后座的玫瑰花，她又生出疑问。 “其实收到花的时候，我想都没想过，你本人会出现。” “所以花先到，才好给糯糯惊喜。” 嗯。 真的很惊喜。 明明昨晚聊微信，这人还在急诊手术。 “那你是一下手术，就连夜出发的吗。” 现在回过神来，发现内心有好多好多的问题。 周崇月温声解释：“昨晚的急诊患者被临时抢救过来，CT显示并非颅内问题，最后送去了心外科。” “那你这次过来，能待几天？” “两天。” “专门给主任请的假？” “对。” 云糯想了想，好奇道：“请假理由你是怎么说的。” 男人轻笑：“如实交代，来海城陪女朋友。” “.” 她顿住。 “三叔，你是不是在骗我。”云糯一脸不信。 周崇月视线落在前方，眼角含笑，“我年纪一大把，这种时候谈个恋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主任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而且，在得知他是与自己带的小实习生谈恋爱，老头比谁都高兴。 如此一说，云糯心里倒踏实了不少。 国庆前如果能顺利出科，等收假后，她就要进入下一轮心内科实习。 不在同一个科室，想要随时见面就没以前那么方便。 但如果关系公开的话，即使被别人不小心瞧见，是不是也就不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云糯美滋滋地想着，不知觉间，车子已经缓缓驶入酒店的停车场，与此同时，周崇月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 她偏头过去看了一眼，瞥见来电显示的名字，眼神询问正倒着车的男人。 你接，还是我帮你接？ 周崇月淡淡笑了下，没拒绝，就表示着默许。 按下接听键。 云糯没作声，最先开口的是云柏渊。 云董说他明天来海城，顺路去片场探班，问周崇月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带着糯糯，几人一起出去吃个饭。 好吧。 原来是这事。 云糯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周崇月见状用手捏捏她的脸，让她开口跟父亲打声招呼。 才不要，这只老狐狸，以前说不插手，现在又要来探班。 她气鼓鼓地扭过脸去，顺带将手机递给男人。 周崇月轻笑着接过，替女孩解开安全带，示意她暂时不要下车，等他讲完电话再一起进去。 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全程只说重点，没有一句主题以外的内容。 云糯在旁边听得好无聊，就很纳闷，按照两人这样的聊天模式，云董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究竟是怎么被周崇月知道的。 好奇怪。 电话挂断，云糯从车里下来。 周崇月牵着她走进酒店，等电梯的空档，他说明天会展中心有一个车展，问她想不想去看看。 说实在的，自从拿到驾照后，云糯无时无刻不在跃跃欲试。 她仰起头看他，“如果有喜欢的呢。” “喜欢就买。” “真的？” “这趟过来，就是专程给我家糯糯花钱。” 男人一句话，毫不掩饰的纵容与宠溺，云糯听完心被填得满满的。 她苦恼道：“男朋友送我车，那我以后该用什么作为回礼呢，只能送房。” “这世上，其实有比房更珍贵的东西。” “比如？” 他淡淡笑了下，没有接话。 电梯门打开，周崇月牵着她进去，缓声道：“明天先去看车型，或者你自己有什么心仪的品牌型号，可以告诉我。” 云糯点点头，自顾自道：“第一次上路，女生可能更适合像mini那种小一点的车型，还不确定，可能要等试完驾，才能做出决定。” 她说着按下十二楼，而周崇月按的却是十三层。 空气凝滞半秒。 轻笑一声，周崇月继续跟她谈论车的事。 然后，等十二楼到了，男人搂着她直接无视，伸手按下关门按钮，电梯徐徐上升，到达今晚的目的地。 “我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都在下面。”云糯提醒道。 “吃完夜宵再下去。” 夜宵 对了，他这一路过来，肯定还没吃饭。 进房间不久，酒店侍应生就推着餐车在外敲门。 餐色丰富，荤素搭配合理，虽然整体偏清淡，但看着很有食欲。 云糯俨然忘记，下午才跟某影后吃过烧烤，她其实并不饿，这顿夜宵，更多是陪着周崇月吃一点。 吃完夜宵，周崇月去客厅用平板回复邮件，云糯闲得无聊在旁边打游戏。 大约十一点左右的样子，陈佳酿打来电话，问她现在住哪层。 “十三楼。” 云糯拿着手机进卧室，诧异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间？” 这还用问？ 陈佳酿呵呵，表示不想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 不仅如此，在听到对方说，已经替她把洗漱用品和衣服都整理好，特意请了免费搬运工，正从楼梯往上运输的时候，云糯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果然，聊了几句，外面响起门铃。 门一打开，看到谢辞木桩似的杵在那儿，身侧放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 她默默扶额，不好意思地跟对方道谢。 免费搬运工尽职尽责，问要不要帮她把东西拿进去。 云糯连忙摇头，说不用。 人走后，周崇月听到门口动静，放下平板过来把行李拎进房间。 抬腕看了眼时间，让她先去洗澡。 而此时，云糯无疑是崩溃的。 她蹲在行李箱前，翻来覆去找了一遍又一遍，发现这次带出来的睡衣，竟然全都不翼而飞。 “？？” “怎么了。”周崇月进门，目光落向下方乱成一团的衣服。 满腹委屈，云糯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欲哭无泪，“有‘贼’，偷了我的睡衣。” 五星级酒店，入室盗窃的可能性较小。 自然，以周崇月的洞察力，很轻易就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轻笑了下，俯身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亲了亲她撅起的小嘴，柔声安抚道：“没关系，至少这个‘贼’的出发点，是好的。” 云糯：. * 对了，如果中间断章，说明有一章是被关了小黑屋，要等明天。 本站网站:et 第156章：睡前故事 出发点到底好不好，云糯不得而知，反正连续五十条信息轰炸过去，那头半晌冒出个被吵醒且无辜的表情，就足有证明整件事的人为因素有多大。 酒店提供的女士浴袍她实在欣赏不来，最后还是拿了一件周崇月的T恤暂时穿上。 洗完澡云糯半靠在床头，看了眼时间已将近凌晨，她朝浴室方向望去，盯着那扇玻璃门目不转睛凝视了一阵，用短短几秒钟，在‘睡’和‘等’之间做出了选择。 舟车劳顿，大概也是没那个精力。 云糯这般想着，隐约听到窗外有雨点密集砸落的声音。 下雨了。 房间里开着空调，她从被子伸出手去寻遥控器，将温度调到二十七，感受半分钟，仍是觉得冷，想了想索性关掉冷气，下床去把窗户打开，只留一层薄薄的纱帘做遮挡。 现在进入九月中旬，夜间已不如七八月炎夏那么闷热。 云糯脱掉鞋子上床，拉过被子盖好，肩膀和一小截双腿露在外面，静静躺了一会儿，悲催地发现好像又有点热。 这让人捉摸不透的天气，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翻来覆去，终究是没睡着。 周崇月洗漱完进来，看床上人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轻笑着坐到床边，伸手去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糯糯还不睡，是在等我的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 女孩小心翼翼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半张脸，仅剩一双楚楚可爱的眼睛看着他。 “三叔。” “嗯？”周崇月应声。 默默对视几秒，女孩把视线移开，再开口已换了一个称呼，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听故事。” 虽然眼皮早在打架，可灵台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周崇月揭开被子，单手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手指拂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含笑又无奈：“行为与意识脱轨，我应该相信哪一个。” 女孩闻言默默跪坐起来，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下，“现在呢。” 空气凝了一瞬。 壁灯昏黄，周崇月握住女孩手腕取下皮筋，手臂绕过她耳畔，将她柔顺散开的头发轻轻扎起，做完一切，手掌垫在她颈后，才将温热的躯体缓缓压过去。 起初云糯在想，为什么要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到了后面，她才知道，一边水深火热一边去找空调遥控器，是怎样一种体验。 - 夜深人静，外面雨声似乎小了很多。 云糯趴在被子上，周身是濡湿汗颜，黏腻在身上，她不太舒服地皱皱眉。 周崇月从床上下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水，让她就着他手中的水杯喝几口。 女孩额间冒着细密的一层薄汗，脸颊是运动过后的潮红，眼睫垂下不如刚开始那般清亮，大概这下是真的累了。 她撑着眼皮喝了小口，勉强润润嗓子，便将杯子推给他，然后软软的身体躺回去，一动不想动。 周崇月喝过后，水杯放到柜子上，用手去摸了摸她汗津津的额头，“去洗个澡，再睡？” 云糯嗓音还有点嘶哑，刚才那场灭顶的感觉，令她心有余悸，懒于开口，只能有气无力点了点头，慢慢‘哦’了声，像在撒娇，又似在无声控诉和抱怨。 床上人蜷成一团，周崇月看着心疼，俯过身去把她抱在怀里，这个姿势很单纯，有点大人哄小孩子的味道。 “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帮忙。”他声音低而沉，却不失温柔。 这样总归睡不好觉，她尽量说服自己，留那么多汗，再累也要先洗洗。 云糯从他怀里爬起来，挪到床沿边，一只脚伸下去够不远处的拖鞋，笨拙懒散的动作引得男人失笑，笑意未落，她已被他打横抱起，朝着浴室方向走去。 脚沾地，她静静站在一旁，扶着存放洗漱用品的置物架，撑着困到极致的眼睛，看周崇月取下淋浴头给她放水。 酒店什么都好，就是卫浴里前段出冷水时间太长。 换作冬天，估计早被客户投诉了。 白雾热气伴随水流声渐渐升起，浴室灯的光线变得不够明晰。 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云糯慢吞吞上前，没有抱他，只把绯红的脸贴在他后背，含糊不清道：“我有预感，明天一定会因为赖床而错过车展。” 周崇月轻笑，偏过头腾出一只手刮了刮她鼻子，“看车展只是我随口提议，错过就去其他地方再看。” 他手指上沾着水珠，温热湿润，碰触到皮肤时，那点湿意就挂在云糯鼻尖，她下意识转动脑袋在他背上蹭了蹭。 男人问她在干什么。 云糯说：“痒。” 周崇月笑着试下了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示意她脱衣服。 身后人软软趴在他后背，呼吸绵长，迟迟不见反应。 “糯糯？” 女孩闭着眼嘟哝道：“好困，我要享受周医生全过程服务。”说罢把手臂懒洋洋张开，一副‘只要我不看，就不会难为情’的样子。 周崇月眼底有化不开的浓墨，目光含着宠溺，也略带几分压抑。 他的糯糯，总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展露的这般天真而又坦诚，有时候，她无意识的举动，更让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个‘罪人’。 事情的开始，明明不是这样。 以前在他眼里，她还那么小。 - 次日雨停。 具体是几点转晴的，云糯一点印象都无。 只记得晨间迷迷糊糊被叫醒，吃了点早餐，然后就接着沉沉睡过去，等自然醒来，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两点。 前后加在一起，她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 好好的一天，就这样被虚度。 云糯掀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身上并不是昨晚那件T恤，而是换上了另一件白色的男士衬衣。 她呼出口气，划开手机进入微信，问那家伙到底要把她睡衣藏到什么时候。 陈佳酿回复消息简直神速。 【放宽心啦，专家说了，其实*睡对女性的身体发育会更好。】 云糯打字：【那专家有没有告诉你，女性一般到了二十二岁，就基本已经停止发育。】 是么。 陈佳酿诧异道：【可据我5.0的肉眼观察，自打你跟周老师在一起后，短短两个月内，起码从B长到了C。】 【.】 本站网站:et 第157章：关于男朋友与亲爹的选择题 云糯默默掀开衣领瞅了眼，感觉没什么变化。 几秒的功夫，陈佳酿又发来一条：【而且距离二十二岁还差三个月，糯米你可以的，信我。】 【.】 聊着聊着，就被这家伙成功偷换了概念。 算了，时间已不早，懒得跟她继续掰扯。 云糯满屋子环视一圈，在旁边衣橱里找到自己的衣服，光着脚下床，衬衣扣子解到一半，周崇月推门进来。 动作顿住，以为他只是短暂的停留，所以没有重新系回去的打算。 但男人伫立的时间过长。 看她一副煎熬的样子，周崇月失笑，“糯糯。” 她从这一声中听出了不解和无奈。 云糯也被自己无厘头的行为给逗到。 好奇怪，有时觉得可以完全放得开，而有时，在他面前连换个衣服的勇气都没有。 默默对视一阵，周崇月仿佛能感知到她的心情。 “换好衣服出来吃点东西，晚上你爸请吃饭，在这之前有三个小时的空余，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我们可以先去4S店试驾。” 说完，男人微微笑了下，然后掩门离开。 那抹笑显得尤为绅士，让云糯恍然有了一种两人初见面时的感觉。 看上去一切都没变，但好像又变了很多。 - 收拾完出门刚好三点，周崇月开车带她去了三环外一家mini4S店。 销售顾问接待时直接称呼的周先生和云小姐，言语间她听出不少信息，比如，某人其实早在一个礼拜前，就已经预约了试驾时间。 粗略一算，大约是在派遣名单正式通知的前两天。 不得不说，周医生这可怕的预知能力，真的令人佩服。 想当初，为了来不来海城的事，两人意见分歧，那晚还小小的闹了一下别扭。 而且，她仅有的印象就是半年前，两人还没在一起之前，她在他面前随口提过一次，比起空间敞阔的SUV，自己更偏向于这个品牌下的浓缩感。 在来海城的事情上，他是早猜到自己赢面不大，所以在得到内部消息的同时，就未雨绸缪将所有行程都安排好了。 逛完一整圈，试驾完几款车型后，最终敲定的是一款白色CABRIO。 这辆车配色好看，前面的车灯也很可爱，车身整体带着一点旧国复古风，结合现代元素，时尚且不失低调。 云糯虽然不懂车，但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值派。 销售顾问说她眼光好，甚至夸张到将其定义成本季度的镇店之宝。 价格可观，自然要有噱头。 看着周崇月刷卡，她在心里默默盘算，自己的小金库里，这些年到底攒了多少钱。 大概，够买四个车轱辘。 办理好一切手续，车子会在几天后运送到南市。 云糯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就稳当当地停在原地，熟悉而陌生，完全想象不到从现在开始，它是她的了。 自己人生的第一部车，竟然是男朋友送的，有些不可思议。 上车系安全带尚有些恍惚，周崇月伸手揉揉她脑袋，问怎么在走神。 “除了我以外，你还送过其他人车吗。”她鬼使神差道。 周崇月轻笑，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入旁边主干道，问她是不是该加上‘异性’两个字。 女孩没说话，直愣愣看着他。 “没有别人，糯糯是唯一一个。” 他的回答，已远远超出话题本身的范畴。 云糯感到雀跃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傻。 问那么多干嘛，反正现在是她的就够了。 六点，车子抵达云董请吃饭的地方，是当地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 推开包厢门，不见云柏渊的影子，两人足足等了半个钟头，木质地板的走廊外，才隐约传来一阵夹杂脚步的熟悉谈话声。 这顿饭，跟着云董一起来的还有秦雪迎，经过两天相处，云糯倒不存在会和对方无话可聊，只是有点纠结称呼问题。 到底是该叫秦小姐，雪迎姐，还是秦姨？ 管一个三十五岁的女明星叫阿姨，她自己都喊不出口。 当然，觉得为难的不只她一个。 朝云柏渊方向瞟了两眼，见他半晌也没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只能作罢，先凑合着没有称呼的叫吧。 饭间，大多时候她是在跟秦雪迎聊娱乐八卦，而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无外乎就是老生常谈，兜兜转转都脱离不了医疗圈的事。 到尾声时，云柏渊抽着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用手推至闺女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云糯揣着好奇，以为是云董出差回来给她带的礼物，结果打开一看，是一把钥匙。 准确来说，是车钥匙。 “.” 她下意识抬头，将迷茫的目光投向周崇月。 眼神传递，不会这么巧吧。 周崇月淡淡笑了下，从神情间可以看出，他事先应该也不知情。 闺女看到物件的反应，有些出乎云柏渊意料，他抬了抬下巴问：“怎么，看不上老爹送你的东西？” 云糯连忙摇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带着求助的眼神，弱弱看向周崇月。 一来二去，以云柏渊的精明程度，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被你三叔捷足先登了。”云董脸上看不出情绪，端起茶杯喝了口，气定神闲地问：“什么时候提的车，我记得糯糯是上周才拿的驾照。” 这回轮到周崇月开口，“正好一小时前，带糯糯看完车，就直接出发到这边。” 一小时前。 云柏渊听完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间，给这件事做了最后的定夺，“不巧，我比崇月早两天，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只能把你那台退了。” 周崇月倒也冷静，没有急着拒绝，而是淡笑着说，糯糯对那辆车爱不释手，现在市面上类似的紧凑型不多，很难再选出第二辆她喜欢的。 秦雪迎适时插进话来，“要不然两辆都留着，糯糯今天开这款，明天换另一款，其实挺不错。” 是个好主意。 不过，天意弄人。 很快就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云董送的那辆，居然也是mini，据说连型号颜色都一样。 她不可能同时拥有两辆一模一样的车。 而且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亲爹。 意见达不成统一，看着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直觉情况不妙的云糯，偷偷扯了下身旁秦雪迎的袖子，问她去不去洗手间。 走出包厢，她缓缓呼出口气。秦雪迎摇着头笑道：“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无论到了哪个年龄，都逃不开两个字‘幼稚’。” 多大点事，各自退一步就完了，偏要挣个输赢。 * 宝们，如果章节衔接不上，说明上一章被关了。 本站网站:et 第158章：今晚交作业 在外面溜达一圈，回到包厢，发现两人没再谈论车的事，她在对面坐下，暗自朝周崇月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淡淡笑了下，她知道一般这种反应，就代表着事情已经解决。 时间尚早，吃完饭一行人到了停车场，云糯想去看电影，问秦雪迎怎么安排，她说明天要早起拍摄，今晚还约了朋友谈事，所以只能先回酒店。 云糯点点头没说话，余光瞥了瞥不远处接电话的云董，想到刚才那把车钥匙，心里不免升起一阵踌躇。 其实仔细想想，似乎接受自己父亲送的东西，更能让她觉得心安理得。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云董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对她的喜好掌握地一清二楚。 她承认，这次是真不想辜负了父亲的好意。 所以，云糯在犹豫，要不要临时. 思绪间，周崇月的车开过来，云董那边同时也结束了电话。 她慢吞吞走到副驾驶，双手扶上窗沿，歪头看着车里男人。 知道有话要说，周崇月笑了笑，将车暂时熄火。 云糯转身朝云董走去。 见闺女返回，云柏渊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未开口前，就被他打断，“事情就这么定了，等你年底过生日，爸爸再送点别的。” 她鼻子一酸，突然感觉好对不起自己父亲。 云柏渊笑着用手拍拍她脑袋，宽慰道：“没关系，爸爸一点儿都不委屈，只要你喜欢就好，谁送的无所谓。” “您不会不开心？” “不会，爸爸没那么小气。” 云糯放下心来。 临走前，她对父亲说：“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可不可以自己选。” “当然可以，糯糯想要什么提前告诉爸爸，再稀罕的物件都给你弄来，别跟爸爸客气。” 她吸了吸鼻子，上前给了云董一个抱抱。 始料未及，云柏渊整个人直接僵住。 夜色里，云糯退开后有些难为情，垂着眸子指了指不远处的迈巴赫，跟父亲说她走了，叮嘱他平时应酬少喝酒，公司事务繁重，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听闺女一番话讲完，云柏渊心里已软的一塌糊涂，庆幸自己这次妥协是对的。 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人，秦雪迎忍不住唏嘘感叹。 认识这么久，没想到云董还有这样一面，真是稀罕。 几分钟后，云糯满怀愧疚地回到车里。 她边系着安全带边嘟哝道：“三叔，以后你要让着点我爸，他是长辈。” 一切仿佛在意料之中，周崇月听完点了点头，说未来一定会好好孝敬云董，捏捏她脸颊，让她不要太自责，这件事是他处理的不够好。 同时拥有一个大度的爸爸和一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圆满了。 云糯呼出口气，心情舒畅地靠坐在座椅上，拿出手机查看下午购买的电影票。 是最近上映的一部国外爱情片，据说口碑不错，很适合情侣观看。 她余光轻扫身侧人，想问问他要不要换一个，毕竟这种偏文艺的影片，可能看起来会有点无聊。 周崇月却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着道：“糯糯想换？” “不是，我就随口问问。” 男人目光落在前方，神色间透着柔和，云糯知道，如果她想临时换成科幻，他肯定也是没有意见的。 但是，各有各的好。 关键是如何看待这一场电影的意义。 最后，云糯还是决定不换，不换的理由很简单，科幻放映厅的位置被抢光了。 抵达影院，周崇月牵着她过去买爆米花和可乐，然后坐到休息区，等待检票入场。 “里面加了冰，最近能不能喝？” “能。”她未做思考就点头。 周崇月半信半疑，拿出手机翻开日历看了眼，“我记得上个月，你在中旬左右来的例假。” 对哦。 女孩动作顿住，一口可乐含在嘴里，表情有点可爱。 周崇月轻笑，自然而然将手伸到她嘴边，示意她吐出来。 ？？ 云糯面露茫然。 但她反应迅速，觉得既然入了口的东西，再吐出来，会不会太恶心。 于是，在男人无声的坚持下，她还是咕噜一声，果断吞下去。 周崇月： 当着他的面，女孩又得意洋洋小酌一口，然后慢慢凑过去，小声道：“肚子痛的话，三叔用手给我捂捂不就好了。” 男人眼神无奈。 尽管如此，周崇月也没惯着她，最后仍起身去重新买了杯常温，强制将那杯加冰的从她手里拿走。 云糯委屈，然后看他面不改色喝了口，一下子扬起笑脸。 “怎么样，有没有怀旧的味道。” “没有。” 嗯？ 下刻，听周崇月说：“不是旧人，为什么会怀旧。” 怔住两秒。 云糯点头：“说的也是。” 她现在可鲜，鲜的不能再鲜。 不过，她刚刚是这个意思？ 很快，前面入口处开始检票，云糯一眼望去，发现几乎都是小情侣们手挽着手。 所以选择爱情片是对的。 刚好在中间的位置，坐下后，周医生尽职尽责将爆米花递过来，她伸手捻起一颗，喂到他嘴边。 他不喜欢甜食，今晚这杯碳酸饮料恐怕已是极限。 云糯想逗逗他，这男人无奈又纵容的样子，落在她眼里，越看越觉得上瘾。 她就是这么无赖。 放映厅灯光投射下来，映衬的女孩手指葱白纤长，指尖的爆米花带着淡淡奶香，融合她发间诱人的清甜，令周崇月无法拒绝。 就着她的手，男人微微低头，将爆米花吃进嘴里。 “还要吗。” 面对女孩狡黠的小心思，周崇月偏过头去，压低嗓音到她耳边：“我怎样都行，但糯糯今晚必须交作业。” “交什么作业？” “影片观后感。” 云糯睁大眼睛，“三叔，你别开这种玩笑，我又不是小学生，就让你吃个爆米花，附加条件这么多？” 周崇月轻笑，用手捏了捏她脸，却没了后文。 ？？ 空气凝住一瞬。 不知为何，云糯从男人刚才那一声笑中，仿佛嗅到了别样的味道。 今晚，她可不可以不回酒店 某人这个样子，让她心里有点忽上忽下。 爆米花不敢再喂，直到影片看到一半，云糯总算明白，所谓的‘作业’指什么。 * 宝们，一共三章。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59章：爹系男友 影片里男女主人公的感情进入白热化，少不了要进行一些人体行为艺术的探讨。 气氛加持下，前排一对情侣于暗淡光晕中接吻。 云糯坐在后排，黑溜溜的眼睛无处安放，只能垂下眸子，专心致志吃着怀里的爆米花。 不敢抬头，目光更不敢四处乱瞟。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吗。 凝神间，脸颊处传来男人指腹的温凉感。 周崇月碰了碰她发烫的小脸，温声低语：“糯糯怎么兴致不高。” 女孩没答话，眼珠微转，情绪不明地瞅他一眼。 周崇月轻笑，握住她的小手放入自己掌心，目光落回到荧幕上，似乎不受分毫干扰。 这男人，心态好稳。 激情的画面总算结束，云糯缓缓舒出口气，刚动了动手指，就被那只手掌裹得更紧。 “.” 她余光扫去，男人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 心情好像不错，他在笑什么。 云糯鼓了鼓腮，有些忿忿不平。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夜间十点，近几日广场举办音乐美食节，整个步行区域被各色各样的娱乐活动占满，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串连成一片星海的LED灯下，大大小小的临时摊贩分列两边，中间留出走路的通道，不少孩童踩着滑板穿梭其间，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走在人群里，周崇月一只手揽住她肩膀，偶有顽皮的小孩疾驰而过，他总能恰到适宜地将她护在臂弯里。 云糯仰头看他：“三叔，你小时候玩过滑板吗。” 毫不意外，他说没有。 女孩笑了笑，感叹道：“我高中时加入过滑板社，可惜呀，第一天训练就一头栽进了臭水沟，还把脚给扭了，从那以后，看到这玩意儿就想退避三舍。” “觉得遗憾？” “倒不是遗憾，是有点不甘心。” 周崇月揉揉她脑袋，问她想不想再试试。 现在吗。 云糯望向前方空地，滑板碰撞地面发出的摩擦声阵阵入耳，听得她心生怯意，却又有些跃跃欲试。 果然，人这辈子最难迈过去的，就是年少时被打击的信心。 几分钟后，周崇月去一个男孩那里借来滑板。 云糯战战兢兢踩上去，滑行两三米，逐渐找到感觉，才慢慢放松了身体。 没有技巧，只会最简单的动作，沿着空地一圈接着一圈溜达，三叔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有点像大人带小孩的既视感，她回头看一眼，男人单手插袋唇畔含笑，示意她集中注意力，不要东张西望。 无法玩到尽兴，毕竟是借来的，不好长时间占用。 男孩大约十七八岁左右，云糯归还滑板时跟他说谢谢，对方腼腆地笑了笑，颊边晕开浅浅的酒窝，说不客气。 夜色浓郁，站于台阶上的女孩，滑板竖在身侧，融入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团中，恬静鲜活，不显丝毫突兀。 那时，周崇月静立在几米开外的路灯下，手里点了支烟，夜风撩动猩红的火星，于灯光投下的阴影里忽明忽暗，没有催促，只默默地看。 直到少年拿出手机，想加她微信，男人才摁灭烟头，从阴影中出来，朝一群人聚集的地方迈腿走去。 实则云糯的手机并没有放在身上，她想加也加不了。 上车后，周崇月启动车子时随口问：“他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叔叔？” 云糯忍俊不禁地解释：“三叔你想多了，人家只是邀请我加入他们的一个同城滑板协会，没别的意思。” 说完这句，她接着补充道：“而且，怎么可能是叔叔，无论外形还是实际年龄，你充其量就是我哥哥。” 俨然忘记，自己几秒钟之前，才喊了声‘三叔’。 女孩极力挽救他自尊的样子，认真且又执着，周崇月唇角含着笑，一时间倒不知该作何回应。 “糯糯。” “嗯？” “说实话，在你心里，我更像你的什么。” 云糯从善如流地答：“当然是男朋友，爹系的那种。” 爹系？ 周崇月挑眉，伸手过去捏她的脸，微微用了些力，“有一个亲爹就够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道，谁让我就喜欢你这款。”女孩捂着脸，边说边拿眼神控诉，捏疼她了。 男人轻笑着作势又要伸手，被她躲开。 “三叔，再跟你待几年，我担心不仅要秃头，脸也要肿成包子。” “抱歉，那就换个地方。” 云糯装作没听见，默默扭过头去感叹：“今晚夜色真美。” - 回到酒店，一般没什么特殊情况，周崇月都会让出浴室，让她先去洗漱。 平时在公寓也一样，仔细想想，两人同居这么久，似乎鲜少出现共用卫生间的场景，比如，一起刷牙，一起洗脸。 可能是个人习惯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一个礼拜中至少有大半时间，周崇月基本会比她早起半小时。 大概明白了，所以经常共用卫生间的情侣，要么太懒，要么太黏。 上班后，将她的拖延症治好了不少。 半小时，在浴室里吹干头发出来，看到周崇月正在接听谁的电话，闲来无事，想起昨天在片场秦雪迎给的礼物还没拆。 云糯去卧室把盒子找出来，分量挺重，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等她打开，一本厚厚的相册映入眼帘。 真的是签名照？ 心里却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猜想。 怀揣着好奇，她翻开第一页。 然后，一眨不眨盯着照片上身穿公主裙的小女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糯呆呆地看完，继续往后翻，目光定格在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孔上。 里面大多数是她的单人照，零星夹杂着几张一家三口的合影，足足上百张照片，从稚嫩孩童到青涩少女，每看一张，就仿佛时间的齿轮在慢慢滚动，引导着她的思绪从儿时一直拉回到现在。 说不震惊是假的，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小时候有这么齐全的照片，而能提供这些的，只有云柏渊。 云糯打开微信，给对方说了声谢谢。 【照片是你爸给的，我只是借花献佛。】 寥寥两句，没有过多的解释。 秦雪迎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讨好她，而是想告诉云糯，自己的出现，不会抹掉关于他们一家三口任何美好的回忆，更不会影响云柏渊对她的爱。 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谁都能夺得走的。 云糯知道，即便自己表现的再无所谓，秦雪迎也在见面之初，一眼就看出她内心的敏感与不安。 她不小了，已经二十二岁。 但从某个层面而言，她永远只是孩子。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0章：自由与束缚 第二天上午，云糯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去片场看看，大家都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只有她跟个没事人似的四处闲逛，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听完她的想法，周崇月并未勉强，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就开车一起去了拍摄地。 当时正值中场休息，陈佳酿抱着手机坐在小片草地上，无聊地刷着短视频，结果一抬头，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朝这边走来，眼睛立刻就亮了。 她迅速爬起来，“糯米。” 风驰电掣。 迎接云糯的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陈佳酿说想死她了。 “你想我，是因为没人分享你的八卦吧。” “真的憋死我了，糯米你要不要听，绝对是超超超重量级.” “说重点。”云糯打断她。 清咳一声，陈佳酿四下瞅了一圈，确保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昨晚，我看到秦影后传说中那位绯闻男友了。” “谁。” “当时太黑，隐约有点像南熙董事长。” 云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没看错，那是我爸。” “.” 不是。 “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我也说真的，没开玩笑。” 两人干瞪一阵，陈佳酿败下阵来，泄气地挥挥手，“算了，这天没法聊，说出去连狗仔都不信，何况你。” “所以你刚才在微信里，说有惊天秘密告诉我，就是这个？”云糯问。 见她一脸兴致缺乏的样子，陈佳酿双手环胸感到纳闷：“糯米，我怎么感觉你跟周老师在一起久了，变得有点” “什么。” 额，说不上来。 “.” 下午周崇月要出发回南市，所以中午，便叫上整个医护组一起去附近吃了顿饭。 饭间氛围挺好，但吃着吃着，有人就突然好奇，云糯和周副主任是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 很明显，大家私底下一定讨论过这个问题，瞧刚才那道道整齐划一的视线，就跟提前商量好似的，齐刷刷落向两人。 此情此景，云糯唯有装死。 至于该如何作答，她对周医生是一百个放心。 包厢内安静几秒，周崇月喝了口茶淡笑道：“说来话长，具体时间不好评断，你们如果感兴趣，等今后有机会跟我进手术室，我或许会愿意聊聊。” 这句话，直指刚才大胆发问的实习生。 果然，一听要上周崇月的手术，对方瞬间就焉了，大家见状都跟着笑，该吃菜吃菜，没人再敢主动挑起话茬。 云糯暗自朝身旁男人扫去，见他气定神闲地放下筷子，往她面前的空碟里，一只只剥着虾壳。 目光下移，那只握手术刀的手，此时捏着粉白虾仁，不仅看着食欲满满，而且格外的赏心悦目。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悲催地发现，距离大部队回南市，居然还有整整四天。 好难过。 吃完饭，大家组队回片场，而云糯则跟周崇月去了一趟酒店，待他收拾完行李，两人才一起下楼，然后送她到拍摄地。 下车后，她倒是不磨蹭，直接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就准备转身走人。 周崇月低笑一声，捉住她手腕轻易就将人拽回来。 她被他揽到跟前，不顾及周围有工作人员走动，埋头覆上她的唇，不似在做临时告别，反倒有点想带她一起回去的意思。 不用怀疑，现在绝对有人在看。 云糯小脸红透，眼珠乱瞥。 她用手推他，无动于衷，最后彻底躺平，索性把无处安放的双手，装进他左右两侧的裤兜里。 这个姿势慵懒且又舒服，带着点无所畏惧，和自由随性。 谈恋爱本该如此。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对吧。 昨晚没交成作业，周医生总归要在临走前，从她这里得到该有的补偿。 溺入深海前，他总算舍得放开。 云糯呼吸着空气，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周崇月那只手还搂在她腰间，等她气息平稳下来，才低声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女孩摇头，答案和原因都写在脸上。 医院是一个严谨而有纪律的地方，身在其位，拥有话语权的同时，亦背负着无形的束缚，科室副主任，并不意味着可以一次次为了谁而破例。 周崇月见她一言难尽的模样，忍不住失笑着揉揉她脑袋。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医疗组现在人手充足，没必要把多余的人力，全部浪费在一部戏上，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懂。 云糯说：“就当给我放几天假，出来旅游一趟也行，反正我不回去。” 这次说完，恰好陈佳酿的大嗓门自远处传来。 她转身朝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下，当做回礼，然后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就直接朝片场内围跑去。 女孩今天穿了件鹅黄色小衫，渐行渐远的背影，无疑成了周崇月对这趟海城之行最后的眷念和记忆。 他拿出手机，发一条微信过去。 兜里嗡嗡震动两下，云糯掏出来，看到男人的留言。 【前面有水洼，慢点跑。】 她浅浅一笑，举起手机晃了晃，表示她知道了。 停在外围的迈巴赫是什么时候开走的，云糯没有回头去看，直到进入剧组，隔着远远的距离，转头望去，视野已被形形色色的摄影器材遮挡。 - 日子过得很快，百无聊赖的闲暇之余，一群实习生找到了一种新乐子，就是研究内脏模型。 所以最近几天，大家跟道具老师打得十分火热。 尤其是谢辞，一有时间，就拿着把解剖刀，在一颗头颅上切来切去。 陈佳酿说他怕不是魔怔了，但其实，可能真的只是想试试，用手术刀划开头皮是什么感觉。 要知道，平时在手术室里，这部分工作，通常是由一助来完成。 而谢辞，做梦都想成为周崇月的助手。 转眼间，终于到了回南市的前一天。 下午收工早，带队医生考虑到大家难得出一趟远门，便提议今晚要不要找个地方聚聚。 众人听完欢呼雀跃，都说没意见。 男医生笑着提醒，让大家好好玩一宿，等明天返院，就要彻底收心，将全副精力投入到岗位中，不能再懒散了。 一群人唏嘘感叹，打酱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学医的，终究是劳苦的命咯。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1章：暗恋的人 最后，将聚会地点定在酒店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今晚大家的兴致都挺高，有人提出想喝酒，带队老师也没反对，只说要适量而止，不能耽误明天的返程，必须得一个不漏地把人带回去，不然不好跟主任交代。 众人哄笑着问，是哪个主任，正的还是副的。 话题一下子又牵引到云糯头上，她原本安安静静涮着火锅，结果菜没吃两口，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复出现了好几次。 这帮人，当着周崇月的面不敢造次，私底下一逮着机会，就变着法地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信息。 在场的，只有陈佳酿对两人的事还算了解一点。 自然，作为多年的室友兼姐妹，这种时候，她就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手机铃声在喧闹的包厢里响起，云糯拿起一看，眼神带着微微诧异和不解，陈佳酿适时偏过头来，看着来电显示惊呼道：“糯米，是周老师的电话。” 她故意拔高了嗓门，导致前刻还紧追不放的几名实习生，闻言后立即闭上嘴巴。 ‘周老师’三个字，无疑就是一道护身符。 大家屏息以待，纷纷盯着云糯，没人再敢出声。 女孩指了指包厢外，说自己出去接。 然后陈佳酿跟着起身，她要去一趟洗手间。 就这样，两人溜了。 走廊里，云糯挂掉电话，朝身旁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陈佳酿轻叹：“其实不怪他们，你和周老师的事，无论换作谁，绝对都好奇的好死，你知道那晚从清吧回去的路上，谢辞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吗。” “什么？” “他居然怀疑，你是不是从小养在周老师家的童养媳。” “.”过分了。 云糯深吸一口气，四周环顾，像在找什么东西。 “对了，那家伙出来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掉坑里了？”陈佳酿嘀咕。 话音落，转过走廊拐角，在前面洗手间门口，撞见耐人寻味的一幕。 谢辞拿着手机，正在加一个女生的微信。 角度原因，只能看清女生的侧脸，下巴尖尖，鼻梁秀挺，穿一身白色束腰连衣裙，长度及膝，下面是平底单鞋，头发染着浅棕色，上面别一只水晶发夹，浑身上下就透出一个字‘甜’。 是谢辞喜欢的类型。 身旁人过于安静，让云糯忍不住转过头去。 陈佳酿一双眼睛无波无澜，直勾勾盯着洗手间门口，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算高兴，但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女生走后，谢辞一抬头，就瞧见了她们。 他迈腿走过来，面色如常地跟两人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云糯笑了笑，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陈佳酿一把挽住进了洗手间。 ？？ 怎么这是。 好在，谢辞不是头脑一根筋的大直男，联系前后，很快就想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缓缓吐出口浊气，等了这么久，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 此时，整个人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坚持住，不能飘。 万万不能。 - 洗手间里，趁无人的空档，云糯边洗着手边问：“刚才看到谢辞跟别的女生搭讪，你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事情并不复杂，明眼人几乎能一眼看穿。 陈佳酿倒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有点不舒服，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具体是为什么，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喜欢而不自知？ 她摇头：“真要是喜欢，以我的性格，绝不会把他留到现在。” 不然？早剁了？ 云糯笑说：“可能你没意识到，谢辞等这天，恐怕等很久了。” “他才不会，我压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就这么确定？” 陈佳酿撇了撇嘴，“很明显，温柔，矜持，甜美，我一样不占。” “理想型并不代表着一定会喜欢。” “那周老师呢，他不是你的理想型？” 云糯噎住。 周崇月的身上，具备她对未来另一半全部的幻想。 而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一眼认定的，都能两情相悦，最后走到一起。 所以，她或许是个特例，更比大多数人幸运。 回到包厢，谢辞与另一名实习生交换位置，坐到了靠墙那边，刚好在陈佳酿对面，偶有几次稍一抬头，两人目光就撞个正着。 “糯米，我想喝酒。”她突然开口。 云糯放下筷子，伸手去脚边的啤酒箱里拎起一罐，递给她。 “我要白的。” “你在开玩笑？” 陈佳酿清咳一声，解释道：“今晚吃的太撑，不适合喝啤酒。” 好吧。 酒量好就是任性。 在场除了带队的两名男老师，其余人基本不敢碰白酒。 众人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居然有这等海量，陈佳酿边喝边说，她家以前是开酒厂的，从小二两老白干起步，已经习惯了。 男老师笑道：“今晚这个酒的度数可不低，还是悠着点，明天要赶飞机。” “放心吧，这点酒对我来说小意思。” 谢辞见不惯某人吹牛的样子，别的女生逢人遇事总会隐藏自己的酒量，她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能喝。 几杯下肚，陈佳酿脸颊染上红晕。 云糯夹了一些菜到她碗里，小声劝阻道：“我刚刚看了，度数确实有点高，这种酒一般后劲很大，你现在可能没感觉，说不定半夜会头疼。” 陈佳酿掀起眼皮，偏头对云糯道：“自打从学校搬出来，每天被那家伙管着，我平时基本不敢买酒喝，难得有机会，你让我多喝几口。” 说话间，感受到对面遥遥投过来一道视线。 看什么看，听到又怎样，陈佳酿冲某人翻个白眼。 云糯诧异：“我以为谢辞什么都听你的，没想到你还怕他？” “谁怕他啊，弱不拉几的，是我每次一喝酒，他就打电话给我妈告状，阴险狡诈的小人。” 原来如此。 两女孩埋头聊得起劲，对面谢辞冷不丁打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他有过敏性鼻炎，里面太闷，想去外面透透气。 陈佳酿一听顿时警铃大作，等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找借口跟着溜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才踏出包厢的门，就看到谢辞握着手机正在拨电话。 她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手机夺过来。 “你有完没完，到底谁啊你，凭什么管我，你烦不烦！” 谢辞无奈看着她，“你喝醉了。” “谁醉了，你才醉了，你全家都醉了。” “.” 干瞪一阵，谢辞伸手到她面前，好脾气的哄道：“乖，把手机给我，看有没有司机接单。” 接什么单。 陈佳酿狐疑地拿起一看，表情顿住。 并不是告状，而是在打车。 空气静止，尴尬随之蔓延。 她迟钝地抬起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眉头深拧，“糯米说得对，这酒真的后劲十足，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辞没说话，单手插袋靠在走廊墙上，静静地看她表演。 等打车软件响起接单的声音，他才缓步到她面前，轻轻将手机从她手里抽走，“今晚没人管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我有事要先回酒店，等会儿醉了走不动路，就打我电话。” “知道我电话吗。”他问。 陈佳酿呆呆地点头。 “背一遍。” “1820347” 没念完被谢辞打断，欣慰地笑了笑，拍拍她脑门叮嘱，“紧跟大部队，不要上陌生人的车，如果我提前处理好事情，就去KTV接你。” “哦。” 这副乖乖的样子，让陈佳酿自己都感到陌生。 可能是前刻误解了人家，觉得心虚吧。 后来，一群人辗转到KTV，陈佳酿玩游戏输了好几盘，第一次抽到真心话，同事问她有没有暗恋过哪个男生，她说有。 倒霉催的，第二次又抽到真心话，紧接着上一个问题，问那个男生是不是谢辞。 众人起哄，说反正当事人不在现场，她说出来也没关系，他们不会到处宣扬。 陈佳酿默住一阵，脑海中浮起一张遥远而温暖的面孔，眼眶泛红，摇了摇头道：“不是谢辞，不是他。” 听完答案，几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意外。 谢辞与陈佳酿是青梅竹马，在科室已不是秘密，两人平时爱打闹，行为举止远超出寻常男女的界限，大家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早就将两人绑定成恋人未满的关系。 没曾想，到头来竟然错点了鸳鸯谱？ 第三次，陈佳酿没再选择抽签，输掉游戏就直接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整晚下来，旁边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几乎有一半都成了她的战利品。 不是云糯没劝，是真的劝不了。 尤其在某个瞬间，视线不经意划过，看到陈佳酿挂着晶莹水光的眼角，那刻她才后知后觉，暗恋是真的，真心话也是真的。 玩到十点，众人打车回酒店。 两个女孩坐在后排，云糯一边给谢辞打电话一边替身旁人擦眼泪。 陈佳酿抽抽搭搭地报电话号码，其实没一个数字是对的，电话拨通的下秒，车子也快抵达酒店，隔着半降的玻璃窗望去，发现谢辞已经等在路边。 车门打开，夜风夹带阵阵凉意迎面而来。 云糯穿着短裤短袖，摸摸双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谢辞转头对她道：“今晚可能有点折腾，要辛苦你了。” 她还没开口，醉成烂泥的陈佳酿，突然软软抱住了谢辞的脖子。 “哥哥，你别走~” 僵住。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2章：别赖账 空气静止一瞬。 看着死扒在谢辞身上不肯撒手的某人，云糯讪讪道：“怎么办，我能做点什么。” “不知道，先送回房间吧。” 谢辞无奈叹了口气，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阔步朝酒店大堂走去。 “哥哥.” “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怀里人拧巴着小脸，撅起嘴巴要哭不哭。 殊不知，她每喊一声，谢辞的心就越沉一分。 在陈佳酿第无数次喊哥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低吼，“闭嘴，我不是你哥哥。” 云糯按下楼层的动作一顿，下意识转过头去。 “抱歉。” 谢辞以为自己刚才那声，把人给吓到了。 实则被吓到的不仅是云糯。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怀里人的眼泪一颗颗砸落下来，呜呜啜泣着，委屈极了。 “你凶我，你居然凶我” 谢辞的衣襟很快就浸湿大片，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这么多年没再听到那个称呼，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但在她喊出哥哥的那刻，他才发现，有些人哪怕已不在，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活着的人就算拼尽全力，也永远无法取代。 电梯门打开，谢辞抱着人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云糯紧跟其后，从陈佳酿包里找出房卡先过去开门。 因为每晚要跟周医生视频，为了方便起见，之前的房间就一直留着，她现在仍旧住楼上，没和陈佳酿一间房。 问题来了。 今晚这家伙，是铁了心把谢辞当成她的什么哥哥，死活抱着不放手，连哄带骗，方法使尽也不管用。 最后没办法，云糯只能朝谢辞投去一个‘你保重’的眼神。 谢同学的人品毋庸置疑，即便再喜欢，都绝不可能做出什么趁人之危的事，不然陈家父母哪会放心让两人合租住一起。 云糯唯一担心的，是陈佳酿明天睡醒后，会不会误以为自己中途惨遭抛弃，怪她不厚道。 踌躇间，耳边传来小醉鬼和谢辞的对话。 “放手，我要上厕所。” “不放，哥哥带我一起去，我会乖乖把眼睛闭上，保证不偷看。” “.” 云糯好想把某人此时的样子录下来以作证据。 算了，看来真是她多虑了。 - 十分钟后，房间恢复安静。 床上人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男人，不知在看什么，像要瞧出个花儿来。 谢辞垂目睨她，淡淡开口：“你今晚是不是要兑现诺言。” “什么？” 陈佳酿歪着头，满眼不解。 呼吸交错，他喉结滚动，“你说，馋我身子很久了。” 陈佳酿凑近闻了闻：“好香，有牛油锅底的味道。” “想不想吃？” “想。” 毫无疑问，她的种种行为，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底线。 认识这么多年，身边人都觉得，他是正人君子。 看着面前这张绯色迷离的小脸，谢辞一遍遍地问自己，他是么。 呵，不得不接受一个操蛋的事实。 还真特么说对了。 掀开被子，他认命地在旁边躺下，眼睛直视着天花板，对她作出最后通牒：“我今晚不走，但你明天最好别赖账。” 一番持久战，谢辞嗓音已带着些许压抑。 陈佳酿踢掉被子翻过身来，用手紧紧抱住他，“哥哥放心，小猴子不会赖账，一顿火锅钱还是有的。” 哥哥，小猴子。 谢辞无奈，淡漠地闭眼。 - 云糯回到房间后，原本已做好半夜被谢辞一通电话叫下楼的准备，谁知迷迷糊糊被闹钟吵醒，就直接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 一夜风平浪静，让她感到不真实。 那家伙喝醉有多闹腾，她是见识过的，所以昨晚谢辞就充当人肉抱枕，在房间里陪了一个晚上？ 她拿过手机，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暂时作罢。 十点的航班，这个时间点估计还没起。 正式打破宁静，是在一小时后。 陈佳酿做了整整一晚的梦，梦里她四处寻找厕所，一圈接着一圈，每次眼看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可一跑过去，却发现什么都不是。 就那样在原地兜兜转转，转啊转，简直要把她憋疯。 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陈佳酿揉着昏沉沉的脑袋，有气无力从床上坐起来。 然而手臂一撑，摸到一坨暖烘烘的东西。 她转头朝身旁看去。 “？！” 顿时傻眼。 什，什么情况！ 第一反应，是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去，远离作案现场。 陈佳酿四处搜寻一圈，没发现自己的手机。 救命 谁能告诉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家伙怎么会跑到她床上。 不小的动静，很轻易就把谢辞吵醒。 比起陈佳酿的惊悚，他倒显得淡定许多，要知道，昨晚半宿的心理建设不是白做的。 他从枕头下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 慢条斯理地套上衣服，然后下床穿好鞋，做完一切，才掀起困顿的眼皮，和陈佳酿隔床相望。 空气，安静到极致。 换作别的女生，醒来第一件事，一定是三连发灵魂质问。 但陈佳酿没有。 有没有发生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异样和不舒服，大概率昨晚，只是一个尴尬的误会。 就这样，两人心照不宣，一个没问，另一个也没解释。 谢辞指了指隔壁，气定神闲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自己房间了，你收拾好直接下楼吃饭，行李放着，我等会儿帮你拎。” 她机械地点头。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人走后，陈佳酿先去卫生间解决了人生大事，准备洗漱的时候，发现手腕空空，头绳不知所踪。 于是，只能折返回卧室，掀开被子爬上床，沿着犄角旮旯一寸寸地去找。 结果，看到了白色床单上的一抹红。 那刻，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心跳直接漏掉半拍。 陈佳酿盯着那抹红，足足看了十几秒钟。 无法确定，究竟是酒店的床单本身就不干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可，这是五星级啊，不至于吧？ 她脑子嗡嗡作响，感觉快炸了。 尽管不愿相信，但这样一个小插曲，仍成了横在陈佳酿心里的一根刺。 甚至在飞机上，她还尝试着询问云糯，想知道初体验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糯米，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类人，第一次的时候，根本就不疼。” 云糯半知半解地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某些特殊人群，天生痛觉神经就不够灵敏。” 是么。 陈佳酿转过头去，默默拧了下自己大腿。 嘶.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3章：良方 飞机落地，众人乘坐大巴车直接去了医院，先到住院总那里签到报备，然后就马不停蹄地交接工作，查房，整理近几天的病历，等把一切弄完，已是下午五点。 今天周崇月不在住院部，云糯结束手头的事，就准备去门诊那边看看。 经过停车场时，恰逢遇到第二批出发去海城的医疗组，正在陆陆续续上车，李硕也在其中。 远远的，对方跟她招手。 她立在原地，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李硕示意她看手机。 发来一条微信，大致内容是，这次他们要在剧组待半个月，希望能在国庆放假前回来，赶上科室团建。 半个月？ 确实够长的。 李硕紧接着又说，有一次他旁敲侧击，从住院总口中打探到消息，她的实习成绩挺不错，顺利出科应该没问题，让她对自己要有信心，继续加油。 看到这里云糯笑了笑。 不管怎样，还是给对方发过去一句谢谢。 三两句聊完，云糯转身继续往门诊大楼方向走，没有留意到，身后徐徐远去的大巴车里，李硕坐在最后一排，隔着车窗，呆呆地望了她许久。 门诊七楼，导诊台的护士已经在收拾准备下班。 见到云糯上来，对方诧异，笑问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两小时。” 她指了指候诊区，“没有加号的？” “今天还好，只碰到两个。” 护士说：“周医生刚接诊完最后一个病人，应该也要下班了。” 云糯点点头，寒暄完两句便步伐轻快地朝诊室走去。 里面安安静静，她一只脚踏进门时，周崇月正合上电脑起身，看样子打算要走。 “临时加一个号，周医生接不接诊？” 女孩俏皮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周崇月闻声抬头，神情间已染上柔和。 他配合着缓缓坐下，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哪里不舒服。” 云糯扶额，满脸忧愁，“最近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像装了什么东西，又酸又胀，晚上睡不着觉，做事没精打采，会不会大病晚期了。” “过来我看看。”周崇月示意她再近点。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女孩身子微微前倾，将脑袋乖乖伸过去。 男人失笑，捉住她手腕，将人拉到跟前。 云糯也不客气，直接从旁边拖来凳子，规规矩矩坐到他腿侧，双手交叉伏在他膝上。 她指了指自己脑门，“这里痛，给揉揉。” 周崇月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手指来到‘病症’的位置，轻轻按压，力道适中，很有舒缓疲劳的作用。 “里面装了什么。”他低声问。 好舒服，云糯闭着眼享受，边答话：“应该是个庞然大物，你帮我开颅，把他取出来。” “怎么能随便开颅。”周崇月敲了下她额头，让她不要乱说话。 云糯得逞地笑了笑，心想周医生居然也忌讳这个。 “有别的良方吗。” “自然有。” 嗯？ 一片安静中，她好奇地睁开眼，想看看他在干嘛。 凑近发现，周崇月正在给她开处方。 云糯歪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锦城湖西段125号檀园南区三栋.” “今晚去这里，药到病除。”周崇月撕下处方单，折叠好装进她的衣服兜里。 她眨了眨眼，怔怔问：“多少钱，这药不贵吧？” “不贵，终身免费。”周崇月声线柔和下来，指腹停留在她眉目间，敛神看着她，目光静静定格了许久。 女孩脸颊泛着红晕，微微仰头，撞入他漆如深海的眸底。 他此时的眼神，又沉又溺。 甘愿沦陷的同时，亦让她觉得广阔而包容，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周医生是良药，但很甜。 云糯下巴在他腿上蹭了蹭，嘟哝道：“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今晚车子回来，是不是要停在御府湾那边。” “不用，檀园有空余的车位。”周崇月拍拍她脑袋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桌面物品，然后带着她往外走。 “是靠近电梯左边第一个吗。” “嗯。” 云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前就怀疑是他买下的，但当时没想过跟她有关。” 具体是什么时候不太记得，大约在她考完科目二的一周之后。 那时看穿他想送车的念头，拒绝过一次，原本以为没有后续，时过境迁，她发现如今的自己，竟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他的任何东西。 前后心理的转变，意味着她已经不再只满足现状。 曾经绞尽脑汁想瞒着周家人，而现在，云糯却隐隐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她期待国庆假期的到来。 再大的狂风骤雨，总要勇敢去面对，才能毫无枷锁地继续前行。 回去的路上，陈佳酿发来微信，暗搓搓试探昨晚事件的详细过程。 这家伙终于是憋不住。 【从KTV回去，你一下车就抱住谢辞不撒手，嘴里不停喊人家哥哥，什么哥哥，你最近粉的哪个爱豆？】 要死，真是被她猜中了。 陈佳酿一脸生无可恋地打字：【不是爱豆，是以前给你提到过的那位邻家兄长。】 消息发过去，意识到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屏息两秒，又连忙撤回。 【？？】 短短几秒钟，不妨碍云糯看清内容。 她惊讶道：【所以你暗恋的人，就是你口中的‘哥哥’。】 是个肯定句无疑。 陈佳酿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整整七年，没告诉给任何人。 不是不想，而是觉得难以启齿。 微信陷入持续安静。 隔着屏幕，云糯能够感受到陈佳酿的纠结，她没再多问，默默熄掉手机，脑中开始拼凑关于那位邻家兄长的零碎信息。 陈佳酿自认隐藏的很好，可观昨晚谢辞的反应，好像并不是完全不知情。 所以，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即便已不在人世，还能被一个女孩子铭记至今，舍不得忘记。 不知事情全貌，云糯无法盲目地去继续这个话题，唯有沉默。 车子驶入檀园时，手机微微震动两下。 陈佳酿说：【周末约吗，去逛街。】 云糯看完，回复了一个OK。 本站网站:et 第164章：乖一点 陈佳酿不是那种遇事喜欢逃避的人，既然刺横在心里不舒服，就要想办法尽快拔掉。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听到浴室方向传来关门声，她连忙将闹钟定好，二十分钟后，准时起身朝外面走去。 来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卷纸，然后去敲卫生间的门。 谢辞问有什么事。 她说想上厕所。 里面安静几秒，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动静。 半分钟，浴室门打开，湿热的水雾迎面扑来。 谢辞一身短袖短裤站在面前，发梢滴着水，侧身让开位置，示意她进。 目光落向他皱巴巴贴在身上的T恤，陈佳酿拧眉问：“你洗澡都不擦干就穿衣服？” 他垂目看她，“刚刚是谁在催我。” 好吧。 陈佳酿复又转身往客厅走，“那你弄好再出来，我不急。” 见她一副别扭的样子，谢辞顿感稀奇。 这丫头什么时候跟他如此客气过。 但凡她要用厕所，哪怕上到一半，他也得收起拉链给她挪地儿。 今天是怎么了。 谢辞慢悠悠走到客厅，在沙发坐下，拿余光扫向另一边正埋头玩手机的人，气定神闲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这么憋着不难受？” 不难受才怪。 陈佳酿打开游戏，试图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平静应对接下来的谈话。 “昨晚.抱歉，是我认错了人。”她斟酌着开口。 严肃认真的语气，让谢辞忍不住失笑。 他倒也大方，并未去计较被人喊了一整晚的哥哥，无所谓道：“没关系，你挂我身上的时候挺可爱，不丑。” “谁跟你说这个！” 陈佳酿扔掉手机，不想装了。 她开门见山地问：“老实交代，昨晚我喝醉后，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 谢辞挑眉：“你就不问问，是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 “你不敢。” “怎么不敢？” 陈佳酿轻哼：“因为谢叔说过，合租期间，你要是让我受了丁点儿委屈，就打断你的腿。” 干瞪一阵，谢辞无声收回视线。 所以她就笃定，昨晚那种情况，他除了当柳下惠，别无他法。 奇葩的是，这丫头居然会以为是她强上了他。 想到这里，谢辞不免生出逗一逗她的心思，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情绪不明地盯着她，压低声音反问：“昨晚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什么意思。”陈佳酿皱眉。 “字面意思。” 丢下这句，谢辞拿起抽屉里的吹风机，起身朝浴室走去。 而陈佳酿听完，整个人直接呆住。 完了。 她捂脸，仰头倒过去。 次日清晨，云糯一大早起来，麻利地洗漱完毕，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迫不及待想去车库看她的小宝贝。 医院今天有事，周崇月必须过去一趟，临走前叮嘱，如果要出去玩，就先在手机上打车，等明天他有时间，抽空陪她一起练练再上路。 “我今天不能开？” “不能，我不放心。” 她努力争取道：“那天试驾你也看到过，我的车技并不差，路上我会小心，只要遵守交规，就基本不会有问题。” 人生第一辆车，他能理解她渴切的心情。 但在这件事情上，周崇月态度却异常坚定。 他说：“试驾与真正上路有很大的区别，如果你实在等不及，医院那边结束后，我尽量早点回来，把练车时间提前到今天下午。” “可我跟陈佳酿约的是一整天。” “没关系，玩尽兴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周崇月揉揉她略显委屈的小脸，轻笑道：“乖一点，来日方长，以后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我不会再约束你。” “三叔要说话算数。” “当然。” 无言对视一阵，云糯勉强点点头。 两人约好的时间是十点，为了方便出行，陈佳酿提议直接去折中位置的地铁站汇合。 吃完早饭，云糯将碗筷收拾干净，一边回复消息一边去卧室换衣服。 【糯米，你要自己开车吗。】 【我想，可是周崇月不许。】 【担心你的安全？】 【嗯，但我对自己的车技很有信心。】 陈佳酿笑着打字：【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周老师考虑周全，听他的吧。】 十分钟左右，收拾好出门。 等云糯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已经习惯性按了负一楼。 楼层一点点往下，她盯着数字慢慢跳动，从12到6再到B1。 期间完全有时间可以纠正，但她没有。 电梯门打开，云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脚迈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种心理。 明明怕周崇月责怪，却又忍不住想要任性一次。 况且，早上临走前，她是答应过他的。 看着安安静静停在面前的小爱车，云糯陷入挣扎和苦恼。 思来想去，只好从包里找出枚硬币。 往空中一抛。 这不是她的决定，是老天的安排。 云糯安慰着自己。 半小时后，提前抵达地铁站的陈佳酿，收到一条微信。 【如果我开车过来，你敢坐吗。】 她挑眉：【有什么不敢，就当舍命陪君子。】 按下发送键，刚抬起头，就看到前方一辆奶白色mini朝自己缓缓驶近。 额。 陈佳酿傻眼。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女孩偏头示意，“上车。” 此处不能久停，陈佳酿未做犹豫，动作麻利地走上前，拉开副驾驶车门。 系着安全带，她好奇问：“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 “抛硬币决定的。” 云糯转动方向盘，补充一句：“车险买的挺高，最终说服了自己。” “周老师知道吗？” “哪敢告诉他。” 陈佳酿顿住，转过头来讪讪道：“糯米，我现在能不能后悔。” “不能，从现在起，别跟我说话，我会分神。” 啥？ “刚刚给你发微信，不小心压了一次线。” 好样的，出门半小时，扣两分。 接下来的路程，陈佳酿大气都不敢喘。 短短十来分钟，感觉像度过了上百个世纪。 直到车子徐徐驶进商场入口，她才终于呼出口气。 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从车里下来，过去等电梯。 云糯问待会儿去哪层，逛服装店还是先吃点东西。 身旁人迟迟不作声，她纳闷地偏过头去，碰碰对方胳膊，“可以说话了。” 陈佳酿： 本站网站:et 第165章：对她不放心 “怎么心不在焉，还在想那晚酒店的事？” 提起这茬，陈佳酿颓丧地点点头。 电梯门打开，见里面没什么人，她缓缓凑过去小声道：“我怀疑，我把谢辞给睡了。” ？？ 云糯茫然转过头看着她，“什么叫怀疑，自己干的事，自己没感觉？”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 陈佳酿压低声线，把在床单上发现血迹，还有昨晚谢辞模棱两可的回答说了一遍，仔细分析后，愈发肯定这件事估计**不离十了。 云糯却有不同的看法，“别太早下定论，就算喝得再醉，身体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而且谢辞全程清醒，难道你强来，他就闭上眼往那儿一躺，都不带反抗和拒绝？” 如果真是那样，可能确实就看走了眼。 逻辑讲不通，但某个家伙又不解释和反驳。 陈佳酿现在整个人一团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谢辞，别扭至极，甚至萌生出想搬出去另找房子的打算。 两人走进女装店，云糯给她的建议是，找时间再跟谢辞谈谈，不要任由自己瞎琢磨，有时候想着想着，会越想越歪。 “如果整件事只是个乌龙，那床单该怎么解释。” “或许是本身就有污渍。” 陈佳酿摇头：“不会，我这个人虽然没有太严重的洁癖，可每次出门住酒店，睡前我都要先检查一遍，入住第一天我看过，床单很干净。” 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那抹血迹。 简直快疯了，陈佳酿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经意一个转身，面前一件大红色毛衣毫无预兆地撞入眼帘。 她： 二话没说，拖着云糯往外走。 “怎么了？” “换一家，这里有妖气。” “.” 逛到中午十二点，两人各捧一杯奶茶，才慢悠悠朝停车场走。 “吃什么，附近有家烤肉店不错。” “你决定吧，我随意。” 在手机上打开地图，距离不远，只有一公里左右。 陈佳酿提议：“步行过去吧，那边巷子太多，而且人流爆满，新手开进去就别想出来。” “这么夸张？” “听我的，今天眼皮老跳。” - 十来分钟，临到烤肉店门口，云糯的手机响起来，是周崇月打来的，陈佳酿指了指里面，“我先进去点菜。” 她点点头，拿着手机来到木梯转角，此处相对比较安静。抬手按了接听键，周崇月问：“在哪里玩，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云糯转头看了眼店面，又看向下方街道，说：“在古桐巷这边，准备吃烤肉。” “下午玩累了就先找地方休息，到时把位置发我，我去接你。” 接她 “你那边大约几点结束？” “四点。” 云糯眸子微转，目光定格到脚边一盆绿萝，垂目道：“市中心有点堵车，你过来的话太远了，我可以坐地铁回去，其实也很方便。” “糯糯。” “嗯？” 应完这一声，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 她静静等他的下文。 沉默片刻，周崇月说：“现在，告诉我地址。” ？？ 云糯愣住。 短短两秒，她反应迅速，心虚地问：“你不在医院？” 檀园车库里，倘若周崇月下车时，没有分出精力去留意某个空荡荡的车位，大概今天这事，极轻易就能被她糊弄过去。 云糯千算万算，没料到周崇月会中途回去一趟。 后面男人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记住，脑子里全想对策去了。 只在挂断时，周崇月心平气和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他来接，要么全程位置共享。 说完他那边进来一通电话，应该是科室打的，他让她先进去吃饭，边吃边微信聊。 云糯松了口气。 毫无疑问，她肯定选位置共享。 值得庆幸的是，周崇月并未因此而生气，至少从刚才的语气不难听出，他在顾及她的情绪和想法。 云糯走进烤肉店，和网友说的一样，闹中取静，店里环境出乎意料的好。 包厢里，陈佳酿点了一份套餐，见她进来，把菜单推向对面座位，“你看一下，不够就再点几个。” 一目十行，素菜居多。 云糯纳闷道：“最近又不减肥，干嘛吃这么素。” “我没什么食欲，随便点的。” 没食欲？ 这话从陈佳酿嘴里说出来，显得好不真实。 点完菜，周崇月的微信过来，只有两个字‘糯糯’。 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放下水杯，云糯不情不愿发起了位置共享。 陈佳酿笑着打趣：“在给你家周老师汇报行踪？” “嗯。” 点完头顿觉不对，什么叫汇报行踪，哪有做女朋友这么憋屈的。 云糯解释道：“开车的事被周崇月发现，这是不让他来接我的条件。” “接就接呗，我一个人坐地铁回去就好了，不用管我。” “倒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他太低估我的自立能力。”云糯气鼓鼓地抱怨，“明明已经安全把车开出来，可仍旧扭转不了他对我的不放心。人是需要鼓励的对吧，不能只一味地依赖，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巨婴。” “就为这个？”陈佳酿瞪着眼，喝了口柠檬水，牙齿打颤发酸，“糯米，我怀疑你是在我面前秀恩爱。” “没有啊。”云糯一脸迷茫。 这时服务生推着食材过来，店里是一对一服务，陈佳酿觉得有外人在不好聊天，征询她的意见，就把负责烤肉的那位小哥哥给撤了。 人走后，陈佳酿说：“到了周老师这个年龄，更多时候，他考虑事情都会偏向于稳妥，这一点你得习惯。” “我知道。”云糯用夹子铺着和牛，肉粒接触热油发出滋滋声响，香味很快就溢出来，她摸了摸饿瘪的肚子，说：“所以尽管觉得没必要，我还是同意了位置共享，只是为了能让他安心。” “下午怎么安排，想不想去清吧？”陈佳酿问。 “去吧，看看陆老板有没有换招牌。” “换什么招牌？” 云糯将烤好的肉粒放进空碟里，“他上周刚过完三十三岁的生日，我想知道清吧名字会不会改成33号。” 来而不往非礼，顺便把礼物送出去。 * 还有一章，十一点左右。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6章：来接她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刚吃完饭，陈佳酿的手机就响。 是物业的电话，说楼下租户反应说屋顶渗水，初步怀疑可能是楼上水管爆了，让她赶紧回去看看。 “糯米，我现在赶时间，坐地铁更方便一点，你等会儿一个人可以吗。”陈佳酿问。 云糯没多想，让她放心走。 “对了，谢辞没在家？” “没有，今天医院该他值班。” 好吧。 把人送到地铁口，云糯才顺路去商场取车。 驶出不过片刻，周崇月的电话打来，她下意识放缓车速，按了接听和免提。 他问她在哪儿，位置共享怎么中断了。 “刚刚进了一次车库，应该是网络不好。” “不玩了？” “嗯，准备回去。” 周崇月说：“找个地方停车，我还有五分钟到。” ？？ 什么意思。 云糯皱眉道：“你不是在医院吗。” 男人并未做出解释，只说让她先停车，在原地乖乖等他。 “.” 五分钟，不多不少，黑色奔驰徐徐靠边停下。 见周崇月从车里下来，云糯只轻轻扫了一眼，就不开心地扭过头去。 但她没想到，紧随而来的，还有陆征。 “糯糯，下车。”周崇月来到驾驶座外，敲了下半降的玻璃窗，语气仍旧温和。 女孩坐在车里一动不动，脸朝向另一边，明显生着闷气。 他轻笑，又无奈。 “你陆叔来这边办事，我顺道送他过来。”周崇月说。 “陆叔自己没有车吗，为什么要你送。” 陆征吸完最后一口扔掉烟头，单手插袋朝mini慢悠悠走来，替周崇月回答，“最近手头紧，昨天刚把车卖了。” 果然，这句解释是有用的。 云糯转过头来，半信半疑道：“真的？” 面对女孩单纯无害的眼神，陆征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默住片刻，他重新点了支烟，低头笑道：“我跟你们一起回檀园，然后老周那辆迈巴赫，暂时借我用几天，糯糯应该没意见对吧。” 借车哦。 听完这话，云糯很快就打消了疑虑。 嗯，原来真是误会了。 她解开安全带下去，看周崇月一眼，然后冲他甜笑。 男人揉揉她头发，示意先去车里等他。 云糯离开前，想起后座放着给陆征的礼物，走过去拉开车门，把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来。 对方露出意外的表情，“给我的？” 女孩点头。 陆征拿余光扫了眼身旁某人，转回来看着云糯，心情愉悦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陆叔，生日快乐。” 上周在海城没办法回来，算是迟到的祝福。 礼物送了，生日快乐也说了，周崇月抬抬下巴，催促陆征赶紧把车开走。 后者挑了挑眉，本还想说点什么，见男人一副不愿多留的样子，他只好摸摸鼻子，一言不发地上车。 坐进奔驰副驾驶，云糯系着安全带，耳边传来周崇月淡淡的询问，“什么时候给陆征准备的礼物，没听你提起过。” “大约三天前吧，幸好慕慕提醒我，不然就忘了。” “慕慕告诉你的？” 她点点头：“生日当晚，陆叔在FB上发过动态，刚好被慕慕刷到。”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主干道，陆征开着mini先行几米，奔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周崇月目视着前方路段，沉默须臾，又问她，给陆征送的什么。 提及这个，云糯就忍不住头疼，“起初真的有些犯难，太贵重的买不起，太普通的拿不出手，思来想去，就买了个实用性不大的运动手环。” 周崇月听完笑了笑，神情柔和不少，“不重要，礼物本身只是个形式，你陆叔不会在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顿了顿，她唉声叹气补充一句，“但比起去年陆叔送的东西，我这个就显得过于寒酸，要是被我爸知道，他又得说我不懂礼数。” “去年送的什么。” “一只女士手表，现在还放在别墅里。” 这个路段有些拥堵，前面车辆的刹车尾灯时不时亮起。 奔驰变道，从旁边两车的间隙驶出主路，改走导航的另一条线路，一会儿功夫，将mini远远甩在后面。 云糯侧身往后看了看，问他：“不用给陆叔说一声？” “不需要。” “他真的把车卖了吗。” “大概是。” “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卖车？” 这次，周崇月淡淡开口，终止她的提问，“糯糯，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她愣了一下，未及多想，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周思慕：【姐，方不方便开视频？】 【半小时后吧，这会儿在路上。】 【哇哇哇，自己开车吗，新手上路，千万要注意安全。】 盯着这行字，云糯陷入沉思。 长时间没反应，那边发来两个问号。 她抿了抿唇，继续打字：【不是我开，你三叔在旁边。】 周思慕看完，回复一个点头包。 熄掉手机，云糯偏头看向身旁依旧沉默不语的男人，下颌线有些微微紧绷，通常是他心情不愉的表现。 回想刚才的话题，似乎没什么不妥。 所以，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应该与她无关？ 云糯怔怔地想着，才一会儿不说话，整个人就没精打采地泛起困来。 见她耷拉着眼皮，周崇月问她是不是想睡觉。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有丝毫异常。 她摇摇头，摆正身体将视线转向窗外，分散注意力，很快就恢复了元气。 一路无话，到了檀园地下车库，云糯解开安全带下车，站在电梯口，看自己那辆可爱的mini紧随其后开进来。 关上驾驶座车门，陆征走过来把钥匙递给她。 云糯笑了笑，正要说话，周崇月的声音传来，“糯糯先上去，我跟陆征聊两句。” “陆叔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用，他赶时间。” 陆征：？？ * 刚刚才发现，第162章的章末被系统删掉了两段内容，所以读起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好在不影响整体，就不打算补了。大家以后如果发现哪里不连贯，可以留言告诉我，现在删除都不带提醒的，人麻了。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7章：情侣款 回去后，和慕慕开完视频，大约十来分钟左右，玄关处响起关门声，周崇月拎着一袋水果进来。 她诧异：“什么时候买的？” “下午顺路去了一趟超市，一直放在后备箱。” 周崇月说话间，目光落向客厅, 女孩光着脚蹲在茶几地毯上逗猫，好像刚才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就又转过头去，继续和cky不知念叨什么。 他去卫生间洗手，云糯抱起猫咪坐到沙发上，不出片刻，搁在旁边的手机轻微震动两下。 陈佳酿发来信息，吐槽水漫出租屋, 今晚只能挂墙上睡一宿。 虽然是玩笑语气，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无语和悲催。 云糯轻叹，问两人能不能搞定，要不要过去帮忙。 【用不着你啦，谢辞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是摆设，已经喊了维修师傅上门，应该快到了。】 周崇月从洗手间出来，见她捧着手机，温声问：“跟谁聊天？” “陈佳酿，她家水管爆了，现在正焦头烂额。” 云糯放下手机，目不转睛看着他，“三叔，我有一个疑惑。” “什么。” “我今天瞒着你把车开出来, 你是真的没有生气, 还是在故作平静, 打算跟我秋后算账？” 周崇月笑了下，在她身边坐下，说：“除非触及底线，我想我很难对你发脾气，而且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讲，是我的占有欲作祟，不希望你做危险的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所以，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以后我在你前面，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你对我也会和颜悦色？”她戏谑说。 “是。”周崇月笑一笑，手指捏她软乎乎的脸，“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就能无法无天，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她撅撅嘴：“我全程都很小心好吧，除了压过一次斑马线。” “为什么会压线？” “当时正好在发微信，有些分神。” 周崇月探过身，将人抱坐到他腿上，“新手上路, 总会存在各种各样的安全隐患, 由此可见，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她抬起头，怯怯看他。 见男人还要开口，她连忙转移话题，“好饿，要不然今晚点外卖吧。” “嫌我啰嗦？” “并不，我就喜欢三叔的啰嗦。”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一笑，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先点，他去书房回复几封邮件。 女孩点点头，从他腿上挪到旁边沙发。 解开锁屏，屏幕干净又整洁，软件不多，跟她那五花八门的app相比，简直不要太单调。 点完餐，云糯退出界面，将他的手机放回茶几上，拿过自己的手机，看到周思慕发来的信息：【姐，忘了告诉你件事，周西陵最近在吃官司，弄不好要坐牢。】 她精神一振，拧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思慕：【不知道，听我妈的意思，应该是被同行做局，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完全无辜，暂时不敢断言。】 云糯握着手机发呆，直到周崇月走到她身后，她才后知后觉，仰着脸看他，“慕慕说周西陵出事了，你知道吗？” 周崇月微微点头。 她盘腿坐直身体，满脸凝重道：“现在开公司，同行之间的竞争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不用担心，我大哥那边出面，事情不难解决。” “我没担心，就是好奇。” 女孩急于解释的样子，有点可爱。 周崇月笑着看她一眼，说：“慕慕的消息不一定准确，事物不能只看表面。” 嗯？什么意思？ 恰在这时，周思慕发来一句：【好吧，是我妈小题大做了，最新消息，对方撤诉了，周西陵卖掉手里的股份，准备回临江接手大伯的公司。】 她： 前后戏剧性的转变，稍作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云糯怔怔道：“你大哥太恐怖了。” “这只是冰山一角。”周崇月在她身边坐下，拿起茶几上亮起的手机。 她转过头去，盯着他道：“等你以后老了，该不会和周西陵的父亲一样吧？” “不会。”周崇月将她揽进怀里，手抚上她头发，温柔说：“前提是你要先跟我结婚，并且有孩子。” 云糯脸微红，她不大好意思，小声反驳：“未来的事说不准，万一不是我。” “我不会允许有万一的存在。”他抬起她发烫的小脸，语气低缓认真，“糯糯，我愿意花百倍的精力来经营这段感情，你知道我年龄不小了。” “只是因为年龄？” 周崇月没说话，用一个足以令她溺入深海的吻，代替了所有答案。 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崇尚顺其自然，比如他。 或许在去年跨年夜，有一个女孩跟他吐露心意的时候，周崇月心里所考虑的，就已经是未来两人能否修成正果的可能性。 所以，当晚附着在《兰亭集序》下的白纸，不仅是送给女孩，同样也是留给他自己。 既然选择爱，就必定在乎结果。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吃完饭，云糯在客厅溜达几圈，便去浴室洗漱。哗啦啦的水流落在身上，皮肤被水温烫的发红，她似乎感觉不到热，浴室里雾气蒙蒙。 洗完澡出来，茶几上的餐盒已收拾干净，中间放着一杯温水，她拿起玻璃杯喝了两口，说：“我洗好了。” “嗯。”周崇月摘下腕间的表，放在茶几上，从沙发起身进了浴室。 云糯余光掠过，视线被深蓝色的表盘吸引，她拿起来瞧了两眼，发现并不是三叔以前戴的那只。 什么时候换的？ 而且，跟去年陆征送她的是同一品牌。 她明明记得这个牌子是主打女士手表。 出于好奇，云糯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下，结果一进官网首页，就在导航栏顶部看到了情侣专场。 周崇月洗漱完出来，见女孩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表，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来回比对，神情专注认真，像在鉴定文物。 他迈腿走近，目光垂落在她手机界面上，温声问：“在看什么。” 头顶传来声音，云糯仰起小脸看他，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三叔，你新买的这只腕表，跟去年陆叔送我的那个，居然是情侣款！” 周崇月淡淡笑了下，“只是巧合。” “嗯，正因为是巧合，才让我感到震惊。”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太有默契了。 云糯惊奇的同时，却没有想过，这个品牌下的定制情侣款，每一对都是全球独一无二，根本不会有拆开售卖的可能。 * 宝们，今天卡文，只有一章。 表的事情后文会交代清楚，暂时留个悬念，大家可以猜一猜，大胆的猜，或许就是你们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8章：周医生的秘密 欣赏完一阵，视线落到表盘上看了眼，见时间不早，她往外挪了挪准备穿鞋，一只脚伸下去，不小心把其中一只拖鞋踢到了茶几下方。 云糯俯身作势去捡，周崇月已先她一步，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没有放下，直接去了卧室。 后背贴着柔软的床铺时，难免还是有一丝紧张，尽管这早已不是第一次。 最近的记忆还停留在海城酒店那晚，她说不想听睡前故事，于是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不够矜持，但也鲜少主动。 可逐渐地，她在周崇月身上发现了一个规律与特性，但凡每次她主动一回，便要被迫解锁新技能。 是种怎么样的感觉呢，仿佛一片原始海域，总能在疾风骤雨过后，让开采者尽情肆*，从而挖掘出更多的珍宝与秘密。 云糯今晚格外乖巧，乖巧到除了脸红，什么都做不了。 周崇月似看出她的心思，他抬手按灭了卧室里的顶灯，只留一盏壁灯。 昏黄光晕里，嗅着男人发梢间的淡香，静静屏息，脸颊悄无声息愈渐滚烫，最后不知多久，她难言地将脸埋进他颈窝，所有呼之欲出的那些羞涩的，动情的，都消弭于他的肩头。 从浴室回来，撑着最后一点意识，云糯问出心里的困惑。 她问周崇月，那只手表是什么时候买的，以前怎么没见他戴过。 窗帘厚重，隐有月色透过缝隙，从容静谧地倾洒进来。 男人呼吸绵长，长时间未有回应，云糯以为他已经睡着。 轻轻翻过身去，正要睁开眼瞅瞅，被他长臂一揽，整个人又重新落进他怀里。 黑暗中，她微微仰起头，鼻尖刚好抵到他下颌。 这样的距离，使她能感受到男人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嗓音低哑，带着餍足后的倦懒，不紧不慢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周崇月说，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总之，最后终究戴在了他的手上。 云糯似懂非懂，没太明白，这到底算不算答案，但也没空去细想，早睡的习惯一旦养成，到了时间点，脑子便自然而然地放空松懈了。 夜晚静谧，女孩蜷在怀里沉沉睡去，而周崇月的思绪，则慢慢拉回到去年跨年夜。 后来，陆征曾打趣着问他：“你就不怕当初我借花献佛，阴差阳错取缔了你的位置？” 周崇月淡淡一笑，倘若真是那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没有哪个男人，嘴上说着只能是三叔，却又送给小姑娘这种意味不明的东西。 而偏偏那时，他竟能违背心意的劝慰自己，作为长辈，私藏一只男士手表无可厚非，等她遇到合适的人，他再以长辈的名义，将表送出去，一份礼物而已，总有一天，会找到真正属于它的主人。 尽管最终，他无耻地将表戴在了自己手上。周崇月知道，有些秘密经年之后再揭开，无疑会颠覆糯糯对他所有的认知。 所以，他自私地选择保留和隐瞒，至少在她心里，不要觉得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原来是如此的虚伪和表里不一。 - 第二天，吃完早饭，云糯换上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准备跟周崇月去爬山。 不巧的是，临走前接到一通电话，原本以为又有急诊，她几乎没抱什么希望了，谁知电话挂断后，却被告知行程不变。 看她露出意外的表情，周崇月解释道：“不是科室的电话，是南熙派到医院跟台的技术顾问。” 云糯眨了下眼，没反应过来。 什么顾问。 带着她出门，等电梯时周崇月说：“密网支架走完所有程序，从下周开始，正式入院。” “入院？就代表着要开展相关手术了？” 男人点头。 云糯诧异万分，没想到云董的速度这么快。 要知道，新上市的医疗器械，想要进入医院，流程有多繁琐冗长，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都极为正常，可南熙仅仅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太快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心生怀疑。 女孩悠悠看着他，周崇月笑问：“想说什么。” 她试探着道：“我爸私底下找过你？” 话未挑明，但他肯定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拉开车门上去，周崇月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淡淡说：“没必要为了讨好老丈人，去冒滥用职权的风险。” 听完他的话，云糯笑了笑，清凌凌的眸子多了几分神采。 好吧，刚才是她多虑了。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男朋友，两者的职业操守自然不用怀疑。 她舒出口气，看向窗外艳阳的天气，发愁道：“好像忘记带遮阳帽。” 周崇月说：“山脚有卖。” “可是款式好丑。” “不丑，我家糯糯戴什么都好看。” 哦。 提及这个，云糯眼珠微转，视线不经意掠过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确切而言，是他隐现在腕间的手表。 她后知后觉嘀咕道：“既然是情侣款，为什么会分开售卖，有点不合理。” 女孩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周崇月有片刻分神。 默住须臾，他轻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糯糯太单纯了。” 嗯？这和单不单纯有什么关系。 云糯一头雾水。 不过必须得承认，去年拆开礼物时没感觉，现在看到周崇月手上的这款男士，再回想自己放在别墅里的那只，竟越瞧越顺眼。 果然，恋爱中的人总逃不过真香定律。 九月末旬的天气，微风夹带着阳光，虽然空气早已褪去燥热，但爬完山回去，身上还是流了很多汗。 累到极点，晚上洗完澡，倒头就睡。 悲剧的是，因为长时间缺乏锻炼，导致一觉睡醒，双腿如同灌铅。 是真的痛。 她甚至感觉骨头都快断了。 赖床不起，周崇月端来早餐让她就地解决，然后从胳膊到腿，耐心细致地给她按摩。 云糯痛并快乐着，嘴里哼哼唧唧，后悔昨天脑子发热，怎么想也没想就同意要去爬山，而且还在山脚买了一顶土掉渣的帽子。 明明就丑，某人非要说好看。 哪里好看了。 呜呜，她的腿 * 实不相瞒，陆征送表这件事，是被作者遗忘在大纲里的一个坑，突然想到，就顺便给填了，有点突兀，但是如果不填，心里又不得劲，是我的错，写着写着给忘了，脑子宕机了。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69章：乌龙一场 “能不能去上班？不行的话，我可以准你的假。” 她委屈地摇头：“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绝不是我的风格。” 周崇月把女孩抱起放到地上，看她走路像两根筷子，硬邦邦的不敢弯腿，忍不住失笑，大手揉揉她脑袋，轻叹说：“要勤于锻炼，慢慢就好了。” 云糯幽怨地看他，“你在内涵我。” “内涵什么？” “没有坚持，跟着你每天晨起跑步。” 男人点头承认，“我就是这个意思。” “.” 到了科室，奇怪的走路姿势，很快引来陈佳酿的想入非非。 她凑近小声问：“昨晚战况激烈？” “什么战况。”云糯不明所以。 问完顿觉自己是个傻子，脸一下子就红了，伸手去拧陈佳酿的脸，“你满脑子的颜色废料，这里是医院，能不能含蓄点。” “干嘛要含蓄，自从摊上那晚的事后，我已经决定摆烂算了，反正谁年轻时还没几件荒唐事，就当做了一场*梦吧，虽然没什么感觉。” 云糯听完微愣，怔怔道：“那谢辞呢，他的想法也跟你一样？” “不知道，没问。我最近正在网上找房子，有合适的应该就会搬出去。” 陈佳酿无所谓地耸耸肩，身后却冷不丁冒出一句，“谁允许你搬出去。” 她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转过身去。 谢辞面无表情站在楼道口，距离不算近，可莫名觉得那道声音带着冰锥似的穿透力，冷飕飕渗入耳膜。 这种情况下，云糯不好干杵着，只能选择暂时回避。 不过没等她借口离开，谢辞就大步走过来，一手拽住陈佳酿的手腕，将人拉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厚重的门一开一合，顿时与外界隔绝。 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陈佳酿气急败坏的声音，紧接着，不知谢辞说了句什么，瞬间陷入安静，两人就都没了声。 ？？ 罢了，云糯没有听墙角的癖好，确保四周无人后，就原路折返去了周副主任办公室。 周崇月不在，护士说几分钟前被叫去了行政楼那边。 黑色办公桌上放着一本产品手册，上面留有电话号码，备注是一个姓秦的名字。 云糯拖来椅子坐下，拿起手册翻看起来，精力专注之余，身后传来两下敲门声。 她转过头去，看到一身衬衣西裤的男人站在门外。 对方冲她颔首微笑，说找周副主任。 “他正在开会，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孩清甜干净的面孔，与这冷清的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男人有片刻失神，随即反应过来，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并且道明来意。 南熙研发部的技术总监，秦原。 云糯晃了晃手里的册子，对方含笑点头，说上面就是他的号码。 “我是周副主任的实习生，姓云。”她起身走向饮水机，“秦总监想喝点什么，这里只有白水和茶。” “谢谢，我喝白水就好。” 然后，他笑着纠结：“这里是医院，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尽管如此，云糯还是尊称对方一声秦老师，毕竟是公司高管，人家看上去又比她年长，直呼其名可能不太礼貌。 刚接完水，还没聊两句，周崇月就从外面回来。 “周副主任。”秦原放下水杯，从椅子上起身。 周崇月示意对方请坐，“不用客气，久等了。” 两男人见面握手打招呼，云糯知道应该有事要谈，指了指门口，说自己先去忙点别的。 转身离开时，周崇月叫住她：“25号床，周三第一台择期，糯糯下去准备准备，相关手术要领，要提前熟记。” 25号床的病人，夹层动脉瘤，病变情况比较复杂，用常规栓塞方式会有点困难。 云糯心领神会，点头笑一笑，随后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办公室。 经过护士站时，被一名护士姐姐拉住，好奇地问她，刚刚进去找周副主任的那人是谁。 “南熙厂家派过来的技术顾问。” “叫什么名字？” “秦原。” 看她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云糯笑问：“你想要微信？” 额。 不能这么直白。 护士不好意思地清咳一声，“就随便问问，人家那种级别，不一定瞧得上我，不过说实话，是真的帅。” 说完这句，走廊转进两道白色身影，对方见状连忙闭麦，埋头继续手头的事。 云糯偏头一看，原来是护士长和住院总。 两人边聊边朝周崇月办公室走，估计也是进去谈南熙产品入院的事。 她舒出口气，最后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一趟病房。 - 中午在食堂吃饭，陈佳酿端着餐盘坐下问：“没和你家周老师一起？” 云糯说：“今天有人请，他跟王主任出去吃大餐了。” “请客的是那位秦总监？” 她点头。 陈佳酿感叹：“不愧是国产巨头，为了开展手术，竟然二话没说，就直接派来一名高管驻院一个月，足以见得对咱们医院的重视程度。” “要留一个月吗，这么久？”云糯感到诧异。 “无意间听护士长说的，还特意叮嘱我们，说秦总监目前单身，优质精英男，百里挑一，机会难得。” 她忍不住失笑：“护士长为了整个科室的个人问题，真是操碎了心。” “可不是，秦总监确实挺帅，看得我都心动了。” 陈佳酿随口一句，结果引来对面谢辞的不满。 他淡淡提醒道：“看人不能仅凭表面，到底是不是百里挑一，现在说不准。” “人家今年二十九岁，年纪轻轻就坐到上市公司总监的位置，外貌出众，谈吐有礼，难道这些还能是装的？” “社会地位并不代表着人品，坏人，永远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那你是不是好人？” “是。” “好人会把我耍得团团转，让我误以为自己跟一男的睡了？” 谢辞噎住。 见两人恢复到从前的互怼模式，云糯感到好奇。 等谢辞走后，她凑过去小声问：“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误会解除了？” 提及这茬，陈佳酿就气不打一处。 “乌龙一场，床上血迹不是我的，是谢辞装在裤兜里的道具胶囊，不小心被压破，颜色就染到了床单上。” 云糯不懂，“胶囊？做什么用的？” 陈佳酿解释：“演员拍戏时，如果有受伤的桥段，就会提前含一颗进嘴里，关键时刻咬破，就有了吐血的镜头。” 好吧。 千算万算，没料到罪魁祸首居然是一道具。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70章：被强行喂狗粮 转眼到了周三，早上九点，晨会结束后，云糯赶在主刀之前奔向介入室，进行术前准备工作。 本以为她已经够积极的，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敬业。 器械室里，秦原正协助护士检查耗材规格和数量, 见女孩进来，他朝她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听到护士笑问：“糯糯今天这么早？” “没查房，所以就提前上来。” 云糯边说边将视线扫向台面，目光定定落在秦原手里的无菌包装上，想看看传闻中‘动脉瘤治疗的新利器’，究竟与普通栓塞产品有什么区别。 女孩眼底浓浓的求知欲, 没有逃过秦原的眼睛。 时间尚且充裕，器械清点就绪后，他拿起其中一个型号的密网支架，跟云糯简单做了阐述和介绍。 她听得很认真，期间也提出了不少疑惑，尤其在问到他们是怎样做到，以低于市场三分之一的价格，研发出同等高质量产品时，对方当即失笑。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有医护人员对器械成本控价感兴趣的。 秦原只能解释说：“这个问题，或许应该由我们董事长或者财务副总来解答。” 云糯听完愣了一下，随之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 她赧然地笑笑，极为聪明地结束和转移了话题。 周崇月一进手术室，就听到两人颇为愉快的谈话。 女孩脚上戴着鞋套，靠在器械室的储物柜前, 目不转睛看着秦原做产品讲述和演示，神情专注, 没有察觉到他进来。 直到器械护士喊了声周副主任，秦原中断讲解, 云糯也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接着一抬眼, 就对上某人晦暗不明的注视。 她身体下意识站直，突然意识到，好像忘了给病人下医嘱。 云糯鼓鼓腮，不敢再看男人一眼，默默从他身旁绕开，沿着器械室的边缘地带撤离了现场。 秦原见状轻笑，看向周崇月道：“你的实习生，好像很怕你。” 周崇月收回落在门口的视线，闻言转过头看向两人，“我刚才的样子很凶？” 又没骂她，跑那么快。 “毕竟是她的带教老师，古往今来学生怕老师是惯性，糯糯对周副主任心生敬畏在情理之中。”秦原说。 一旁的护士则忍俊不禁，半开玩笑道：“糯糯是表面怕，其实心里把周副主任的脾气摸得门儿清，秦总监不要被假象骗到。” 很明显，器械护士清楚小姑娘与主刀之间的关系, 却碍于有外人在场, 不好直接点明, 只能采取这么迂回的方式进行打趣。 对于护士口中的‘假象’，秦原倒略有感触。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云糯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属于那种灵性而又聪慧的女孩子。 尤其令他记忆深刻的，是昨天在办公室初见面时的惊鸿一瞥。 想到这里，秦原唇角不自觉轻扬了下，然而余光不经意掠过，发现不知为何，周崇月正情绪不明地盯着他。 ？？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男人看完直接淡漠的移开，转身走出了器械室。 混迹职场多年，秦原最擅长的恐怕就是识人脸色。 他默住一阵，旁敲侧击地询问护士，“周副主任在私底下，也是这么不苟言笑？” 整个医疗圈的人都知道，周崇月性情温和，待人向来客气有礼。但刚刚所见，似乎与他了解到的有所出入。 护士耐心跟他解释：“在手术室里，周副主任会比平时严肃百倍，人嘛，在不同的环境下总会有不同的一面，等以后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的。” 原来是这样。 秦原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真懂么。 护士想到刚才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难以置信，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目睹周副主任吃味的样子。 不过好可惜，糯糯就快出科了，哎。 第一台密网支架手术，开展的相当顺利，只是今天主刀似乎心情不好，全程惜字如金，手术间的氛围因此而变得压抑了不少，在场医护不敢分神，知道在这种时候，出不得半点差错。 直到快释放支架时，周崇月才淡淡出声，把他的小实习生叫到旁边，给她细致讲解支架贴壁的位置，以及释放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云糯听得似懂非懂，但基本他说的每一句，都认真记在了心里。 每次手术，周崇月都会选择一个时间段让她近距离观摩，短短几分钟，却足以替她答疑解惑，让她获益匪浅。 旁人觉得羡慕的同时，亦带着期许。 要是糯糯走后，周副主任还愿意继续带教就好了，所谓良师出高徒，等再过几年，咱们神外就不愁缺优秀的苗子了。 手术结束已是下午一点多，云糯马不蹄停回办公室换下白大褂，步伐轻快地去找周崇月吃饭。 推开门，看到秦原站在里面。 有事要谈？ 她后退两步正要转头离开，被周崇月叫住，“糯糯进来。” 云糯眨了下眼，气定神闲地进门。 “想吃什么。”他问。 “点外卖吗？” “不是，带你出去吃。” 女孩眸子亮了几分，说许久没吃牛排，附近有家新开的西餐厅味道不错。 周崇月听完点点头，起身边脱白大褂边朝秦原道：“抽空我会跟云董通个电话，刚才的事你要是觉得为难，由我来出面也行。” 后者似有无奈，却只能淡淡笑了下，随即话锋一转，问介不介意晚餐再多他一个。 二人世界被打扰，云糯潜意识以为周崇月会拒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某人居然同意了。 她纳闷地皱皱眉，有些不开心。 周崇月闲庭信步走过来，用手揉揉她头发，温声询问她饿没饿，要不要去柜子里拿点零食垫垫肚子。 女孩摇头，说还能撑得住二十分钟。 “餐厅不远？” “有点远，如果过了二十分钟，我就原地宕机。” 男人唇角含着宠溺笑意，带着她往外走。 这一幕的相处过于自然，自然到让母胎单身二十九年的秦原，初次尝到什么叫被强行喂狗粮。 没有哪个带教老师会把自己的实习生宠成这样。 他也总算明白，上午在器械室，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三人餐最终变成两人，秦原找了个借口识趣地撤走。 * 下一章，半小时后。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71章：周崇月，你变了！ 电梯里，云糯问他刚才是不是故意的，男人淡笑着默认，她忍俊不禁道：“来者是客，这才第一天，我们就毫不避讳，会不会不太好。” “不请自来, 算不上客人。” “嗯？什么意思？” 周崇月说：“我进附属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器械厂家，新产品入院，把总监派下来滞留一个月的，云董还是第一人。” 额。 说的也是。 当时听陈佳酿一说，她就觉得这件事好迷醉。 敢情上市公司的总监，平时能闲到这种地步？ 云糯不解道：“所以我爸打的是什么算盘，心心念念想进神外,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难道是因为业务得以拓展，太激动太高兴了？”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她否定。 云董是谁，就算再激动，又怎么可能去做亏本的买卖，根本不合理。 驱车十五分钟，来到西餐厅。 周崇月去外面接电话的空档，云糯先坐下点餐。 这个时间点，餐厅的客人不多，放眼望去周遭的环境一目了然，加之位置靠里的原因，几乎一抬头, 就看到从不远处洗手间走出来的姜言。 意外偶遇, 她第一反应是想跟人打招呼。 可见姜言落座的餐桌对面, 还坐着一个男人，她立即便打消了念头。 那是小言姐的老公？ 之前从梁叔口中得知，小言姐已婚三年。 静静看了片刻，云糯收回视线，用手机给姜言发去一条微信。 然而信息刚过去半秒，余光里，那边原本稳如泰山的男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停用手帕擦脸上和领口的酒渍，嘴里气急败坏说着什么，距离太远，有些听不清。 场面急转而下，云糯下意识就想过去看看情况，此时姜言已面无表情地起身，没给对面男人一个多余的眼神，拿过旁边的包，直接优雅从容地离开了餐厅。 紧接着，手机微微震动两下。 姜言：【一场不太愉快的相亲，见笑了。】 云糯看完面露惊讶。 相亲！ 不是已婚？ 她犹豫一番，出于关心，还是打字问出心里的疑问。 这条信息发出去良久, 姜言才说, 一年前，就已经和前夫离婚，并且补充一句，今天是被家里人逼着过来和相亲对象见面，吐槽对方人品堪忧，罕见的奇葩。 当然，云糯的注意力着重放在前半句上。 离婚，一年。 云糯目不转睛盯着手机，不知该作何反应。 本无意揭开人家的伤心事，可这—— 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暗想梁叔的消息也太闭塞了，亏他跟小言姐还是多年的朋友。 老朋友离婚，能不知道？ 周崇月回来，见她盯着手机发呆，问怎么了。 云糯怔愣两秒，摇头说没事。 涉及别人的**，她可能要先找机会，征求小言姐的同意。 没有人愿意对外大肆宣扬自己婚姻的不幸，不然梁叔和周崇月他们就不会一无所知了。 吃完饭路过奶茶店，云糯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身旁人心领神会，牵着她迈上台阶往店里走去。 排队的人有点多，她临时想打退堂鼓。 “找个位置坐着，我去结账。” “不喝了，反正到医院要扔掉，被住院总看到会挨骂。” 周崇月敛神问：“苏淳骂过你？” “没有，来神外这么久，她对我算客气的。” 前面排队的基本是女生，云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让周医生孤零零一个人置身于万花丛中。 于是她挽着他的手，站到人群末端。 周崇月身量高，有他加入到队伍中，原本空间就不大的奶茶店，一下子显得愈发拥挤和狭窄。 避无可避，男人过分出众的外表，即刻引来周围几道异性的目光。 在医院，大家知道她和周崇月的关系，护士站的小姐姐们，现在相比以前，明显要收敛了很多。 平时轨迹单调，难得会像此时这般，把周医生放在如此‘裸露’的环境下。 看就看吧，反正再看也是她的。 云糯一边做着心理疏导，一边不着痕迹往周崇月身旁靠了靠。 察觉到女孩的小动作，周崇月自然而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人搂住，她下意识仰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他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什么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这样吧，姑且让某人也得意一下。 回到医院，云糯解开安全带捧着奶茶下去，站在车门前，视线环视一圈，搜寻停车场附近的垃圾桶。 周崇月从车头走过来，拍拍她脑袋说：“等会儿上楼，拿到我办公室去喝。” 女孩摇头：“不要，上班期间不能吃东西，上次有个实习生舔雪糕被苏淳发现，被罚换了一下午的药。” 住院总铁面无私在科室是出了名的狠，别说是副主任的女朋友，就是院长的亲闺女，到了神外，在她眼皮子底下，也得按规矩来。 关于这一点，云糯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最后，在某人明目张胆地纵容下，那杯尚且只喝了三分之一的奶茶，还是被神不知鬼不觉带进了副主任办公室。 关上门，确保一切安全，云糯缓缓松出口气。 她转过身，准备去拿周崇月手上的奶茶，却见他迈腿走向办公桌，顺手将奶茶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 云糯不明所以，蹑手蹑脚走过去，眼神询问他在干嘛。 “住院部是感染高风险地区。” 听完他的解释，云糯感觉受到了暴击。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可你刚才在楼下，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在楼下说了什么。” “你说可以拿到办公室喝。” 空气静默两秒。 办公桌前，周崇月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得出一个结论，“我家糯糯炸毛的样子，很可爱。” “.” 所以？ 云糯有些怀疑人生。 亏她前刻还屁颠屁颠跟进来，以为偷渡成功，沾沾自喜完，结果这人告诉她，他只是想看她炸毛。 “周崇月！” 她咬牙切齿地控诉：“你变了！” 好好的一个人，咋就成这样。 呜呜，她的三叔被狗吃了？ * 周医生说，以后日常乐趣，就是欺负我家糯糯。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72章：坚强后盾 周崇月笑着把人拉到跟前，捏捏她的脸安抚道：“下次在车里喝完再上来，一开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太多。” “你骗人。” 明明就是故意的。 僵持间，周崇月跟她保证，先好好工作，下午找机会给她补偿回来。 怎么补偿？ 干瞪一会儿, 外面有人敲门。 云糯自觉地退开，气鼓鼓看他一眼，然后转身过去开门。 来人是苏淳。 看到她时，对方神情有瞬间的凝滞。 转念想到两人的关系，似乎又觉得这种大白天关起门的行为，并没什么不妥。 “我找周崇月，方便进去吗。”苏淳问。 云糯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这种情况，她选择闪人，而且在临走前，还故意将半敞的门全部打开，从外面经过，便能把办公室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女孩的小动作落在苏淳眼里，就两个字‘幼稚’。 她转头看着男人，阴阳怪气道：“出科在即，你就不关心一下你实习生的成绩？” “没必要。”周崇月打开电脑，语气平静，“百分之七十的比重在临床这边，她的最终成绩由我说了算。” 潜在意思是，即便住院总一分不打，他家糯糯照样能顺利出科。 男人的回答，完全超出苏淳的意料。 她没想到, 平时秉持绝对公平的周副主任，居然有一天, 会对自己的实习生护短护到这种份上。 但偏偏, 云糯在这三个月里的表现，的确挑不出丁点差错。 学生争气, 也就不怪老师偏心。 关于这一点，苏淳无话可说。 打住刚才的话题，她言归正传，提起昨天收进来的18号床的病人。 那是她一位远房表哥，诊断出颅内恶性肿瘤，拗不过亲戚一家哭天抢地的央求，只能帮忙从地方医院转到附属，并且亲戚言明，手术一定要由周崇月主刀。 苏淳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父母为难，之前受过恩惠，现在被那一家子道德绑架，所以尽管不情愿，但这个忙，还是不得不帮。 - 下午在办公室贴化验单，陈佳酿跟她聊刚刚在病房遇到的一件趣事。 “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居然害怕抽血，只要一看到护士拿着采血针靠近, 就吓得直往床底钻, 你说奇不奇葩。” “会不会是因为晕血？” “就算晕血也得硬着头皮上啊，马上就要手术了，不提前抽血化验怎么能行。” 云糯听完点点头，随口问：“得了什么病，哪号床的？” “颅内肿瘤，床号记不太清。” 陈佳酿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好像是咱们苏总的亲戚，喊表哥来着。” 苏淳的表哥？ “主刀是谁？” “还没确定，是二组张医生收进来的，不过听病人家属的意思，貌似想让你家周老师” 结合前后，云糯大概能猜到，苏淳之前去办公室找周崇月的目的了。 四点左右，两名实习生各拎着几杯奶茶进来，拔高嗓门说，这是周副主任请大家喝的奶茶。 办公室不多不少，正好每人一杯。 众人一窝蜂围到桌前，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 “周副主任点的，住院总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管她呢，喝了再说。” “好奇怪，为什么只有一杯芒果，其余都是红豆珍珠。” 齐慎慢悠悠从后方踱步过来，伸长脖子往人群中间瞅了眼，“大把岁数的人还喝这个，就不怕三高发福？” 有人打趣：“齐老师要是不喝，可以让给我。” 显然，这招并不好使。 等一群崽子挑完，只剩最后三杯，齐慎左瞧右瞧，朝中间那杯芒果奶昔伸出手去。 “齐老师，这杯是满糖。” 女孩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齐慎转头一看，原来是糯糯小丫头。 他虚心求教：“满糖是什么意思？” 女孩一板一眼地答：“就是喝了会三高，会发福。” 哦。 齐慎恍然地点点头，顺手拿起旁边的红豆珍珠，插入吸管喝一口。 别说，这玩意儿还不错。 奶昔是云糯特意给自己点的，只有七分糖，而其余之所以都是红豆，是因为刚才拿周崇月手机下单的时候，正好看到有该品类的满减券。 陈佳酿是唯一知情者，见识完某人那副抠搜的样子，只送给她三个字‘没救了’。 云糯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引以为荣。 勤俭节约是美德。 她抠搜，她快乐。 - 五点半左右，奔驰刚驶出医院，云柏渊就打来电话，说在南堂馆订了位置，让两人下班后顺路过去吃饭。 顺路么。 南堂馆和檀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挂断电话，周崇月说：“想吃什么，在微信上告诉你爸。” “没电关机了，刚刚走的时候忘记拿充电器。” 周崇月听完，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她挑眉问：“微信能看吗。” 男人露出不解。 云糯眸子微转，解释道：“万一周医生有什么秘密，被我不小心看到，岂不是很尴尬。” 周崇月淡淡笑了下，示意她：“既然你有这样的担忧，就更要仔细检查一遍。” “不要，再亲密的关系，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云糯说着把手机放回到储物格里，看向前面拥堵的车流，轻叹，“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就要出科了。” “舍不得？” “嗯，毕竟待了三个月。” 周崇月伸手揉揉她脑袋，宽慰道：“没关系，心内科就在楼下，可以随时上来找我。” 什么。 云糯清咳一声，“我是舍不得科室里的小伙伴，又没说舍不得你。” 每天同住一个屋檐，有这个必要？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周崇月道出一个事实，“黏自己男朋友无可厚非，尤其是在工作中受了委屈。” 云糯听完就笑了。 原来周医生是这个意思。 他在侧面叮嘱她，到了新环境，遇到任何问题和困难，他都会无条件替她摆平。 但如果这样，她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独当一面。 如此简单的道理，周崇月何尝不明白。 只不过于他而言，她现在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刚学会走，就怕她摔着，有点老父亲的心态。 想到这里，云糯不由觉得奇怪。 似乎从小到大，她在云柏渊身上，鲜少能体会到这种复杂的感情。 或许，作为女儿的她，终究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父亲。 * 今天只有一章，明天补回来。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73章：暗潮涌动 到了南堂馆，云糯先去洗手间，把手机交给周崇月，让他帮忙去柜台充一下电。 “有人找？” “不是，出门在外手机没电，会很没安全感。” 女孩的解释让周崇月失笑。 很多时候，两个不同年龄层的人，在某方面的确不太容易引起共鸣。 手机对当下年轻人的意义，远不止接听电话和发信息。 尽管他无法理解，所谓手机带来的‘安全感’具体指什么。 包厢里，云柏渊坐在吸烟区抽着烟，见周崇月独自进来，瞥到他手里拿着的外套和包，偏头朝旁边的位置抬抬下巴，示意他坐。 “糯糯上哪儿去了？” “在洗手间。” 周崇月说话时，看云柏渊把桌上的烟盒往这边递过来，他淡淡笑了下，没去接。 “戒了？” “工作环境，不戒不行。” 云柏渊将烟收回来，手上的也被他掐灭，拿过一旁的茶壶，面色如常说：“平时在这个圈子，接触到不少烟瘾大的，为工作戒掉，你是第一个。” 在国内，没有明令禁止医生抽烟，甚至根据调查显示，我国医生吸烟还不在少数，即使他们不会当着患者的面抽，但也能闻到医生身上消毒水都掩盖不了的烟味。 了解周崇月过往的，便知道早些年，在私底下他同样是烟不离手。 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慢慢就开始戒了。 他这样自律的一个人，一旦下定决心，再难的事都能做到。 聊了两句，服务员进来上菜。 整体偏清淡，其中有糯糯爱吃的蟹黄豆花和糖醋小排。 待服务员离开，周崇月喝着茶，慢慢将视线从包厢门口收回，对云柏渊道：“手术已经成熟，云董可以考虑考虑，把你那位总监撤回去。” 今晚这顿饭，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这件事。 第一台手术能开展的如此顺利，完全在云柏渊意料之中，所以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继续把技术顾问留在医院，好像意义不大。 但既然由科室副主任亲口提出，他倒想多问几句，“你要求把人撤回来，是对我们的临床支持不满意，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与售后无关，纯属个人原因。” 云柏渊挑眉，“说来听听。” “秦总监业务能力不错，唯有一点，性格过于随和，在手术室里，会影响到我的人分心。” 周崇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没有丝毫负担。 而听完此番言论的云董，则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因为这个？ 愣住一阵，云柏渊蓦地笑出声来。 周崇月口中‘我的人’具体指谁，答案不言而喻。 没想到堂堂一科室副主任，对一个外来者的警惕性会如此之高，认识这么多年，还真的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小心眼。 稀罕，确实稀罕。 面对云董无情的嘲笑，周崇月也并未反驳，面色如常地靠在椅子上，悠闲喝着茶，静等对方给他答复。 包厢内格外安静，云糯一进门，就嗅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她挨着周崇月旁边坐下，好奇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而且菜已经上齐，却不见他们动筷。 周崇月放下茶杯，手臂伸过去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饿了就先吃。” “你们不饿吗。”她问。 云柏渊适时开口道：“糯糯，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什么？” 观父亲脸色，应该不是特别严重的事吧，云糯心里想着。 下刻，便听云董问：“秦原到医院两天，你跟他应该也有过接触，整体来看，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 评价秦总监。 原来他们在聊这个。 云糯想了想，把护士长的原话照搬一遍，年轻有为，外表出众，百里挑一，反正好听的词全用上就对了。 她觉得这样说，一定能给足云董面子。 毕竟是他培养出来的总监嘛，必须得给予肯定。 谁知刚说完，身旁传来周医生悠悠的一句，“才见过两次，你就能找出这么多优点。” 额。 云糯眼珠一转，慢吞吞补充道：“人云亦云，人气这种东西，其实就是炒出来的。” 意在暗示，刚才那些话，并非出自她本意。 她不傻，从进包厢那刻起，就隐隐能感觉到，这两男人在暗自较着劲。 就像上次送车一样。 沉默间，周崇月搁在桌上的手机响，她目光扫向屏幕，是科室王主任。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云糯点点头，目送男人拿着手机走出了包厢。 默默吃着菜，没再继续话题。 只是过了一会儿，又听云董说：“崇月的意思是，让我把秦原撤回去，但给出的原因，暂时无法说服我。” “什么原因？” “出于他个人，单方面的偏见。” 云糯神情一顿。 偏见？ 不愧是周副主任，说话从不绕弯子。 关于这件事，云糯发表自己的想法，“其实从公司的人力成本方面考虑，把总监放在一线，确实有些浪费，如果担心临床问题得不到有效反馈，可以另派市场部人员定期随访。” “定期随访，无法做到信息同步和及时，一个月是最低期限。” “爸。” 云糯轻声打断，看着对面的父亲，认真道：“南熙虽然致力于产品研发，可归根结底，你们所服务的终端客户是临床，不能因为急于技术改进，而忽略主刀医生的需求和感受。 周崇月是怎样的人，他对待工作是怎样的态度，您应该比我清楚，不管客观因素还是个人偏见，既然被他提出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闺女一番话，说的云柏渊哑口无言。 他首先是南熙董事长，其次才是周崇月未来的老丈人。 于公，他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去凌驾于客户之上。 现在老了，看待问题居然不如一个小丫头想的透彻。 云柏渊深吸一口气，倒了杯茶喝两口，平复心绪。 半晌，迎着闺女定定的注视，他才缓声说了句，“糯糯长大了，为父感到很欣慰。” 父亲突如其来的感慨，让云糯微微赧然。 其实和长不长大没关系，只是觉得，以父亲跟周崇月的私交，不适合在工作上有所牵扯，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厂家，不同的利益群体，避免不了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意见分歧。 她更担心的是，时间一久，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因此而变质。 不过转念一想，大概是她多虑了。 就算做不成知己，好歹也是一对模范翁婿，对吧？ * 一共三章哈。 本站网站:et 第174章：到底谁甜 周崇月回到包厢后，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云糯也在不动声色间转移注意力，一会儿想吃这，一会儿想吃那，把服务员忙坏了。 八点左右，三人从南堂馆出来。 先目送云董上车，看着宾利徐徐驶出停车场，周崇月才牵着云糯缓步朝另一个方向走。 “我们不回去？” “散散步，怕你消化不良。” 云糯挑眉，“你在暗示我今晚吃得太多？” 男人轻笑，揉揉她脑袋，“不多，只比平时多了两碗米饭。” 两碗米饭！ 天，还真是。 她后知后觉道：“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要拿自己的体重开玩笑。” “两碗米饭，热量不高。” “可我现在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没以前好。” 周崇月步子一顿，想伸手敲她。 女孩笑着躲开，“没错呀，年底就满二十二，不小了。” 她每一句，字字扎心，男人也是拿她无可奈何。 走进超市，周崇月拎了一个购物筐，被她拖着直奔水果区。 “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葡萄。” “可是现在喜欢。” 云糯拿起一盒凑近闻了闻，还算新鲜。 将葡萄放进购物筐，她解释道：“女生的喜好是会变的，今天爱不释手的东西，到了明天，可能就弃之如履，反过来是同样的道理。” 周崇月淡笑：“在我看来，从一而终最好，过于善变不可取。” 嗯？ 她不明所以看着他。 紧接着，男人继续道：“就像择偶标准，倘若一天一个样，岂不是这辈子就没完没了了。” 听完这句，云糯忍不住笑出来。 从水果上升到择偶标准，周医生的思维跨度也真够大的。 她放下水果盒，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歪头问：“怎么样，有变吗？” 周崇月低头看她，眸底涌动着暗潮。 公开场合，他不能拿她如何。 仗着这一点，云糯不怕死地又把唇凑上去，亲完继续问：“甜吗，今天的唇膏是草莓味。” 女孩天真狡黠的模样，令他心口发痒。 静静对视两秒，他大手一揽，拎着人往柜台走，路过旁边，顺手拿起一盒草莓扔进购物筐里，云糯见状提醒道：“反季水果，口感不好。” “回去尝尝，到底它甜，还是我家糯糯甜。” “.” 草莓甜不甜，云糯不知道，反正第二天起来，对着镜子一照，她整个人都傻了。 慢吞吞转过头去，幽怨地看向门口。 周崇月手里拿着件她的衣服，路过浴室时叮嘱道：“今天降温，洗完出来把外套穿上。” 哦，所以脖子上这些印记，是某人提前查看了天气预报的结果。 真是，无耻。 -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去，转眼间，到了国庆假期的前一天。 这天上午，云糯按部就班地跟着周崇月查房。 结果刚进病房，就见一堆人围在18号床的病人前，其中苏淳也在，她神情严肃，脸色超乎寻常的难看。 “都围着干什么。” 周崇月出声，打破一室安静。 众人纷纷回头，有实习生下意识看了眼苏淳，忍不住气愤道：“他是HIV携带者，刚才还企图蒙混过关，入院前刻意隐瞒，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有人牵头，旁边护士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倒了出来。 这个病人是苏淳的表哥，自入院起，就用各种理由推脱拒绝抽血，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不舒服，一会儿又嚷嚷自己晕血。碍于住院总的面子，护士只好打算缓一缓，将抽血时间安排到昨天下午。 可今天一早，病人得知检查结果出不来，要延迟手术后，就立刻开始哭天喊地，说咱们医院办事拖沓，不拿人命当回事，难听的话骂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今天必须手术。 主治医生察觉出不对劲，回想他的大便检验报告，上面写着样本是黑色，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打电话催检验科加快传染四项的检查。结果不出所料，确认HIV呈阳性。 苏淳得知此事后，也是又气又恼，跑去病房质问，对方却一脸坦然，说医院要是敢拒收艾滋病患者，宣扬出去，上头一定会依法严惩。 那副嘚瑟的样子，让齐慎看了，当时恨不得想冲上去，给他一大耳刮子。 这是拒不拒收的问题么。 患者在HIV呈阳性的情况下，手术风险会大幅度提高，神经恢复能力差，严重者甚至可能终身瘫痪，感染风险也极高，倘若真被他蒙混过关，最后出了人命，避免不了又是一场无休止的医闹。 医院不是冤大头，正因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所以病人手术前，每个环节都要严格按照规章流程走。 可关卡再严，保不齐就有一些自私自利的患者，花样百出，把整个科室的人当傻子，以为撒泼打滚就都怕他了。 “送走！从哪来回哪儿去，咱们医院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气愤到极点，根本不想跟他废话。 “我同意！”几名实习生举双手赞成。 苏淳不吭声，揉着隐痛的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心里自责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表哥一家，转来附属就算了，还出面让周崇月主刀手术，这不是害人么。 事情了解清楚，云糯悄悄去看周崇月，发现他比起众人，要显得平静的多。 翻阅完验血结果，他随手将报告递给身旁云糯，看着病人，将手术风险再次重复了一遍，临末交代主治，把所有术前协议拿过来，后果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如果听完还敢做手术，你跟家属就在上面签字。” 病人听完愣住，本已经做好被扔出去的准备，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有转机。 他激动地落泪，连忙点头：“好，我明白，风险什么的我都明白，只要你们愿意救我，我不怕死在手术台上，就怕连最后一丝希望都不给我，我还这么年轻，没娶妻生子，没过几天安乐日子.” 众人默默把头扭过去。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要不是被拒绝怕了，病人估计也不想隐瞒。 本身携带传染病，且又是这种大手术，能接手的医院真不多。 可将心比心，即便患者再不容易，有时候也得理解一下他们做医生的。 这年头，干什么都难。 本站网站:et 第175章：关心则乱 主刀发话，众人不敢再说什么送不送走的气话。 尤其刚才跟着一起附和的两个实习生，临走前被周崇月扫了一眼，到现在心肝还在颤颤发抖。 周副主任平时鲜少训斥人，可能并不是因为脾气好，而是仅仅一个眼神的威力，就能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从病房出来，周崇月吩咐住院总，去约了感染科会诊。 苏淳看着他欲言又止，心里恨透了，却无能为力。 主治张老师在一旁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老周，做好防护。” 周崇月颔首，看了眼他身边的云糯。 云糯对上他的视线，眼眶顿时有些泛酸，好在他没有过多停留，就转身跟护士交代一些细节。 接着，王主任一通电话，把周崇月叫去了办公室。 周遭安静下来，齐慎见她心不在焉，就随口一提，问她要不要跟着他继续查房。 女孩想了想，点点头。 检查完病人，齐慎灌了几口水，开始跟她聊起今天的病例。 “知道主刀要承担多大风险吗？” “.知道。” 云糯埋下头去，担忧地问：“之前，你们有做过多少台类似的手术？” “前后算起来，大概有二十例了。” 说到这里，齐慎不由想起三年前那次，一时气血上涌，就忍不住跟她唠嗑起来。 “三年前那例，我记忆犹新。本来不想做，可手术室缺人啊，你知道，那时候我刚升到现在的位置，第一台就给周崇月当助手，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最后却是硬着头皮上的。” 他唏嘘道：“当时，打开病人的脑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血管，静悄悄的，特别瘆人。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叫《死神降临》的恐怖片，那种感觉吧，就像走钢丝，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你无法预料，下刻会发生什么，比如，血溅到你的脸上，或者眼睛里” “所幸，那次手术还算顺利，下台后我腿都软了，衣服没一件干的，汗水浸湿了两层，再多待一会儿，估计连防护服都得重新换。” 手术过程中，医护人员必须穿防护服，其中主刀、助手、器械护士还要格外佩戴N95口罩和眼罩以及双层橡胶手套。通过金属盘传递利器，手术器械用后单独消毒，一次性手术衣和手术巾等医疗垃圾统一收集封装后特殊处理，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疏忽。 试想，如果今天的患者，真让他瞒天过海上了手术台，在没有做好特殊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在场医护将会面临怎样的风险和危难。 云糯被齐慎说的心越来越重，整个人开始焦虑。 外科医生做手术，被割到手是家常便饭，不管戴几层手套，手术刀锋利，瞬间就能轻易划破。切开病人之后，还要面对他所有的体·液，一不小心割伤或者进入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应对HIV和多重耐药菌，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防范措施。 云糯脑子混沌一片，脸色泛白，后面齐慎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直到中午吃饭之前，周崇月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让她下午留在住院部整理病历，18号床的手术不用跟。 怔怔看着男人好一阵，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为什么？” 对上女孩质问的眼神，周崇月说：“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进手术室。” 从会议室回来，他就察觉到她精神恍惚，结合前后，很轻易就能找到影响她心绪的源头。 但突然被告知取消自己跟台的资格，云糯仍是无法接受。 她跟他保证道：“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绝对不给你添乱，今天是我出科前的最后一台手术，而且病例特殊，有了这次经历，对我以后克服临床遇到的难关有很大帮助，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就给我下了判决书，认为我不适合。” 云糯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小脸涨红，没有控制好分贝，导致路过的不少医护，都忍不住偏头朝办公室里看一眼。 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转过身去，面朝墙壁，夹带哭腔跟男人说了声‘对不起’。 这三个字，无疑在周崇月心上扎刀。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台手术，把小朋友逼成这样。 周崇月走过去关上门，然后折返回去，轻叹着将人抱进怀里，喉结滚动，“我何尝不知道这台手术对于你的意义，但是糯糯，今天的情况特殊，你必须听我的。”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云糯强忍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你就让我进去闲着，什么都不用做，只看着，也不行？” “不行。” 周崇月没有留给她任何幻想，哪怕是看她哭得伤心，除了一遍遍替她擦眼泪，一遍遍亲吻，一遍遍低哄，所有的耐心与温柔都给足她，可就是不松口。 他知道，她是担心他，所以执意想进手术室。 可正因如此，周崇月才越发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在此次手术中，做到百分之百的万无一失。 病人危机，亦或是自己被感染。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他想让她看到的。 古往今来，没有哪位带教老师，愿意将一位感染者的手术，拿来给实习生观摩和感受。 那样的体验并不好。 轻则留下心理阴影，重则，很可能今后连拿起手术刀的勇气都没有。 自然，这些道理云糯现在还想不通。 她总觉得，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战胜与克服。 由此，一番软磨硬泡仍以失败告终后，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了抹，就红着眼睛夺门而出。 看着女孩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周崇月拿起手机，给齐慎甩过去一条微信。 【下午的手术你别上了。】 齐慎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 【怎么的？】 周崇月：【手术结束前，你再去重温一遍《死神降临》，看有没有走钢丝的感觉，或者血溅到脸上。】 额。 齐慎讪讪扯了下唇。 好吧，是他的错。 吹牛一时爽，结果没曾想，把小姑娘给吓狠了。 不过就奇了怪了。 他转头看向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摸着脖子，后背一阵凉意。 难不成，这玩意儿是直通王主任办公室？ 本站网站:et 第176章：她男朋友 经过与感染科的会诊之后，病人在下午两点被推进了手术室。 国庆节前一天，大家表面淡定的工作，实则内心都雀跃不已，因为值班表排出来，实习生平均每人有四天的假期。 云糯提不起兴趣，只埋头闷不吭声整理着病历, 整个下午没说过一句话。 “听护士长说，第二批去海城的医疗组好像是今天回来。” “他们这趟去的真够久的，相当于旅游了，回来紧接着放假，羡慕两个字已经说累了。” 有人插进话来，“今晚的团建，你们都要去吗？” “看情况吧, 我可能直接收拾东西去火车站。” “后天该我值班, 今晚嗨通宵，明天躺尸一天。” 说到这里，陈佳酿转头问：“糯米，你国庆假有什么安排，今晚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云糯摇头，“你们去吧，我有点累。” 几人面面相觑，很明显能感受到女孩低落的情绪。 心照不宣，是为了下午这台手术的事。 陈佳酿走过去安慰道：“别担心，周老师经验丰富，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他既然说能做，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其余人跟着附和点头。 “手术结束估计得晚上**点了, 与其你一个人回家胡思乱想, 不如跟我们去K歌, 转移下注意力，时间或许就过得快一些, 你这个样子太煎熬, 看得我都难受。” “对啊糯糯, 以后类似的事还会发生，咱们做医生的，注定要承担许多未知风险，你要慢慢学会看开和习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到最后，甚至有人建议，说要不要把团建时间改一改，科室正在进行大手术，而他们却没心没肺出去玩，觉得良心不安，很愧疚。 云糯揉着眉心，哪能听不出大家话里的意思。 她吸了口气，打断，“我去。” 办公室安静下来，几道视线齐刷刷看向她。 云糯勉强扯出抹笑，然后埋头，继续整理病历。 下班时间一到，该交班的交班, 该回家的回家，该出去浪的一刻也没闲着。 一群人商讨的结果是，把吃饭地方定在了距离医院两公里开外的一家火锅店，前后统计有十二人，刚好一个大包厢搞定。 科室里几名男医生开了车，女同志被优先安排，剩余的男同志，则自行结伴打车过去。 聚餐的路上，云糯拿出手机给周崇月留言，说自己跟同事出去吃饭，让他做完手术直接回家，不用来接她。 过了一会儿，大群里李硕发出一张照片，背景是机场出口，远处停着附属医院的大巴车，一行人正扎堆安置着行李，看样子快从机场出发了。 看完群消息，陈佳酿突然想到什么，凑过来小声问：“糯米，科室里是不是还有一部分人，不知道你跟周老师的事？” 云糯熄掉手机，露出一副不太清楚的表情。 “我估计第二批去海城的那帮同事，对这件事都不知情。” 前排谢辞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看陈佳酿一眼，好似在说，你太小瞧了大家的八卦传播能力。 周副主任和实习生谈恋爱，如此劲爆的事，现在网络发达，各种大群小群，同批回来的人，不可能憋得住。 开着车的男医生闻言笑了笑，插进话来，“老周没有点头，整个科室谁敢到处宣扬，但过了今晚，就说不定了。” “什么意思？”陈佳酿问。 男医生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坐在后排的云糯，意有所指道：“国庆收假后，你们就该出科了吧。” 嗯？然后？ 对方却没继续讲下去，故意卖着关子，把陈佳酿好奇的牙痒痒。 虽未言明，云糯心里大概是懂的。 出科在即，科室的同事们极为默契地不对外宣扬，其实是出于善意。 周崇月是她的带教老师，也是决定她最终实习成绩的重要人物之一，如果在这节骨眼上，把两人关系传的全院皆知，势必会引起其他科室的质疑，甚至风言风语。 比如，周副主任会不会因此而徇私，成绩作假，或者在这期间给自己的实习生开小灶。 尽管最后一条是事实，但云糯内心坦荡，不否认也不避讳，老师传道受业天经地义，多教给学生一点东西，不应该值得赞扬和褒奖吗，同为医者，何必为难她这只小菜鸟。 火锅吃完八点左右，一行人不知疲倦地辗转到KTV，半小时前李硕几人从医院过来，提前点好了酒水和零食，包厢门一推开，里面就传来旋律轻扬的男嗓。 “李硕会唱歌？”陈佳酿感到惊奇。 在她印象中，那家伙似乎吐槽过自己五音不全，可今晚一听，额，虽然很多不在调上，但勉强能入耳。 谢辞淡淡道：“一首歌练习了整整两个月，属于被老天遗弃的勤奋型选手。” “两个月！” 蛮有毅力，陈佳酿竖起大拇指。 云糯刚坐下，李硕就把话筒递过来，笑着问：“你想唱哪首，我去帮你点。” 她没接，说最近有些感冒，喉咙不舒服。 感冒？ 陈佳酿看破未戳破，知道她家糯米是在变相拒绝。 从种种迹象表明，李硕这个憨憨，保不齐是真的还不知道他暗恋的人，其实已经名花有主。 科室妹子众多，为什么偏偏就看上周老师的女朋友？ 好惨一男的。 玩到九点半，云糯看了眼时间已不早，起身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说要先走了。 陈佳酿提议道：“糯米，再玩最后一盘吧，等会儿我跟你下去。” 此时手机微微震动两下，周崇月发来的位置。 要来接她？ 云糯本想让他直接回公寓，但磨蹭两秒，还是将定位发了过去。 从医院开车到这边，至少得二十分钟左右。 她舒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摸牌。 云糯现在有些后悔，进手术室前怎么就没跟他说说话，上午在办公室哭鼻子，他该不会以为之前那条微信，是她故意说的气话吧。 天地良心，她绝对绝对，没有要跟他闹脾气的意思。 “糯米，该你了。” 啊？哦。 她随手打出一张，然后埋头点开微信。 【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两秒钟，周崇月回复：【嗯。】 - 玩了几盘，受她浑水摸鱼的拖累，陈佳酿和谢辞连带输的差点撞墙。 惩罚方式有些一言难尽，输方要在两秒钟之内，相继回答出五个问题，逾时或者没答出来，就要一口闷掉桌子上事先准备好的饮料。 饮料成分是，浸泡过鲱鱼罐头的柠檬水，由KTV整蛊部门友情提供。 不得不说，能想出这种损招的老板，是真损。 快问快答，拼的是脑子的反应速度。 云糯是今晚唯一一个没喝酒的，她具有绝对优势。 按照抽签顺序，陈佳酿和谢辞先上，她垫底，趁着还有一会儿时间，她拿着手机起身，准备去洗手间给周崇月打个电话。 包厢外，震天音乐声掩于门后，电话拨到一半，在洗手间门口碰巧遇到李硕。 对方见她出来，下意识愣住，紧接着深吸了口气，稍显醉意的脸上，缓缓露出抹视死如归的笑来。 ？？ 云糯心里一突，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秒，李硕拦住她去路，神色认真地开口：“能不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 静默间，手机里传来电话拨通的提示音。 第一声响起的时候，李硕见状连忙进入正题，“上次在电影院，开奔驰来接你的那位，不是什么网约车司机，是你的男朋友对吧。” 电影院？ 云糯怔怔点头。 见她没有否认，李硕瞬间就泄了半口气。 事已至此，再抱什么希望几乎已是奢侈。 李硕落寞地垂下头去，胸口微微起伏，半晌，像是憋足了一股劲，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看着她。 云糯被这突如其来的回马枪吓了一跳。 随即，听李硕斩钉截铁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我还有替补的机会吗？” ？？ 什，什么？！ 面前人目不转睛盯着她，脸上带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 空气陷入死寂。 云糯被震惊填满，没有察觉到原本拨通的手机，不知何时已自动挂断。 她呆呆愣在原地，不停暗示自己，不要想多，人家可能不是她想的那种意思。 然而，正当云糯茫然无措间，旁边男厕慢条斯理走出来一道人影。 “你想替补什么，当备胎？”周崇月淡淡扫了门外一眼，将挂断的手机搁在洗手台上，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泛着明显的冷意。 两人迟钝偏过头去。 见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洗手间里，云糯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 李硕同样没反应过来，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周，周副主任，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崇月洗完手，抽出纸巾擦干，拿过手机迈腿朝这边走来。 对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自然而然揽住云糯，揉揉她头发，才将目光落向李硕。再开口，已是浓浓的警告，“既然知道她有男朋友，那有没有人告诉你，她男朋友是谁。” “她，她男朋友？” “我。” 李硕：. 当着科室老大的面，去挖科室老大的墙角。 人活一世，最生无可恋的事莫过于此。 不仅李硕，作为风暴中心的云糯，此时一双眼睛也是无处安放。 她不着痕迹扯了扯周崇月的衣角，示意他给人留点面子，毕竟是齐慎手下的规培生，不看僧面看佛面。 自然，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大方到，可以容忍自己的女朋友随时被别人惦记。 临走前，周崇月发出最后通牒，“如果觉得在神外待腻了，不妨趁早走人，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云糯惊讶地抬头看他。 内心震动。 李硕听完，整个人脸色发白，仿若瞬间失了魂。 见男人要走，他急忙出声：“我不会走，就算死也要死在神外！” 周崇月淡漠侧头：“凭什么，凭你满脑子想着当备胎，凭你八项临床考核四项不及格，还是凭你一遇急诊就腿软，医嘱错漏百出，缝合前甚至不检查，直接将纱布缝进病人颅内。” 李硕被说的崩溃，涨红了脸吼道：“我只是太心急，想做你的助手，想让你多关注关注我，我下次一定能做好，我——” 说到这里，他抱头痛哭。 走廊安静，那一声声啜泣，悔恨，彷徨，无措，沉闷又清晰。 云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她怔怔看着蹲在地上的人，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生，也会哭得这么伤心。 “从你进神外的第一天起，我就记住了李硕这个名字，因为你的带教老师齐慎，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过你天资聪颖。” 听到周崇月开口，李硕缓缓抬起头来。 “但你引以为傲的天赋，在进入神外半年后，带给患者的是什么，回报给你老师的又是什么。” 地上人没说话，回应他的，只有无声的沉默。 周崇月移开视线，牵着云糯转身继续走，丢下最后一句，“想当我的助手，就拿出你的诚意和决心，齐慎的位置不是谁都能替代的，年末科室大考核，我给你一次机会。” 脚步声远去，男人低沉的音色，一字一句砸进李硕的耳里。 他怔怔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背影，有那样一个瞬间，整个人从恍惚，到后知后觉，再到抽丝剥茧的重换新生。 而此刻，同样心绪难平的，无疑是云糯。 认识这么久，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疾言厉色的周崇月，她承认，当时有被吓到。 李硕的直属老师是齐慎，刚才一席话，于情于理，不该由科室副主任跨级忠告。 可事后静下心来一想，觉得一切又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云糯想着，今晚的事无疑成了导火线。 周崇月的发怒，掺杂私情，更多的一定是怒其不争。 但同时，可能也是李硕职业生涯中，最为深刻的一次醍醐灌顶。 不过，八项临床考核四项不及格，还差点把纱布缝进病人脑子里，这未免也太. 她不得不佩服，齐老师是真的过于宽容了。 * 宝们，两章合一哈。 以后如果更新有延迟，会在评论区提前通知，码字的时候一般不登企鹅哈，所以看不到群消息。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77章：揭老底 走到包厢门外，周崇月的手机响，云糯指了指里面，“你先接电话吧，我进去跟大家打声招呼就走。” 男人点头。 推开门，陈佳酿正端起桌子上密封的饮料，捏着鼻子，试探性地凑近吸管，小小抿了一口，呷呷嘴，下秒脸色骤变，连忙转向旁边垃圾桶。 咳咳 谢辞贴心地给她拍着背，问是什么味儿。 鲱鱼罐头泡柠檬水，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佳酿脸色惨白地抬起头，伸手去摸桌面，有人以为她要继续，赶紧把杯子塞过去，结果给人一闻，差点没把晚饭和午饭一起呕出来。 艹。 本以为这世上最难恶心的是*，现在看来，是自己太浅薄了。 在座各位恐怕对鲱鱼罐头都没什么概念，包括云糯。 但今晚，陈佳酿这个现场唯一尝过的‘幸运儿’，只用了一句话形容，“闻过屎味儿吗，这个比它臭一百倍。” “.” 伴随众人笑得眼泪汪汪，陈佳酿表示很无辜。 不是她恶俗没文化，是真的词穷。 没有人可以精准地描述那种味道，反正她敢肯定，这玩意儿绝对绝对是臭味界的天花板。 有了前车之鉴，云糯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她问陈佳酿刚刚栽在哪一道题上。 “让我说出科室里长得最丑的三个女生。” 额。 太毒了吧这。 云糯眨了眨眼，“那你说的谁？” 陈佳酿哼笑一声，“两秒钟之内，不经思考，又不能得罪人，你说我有得选么。” “如果让你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 “我选择得罪人。” 知道了。 云糯深吸一口气，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遍遍暗示，我可以的。 几分钟时间，大家商议好要问什么，把纸条递给陈佳酿，说由她来提问，帮她压压惊。 陈佳酿看完直呼不公平。 “你们偏心啊，这太简单了。” 有人笑道：“简不简单，要看糯糯怎么答。” 第一个问题，在场所有男性中，有没有她喜欢的类型。 云糯说：“没有。” 恰在这时，包厢门推开，接完电话的周崇月从外面进来。 众人喜出望外，纷纷出声打招呼，问周副主任什么时候来的，手术顺不顺利，要不要喝点什么。 气氛活络，周崇月冲众人微微颔首，柔和目光落向沙发上的女孩，落座时，听他温声含笑说了句：“刚刚那个问题，或许应该让她重新答。” 众人哄笑，心里想着，原来周副主任也有这么幽默风趣的一面。 由此，陈佳酿极为配合地，将第一道题又重复了一遍。 云糯用手遮脸，觉得好没面子。 偏偏不能如他的意，直接无视，让陈佳酿要么继续往下念，要么惩罚作废。 周崇月宠溺地揉揉她头发，低嗓笑问：“什么惩罚。” “喝掉那个。”云糯指了指桌面上的饮料。 下刻，仿佛猜到男人想干什么，她连忙打断：“问题很简单，难不倒我。” 众人一听，立即便吆喝起哄，纷纷嚷着，说不要低估他们的想象力。 一片热闹声中，陈佳酿清咳了下，念出第二个问题。 “请问，你最喜欢周副主任身上的哪个部位。” 云糯傻眼。 确定不是这家伙临时篡改？ 思考时间不能超过两秒。 她呼出口气，淡定地说：“腹肌。” 众人听完，瞬间兴奋地哇哇直叫，简直不要太过瘾。 第三个问题，让她说出与男朋友第一次接吻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云糯下意识扫了眼身旁人。 迟疑两秒，她不太确定道：“今年，端午节前后？” 包厢安静下来。 陈佳酿最先反应过来，正要开口，一旁周崇月温声纠正：“五月十二号，邻县民宿。” 两位当事人给出不同的答案。 周副主任的时间比云糯说的更早。 该听谁的？ 面面相觑间，却听云糯不服气地冒出一句：“以我的为准，那时候你还不是我男朋友。” 话音落，众人嘴巴顿时张成O形。 短短两句，信息量可太大了。 现场鸦雀无声，但谁能体会，一群人此时强忍着不发出土拨鼠尖叫的兴奋和激动。 “所以，糯米第一次是被强吻的吗？”陈佳酿发出灵魂一问。 “.” 无意间的小插曲，算是把老底给翻了出来。 周崇月轻笑着伸手，揽过女孩靠在他肩上，捏了捏她绯红的小脸。 然后，在众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里，云糯啥也没说，默默将脸扭向角落，躲进他温热宽大的手掌下。 最后两个问题，不了了之。 因为糯糯小朋友脸皮薄，拒绝大家再刨根问底。 与此同时，玩笑归玩笑，他们也得接受一个令人唏嘘的事实。 原来当初，是周副主任追的糯糯，而且看样子，是蓄谋已久。 强吻。 啧。 现场几个女同志，只要一想到那副场景，就觉得面红耳赤。 那可是周崇月啊。 平日禁欲到极致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这样？ 好刺激。 - 回去的路上，云糯降下车窗，任夜风吹到脸上，拂去满面的燥热。 周崇月伸过手去，轻轻碰了碰她脸颊，低声笑问：“还在害羞？” “才没有。” 她转过头来，轻哼道：“让大家知道周医生以前死皮赖脸的样子，我心里别提有多爽。” “死皮赖脸？”周崇月挑眉。 看他一副不想承认的表情，云糯好心帮他回忆：“当初从孚日山回来，是谁每天跑到我学校外，哄着让我出去吃饭，被我拒绝后，又找去慕慕生日聚会的KTV，还有西岭雪山，在零下几度的山脚下，足足等了七个多小时.” 女孩声情并茂，可说着说着，声音却逐渐弱下去。 见人突然沉默，周崇月问怎么了。 云糯怔怔看着他，略显纠结道：“这次回临江，我应该怎样称呼你父亲？” 她思维的跨度，让周崇月有些始料未及。 关于称呼，确实是一个值得斟酌的问题。 静默须臾，车子停在红灯路口，周崇月目视着前方夜色，淡淡笑了下，“如果糯糯不介意，等到了临江，可以当面问问老爷子。” ？？ * 宝们，今天只有一章，后面慢慢补回来哈，剩余内容不多了，预计本月底完结。 本站网站:et 第178章：会不会憋坏 当面问？ 算了吧。 她可没那胆。 像是看穿她的忧虑，周崇月宽慰道：“老爷子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而且碍于云董和外婆的面子，他不会为难你。” 哦。 即便如此，云糯表示，她还是不敢。 周崇月轻笑着揉揉她脑袋，“没关系，以后我们定居在南市，跟他见面的次数不会很多。” “周爷爷今年多少岁了？” “七十二。” 云糯呼出口气，瞬间觉得，这辈子喜欢上周崇月，决定跟他在一起，真的是勇气可嘉。 “其实我并不排斥，只是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 男人的视线看过来，听她自顾自道：“这么大把年纪，身体又不好，如果再受什么刺激，病情万一雪上加霜。”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周崇月神情柔和地笑了笑，自然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但安抚的意味很明显。 回到公寓，云糯洗完澡窝在沙发上，点开陈佳酿微信发来的视频。 李硕握着话筒嘶吼，音质不太好，听不出具体唱的什么。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 【这么晚，还没回去？】 陈佳酿表示无奈：【你也看到了，那家伙喝醉，就像打了鸡血，《我不配》唱了一晚，死活不肯走。】 【KTV就剩你们三个？】 【确切来说，再过半小时，应该只剩一个。】 云糯低头打字：【今晚发生了点事，我担心李硕的情绪会不稳定，你们走之前，帮忙把人带到酒店安顿好。】 【发生了什么？】陈佳酿的八卦因子一下子就上来。 她把在洗手间外的小插曲简单讲了一遍。 自然，直接忽略中间‘替补’的内容。 陈佳酿听完张大嘴。 【我就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不对啊，周老师平日里鲜少过问规培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选在这种时候敲打李硕，没理由，糯米，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云糯顿住。 刚才只顾着说，却忘了里面有这么大一漏洞。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把话圆回去，思来想去，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过程有点复杂，等收假后找时间跟你细谈。】 她越是卖着关子，陈佳酿就越好奇的心痒痒。 【第六感告诉我，今晚绝对还发生了更刺激的事对不对？】 【不行啊糯米，我现在就要知道，你告诉我吧。】 【糯米，糯米】 【等等，不会是李硕跟你表白，被周老师抓现行了？】 【被我猜中了是不是！】 【啊啊啊！这简直就是人间修罗场，我要疯了！】 无视嗡嗡震动的信息轰炸，云糯打了个哈欠，揉揉酸胀的眼睛，熄掉手机起身朝卧室走去。 几分钟后，周崇月洗完澡进来，看女孩早已躺下，被子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只留一小撮黑色头发。 他走过去坐到床沿，拍拍她脑袋，“捂这么紧干什么？” 云糯反射性熄掉手机，然后刷一下把被子揭开，露出一张因呼吸不畅而红彤彤的小脸。 “在看什么？”周崇月伸手进去，作势要拿她的手机。 她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翻身压住。 “.” 迎上男人探究的眼神，云糯强装淡定道：“女生的小秘密，你不能看。” 见她满脸警惕的样子，周崇月轻笑。 他点点头，从床上起身，“好，不看。” 云糯眼珠跟随男人绕过床尾，到另一边上来，顶灯按灭后，整个屋子只剩壁灯稍暗的光晕，她乖乖把手机放好，然后闭眼入睡。 时下进入秋天，夜里不用开空调，但是周崇月有搂着她睡的习惯，肌肤相贴，半夜逐渐有些发热。 她翻身过来，黑暗中与男人相对。 静静看了一会儿，周崇月喉结滚动，“睡不着？” 关于某人为何大半夜还清醒，云糯丝毫不感到惊讶。 毕竟，身体不会说谎。 “你这样抱着我，有点热。” 女孩拿起他的手，碰了碰她汗津津的额头，证明自己没有小题大做。 男人呼吸似有所顿，松开搁在她腰间的手，往外挪了挪，以此拉开两人的间隙。 云糯呼出口气，这下清凉多了。 她阖上眼，准备继续酝酿入睡，迷迷糊糊间，却察觉到身边人掀开被子起身，悄无声息走出了卧室。 不过片刻，浴室隐约传来水声。 ？？ 云糯愣住。 把所有可能性想了一遍，还是觉得茫然。 但下秒，某个念头从脑子里转瞬而过。 这下，她是彻底睡不着了。 等了十来分钟，周崇月穿睡袍上床。 她伸手过去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拧了拧眉，正要开口询问，被他低哑的嗓音截断，“睡觉，糯糯。” 夜晚安静，显得刚才那一声尤为清晰，沉闷。 云糯压下心里的不安，听话地没去多问，可辗转难眠，在床上翻来翻去。 终于，身后人轻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 “周崇月。” 女孩软软的嗓子里，带着点沙哑。 “没事。”周崇月埋头亲了亲她脸颊，“手术很顺利，只是为了万分之一的概率，我恐怕要再多忍几天。” 听完他的话，云糯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她点点头，脑袋抵在他胸前，小声嘟哝道：“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病毒。” “嗯，委屈我家糯糯了。” 周崇月将下巴搁在女孩发顶，低声地笑。 云糯不服气地反驳，“干嘛委屈我，又不是我要洗冷水澡。” “那糯糯不心疼？” “一点儿都不。” 她振振有词解释道：“见过渴死的，饿死的，冷死的，就是没见过憋死的。” 周崇月失笑，“你男朋友憋不死，但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抑郁。” “.” 云糯反应过来，笑着踢他一脚。 “糯糯今晚是不打算睡？” “就不睡，你能把我怎么样。” 女孩睁着清凌凌的眸子，在周崇月看来，是带着挑衅和狡黠。 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反正睡不着，一双小手东摸摸西蹭蹭，故意使坏，玩得不亦乐乎。 起初周崇月还怀着包容的心态。 可到了最后，避免不了，要给这调皮的小姑娘上上课，让她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 具体是几点睡的，云糯记得不太清楚。 但奇怪的是，明明昨晚熬了夜，第二天却可以在闹钟响的时候，精神抖擞地翻身而起。 她记挂着下午要回临江，所以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行李。 问题来了，这次要以另一种身份去见家长，着装方面，是不是应该要有所讲究？ 由此，在她把放在公寓的所有衣服，全部拿出来摊开铺在床上后，让从不拘泥于日常穿着的周医生，一时间也陷入选择困难。 每一套搭配的都很好看，周崇月觉得没什么可挑的，而云糯却认为这个回答缺乏建设性意义，不予参考。 望着满满一床的衣服，周崇月看一眼时间，上午九点，还不算太晚，于是当机立断，不再给她反复斟酌纠结的机会。 “把衣服换了，我们出去一趟。” “干嘛？” “逛商场，买新的。” 云糯眼睛亮了亮，直呼周医生好聪明。 从一堆不喜欢的衣服之中挑出喜欢的那件，比在一堆喜欢的之中挑出最好看的那件相比，简直就容易太多了。 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云糯突然想到，“你是不是，在一起这么久，还没陪我逛过街？” 周崇月投以‘惭愧’的目光。 女孩轻哼：“这趟回临江，我要吃遍大街小巷。” 男人轻笑，揉揉她头发问：“逛街的目的，只有吃？” “最主要的是吃，其次是看。” “怎么讲。” 她解释：“走累了就找地方坐下，边玩手机，边眼馋漂亮的小姐姐。” 周崇月提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会对女性感兴趣？” “因为，家里已经有一个胜过所有男人的存在，所以对外界异性就基本丧失了多看一眼的兴趣和**。” 这个回答能算满分。 周崇月笑了。她这个脑袋瓜里，时不时会蹦出一些奇思妙想，让他感到暖心，意外，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也是被宠着的那个。 国庆假期，临江的天气大多晴朗，温度比较事宜。 云糯原本想着，去见家长，最重要的是得体就好，结果无意间发现，周医生对裙子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执念。 试穿了无数件，但凡是裙子，他都说好看。 眼神骗不了人，云糯能感觉到，在周崇月眼里，她穿裙子一定美出天际。 女为悦己者容嘛，尽管那些裙子，今后极大可能是长时间压箱底，但她还是小手一挥，满足了男朋友这个不太合理的愿望。 要知道，平时在医院上班，鲜少有人会在白大褂下面，穿一条价值六位数的裙子。 这东西拿回家，最大的用处，就是挂在衣柜里，偶尔欣赏欣赏足矣。 中午在外面吃饭，回到檀园已是下午一点。 原计划两点出发，毫无疑问，给她一个小时收拾行李，绝对够呛。 周崇月也没催她，说晚点走不碍事，云糯笑笑问，真的不碍事？ 他可只有三天的假期。 印象中，好像每次出门，他对她磨磨蹭蹭的行为，都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耐心。 果然是拿手术刀的，定力够稳。 下午三点，黑色迈巴赫徐徐驶离檀园的地下车库。 换作平时，车程估计四个小时左右，但碰到小长假出行的高峰期，高速路上远比想象中更拥堵。 每逢有车祸路段，都要堵个十到二十分钟。 望着前面遥无边际的长龙，云糯手臂撑在窗沿上，后悔不已：“早知道应该听你的，直接坐飞机就很省事。” 周崇月说：“返程会轻松的多，正好看看沿途风景，” 再烦的事，只要从他口中过滤一次，瞬间就觉得世界还是挺美好。 云糯舒出口气，赞同地点点头。 两小时后，车子驶入一个服务区，小姨的电话打进来，问他们到哪儿了。 她拿着手机朝公共卫生间走，环视一圈，报出地名。 南乔对地域名称没什么概念，转头把某某服务区的名字，给沙发上看报纸的丈夫复述了一遍。 周承礼摘下眼镜，“大约还有两小时的车程，问糯糯想吃点什么，晚饭只能先留着，今天路上应该堵车。” 听筒里传来姨父的声音，云糯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些内容。 赶在小姨开口前，她连忙道：“你们早点吃饭，不用等我，如果到临江太晚，我们就直接住酒店。” “崇月在你旁边？” “没有，我在洗手间。” 南乔叮嘱道：“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我这几天眼皮老跳。” - 回到停车的地方，周崇月从车里拿出面包和水递过来，她没怎么饿，只拧开水瓶喝了两口。 “累不累，剩余的路程要不要我来开？” “今天堵车，驾驶体验不太好。” 云糯仰起头，看着他说：“周医生这满脸‘不放心’的样子，其实已经暴露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周崇月眼角含笑，没有否认，而是郑重道：“我真实的想法是，既然这么累，糯糯是不是应该主动犒劳我一下。” 云糯也不含糊，踮脚在他侧脸印下一个吻，完了拉开车门上去，坐进副驾驶。 一路走走停停，抵达临江收费站，已是夜间九点。 整整六小时车程，从这里到小姨家，还得四十来分钟，两人心有默契，迈巴赫最后径直驶向了酒店。 到房间不久，酒店服务生送来夜宵，云糯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碗粥，就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再出来，看到微信里有慕慕打来的未接视频。 她边擦着头发边拨回去。 摄像头打开，周思慕一看是酒店背景，听她姐说刚回临江，想了想，还是灰溜溜挂断了视频。【姐，咱们打字聊。】 【.】 云糯哭笑不得：【放心吧，你三叔在洗澡，他听不见。】 【被三叔听到无所谓，我主要是怕隔墙有耳。】 这家伙，无论身处何地，总能将神秘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思绪间，那边发来一句：【姐，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谁？】 当周思慕说出那个久违的名字。 云糯堪堪怔住。 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姨这几天眼皮老跳了。 * 宝们，以后都两章合一好不好？我感觉这样写会顺畅一点，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本站网站:et 第179章：见家长 见她听完迟迟没反应，周思慕连忙道：【姐，你不要多想，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事，随口跟你聊聊而已。】 云糯握着手机笑了笑。 【异国他乡遇到前男友，心里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 周思慕懒懒地倚靠在吧台前，打字：【只是稍有点意外，不知道他来国外干什么，好像是在参加什么训练，也不见他俱乐部那些小弟，不会解散了吧？】 【既然这么好奇，当时怎么不问问他。】 【得了吧，就远远看了眼，连照面都没打。】 云糯提醒道：【慕慕，别忘了你出国前的雄心壮志，前男友什么的只是浮云，一个坑咱们不能连栽两次。】 【知道啦姐，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放下，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你八卦前男友的事？】 周思慕乐滋滋道：【而且我现在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哪有闲工夫去沉浸于往事。】 云糯挑眉：【什么意思？】 回复给她的是一张照片。 【校园联谊会，左手边第一个是中德混血，中间那个是本土校草级，最边上是新来的意大利交换生，随便拎一个出来，不足以甩林清野几条街？】 【.】 所以，这就是某人心心念念想要出国的原因？ 确实够‘乱’，够‘迷’。 尽管如此，她不得不叮嘱：【帅哥虽好，但还是要多长个心眼。】 紧接着，又弹出一张照片。 那是南乔临走前，留给她宝贝闺女的两个保镖。 【一直跟着？】 周思慕呵呵：【除了上厕所和睡觉，基本形影不离。】 额。 还得是小姨啊。 - 次日一早，吃完早餐下楼，周崇月驱车带她回老宅。 这次上山，看着沿途风景，让她有了不同的感受。 在某个岔路口，迈巴赫朝另一个方向驶去，云糯偏头道：“我记得去年过来，好像走的是左边。” 周崇月淡笑：“记性不错，但今天老爷子不在老宅，走这条路比较近一点。” “他老人家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知道。” 云糯点点头，转过头去继续欣赏风景。 “这片区域还有其他住户吗？” “没有。” “老宅的占地面积有多大？” “大约一万多亩。” ？！ 也就是说，加上六年前和去年春节，一共来了两次，仅仅只踏足老宅不过十分之一的面积。 一万多亩。 云糯暗自惊叹，这应该就是古时候说的那种，占山为王了吧。 太夸张了。 百年家族，真不是闹着玩的。 二十来分钟车程，最后下车的位置，是在一栋独立洋楼外。 听到汽车引擎声，早有佣人提前等候在大门前。 “三爷，云糯小姐。” 佣人恭敬地打完招呼，然后领着两人朝院子里走。 上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去年在马场。 云糯轻轻挠了挠周崇月的手心，小声问：“等会儿进门，看到老爷子，我是不是还得请安？” 男人失笑。 他把她的手裹进掌心里，解释道：“周家历辈，旧时代沿袭下来的习惯比较多，你听听作罢，不用太当真。” 女孩笑着点头。 进门后，才发现他们是最晚到的，而且一眼望去，不止小姨和姨父，就连老大一家也在。 阵势过大，云糯差点怀疑，今天回老宅的日子，真如周崇月所说只是随便定的？ 他可能是不想让她过于紧张。 无论怎样，有小姨和姨父在场，就姑且暗示自己，把这栋房子暂时当成自己另一个家吧。 云糯定下心绪，进去之后，一路接触到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她没有急于打招呼，而是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主位，那张年过七十容色肃穆的面孔上。 老爷子看上去精神还可以，但与去年相比，明显苍老了许多。 “周爷爷。”她落落大方喊人。 老爷子没说话，平静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先坐。 周崇月带她落座于小姨旁边，紧接着，佣人上茶，期间云糯从左到右，依次跟周西陵的父母打招呼。 原本心仪的儿媳人选，眨眼间就要变成弟妹，相比丈夫不动神色地应对，明舒的心情就显得略微复杂。 但不管之前如何，她还是打心底喜欢面前这个姑娘。 要怪，就怪西陵那孩子没福气，亦或者，怪老三的眼光太过独到，放着顾家小姐不要，偏偏看上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轮的云糯。 坐下不过几分钟，老爷子合计只说了三句话，一是询问云糯，外婆最近身体如何，二是问她，这次来临江一共待几天。最后一句，则直接抬了抬下巴，示意周崇月跟他去书房。 此时，老爷子被佣人扶着起身，行动迟缓地坐到旁边轮椅上，云糯才知道，原来五月那次病情复发，到现在已经恶化成这种地步。 临走前，周崇月习惯性揉揉她的头发，眼神带着安抚，大概意思是，让她不要担心，安心等他下来。 云糯勉强扯出一抹放松的表情。 哪里能放松，刚才老爷子对她和气，只是碍于外婆和云柏渊的面子。 可等会儿上了楼，书房的门一关，估计就要上演川剧变脸了。 老爷子走后，客厅的氛围明显缓解不少。 作为周家长媳，礼仪与教养使然，明舒并未晾着云糯，加之有南乔这位小姨在，三人谈笑闲聊，时间倒也没那么难熬。 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小时，楼上悄无声息，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云糯开始浮躁起来，有些坐不住了。 她微微压低声音，问小姨：“我能上去看看吗？” 南乔一听，不赞同地摇摇头，“耐着性子再等等，老爷子书房谈话，一般不喜人去打扰。” “我就站在门外，确保相安无事就下来。” “糯糯，这不合规矩。” 南乔话落，坐于旁边的明舒倒是笑道：“最不合规矩的事老三都做了，事到如今，不如放开手脚去争取，糯糯年纪小，就算有言语冲撞，老爷子也不会过分计较。” 听完这句，云糯眼睛微亮了几分。 紧接着，另一边周承礼适时插进话来，“老爷子喝药的时间到了，我觉得有必要上去提醒一下。” “提醒谁？”南乔问。 横冲直撞进去，就为了喊老爷子喝药，怕不是火上浇油。 周承礼示意妻子稍安勿躁，指了指楼上，暗示她，管家在书房门外守着呢。 一来一往，云糯听得云里雾里，但周家内部的人，懂的都懂。 反正横竖一死吧。 刚刚明舒那番话，云糯觉得很有道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每次都让周崇月冲锋陷阵，她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后面，简直弱爆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深吸了口气，环视一圈，接收到来自周家众人暗含鼓励的目光，心里越发笃定，这趟临江之行，拿下老爷子势在必得。 走到楼梯转角，手机震动一下，小姨发来微信说，其实老爷子吃软不吃硬，做梦都盼着老三可以早日成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叮嘱她随机应变，不要意气用事。 读完信息内容，云糯熄掉手机，稳稳站在台阶上，整个人醍醐灌顶，如同打开了新的解题思路。 书房门前，管家见她走近，朝她微笑颔首。 云糯提前找好了借口，“科室同事刚才在微信上问我，说周医生的手机打不通，估计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我上来看看。” 周崇月的工作性质特殊，即便周家规矩再多，如果真遇到紧急情况，难免总要破例。 见管家神色有所松动，云糯正打算再接再厉，突然自书房里，传来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她呼吸一滞，不顾管家阻拦，推开书房门就闯了进去。 屋子里，父子一坐一站，气氛紧张。 云糯踏进门，最先看到地上碎成几片的茶杯，视线往上，落在周崇月被茶水浸湿，布料染成深色的肩头。 整颗心立马提了起来。 她走上前，想要查看他有没有被烫着，主位上的老爷子开口，“注意脚下。” 周崇月偏头看来，云糯的步子跟着一顿。 缓缓埋下头去，真是差点就踩到茶杯碎片。 这便是周家的待客之道。 哪怕在如此剑拔弩张的关头，也会担心伤到客人。 云糯肃穆之心顿起，绕开地板上的碎片，走到周崇月身旁，主动握住他的手，看向前方的老爷子，认真喊了声：“爸爸。” ？？ 这一声，让正准备出门的管家，脚下猛地一个趔趄。 管家转头，不可思议的目光，从小姑娘直挺的背影掠过，然后慢慢朝老爷子看去。 此刻，稳坐如山的周家之主，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明晃晃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刚才叫我什么？”老爷子突然问。 然而，对上那双被岁月消磨，却仍旧精神矍铄的眼睛，云糯愣在原地，久久开不了口。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声‘爸爸’，真是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由此，云糯朝身旁人投去无辜的眼神。 周崇月轻轻扯了扯唇，看向自己父亲，缓声说：“迟早要叫的，您若是不满意，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这句话把老爷子气得不轻，当即喝道：“不成体统！” 瞥见云糯被他怒声吓得一跳，转眼间，又不着痕迹缓和了面色，转头吩咐管家，让他叫人赶紧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 管家回过神来，连忙应答退出去。 等目光转向周崇月，老爷子再度拉下脸，“这丫头小你十二岁，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胡作非为，置礼法于不顾，周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逆子！” 不知怎的，听到‘逆子’两字用在周崇月身上，云糯觉得好奇怪，好违和。 而且老爷子看着是在训人，可说话时，总有意无意扫一眼地板上的碎瓷片，生怕她不小心就踩到。 细微之处，足以见得，这位当家人并非展露在外的那般严肃和不近人情。 种种迹象，无疑给了她底气。 云糯上前一步，在老爷子透出几分威严的目光中，镇定自若道：“这件事不全是他的错，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最开始是我主动的，您要训，就连我一起训吧。” 老爷子一听，立即又转头骂周崇月：“人家主动你就答应？她多大，你多大？不加以引导纠正，反而变本加厉，这些年教你的礼法规矩，全吃进狗肚子里了是不是！” 周崇月没有反驳，只认命地点点头，“您教训的对，所以这趟专程回来，就是为了跟您请罪。” 云糯却急了，后退一步挡在父子中间，替周崇月辩解道：“他当时没答应，拒绝了我两次，是我不死心，一直纠缠不放。周爷爷，您别再骂他了。” 女孩眼睛红红的，声音听着也不如起初清亮。 尤其在听到那句‘周爷爷’时，老爷子顿然变得哑口无言。 活了大把岁数，三言两语间，竟被一个小丫头来来回回的影响着情绪。 一会儿爷爷，一会儿爸爸。 谁受得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安静，管家带人上楼来，很快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干净。 佣人离开前，新补了茶杯，添置茶水，一切恢复到原样。 罢了。 老爷子不想再理某个‘逆子’，缓和脸色，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示意云糯：“丫头坐吧，我问你几件事。” 云糯看看周崇月，当家的没发话，他只能站着。 刚落座，老爷子就问她：“你父亲和你外婆知道这事吗？他们怎么说？” “刚在一起的时候，父亲他们就知道了，而且都已经答应。” 老爷子‘哼’了一声，面露不悦，“合着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云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卖乖道：“早知道您这么和蔼可亲，我就不至于吓得不敢来了。” “那这次为什么又肯过来？” “因为周崇月说，您是他在这世上最亲最敬重的人，不管对错，都必须要带我来见您。” “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女孩诚恳有力地点头，目光投向当事人，让他表个态。 周崇月正要开口，被老爷子打断：“事已至此，云家家长既已答应，我也无话可说。” 换作从前，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会松口。 但他深知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年纪大了，最后的心愿，无非就是想看着老三成家，怒火再大又如何，当下是再也狠不下心去的。 离开书房前，老爷子从管家手里拿过一个盒子，转身递给云糯，让她收着，这是作为刚才那声‘爸爸’的见面礼。 并叮嘱周崇月，找时间让两家人见上一面，云糯年纪虽小，但不能没名没分的在一起，要先把婚事定下来，具体什么时候领证，由他们自己看着办。 一番话聊完，出去的时候，老爷子坐着轮椅微侧过头来，对云糯温声道：“以后见面，不能再叫爷爷了。” “我知道，可是应该叫什么？” 老爷子没说话，有些憋屈地扭回头去，示意身后管家，推他下楼喝药。 人走后，周崇月捏一捏她的脸颊，轻笑着问：“看来哄老头子这方面，糯糯比我强？” 云糯傲娇地哼哼。 临阵发挥，小菜一碟。 * 宝们，帮作者想想，三叔和糯糯之间还有没有什么坑没填的，眼看着快完结了，留言告诉我。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80章：冒险精神 下楼不久，临近开饭的时候，周西陵也过来了。 他原本是想借故缺席这场家宴，母亲却放了狠话，要他今天务必到场，哪怕只露一面就走，都不能在他祖父面前坏了规矩。 之前明舒有意撮合两孩子的事，老爷子自然听到了些风声，若是今天这顿饭见不着周西陵，无疑引来一家之主的猜疑和不满。 试想，长孙对自己未来婶婶心存芥蒂，这种有损周家和睦的潜在隐患，老爷子势必会提前扼杀在摇篮中。 饭间，周家人基本不怎么说话，但整体气氛还算融洽。 虽然老爷子偶尔问两句，总会带到云糯，可她绝非这次家宴的主角，所以一番应对下来，并无拘束，反而轻松流畅，显得比周西陵自然的多。 诚如慕慕说的，以后终归要成为一家人，既然尴尬避无可避，那就勇敢直面好了。 可有时候，男生的心思，却远远做不到那般干脆。 饭后，老爷子又把三兄弟叫去了楼上。 南乔和明舒坐在客厅，聊着贵妇圈里某某高龄拼三胎的娱乐八卦，云糯觉得无聊，就一个人去后花园散散步，就当消食。 自然而然，接下来就发生了巧合的一幕。 她本以为周西陵已经驱车离开，不想刚转过青石小路，就看到前方那棵细直的银杏树下，站着一道略显惆怅的身影。 为什么会觉得惆怅，微风拂过，偶有几片落叶打在肩头，大概是环境使然。 云糯没作声，原地站了一会儿，正打算转身走人，被身后周西陵叫住。 从刚刚脚步停驻的那刻起，他就察觉到她的存在。 之所以装作浑然不知，是因为一时间没想好开场白。 甚至是称呼。 最终还是叫了名字，其别扭样，把云糯看得有些失笑。 周西陵也是一脸无奈，轻叹道：“在这个家里，爷爷尤为看重长幼尊卑，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想想都头疼。” 长幼尊卑？ 照这样说来，倘若进了周家的门，总不能让她改口叫小姨二嫂？ 瞎扯。 她低头踢着石子，发表自己的看法，“既然辈分都已经乱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一切照旧就行了。” “爷爷不会允许。”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允许？” 看女孩一副天真不服输的样子，周西陵忍俊不禁地点点头，“以后周家除了三叔以外，又多出一个敢忤逆爷爷的人，不错，很好，很期待。” “.” 云糯十分不解道：“怎么在你们心中，都把老爷子想的如此不通情达理，短短接触三次，我觉得他本人挺开明的啊。” 开明？ 周西陵：“我们认识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亦或是，周家上上下下，爷爷最为偏爱的只有三叔罢了。 三叔为什么会这么受宠，一直是萦绕在他心里的未解之谜。 爱屋及乌，现在连三叔未来的媳妇儿也连带一起。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长大，周西陵总算能理解他父亲为何总是感慨，庆幸三叔当年选择从医，不然在周家，真就没有他和老二的一席之地。 不过倒也挺好，周家喜事将近，爷爷就不至于每天再板着个脸了。 一番聊完，周西陵瞬间释怀不少，看着云糯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清澈通透，问她准备在临江待几天，如果闲得无聊，可以带她出去玩。 结果才一张口，便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 不，是犯贱。 “抱歉。”他摸着后颈尴尬道：“短时间内有点不适应，你别在意。” “我不会在意，但你三叔说不准。” 周西陵颓丧：“所以在这之前，我会尽量少出来丢人现眼。” 云糯没忍住笑出来。 她突然发现，其实周家的每一个人都很可爱。 过了一会儿，南乔循着说话声找到后花园，问云糯下午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去家里坐坐，顺道给外婆捎点东西。 “你姨父他们正在谈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先回去。” ‘他们’自然包括周崇月。 云糯没意见，她琢磨着，小姨应该是有话跟她说。 到前院给明舒打完招呼，两人便上了车。 车里只有自家司机，南乔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云糯平时是不是和周西陵走得很近。 “不怎么联系，刚刚在后花园碰到，就顺便聊了两句。” “在南市那段时间，他没再主动找过你吧？” “没有。” 南乔点点头，放下心来。 她握着云糯的手说：“虽然你们年轻人觉得无所谓，可毕竟之前发生过那样的小插曲，在周家，你们私底下还是少有交集为妙，免得落人口实。” “我知道小姨，社交分寸感，我懂。” 听女孩毫不含糊的语气，南乔欣慰地笑了笑，然后余光轻扫，瞥见旁边放着一个盒子，“这是老爷子给你的？” 云糯点头。 提起这份见面礼，她显得有些困惑，不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有何用处。 盒子打开，不出所料，印证了南乔的猜想。 她神色郑重道：“糯糯，这个东西意义非凡，你要好好收着。” 嗯？ 在女孩好奇的眼神下，南乔缓缓讲出这颗珠子的来历。 “听你姨父说，这是老爷子在接手周家的第十个年头，徒步两千八百八十八级台阶登顶布藏宫，找当时的圆寂法师求来的护身佛珠。” 云糯诧异：“他老人家信佛？” “以前不信，但自崇月五岁那年大病一场后，他信了。” “所以这是给周崇月求的护身符？” 南乔笑了笑，“傻孩子，老爷子赠予的东西，自然不能单纯地以物件形式去衡量，它不仅代表着一位父亲的爱，更象征着周家三分之一的家产，比白纸黑字还管用，你能明白？” 她懵住。 周家的三分之一。 尽管没什么概念，可看小姨的反应，似乎不少。 好贵重的礼物，她可不可以还回去。 不是还没结婚？ 老头子就不怕她把他儿子给甩了？ 聊着聊着，快到别墅。 下车时，南乔揉着太阳穴低语，“这几天不知怎么的，眼皮时常跳，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远在国外的周思慕，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然后视线一转，看到门口保镖接着电话走远。 不怕打雷下雨，就怕被家里南女士惦记。 整整四个月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周思慕仰目哀嚎。 - 下午两点左右，周崇月从老宅过来接她。 当时原本只在楼上客房打了个盹，结果迷迷糊糊睡到最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酒店的床上。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还不算太晚。 云糯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往沙发上男人肩头一靠，懒懒散散问：“今晚吃什么，附近有没有山，我想去山顶露营看星星。” 周崇月宠溺地拍拍她脑门，紧接着，就听到平板那头传来几道憋不住的笑声。 ？？ 女孩眨了眨眼，坐直身体。 以为自己产生幻听。 下刻，眸子微转来到男人手里的平板上，深吸一口气。 眼神询问，在开视频？ 周崇月轻笑：“刚刚及时切换到了语音。” 她愣住。 一脸生无可恋。 科室昨天收进来一名患者，病情有些复杂棘手，所以今天特意开了一个远程会诊，和几名主治讨论手术方案。 云糯用手遮面，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天知道，刚才的声音有多. 她不好意思再久留，指了指卧室就起身撤走。 安静一阵，周崇月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示意那边继续。 主治医生贴心建议道：“要不然等你有空再说？” “不用，现在把重要的讲完，晚上别来打扰我。” “要去看星星？” 周崇月挑眉：“你有意见？” “没，不敢。” 几名主治相视而笑，缓了口气，再次进入正题。 会诊结束是半小时后。 云糯握着手机趴床上玩游戏，感受到旁边微微下陷，她侧过头问：“开完了？” “嗯。”周崇月揉揉她头发，“想露营的话，现在出发过去，时间还赶得及。” “真要去？” “难得休假，自然要陪你玩尽兴。” 女孩听完也不含糊，干脆利落地退出游戏，跳下床去行李箱里翻找外套。 “夜间的山顶可能会冷，有没有星星很难说。” “今晚没雨，可以碰碰运气。” 她边整理着衣服边安慰自己：“要是看不到星星，能等到明天的日出好像也不错。” 周崇月笑一笑，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搁到床上，顺手将行李箱拉起放好，问她：“以前没去山顶露过营？” “看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应该就能猜得到。” 说到这里，云糯不由回忆起一桩中学时代的趣事，感慨道：“小时候还是太乖了，之前念高中，班里早有同学谈恋爱，时常三两成群结伴出去疯。 印象最深的那次，一对情侣去山顶露营，结果在山里迷路，但害怕被家长知道*恋，又不敢打电话报警，饿了三天三夜，被找到后，死活说自己失忆，各种证明自己是从火星穿过来的。” 女孩讲的津津有味，但周崇月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听你的语气，是后悔恋爱谈的太少？” 额。 似乎可以这样理解。 云糯没有否认。 路过客厅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周崇月揽着她往外走，“遗憾归遗憾，但有些事，想想就行了，不要钻死胡同。” “不会吧，周医生居然也会有危机感。” “来自未婚老男人的自卑，不行？” 云糯忍俊不禁地点头，行。 登山和露营的装备，山脚下一应俱全。 购置完所有必需品，两人趁着天色未黑，跟随大部队和导游上了山。 走到一半，才发现大部分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山顶，而是半山腰的网红农家游乐场，据说这里有户外仿真探险，有剧本杀，还有烧烤。 吃烧烤肯定比看星星有趣。 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周崇月适时给出台阶，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孜然的香味飘满山间小路，云糯摒弃杂念，坚定地摇摇头。 周崇月轻笑，接过她肩上挂着的小水壶，带她继续往前走。 到山顶，坐下休息几分钟，等把帐篷搭好，已是晚上七点。 海拔不高，夜间温度足以用一件厚点的毛衣御寒。 云糯靠坐在周崇月身旁，手里拿着面包和水，遥望远处几颗零散的星光，脚下是迎风而动的枯草，城市喧嚣隐于很远的地方，因此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就这么坐着，没有繁星可看，似乎也觉得充实。 但周崇月预估的很对，八点一过，那些隐藏于天际的星星逐渐明朗起来，随之夜风而过，云糯浑身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估计今晚会感冒。”她说。 显然，周崇月也有同样的预感，拉着她起身往帐篷走。 “带了感冒药？” “嗯。” 周崇月拆开冲剂，就着保温杯用热水冲泡，看她趁热喝下。 外面风声渐大，头顶是暖黄的露营灯，荒郊野外，她想起了不知几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影片名叫《preccity》。 心念微动，云糯不由俯过身去吻他，本以为至少该反应几秒，但他几乎没有停顿，不仅给予她温柔的回应，最后还夺去了主导权。 这样的氛围，人总是很容易动情。 云糯觉得，相比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如果现在发生点什么，她的境遇是不是要名正言顺的多。 不过周医生远比她想象的克制。 云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大胆，双手攀附在他腰间，小脸靠近到他耳边说出自己的提议和诉求。 周崇月捉住她乱动的手，定定看了她片刻，低声笑说：“糯糯的冒险精神，让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冒险吗。 她歪头道：“万分之一的概率，其实我一点都不怕。” “风险不止这个。” 嗯？ 周崇月眸色渐浓，指腹抚上她脸颊，“没有安全措施的前提下，我不能保证，能不能把概率依旧维持在万分之一。” 也是。 云糯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扫兴的问题。 可她是典型的感性派，而且目光短浅的那种，思索须臾，仍是不甘心地问：“你不想么。” 当然，绷得再紧的弦，反复撩拨几次，也总要断的。 周崇月叹一声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要陪着她疯。思考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如果理性有用的话，他们根本一开始就不会在一起。 于是，拉起了帐篷的门帘。 * 最后，不得不解释一下，之前说的两章合一是什么意思。 以前每章两千字，现在每章四千字，每天的总更新量没变，只是把两章合并了而已，我觉得应该很好懂的吧？为什么还有宝贝评论说少了一章？我很无奈。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81章：最疯狂的事 狭小的空间，光线暗淡，映射着她左肩上的月牙失了几分清冷，给这夜晚平添出浓郁的缱绻和温情。 帐篷门帘留有缝隙，冷风丝丝钻入，却消散不去满室的热意。 她想，如果这时候头顶能看到星星，一定会更美妙。 思绪混沌间，听他低哑地问：“这个刺青，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嗯？ 云糯逐渐反应过来，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怔怔道：“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 “是我想的那个答案？” 回应他的，是她主动靠近的唇。 周崇月手掌来到她颈后，将这个吻加深，加重。 呼吸交错后，四目相对。 她绯红的小脸上带着恍然，轻叹，“看吧，我当初到底是有多觊觎你，前脚听到你解除婚约，后脚就跑去纹身店，完全没个女孩子的矜持样。” 周崇月却含笑吻上她的眼睛，“糯糯对我的不矜持，让我感到万分荣幸，和幸运。” “为什么没有高兴？” “同时也很高兴。” 云糯笑了。 夜深风高，繁星隐去。 餍足后的周崇月，拾起外套给她披上，尽管知道可能已经着凉。同时将门帘处的拉链敞开，散出里面的气味。 云糯转过头来，望着他。脸颊的红潮未褪，略微凌乱的碎发下，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和无辜。 她问：“今晚，是不是你这三十多年来，做过最疯狂的事？” “当然。”他认命一样，笑着回答。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将近夜间十点，云糯裹紧衣服把头伸出去，瞧着夜空星光点点，心里琢磨要不要给这趟冒险之旅画上圆满的句号。 明天可能一早就得下山，大概是没工夫看日出了。 周崇月懂她的心思，大手一伸将人揽过来，让她靠坐在自己身前，双臂微微收拢抱着，这样可以起到更好的御寒作用。 女孩脑袋在他下巴处蹭了蹭，软声提醒道：“你的手，往旁边再挪挪。” “怎么，这样也痛？”他气息喷洒在耳边，有些发痒。 “有点，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云糯颓丧地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紧张道：“我年纪轻轻的，该不会长了肿瘤？” 周崇月敲她一下，温声问：“症状持续多久了？” “大约一周左右。” “怎么一开始没听你说。” 她讪讪一笑，“我以为过几天就好了，所以没当回事。” “上次躲在被窝里，是在手机上查病症？” “嗯。” 云糯连忙解释道：“就随便看看，毕竟自己也是学医的对吧，不能过于听信网上说的。” “等会儿我看看。” “你还懂妇科？” “这是大学必修的基础课程之一。” 哦。 南大医学院的妇产科学，更侧重于理论。 她就感到纳闷，暗想自己怎么学了跟不学没什么区别呢。 临睡前，周医生的大手隔着她衬衣检查一圈，云糯疼的眼泪汪汪，直呼做女生真的太难了，下辈子一定投胎当男的。 夜里周崇月失笑，看她实在难受，只能收手重新把人揽回怀里。 见他拿出手机，云糯问做什么。 “咨询下妇产科的同事。” “男的女的？” 男人捏捏她的脸，宽慰道：“退休多年的老教授，糯糯不用害羞。” “周医生的圈子可真广。”她感慨。 外面风声作响，趁他咨询的时候，她仰头道：“我可不可以把腿放到你身上？” “以前没放过？”周崇月笑着反问。 云糯有些迷糊，显然是不记得了。 在某人的默许下，她把自己那只无处安放的腿搭过去，舒服地呼出口气。 第一次睡帐篷，特别不习惯，尤其是双腿。 看来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 本以为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人很难入眠，没想到今晚，她却比周崇月睡得早。 女孩蜷在他怀里，呼吸声在夜里绵长而平稳。 周崇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确保她完全盖好后，才埋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抬手熄掉头顶的露营灯。 次日清晨，云糯揉着眼睛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腿仍搭在周崇月身上，连姿势都没变过。 不仅如此，整张被子几乎全部裹在她腰间，伸手去摸身旁人的胳膊，冰凉一片。 “.” 她懊恼地坐起身，将棉被从自己臀底扯出来，然后放轻动作替他盖好。 周崇月一般会比她起得早，今天之所以例外，足以证明昨晚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不让他省心。 满怀愧疚静默一阵，云糯拿起旁边的外套穿好，拉开身侧帐篷门帘，准备出去瞅瞅日头升到了什么位置。 刚爬过去，腰间多出一只手来。 顺着那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她跌回到男人温热的胸前。 周崇月的手从她腰间移开，往上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嗓音听着有些沙哑，问她：“昨晚梦到什么？” 云糯眼睛微转，全无印象。 男人胸腔微震，低笑了下，拍拍她脑袋，让她往旁边挪挪，因为后脑勺压到了他的衬衣扣子。 后知后觉，难怪有点硌得慌。 “我昨晚是不是说梦话了？”她翻过身来，看着他好奇地问。 周崇月似笑非笑，却没作声。 ？？ 完了。 猛然意识到什么的云糯，慢慢扭过头去，用手捂住脸。 想起昨晚梦里的场景，红晕一下子染上了耳根。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就被男朋友看到而已，这里又没外人。 女孩转过身后，半晌没有动静。 周崇月揽着她起身，拿过外套穿上，手指在她脸颊处碰了碰，温声含笑：“脸红什么，这不是第一次看你睡觉流口水。” 流，流口水？ 云糯傻住。 搞了半天。 她忿忿不平地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郁闷。 这人，故弄玄虚。 可昨晚的梦，确实也没冤枉了她。 只是很奇怪，既然做那种美梦，怎么会流口水？好丢人。 然而，下刻走出帐篷，目光不经一瞥，却发现周崇月烟灰色衬衣上，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 云糯默默移开眼睛。 她什么都没看到。 - 收拾好东西下山，回到酒店刚好八点半，两人去楼下吃了早餐，然后驱车返程。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三天，回南市的方向车流不多，全程高速畅通无阻，仅仅三个小时，就抵达了出口收费站。 迈巴赫驶入檀园，云糯解安全带时，听周崇月说：“下午抽时间，带你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 男人的视线落过来。 她低头扫了眼某处，一下子回神。 车尾，周崇月从后备箱里拿行李，她站在旁边斟酌道：“其实我可以一个人去。” “觉得不自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问。 云糯摇摇头，倒不是因为这个。 沉思片刻，她赧然道：“我们刚公开关系不久，你就带我去妇产科做检查，被同事瞧见，会不会以为我” 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周崇月轻笑，揽着她往电梯走，道出一个事实，“昨晚招惹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意外。” 提及昨晚，云糯自然理亏。 但她哪肯在这种事情上落下风，硬着脖子问：“难道你不爽吗？” 说完，她堪堪愣住，脸悄无声息红透。 这直白又脆生生的一句，让周崇月哑然失笑。 电梯门合上，他轻叹口气，惭愧地点点头，“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嗯？ “一个正常男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更应该直面自己的生理**。” 云糯眸子轻转。 她是这个意思？ 周医生好会偷换概念。 整理行李时，从隔层中拿出老爷子送给她的礼物，才想到昨天只顾着玩，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由此，她把盒子拿到客厅，想看看周崇月的反应。 但似乎从他脸上，察觉不出丝毫意外。 “小姨说，这颗佛珠是你五岁大病那年，老爷子历经艰辛去布藏宫为你求来的护身符。”云糯语气郑重，目不转睛看着他。 周崇月将人拉到跟前，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温声低语：“那二嫂有没有说，它还代表着什么。” 三分之一家产么。 女孩笑了笑，扬眉道：“钱嘛，我也很喜欢。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份礼物算不算老爷子对我的认可？” “当然。”周崇月收紧手臂，拥她入怀，“把自己儿子的命都交到你手里，你觉得，这算不算认可。” 算。 周医生可太会哄人了。 云糯轻叹：“难以想象，如果你当年不选择从医，而是回去继承家业，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不能想。” 她仰起头看他。 周崇月俯首在她眼睛上一吻，“真到那时，逃不过家族枷锁，六年前那次落水，大概会成为我们此生唯一的交集。” 嗯。 听完他的话，云糯顿生惆怅。同时，亦感到万分庆幸。 吃过午饭，小睡片刻，周崇月驱车带她去医院。 直接去了住院部妇产科，即便全程戴口罩，一路经过，还是被不少熟人认出来。 有人询问，周医生便说带小朋友过来做个检查。 具体是什么检查，大概人家也不会弱智到故意去追问。 拉上帘子，小小的隔间里，女医生示意她解开衣服。 “胀痛感持续多久了？” “一周左右。” 看诊完，医生摘下手套，宽慰道：“没有摸到肿块，以我的经验分析，存在乳腺疾病的可能性较小，如果不放心，咱们可以再去做个彩超检查。” 云糯松了口气，暗想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最后开了彩超单，从医技楼过来，已是半小时后。 检查结果与医生说的一致，没有大碍，只是平时要注意作息规律，少熬夜，尤其是经期前后，要格外保持心情舒畅。 “回去试试用毛巾热敷，如果症状在半月左右仍得不到缓解，就再来做一次检查。” 云糯点点头：“好，谢谢廖医生。” 临走前，医生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她：“平时性生活频繁吗？” “.” 她余光瞥了瞥帘子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到底哪种程度算频繁？ 女医生笑道：“比如，一周几次。” 要这么具体？ 云糯立在原地，表情专注，心里开始捣算。 迟疑间，帘子外传来淡淡一句：“三次。” 空气静下来。 女孩脸红了，医生无声笑了。 医生埋头提笔，唇角微扬，“是我多虑了，周副主任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什么错误？ 可惜对方没有下文。 拿着检查单走出隔间，周崇月就坐在办公室里，距离隔断帘的距离，不足一米。 他起身接过单子，转头跟廖医生道谢。 “不用客气，后续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住院部找我，除了单周在门诊，其余时间我都在这边。” 听完对方的话，云糯微微诧异。 哪有医生盼着患者常来的。 身旁男人却说：“以后应该会来叨扰。” 医生看一眼云糯，笑道：“那我静等周副主任的好消息。” 一来一往，她就是再傻，也能回过味儿来。 云糯赧然地扭过头去。 到停车场，她坐进副驾驶问：“刚刚廖医生说你不会犯低级错误，是什么意思？” 车子启动，周崇月目视着后视镜，淡淡笑了笑，“大概在暗示我，平时要对我家糯糯温柔一点。” 云糯呼出口气，感觉自己已经废了。 难道妇产科的医生，都这么喜欢打哑谜？ 思绪间，手机轻微震动两下，拿起一看，是陈佳酿发来的微信。 【糯米，明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滑雪啊？】 滑雪。 她埋头打字：【又去西岭？】 【你要是没意见，我举双手赞成。】 【打住，当我什么都没说。】 【.】 云糯想着，反正明天周医生要值班，自己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收假最后一天出去玩玩。 【好吧，明天找个地方汇合。】 陈佳酿：【你要开车？】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家伙的惊恐和拒绝。 云糯笑了笑：【实在害怕就找个老司机壮胆，我不介意多载一个人。】 老司机. ？？ * 大家提出的坑我看到啦，后面会慢慢填好。 关于小姨在机场说，要和三叔单独谈谈这个，应该不算吧，其实就是作为长辈，私底下问问两人什么情况而已，不用过分解读哈。 本站网站:et 第182章：真相 约好时间地点，云糯熄掉手机望向窗外，发现不是回公寓的路。她转过头正要询问，听周崇月说顺道去一趟外婆家。 差点忘了，小姨给老人家捎了点东西，如果明天要出门玩，后面开始上班就基本抽不出时间再过去。 还是周医生想的周到。 二十来分钟，抵达景安佳苑的小区停车场。 云糯先打去电话，因为一般这个时间点外婆会在湖边散步。 果然，家里没人。 按照保姆发来的位置，他们拎着东西，沿湖边一路寻去。 最后，在一众五彩扇的老太太队伍里，看到外婆精气神十足的身影。 两人没去打扰，在不远处的石凳坐下，边看排练边聊着天。 云糯说：“看外婆的精神状态，血栓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后期复发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周崇月温和的目光看过去，“轻症的恢复期正常是三个月到半年，停药一周后，最好再来医院做一次复查。” “你的意思是，无法百分百保证已经完全痊愈，并且不会复发？” 他淡淡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提醒：“糯糯，你也是医者。” 哦。 云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医学上哪有百分百的确定。 何况脑血栓的形成，本身就并非某单方面的因素。人上了年纪，动脉硬化，高血压，血液循环不畅，甚至是一些糖尿病特殊群体，潜在隐患实在太多，根本避无可避。 一段排练结束，外婆高兴地合起扇子，经同伴提醒，转头看到孙女朝这边走来，老人家有些惊喜，脸上即刻溢出和蔼的笑来。 挽着外婆在湖边走了半圈，周崇月跟在另一侧，这一幕让云糯想到小时候，每次过来，似乎都是她走中间，然后左手被母亲牵着，右手被外婆牵着。 而现在，需要保护和陪伴的人，由当初年幼的她，变成了现下年迈的外婆。 她很庆幸，虽然母亲已不在，但生命中又出现另一个人，似乎可以毫无条件地接替那份爱，支撑她继续幸福地活下去。 晚饭是留在外婆家吃的。 饭间，老人家问这趟回临江，周家长辈对两人的事持何态度。 周崇月适时开口：“外婆放心，我父亲那边没有意见，并且昨晚与云董通过电话，两家人正在商议见面的时间。” 昨晚，老爷子跟她爸通过电话？ 云糯暗自诧异。 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她。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周崇月伸手过来，捏了捏她因不满而撅起的小嘴。 外婆见了笑得合不拢嘴。 有生之年，能看到孩子们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好像觉得自己活这一辈子，也就圆满无憾了。 - 回去的路上，周思慕发来微信，说最近有一个关系较好的朋友过生日，不知道该送什么的好，让云糯帮着出出主意。 认识这么多年，难得从那家伙嘴里听到‘朋友’两个字。 看来在国外的日子，过得挺不错。 【哪种类型的朋友，男性还是女性？】 真不是云糯八卦，确实在送礼这方面，她以前走过不少弯路，这次自然不能让慕慕再踩坑。 周思慕倒没多想，直接傲娇甩来一句：【以你妹的魅力，肯定是帅哥无疑，你可以理解为，是那种关系纯粹的男闺蜜。】 男闺蜜. 云糯笑了笑：【不用刻意强调，反正纯不纯粹的，你心里有数就好。】 额。 周思慕摸摸脑袋，怎么感觉她姐在内涵她。 她继续打字：【如果送一只男式手表的话，会不会显得太俗气？】 清咳一下，云糯说：【不会。】 想到自己和周医生的那款，她将牌子发过去，给周思慕作参考。 【官网可以直接购买？】 【对，你先看看款式吧，这个品牌整体偏欧式复古风，你不一定会喜欢。】 周思慕浏览官网的空档，云糯熄掉手机望向窗外夜景，过了一会儿，听周崇月问她，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 “暂时不饿，但你既然提出来，我觉得下车找个地方逛逛也不错。” 男人轻笑，方向盘左转驶入附近的小吃街。 嘴上说着不饿，实则身体却很诚实。 果然，想要吃喝玩乐，还得来老城区。 车子停在巷口，街道两边的小吃摊冒着滋滋香味和热气，云糯循着那股极具辨识度的味道，拉着周崇月来到臭豆腐摊位前。 “你以前吃过吗？”她问。 男人说：“没有。” 她听完未做犹豫，立马对老板道：“来两份臭豆腐，一份加辣，另一份原味。” 第一次听到吃臭豆腐要原味的。 老板感到惊奇的同时，亦好心提醒：“少了辣椒的臭豆腐，可就吃不出精髓了。” 也是喔。 云糯歪头看向身旁男人，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听糯糯的。”周崇月说。 她转回头去，示意老板不做原味，只要一份加辣。 男人不解的目光投过来，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说：“等会儿你可以吃我的。” 云糯一本正经地说完，周崇月将她揽到跟前，温柔的吻落在她眼角，低声含笑道：“把最后一个字去掉，我会考虑考虑，陪你一起吃辣。” 嗯？ 为了一份臭豆腐，居然跟她谈条件。 女孩没说话，丢给他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回到车里，敞开玻璃窗散去味道。 其实没在车里吃，但云糯觉得这会儿，仿佛呼出一口气，都自带那股味儿。 由此证明，老板家的臭豆腐，做的挺正宗。 快到檀园时，周思慕发来一张截图，直呼：【我怎么觉得他们家的情侣款更好看。】 眼光不错。 云糯回复说：【情侣款确实比单款设计的更有创意。】 【姐，要不然我直接买一对，咱俩一人一只？】 有被这句感动到。 不过转念一想。 她打字：【算了，我跟你三叔有一对，再收你的，感觉好奇怪。】 周思慕哇哇直叫：【已经有啦？是三叔送你的定情礼物吗？】 【不是，我那只是别人送的。】 周思慕眨眨眼，脑子一时卡住。 随即反应过来。 【不对啊姐，你忽悠我吧，情侣款怎么可能单独售卖，除非是水货。】 额。 云糯突然僵住。 仔细想想，好像挺有道理。 睁大眼睛，难道. 不会吧！ 自和周思慕聊完以后，接下来的路程，云糯整个陷入迷茫。 身旁人频频走神的样子落入周崇月眼里，他问怎么了，她也不说，只心事重重地摇摇头，转眼功夫，就又流露出一副冥思苦想。 直到回去公寓，洗完澡躺床上，熄掉灯看她仍旧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了无睡意，周崇月终究忍不住，把人抱进怀里，强制撬开她的嘴。 被吻的上气不接下气，云糯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片黑暗中，男人好心放过她几秒，低声忠告：“是不是忘记今天医生的话，有什么事憋在心里，只会对你有害无利。” 她恍然回过神来。 调整好呼吸，云糯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说出困扰自己一路的问题，“我怀疑，我的和你的之中，有一只手表是假货。” 周崇月： 空气安静。 紧接着，怀里女孩纠结道：“可是以陆叔的为人，没必要去买假货送人啊，难道他被商家骗了？” 听完她的分析，周崇月失笑：“那你觉得，我会不会被商家骗。” “会吗？”她无辜地问。 回应她的又是一记深吻。 某人说过今晚要吃，真是一寸也不放过。 最后，云糯举双手投降，泪眼汪汪道：“再亲明天没办法见人了。” “想知道真相，就先满足我。” “周崇月你变了。” 男人低笑，就着浓墨夜色，在她唇上又落下一吻。 他家糯糯犯起迷糊的样子，真是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可爱。 话到这份上，周崇月不忍再继续隐瞒下去，虽然极有可能，等她知道真相后，会彻底对他刮目相看。 无奈，叹出口气。 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喉结滚动，“没有什么假货，去年你过生日，原本那只手表该由我送出，最后关头，临时改变主意，找到了陆征。” 云糯听完立即仰起头，眼睛精亮。 周崇月接着道：“那晚拒绝，不只是我本身的原因，还有那纸从天而降的婚约，我没有办法，在婚约未解除的情况下，送给你这种暧昧不明的东西。” “既然如此，之前为什么会选择去买？” “私心。”周崇月收紧双臂，“大概觉得，等你以后找到合适的人，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另一只送出去。” “你这不是私心，是对自己太狠了。” 云糯埋头在他胸前，心情并未因为这个答案而变得欢愉。 她闷闷道：“你当时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不像我，做什么都全凭自己心意，不计后果，其实现在想想，我那时候挺自私的。” 显然，她的反应略出乎周崇月的意料。 女孩下巴被他轻轻抬起，他低声问：“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觉得自己男朋友表里不一，或者藏得过深？” 云糯耿直地点点头，“当然，但我喜欢。” 男人失笑。 黑暗中，她在他微扬的唇角亲了一下，“晚安，周医生。” “再亲一下。” 女孩照做。 “晚安糯糯。”周崇月拥着她，满足地闭上眼。 - 次日，等云糯醒来，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她拿起手机看一眼，周崇月留言说有急诊手术，六点左右就去了医院。 六点 她揉揉脑袋，好像一点印象都无。 冰箱里有早餐，需要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和陈佳酿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她在微信上问，有没有找到经验丰富点的司机。 因为上山的路，陡峭和弯道比较多，作为新手，她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能拿自己朋友的安全开玩笑。 最重要的一点是，周医生临走前特意叮嘱过，让她把车停在山下，然后坐景点的大巴车上去，除非找到会开车的朋友一路同行。 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直到陈佳酿突然冒出一句：【谢辞有七年的驾龄，算不算老？】 云糯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算，把他叫上。】 陈佳酿：【可是他今天值班。】 额。 陷入死局。 过了一会儿，陈佳酿又说：【他跟李硕换了班，我们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发。】 云糯点点头。 这效率简直了。 九点左右，在地铁站接到两人。 mini车内空间不大，加之谢辞身高腿长，整个人往驾驶座上一坐，显得憋屈又逼窄。 车型虽小，可打开音乐后，四周环绕的立体音效，让陈佳酿直呼过瘾。 果然，坐车比开车舒服的多。 抵达滑雪场已是一小时后。 国庆假期，山上的游客多到爆炸。 等待分发滑雪装备的时候，谢辞去外面小卖部买水，陈佳酿凑过来问：“怎么样，昨天去医院检查，没什么毛病吧？” 难为这家伙惦记着。 云糯说：“彩超做完一切正常，反正还是痛，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说话间，陈佳酿视线往她某处瞥了眼，想了想，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可能是第二次发育。” ？？ 陈佳酿拿出手机，将之前搜索的网页打开，递过去给她看。 上面写着，女性在十八岁左右停止正常发育，但随着年龄增长，进入成人后发生*接触和*刺激以及 云糯看不下去了。 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陈佳酿小声提醒：“难道你自己真没感觉吗，我们是医生，应该直面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我谢谢你。 就算事实就是如此，看破别说破好吧。 她不要面子的。 然而，陈佳酿却偏偏想逗她，一本正经道：“糯米，看来你衣柜里的小内内，需要全部换掉了。” “.” 人太多，根本体验不到滑雪的乐趣。 何况只是人工造雪。 两人遛完几圈，便开始双双摆烂，谢辞全程充当保姆级工具人，给两人拍照，保管手机，渴了递水，饿了去买零食，任劳任怨没有半分懈怠。 中午直接去山下吃火锅，陈佳酿馋对面奶茶店出的蓝莓新品，一双眼睛穿过木质窗户，像要把那招牌瞧出个花儿来。 谢辞心领神会地起身，拿着手机出了包厢。 待人离开，陈佳酿后知后觉坐直身体，偏头看着云糯问：“他去干嘛？” “给你买奶茶。” “我什么时候说过？” 云糯无情揭露：“你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我、要、喝、奶、茶’。” “.” * 看到有宝贝猜测糯糯会不会是怀孕了，哈哈不会哒。 三叔想当爸爸，估计还得再等几年，糯糯实习完紧接着要进入规培，如果中途生孩子，势必会影响到事业。虽然三叔今年就34了，嗯，心疼他几秒。 本站网站:et 第183章：为她破例太多次 看她满脸复杂的样子，云糯顺着视线望向窗外，奶茶店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站在一堆人里，谢辞俨然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谢同学应该和周医生的身高接近。 一米八五的个头，配以那副淡泊内敛的书生气质，其实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成为亮眼的男主角。 所以，她回头问陈佳酿，“养了二十多年的窝边草，你就真不打算正眼相待？” 有些话搬到明面上，逼得这家伙再也不能继续装下去。 陈佳酿懒懒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哪有兔子吃窝边草的，之前想过要怎样怎样，可是最后还是下不了手。” “你觉得你像兔子？” “那我像什么？” 云糯笑了笑，没接话。 默住片刻，她提出一个假设，“如果上次在海城酒店，那晚你跟谢辞真发生了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搬走。” 干脆利落的答案，不显丝毫迟疑。 陈佳酿就是这样的人，维持表面的和平便一切安好，一旦捅破窗户纸，其决绝程度，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同学忍辱负重多年，却至今毫无作为了。 “其实，你可能没有看到谢辞清傲的一面。”陈佳酿突然道。 云糯表示‘愿闻其详’。 “当年，他是我们市里的高考状元，以他的成绩，想进首都医科大基本没有悬念，但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将第一志愿填到了南大。” “是因为你的原因？” 陈佳酿摇头：“那时我距离高考还有两年，成绩并不好，想都没想过能考上南大。” 如此说来，谢辞应该也是有故事的。 “别高看他，他之所以不去首都，是不想继续活在他堂兄的光环下。” 堂兄？ “他堂兄早些年考进了首都大学，当时一度成为整个谢家的荣耀，一直被叔叔和阿姨挂在嘴边，潜移默化间，就将首都列为谢辞今后的不二之选。” 讲到这里，陈佳酿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云糯笑问：“怎么了？” 她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沉思几秒，别扭道：“我是不是没跟你提过，年少时暗恋的那位邻家兄长是谁。” “是谁？” 话一问出的下秒，云糯瞬间便回过味来。 不会这么刺激吧。 陈佳酿丧气地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额。 所以，上次在海城喝醉，这家伙抱着谢辞不撒手，嘴里一口一个哥哥的喊，是因为把人当成了自己的暗恋对象？ 存在血缘关系的堂兄弟之间，大约是有几分相似的吧。 以上只是云糯的猜想。 但看陈佳酿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与她想的估计**不离十。 搞了半天，这才是横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和阻碍。 云糯端起茶杯抿一口，压压惊。 然后接着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那位兄长既然已经离开这么多年，难道你心里还放不下？” 年少的喜欢再如何惊心动魄，但逝去的终究无法挽回，人这辈子总要学会向前看，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 道理陈佳酿都懂，可她难以想象，倘若以后真的跟谢辞在一起，万一哪天又犯迷糊，把人给认错，岂不是活生生往他心里插刀。 她现在仍不确定，自己对身边人的依赖，究竟是不是受旧人的影响。 不可否认，谢辞与他堂兄，在相貌和气质方面确实有几分相似。 打住。 不能再想了。 陈佳酿晃了晃脑袋，目光投向对面的奶茶店，发现那里早已不见人影。 怔住两秒，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红彤彤的锅底进来，紧随其后的是谢辞。 他手里拎着两杯奶茶，蓝莓七分糖，常温。 云糯插入吸管喝了口，点点头，表示谢同学很懂女生。 确切而言，是懂陈佳酿。 毕竟她不挑，而且平时两人喝的口味基本接近。 一顿火锅，云糯负责吃，顺便听两冤家斗嘴，偶尔插进一句，像极了被迫营业的电灯泡。 尽管陈佳酿不承认，但身为局外人，每次看到这副她在闹他在笑的场景，都觉得好好磕。 男生的纵容，是对喜欢一个女生的最好诠释。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之间的回忆，决计是美好的。 下午去玩剧本杀，云糯和陈佳酿除了吓得哇哇直叫，全程通关只靠谢状元高速运转的脑力活动。 对于胆小的人来讲，真的不配拥有恐怖本。 陈佳酿说，下次过来一定要体验下情感剧，豪门虐恋的那种，虐的越狠越好。 谢辞听完看她一眼，淡淡道：“找虐还不容易，去做个全身体检。” “行啊，要做一起做，谁得了癌症谁是孙子。” “我现在的样子，难道不像孙子？” 云糯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这俩家伙简直，没救了。 玩到下午五点左右，三人意犹未尽地返程，等回到家已是一小时后，云糯打开冰箱看两眼，心里琢磨着今晚做点什么的好。 过了一会儿，周崇月打来电话，说今晚请人吃饭，让她收拾下跟他一起过去。 “约了谁？”她好奇地问。 周崇月说：“心内科魏主任。” 魏— 她顿住。 眼珠微转，云糯试探着道：“为什么突然请魏主任吃饭，跟我有关？” 男人轻笑。 “糯糯，只是一顿寻常便饭，不要有心理负担。” 哦。 她故作松了口气。 实则，内心慌到不行。 换好衣服下楼，电梯门打开，就看到黑色奔驰停在车位上。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周崇月正在打电话，左侧的车窗半降，狭小空间配以暗淡光线，给他嗓音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性感和低润。 云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竖起耳朵听。 直到通话结束，周崇月熄掉手机启动车子，伸手过去揉揉她脑袋，问她在想什么。 女孩慢慢将头转过来，“可不可以提前透露一下，今晚这顿饭的主题？” “没有主题。” “我不信。” 看她满脸警惕的模样，周崇月低笑：“借这顿饭的机会，正式介绍我的女朋友给同事认识，这行不行？” 行。 她总算说服了自己。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中餐厅，他们刚坐下不久，魏主任便带着家属从餐厅玻璃旋转门进来。 因为事先了解过对方妻子的职业，云糯见面时礼貌站起身，先跟魏主任打完招呼，然后再朝年过五十的女士点头，称呼其姓名前缀加老师。 整个过程，她的一言一行，几乎将作为学生的谦虚和教养刻在了骨子里。 周崇月淡笑着坐于旁边，也没过多去干涉和过问，名义上是他请客吃饭，但饭间交流最多的，实则是云糯和魏主任夫妇。 她之前还担心自己会紧张，少不了要倚仗周医生救场，没想到在私底下，心内科大佬级前辈，会是如此随和的一个人。 诚如周崇月所言，只是单纯地吃顿饭而已，至于吃这顿饭有何意义，她大概能懂。 饭到尾声，云糯去了一趟洗手间。 看着女孩走远的背影，魏主任端起茶杯喝了口，意有所指地问：“你也老大不小了，在老王明年退休之前，我们这些老骨头能不能喝到你的喜酒？” 对方口中的老王，指的是神外王乘丰主任。 周崇月淡笑：“一切正在按流程走，应该快了。” 快了，但似乎又很慢。 她还小，不知道有没有做好准备。 “那孩子今年才二十出头吧？” “嗯。” 魏主任的妻子感叹：“现在这个社会，年纪轻轻愿意结婚，而且还这么有上进心的姑娘，真的不多见，周医生有福气啊。” 周崇月点点头，神色略显郑重，“遇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有一种男人，哪怕在他的领域里站得再高，看得再远，生命中总会出现一个人，能让他甘愿自断脊梁，弯腰臣服。 而云糯之于周崇月，却远不止如此。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女孩有些发愁。 前后情绪的变化，让周崇月看在眼里。 他伸手过去捏捏她微鼓的小脸，笑问：“怎么，吃完一顿饭，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才不是。” 云糯转过头来，神情复杂道：“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为我破例太多次了。” “不多。” 不多吗。 她开始掰手指数着，“在周围人的认知中，周副主任从没带过实习生，从没让齐老师以外的任何人占据过一助的位置，从没因为除工作和必要的人情交际以外，在私底下单独请人吃饭，从没有在科室团建的时候去过KTV” 实在太多，云糯说不下去了。 反正，感觉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搞破坏的。 而终极目标，就是把好好的一个人弄得面目全非，最后变得谁也不认识。 但周医生仿佛很轻易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夜风渐冷，车速降下，云糯右侧的玻璃窗也被他徐徐升起来，她扭过头去，定定看着他。 周崇月目光静视着前方，说话时仍给人温沉如水的感觉。 他说：“没有人能做到一辈子固守成规，有爱就有软肋，有了软肋自然就有私心。糯糯，我现在的私心只有你。” 原本有一肚子的腹稿，结果在听完他这不轻不重的一句后，所有提前想好的肺腑之词，好像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最终，她选择咽回去。 犹犹豫豫，在某个红灯路口前，倾身过去在他侧脸印下一个香吻。 周崇月始料未及，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失笑，“糯糯，把安全带系好，这样很危险。” “周医生车技好，我放一百个心。” 女孩说完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小声嘀咕道：“好热。” 周崇月伸手过去碰了碰她发烫的脸颊，低低一笑，自己把自己说到害羞，他家糯糯是第一人。 前面红灯转绿，车流逐渐恢复时，云糯放在膝上的手机震动两下，是陈佳酿发来的微信。 【呜呜糯米，你知道我在消化内科的带教老师是谁吗？】 听她怨气冲天的语气，多半是怕什么来什么。 云糯猜的没错。 陈佳酿这次走了狗屎运，半小时前实习生群里发出部分名单，好巧不巧，她被划分到‘鼎鼎有名’的主治刑医生名下。 听名字，不言而喻，绝对是医生圈里的卷中之王。 据其往届师兄姐们透露，邢医生对实习生的严苛程度堪比魔鬼教授，数字显示，一年之中十个实习生，能定期出科的，真正意义算起来只有半个，及格概率低到令人毛骨悚然。 陈佳酿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是做过什么缺德事，不然怎么可能落到如此‘凶残’之人手上。 云糯埋头打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出科率低，可严格的背后，是能让你更加快速成长，如果未来能有幸留在消化内，和刑医生成为同事，也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 不得不说，陈佳酿确实是被这句话给治愈到了。 捧着手机，一边回复消息一边往卫生间走，无意识拧开门把手，那个瞬间，因为聊得过于投入，而忽略前两天把浴室门锁扭坏的事实。 由此门一打开，热腾腾的雾气扑面而来。 等陈佳酿反应过来时，面前未着寸缕的一具男性*体，已直戳戳映入眼帘。 她呆呆愣住。 浴室里，两人四目相对。 是她擅自闯入，没资格尖叫。 陈佳酿吞了口唾沫，却见谢辞气定神闲地拿过旁边浴巾，慢条斯理展开，将自己下半身围住。 整个过程淡定的一逼，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好吧，她服了。 陈佳酿扯出抹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正要转身走人，被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喊住。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拿我当替身？”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跟她闲话家常，但内容落入陈佳酿耳里，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这家伙，居然敢偷听她和糯米聊天。 她背脊绷直，僵硬地转过身去，试图以平静的口吻反击：“没有的事，你别自作多情，先对着镜子照照你自己，从上到下哪有半点替——”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谢辞淡声打断。 “.” 陈佳酿眨了眨眼，他在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 “我不愿意。” 压下心里的悸动，陈佳酿说：“我喜欢的人，一定是因为他有着独立的人格和魅力，而不是做谁的替身。” 超乎冷静的答复，让谢辞轻笑着点点头。 “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我并不是全无胜算。” 他视线下移，俯身拿过她手里的手机，点亮屏幕，“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从此刻开始，谢辞的人生里再多出一个目标。” “什么？” “追到陈佳酿。” “.” 空气安静，再次四目相对。 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陈佳酿后退一步，被门挡住去路，有些不知所措。 谢辞长腿迈出，朝她缓缓靠近。 第一次，看到在他面前如同鸵鸟般的女孩，神情怔然，被雾气蒸得红扑扑的小脸，宛如熟透的苹果，让他忍不住想拥入怀里咬一口。 有句话说的很对，兔子不吃窝边草。 幸运的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并不是什么兔子。 她柔弱但不软弱，性格热烈，爱憎分明，愿意把自己每一副面孔，好的，不好的，全都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面前。 陈佳酿从不把谢辞当外人。 而谢辞却贪婪地，想要把这份独一无二，牢牢地握在手里一辈子。 * 接下来应该有两章副CP梁叔和姜言的内容，大家如果不感兴趣可以不订哈，我知道有些宝贝只爱看男女主互动，不爱看配角的，所以提前告知你们一下。 本站网站:et 第184章：迷惑行为 第二天早上八点，云糯准时到心内科报道。 她被划分到姜言名下，引得另外两名男实习生羡慕不已。 为什么会羡慕，一是因为姜言刚调来附属不久，收进的病人应该不多，二则是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这样的带教老师相处起来，怎一个‘舒服’了得。 可云糯却仿佛天生自带受虐倾向。 所谓严师出高徒嘛，想想前三个月周副主任是怎么对她的，恩威并施，在手术室里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一出医院，就各种摸头捏脸，习惯了以前精分似的工作状态，以至于突然接触到来自小言姐呵护备至的带教模式，一时间的确有些适应不过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听完她想法后的姜言，忍不住挑眉，“你担心在我这里，会把你养废了？” 额。 话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云糯赧然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姜言哪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轻叹了口气，说：“其实一开始，院里没打算让我今年带实习生。” 嗯？ 里面有故事？ 她好奇间，听姜言继续道：“可不知为什么，昨晚魏主任给我打电话，说这届有一个资质不错的好苗子，问我有没有兴趣带一下。” 资质不错。 云糯承认，作为医学生，没有谁会不喜欢这种评价。 尤其对方还是内心领域的大佬。 当然，也可能是姜言自己加上去的。 “那你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起初是有点犹豫，不过主任说，小姑娘刚从神外出科，实习成绩是本届中最好的，我几乎一秒就猜到是你。” 哦。 云糯点头：“所以小言姐，是看在周副主任的面子上，才愿意带我。” “你错了。” 姜言毫不遮掩道：“我是冲着那句‘实习成绩’来的，跟其他人可没关系。” “出科成绩能代表一切？” “不能，但起码说明你在同批次应届生中属于拔尖一类，而且我知道你的心仪科室是心内，我初来乍到，现在正缺一位高默契度的手术助手。” 原来如此。 云糯听完，深感与性子直爽的人说话，就是方便。 一番话聊完，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 于是，聊完实习期的规划，两人约好周五晚上去网红店吃火锅。 姜言提前声明，自己坚决不当电灯泡。 云糯让她放一百个心。 “过两天，周崇月要去外地出差，预计下周一左右才回来。” “出什么差？” “当地市医院有一个中外交流会，邀请他出席。” 行吧，姜言道出一个事实，“整个附属，恐怕也就你家那位，能做到全国通吃了。” 她敢保证，要是哪天周崇月不想在附属待了，国内外对他觊觎已久的医院，绝对得争得头破血流。 接下来的时间，姜言果真没对她客气。 转轮第二天就把她带进了手术室。 心内的手术大多以微创介入为主，切口不大，出血量与之前在神外见识过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第一台是冠脉支架手术，毫无意外，在满目进口器械中，精准地找到了带有南熙标志的国产包装。 连续几次下来，姜言发现她似乎对南熙的产品，总会格外关注和留意。 云糯也没藏着掖着，说这个品牌，与她父亲有些渊源。 “南熙董事长是你” “爸爸。” 姜言顿住。 要说从宣城调来附属，给她最大的惊喜，绝不是在这里遇到什么前男友，而是一不小心捡了个上市公司千金做徒弟。 她感到意外：“在现实中，很少见到有你这样的家境，还愿意来基层做医生的。” “我妈妈死于心脏病，做心内科医生，是我从小的梦想。” 姜言怔了怔，问为什么不选择心外。 提及这个，云糯心情复杂。 十个学医，有九个都想做外科医生，其实她亦不例外。 “因为当年，负责我妈妈病情的主治医生，就是魏主任。一方面是先入为主的感性使然，另一方面，与我自身的特殊心理状况有关。” 她把以前每逢解剖课，晚上就要做噩梦的事告诉了姜言，后者听完默住良久，大概是觉得遗憾，又或是可以感同身受。 “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心理障碍，有去咨询过心理师吗？” 云糯点头：“治疗过三次，但后面没怎么上解剖课，而且在神外，亲身经历了不少开颅手术，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之前的心理治疗师怎么说？” “猜测是因为我母亲去世，早些年留下了一定的心理创伤，如今随着年龄增长，已在慢慢地进行自我修复和释怀。” “那现在呢，晚上还会不会梦到你妈妈？” “很少。”云糯低头沉思几秒，面露纠结道：“大概是从我和我父亲关系缓和开始，后来跟周崇月在一起，来医院实习，觉得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力量，逐渐地，我发现母亲的影子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出现在梦里。” 她抬起头道：“这算是孩子对母亲的背叛吗？” 背叛？ 姜言失笑：“怀念逝去的亲人，并不一定要时刻将思念挂在嘴边，而离开的人，更希望你能毫无束缚地好好活下去。” 当你的生命中出现另一个，可以接替母亲继续爱你的人时，情感得以寄托和转移，便是这世间心灵治愈最好的良药。 于云糯而言，其实只要从云柏渊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点点的父爱，都足以弥补年幼时期的失望与空缺。 她不贪婪，甚至很容易满足。 所以，有了现在的父慈女孝。 周五晚上，被一台临时手术耽搁，两人下班后，为了节省时间，就直接从医院开车去火锅店。 由于来的太晚，包厢客满，她们只能将就在嘈杂的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正要点菜，周崇月打来电话，周围实在太吵，云糯便指了指洗手间方向，示意姜言，她过去接个电话。 洗手间位于后厨偏左，环境相对安静不少。 接通时，周医生说刚下飞机，问她吃饭没有。 云糯将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边洗手边道：“今晚跟我老师在外面吃火锅，顺便交流一下手术心得。” 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周崇月轻笑：“以前带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我老师？” 女孩扬眉：“那我现在补给你，周老师？” 说起来，这真不怪她。 周崇月确实在她生命中充当过太多的角色，如果每天变着花样喊，一周下来，绝对不带重样的。 不仅如此，等再过几年，他的身份只会越来越多。 聊完几句，周崇月让她先去吃饭，晚上睡前开视频。 云糯眼珠微转，表示要考虑考虑。 男人失笑。 这才从他眼皮底下出科几天，一颗心就完全扑在了别处。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周崇月不容置喙地敲定视频时间，并叮嘱最近天气转凉，吃火锅时少喝冷饮，免得周末来例假，没人给她当暖炉。 云糯小声嘀咕：“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好奇原因？” 当然。 周崇月卖着关子，“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女孩撒娇，“不嘛，我现在就要知道，你快告诉我。” 甜腻腻的一句，让正从旁边男厕出来的梁竞择脚步一顿。 同时，云糯在镜子里瞧见了对方。 她诧异地转过头去，“梁叔？” 梁竞择倒是淡定，走过来洗着手道：“在跟你家老周煲电话粥？” “没煲。”云糯拿开手机看了眼通话时间，“才不到十分钟。” 不到十分钟，却也足够她的姜老师下完所有晕菜了。 猛然意识到这点，云糯连忙朝那头道：“咱们回去再聊，把小言姐晾着不好。” 小言姐？ 等她挂断电话，梁竞择随口问：“你和姜言过来吃饭？” “对。” 云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道：“梁叔，你今晚是跟谁一起来的？” “陆征。” 果然猜对了。 她说：“你们有几个人，在哪个包厢，我和小言姐能不能过来拼个桌，外面实在太吵了。” 拼桌。 面对如此微不足道的要求，梁竞择竟然陷入迟疑。 在识人脸色方面，云糯比以前大有长进。 她很快就看出对方的犹豫，连忙道：“不方便吗，没关系，小言姐应该在下菜了，想拼都拼不了。” 只有陆征在，谈不上不方便。 梁竞择笑了笑，点点头说：“没问题，我去叫服务员来安排。” 嗯？ 真的没问题？ 云糯跟在梁竞择身后出了洗手间的门，她朝大厅的位置走去，看到姜言没来得及下菜，庆幸道：“看来还有机会。” “什么？” “刚刚在洗手间偶遇梁叔，我提出想进包厢跟他们拼桌。” “他没意见？” “起初有点勉强，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姜言一听，顿时哑住。 不过片刻，两名服务员过来，戴着隔热手套将热气腾腾的锅底端出。 姜言站在角落，服务员经过时，她面前被人用手挡了一下，不小心溅起的红色汤汁，正好落在了那只衣袖半卷的手臂上。 她侧头一看，发现梁竞择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 “谢谢。” “小事。” 简短两句，两人一前一后跟在服务员身后，往包厢走。 推开包厢门，陆征正打着电话，闻声抬起头，看到云糯从外面迈进来，微微诧异，“糯糯？” “陆叔。” 云糯打招呼，说她刚好在洗手间偶遇梁叔，就想着过来拼个桌。 “你一个人来的？老周呢？” “他出差了，我跟朋友一起。” 话音落，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 是梁竞择和姜言。 相比之下，后者与陆征可能没有那么熟，或者说，时隔几年不见，不联系，也差不多把以前那点交情给消磨殆尽了。 姜言朝陆征点了下头，挨在云糯旁边的位置坐下。 “想吃什么自己点。”梁竞择把菜单递来。 云糯瞧着他们那锅煮的翻滚，嫌自己这桌的火太小，于是趴下身去摸索底下的阀门。 “我来吧。” 阀门位置靠近姜言那边，她埋下头准备伸手去调。 梁竞择几乎下意识的，就用手护住了桌角，姜言的额头擦过他手背，在充斥浓郁火锅的鼻间，荡起一股夹杂消毒水味道的淡淡清香。 这一幕落入对面陆征眼里，真可谓是活见鬼。 不过转念想，刚刚即便换作任何女性，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被撞到。 思忖间，他随手拿过旁边的香菜，起身就要帮糯糯那桌下锅。 梁竞择适时打断，“她对香菜过敏。” ？？ 陆征顿在半空。 这个‘她’指的是谁，好像不用再去多问。 云糯关切地转过头来：“小言姐，你对香菜过敏吗？” 姜言迟疑了几秒，缓缓点头。 她后知后觉，舒出口气，“幸好梁叔提醒的及时。” 但因为梁竞择的一句‘香菜过敏’，却让姜言在整个饭间都有些心不在焉。 人有时候就很奇怪。 当初见面时，明明已经心如止水，为何过去好几个月，还会因为他的一个无心之举，让曾经与此相关的所有记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并不是对香菜过敏。 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可梁竞择却很喜欢，甚至喜欢到平时烹饪非它不可。 后来，为了强制戒掉这个嗜好，他便不停地暗示自己，姜言对香菜过敏。从那以后，无论出门在外，还是在家做饭，她目光所及之内，再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时隔三年，有些印记仿佛被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至于刚才脱口而出，让梁竞择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随之而来的则是尴尬，和自嘲。 一顿饭吃的尤为冷清，要不是有云糯和陆征在，可以偶尔扯出话题聊上两句，就真的和哑剧无疑。 今天没开车，陆征恰好要去清吧一趟，便顺路送云糯回公寓。 回去的路上，看女孩一副欲言又止，明显是对她梁叔今晚某些迷惑行为产生了好奇。 陆征想着，反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何况女方已经结婚，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何必还要再当成禁忌。 由此，将两人以前交往过的事实，告诉了云糯。 云糯一听，顿时睁大眼睛。 见她吃惊的样子，陆征笑了笑，“你梁叔三十好几的人，交过女朋友很正常。” 不是。 云糯怔怔转过头来，“小言姐和梁叔在一起了多久？” “大约三年左右，” “那最后为什么会分开？” 陆征耸耸肩，“真实原因，恐怕要去问当事人。” * 当你的生命中出现另一个，可以接替母亲继续爱你的人时，情感得以寄托和转移，便是这世间心灵治愈最好的良药。 这是糯糯不再做噩梦的答案。 其实在父女关系缓和以后，这个坑就应该填，拖到现在，还亏得有宝贝提醒我，事实就是，又被作者写着写着给忘了。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85章：舍不得松手 表面来看，是双方父母反对，但具体为什么分手，其实一直是萦绕在陆征心里的谜团。 回到公寓已经九点，云糯换下鞋子先去洗澡，收拾完拿起手机一看，刚好用时四十分钟。 不错，自从进医院上班，她这拖沓的毛病确实改善了不少。 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到客厅在沙发坐下，边喝边拨通视频邀请。 响完一阵，自动挂断。 云糯心想某人怎么不讲信用，明明说好要准时的。 噘着小嘴发去一条微信。 没有内容，一个草团子生气的表情包，憨萌可爱，跟她现在的造型有几分相像。 大约十来秒左右，周崇月将视频回拨过来。 摄像头打开，女孩扎丸子头的脑袋撞入眼帘。 看不到脸，似乎低埋着身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糯糯。” 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屏幕传来。 女孩总算抬了下头，说她正在剪脚趾甲。 周崇月轻笑：“刚刚在打电话，所以没接到你的视频。” 哦。 被她猜中了。 她问：“你要睡了吗？” 周崇月看了眼时间，“可以再聊一个小时。” 剪完最后一个，云糯收起工具，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摄像头前空白片刻，女孩洗完手重新回到屏幕前。 她将手机拿起来，放到沙发后面的靠背上，整个人盘腿背对电视墙而坐，因为刚刚洗澡把头发全部挽成团，由此看上去脑袋浑圆。 周崇月细细看着她一系列小动作，眼角掩盖不住的宠溺和笑意。 女孩歪头左右瞧了瞧，发现最近脸上长了些肉肉。 见男人笑容愈甚，她忍不住问：“把我养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当然。”周崇月坦诚点头。 所以，周医生是在变相地承认她胖咯。 下刻，不知怎么突然转移话题，周崇月问她上次从医院回来，坚持热敷后，症状有没有所缓解。 “好多了，廖医生没有骗我。” 说完怔住。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他的成就感？ 从始至终，周医生仿佛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云糯抬头望望天花板，有些气不过，将手机拿掉倒扣在沙发上。 屏幕前一片黑，周崇月失笑：“糯糯。” “别叫我，我想静静。” “.” 远在外地的周医生，时间有限，自然不可能真的给小朋友机会去胡思乱想。 三言两语，将人哄好，然后过渡到她感兴趣的话题。 云糯提到今晚回来的路上，陆征告诉她有关梁叔和小言姐的事。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却要分开，难道父母之命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她感到不解。 可能是自身的感情经历过于曲折，便无法想象，连她和周崇月这种中间隔着无数阻碍的都能在一起，梁叔和小言姐为什么不能。 据陆叔透露，两家人并无世仇，且都家境殷实，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所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不管真相如何，过去的已经过去，姜言结婚三年，而你梁叔早也应该释怀。” “万一小言姐还单身呢。”她脱口而出。 好巧不巧，恰在这时，周崇月手机里进来一通电话，视频被迫中断。 云糯看着屏幕一眨不眨，不知道刚才那句，周医生有没有听到。 明天出席会议，今晚大概是要做些准备工作的。 扫了眼时间已不早，她发微信过去，跟他道晚安。 把喝完的空杯收进厨房，转道去书房，两分钟后，收到周医生的回复。 【会议结束的时间确定，周一下午回来，晚安糯糯。】 云糯读完消息浅浅一笑，熄掉手机，伸展着腰身来到书桌前。 灯光下，摊开八尺有余的白色宣纸，拿起旁边毛笔，沾了沾墨汁，提笔在纸上写下弯弯扭扭的第一个字。 苦苦坚持半小时，看桌面上惨不忍睹的画面，她垂头丧气地放下笔，打开手机搜索：如—何—练—好—毛—笔—字？ 细细浏览完，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 她居然连握笔的姿势都是错的。 云糯暴风哭泣。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只剩四十五天。 能来得及么。 能，一定能！ 给自己加油打完气，挽起袖子继续开干。 就这样，云糯用一个晚上证明，写不好硬笔书法的人，想要写好毛笔字，简直比登天还难。 手腕痛，痛到大半夜睡不着觉，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当然，只对部分好友可见。 没想到，发出去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就有同款夜猫子陆续在下面留言。 陈佳酿：【怎么突发奇想要练这个，算了吧，你不配。】 呵呵。 她知道不配。 那又怎样。 不过在看到姜言的话后，心情瞬间安慰了不少。 首先，对方一眼就看出她运笔的吃力，其次，就是新手在纸张以及毛笔选择上的误区。 简单三言两语，句句命中核心。 其道行，绝不仅止于窥见一斑的水平。 云糯仿佛遇到了贵人，连忙发去求助微信。 正好明天不值班，而且一个人在家确实有些无聊，姜言表示乐意之至，于是就将住所地址和门牌号发给了她。 心里装着事，第二天云糯起了个大早。 洗漱吃完早餐，在包里装好手机和充电器便下了楼。 出发前先进行导航，结果惊讶地发现，小言姐住的地方竟然与梁叔的公寓相隔如此之近。 她把地图放大，仔细瞅了瞅。 还真是。 两人所在小区，直线距离只有五百来米。 太巧了。 所以梁叔和小言姐本人知道吗。 云糯吹了吹眼角落下的碎发，眼神精亮，像是无意间开启了新大陆。 一路开的保守又小心，等抵达公寓楼下的停车场，把车头摆正，看看时间已将近九点。 姜言给她开门时，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小言姐，你怎么了？” “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晚的火锅太辣。” 云糯连忙放下包走过去，“不会肠胃炎吧，自己能初步诊断吗。” 茶几上放着一盒止痛片，旁边还有冒着热气的水杯。 不由想起去年，自己因吃多小龙虾在宿舍痛到怀疑人生。 服下药后，姜言仰靠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虚弱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慢性阑尾炎，平均每年犯好几次，我习惯了，等药效发挥作用，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每年好几次！ 从一个医生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云糯感到震惊。 换作病人，恐怕早要挨训了吧。 从急性转到慢性，看来小言姐的拖延症比她还严重。 但这次来势汹汹，似乎寻常的止痛片也起不到分毫作用。 一个实习生，和一个女医生，就坐在沙发上干瞪眼。 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和看法，云糯从没发现自己有如此之高的辩论天赋，到最后已将姜老师堵得哑口无言。 最终，病号妥协。 不管怎样，去医院挂几瓶水，总比硬撑着强。 开往附属的路上，云糯问她为什么不去做手术。 姜言给的理由是太忙。 “工作比身体重要？” 这句话问完的下刻，车内陷入沉默。 不要试图去问一个医生，工作与身体谁更重要。 因为无解。 抵达医院停车场，刚下去就遇到从住院楼出来，正拉开驾驶座车门的梁竞择。 他驻足在车前，目光落向脸色苍白的姜言，拧眉问：“今天该你们值班？” 云糯摇头：“不是，小言姐阑尾炎犯了，过来输液。” 听到这话，梁竞择神色微沉，甩上车门迈腿朝两人走来。 看着面前人痛到毫无血色的嘴唇，他深吸口气，“这种情况应该直接去急诊，来门诊干什么。” 起初云糯也是这么建议的，可姜言说只是小事，用不着去急诊占用资源。 显然，梁竞择了解她的性子，知道规劝无用，只问她自己能不能走，要不要去推个轮椅过来。 姜言忍痛挺直了腰板，答非所问：“你有事要忙就先走，不用盯着我，这种病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 梁竞择被气笑。 这么多年过去，嘴硬的臭毛病真是一点没改。 最终，姜言还是被两人强制带到了急诊。 结果做完检查，等来的不是护士给她挂液体，而是梁竞择手里的住院手续。 “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手术！” “拖了整整六年，现在不切，是准备留着过年爆炒下酒？” “你恶不恶心。” “还有更恶心的，你听不听。” “.” 云糯一进门就听到两人的争执。 作为病号，姜言声声犀利，丝毫不落下风，让她怔住的同时，亦惊叹对方意志力之强悍。 换做她，恐怕早就痛的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吧。 等吵得差不多了，云糯才适时插进话去，“手术后一般四天左右就能出院，周末我正好无事，可以来医院照顾小言姐，下周上班的话，就请个临时护工，而且心内科到普外就两层楼，趁着午休和值班，我也能时常上去看看。” 一番下来，梁竞择算是听得一知半解。 他皱眉道：“既然要做手术，就不打算通知你家属？” 空气静默。 云糯不敢吭声，下意识看向坐在病床上的姜言。 差点忘了，小言姐与前夫离婚的事，梁叔貌似还不知情。 看当事人的脸色，应该是没有要现场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在前男友面前讨论自己的婚姻现状，好像是有点强人所难。 姜言没有作声，选择沉默时，回应给梁竞择的只有忽视与僵持。 当然，即便未经本人点头，接下来的住院事宜，仍旧按部就班地进行。 只是当天下午，姜言第二次想要拒绝手术的时候，梁竞择脾气上头，冲她发了一顿大火。 “你老公在哪。”他问。 “跟你有关系吗。” “.” 再次确认无果后，梁竞择认命地点点头，“好，跟我没关系。”说罢转身走人。 走廊里，云糯拿着单据上楼，看到男人脸色发沉地从病房出来，便知道两人肯定又吵架了。 短短几小时的相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梁叔和小言姐，这脾气确实不怎么合得来。 难道这就是当初分手的真正原因？ 既然性格不合，为什么还能一谈就是三年。 征愣间，梁竞择情绪不明的嗓音自耳边传来，“她家里应该出了什么事，糯糯找机会帮我问问。” 云糯回过神，看着他道：“梁叔从哪里看出小言姐有事瞒着你？” “我了解她。” 一个动作，一个微表情，就算藏得再深，也能被他一眼看穿。 女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紧接着，她却又话锋一转，“既然关心人家，你就自己去问啊，或者动用人脉关系去打听，我相信以梁叔的本事，不可能办不到，只要你想。” 云糯暗示的已足够明显。 反正就算最后被梁竞择知道点什么，也不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 可是，他想么。 想又能怎样，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她过得不幸福，难不成他还要犯贱地去把人重新追回来。 梁竞择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念头的时候，眉心深拧。 倘若陆征此时在场，铁定是要说他疯了。 姜言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期间梁竞择一直守在住院部，自然，更多的是充当幕后跑腿，进病房露面的基本是云糯。 原本内外配合的天衣无缝，结果在周日下午，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坐在门外走廊的梁竞择，惊讶道：“梁医生一宿没睡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空气瞬间安静。 云糯慢吞吞转回头去，果然，看到姜言的神情凝住。 她不着痕迹呼出口气。 兜兜转转，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糯糯。” 嗯？ “谢谢。” 突如其来的一句，云糯赧然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听姜言继续道：“还有梁竞择，替我给他道声谢。” 所以，她其实是将所有都看在了眼里。 云糯走出病房，看到坐在休息椅上一脸憔悴的男人，再往身后望一眼，门里门外，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住，有人在试图挣扎，而有人却想要紧紧抓住，舍不得松手。 无论如何，今晚又将是个不眠夜。 * 梁叔和姜言的后续会放在番外里，目前就点到为止吧，篇幅不够了。 本站网站:et 第186章：二十二岁的秘密 下午回公寓煲了点汤送去医院，梁竞择伸手接过时凑近闻了闻，点点头：“这是哪家店，味道不错。” 云糯说：“是我熬的。” 梁竞择大为震惊：“糯糯会做饭？” 嗯，很奇怪吗。 女孩困惑的眼神让他感到汗颜。 行吧。 他忍不住唏嘘，老周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 本以为找一个小太多的女朋友，无疑就是提前养女儿。 没曾想，是他见识浅薄了。 糯糯很好。 老周眼光也好。 梁竞择长长舒出口气，叮嘱她：“今晚我来守，明天还要上班，你早点回去休息。” “梁叔不困？” “不困。” 云糯笑了笑，用手指了指病房说：“我进去和小言姐商量一下，问她同不同意。” “你来之前我已经跟她讲过，她没意见。” “真的？” “真的。” 认识这么多年，最了解姜言脾气的莫过于梁竞择。 至于怎样让她松口，其实并不难。 尽管如此，云糯还是进去陪姜言坐了一会儿，几番察言观色下，确保两人之间气氛和谐，她才放心地离开住院部。 晚上七点回到檀园，自己煮了碗面，吃到一半时，周思慕发来聊天视频。 她知道，这家伙每次主动找来，一般都是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要跟她分享。 但今晚聊着聊着，云糯发现了对面人的心不在焉。 “你在看电视？” “嗯，一个国际街舞比赛的直播。” 说完，周思慕突然想到什么。 眼珠微转，她咬着葡萄，说出了一个她自认特大的新闻。 原来，林清野并没有解散俱乐部，而是退居二线，进了国家队当街舞教练，据说最近正带队在国外参加比赛。 要问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周思慕没出息，删了前男友的微信，却没有删掉前男友的妹妹。 尤其在得知前嫂子和自家老哥在同一个地方，小丫头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每天都卖力地在朋友圈发各种她哥比赛或训练时的图片和视频。 至于目的，眼馋她？ 呵，有一说一，周思慕表示对林清野这类型已经产生视觉疲劳，早就无感了。 听她吐槽了大堆，云糯没发表任何看法，只轻叹：“街舞能被列入奥运会的比赛项目，也算一件好事。” ？？ 得了，脑电波不在一条线上。 周思慕讪讪一笑，不咸不淡转移了话题。 - 第二天，因为姜言休病假，云糯便跟着其他组同学一起去病房学习查体。 幸运的是，下午正好有实习生缺席，她有幸作为临时候补，亲眼见证了进入心内的第一台心脏起搏器手术。 虽然全程没机会上手，但主刀每一步的操作和要领，都清晰明了地呈现在无影灯下。 听说，这位老师是整个科室中，对技术要求最为精细的主治医生，所以他的手术，尤其适合像他们这种初出茅庐没什么经验的菜鸟去跟。 保姆级的教学方式，在当下快节奏的工作模式中，实属难得。 从手术室出来已不早，办公室里大家陆陆续续开始下班，云糯看了眼手机，微信里的对话还停留在昨晚。 她不确定周医生今天能不能回来。 心里琢磨着，如果回去一个人的话，不如就在住院部直接点外卖好了，反正面前有一大摞病历等着她来整理。 短短几秒钟，做出决定。 云糯打开点餐软件，手指轻划屏幕，浏览着今晚该吃点什么。 刚对某家店里的麻辣香锅下完手，就听坐在不远处的值班医生，突然笑着喊了声‘周副主任’。 她身体下意识坐直。 不知从何时起，对这个称呼已经有了本能的肢体反应。 按压住心里的惊喜，她没有回头，甚至打算装作没听见，只静静翻动着病历，感受身后脚步声朝她慢慢靠近。 沉稳，从容，那是独属于他步伐节奏的特点。 云糯的心思明显不在工作上了，直到，男人站定在她椅子后，温热的手伸过来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瘦了，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温柔的低嗓，自头顶落入耳里。 她慢吞吞仰起小脸，以一个不太端正的姿势看他，手里运作，偷偷把刚点的麻辣香锅退掉。 周崇月垂目低笑，“该下班了，小朋友。” 女孩扬眉：“谁是小朋友，雇用童工是犯法的。” “没关系，我很快就能让它变成合法。”男人说完将视线转向一旁，看到厚厚的病历单，敛眉陷入沉思。 “看什么呀，比起你的那些，这压根不费我吹灰之力。” “在控诉我，之前太压榨你？” 她傲娇地哼了一下，仿佛在说，小言姐比你有人情味多了。 碍于有旁人在，云糯没好意思多说，扯扯他衣袖，示意他先坐会儿，自己这边马上就好。 周崇月粗略看完两眼，便将目光落回到她脸上，“饿不饿，我下楼去买点吃的。” “不饿。” “中午吃的什么？” “食堂标准餐，加了个鸡腿。” 两人的说话声不大，只是些再寻常不过的聊天内容，可每一句落进单身狗的耳朵里，都显得糖分过于超标。 不远处的几名实习生内心狂喊‘救命’。 民政局原地搬过来好不好。 原来三十多岁的周副主任谈起恋爱，会如此不动声色地杀人于无形。 众人纷纷埋头，看点的外卖什么时候能到。 结果没等来外卖，等来了周副主任请大家喝的茶奶。 受宠若惊，简直。 云糯惊讶地看着他，这人怎么 周崇月拿过奶茶插入吸管，递到她面前，眼神隐隐含笑，还有那样一丝昭然若揭的宠溺与私心。 他知道她饿了。 也知道一到下午这个点数，她会犯‘瘾’。 如此一想，为什么飞机落地后，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驱车到医院，似乎便说得通了。 奶茶可以饱腹，更是快乐水。 整理完所有病历，云糯脱掉白大褂，跟值班医生打了声招呼，就开开心心跟着周医生下了楼。 刚进电梯，才想起忘记去看姜言。 周崇月伸手揽过她，“不急于一时，先去吃饭。” “梁叔已经告诉你了？” 男人点头。 好吧。 云糯呼出口气，郁闷道：“我这种出卖老师的行为，会不会太差劲。” “这不是出卖。” 嗯？ 周崇月揉揉她头发，温声宽慰：“是顺其自然，任其发展，不插手，不站队，过好自己，做出榜样。” 她一听，顿时就笑了。 “周医生不仅能治脑子，还能‘洗脑’。” “可以，今晚洗给糯糯看。” 什么啊。 云糯想踹他。 拉开车门上去，正系着安全带，周崇月倾身过来，手掌托住她脑后将唇压下来。 这刻，狭小空间内，她总算能清晰感受到，从踏进办公室的门到现在，他克制了将近整整一个小时的冲动与思念。 云糯小心翼翼地给予回应，因为怕被人从挡风玻璃外看到。 最后，呼吸相抵时周崇月问她，“有没有想我。”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 见他又要靠近，云糯连忙道：“有人。” 不远处住院楼里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神外和心内两位主任。 有人眼尖，才到停车场就瞧见周崇月的车。 短暂的二人世界被打扰。 周崇月静坐几秒，推开车门下去，叮嘱副驾驶的云糯，“你不用下来，很快。” 一句话，让她能够心安理得地在车上待着。 然后，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男人与两位主任寒暄。 王乘丰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怎么只见到车和人，却没见他上来，于是笑问：“我记得是四点飞机落地，这边又暂时没什么事，崇月还专程跑一趟？” 当事人没开口，旁边魏主任倒是接话：“五点那会儿路过护士站，听几个护士说，周副主任是直接到我们心内，还给大家叫了下午茶。” 听对方这么一说，王乘丰才露出一副‘恍然’。 两位一来一往，将心照不宣拿捏的恰到好处，既满足了口腹之快，又不会显得八卦，科室前辈样子端得十足。 周崇月低头笑了笑，没有否认，自己就是专门过来接女朋友的。 而且，女朋友现在可能饿了。 所以简单聊完两句，他就告辞上了车。 看着奔驰徐徐驶出医院后门，魏主任仿佛想到什么，特意问：“对了老王，你是明年几月份退？” “六月底，看院里的安排。” “就没想着继续留几年？” 王乘丰摇摇手：“大把岁数了，还留什么，早撤早享福。” “你倒是有福可享，等再过几年，我可就难了。” “你难什么。” 魏主任叹气：“难在没有第二个周崇月。” - 晚上和周医生吃的西餐，饭后驱车到江边大桥，吹着夜风，站在桥上举目望去，看不远处璀璨热闹的喷泉灯光秀。 “冷不冷。” 她摇头。 周崇月将怀里人抱的更紧，用脸贴了贴她冰凉凉的额头，低声问她：“今年生日想怎么过。”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想，大概和去年跨年夜一样，先和朋友聚聚，然后就找个地方跟周医生享受二人世界。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两家人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你生日当晚。”周崇月说。 云糯迟钝了两秒，抬起头看他，“具体时间不是老爷子和云董商量？” “但我觉得，你满二十二岁那天，是个很有意义的日子。” 女孩表示‘愿闻其详’。 他轻笑：“可能你已经不记得，去年过生日，你许过什么愿望。” 去年 云糯眸子微转，狐疑道：“当时许愿只有慕慕和外婆在，而且这个秘密我—” 好吧。 她很快回过味来。 周思慕这个小叛徒，什么话都跟人讲，她不要面子的。 二十一岁的愿望是，希望能在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光明正大地亲到她觊觎已久的三叔。 有什么能比当着双方家长面更有说服力的。 光明正大，不过是当时对之前偷吻没能得逞而激起的胜负欲罢了。 云糯捂了捂发烫的小脸，别扭道：“我才不要，我一个女孩子，不管私底下如何，在长辈面前，绝对绝对要保持端庄和稳重，不然形象全毁了。” 端庄，稳重。 这两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周崇月收紧手臂，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亲，视线落向远处灯光闪烁的江面，眼角染着笑意，“其实糯糯去年许了什么愿望，我并不知情，但如此一提，倒真的有些好奇了。” “.” 诈她！ “糯糯。” 他偏头看她的小表情，含笑追问：“所以，二十二岁的秘密是什么？” 女孩瞪他，眼神里透着不服气。 周崇月笑容更甚，不再逗她，只看着远方低语：“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竭尽所能地去满足你。” 云糯微微一怔。 明明只是寻常的话，却总能被她听出心跳加速的味道。 满足她吗。 咳。 想着想着，脸又红了。 - 周三下午，是姜言出院的日子。 当时云糯正好在手术室，所以送人回去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梁竞择头上。 看到地址时，后者同样也显得很意外。 直线距离五百米，步行不过十分钟，没想到之前随便让中介找的房子，居然距离姜言的住所如此之近。 梁竞择掩下眼底的诧异，淡定地启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基本没说话。 只是把人送到楼下，姜言一只脚快要踏进电梯时，梁竞择终究忍不住问了句：“既然当初那么决绝，最后又为什么要离婚。” 姜言脚步顿住，呼吸跟着凝固。 她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平静道：“你在幸灾乐祸？” “你觉得我的样子，像在幸灾乐祸？” 面前人淡漠的眼神，让梁竞择心里窝火。 难道在她眼里，他就是那种整天期盼前任过得不好的渣男？ 他深吸口气，没再继续多问，转身准备走人。 然而，身后传来姜言无波无澜的嗓音。 她说：“三观不合，就离了。” 三观。 梁竞择气笑：“早特么干什么去了，结了婚了，才知道跟人三观不合，你这辈子除了我，就没遇到一个对的。” 姜言：. * 后面的剧情，时间线可能会拉快，正文部分预计还有五万字左右，之前被我低估了，原来内容并不少，尽量在月底写完。 本站网站:et 第187章：戒指 因为第二天休假，所以不用早起。 从姜言住所出来后，梁竞择没有回公寓，而是转道去了清吧，和陆征喝酒喝到大半夜，最后直接在二楼的房间睡下。 看着瘫倒在床上一坨，陆征叹了口气，临出门前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就有那么喜欢？一听到人家离婚，就高兴成这样。” 半醉半醒，梁竞择懒懒翻了个身，低语道：“你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无法理解我的心情，归根结底，我跟老周是同类人。” 呵。 陆征冷笑：“你能跟老周比？人家那叫两情两悦，你这叫白日做梦。” “我凭什么是做白日梦。” “凭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分开三年，姜言为什么不来主动找你？说明人家压根没有想复合的打算。” 梁竞择不以为然，“她嘴硬，又拉不下面子，别说主动找我，就是在大街上遇到故意装作不认识，我都觉得正常。但正因如此，愈发说明她对我们以前那段感情，至今没有释怀，没释怀，就代表着我还有机会。” 完了。 陆征站在门口，一时词穷。 静默半晌，他指了指床上人，吐出两个字‘犯贱’。 简直无可救药。 真想把当初分手后，某人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翻出来给他看看。 大醉两天两夜，差点喝成胃穿孔。 时隔三年，陆征实在不想再看自己兄弟重蹈覆辙。 单方面的付出，和不对等的爱情，最终只会落个黯然收场。 何必呢。 陆征关门离开，下楼时在三人群里@周崇月。 【睡不着，要不要出来喝几杯？】 两分钟后。 周崇月：【不要半夜发信息，我家小朋友被吵醒了！】 “.”万年不用感叹号的人。 一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 陆征毙了汪了。 刚才怎么就手欠。 檀园公寓里。 云糯迷迷糊糊翻过身来，眼睛睁开一条缝，问他是不是医院那边有急诊手术。 “没事，群消息忘记静音。”周崇月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拍拍她后背，声音放得很轻，知道她最近浅眠。 女孩听完点点头，嘴里嘀咕了句：“谁大半夜不睡，多半是陆叔。” 之前好几次看到那人凌晨发朋友圈，约朋友出去喝酒。 成天作息紊乱，不怕猝死？ 周崇月无声笑了笑，没说话。 逐渐地，怀里人呼吸归于绵长，重新睡过去。 在心内的日子转眼到了十一月，每周跟着姜言进出手术室，充当主刀助手这件事，已被云糯做的越发得心应手。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得感谢之前周医生对她长达三个月的手把手带教。 无论神经介入还是心内介入，这类手术大多原理相通，只要在神外打好基础，等她轮转到心内后，就变得顺利许多。 姜言时常感慨：“周副主任的未雨绸缪，真是让人甘拜下风，不过我倒有些好奇，他既然为你开了先例，如果后面依旧一如既往的不带实习生，能不能顶得住院上的压力。” 这个问题云糯早就想过，而且也试探过他的意思。 “神外当前极度缺人，带实习生的可能性不大，但周崇月说，往后会把重点放在培养有潜力的规培生身上。” “他打算亲自带规培生？” “大概是。” 姜言握着筷子点头：“不错，难怪上次听王主任说，自打周副主任谈恋爱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 “嗯？主任平时还在背后议论周崇月？” “岂止，只要一谈及神外临床相关的事，王主任开口闭口都是你家那位的名字，整个附属没有人不知道，王主任对周副主任，比对自己儿子还亲。” 额。 云糯怔住两秒，然后笑了。 十一月倒数第二个周末，距离周医生的生日仅剩不到十天。 周六一早，云糯七点起床收拾，最近大幅度降温，在衣柜里找出一件卡其色毛呢大衣套上，换好鞋便准备出门。 刚锁好门，旁侧的电梯打开，周崇月从里面出来。 他昨晚值班，但没想到今天会回来的这么早。 云糯顿时有些傻眼。 看她呆立在门口，周崇月迈腿走过来，微凉的手捏捏她的脸问：“全副武装要去哪儿。” 女孩缩了缩脖子，说下去跑步。 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明显不信。 好吧。 她坦白从宽：“是去小言姐家。” 连续三个周末，一到周六就往人家里跑，周崇月平日一般不会过问她的小秘密，可不排除偶尔会搞临时袭击。 比如现在。 云糯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被他给拎进去的。 反正，姿势不太好看。 来到客厅，周崇月把人禁锢在膝间，心平气和地道：“这个秘密我不能知道？” “不能。”她态度坚决。 男人轻笑：“好，那我退而求其次，今天先别去，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食材都已经买好，放久了不新鲜。” 果然，听到这话，云糯的神情有所动摇。 但转念一想，如果今天不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于是，忍痛拒绝。 “要不，你打电话给云董，问他有没有空过来跟你共进午餐？” 空气安静。 四目相对。 云糯不争取地瘪了瘪嘴，正要松口，却见周崇月轻叹着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随后起身，缓步朝卧室走去。 ？？ 生气了？ 她未做多想，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 然而，蒙头蒙脑地刚进去，就被他捉住手腕压在了门板上。 云糯眨了眨眼，看他缓缓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很温柔的浅尝辄止。 周崇月只是想告诉她，小事可瞒，大事想通了就趁早跟他坦白，他以为，她在参与梁竞择和姜言的事。 俗称‘卧底’。 因为这是梁竞择很早以前，为了追人就用到过的手段。 他不反对自己女朋友成为助攻一份子，但倘若因此而影响到两人的私生活。比如今天，这丫头可以为了别人的事，拒绝他的午饭，甚至是周末难得的二人世界，那么性质就完全变了。 周崇月不会允许这样的事继续发生。 可此时，云糯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点。 她在判断，自己偷偷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的事，到底算大，还是算小。 如果现在揭晓，岂不是就没有惊喜感了。 虽然也并不是太大的惊喜。 总之，还是先瞒着吧。 打定主意，云糯轻轻推开他，闷声道：“只是小事，再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确定？” “确定。” 见女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周崇月缓缓一笑。 不错，他家小朋友现在长进很大。 连他都分辨不出，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 无法，最后把人又里里外外欺负了一通，才满足地放人。 云糯再出门，小脸已红成熟透的苹果，忿忿看了眼身后关上的门，气鼓鼓地下楼。 月末悄然而至，周崇月生日这天，陆征推掉当晚的应酬，梁竞择也特意跟科室同事提前换了班，六点一到，两人准时抵达清吧。 为什么要强调‘准时’二字，因为今晚有大事发生。 至于是什么大事。 陆征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 他拍拍梁竞择的肩膀，发自灵魂一问：“这事，真是老周的主意？” “不然？” 对方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让他感觉自己真就是个傻子。 果然，坠入爱河中的男人，总能在彼此身上找到更多的共同语言。 以前无法想象的事，不代表未来或现在不会发生，对吧。 想通这一点后，陆征继续忙活。 另一边，下班后云糯要先回公寓换件衣服。 玄关处，周崇月关上房门时叮嘱：“多穿点，可能回来的比较晚。” 其实回来的早与晚，貌似跟穿多穿少没什么关系。 当然，云糯并未将这样的小细节放在心上。 她点点头往卧室走，脑中把衣柜里今年新买的那排，从左到右过滤了一遍。 虽然冷，但是清吧里暖气十足，所以里面不用穿的太厚。 潜意识中，她把今晚要准备的着装定义为，要风度不要温度。 内搭白色蕾丝连衣裙，外面套一件中长款裸粉色收腰大衣，袖口和衣领是法式复古风设计，腰带轻轻一系，扑面而来的温柔感。 镜子前照了照，云糯感到很满意。 花几分钟时间，选好其他配饰，收拾妥当后便神清气爽走出了卧室。 周崇月去了洗手间，外套被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猫咪蜷成一团趴在衣服里絮窝，见云糯出来，眯着慵懒的眼睛，喵了一声。 cky最近掉毛厉害，不出所料，它男主人的墨蓝色外套，已经免不了要遭受荼害。 她无奈走过去，用手拎起那家伙的后颈，人猫对视，看着它开始讲道理。 碎碎念几句，沙发上的衣服顺着扶手，慢慢滑落下去。 云糯放下猫咪，弯腰拾取，顺便拍了拍粘在面料上的猫毛，手指无意间碰到外套口袋里有硬物，摸起来像是一只小方盒。 出于好奇，她将手伸入口袋，拿出来瞧了瞧，是一只粉色的丝绒小方盒，与她身上大衣的颜色很相近。 这个，难道是 想到有某种可能，云糯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正犹豫要不要偷偷瞅一眼，卫生间传来开门声，周崇月一抬头，就看到女孩拿着丝绒盒子，站在沙发前，眼睛一眨不眨注视他。 小模样呆呆的，透着几分憨实可爱。 “这是什么？”云糯率先开口，扬了扬手里的方盒。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条纹衬衫，是上次逛商场，她亲手给他挑的，很衬他。周崇月走近，深沉的眸子静静落在她脸上，说：“你应该猜到了。” 云糯笑了笑，揶揄道：“所以刚才让我多穿点，是因为今晚有户外活动？” 户外活动指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未按计划走，着实在周崇月的意料之外。 他垂目看着她手里的戒指盒，似无奈，又似认命地一笑，将盒子拿过来，当着她的面缓缓打开。 里面嵌入的一枚钻戒，撞进云糯眼帘。 她喃喃道：“我以为，还要再等几个月。” 至少，怎么也得在双方家长见过面以后。 “等不及了。” 低低一句后，周崇月拿出戒指，于她面前，慢慢地单膝跪地。 云糯呼吸一滞。 那瞬间，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周崇月捉住她的手指，一边将钻戒推至她中指的指根，一边郑重开口：“近些日子我总在想，你还这么小，未来还有无穷的可能性，我是否要这般过早的，自私地把你限制在婚姻里。” 他抬头，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可只要一想到，如果再等一年半载，别人口中的周崇月，仍旧只是云糯的男朋友，而并非未婚夫，或者老公，我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和窒息。” “原谅我的自私，是我，不够有安全感，急切地想找你讨一个笃定的身份。或许有一天，我会先你一步离开，但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会加倍，且更认真地爱你。糯糯，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云糯蓄满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抬手想去擦，想到脸上有妆，又委屈地放下来。 视线晕染，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唯独他此刻的样子，却比往常显得更为清晰深邃。 云糯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为什么要先我一步离开，十二年，差的很大吗。” 周崇月眼神柔和，看着她颗颗滚落的泪珠，心里酸涩。 “十二年的空白很长，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陪你白头到老。”他语气带着承诺般的郑重，又温柔地看着她，“糯糯，告诉我，你的答案？” 落地窗的纱帘没拉上，天色渐晚，寒冷的空气，给深色玻璃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她眸底的光，愉悦，轻盈，透着丝丝的柔软。 云糯缓缓蹲下，跪坐在绵软地毯上，倾身过去，双手攀上他宽大的肩膀，去吻他的嘴角，轻轻道：“这不是你的自私，因为我一直，都想成为你的周太太。” * 特意查了一下，求婚时，戒指应该戴女生的左手中指，表示已订婚。领证后戴无名指，表示已结婚。 本站网站:et 第188章：《上林赋》 回应她的，是周崇月压过来的滚烫呼吸。 最后不知怎么又想哭。 感动，绝非只是因为求婚这件事本身，而是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一直被她仰望的男人，有朝一日，也会这般虔诚地在她面前屈膝。 但今天是他的生日，双喜临门，再哭鼻子是不是不太吉利。 云糯强迫自己收起眼泪，转移话题道：“清吧那边，要不要让梁叔他们撤了？” 周崇月轻笑：“我不介意多求一次。” “不要，再来一次可能就，情绪不到位，像在作秀。” 况且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被围观群众拍照放到网上。 如此高调，实在不像周医生能做出的事。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好奇。 “有照片吗？” 女孩眼里藏着盈盈光泽，周崇月点开微信，给清吧两人发信息。 两分钟后，一段浪漫感十足的现场布置视频传过来。 云糯看完轻叹：“好漂亮。” 然后目光下意识落到自己手指上，她歪头凝视：“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尺寸？” “趁你睡着，偷偷测量。” “好狡猾。” 周崇月亲亲她的额角，垂目低语：“也可以理解为，蓄意已久。” 云糯笑了：“谢谢，上面的钻石很好看。” 谢谢？ 男人失笑。 客厅里的钟表静静走着，她靠坐在他怀里，轻声问：“当初在孚日山民宿，你主动跨出那一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能走到今天？” 周崇月托住她的腰，让她完全坐在自己的腿上，“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选择在当晚付诸行动。” 云糯‘嗯’？一声，抬眼看见他的目光里，幽深而有热烈在寂寂燃烧。 他将吻落在她湿润未干的脸颊，然后声音贴近她耳畔，描述那晚在民宿，把她从浴缸里抱起。 油画般的一幕，直扣心扉，他必须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在故作平静的表象下，产生过十分卑劣的**。 女孩听得面红耳赤，“你” “我说过，不要把我想的太完美，我并非什么正人君子。” 可云糯，却甘愿沉溺在他的不完美中。 交缠的呼吸炙热，客厅窗帘被拉上，房间静谧，只留电视墙上左右两盏壁灯，昏黄，温暖，又带着从未有过的疯狂。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时不时响起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可能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到后来，就变成一遍遍乐此不疲地来电震动。 毫无疑问，每次都被无情挂断。 连续第三次后，周崇月随手拿起按了静音。 顺着沙发上凌乱的衣服望去，云糯眸子里泛起水光，“开着吧，万一医院有急诊。” “不碍事。”周崇月用手拂开她额前汗津津的碎发，半含着低嗓亲吻她白皙**，“整个科室都知道我今天很忙，除非天崩地裂，不会轻易来打扰。” 她面颊滚烫，双手软软攀附在他腰间，气息不稳道：“周副主任求婚是大事，他们担心万一搅黄了，以后日子不好过。” “能搅黄？” “大概，有点难。” 没再给她分心的机会，最后一个字落，被他无声堵上了唇。 到很久才结束。 云糯去浴室洗完澡，再吹干头发，精疲力尽躺在周崇月的怀里，看他给清吧那边回复信息，不由惭愧道：“我们这样，是不是白费了梁叔和陆叔辛苦一场。” “我会发红包补偿。” 嗯？ 她仰起头，一脸惊讶：“他们还吃这套？”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对。 云糯马上生出不好的预感，直起身来，“真的只是发红包这么简单？” “目前是。” “.” 她摸不透男人之间私底下有什么秘密规则。 总之，绝对是不适合被她听到的那种。 不过，云糯此时还有另一件事没办。 从男人怀里爬起来，她赤着脚朝书房走去。 周崇月在身后提醒：“把鞋穿上。” 女孩返回穿鞋。 附带补充：“其实不冷。” 他看着她进入书房，前后两分钟，云糯拿着一副卷筒出来。 “有没有觉得很眼熟？”她问。 周崇月含笑接过，从里面倒出一幅书法。 整齐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是《上林赋》。 “字写的不算好看，但我已经尽力了。”云糯杵着下巴，目不转睛欣赏自己的作品。 八尺宣纸，足足两千来字，书写过程不能出现任何失误，否则就要半途而废，全部推翻重来。 看着面前与之前判若云泥的字迹，周崇月眼神难掩动容，心里尤不是滋味。 难以想象，为了写好这幅字，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她为此付出了多大的艰辛与努力，中途又经历过多少次失败，凭着多大的诚挚与毅力，才一遍遍地坚持了下来。 写《上林赋》得心上人，不仅是对去年他赠予的《兰亭集序》作出回应，更是想告诉他，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兴起或贪图新鲜，而是经得起时间消磨，和耐力的考验。 原来前些日子，把姜言的住所作为秘密基地，是为了背着他写这个。 身边男人久久未作声。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却见他眼尾有些许泛红。 云糯怔住。 没有想到，他看到这份生日礼物时，会是如此反应。 女孩伸手捏捏他下巴，笑了笑：“周医生，喜欢吗。” “如获至宝。”周崇月收回目光，轻轻将宣纸重新卷好放进卷筒，揽过她温声低语，“我现在很庆幸今晚做的决定。” 什么。 慢慢抬起女孩指尖，在她戴着钻戒的手指落下温柔一吻，周崇月说：“这世间能配得上这幅字的，只有它。” 云糯愁眉苦脸道：“可是我的硬笔字，还是写的很丑怎么办。” “抽时间我教你。” “临摹吗？” 周崇月收紧抱着她的双臂，低嗓在耳边轻笑：“去书房，手把手教。” 书房啊。 女孩眸子微转。 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悄无声息染上了红晕。 当晚，两人没有挪窝，就在家烧了几道菜，喝点酒，然后周医生下楼去，把放在迈巴赫后备箱里的玫瑰花拿上来。 花瓣嫣红，沾染着露珠馥郁而芬芳，云糯埋下头轻嗅，再环视客厅一圈，琢磨着应该摆在什么位置的好。 怔然间，周崇月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用征询的语气，问她想选在几月几号去领证。 “这件事听我的？” “嗯。” 她思索几秒，给出个时间：“毕业典礼的第二天怎么样。” 毕业典礼，明年六月份。 周崇月算算日子，只能认命轻叹：“还得熬大半年。” “那你想什么时候？” “明天。” “.” 云糯转过身去，看着他笑道：“我又不会跑。” 嘴上开着玩笑，实则她能预感到，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讲。 果然下刻，周崇月说：“年后，可能要去国外进修一段时间。” 进修，国外。 这确实有些超出云糯的预料。 她问：“一段时间是指多久？” “大约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 毫无疑问，云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 “院里安排你出国进修，是跟明年的晋升有关？” 周崇月没有否认。 王主任退休在即，偌大的科室不能无人主持大局。 其实之前在神外，偶尔私底下云糯也听大家议论过，先不谈其他，就论当年院长亲自登门，破格聘入这件事，在整个附属本就是史无前例的存在。 他坐上那个位置，更多的是铁板钉钉，众望所归。 云糯压下心里的不舍，点点头道：“没关系，就三个月嘛，多久我都等，等你回来我们领证，紧接着就筹办婚礼，反正就当是婚前最后的小考验。” 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女孩压抑的情绪，足以感染到周遭每一寸空气。 周崇月一遍遍吻着她，轻声安抚：“抱歉糯糯，今天不该跟你说这些。” 怀里人摇摇头，鼻音浓厚：“提前打预防针，总比到时猝不及防的好，我没事，你别担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既然以后要成为一家人，无论何时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安心等我回来，三个月，很快。” “嗯，很快，只是每天要想你一百次。” 话音落，把她自己给逗笑了。 云糯吸了吸鼻子道：“好奇怪，在现实中很多夫妻聚少离多，人家看着挺淡定，为什么换作我，就这么没出息。” 因为一件出国进修的事，居然哭鼻子。 她有些惭愧。 周崇月说：“他们淡定，是因为早已习以为常，但我宁愿‘习惯’二字，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糯糯身上。” 所以，他希望她可以为了一次短暂的分开委屈，生气，甚至是耍小性子。 但唯独不愿看到的，就是让她在本该随心所欲的年纪，而变得隐忍懂事。 医生这个职业，砥砺前行的背后，所要付出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心酸和无奈。 时至今日，云糯总算能理解到护士长当初那番话的万分之一。 对，这仅仅是万分之一。 -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 也是她即将出科的最后一个月。 这天跟着姜言查完房，刚回办公室不到片刻，魏主任的电话打来，让几名主治医生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去楼下参加与妇产科的联合会诊。 一般主任亲自通知，说明情况不容乐观。 姜言临走前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云糯：“你去吗？” 女孩回给她一个跃跃欲试的表情。 不过，带教老师拎着实习生一起参加会诊，确实还算罕见。 众人下楼的空档，姜言边走边宽慰说：“别紧张，把心放进肚子里，魏主任等会儿见着，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一别人问起？” “无所谓，脸皮够厚，才能学的更多。” 受教了。 云糯呼出口气，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第一次参加会诊，场面比较壮观。 为何用‘壮观’来形容，因为环顾整间会议室，到场的基本都是两个科室顶层水平以上的大佬级人物。 之所以叫着主治一起，可能只是为了能提供更多有用的手术方案和思维。 近日，妇产科收进一名情况特殊的孕妇，于孕20周时做四维彩超，查出腹中胎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众人各自发表看法，云糯听得很认真，甚至在脑子里想象，每位老师提出的解决方案，真正运用到手术中，会存在怎样的风险和愈后干扰。 经一系列术前诊断和评估，长达两小时的激烈讨论，总算敲定了最终的手术方案——对宝宝进行宫内胎儿心脏介入术。 听起来似乎简单，可真正了解该项手术的就知道，如果真要做，其精细程度，到底得达到何种恐怖的程度。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商议出两位主刀人选。 心内科这边，落到了姜言头上。 妇产科，则由孙主任亲自上阵。 结果在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姜言从宣城调来不足半年，平时经手的手术不少，但一鸣惊人的机会却不多。 尽管如此，魏主任仍是将重任交托在她手里，不仅是对她的信任，更是一次考验。 三天后，手术在各科团队的精密配合下展开。 云糯有幸成为现场观摩的一份子。 穿刺针在超声的引导下，依次穿过胎儿肋间隙、右心室壁，成功到达并穿过肺动脉瓣狭窄处。 姜言从容不迫，迅速通过建立的通路，将导丝及扩张球囊经穿刺针送入肺动脉。 当确定球囊释放的位置准确无误时，一旁助手立即利用压力泵加压扩充球囊，并快速扩充两次后迅速撤出。 术后胎心142次/分，处于正常范围，超声显示，经肺动脉瓣的前向血流明显增加，手术成功了。 看到孙主任点头那刻，所有人不禁松了口气。 成功实施宫内介入术后，并不代表着一切就万无一失。 过后的每周，都必须要仔细评估胎儿右心室发育情况及生长指标，后续的随访，甚至是分娩，无一不在面临渡劫。 一场手术挽救的不仅是孩子，更是一个家庭。 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两个科室的主刀，在十二月剩余的日子里，全程护航，直到在某个严冬夜晚，一阵孱弱却坚强的婴儿啼哭自分娩室传出来，等在走廊的云糯面露一喜，再回头看姜言，才发现她怔然的神色下，早已挂了两行清泪。 * 姜医生不是花瓶哦，糯糯在她身上能学到很多。 本站网站:et 第189章：独一无二 身在这个职业，每天见惯世间生死悲欢，早就该锻造出一颗强大的内心。 但此时，云糯从姜言身上，感受到的却不只是作为医生卸下重担时的情绪释放，还有一丝令人无法触碰和窥探的伤痛。 走廊寂静，师徒两人一坐一立, 听着旁边一门之隔的分娩室里，时不时传来家属和医护人员隐约的喜悦声。 诞生于黑夜，迎接的是黎明。 希望这孩子今后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不要再受病痛折磨了。 月底最后一天，没有手术，云糯坐在办公室里粘贴化验单。 接近五点的时候，姜言从病房回来, 特意问今晚要不要出去聚聚, 顺便庆祝她顺利出科。 为什么会征询本人的意见, 实在是今天日子特殊。 要知道跨年夜，丢下自己男朋友，选择跟单位同事一起过，是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不过云糯婉拒倒不是因为这个。 听到她说今晚两家人要见面，姜言目瞪口呆：“已经订婚了？” 女孩点头：“等我明年毕业就领证。” 可能是刚经历完失败的婚姻，姜言现在对领证这件事，表现的比其他单身狗都要平静。 她只是感慨：“不愧是周副主任，速度够快。” 不得不承认，像他们这种谈恋爱不到一年就订婚的，在当代年轻人中, 的确算效率极高的了。 尽管如此, 姜言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祝福糯糯和周副主任，可以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总之，不要学她就好。 下班时间一到，云糯正把病历归档入案，身后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附带陈佳酿那副贼兮兮的嗓音。 “糯米，有没有想好，今晚去哪嗨？” 她头也不回地道：“去不了，有其他安排。” “什么。” “周云两家长辈会面。” 额。 这是大事。 陈佳酿懂事地将礼物双手奉上，“糯米，生日快乐。” “谢谢。” 云糯接过小盒子，问里面是什么。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 陈佳酿临走前不忘补充一句，“今晚这顿先欠着，别赖账。” “收假后请你吃烤串。” “只能是烤串？我就不配那种人均两千以上的法式西餐之类？” 云糯笑了笑：“不配。” “.” 陈佳酿‘嘁’了一声，刚转身就看到周崇月从前面走来。 “周老师。” 男人冲她点头。 然后在踏进办公室门时，听周崇月含笑说了句：“西餐我记着，以后有机会请。” 陈佳酿乍然间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眼睛瞬间点亮。 果然，论大方还得周副主任。 看着男人进门，云糯委屈地撅了噘嘴，干巴巴道：“人均两千。” 周崇月安抚般揉了揉她头发，“不碍事, 今晚糯糯多收点红包，帮我把饭钱提前凑回来。” 她被逗笑了。 先驱车回公寓，换了身得体漂亮的衣服, 随后去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六星级饭店。 云董作为东道主，可谓将财大气粗展现的淋漓尽致。 包厢要的是最好的，下榻的酒店套房也是最贵的，装潢奢华，服务顶级，据说在这里住一晚，消费可高达五位数。 在云糯看来这是一种没有太大必要的挥霍，可外婆却罕见地站在了自己女婿那边。 老人家说：“不管怎样，人家远道而来，女方招待的如何，从一定层面上，更能看出我们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有多大。二则，你父亲这么做，同时是在给你增添底气，周家百年家族，门第观念较重，有些事表面虚浮，实则里面有很深的讲究。” 听完外婆的话，云糯不由呼出口气。 果然，结婚和谈恋爱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爱情，就单纯的多对吧。 而结婚是关乎两个家庭的事，况且云董好面子，她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所以百般无奈，最后也只能任其开心就好。 但让云糯意想不到的是，一推开包厢门，看到正对大门的主位上，坐着的赫然是容色焕发的老爷子。 为什么会感到意外，要知道，自打老爷子退居二线休养身体起，平时基本就没出过山。 起初她还以为，这次会由老大夫妇代替整个周家出席，没曾想，老爷子大把岁数，在身体欠佳的情况下，竟然亲自前来。 压下心里的惊讶，云糯被周崇月牵着入座，按照辈分依次喊人。 她坐在老爷子身侧，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红包时，看后者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内心瞬间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老爷子的年龄比外婆还大几岁，那样一个严肃刻板的人，到古稀之年，却要打破自己恪守了一辈子的陈规教条，去接受儿子这段‘大逆不道’的婚姻。 很难，但他老人家却做到了。 云糯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唯独只剩感动。 饭间，大多是云董，老爷子，以及外婆三人交谈的比较多。 到了后半段，说完两人婚期的事，众人的话题逐渐过度到云糯的事业上。 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尤其在听到云糯实习完，紧接着又要进入为期三年的规培后，长媳明舒忍不住出声道：“等糯糯的工作正式稳定下来，崇月就快三十八了吧。” 这一句，包含颇深。 在周家，子女婚后三十八岁还没打算要孩子的，老三周崇月是第一人。 外婆说得对，百年家族，不仅门第之见较重，重子嗣的观念也是根深蒂固。 包厢安静。 触及核心问题，云柏渊倒开始作壁上观，目光投向某当事人，有种事不关己，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嫁闺女他没意见，但要让他帮着催闺女生孩子，免谈。 餐桌下方，云糯悄悄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难掩内心无措。 周崇月将她软乎乎的小手裹在掌心里，安抚般轻轻捏了一下，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才淡笑道：“大嫂费心了，等糯糯规培完也才二十六岁，芳华正茂的年纪，一切都能慢慢来。” 潜在意思是，虽然他老，但自己媳妇儿却很年轻。 再担忧的话，岂不就是在暗示周家老三身体不行。 周医生偷换概念的本事从没让她失望过。 显然，明舒亦没料到，在生儿育女方面，自家小叔子会表现的如此佛系。 得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原本就是饭间小插曲，被周崇月轻描淡写地绕开，大家并没放在心上。 只是云糯知道，老爷子全程虽未置一词，但经过这么一茬，心里难免有所思虑。 没有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能够早日抱到孙子。 一切平静表象的背后，老爷子却在默默计算着，自己还能活几年。 饭近尾声，服务员推来三层城堡蛋糕，在长辈们的祝福下，云糯许愿，吹蜡烛。紧接着，源自各方的红包纷至沓来。 最后，是云董压轴。 当着众人的面，他从旁边助理手里，将两份南熙的股权转让书，分别递给了自家闺女和准女婿。 这是嫁妆。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具体值多少，云糯心里没底。 可能不及上次老爷子送的那颗珠子，但她知道，云董出手，绝不会逊色太多。 不过，云糯最想要的是另一件东西。 到停车场的时候，她磨磨蹭蹭来到父亲身旁，问他为什么要把公司股份给她，万一以后高层动荡，有人觊觎他董事长之位怎么办。 面对女儿的关心和疑问，云柏渊哼笑道：“我既然敢给，就不怕被人惦记，好好拿着，这是你的婚前财产。” 嗯？ 不是嫁妆？ 云董解释：“你和崇月是两份不同的合约，要是感兴趣，就自己回去研究研究，反正老爹不会亏待了你。” 云糯风中凌乱。 说实在的，从小衣食无忧，对钱财没什么概念。 甚至有时会觉得，名下捏太多财产不太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闺女一脸凝重的样子，让云柏渊心里犯起嘀咕，暗想怎么会不开心，难道是嫌少了。 他琢磨两秒正要开口，却听闺女突然说：“今年的生日礼物我想好了，红包您不用给，就送我一个密网支架吧。” “什么？” “我说，送我一个支架。” 云董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熔掉，给周崇月做成婚戒。” “.” 画面静止。 见父亲半晌不作声，以为他不肯，云糯连忙保证道：“只做指环部分，残留下的边角材料，我会让工匠师傅保存好，及时送返到你们工厂，做无害化处理和回收利用，您放心，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这不是浪不浪费的问题。 云柏渊听得头皮发麻，只问：“就直接去专柜买不行？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云糯神色认真道：“因为我想给他世间独一无二的。” 老父亲哑然。 确实够独特。 密网支架熔掉做戒指，对一名神外医生而言，意义远不止爱情。 这丫头，是真的上心了。 行吧。 云柏渊点头，认命地答应了闺女这‘无理’的要求。 临上车前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她：“没什么其他要说的？” 其他 云糯露出乖巧的笑来：“谢谢爸爸。” 嗯。 云董满意地上车。 送完父亲，云糯沿着原路往回走，在酒店大门前的喷泉池旁，看到朝她缓步而来的周崇月。 她停在原地看他走近，环住他的腰问：“我是不是要上去跟老爷子他们打声招呼再走。” 今晚没喝酒，但周崇月眼里却带着微醺，眸色比往常更浓郁了几分。 他没有说话，只这样静静看着她。 云糯歪头道：“我脸上有东西？” 男人指腹来到她脸颊，从唇角位置，轻轻一路往上，到她精致的眉眼，最后驻留在她被夜风吹得微凉的额前。 周崇月落下温柔一吻。 然后，顺着眉眼，鼻梁，将带有干净清冽的呼吸，深深压上她的唇。 她被他搂在怀里。 冷空气仿佛都在绕道而行。 周崇月的外套敞开，她就那样软软圈在他腰间，万籁俱寂，心无旁骛地感受着，这份来自他的缱绻温情。 直到，兜里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云糯回过神来，下意识把手撤出来，准备去接。 可震动响完第三下，又突然没了动静。 那刻，云糯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的心不在焉使得周崇月停下来。 把手机从兜里拿出一看，刚刚的未接电话，是一串归属地为临江的陌生号码。 云糯心里一突，顺着喷泉池的方向朝酒店大门望去，果然，隔着水柱之后，看到了周家大嫂明舒，旁边站着的，还有周崇月的大哥。 她捂了捂脸。 自己这记性真是。 小姨和姨父前两天为慕慕的事去了国外，所以这次只能委托大哥大嫂将礼物带来，下楼前明舒说东西搁在了酒店房间，叮嘱她等会儿记得去拿。 结果她给忘了，劳烦人家亲自跑一趟。 于是好巧不巧，撞到自家老三与弟媳如此亲密的一幕。 所以电话响完三声，明舒立马反应过来，及时按了挂断。 不过，该看的还是看了，打扰到小两口，是她的罪过。 从明舒手里接过东西，云糯小脸仍是红红的，大哥眼神里含着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哎。 回去的路上，云糯第无数次懊恼叹气的时候，周崇月伸手过来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轻笑道：“大哥大嫂不是外人，不用害羞。” 正因为是自家人，才更觉得不好意思。 她一脸生无可恋。 前方红灯亮起，车子在人行道前稳稳停住，周崇月偏头将温和的目光落向女孩，低声说：“如果换一种思路，或许你的心境会有所不同。” 什么。 “想想去年的生日，你许过什么愿望。” 去年 再度提起这个话题，云糯才慢慢回过味来。 她迟钝地转过头去，轻声问：“原来你都知道？” 男人淡淡笑了下，算是默认。 云糯一听，就越发委屈了。 极力辩解道：“我说的光明正大，可不是当着自家人的面，而且不就是以前偷亲未遂嘛，我不要面子的，当时气不过，就随口立了个fg而已。” “糯糯。” “嗯？” 红灯转绿，车子启动时周崇月温声道：“既然立下目标，就要去实现。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需要再顾忌什么，这样，足够光明正大。” 哦。 云糯乖乖点头。 默住两秒，她弱弱补充一句：“可是有些事，要偷偷的做，才更有意思。” “.” * (本章完) 本站网站:et 第190章：什么孽缘 回到公寓，周思慕发来视频邀请。 云糯换好鞋，拿着手机边往客厅走边按了接通。 “哇，姐，你今天好漂亮。” “以前不美？” “以前是九十九点九分，今天是一百分。” 她整暇以待地问：“那你说说，以往的零点一差在哪里。” 额。 “大概，是我眼神不好？” 云糯点点头，这个回答很满意。 隔着屏幕，周思慕正敷着面膜，只留黑溜溜的眼睛和下面嘴巴，她轻轻瞥了眼身后浴室方向，压低声音道：“你小姨和姨父在我这边，你应该知道。” 听这奇奇怪怪的称呼，云糯知道，某人心里是有多不爽。 不爽到，连一声爸妈都懒得叫了。 坐到沙发上，她示意周崇月先用浴室，自己稍后，男人点点头，脱下外套搭在衣架上，去卫生间洗完手后就进了卧室。 “小姨呢。”云糯问。 “在洗澡，我爸今晚住酒店。” 周思慕在国外租的房子并不大，但也足够挤得下母女二人。 沉默间，微信进来一串运单号。 “姐，海外快递昨天发出，记得查收哦。”周思慕说完，接着笑嘻嘻道：“二十二岁生日快乐，祝我亲爱的姐姐，青春永驻，每天吃嘛嘛好，睡嘛嘛香，早日实现精神自由，和三叔环游世界，过上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画面静止片刻。 然后，另一头传来小姨略带鄙夷的冷嘲。 “整天不好好学习文化课，脑子里蹦出的是些什么东西，还想当导演，你也配？” 周思慕小脸瞬间垮掉，转过头去，悠声道：“是亲妈，就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这叫侮辱？我告诉你周思慕——” “小姨。” 视频中云糯适时出声，打断这一触即发的母女大战。 南乔提着的一口怒火，就这样被自家外甥女卸掉了一半。 转向摄像头，露出笑脸：“糯糯，我前几天托大嫂带给你的生日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小姨。” “糯糯乖，不用跟小姨客气，崇月呢，已经睡了？” “没，他在洗漱。” 南乔点点头，问了几句今晚家长见面的事，又叮嘱她平时在医院工作要按时吃饭，晚上早点睡别熬夜，趁周末有时间就多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体。 “放心吧小姨，我心里有数，会照顾好自己的。” 云糯说完，南乔眼眶莫名有些发红。 是啊。 转眼间，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时至如今，糯糯在她眼里，分明还只是个孩子。 以前云糯和周崇月刚确定关系时，南乔尚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可不知怎么的，今晚两家人会面后，她竟恍然生出一股不舍和怨气。 不舍孩子这么早嫁人，怨的是，老三做事不厚道，硬是将好好的辈分，弄成现在这样。 仿佛看穿她的忧虑，云糯笑了笑，轻声安抚道：“小姨永远是我的小姨，不管今后，我的身份变成什么，我和你们的关系，都绝不会变。” 这是周崇月给她的承诺。 她不可能因为一段婚姻，就改变小姨是她长辈的事实。 这不是遵守礼教，而是大逆不道。 个中轻重，她拧得很清。 想来，老爷子应该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有什么意见。 倘若有，周崇月也一定会出面帮她搞定。 这便是她最大的底气。 临末，手机交到周思慕的手里，两姐妹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谈天论地。 有南女士在，不敢聊的过于超纲，很多内容直接打暗语，听得南乔一头雾水，在旁边坐了会儿，就百无聊赖进了屋。 老妈一走，周思慕瞬间来了精神，正要开口，却听云糯问她：“距离春节不到半个月了，你今年能回来吗？” 啊，提起这个。 周思慕唉声叹气：“我倒想啊，可是国外不过春节。”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姐，今年你还去临江拜年吗？” 云糯摇摇头：“应该不去了，今晚两家人见面，相当于提前拜过年，而且你三叔年后要出国进修，可能整个春节都会留在南市。” “嗯？三叔也不回临江吗。” 周思慕眼珠一转，惊喜道：“哇哇哇，那我等会儿问问南女士怎么安排，看今年咱们能不能来个大团圆。” “那你就得跟学校请假？” “这个好说，至少三四天没问题的。” 此时身处卧室的南乔，对外面两孩子的密谋毫无所知。 直到临睡前，周思慕神神秘秘地跑进来，凑到她面前说：“妈，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要不然就留在这边，陪我半个月？” 说实话，这是南乔第一次从自家闺女口中，听到如此‘恋母’的话。 活久见。 过去十几年，母女俩除了‘两看生厌’，就是鸡飞狗跳。 大眼对小眼。 静视一阵，南乔放下手里的书，不动声色地问她：“不是一直想脱离我的掌控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人间清醒，南女士。 周思慕讪讪一笑：“刚才被我姐一通教训，说我亲情淡薄，不理解您的苦心，我感到很汗颜。” “你姐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不信你问。” 南乔懒得跟她玩聊斋，自知其中肯定有阴谋，但越是这样，她就更要留下来，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那就让你爸先回去，我在这边多留些日子。” “好嘞，母上大人英明！”周思慕一把抱住南乔的脖子。 “.” 真不适应这母慈女孝的场面。 - 元旦收假后，云糯轮转到妇产科。 前去报道的第一天，就在公共办公室里遇到了孙主任。 本以为过去一个礼拜，主任对她应该已经没什么印象，却不料住院医师叫到名字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就直接精准无误地朝她投了过来。 显然，孙主任认出了云糯。 上次与心内会诊，全程护航跟在主刀姜医生身边的实习生。 听说出科成绩很不错，是个潜力股。 只是可惜，小姑娘的心仪科室不在妇产。 临走前，孙主任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的主治医生，“好好带，多上手术。” 主治愣住两秒，然后反应过来，忙点头。 人一走，有几名同届实习生围过来问云糯：“你跟孙主任是亲戚？” “不是。” 大家一脸不信。 结果下秒，听到自走廊外传来主任与人的交谈声。 紧接着，一道穿白大褂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周崇月手里拿着车钥匙，冲立在原地发呆的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云糯乖乖走过去。 钥匙被男人交到手里，同时，免不了要揉揉她头发。 周崇月温声说：“下午我有点事，下班后你自己开车先回家，不用等我，路上注意安全。” 女孩点点头。 他轻笑，又问：“上次开过，应该没问题？” 嗯？ 云糯回过神来，对上他认真询问的眼神，怔怔道：“车型太大，可能倒车入库有点麻烦。” 这一点周崇月早就考虑到了。 他说：“倒不进去，就直接停在公寓外，等我晚点回去再说。” “万一贴罚单？” “无妨，偶尔一次。” 简单几句说完，周崇月定定看她一会儿，淡淡一笑后进了走廊，和孙主任边聊边朝前方电梯口走去。 结果云糯一转身，对上办公室内齐刷刷的眼睛。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所有南大实习生，可能没有谁不认识周崇月。 而刚刚质疑云糯是孙主任亲戚的人，此时的内心，早已狂草一片。 中午和陈佳酿约好在食堂吃放，听她吐槽轮转到儿科第一天就被带教老师骂。 “儿科真不是人待的地儿，十个家长，九个暴躁，整整一个上午，耳蜗子就没清净两秒。” 云糯笑了笑：“孩子生病，做父母着急很正常。” “嚯，说的好像你能感同身受一样。” “现在不能，但过几年应该就能。” 好吧。 陈佳酿表示如果有可能，希望自己能过了三十五再生孩子。 “折磨，太折磨了。” 她叹气：“尤其看到护士给几个月大的孩子扎针，那么小，连血管都看不清，不仅考验技术，更觉得心疼。” 所以能留在儿科，一定得具备两大条件，一是超强耐心，二是母爱泛滥。 每位医护都能把患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大概是家长们最愿意看到的。 回住院部的路上，周崇月发来微信，问她吃没吃饭。 云糯想起之前他说上午有台手术。 【刚吃完，你呢，手术结束了吗。】 【嗯，准备下楼。】 她看了眼时间，将近一点半。 打消在楼下等他的念头，云糯埋头打字，打到一半，上台阶时没留意脚下，差点趔趄踩空，被一只手臂及时扶住。 再抬起头，已不见陈佳酿的影子，只有面前含笑瞧着她的周副主任。 “不是准备下楼？” “电梯里，网络有延迟。” 哦。 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她打算陪他再去食堂坐会儿。 在窗口点完餐，找位置坐下时，云糯随口问他：“上午去科室找我，故意让孙主任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 周崇月轻笑：“自然，不然我一个神外医生，时常出入妇产，说不通。” “现在附属医院，有大半的人都知道，我是神外周副主任的女朋友。” “不乐意？” “乐意。”云糯挺直腰板，一本正经道：“只是每次被人问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就有些开不了口。” 总不能说，周医生其实是她姨父的弟弟吧。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自己铁定得成附属红人了。 女孩犯难的样子落入周崇月眼里，纠结又可爱。 其实在昨晚，云糯也提到过这个问题。 他只能给出一个提议，“以后再有人八卦，就让他们直接来问我。” “如果真有人问，你会怎么回答？” 周崇月伸手去捏捏她的脸，语气低缓道：“即便实事求是，他们又敢说什么。” 云糯抬眸，对上他静如深海的眼睛，那刻，原本浮躁的内心，一下子便莫名安定了下来。 她点点头，视线微转，瞅着他餐盘里的糖醋排骨。 “想来一块？” 女孩眼神不会说谎。 周崇月用筷子夹起，剔掉骨头，送入她嘴里。 云糯嚼两下，有模有样评价道：“好奇怪，刚刚我打的那份，怎么没有周副主任的好吃。” 男人失笑。 - 转眼间，元月过去一半。 临近除夕，科室给实习生们放了四天假。 上午，周崇月去医院值班，云糯则早早起床，收拾完便开车去机场，接她家慕慕和小姨。 十一点飞机落地，路上有些堵车，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手机却无故关机。 捣腾一阵，充电器插上也开不了机。 不明白是出了什么故障，偏偏她又记不清小姨的号码，只能把车停好后，去机场的公用电话亭打给周崇月，说自己手机出问题，免得他因为打不通而担心。 通讯不畅，无疑令周医生产生想亲自来机场的打算。 她听完连忙拒绝，一遍遍保证，说只要接到人，就一定会拿小姨的手机给他回电话。 然而，大厅播报飞机落地不久，于拥挤的人潮中，没来得及看到周思慕的身影，反而在出口处，迎面碰到了许久未见的林清野。 这是什么孽缘。 居然在同一航班。 不知道慕慕全程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显然，林清野也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云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步子自发缓慢下来。 紧跟身后的队友见状，问他怎么了。 静视一阵，林清野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他推着行李箱正要迈腿，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一抹身影，“哥，你近视也太严重了吧，你妹就在眼前都看不见？” 林清野脚步顿住，微微迟疑片刻，再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刚才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哥，你在看什么？” 林妹妹顺着她哥的目光望去，形形色色的接机人，却唯独没有一个眼熟的。 直到，环视半圈后，某个不经意瞬间，捕捉到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指着出口处兴奋地喊：“是慕慕姐，哥你快看！是——” 剩余的话没说完，被林清野面无表情一把捂住了嘴。 “不吵没人把你当哑巴。” “.” * 第191章：团圆 接到慕慕和小姨，瞧母女俩的脸色，隐约有些不对劲。 安置好行李，上车时云糯借用小姨的手机给周崇月打电话，说已经准备返程，现在直接去外婆家。 天知道，听到这话的周思慕内心有多不情愿,连忙用手挡着脸，朝前面后视镜给她姐使眼色。 南乔睨她一眼:“去你外婆家怎么了，吃不饱还是睡不好？” 刚才一番行为，无疑是在掩耳盗铃。 周思慕默默放下手来，不敢再有所动作。 去外婆家，避免不了今晚又是一场彻夜长谈。 之前打算去国外,是真的没有料到,不久后林清野也会去，而且和她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可她再清白，架不住自家母上要多想啊。 南女士一定会怀疑她当初出国的动机，甚至，保不齐此时已经在想对策，该怎样让她从实招来。 一路上，车内气氛时而沉默，时而古怪。 能猜到，应该是和在飞机上遇到林清野有关。 云糯心里叹了口气，只专心开着车，不好多言。 把慕慕和小姨送到外婆家，她帮着一起将行李搬上楼，小坐片刻，就起身准备离开。 “姐,你不吃完午饭再走？”周思慕眼神里充满求救信号。 踌躇间，外婆从厨房出来，说今天做了糯糯最爱吃的蟹黄豆花,问她是不是赶时间，眼瞧着就要到饭点。 云糯确实有事，约了姜言。 但为了一道菜,不好跟人爽约。 看出她的为难，外婆笑道:“去吧去吧，反正明天除夕，你跟周医生早点过来。” 听到这个称呼，周思慕有点诧异。 “外婆，你刚刚叫三叔什么？” 经孙女提醒，老人家一时才反应过来。 实在是，对周崇月过往的身份太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突然间变成自己的孙女婿，短时间内难免有些不习惯。 其实具体怎样称呼都行，云糯不在意，周崇月更不会在意。 区别就是，喊一声‘崇月’，能在一定程度上，让某人显得稍微年轻那么一点点。 中午吃饭的地方，在靠近外环的一家中餐厅。 今天姜言特意补上了上个月过生日的礼物，再则,就是感谢上次住院期间,云糯在医院忙前忙后的帮忙照顾。 接近年关,科室事情太多，总算在除夕前一日，趁着空闲时间把人约出来。 餐桌前，云糯剥着虾边问:“小言姐过年要回宣城吗？” 这有明知故问的意思。 毕竟家中父母在宣城，总不可能忙到连春节都不回去。 但误打误撞，真让她给问着了。 姜言说今年打算就地过年，感受一下南市的春节氛围，早些适应，以后终归是要在这边安家落户。 安家落户。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云糯脑子里就自动闪现出梁叔的影子。 真不是她恶意脑补。 确实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后面就很难再扭正过来。 况且，看梁叔的架势，是早就已经做好要把人追回来的准备。 可是，小言姐是怎么想的呢。 有时候，女生看女生的直觉很准。 云糯觉得，比起梁叔的势在必得，小言姐就显得有些静若止水。 这种静，是真的静。 一个女人，在没有打算重新开始一段恋情之前，无论那个男人做的有多好，其实都于事无补。 不过，陆征曾说:“别小看你梁叔，他魔怔起来，丝毫不亚于得了病的疯狗。” 朋友之间最为了解彼此。 云糯有种预感，陆叔的话，绝对没有夸大其词。 从餐厅出来，两人结伴往停车场走。 姜言今天没开车，也知道檀园与她的住所完全在相反方向，反正闲着无事，就打算步行去附近坐地铁回去。 好巧不巧，云糯还没上车，就看到前方入口处驶进来一辆黑色suv。 距离不远，可以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正是梁竞择。 车子缓缓开过来，玻璃窗半降，露出男人一张英俊帅气的侧脸。 “梁叔？” 云糯眼神里带着询问。 到底真是巧合，还是事先预谋？ 答案不重要。 梁竞择问:“你们应该不顺路吧。” 是肯定的语气。 姜言还未开口，后者抬了抬下巴道:“上车，我送你。” “不用，我吃太撑，坐地铁回去消消食，而且你跟我也不顺路。” 云糯适时插进话来:“小言姐，你或许不知道，梁叔的住所和你家只隔了一条街。” ？？ 空气静止。 接收到来自姜言的死亡凝视，梁竞择露出一脸无辜:“别误会，我敢发誓，这只是个美丽的巧合。” 巧合，美丽。 姜言皮笑肉不笑，转身走人。 黑色suv启动，紧跟其上，上演车人追逐。 云糯站在车门前，呆呆看着前方一幕，陷入迷之沉思。 下午，周医生从医院回来，在玄关处换鞋时，伸手递来一副新手机。 云糯惊喜地接过:“我原本还想着，等吃完饭再去逛街买，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牌子的？” “有一次坐我车，听到你和慕慕提起过。” “什么时候？” 周崇月思索几秒，给出个时间，“上半年五月份，去孚日山的路上。” 不得不佩服，周医生的记性是真好。 云糯边拆着手机盒边感慨:“有时候确实很巧，好像被你记在心里的每一件事，最后都能如约发生。” “那糯糯可以提前许些愿望。” 嗯？ 周崇月挽起衣袖去卫生间洗手，再出来时，看着她笑说:“比如，明年想换一台新电脑，后年想换—”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云糯娇笑着连声打断:“快过年了，不能说这些，很准的，我才不要新电脑。” 周崇月缓步过来将她搂住，微凉的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尖，温声低语道:“其实换什么都行，唯独一样不能换。” “什么？” “枕边人。” 女孩扬眉。 听出其中用词的不同。 是枕边人，而不是男朋友。 云糯仰起小脸，故意找茬问:“你的意思是，以后只能你跟我睡？” “不然，你还想谁。”腰间的大手握紧。 有些痒，逗得她忍不住直笑。 “孩子，我们的孩子，难道你也不准？” 周崇月神色缓和下来。 本以为至少他该松口了，结果丢出一句:“你没意见的话，夜间可以交由保姆照看。” 她呆住，怔怔看着他。 周崇月轻笑着捏捏她的脸，“怎么了。” 云糯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恍然间发现，听完你刚才的话，我居然有一瞬间的认同。” 周崇月没说话，静待她的后文。 她说:“前些日子在妇产科，无意听到过一个言论，就是当一个新手母亲，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想把刚出生的孩子交给他人代为照料的时候，说明她的内心，其实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这句话落地，回应她的是男人低低一笑。 她眼珠微转，有些赧然。 周崇月用手抚着她的头发，声音如动作那般温柔又清润。 “糯糯今年才二十二岁，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人生规划，不要把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小意外，当成你前进的阻力，更不要觉得是压力，至少在你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你都不必有这样的顾虑。” 云糯被他说的心痒痒，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闷闷道:“可是就像大嫂说的，等我工作正式稳定下来，你已经三十八，一眨眼，就快四十了。” “四十，很老？” 女孩连忙否认:“不老，只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周崇月低头在她额上一吻，轻叹着收紧双臂，“和你结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生孩子，只是想用法律手段将你绑在身边，好好去爱你，仅此而已。 孩子，或许能锦上添花，但绝不是必需品，糯糯要永远记住这点，这也是我的态度。” “别的男人也能做到你这样吗？”云糯动容地问。 “不清楚，不过糯糯这辈子，可能没机会再去考察其他男人了。” 她认同地一笑。 第二天除夕，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姨父从临江赶过来。 半小时后，云董的车，也缓缓驶入了景安佳苑。 目标是，十一点准时开饭。 今天的主厨是周崇月，云糯和小姨打下手。 当然，南女士的作用价值明显不大，好在姨父提前一小时抵达，挽起袖子加入后，整个厨房的画风，瞬间规范了不少。 周思慕全程倚靠在厨房门口，毫无求生欲地嘲笑自家母上。 南乔没好气地睨她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露一手，看今天这顿团圆饭能不能咽的下去。” “别小瞧人好吧，虽然做不了硬菜，可番茄炒鸡蛋还是可以的。” “那你问问，今天谁愿意吃你的番茄炒蛋。” 哼。 周思慕环视一圈，“姐，你想吃吗？” “不想。”云糯摇头。 额。 尴尬两秒，周思慕又把目标对准正将鱼下锅的周崇月。 “三叔，番茄炒蛋，你看得上吗？” 抽油烟机和滋滋油响混合在一起，周崇月没听得太明白，只说了句:“今天一共十六道菜，再多一道，外婆家的餐桌放不了。” 啊？ 南乔和云糯在旁边笑。 周思慕气鼓鼓地干瞪眼，周父适时插进话来:“去客厅陪你外婆和姨父聊天，别杵在这，挡光。” 被忽视的彻底，大家很忙，没空理她。 默默看了一阵，实在太过无聊，某个挡光的只好委屈走人。 钟表走到十一点，十六道菜全部上齐，大圆桌搭在饭厅，有些拥挤，但就是这样小小的地方，却是近几年以来，最难得也是最圆满的一次。 外婆坐在主位上，慈祥的面容焕发出节日的喜气和光彩。旁边是云柏渊，穿了身日常的灰色休闲装，比起平时西装革履，今天就显得尤为亲和，而且外套是运动风，衬托的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然后是小姨一家，姨父紧挨其坐，最后，周崇月在中间，左侧由云糯和周思慕两个小辈收尾。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菜的吃菜，待正午十二点，老城区的钟声敲响，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云董端着酒杯站起来，收到示意的大家也齐齐举杯，一片欢笑和爆竹声中，周思慕扯着嗓门高呼:“除夕快乐！干杯！” 云糯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笑跟着一起碰杯。 下午，趁着阳光明媚，两孙女带着外婆先去湖边公园遛遛弯，云董则安排助理联系了南市本地的一家摄影公司，准备在除夕这天，拍几张全家福。 其实用不着请专业摄影师，按照大家的意思，就直接找邻居或者路人，用相机拍一下就行。 但云董这人，做事讲求严谨和精细，既然要拍，就得拍好，路人哪有耐心一遍遍调焦距判断感光，一锤定音，前后不过半小时，地方和人全都找齐。 “来，大家的表情尽量放松，自然，尽情地想象，你这一生经历过的所有美好，圆满，幸福的画面。” 前面摄影师引导着氛围，在镜头看不到的下方，云糯心念一动，探出手指轻轻勾住身边人垂在身侧的衣袖。 周崇月眼角含笑，目光微转对上女孩暗含狡黠的眼睛，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温柔地裹进自己掌心。 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那刻，他在心无旁骛地看她。 后来周思慕翻看照片时，每浏览到这一张就兴奋地哇哇直叫，并且一直很好奇，三叔看她姐，她姐却看脚下，脚下有什么？ 曾好几次追问，云糯闭口不言，说鞋带松了。 周思慕说:“我信咯？” “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你和三叔一定在暗戳戳拉手，别不承认，猜错了我倒立三天。” 云糯看她一眼:“猜对了又怎样，之所以暗着来，只是想照顾下家里某单身人士的感受。” 单身人士？谁？ 额。 周思慕摸摸鼻子，好吧，小丑是她自己。 晚上，一行人开车去郊区放烟花。 夜风拂过，周崇月用手拢着打火机火苗，递到烟花的引线上，淡蓝色火光灼烧着引线，很快就燃着了。 周崇月站起身，后退几步，长臂揽过站在身旁的云糯，几束火光直直窜上浓墨般的夜空，接着五彩斑斓的碎光绽放开来，墨染的黑夜一时亮如白昼。 周思慕连忙掏出手机拍照，欢呼雀跃。 这周遭的喧闹中，周崇月给她递来封面是烫金硬纸红包，纸面上‘压岁包’三个字明晃晃的映入眼帘。 云糯拿在手里瞧了瞧，“是男朋友给的吗，可是为什么有三份。” 天上的星光璀璨，映衬着他的侧脸温柔又深邃，只听他说:“其中一份给慕慕，另一份，是弥补去年的。” 去年。 想起去年在御府湾栈桥，她拒收的那份红包。 当时拒绝的理由是，只收长辈的压岁钱。 沉思间，周崇月温声道:“而且要纠正一下，我现在是你的什么。” 嗯？ “应该是未婚夫，或者，糯糯提前叫那两个字，我会感到更荣幸。” 那两个字 云糯赧然一笑，脸颊红红地转过头去。 仰望夜空烟火，觉得好美好美。 * 关于除夕中午放鞭炮这个，作者老家是这样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沿袭到了故事中，想想小时候在老家过年，真的好热闹，现在是越来越冷清无聊了，没有年味。 第192章：异地 可惜，烟花虽美，却很短暂。 如同这转瞬即逝的春节，在一片团圆和祝福声中，日子数着数着就到了初七，也是周崇月要出发去国外的这天。 早上七点，对着镜子刷牙的云糯,心情低落，如何都笑不出来。 三个月。 在一起到现在，他们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而且还是跨海。 上周五顺利出科，今天周末，所以不用去医院。 按周崇月的意思,不太赞同她跟着去机场,因为大概率会哭鼻子，但云糯保证,说一定会开开心心送他离开，谁哭谁是小狗。 自然，周医生终归拿她没办法，为了方便小朋友返程，还特意开的是她那辆宝贝爱车。 十点的航班，到机场才刚八点半。 公共大厅里，云糯脑袋靠在周崇月肩上，也没说话，就安安静静等着时间。 男人温热的指腹来到她脸颊，那里微凉一片，干燥，却没有更多的温度。 “糯糯。”他轻轻一声，试图唤醒她的活力。 女孩眼珠微动,怔怔地说:“你以前在德国待过,应该能适应那边的气候和环境。” “待过三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周崇月手掌来到她后背,感受着那层薄薄的外套,温声叮嘱:“晚上要记得添衣服,最近昼夜温差很大，容易感冒。” 她点点头，稍微坐直身体，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 “下周一轮转到儿科，再下次是急诊，听说急诊有两个月，堪称实习生的人间地狱，如果忙起来的话，日子是不是就能过得快一些。” “心理暗示不失为一种有效方式，出国这三个月，并非完全不联系，倘若有时间上的交叉点，可以随时视频。” “随时吗？”她固执地问。 周崇月失笑，尽管不现实，但还是回答:“是，只要糯糯想我了，我随时都在。” 她微微一笑。 确实有被安慰到。 可是。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想你,难道你不想？” “我想。” 周崇月偏头亲了亲她额头，低语道:“往往压抑的思念最为痛苦，所以很多时候,比起用语言表达，我更喜欢付诸行动。” 嗯，比如上次在车里，把她亲到差点喘不过气来。 云糯暗暗地想。 等三个月后见面，她要不要考虑做点防护措施。 不过大千世界，应该没有哪个女生，是被自己男朋友亲死的吧。 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神游天外，直到大厅响起准备登机的广播。 云糯回过神来，干巴巴看着他。 “早上出发前，跟我说的什么？”周崇月问。 “要开开心心送你。” 嗯。 她慢慢扯出抹言不由衷的笑来。 就是这一笑，促使周崇月没办法再无动于衷。 他长臂一伸将人揽到面前，低头深深压上了她的唇。 分别之际，他却害怕施予她一丁点温柔。 宁愿让她觉得委屈，远比总是在心里牵挂着的好。 可是在云糯看来，这个男人越是这样，她就越发感到不舍。 眼睛开始泛红，悄无声息蓄起了水雾。 察觉到她的异常，周崇月轻叹着放开，用鼻尖抵着她的额头轻哄:“三个月，我很快就会回来。这些日子，在家要好好吃饭，工作上遇到任何困难都要跟我讲，不能憋着，一切有我，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大家知道我是周副主任的女朋友，谁敢欺负我。” “但我相信，即便我不在，我的糯糯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女孩点头:“我长得人畜无害，实际上心可黑着。” 男人失笑。 最后，她踮起脚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一路平安，到了发信息。” 就这样，云糯站在原地，看那道身影越走越远，直至过安检后，再也消失不见。 转身的那刻，还是哭了。 有被自己雷到。 好像自从和周崇月在一起后，泪点就直线下降。 明明只是三个月，活生生被她演绎成三年，甚至三十年。 好在，回去的路上，原本低落的心情，在接到云董的一通电话后，有了些许好转。 “崇月上飞机了？” “嗯。” 听闺女闷闷不乐的嗓音，云柏渊很轻易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适时抛出橄榄枝，“趁着周末有空，要不要搬回家来住？虽然我平时也忙，但孟姨每天都在，总比你一个人住公寓的好。” “我考虑考虑，可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御府湾距离医院太远了，如果搬回去，就意味着每天早上，要比以前至少提前半小时起床。” “早起对身体好，这有什么。” 云糯拒绝:“还是不要了，一个人其实挺好，逍遥自在。” 云柏渊哼笑:“你倒是逍遥自在，等再过几年，是不是连回御府湾的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哪用得着等几年。” ？？ 她扬眉道:“就是让我明天回去，估计也认不得路，没导航回不了家。” 挂断电话，心情舒畅了不少。 果然，偶尔和云董斗斗嘴还是有好处的。 周末两天，云糯试着按照国内外的时差，找到一个适合双方开视频的契合点。 结果发现，很难。 要么她有空，他忙。 要么他不忙，她却又奔走在医院。 唯有周末不值班的时候，国内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一点，他那边正好是夜间到凌晨的休息时间。 毋庸置疑，下午一点到三点这期间，他们是可以聊天的，或者周医生偶尔熬熬夜，在此基础上再延伸一两个小时也没有关系。 独居的日子来到二月初，前半个月被临时划分到了新生儿科。 陈佳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即刻便陷入一种空前的绝望。 “为什么我当初没有那么好命，糯米你知道吗，新生儿科与儿科，就多了两个字，可无论环境还是待遇，却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起初云糯还有些不解，不明白那家伙为何反应会如此大，直到去新生儿科报道的第一天，踏进住院部八楼一看。 扑面而来的温馨感。 整层楼只有三种颜色，粉、蓝、白。 而且，负责带教的女老师，连说话和走路都是温温柔柔的，真的没有半点脾气，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姐姐。 但逐渐的，她发现，其实一名实习生有幸轮转到新生儿科，其中大部分时间，学的是对婴儿的护理工作。 比如，监测体温，监测黄疸值，冲泡奶粉，以及换尿不湿 因为刚出生就来到这里的孩子，或多或少会有些先天性缺陷，除早产、肺部感染，先心病等情况以外，如果出生第三天，检查出黄疸偏高，也会被送来恒温室里照蓝光。 在这期间，家长无法陪同，只能穿上无菌服，偶尔进去看一眼。所以，新生患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专业医护进行治疗和照看。 半月下来，云糯最大的感触就是，看着保温箱里的小不点，觉得心疼又无力，他们是那样的脆弱，每次用手去碰的时候，她心里甚至都在颤抖。 为人父母艰辛，将孩子健健康康地抚养长大，更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另一方面，当你亲眼目睹一个呼吸孱弱的小生命，从1.5kg长到2kg，以前皱巴巴的小脸，逐渐开始变得圆润有光泽的时候，又觉得一切付出都值了。 结束新生儿科实习的当晚，正好是周末。 那晚，云糯在视频里，跟周医生分享了这些日子，遇到的很多感动的人和事，尤其在谈及给照蓝光的宝宝喂奶时，整个人更是散发出异常的光彩。 一想到小宝宝们那软乎乎的肚子和小屁股，整颗心就几乎快要萌化到骨子里。 她轻声感慨:“短短半个月的新生儿科之行，真是彻底颠覆了我对生育这件事的看法，现在才发现，曾经想的是有多片面和理性。” 周崇月轻笑:“这或许就是，医学生在成为一名正式医生之前，要将科室轮转一遍的原因和意义，不过目前来看，糯糯倒是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什么不同？” “一般实习生有吐不完的苦水，但你似乎，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精准概括了云糯的现状。 对此，她只能摸摸脑袋，不太确定道:“可能，我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男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地一笑。 聊到下午四点的样子，周崇月那边大概已是深夜，云糯适时打住话题，催促他该去睡觉了。 自从周医生到了国外，作息时间好像远不如在国内那般自律和严谨，往往聊着聊着，最后总是需要自家小朋友提醒好几次，才舍得收尾挂视频。 今天亦不例外。 在结束时，云糯说想他。 周崇月不大相信，让她证明给他看看。 “晚上睡不着，这个算不算。” 他问:“缺一个人形抱枕？” 云糯扬眉道:“不仅缺抱枕，更缺一个暖炉，最近南市降温，没有周医生在，感觉今年的春天比冬天还冷。” 隔着屏幕，能感受到她故作欢脱的背后，是隐藏的思念，为了不给他增添压力，她选择呈现在他面前的，永远都是积极快乐的一面。 所以，每次开视频，她总有说不完的身边事。 但辛苦和委屈，一件不提。 分隔两地的日子，转眼间到了三月。 时隔半年，昔日在神外轮转的同批实习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让他们在实习结束的最后一站，再次重聚于急诊。 名义上是急诊科，实际是拥有独栋建筑，五大中心，十室设置的‘小型医院’。 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准、狠、而且杂事巨多。 入科第一天，并没有上手的资格，而是被带教老师领着去参观急诊大楼的主要构成，重点是，进行‘入科教育’。 长达三小时，一帮菜鸟从起初的好奇，到敬畏，再到最后的恐惧，不是被训，就是在被训的路上，什么都要背熟，什么都要考，必须严格遵守所有规章制度，不然就会出人命！ 人命两字，在急诊出现的频率，远远高于以往经历过的任何科室。 时至如今，本以为心脏已经锻炼的足够强大，现在看来，带教老师这种面无表情的‘你只要有一点做的不够好，就会死人。’的教育方式更瘆人。 而接下来两个月，大家所要面临的处境，其摧枯拉朽程度，已远无法用精准的言语来形容和描述。 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因为急诊真的超级忙。 入科培训一结束，就立刻跟着带教老师去查房，然后学流程，认病人，各种各样的急救标准，应急事件的处理等等，忙的一群人昏呼呼，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一个个都跟剥了层皮似的，瘫倒在座椅上哀嚎，说以后选科室，就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去急诊。 比起周围的哀鸿遍野，陈佳酿的关注点却放在了八卦上，凑过来小声道:“糯米，你有没有发现，上午带教老师喊到你名字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有么。” “有啊，我怀疑她应该知道你跟周老师的关系。” 知道挺正常，当事人一脸坦然，表示并不在意。 “你说，带教老师会不会看在周副主任的面子上，格外照顾你一下。” 云糯笑不出来，反问:“你觉得在急诊，被‘照顾’是一件好事？” 额。 的确。 下午，可能考虑到分配的不合理性，带教老师由一位变成了两位，令云糯意想不到的是，新来的另一位居然是大家的老熟人，苏淳。 她，来急诊了？ 接收到女孩稍显错愕的目光，苏淳只淡淡笑了下，点完名字，开始重新划分，毫无意外，将云糯改到了自己名下。 逃过一劫的陈佳酿，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之前在神外，就跟这位苏总不对付，没想到兜兜转转，哎，真是冤家路窄。 好在，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 “陈佳酿！” 思绪未落地，被一道严厉的声音唤回神志。 一转头，对上带教老师犀利的眼神杀，“在急诊也敢走神，不想好好出科了是吧！” 呜呜，她错了。 默默埋下头，深刻反省。 再回头看一眼苏总。 为什么，会有种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错觉。 * 所以，看在快完结的份上，能不能在月底来几张月票，瞧瞧作者这可怜的小眼神。 第193章：外婆晕倒 不过，所有多余的情绪，在正式投入到工作的那一刻，就被瞬间驱散。 半周腥风血雨，历经反复蹂躏摧残的实习生们，总算明白，原来报到那天的急诊,才是难得最清闲的一天。 爆满。 留观区、抢救区、就诊区，塞满密密麻麻的患者。 甚至周三当晚，接二连三的车祸和意外事故，导致科室内担架都好几次濒临告急，而出于未雨绸缪，在救护车抵达的同时,竟然还有自带‘床位’过来的家属。 尤其是附近建筑场上的工人，看他们满脸尘土抬着受伤工友,一路焦急大喊某位急诊医生名字时的样子,熟练的令人心疼。 生死时速，争分夺秒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 这就是急诊科存在的最大意义。 当然，在急救中心，时刻提心吊胆的同时，也有让你哭笑不得的时候。 周五下午，云糯跟着苏淳查房，期间遇到形形色色的‘古怪’患者。 有对氧气面罩颜色有特殊要求的，有对隔壁床位睡觉打呼噜产生呕吐反应的，有因为手背血管过于明显而怀疑自己得了绝症的，更甚者，还有一位尚处于观察期患有凝血障碍的病人，为了验证有没有止住血,而好奇地将已经结疤的伤口掀起来看一眼。 即便领略过无数大场面，面对此情此景，云糯仍旧一整个人傻住。 她真的— 然而,转头看向旁边的苏淳,此时正微笑走到病床前,对患者进行一对一心理疏导，非常游刃有余。跟以前在神外留下的严肃刻板印象，完全是两个风格。 静静看完全程，云糯叹为观止。 直到出门时，听见苏淳骂了句脏话。 “不管怎样，要有耐心，知道吗？”苏淳见她一脸惊讶，自知刚才形象全毁。 换而言之，在自己学生面前，不小心暴露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短暂的惊住后，云糯认真点头:“嗯，我以后会向你多学习。” 学习发泄。 苏淳笑不出来。 晚上，临下班前。原本稍微恢复平静的急诊科，突然涌入一大批人，瞬间像进入了菜市场。 车祸。 很严重的追尾事故。 救护车，伤员，家属。 前后不到两分钟，紧接着又来一辆救护车。 是割了腕的女孩，浑身鲜血浸透,一息尚存,急需抢救。 随行的家属是年过半百的父母,哭喊嘶声一片。 云糯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将脱掉的白大褂又重新穿上，跟着苏淳直奔抢救室。 抢救室里，医护人员早已就位，熟练冷静地进行每一个环节，配合默契，没有丝毫慌乱。 急中求稳，足以形容此时的场面。 所有人都在尽最大努力挽救病床上的生命，不管上一秒在干什么，只要看见病人，哪怕能抢救过来的希望几近渺茫，也要立刻放下手里一切，全力以赴。 两小时的急救下来，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崩溃倒地。 云糯看着割腕女孩那条最终定格的生命线，半天没有缓过劲来。苏淳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面前，拍拍她肩膀，示意先跟自己出去。 “你不能让这些影响到你。” “.是。” “剩下的一个多月，类似的情况还会上演无数次，要调整好心理，不然你很难坚持下去。” “我知道。” “好了，快回家歇着吧。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多想想那些活下来的病人。” 苏淳说完打算走人，被云糯叫住。 后者看着她，眼神笃定，但又带着些不确定。 云糯问:“为什么不继续待在神外，为什么要回急诊？” 两个问题，实则答案一致。 苏淳站在原地，看向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再望向身后不远处的人群。 欢笑，眼泪，喜悦，痛苦。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生命时刻里，体会着人生无常。 有人永远地走了，有人坚强地活了下来。 而她，则是浴火重生。 苏淳慢慢转回头，用轻而缓的声音道:“三年前，我为什么会千方百计从急诊调去神外，你应该知道。” “听他们说，是因为周崇月。”云糯坦诚直言，没有绕弯子。 苏淳笑了笑:“其实何尝不是一种逃避，不敢面对这里的生死离别，就像过去几年，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事实一样。” 她长长舒了口气，继续道:“我说过，可以为一个男人费尽心机，但永远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从另一种层面来讲，很庆幸有你的出现，结束了我长达三年的执念，亦给了我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 敢于直面自己感情的失败，才能重新拾起勇气和决心，回到最初那个，让她奔赴在生死一线的急诊。 云糯听完，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回去的路上，车速放得很慢很慢，打开车载音乐，细细回想苏淳今晚的那些话，一时间竟产生一丝惺惺相惜的错觉。 试想，如果当初周崇月确实对她无意。 她是否也会像苏淳那样，为了等待一份奢求的爱情，将自己困于牢笼整整三年。 以前或许不会，但随着时间推移，在两人日渐相处中，她发现之前斩钉截铁的答案，已在悄无声息间，变得没那么笃定。 周崇月，但凡爱上他的人，绝不可能轻易全身而退。 由此，苏淳宁愿将其称为一种‘执念’，而并非‘爱’。 时光流转，云糯的急诊岁月，艰难又顺利地进行着。 虽然每天都很忙，但也算乱中有序。忙碌的日子里，唯有的调味剂恐怕就是周末的跨洋视频，但在最近，还多出另一件事。 成为陈佳酿同学的情感分析师。 她说，自从谢辞搬走后，两人的距离看似拉远，实则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什么改变？” “说不上来。”陈佳酿一脸纠结道:“就像原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平时大大咧咧，无话不谈。可突然某天，其中一个发现自己对另一个产生了非分之想，你说，尴不尴尬。” ？？ 云糯听得一头雾水。 好吧。 也不再拐弯抹角，陈佳酿直接甩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前哪怕谢辞在我面前换衣服，我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可现在只要一靠近，心就跳得特别厉害。所以我大发雷霆，当晚把人给撵走了。” 原来谢辞是因为这个，才搬出去的。 云糯佩服。 陈佳酿接着道:“我放过狠话，只要他坚持一年，还能锲而不舍地喜欢我，我就重新考虑我们两人的关系。但没想到，这才不到半年就，你说，我面子往哪搁。” “仅仅是为了面子？” 不然？ 面子不值钱的么。 云糯点头:“值钱。” 就像她偶尔碍于面子，会将一些小秘密藏在心里，不想让周崇月知道。 但陈佳酿和她的情况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话到这份上，陈同学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变相地承认自己对谢辞动了心，然后，却又不肯如此轻易地让对方得逞。 现在的问题是，收放之间，分寸感不太好拿捏。 才打算咨询她这位过来人的意见。 云糯莫名想笑。 犹记得以前她暗恋周崇月的时候，这家伙理论知识满分，方法是一套一套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等轮到自个身上时，才发现理论和实践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给的建议是:“如果真的喜欢，就找个借口让人家搬回来。” “为什么，你担心谢辞会中途移情别恋？” 云糯摇摇头:“我是想说，你们不妨试一试，等同居的时间久了，会不会又重新变回兄弟。” 陈佳酿懂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怀疑她是不是临时起意。 默住一阵，陈佳酿凑过去小声道:“要不这样，我跟你学学，写一幅字送给谢辞。” “什么？” “《上林赋》。” 看她露出幽怨的眼神，身旁人笑得前俯后仰。 日子在欢笑和苦乐中慢慢流逝，到了四月中旬，南市整体气温飙升到二十七八度，被称之为近十年以来最热的春季。 一些怕热的同事早已穿上短袖，而云糯，则因为每天的活动量巨大，导致原本耐旱的体质，现在稍加一动，整个人就热得直‘冒烟’。 真的好累，急诊大楼人山人海，地方还大，取个病例就得跑一层楼，有时候中午去食堂吃饭，明明遇到熟人，却是连多打一声招呼的力气都没有。 体力消耗快，由此胃口也变得出奇的好。 短短半个月，活生生长了两斤。 她现在，也是体重过百的人了。 云糯捏捏镜子里肉嘟嘟的小脸，不知道等周崇月回来，会不会表扬她。 长胖，意味着在好好吃饭，对吧。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周末不值班，云糯提前将调好的闹钟关掉，决定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 睡得多，少吃饭，大概可以瘦一瘦。 不过，美好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 清晨八点左右，一阵接着一阵急促的来电震动，让云糯从睡梦中挣扎着惊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呆住两秒，然后迟钝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跳动着‘张阿姨’。 外婆家的保姆。 云糯心里一突，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保姆平时鲜少给她打电话，如果有，多半就是紧急情况。 无暇多想，她连忙按了接听键，果然下秒，里面传来张阿姨惊惶无措的声音。 听到外婆晕倒，云糯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叫救护车了吗？” “不要轻易挪动，现在告诉我具体症状。” 她话腔里带着隐隐的颤抖，但长达大半年的临床磨炼，让云糯尚还能保持最起码的冷静。 胸口窒息，挂断电话后立即下床，来不及洗漱，直接换好鞋就出了门。 距离景安佳苑最近的医院，一共有三家。 行至某个岔路口，收到保姆的微信，说外婆被送去了南大附属。 放下手机，赶在红灯亮起的最后两秒钟，云糯转动方向盘将车快速调头，朝附属医院疾驰而去。 几分钟后，周崇月的电话打来。 国内这个点数，德国那边应该才凌晨一点。 他还没睡？ 云糯按下接通打开免提，男人温润的嗓音自听筒里传来，“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 这一开口，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没有，外婆晕倒，我正赶往医院。” 女孩鼻音浓厚，强压着心里的担忧和害怕，可能只在这种时候，才敢真正表现出，自己作为医学生的同时，更是一名普通人。 电话里静默两秒，周崇月沉声问:“在哪家医院。” “送去了附属，听保姆描述的症状，极大可能是脑卒中。”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中风，之前复查血栓明明已经治愈的差不多了。 怎么停药才短短半个月，就引发出如此严重的病症。 云糯甚至在想，会不会是由其他疾病引发的晕厥，并不一定就是脑梗的原因。 她此时脑子里一片浆糊，像只无头苍蝇，四处碰壁，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我打电话给齐慎，让他马上去急诊看看。”说到这里，周崇月语气微微一顿，“糯糯，专心开车，不要着急，路上务必注意安全，外婆会没事的，一切有我。” 云糯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你也不要担心，我快到了。” 话刚说完，手机轻轻震动一下，屏幕彻底黑掉。 她怔怔拿开一看，原来是没电了。 从储物格里拿出数据线，插好后重新开机，保姆的电话进来，说外婆在去医院的路上，意识已有所苏醒，这会儿医生正在检查和诊断，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 云糯松了口气，看一眼时间，从发作到现在，历经半小时。 半小时内能自发苏醒过来，说明重症的概率不大。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赶到医院，她直接去了神外。 保姆办理住院手续，在电梯口和云糯汇合，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和着落。 病房里，护士在给老人戴手环。 云糯走过去俯低身子，轻声唤外婆。 喊第三遍的时候，床上人微瞌的眼皮缓缓睁开一条缝隙，见到自己孙女，平放在床侧的手指动了一下，努力张了张嘴，“孩子，我这是怎么了。” 完完整整的一句，让云糯放下心的同时，眼眶再次泛起酸涩。 她握住老人的手安抚道:“没事外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去问问医生情况，您别担心。” 此时，齐慎拿着片子走进来。 正要说话，被护士用眼神阻止。 云糯替外婆掖好被子，转头叮嘱张阿姨两句，然后朝齐慎看去，示意对方出去谈。 第194章：周医生归来 办公室里，对于云糯的到来，大家都很惊喜，但下刻听到是家里老人住院，才纷纷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关心和询问情况。 参与讨论的还有另一位主治医生，应该是周崇月事先在电话里沟通过。 云糯坐在齐慎旁边,看他指着ct片子的某处道:“动静脉畸形，合并硬膜下血肿，出血量不少，是摔了吗？” “没有，应该没有。只是听保姆提起，说近些天外婆偶尔会感到头晕,胸口发闷。” 张阿姨基本全天二十小时待在外婆身边,如果有摔倒的情况，刚才不会不说。 这么多年,对方的人品云糯自认是信得过。 自然，现在的重点不是追溯事情源头。 齐慎接着说:“排除外力因素，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动静脉畸形引起的病变。” 何为动静脉畸形。 通俗来讲，就是脑内有些位置的动脉与静脉缠在一起，造成本该各司其职的两根血管直接相通，形成了动静脉之间的短路。 所以，会导致老人家血流不畅，偶有头晕，甚至心里堵得慌。 加之近期气温飙升太快，受空气温度和湿度的影响，某个不经意瞬间，两眼一蒙突然晕厥的现象不是不会发生。 谈到这里,主治医生适时插进话来,“但好在高速公路的主路堵了,还有应急辅路可以走,你们来看。” 云糯挪着椅子往里靠了靠。 对方指着片子道:“从影像看来，老太太的左侧血管代偿还算不错,由此晕厥时间不长，半小时左右就能缓过来，可并不代表着没有危险，从长远考虑，就算是择期手术，也要尽快为妙。” 尽快 神外的择期一般集中在每周三，尽快的话，也只能等下周了。 沉思间，齐慎给她吃了定心丸，“不用拖到下周，老周的意思是，最好把手术就定在今天下午。” 云糯微微愣住，下意识看向主治医生。 后者冲她点点头，含笑道:“老人家刚送进急诊，周副主任的电话就到了。” 周崇月只说要给齐慎打电话，但没想到，他把后续的一切都安排了妥当。 云糯心里的石头放下,转念又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外婆之前长期服用过溶栓药物，停药大概半月左右，手术会不会有风险？” 这倒给二位提了醒。 齐慎问:“老人家以前有过血栓？” “嗯，比较轻微。” 主治医生说:“术前先查个血，如果血小板正常，就没什么问题。” 回到病床，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 担心食堂的饭菜外婆吃不惯，保姆说还是回去熬点粥和清淡小菜送过来，云糯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车，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今天要不是有张阿姨在，及时叫了救护车，后果不堪设想。 云糯轻叹出口气，看着病床上睡得安静的外婆，旁边监护仪随时监测着血压和心率，一切显示都无异常，大概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下午的手术了。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护士进来抽血。 整整四管，吓得外婆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护士笑着解释道:“不管大病小病，术前的验血项目比较多，您这是小手术，不碍事的。” “真的？”外婆转过头去，询问自家孙女。 云糯自然得顺着护士的话往下说:“就是不小心摔那一下，把头给磕着了，您看，您现在不是好好的，说明只是小事。” 当前除了脑袋有些晕，有些乏力，其他倒确实没什么症状。 对于孙女的话，外婆是深信不疑。 一小时后，验血报告出来，血小板数值达标，齐慎即刻吩咐下去，让等会儿要跟台的医护做好术前准备。 最终的手术时间，敲定在下午五点。 云糯问是不是由齐慎来主刀，后者却笑了笑，难为情道:“我差点火候，还是交给其他同事来吧。” 其实作为在神外待过三个月的实习生，她是完全信任齐老师的。 可重点在于，万年助手当习惯了，就真的以为自己只配做助手。 云糯没有办法，总不可能硬逼着齐慎上，把外婆的性命，交到一名连对自己都缺乏信心的医生手里。 只是五点开始的话，注定大家今晚又要加班了。 晚上的值班人员有李硕，刚过四点，他就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里。 当然，他并不知道外婆住院的事，只在走廊碰到拿着保温壶接水的云糯时，先是怔住两秒，随之感到诧异。 唯独没有尴尬。 李硕这人，凡事想得开，是他最大的优点。 云糯接完水往回走，刚一转身，冷不丁被身后人吓了一跳。 “小心。”李硕下意识用手挡了挡，怕保温壶摔地上，把女孩给烫着。 她定下神看着对方，一时间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李硕只好主动问:“是家里人生病了吗？” 很好猜，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用这玩意儿来神外接水。 云糯说外婆脑出血，一小时后手术。 脑出血。 本想问严不严重，转念一想，既然没去急诊，说明情况不算紧急。 但心里难免还是有所疑问。 比如，一般神外的择期手术，都统一安排在周三，哪有周末来做的道理。 很多时候，李硕的脑子一根筋不懂变通，所以也就压根没往某方面去想。 简单聊完两句，云糯回到病房。 四点半左右的样子，一切准备就绪，外婆被推进了手术室。 进去前，老人家有些不安，握着她的手问，住院的事有没有告诉远在临江的小姨。 云糯说，还没有。 外婆叮嘱道:“给你小姨打个电话吧，下周你要上班，又要跑上跑下的照顾我，别把你身体给累坏了。” 云糯心里一暖，点点头:“好，等手术做完，我就打。” 家属通道关闭。 她静静坐在等候区，盯着那扇门，宛如石雕。 直到，走廊不远处传来几道脚步声。 隐约间，似乎听到‘周副主任’的名字。 人在过度紧张的时候，就会容易产生幻听。 云糯愣愣转过头去，本以为这个时间点，姗姗来迟的，应该是观摩本次手术的某些实习生。 但在看到男人笔挺身影的那刻，周遭空气瞬间安静。 她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定格在来人的身上，舍不得移开半秒。 因为不确定，幻听的同时，会不会同时伴有幻觉。 带着风尘仆仆的步伐，他最终停在她面前。 由于云糯是坐着的，所以只能仰起头，努力地认清眼前人。 “周崇月。” 女孩声音低弱而细微，有着丝恍惚和迷茫。 周崇月轻叹着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也不顾有旁人在，心无旁骛地将她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她脑后，语气温柔，“别怕，有我在。” 感受着独属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云糯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按计划应该在下周，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但现在，不是解答疑惑的时候。 因为外婆手术的主刀，被临时换成了周崇月。 长达近十个小时的奔波，他刚下飞机就赶过来，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又要上手术，云糯眼神里充满着担忧，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 此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本应该在办公室值班的李硕，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却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道:“周副主任，麻醉师已经准备就绪。” 面对云糯的诧异，李硕讪讪笑了一下，其中缘由，一时半会有些说不出口。 总之，得感谢周副主任给他这次机会。 结合前后，云糯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尽管对李同学之前四项不及格多少有点阴影，但士别几日，即当刮目相看。 况且，既然是周崇月选的人，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进去前，周医生让她放宽心，等会儿饿了就先去吃点东西，如果觉得走廊座椅太硬，可以去里面的观摩室等。 她摇摇头，“不要，我现在是病人家属，不能坏了规矩。” 周崇月揉揉她的发，低声道:“未婚夫大老远的赶回来，倒也不用太守规矩。” 言语间的纵容，让云糯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脸。 周医生归来，足以令她心安。 可无论如何，她现在不是神外的实习生，若无特殊情况，手术室不能随意进。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漫长而煎熬的。 尽管知道有周崇月在，外婆绝不会有事，但这副场景，使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十二年前，也是同样的手术室。 不同的是，母亲推进去后，就再没活着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多想，并努力地转移注意力，试图用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来掩盖此时内心的慌乱。 对，给小姨打电话。 云糯拿着手机起身，去楼梯间里拨通南乔的号码。 听到外婆正在手术，电话里小姨的声音都变了。 就如今天早上云糯的反应一样，最关心的是老人家有没有生命危险。 “是崇月亲自主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不久，具体几点的飞机我还没问。” 南乔舒了口气，“有老三在，基本可以放心了。” 周崇月三个字，不管在医学界，还是周家人眼里，就是妥妥的‘定海神针’。 无论何时，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至少在云糯看来，周崇月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哪怕仅用短短几分钟看完片子，听主治医生阐述一遍病情，手术衣加身，往无影灯下一站，便能让人无条件地信服。 走廊安静，时间慢慢前行。 从五点到八点，云糯在等候室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又一圈。 出血性脑卒中比缺血性的手术难度更大，因为需要进行开颅清除术，按照外婆的出血量来判断，这台手术的棘手程度，绝不会低于五小时。 神经紧绷，哪怕胃部已经饿的叫嚣，好像云糯也没有丝毫感觉。 她中午没怎么吃饭，前些天训练出的胃口，只需短短一日，就彻底打回了原形。 突然开始庆幸，那两斤没有白长。 不出意外，等明天再一上秤，体重百分之百是要缩减回去的，云糯对自己的易瘦体质简直了如指掌。 九点五十，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是摘掉口罩和帽子的麻醉师从里面出来，云糯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喊了声‘袁老师’。 对方朝她颔首，说手术一切顺利，正在进行收尾，预计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女孩轻声道谢，“辛苦了，袁老师。” “应该的，主刀更辛苦。”麻醉师含笑道。 自从她和周崇月的关系在医院公开，大家仿佛都像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不管之前在心内，还是后面的妇产科，包括现在忙到连口水都没时间喝的急诊。 好些个资历较深的前辈们，只要一瞅着机会，就会喜欢逗她。 看她害羞脸红，大家就乐不可支。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怎么说呢。 就好像周副主任单身三十多年，突然间有了个媳妇儿，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 由此可见，周医生自进入附属以来，周围同事们没少操心他的个人大事。 但为什么，最后偏偏栽她手里？ 云糯想，一定和她自身的魅力脱不了干系。 自恋完，旁边的病人通道也徐徐打开。 外婆被推出来。 她走过去扶着床沿轻唤，麻醉未过，老人意识半睡半醒，想张嘴尚还有些困难。 随行的医护一共有三人，推着病床一路往电梯走，云糯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干什么，换衣服，洗手？ “周副主任应该在下术后医嘱。”护士适时出声。 _- 云糯赧然。 有这么明显？ 好丢人喔。 护士看着她一笑:“小别胜新婚，其实可以理解。” 男医生插进话来，“依我看，以后周副主任再出差，就把糯糯随身带着好了。” 嗯？ 听到这话，女孩一脸天真地问:“真的能吗？” 两人忍不住笑出来。 额。 又逗她。 电梯门打开，推着外婆回病房，把一切安置妥当后，云糯拿出手机给小姨报平安。 大约五分钟，张阿姨从家里熬了乌鸡汤送过来。 闻到鸡汤味，云糯才真的感觉饿了。 周崇月走进病房时，看到女孩正摆弄着两个碗，分别往里面舀汤。 察觉到有人靠近，她微微转头，眼神问他，去哪里吃。 周崇月捏捏她犯馋的小脸，指了指病床，“我先看看外婆，去办公室等我。” * 第195章：偷亲不犯法 周副主任发话，她真就乖乖带着鸡汤去了办公室。 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放在资料柜旁的黑色行李箱，不出所料，他是一下飞机就直接从机场赶过来的。 云糯轻轻呼出口气，按照时间往后推算，周崇月应该是在早上给她打完电话后，就立即订了最近的航班飞首都，然后再从首都回南市。 难免有些担心，不知道国外那边处理的怎么样，提前一周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思绪间，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云糯转身，看着缓步朝她走来的男人问:“累不累，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去。” “今晚就歇在医院。” 接过她递来的碗，周崇月没有马上喝，随手搁到旁边桌子上，先把人揽入怀里，静静抱一会儿。 女孩浅浅地笑，用手拍拍他后背:“如果一开始，我就打算瞒着你，是不是现在我们还在隔海相望。” “也不一定。” “嗯？” 周崇月收紧双臂，下巴抵在她发顶，温声低语:“整个神外，有谁敢配合你，一起把我瞒住。” 对，周副主任的威信不是闹着玩的。 云糯双手环上他的腰，闭了闭眼，浑身跟着松懈下来。 “手术期间一直等在外面，没去吃饭？”周崇月问。 她点点头:“最亲的人就躺在手术室里，哪有心思吃。不过没关系，身上多了两斤肉肉，正好借此机会把它嚯嚯掉。” 两斤。 周崇月面露不信。 他的手来到她腰间，又去碰了碰她容易长肉的小脸蛋，得出一个结论:“不仅没胖，反而比三个月前，至少瘦了半斤。” ？？ 云糯不可置信地反驳:“不可能，昨晚我上过秤。” “家里的电子秤？” “对。” 周崇月说:“那个不准。” 女孩撅了噘嘴，不准买它干嘛。 哦对了，是她买的。 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本以为这次回来，可以得到他的夸奖。 没想到，连多一两都不给她。 反而瘦了。 怎么会呢，简直不科学。 但她早已接受，周医生的手比体重秤还精准的事实，之前无一例外，从没有失算过。 吃完饭，周崇月把桌面收拾干净，正要拿着餐具去外面清洗，被云糯强制性按下，“你先歇会儿，等外婆醒了我再叫你。” “只是洗个碗，几分钟的功夫。” “不行，你坐下。” 女孩一副‘你不休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的表情。 拿她没办法，周崇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云糯丢给他一个‘听话’的眼神，拎着保温桶和碗出了门。 早上八点，正值德国那边凌晨一点。 所以他昨晚是一宿没睡，而且还连续赶了两趟航班，紧接着又上手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她知道从医这么多年，周崇月的体力向来很好。 但不能因为暂时的好，就肆无忌惮地挥霍革命本钱。 至少有她在的一天，便要尽可能地替他分担和着想。 洗好碗筷，等护士将新一轮的液体换完，陪在外婆床边坐了半小时，云糯起身去一趟洗手间。 回来时经过周副主任办公室，通过门缝往里瞧了一眼，看到他静靠在椅子上睡着，才算放下心来。 夜间温度下降，有些微微的凉意。 云糯想了想，就地折返回去。 悄无声息推开办公室的门，然后慢慢关上，轻手轻脚地来到行李箱前，从里面翻找出周崇月的外套。 这件卡其色大衣是出国前，她在购物网站上给他买的。 当时还觉得版型过于宽松，是时下年轻男生比较偏爱的那种，担心周医生看了会不喜欢。 毕竟太过潮流。 因此，下单后就有些后悔了。 没曾想，收到衣服的当晚，周崇月试穿时站在镜子前，竟然说了句:“糯糯眼光不错。” 她反问:“确定不是安慰我？” 周崇月侧过头来，“显年轻，让我感觉重返到青春时代。” 记忆犹新，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是那样的认真。 从那以后，云糯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是她买的，不管喜不喜欢，他都一定会穿，并且说好看。 但不可否认，这件衣服穿在周崇月的身上，绝对堪比杂志封面上的男模。 唯有的缺点就是，款式过于潮流，不太符合周医生平时的穿衣风格和低调作风。 想到这里，云糯不禁升起一股念头。 打算等今年冬天，再让他穿着来附属兜一圈，看看科室同事的反应。 收回思绪，她拿着外套起身，朝椅子上的人走去。微微俯身，将大衣轻轻盖在男人身上。 从耳后滑落的发丝，不经意卷起他温热的呼吸。 绵长，柔和，宛如羽毛般扫过她脸颊，酥酥痒痒，带着丝独属这个夜晚的缱绻与温情。 帘子飘动，窗外皎白的月光，沾染了夜风凉意，沿着斑驳疏影静静洒入，落在他清隽的眉目间，让眼前这张沉静的面容，干净到令她移不开眼。 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睡着时的模样，对她而言，几乎没有半分抵抗力。 不然，去年演唱会那晚，她就不会鼓足勇气，去顶风作案。 但现在不同了。 如今他已经是她的，偷亲不犯法。 云糯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容颜，小心翼翼地贴上了他的唇。 心里是雀跃的。 这种偷偷的感觉很美妙。 就像小时候背着母亲，躲在被窝里偷吃，明明知道吃了会长蛀牙，还是忍不住要多咬几口。 周崇月缓缓睁开眼，温柔的目光底下，是女孩眼下那一层薄薄，长而微翘的睫毛。 她闭着眸，连接吻都这么甜。 心脏鼓动。 促使他不得不去，惊扰她这片刻的安静独享。 不动神色间，盖在大衣下的手抬起，慢慢来到她颈后，手掌微微用力，周崇月加深了这个吻，并很快夺取了主导权。 云糯心肝一颤，连忙掀开眼皮。 自认做的滴水不漏，却还是把他给扰醒。 有些愧疚。 但接下来，那股溺入深海的感觉，让她无暇再细想刚刚是哪里出了问题。 压抑的思念，在彼此交缠的呼吸中，得到释放和解脱。 他总说，喜欢付诸行动。 大概今晚的办公室，足以让严谨自律的周副主任，丢盔弃甲。 这个吻，最终被一阵持续的来电铃声打断。 作为医生，不能任性地去掐断任何来自科室的电话。 周崇月放开怀里人，额间相抵，闭眼调整着呼吸。 静默几秒，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那头环境嘈杂，医生的语气显得焦急。 周崇月说:“先安抚病人，我过来看看。” 简单两句，结束了通话。 女孩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指了指手机问:“是病房出了什么事？” “有一名患者，出现语言功能障碍，怀疑跟术后并发症有关。” 周崇月说完，起身拍拍她脑袋，示意他去去就回。 语言障碍。 “是刚做了额叶肿瘤切除术吗？” “对。” 男人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云糯赧然点点头:“那我回病房陪陪外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点，老人家该醒了。 临出门前，周崇月似想到什么，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女孩，温声叮嘱:“如果觉得害羞，等会儿出去，可以把口罩戴上。” 嗯？ 什么意思。 他却没有解释，只宠溺地笑了笑，便转身出了办公室门。 这人怎么，话说一半。 直到，云糯下意识咬了咬唇。 突然发现不对劲。 连忙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 她: 果然。 又红又肿。 毫无疑问，这副样子是没办法见人了。 她委屈巴巴地哼唧两下，默默拉开旁边抽屉，从里面找出一只口罩戴好。 恨不得遮住整张脸。 那是一种做贼心虚的‘初犯’心里。 换作以前在神外实习，别说接吻，就是被某人抱一下，都会产生深深的负罪感。 仿佛，亵渎了白大褂纯洁的职业操守。 可俗话说得好，‘偷’会上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即使是初犯，在不久的将来，也注定要成为惯犯。 病房里，张阿姨强撑着精神坐在床边守着，看到云糯进来，随即面露担忧，问外婆怎么还不醒来，要不要去咨询下医生。 话音刚落，病床上的老人眼皮就动了一下。 云糯连忙走上前去，俯低身子，一遍遍轻唤。 与周崇月预计的时间相差不大，刚过凌晨，老人家基本就完全苏醒，并且睁开眼后，短短几秒钟就认出了面前人是谁。 “糯糯，手术做完了？” 云糯握住外婆的手，高兴地眼眶发红，“做完了，一切都很顺利，外婆放宽心，医生说再过几天，咱们就能出院了。” 老人一旦生病，最想听的莫过于出院两个字。 外婆放下心来，问现在是几点，然后又迟缓地转过头去，看着张阿姨说:“小张，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太太安心养病，家里的花花草草，我会帮你照顾好。” 毕竟待在身边这么多年，最懂老人家心思的，还得是张阿姨。 开颅清除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能在三小时内醒来，是一切术后康复的良好开端，但今晚却不宜太过疲劳，加之外婆精神确实不好，只说了几句后，就又沉沉睡过去。 暂时无法进食，所以要挂整整一宿的液体。 云糯看已接近凌晨两点，便让张阿姨去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会儿，后半夜由她来守着就好。 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熬起夜来自然比不上年轻人。 实在也是困极了，张阿姨没有推辞，拿着薄毯走过去，几乎沾床不到五分钟，就传来绵长的酣睡声。 凌晨的住院部，安静又祥和。 等挂完最后一瓶水，护士过来对留置针进行封管处理。 老人家睡得很安稳，旁边监测仪显示一切正常，伤口没有渗血，体温36.7c，手脚未出现抽搐现象，检查和确认无误后，护士冲云糯点头笑了一下，就离开了病房。 一夜风平浪静，是值班同事的福音。 云糯不知是怎么睡过去的，犹记得明明趴在床边，只是想着小憩几分钟，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陪护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而张阿姨刚从外面打完水进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里透着迷惑。 张阿姨笑说:“五点左右，周医生来过一趟，看你睡得不踏实，就把你抱到了床上。” 外婆住的是单人病房，里面有两张陪护床，设计的比较人性化。 但她睡得是有多沉，被人挪窝了居然全无印象。 小坐片刻，张阿姨说昨晚外婆醒过一次，跟她唠嗑了几句，半小时前才又睡着。 开颅手术对病人的精神损耗较大，术后第一天，清醒说话的时间不会太多。 云糯点点头起身，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 简单洗漱完，准备去食堂买两份早餐上来。 路过周副主任办公室时，往半敞的门里望去，没人。 不远处，护士站传来一句:“糯糯，周副主任去行政楼开会了。” 她连忙收回视线。 冲护士小姐姐笑了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默默朝电梯走去。 吃过早饭，大约十点左右，小姨带着家中司机从临江赶来。 外婆气色恢复了不少，让南乔踏进病房的第一眼，心里总算松下了口气。 母女俩见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南乔实在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引发脑出血。 提及这点，云糯不由想起昨天在办公室里，齐慎问她病人是不是有摔着过。 这件事一直被她记在心上，现在手术做完，难免还是想弄清缘由。 结果几经询问，才找到了事情的关键起因。 原来是近些日子，外婆所在的社区中老年人协会，组织了大家登山晨练，起初只是在附近的烈士塔，不算太高，上下五十级台阶也就到了。 可后来，一些老太爷雄心壮志，不再只局限于区区几十步台阶，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城市的最高点，滕隍阁。 滕隍阁，海拔近千米，很多老人喜欢来这里，不仅能登高望远，而且空气新鲜，是锻炼的好地方。 外婆当时跟着一起上山，谁知刚到半山腰，就明显感觉到心慌、胸闷、头痛，然后颓然倒下，昏迷不醒了。 张阿姨感叹:“幸好当时爬山的游客中，有一对懂得急救的年轻夫妇，不然真就哎。” 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南乔陷入沉默，心里后怕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所幸一切有惊无险，只能感谢老天眷顾，没有在家姐去世十二年后，又无情地带走她最亲的母亲。 外婆的经历算是一次惨痛教训。 晨练，莫要登高处。因为，登高虽能锻炼体力，但也存在着高处不胜寒的隐患。 海拔太高，空气中的含氧量较少，对本身有心脏病、高血压、脑血管疾病和呼吸系统疾病的老人来说，将十分不利。 此外，在人少、过于偏僻的地方锻炼，一旦发生意外，很难被人发现。即使被人发现，但由于通讯和交通不便，也给早期急救带来诸多的困难。 听孙女耐心细致地讲完，外婆感到后悔不已，偏头去寻手机，说要在协会群里，告诉那些没文化的老头，全错了，免得以后被抬进医院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外婆嘴里不停嘀咕的样子，三人相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 喜欢晨练是好事，但要告诉家里的老年人，切记晨练不宜赶早、不宜空腹、不宜登高、不宜运动过量。锻炼身体，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和地点。 第196章：保质期 下午挂上液体，在药物的助眠下，外婆跟小姨聊了两句，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四点左右，云柏渊从外地出差回来，得知老人生病住院，直接绕过公司，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医院。 病房里静悄悄一片，云糯给外婆掖好被子，转身看到门口多出一道身影，她怔住两秒，瞅着自己父亲的眼神，像在看稀有物种。 确实稀奇。 走廊外，阐述完外婆的病情，云糯讪讪道:“我以为您贵人事忙，抽不出时间来看望外婆。” 云柏渊哼笑，说她没大没小，就知道找机会编排他。 “是事实好吧，想想你以前的所作所为。” 每逢外婆生病，哪次不是打点钱了事，心情好还能有个电话，心情不好，连句关心问候都没有。 说到这里，云糯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姨父几句。 除了有钱，两个女婿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忙’。 因为一个‘忙’字，给了他们疏于问候老人，永不过时的借口。 毕竟外公已不在人世，在南家，如今没人能压得住他们了。 这是小姨当年的原话，就尽孝方面，她对自己丈夫同样有着怨言和不满。 可有什么办法，回到家地位再高，说来说去，她不过也只是进了周家门的媳妇，有些话讲不通，更不好讲。 电话问候是奢侈，他们最擅长做的，只是给钱。 思绪间，听云柏渊问她:“我记得你说崇月要下周才回国，现在怎么，是专程为了你，提前赶回来的？” 云糯点头。 “不可取。”云柏渊面露不赞同，“不管如何，男人还是应该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总要等老人家做完手术，根据实际情况，再敲定是否提前回国。” 她知道，云董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在医院，云糯不想跟他掰扯，只懒懒挥了挥手，“行，您先去忙吧，等晚点外婆醒来，我会告诉她，她孝顺的大女婿来看望过她，放心，我这人向来有一说一，不会因为过去的偏见，而对此有所隐瞒。” 面对闺女的伶牙俐齿，云柏渊心里窝着火，却也只能憋着。 乖顺地久了，让他差点忘记，就在去年同样的月份，父女关系尚还处于濒危的事实。 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不能功亏一篑。 云柏渊叹着气起身，拍拍闺女的脑门，“有什么事就打电话，近一周我都在市里，明天你该上班了吧，等会儿我让秘书去雇一个专业护工，给你们搭把手。” 说罢，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是楼下助理在提醒，董事长该去往下一个应酬地点了。 云糯静坐在椅子上，听着来电震动一阵接着一阵。 她忍不住问:“刚出差回来，就不能歇歇？” 云柏渊笑了笑，感慨道:“工作对于你老爹而言，就是最好的休息方式，今年才四十八，距离退休还早的很，哪能说歇就歇。” 呵。 真是要钱不要命。 送走云董，六点的时候，远在海外的慕慕又打来视频电话。 这家伙开口没说几句，看着外婆就直哭，控诉前段时间因为春节请假回来，这次学校说什么也不给准假。 外婆连连安慰:“没事没事，你在那边安心学习，我这只是小手术，过几天就要出院了，孩子别哭啊，哭得我这心里也难受。” 南乔见状，适时出声道:“你外婆刚做完手术，哪经得起你这一惊一乍的，抓紧时间说两句，不能太久，让你外婆多休息。” 哦。 周思慕抽抽搭搭地收起眼泪，讲了一个笑话，把外婆给逗笑，才依依不舍挂了视频。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外婆转头看着自家孙女道:“糯糯明天要上班，等会儿早点回去，今晚好好休息，还有崇月，昨天赶飞机回来，紧接着手术，半夜不放心又过来好几趟，让他也回去歇着。” 云糯没作声，将目光投向小姨。 南乔接过话来，“晚饭不用管我们，一日三餐司机会准时送到住院部，你爸刚刚在微信上说，护工已经找好，现在人手绰绰有余，安心上班，不要记挂我们。” 况且有老三在神外，就算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也能有个人照应。 五点半左右，办公室里大家陆陆续续下班。 临走前，周崇月去了一趟病房，替外婆检查伤口，转头叫来一名主治医生，让他今晚值班，多留意病人的血压。 因为术后二十四小时，是颅内压飙升最快的时间段，必须密切关注。 男医生也是有着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自然懂得其中利害，郑重地点点头，让周崇月放心，今晚有他在，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随后，周崇月对明天的进食事宜多叮嘱了几句，该讲的讲完，确认没有任何遗漏，才在老人慈祥的目送下，带着糯糯离开。 停车场，她的宝贝爱车，仅仅一天没开，就被左右两辆大奔夹在了中间，弱小无助，显得尤其可怜。 坐进副驾驶，云糯轻轻扫了眼拥挤的后备箱，再看看车内这狭小的空间，忍不住感慨:“其实车小的最大好处就是，有温馨感。” 周崇月启动着车子，轻笑:“那糯糯以前坐我的车，是种什么感觉。” “觉得很宽，很大，就跟你的人一样，好像无论放进多少东西，都能装得下。” “这个比喻不太好。” 嗯？ 他伸手过去揉揉她的发，纠正道:“并不是什么都能装下，我这人，是出了名的挑剔。” “有吗，怎么我没发现。”女孩歪头看他，表示困惑。 周崇月眼角余光，带着柔和，“你之所以没发现，或许是因为，你原本就身处我中意的范畴，所以当局者迷。” 听他讲完，云糯一下子就笑了。 “分别三个月，周医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讨我欢心。” 男人挑眉:“听糯糯的口气，是担心我在外面变心？” “才不会。” 云糯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会因为一通电话，而横跨几千公里，大老远地从国外赶回来。” 她知道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外婆。 但更多的是，他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去承受亲人病危带来的无措和害怕。 周崇月心里，能装得下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云糯。 不管三个月，三年，还是三十年。 无论过去多久，相隔多远，她坚信，自己对他，可以永远保持爱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 回檀园前，先去附近的超市购置食材。 云糯徘徊在芒果和草莓之间，倒不是在想谁更甜，而是担心两种都买，万一吃不完坏掉，岂不是太浪费。 她发现，周崇月平时鲜少吃水果，基本到了可有可无的境地。 奇怪的是，他越是不吃，她就越想买。 偶尔，就喜欢看着周医生，为了哄她开心，而一起分享满满整冰箱的水果。 买完零食后，两人在柜台处汇合。 扫完码，收银员说本次购物满八百，会员可免费赠送价值一千元的进口空气炸锅，问二位有没有需要。 云糯看了看合计金额，只差不到一百块。 虽然不知道空气炸锅质量如何，但听上去还挺划算，而且公寓里正好缺一个。 “要不要。”周崇月问她。 当然要。 云糯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做出决定。 刚点完头，就见周崇月伸手过来，从她面前的小型货架上，拿了盒安全套递给收银员。 她: 不是，确定不多想想？ 收银员扫完码，云糯惊讶地发现，合计金额由原来的七百多，一下子变成四位数！ 这东西，这么贵？ 揣着疑虑，跟着周崇月到了地下车库。 安置好购物袋，她坐进副驾驶，一路上时不时看他几眼，小脸难掩困惑。 周崇月问:“怎么了？” 云糯瞅他一眼，然后转回头去，闷闷道:“只差几十块钱，干嘛不选点别的。” “那，糯糯有什么好的建议？” “比如牙膏，日用品之类呀。” 周崇月目视着前方，眼角含着浅浅笑意，他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选在一个适当的时间，自己单独去买。” 她鼓起小脸争辩:“我不是这个意思。” 车内陷入安静。 周崇月静待她的下文。 默住一阵，才从副驾驶传来女孩别扭的一句:“家里还有两盒没拆封，我只是觉得有点浪费。” 她怀疑，他是不是出门太久，全然忘记抽屉里，有多少存货。 自己用的东西，周崇月自然不会忘。 只是，有时候男人的思维模式，与女人有所不同。 但他没有急于解释，而是照顾到她的情绪，说下次会注意，等会儿回去看看，有没有过期。 云糯还真信了。 轻信某人的后果就是，当晚一共用了三个。 美其名曰，避免过期，不能浪费。 由此，趁着大半夜周医生熟睡之际，她摸下床去，偷偷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装进睡衣口袋里，然后轻手轻脚去了卫生间。 在灯光下一看。 保质期，五年！ 她:？？ 望着镜子里自己憨憨的模样，云糯心里委屈到了极点。 所以，女孩子太天真，真的好么。 这一晚。 周医生给她狠狠上了一课，足以铭记终身。 - 次日清晨，闹钟响完第三遍，进行上百个回合的天人交战，云糯终于撑着困顿的眼皮，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穿衣，洗漱，挤牙膏，放水，拧毛巾等事宜，统统交给周医生来做。 而云糯，全程眼睛就没睁开过。 实在太困了。 昨晚战况激烈，导致连做梦也没办法安生。 她第一次体会到，何为真正的小别胜新婚。 绝对是刺果果的教训。 若非过来人，当时在电梯里，又怎么会被护士戏言成真。 坐进车里，周崇月在后座拿来毯子给她盖上，揉揉她脑袋，“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女孩眼睛掀开一条缝隙，幽怨地看他。 周崇月微微笑:“抱歉，情难自禁，有些控制不住。” 回忆起昨晚的画面，云糯小脸红了红，尽管觉得委屈，可从内心深处，又渗透出一股甘甜的美味。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复杂体。 她鼓了鼓腮，郁闷地扭过脸去。 今天比平时晚走十分钟，不幸遇到了早高峰，一路走走停停，云糯想睡也睡不着。 索性降下车窗，对着外面吹会儿风，尚能醒醒神。 心彻底静下来，才突然想到他提前从德国回来的事。 好在，周崇月宽慰道:“没有影响，实验早在三天前就收尾，是那边一名老教授，想多留我几日。” 老教授？“是你以前在海外留学时的导师吗。” 男人点头。 云糯放缓语气:“那确实应该多留些日子，只是没想到外婆会出事。” “就算外婆好好的，我也会提前回来。” 嗯？ 静默两秒，周崇月温声低语:“因为，真的很想我家糯糯。” 微风钻入车厢，犹如他温柔的嗓音，静静拂过她耳畔。 这是云糯第一次，听他真真切切地，说想她。 她埋下头去，没有说话。 却在他柔和的余光中，慢慢露出一抹浅笑。 四月临末，在春季结束之前，她的周医生，于那晚风尘仆仆的步伐中，将她拥进怀里。 尽管姗姗来迟，但她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 急诊科忙忙碌碌的日子，眨眼间到了周三。 这天，趁着中午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云糯打算去住院部看看外婆。 等电梯的人比较多，她选择直接走楼梯，却不想，恰巧在三楼转角处，偶遇李硕。 两人见面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原本以为会维持一路的沉默，在踏上五楼最后一步阶梯时，冷不丁听李硕说了句:“上个月临床考核，我十项全优。” 云糯脑子慢半拍。 但还是出于下意识的，跟对方道了声:“恭喜，你很棒。”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看女孩有些尴尬的表情，李硕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想感谢你，还有周副主任，谢谢你们给我这次机会。” “谢我干什么？” “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你外婆，是你的亲人，你没有因为去年的四项不及格看低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 云糯听完轻轻一笑，神色认真道:“与其说没有看低你，不如说我更相信周崇月的判断，他觉得你能行，就一定能行。” 李硕失笑:“讲起狠话，你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那你会生气？” “不会，我脸皮够厚。” 嗯。 就像姜言说的，脸皮厚，吃得饱，学得多，记性也长得更快。 以前犯过错，不被看好，并不意味着，在未来他不能发光发热。 在神外，周崇月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 包括李硕。 云糯也期待，等下次见面，脱下规培生的外壳，他不仅仅再只是十项全优。 * 后面配角会一一杀青，大结局倒计时啦。 (本章完) 第197章：父母爱情 几分钟前，南乔回了酒店洗澡，所以病房里，只有张阿姨和一名护工在。 术后第三天，外婆已经能够吃一些容易消化下咽的流食。 清菜小粥，夹杂着肉沫鸡蛋羹的味道，见孙女进来，外婆连忙指了指旁边的保温桶，说还剩下很多，让她也来一碗。 中午在食堂吃了个七分饱，云糯看着确实有些眼馋。 张阿姨心领神会地替她盛过来，女孩凑近闻了闻，直说好香。 “好吃就多吃点，糯糯太瘦了。” 勺子送入嘴里，云糯含糊道：“其实念高中那会儿我更瘦，后来上大学，喜欢出去吃路边摊，整整四年长了十多斤。” 外婆跟着点头：“这孩子的体质，是遗传了她妈妈和她外公，易瘦不易胖，但我瞧着近三个月，崇月没在身边，糯糯这脸盘子又瘦了一圈，大不如从前圆润。” 有这么明显？ 云糯边吃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感觉没什么区别嘛。 喝完粥，张阿姨收拾好餐具回景安佳苑，说下午去市场买点虾，晚上给老人换换口味。 护工则拿着保温壶出门去打热水，病房里只剩下祖孙两人，外婆侧身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沓用牛皮纸袋装着的现金。 味道熟悉，是云柏渊的钱无疑。 奇怪，上次过来明明都没来得及说上话，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钱塞进抽屉的。 金额不小，具体有多少云糯不太清楚。 只听外婆嘱咐道，让她趁周末有空，把钱给云柏渊捎回去，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手里还有些积蓄，不要动不动就拿钱，而且平时日常开销不大，也用不到那么多。 云糯无法擅自替父亲做主，就这么闷不吭声地收下。 犹豫几番，问出那个萦绕在心里多年的问题，“外婆，您一直不肯收我爸的钱，是因为在生他的气吗？” 外婆不解：“生什么气？” 默住两秒，云糯干涩地道：“气他以前忙于事业，忽略了家庭，和我妈妈。” 她知道不该在外婆生病的时候，提及陈年旧事，可十几年过去，有些谜团若是再不解开，还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积越深。 看女孩满脸认真的模样，外婆慈爱地笑了笑。 老人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有你想的那回事，我不收你爸的钱，只是为了一视同仁，不信你去问问你小姨，见我哪次收过你姨父的钱？” “可是为什么要拒绝，子女尽孝天经地义，这没什么的。”她感到不解。 外婆解释说：“你外公生前留下一大笔钱，足够我花这辈子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好，多了反而招惹祸端。” 果然是上了年纪的人，思想比年轻人通透的多。 这样一来，云糯倒勉强能接受。 心里的石头落地，她转头看了眼床头挂着的液体，还有五分之一，等陪着外婆把剩下的挂完，正好就到上班时间。 沉默间，又听外婆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你五岁那年，你妈妈就查出了心脏病，所幸不属于先天性，没有遗传到你身上。 当年的事，也不能完全把责任推给你爸，是你妈妈怕我们担心，一直瞒着，起初以为只是小问题，却不想最后拖成了大毛病，再做手术，已经为时太晚。” 从小到大，自母亲去世后，这是外婆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谈及自己大女儿的事。 曾经，全家人闭口不言，因为都知道，南熙的死给这个大家庭带来的伤痛有多大。 如果说，当时的云糯尚且年幼，不谙世事，只能一味的想念和哭泣。那么年迈的外婆，却要咽下苦泪，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 那年的冬天尤其冷，冷到南家上上下下，包括周围所有的亲戚朋友，几乎都不敢再提及跟南熙有关的一个字。 时间可以抚平伤口，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和默守。 所以，小姨守了外婆整整五年，才收拾行李返回临江。而外婆则守着自己孙女，一直到现在。 曾经南乔问外婆，既然姐夫忙于事业，无暇顾及家里，为什么不把糯糯接到身边，祖孙两人有个伴，平时还能说说话。 外婆却说：“这孩子失去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如果现在让父女俩分开，从此以后，恐怕糯糯生疏到，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叫了。” 南乔听完心里大受震动，细细体味母亲的话，才方知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病房安静，云糯坐在床边，听着外婆慢慢回忆往事。 从零碎的言语间，也了解到关于父亲和母亲，当年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步入婚姻殿堂。 云柏渊从小家境贫寒，亲生父母更是在他念高中的时候，就双双因病离世，即便如此，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他却还是凭着超乎常人的毅力，自己勤工俭学，坚持念完了大学。 毕业后，云柏渊并未从事临床相关的职业，而是选择与人合伙开公司。 既是创业，就肯定需要钱，于是几经周折，找到了圈内作为投资人的外公。也因机缘巧合，让当时陪同父亲一起前来谈项目的南熙，对年轻英俊的云柏渊一见钟情。 看完项目企划书，外公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对面前这位年轻人，却另有考量和打算。 他看重云柏渊在经商方面的天赋，想以高薪邀其加入南氏，成为他的左右手。 但云柏渊志不在此，当即想都未想，就开口拒绝。 毕竟年轻气盛，在外公看来，当时的云柏渊，未经社会毒打，难免显得浮躁和心高气傲。 以至于，后来得知自己女儿，竟然为了一个前后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就偷偷卖掉祖母留下的胸针，去帮对方筹组启动资金时，当场震怒。 外公大发雷霆，甚至差点动手，好在被外婆及时拦住，苦口婆心劝慰后，看到自己女儿一直替云柏渊说好话，说这辈子非他不嫁，无可奈何的同时，心软下来，才慢慢松了口。 后面的事，仿佛顺理成章。 两人在一起，交往半年，结婚，生子，云柏渊的事业跟着蒸蒸日上。 唯独令人捉摸不透的，就是自那以后，无论如何，云柏渊都不肯再接受老丈人的资助。 云糯听完，反应有些迟钝。 尤其在得知，原来父亲和母亲结婚的背后，竟还掺杂着如此多的细节，一想到这点，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所以，公司最后改名为南熙，其实是云柏渊想时刻提醒自己，当初一无所有，是谁给了他希望和支持？ 好像一切都对，又好像一切都是错的。 这种感觉很复杂，说不上来，究竟她在纠结什么。 看着时间已不早，外婆连忙催促，让她按时上班，别在实习期迟到，给同事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云糯恍然回过神，一看手机，距离两点只差五分钟。 她赶紧起身，帮外婆掖好被子，叮嘱了护工几句就匆忙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心里仍旧堵得慌，忍不住转过身去，轻声问外婆：“那婚后，我爸和我妈的感情好吗？” 隐隐之中，她不明白，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孙女满脸认真的样子，让外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沉默几秒，她和蔼笑道：“你母亲故去后，你父亲十几年未娶，足以见得，两人之间肯定是感情深厚的。” 感情深厚。 这四个字静静落入心里，带着微微的涩意。 崇尚自由恋爱的她，或许不太懂，那个年代的婚姻，到底象征着什么。 小孩子才会执着地想去寻求真相，而大人只会说，‘算了吧’。 可能，这就是父母爱情。 是么。 她不确定。 或许等她以后年过半百，再回想起有些事，大概不会像此时这般难以接受。 - 周末该她值班，下午的急诊科，比往常祥和不少。 当然，这种‘祥和’仅仅只针对于没有车祸和意外事故发生，而出现急性疾病的患者，仍是一如既往的频繁和密集。 总之，只要不见血，就是难得。 五点左右，云糯刚参与完对一名心肌梗塞患者的抢救，走出急救室，听到外面传来有人给‘周副主任’打招呼的声音。 她背脊下意识挺直，站在门口，等着脑子里那道身影出现。 但过去好一阵，没了动静。 正感到困惑，肩膀被陈佳酿拍了一下，“别看了，刚刚送来一对车祸情侣，男的头部被异物刺入，女的腹部严重失血，神外和普外都到了。” 车祸。 好吧，怕什么来什么。 恰逢苏淳从旁边经过，雷厉风行地交代二人，“云糯跟我走，陈佳酿去协助2号抢救室，速度要快！” 一个激灵回神，连忙行动。 诊断室里，坐着本次车祸的肇事司机，也就是过错方。 中年男人，四十岁出头，除面部有淤青和擦伤以外，目前看不出其他问题。 但为了保险起见，苏淳还是建议男人去做个CT，后者一听至少得耽误半小时，直接拒绝。 “那两口子撞成什么样没看见？再看我，有事吗？没事儿！连老天爷都不敢收我，去做那玩意儿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还有，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去打电话叫我的律师和助理过来，没工夫跟你们耗这儿，我赶时间。” 男人边说边从椅子上起身，满脸透着不耐烦，非但没有作为过错方的自责和觉悟，还一副‘老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嘚瑟样，看得苏淳想冲上去给他两大耳刮子。 云糯出声道：“做不做CT确实是你的自由，如果你非要离开，就先在这上面签个字，说明是你自己主动拒绝检查的，今天从咱们医院踏出去，再出了什么事，就是你自己的责任。” 对方一听发出不屑冷笑，二话没说，夺过女孩手里的笔，就在上面签了字。 完事走人，背影那叫一个潇洒。 她： 看云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苏淳叹气表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急诊两个月，足够你体味人间百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习惯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不到两分钟，护士匆匆忙忙跑进来，指着外面焦急道：“刚刚那个肇事司机，在门口吐血倒下了！” 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立即跑出去。 急诊大厅，已有医护将人抬进了抢救室，齐慎刚好赶来，仔细查看病人瞳孔，呼吸和心率，然后叫人赶紧送去CT室，做头颅平扫。 很快，影像出来，果然不出所料。 迟发性硬膜外血肿，中线移位，需要马上清理血肿。 可眼下老周正在手术，科室剩余能用的医生，有一个在休假，另一个也还在外地参加学术会。 怎么办，怎么办。 该找谁。 齐慎拿着病人的CT片子，脑袋都快炸了，旁边护士催促，“齐医生，咱们到底往哪儿推啊。” “先推进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打听到情况的云糯，来到手术室外的走廊，看齐慎蹲在墙脚，手里拎着一罐饮料，头埋入膝盖，整个人显得特别难过。 “齐老师。” 女孩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 云糯走到齐慎面前，轻声道：“其实我们都在期待你的第一台手术，周崇月曾说，如果你愿意，你会是一名很优秀的主刀。” 呵，优秀。 连手术都不敢上，算哪门子优秀。 可是人命大于天，再耽误一会儿，病人就撑不住了。 就像老周说的，他不可能当一辈子助手，总要学会独当一面。 做了整整三年的缩头乌龟，再做下去，还配当什么医生。 齐慎长长呼出口气，闭了闭眼，从地上站起来。 齐慎，齐慎，旗开得胜。 这是当年，父亲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和期许。 能行么。 箭在弦上，不行也得行！ 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齐慎深呼吸，一条腿迈进手术室的门，被女孩喊住。 他转过头去。 云糯眼神坚定，冲他捏了捏拳，“齐老师，加油！” 加油。 请记住今天。 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 * 恭喜齐老师杀青。 预计会在这个月31号大结局，宝子们记得来看哦。 第198章：未来可期 四月最后一个周末，外婆的各项身体指标，终于达到可以出院的标准。 老人家早就想回去，这些日子，全靠云糯和南乔交替哄着，好不容易捱到今天，才等来周副主任点头松口。 办理好出院手续，搀着外婆下楼，周崇月开的是他那辆迈巴赫，新车坐着会更舒适一些，而云糯则负责载送张阿姨，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驶出医院大门。 回到景安佳苑，安置妥当后，周医生将事先列好的术后医嘱，细致粘贴在客厅的推拉门上，包括用药，饮食，每日监测血压，几月几号到医院复查等等。 尤其是复查的时间，相当重要，云糯担心会被忘记，还特意在自己和张阿姨的手机上设置了定时闹钟。 看着孙女和孙女婿从进门就忙碌不停的身影，外婆坐在老人椅上，满目慈爱，感到暖心又满足。 南乔在旁边轻叹：“什么时候，慕慕才能跟她姐一样，懂事些，让我少操点心。” 外婆闻言，面露不赞同，“你啊，从小到大管得太紧，有时候用力过猛，未必是好事。” “要是不管，岂不是要翻天。” “以慕慕的品性，再翻天，能翻到哪儿去？要对自己的孩子，多一点信任，你这样，迟早物极必反。” 南乔哑住。 其实她偶尔也很矛盾。 放手吧，不放心。不放吧，又成天跟她对着干。 况且，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国外，不看着点，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莫及。 罢了，来日方长，孩子总会慢慢长大。 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午饭后，告别外婆和小姨，云糯跟着周崇月下楼。 在停车场附近，刚好遇到同一个小区的罗阿姨，见面寒暄间，对方问及外婆病情恢复的如何，云糯说刚出院，精神还不错，只是胃口大不如从前。 罗阿姨听完，放心地点点头，“毕竟上了年纪，其他的慢慢来，只要人没事就好。” 然后，对方目光一转，投向旁边的周医生，问两人什么时候摆酒席，街坊邻居可都等着吃他们的喜酒。 云糯赧然地没作声，因为就时间方面，确实还是个未知数。 与此同时，却听周崇月含笑开口：“快了，预计在下半年，届时一定将请帖送到。” 下半年？ 一路揣着好奇，等车子驶入檀园车库，云糯解开安全带下来，看到另一边的周医生也正好关上迈巴赫车门。 她站在原地，歪头瞧着他。 “糯糯有话要说？” 周崇月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牵着她去前面等电梯。 女孩静默住，似乎在组织语言。 自然，他耐心十足，没有催问。 进电梯时，云糯才小声嘀咕了句：“下半年办酒席，可你的婚戒，我还没准备好。” 工匠那边给出的交货日期是九月份。 但听周崇月的意思是，等六月两人领完证，紧接着就要办婚礼。 如果这样的话，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看出她的惆怅，周崇月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温声道：“婚戒方面，你有自己的想法？” 女孩点头。 他温柔地笑了笑，没去多问，配合她保持着这份神秘感。 最后，两人商议出一个具体的时间。 下半年国庆节。 刚好休假，到时亲朋好友都能到场，人多热闹。 不过，关于婚戒的事，云糯从进门便缠着他问：“难道你就不好奇？” “好奇。” 周崇月洗完手出来，将人揽到面前，埋头亲了亲，含笑说：“但我更能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隐隐期待，糯糯给我的惊喜。” 惊喜吗。 她环住他的腰，眨了眨眼道：“不如你先猜猜看。” “猜对有奖？” “嗯？你想要什么奖励。” 周崇月大手来到她后背，那是裙子拉链的地方，他低声说：“糯糯冷落我，快一周了。” 哼。 云糯小脸红了红，“谁让你上次那么狠，我害怕。” “我轻点。” “不是轻不轻点的问题。” 他灼灼的注视中，云糯生无可恋地憋出一句，“是太累了，感觉比在急诊救人还累，以后，能不能把时间，缩短那么一点点。” 周崇月：？？ 半晌，他将她脑袋揉进怀里，轻叹：“抱歉，这个可能办不到。” “为什么？”云糯不解。 面对女孩天真困惑的眼神，周崇月心里五味陈杂。 但同时，他不得不开始重视起，她在某方面的诉求和体验感。 尤其，是在工作日的晚上，是否真的要考虑，尽量少占用她的休息时间。 周崇月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不懂节制的行为，而产生深深的怀疑和内疚。 - 时光流转，云糯在急诊的日子，很快迎来了尾声。 月底同一天，由南熙集团赞助的中外医学交流会，以及5G医疗远程学术会议，在南大附属医院行政三楼如期举办。 当天，参与会议的有，来自德日美等五国代表团，南熙董事长携省医疗协会主席亲临附属现场，院长全程同行，本地新闻网实时播报，一时间在医学领域引起不少的关注和轰动。 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周崇月，作为主讲人，在线演示，并对脑动脉瘤患者，成功实现远程密网支架的释放及术后随访方案。 会议现场，主讲人沉着冷静的嗓音，隔着大屏幕传来。 患者男性，52岁。查体发现颅内动脉瘤3月余。 患者3个月前查体行头部CT发现颅内占位，进一步行CTA发现颅内巨大动脉瘤，偶伴轻度头痛，无头晕、恶心、呕吐、肢体活动障碍、视物不清、复视等情况，就诊于我院。 头部CTA显示，右侧颈内动脉眼动脉段动脉瘤，瘤壁可见钙化斑，右侧大脑中动脉较左侧细。 阐述完病人基本情况，周崇月偏头，“注入造影剂。” 接到指示的助手，开始有条不紊地冒烟。 随着造影剂注入，影像上交织的血管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从造影来看，实际情况只会更复杂。” 周崇月接过导丝，继续道：“介入治疗刚被运用于脑外科的时候，这类型的动脉瘤非常棘手，以前的手术方案一般都是进行填充栓塞，但临床证明，其术后愈合远达不到预期效果。” 此时，大屏幕切换到3D产品展示画面，主讲人的声音接着传来。 “而今天，我们选择尝试第三代密网支架，完全释放后，它的金属覆盖率与普通颅内支架相比，是后者的三倍。 相比前两代只有一次释放机会，第三代则允许在释放不超过百分之九十后回收，最多允许三次完全回收后重新植入。多次磨合的机会，能让支架与血管壁完全紧密的贴合。” 旁边助手提醒，“周医生，到颈动脉处了。” 这个位置的血管，狭窄且又弯曲，寻常导丝很难顺利通过。 但周崇月做起来，却显得容易很多。这不仅得益于他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也和他自身高超的手术技巧有关。 最后，沿中间导管送入血流导向密网支架，头端定位后稳定释放。 导丝弓背进入，充分按摩支架，促进贴壁。 支架从释放到完美着陆，前后仅用不到半小时。 术后造影，支架展开良好，贴壁满意，瘤腔内血流滞留明显，载瘤动脉通畅，分支血管通畅，无支架内血栓，颈内动脉远端分支显影良好。 手术圆满成功，会场里响起代表团们的赞叹与掌声。 交流会结束，在院长的陪同下，带着一众参会人员，依次参观了医院各大科室，设备搂，研发实验室，还有未来两年内，计划升级改造的集云端与线下一体化病房系统等。 一行人路过急救中心时，刚好有救护车到。 溺水的小男孩被抬下救护车，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对病人进行心肺苏醒的抢救。 生死时速的场面，令众人纷纷驻足。 那是云柏渊，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儿身为医者如此一面，奋力，专注，严谨，为生命不顾一切。 他感到动容，同时亦很欣慰。 闺女比他强，至少，勇敢且坚定地在这条路上走了下去。 持续不间断的胸外按压，最终使得小男孩恢复了心跳，面色由明显的紫绀转为红润，呼吸脉搏逐渐趋于平稳。 在场众人松了口气，见证全过程的云柏渊，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 此一幕落入院长眼里，下意识问：“云董认识这小姑娘？” 认识。 “她是我闺女。” 云柏渊故作淡定的口吻里，带着隐隐的自豪。 这个回答，让院长格外吃惊。 未及多问，另一边王乘丰插进话来：“不仅是云董的闺女，还是崇月的未婚妻。小丫头以前在神外实习，就是她开了咱们周副主任不带实习生的先例。” 说罢，又转头问身旁人：“对了，日子定了没有，什么时候喝喜酒？” 追随女孩身影，跟着担架床一起进了急救大楼，周崇月才慢慢收回目光，缓声说：“再过一个多月，等她毕业典礼第二天，去登记。” 不用多想，一定是那丫头的主意。 思及此，云柏渊悠哉提醒道：“记得提前几天，找我要户口本。” 周崇月笑着点头：“是，这个不敢忘。” “忘倒不可能，只是云董，到时别舍不得给才好。”王乘丰说完这句，和院长相视一眼，跟着笑起来。 当晚回去，云糯在平板上，观看完了整个交流会的现场转播。 起初以为，周医生会用他那口流利的英文进行讲解，谁知全程用的竟然是中文。 当她问及为什么时，周崇月作出的解释是，“既然来中国交流学习，就没有不入乡随俗的道理，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听得懂。” 听得懂，就充分说明，国外代表团对此番中外交流会的重视。 而在不久的将来，国际对中国医疗技术水平的重视程度，只会越来越大。 云糯听完唏嘘感叹，深表赞同。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她迫不及待蹬掉鞋子，钻进了周崇月怀里。 视线跟随他手里的书，一张张翻过去，打着哈欠说：“马上就要毕业考试了。” “紧张？” “嗯。” 紧张的并非一纸答卷，而是考完后，就要正式进入规培期。 规培生涯，将是医学路上最重要的一次分水岭。 天赋与否，心态与否，努力与否，每个环节都很关键。 而她的心仪导师魏主任，早在当初进入心内实习时，就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说不紧张是假的。 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老师。 - 转眼间，进入五月初。 实习结束，大五毕业考试后，云糯凭着优秀的实习成绩，成功分到心内科魏主任的名下，为期三年的研究生规培开始。 入科第一天，魏主任并未急着带云糯上手术，而是找出十二年前南熙的病历档案。 “你母亲当年入院治疗时，基本已到了全心衰竭的地步，但是当时的医疗水平，远不如现在的好。” 关于母亲的病情，时至今日，才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云糯心里微微牵扯着，干涩地问：“针对心衰，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植入心脏起搏器。” “但据说价格很贵。” 魏主任点点头，“进口品牌确实贵，所以我们后来又引进了国产南熙，你妈妈的病要是换作现在，生还率很大。” 生还率很大。 其实同样的话，曾不止一人在她面前提过。其中就包括云柏渊。 南熙，南熙。 这便是后来他一心想搞研发的意义吗。 即使离开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也要用另一种方式，将她的生命，继续延续下去。 这刻，云糯终于对那个积压在心里多年的郁结，慢慢开始释怀。 关于父亲到底爱不爱母亲这件事，追溯的太久，好像已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妈妈，已经走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 足够一个执拗的孩子，长成‘一笑泯恩仇’的大人。 * 周医生很优秀，原谅作者见识浅薄，没办法用文字将其专业能力充分展现出来。而糯糯，也会在她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拿到属于她的荣誉。未来的日子，他们会越来越好。 另外，父母爱情那章，有宝贝说没看懂，现在懂了吧。 (本章完) 第199章：成为他的周太太 毕业典礼这天，没有预想中的烈日当空，反而天公不作美，在中途下起了大暴雨。 好在大部分女生，夏季出门都有随身携带遮阳伞的习惯，所以比起被淋成落汤鸡的男同学，女生们就显得要淡然精致许多。 集体合影结束，大家商议着中午去哪里聚餐。 班级整整四十多号人，可供选择的地方很少，最后还是逃不过要去吃火锅。 陈佳酿最近有些上火，额头闷痘，本想着简单吃几口，就找个借口开溜，结果却无意间听到隔壁桌传来几名女生的窃窃私语。 “唉，你之前说要找神外的谢辞要微信，要到手了？” 那女生耸耸肩，“还没，好几次去楼上找他，不是在手术，就是在去手术室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人家该不会是在故意躲着你吧。” “躲着我干什么，喜不喜欢就一句话，用得着绕弯子？” 同伴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你长得又不差。” 听到这里，陈佳酿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旁边云糯凑过来，小声道：“淡定，她长得没你好看。” “.” 论最会安慰人的，还得是她家糯米。 陈佳酿吸了口气，表示自己只是火气太旺，需要来一杯冰镇酸梅汤压压惊。 “你不是来例假了？” “无所谓，偶尔任性一次。” 云糯讪讪道：“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其实想要扳回一局很简单。” “什么？” 她指了指手机：“发朋友圈，吐槽今天这鬼天气，比什么都有用。” 怔住两秒，陈佳酿慢慢回过味来。 朝糯米同学竖起大拇指。 很好，周老师真的是调教有方。 火锅吃完，大家陆陆续续下楼，聚集在店门前打车。 云糯有些庆幸今天出门没开车，雨势太大，空气能见度又低，这种天气肯定是不敢自己开回去的。 大约五分钟左右，前方停车场入口，缓缓驶入一辆黑色奔驰。 SUV在店门左侧停下，周崇月拿着一把伞从车里下来。 神外科室老大，菜鸟们看到纷纷打招呼，将羡慕的目光投向另一边云糯。 周崇月缓步走过去，拿下女孩肩上的背包，拎在手里，“里面装的什么。” “毕业证，还有几本书。” “冷不冷，今天穿这么少。” 云糯埋头看了眼自己及膝的裙子，嘀咕道：“有点，出门时天气挺好，以为会有太阳。” “上车吧，车上有外套。” 说话间，周崇月转头朝众人点了下头，然后牵着自家小朋友，另一只手撑着伞，两人上车，黑色奔驰很快驶出停车场。 与此同时，又有一辆白色轿车靠边停住。 这次下来的是谢辞。 车是两个月前买的，原因是，自从搬离旧址，每天上班就没了挤地铁的欲望。 陈佳酿翻白眼，不要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她知道，谢家是拆迁大户，不缺这点钱。 就在刚刚那群女生蠢蠢欲动的时候，妹子鼓足勇气，正要上前去找人要微信，却见谢辞目不斜视，直接从旁边擦肩而过，举着伞来到了陈佳酿面前。 “朋友圈发的很及时，上车吧，祖宗。” 当事人表示无辜：“什么朋友圈，我有吗，你别对号入座，搞得我像个渣女。” 死不承认。 谢辞点头一笑，“嗯，我只是刚好路过，顺便捎你回去，行不行？” 行。 这个台阶给的挺满意。 陈佳酿有模有样，气定神闲上了车。 轿车远去。 女生们集体石化。 剩余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里一阵凉风掠过。 学医的苦就算了，医学生+单身狗，更是苦上加苦。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 第二天，云糯一大早起来，对着衣柜里的衣服发愁。 该穿哪件，才配得上周医生的白衬衫呢。 好纠结喔。 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发现风格都很不搭。 正琢磨间，外面传来关门声，周崇月提着早餐回来，进卧室时，抬腕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 他去床边坐下，伸手将人揽到面前，“不一定要白衬衫，或者现在出门去买。” 云糯摇头：“来不及了，民政局好像是九点上班，去晚了会排很长很长的队。” “听谁说的？” “护士长，她特意叮嘱，让我们早点出发。” 周崇月笑着捏捏她的脸，“糯糯似乎，比我还急。” “你不急？”女孩哼哼两声，扭过头去，“既然这样，那就改天再去咯，正好可以有时间准备衣服。” “不用准备。”周崇月换了个坐姿，单手搂着她的腰，把人固定在腿上，语气温和道：“我白衬衫有好几件，之前看你穿过，很好看。” “你的意思是” 云糯眼睛一亮，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 腰间的大手收紧，听他接着说：“而且，我到底急不急，糯糯不知道？” 从去年订婚到现在，足足七个月，中间有一半的时间分隔两地，比起职位晋升，在这件事情上，周崇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尽快转正。 但偏偏，他不能表现出分毫急切。 因为不想给她压力。 周崇月温热的呼吸来到她耳边，嗓音已有些低哑，“别说准备衣服，就算今天下刀子，该给我的名分，也必须给。” 从他口中，吐出这般霸道又不失温柔的话，让云糯的心沉沉溺溺，仿若坠入了一片汪洋。 九点，准时抵达市区的婚姻登记处。 排队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大概是，比起护士长那个年代，当下愿意结婚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民政局门口，再也不见当初繁荣。 但正因如此，更让云糯觉得，两人能走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而婚姻，又是多么神圣而美好。 未来的日子，酸甜苦辣，财米油盐，值得她和他，付诸全身心的精力，去耐心经营，好好呵护。 填完基础资料，在走程序之前，有一个自愿婚检的项目。 主要包括，询问病史和体格检查两大部分。 虽然不是强制性，但作为医务人员的两人，自然清楚婚检的意义是什么。 前后不到十五分钟。 从体检区出来，云糯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好奇地问：“你那边，结果怎么样？” 对上她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周崇月伸手将她揽到跟前，低嗓含笑，“在某方面，糯糯应该比检查人员更清楚。” 女孩脸颊一红，瞬间秒懂。 她其实，就是单纯地关心关心他的身体，没别的意思呀。 “糯糯。” “嗯？” 周崇月认真道：“要不要把报告给你看。” “不要，你拿走。” 云糯扭过脸去，谁要看啊，羞不羞。 实则，报告里的内容并不多，而所谓的检查，也不是她想的那样。 周崇月不再逗她，牵起她的手朝前面大厅走，将表格递给工作人员。 坐在服务窗口前等着，然后签字，进去拍照片，十来分钟后，静静目睹属于他们的结婚证，盖下钢印。 全程，云糯几乎没有分过神。而他的手，自始至终也没有松开过她。 喜悦，并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心情。 很复杂，如果必须要让她说出自己的感受。 可能，更多的是圆满，和感动。 甚至有一刻是想哭的。 谁能理解那种感觉。 她终于能明白，为什么自确认关系的那刻起，周崇月就能亲口许下一辈子。 因为持证上岗，比无数个夜晚的耳鬓厮磨，更有诚意，也更能牵绊住彼此的心。 从今天开始，她就正式成为他的周太太了。 午饭在外面吃的西餐，然后周医生开着车，带她去江边兜了几圈，吹吹风，顺便释放一下内心的躁动和喜悦。 回去的途中，看着手里两个红本本，云糯心念微动，突然来了句：“如果你跟我求婚那天，我说，等我规培结束以后再结婚，你会怎么样。” 周崇月轻笑，“那我只好恭喜你，确实成功将我拖成了没人觊觎的老头子。” 嗯？ 仔细回想，好像有点不对。 她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的原话是，老男人。” 老男人。 听到这三个字，周崇月不由想到刚才做婚检时，工作人员的目光落在两人的年龄栏上，又去检查身份证上的信息，仿佛以为他将24岁误填成34，神情有片刻的错愕。 不得不承认，连工作人员都觉得他是在老牛吃嫩草。 周崇月轻叹着失笑，眼角余光里，瞥见身旁人正埋头仔细瞧着手里的结婚证，翻来翻去，觉得新鲜又宝贝。 看她爱不释手的小模样，他心里早已软成一片。 那刻，关于年龄的郁结，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晚上回到公寓，没有意外的，客厅沙发，书房的飘窗，以及被雾气氤氲填满的浴室，都变成他们的战场。 周崇月一遍遍亲吻着她，一遍遍在耳边哄诱着，“糯糯，喊声老公。” 对于这个称呼，他表现得异常执着。 甚至到最后，用尽了各种方式，才终于得偿所愿。 一切结束，已是夜间九点。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她浑身无力地窝进沙发里。 然而，当双腿接触到深色布料时，脑中又不受控制播放出刚才的画面。 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云糯起身去冰箱拿了瓶酸奶过来。 拧开瓶盖喝一口，压压惊，随手点开朋友圈，接收到来自各方好友，对她和周医生的新婚祝贺。 依次回复完，刚要熄掉手机，陈佳酿发来一句：【糯米，快看微博，热搜都爆了！】 什么。 本以为又是哪家偶像塌房，没想到打开一看，铺天盖地关于#秦雪迎退圈#的新闻。 秦影后在三十六岁生日这天，正式宣布退出娱乐圈，并且从明天开始，开启为期两年的环球旅行。 底下评论区，几乎快被汹涌而来的粉丝淹没。 事情很突然，突然到让整个工作室的人都懵掉。 云糯怔住半晌，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没有问对方退圈的事，而是发微信过去，送上生日祝福。 【今晚跟云董在哪里共用烛光晚餐？】 手机安静一阵，传来两声震动。 秦雪迎说：【糯糯，我和你爸分开了。】 空气静止。 这比刚才退圈的事，来的更为猛烈。 她连忙打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 而且上次见面，都没听云董提起过。 【几天前，是我主动提的。】 【为什么？】 【我感到很累，想抛开一切，出去走走。】 秦雪迎一直知道，爱情于云柏渊而言，从来可有可无。 只要她想离开，他绝不会做任何挽留。 整整十年，秦雪迎奋力追逐云柏渊的样子，就跟当年南熙不顾一切支持他创业的样子一模一样。 很多时候，云柏渊在秦雪迎的身上，总能看到与南熙似曾相识的影子，所以，掩藏在心里的那份内疚和怜惜，促使他将当年的错误，又犯了一次。 不同的是，南熙如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并且为他生下女儿。而秦雪迎，却只拥有短暂而虚无的几个月。 秦雪迎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当初云柏渊答应在一起，其实是在以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方式，让她心平气和地黯然收场。 偏偏她自己不争气，没能坚持到一年，就放弃了。 可能，云柏渊的前半辈子，除了对妻子的感恩，只有生存与事业。后半辈子幡然醒悟，在乎的东西里多了一份父女亲情。他这一生，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最后，秦雪迎说：【你妈妈一定很幸福，我很羡慕她。】 幸福？ 云糯想起外婆的话，“你母亲故去后，你父亲十几年未娶，足以见得，两人之间肯定是感情深厚的。” 这种感情，到底是责任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 她无从考究。 可是，这样的婚姻，真是母亲想要的么。 换作是她，答案不言而喻。 * 云柏渊在书中是最有争议的人物，他身上具备很多品质，唯独没有‘深情’，因为感恩而娶南熙，婚后对妻子，也是亲情胜过爱情。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作者自私的，想让他迷途知返，成为一名好父亲，所以在后面，缓和了他与糯糯的父女关系。 秦雪迎是个意外，更是当年南熙的缩影，她很无辜，希望她能在另一个世界，遇到真正喜欢自己的人。 明天大结局，宝贝们能不能再来一波月票。 (本章完) 第200章：大结局 七月初，南大附属医院对神经外科主任一职的任命书正式下达。 云糯当时正从手术室出来，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不少同事，每个人见着她，都在道恭喜。 恭喜什么？ 对此事毫无所知的她，全程云里雾里。 好在，很快有人帮她解了惑。 打开医院官网，果然，在最新动态栏上，看到了半小时前医院行政科发布的，关于神经外科负责人调整通知。 赤红的一行标题，特别显眼。 云糯点进详情，细细浏览完，目光定格在周医生蓝底白大褂的寸照上，越瞧越觉得顺眼。 她老公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颜值是真的抗打。 而且身材管理的也很好。 大家都在关注晋升这件事，唯独只有她，却因为一张照片，原地神游到了太平洋外。 与此同时，任命书下来的这天，王乘丰主任也算正式宣布退休。 周六中午，在医院附近的饭店，举办了一个小小的科室内部聚餐。 云糯那天正好不值班，收拾妥当后，便跟着周医生一起过去。 她现在不是神外的人，但王主任亲自发话，说务必把她带上，如果实在要安个名头，可能就是以周医生家属的身份？ 总之，一顿饭吃的尤为开心，大家尽情放松地高谈阔论，展望科室未来，举杯欢送王主任功成身退，祝贺周主任迈入人生新阶段。 饭到尾声，在气氛烘托下，王乘丰已然有些热泪盈眶，从医近四十载，一路辛酸苦辣，曾经用这双手救治过多少生命，又有多少患者遗憾离开。 若说没有不舍，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欣慰，和圆满。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便退出这个岗位，倘若今后国家和社会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他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重装上阵。 一名医者，退休绝不是他最后的归属和终点。 临走前，王乘丰单独跟周崇月喝了一杯，拍着他肩膀，道出自己对他的期许与嘱托，并在结束时，问及两人的婚礼具体在什么时候。 于是趁这个机会，周崇月索性当着大家的面，统一发出了口头邀请。 国庆节十月一号，他与糯糯的婚礼在南市举办，欢迎大家届时携家眷前来。 并说，后续会提前一个月，将请帖补上。 众人欢呼起哄，说今天无疑是双喜临门，都囔着要周主任多喝几杯。 自然，医生不酗酒，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不过前前后后，吃完饭也已经是下午两点。 送走王乘丰，等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或回家，或回医院，唯独只剩下新婚小两口，开着车沿跨江大桥向东而去。 周崇月没有驱车回檀园，而是带云糯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他们准备结婚用的新房。 位于二环中心地带，距离医院约八公里，开车只需二十分钟左右，附近配套大型商场，生活超市，娱乐设施，不管逛街购物还是交通出行，方方面面都很便利。 四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卧室装有星空顶，风格甜美的衣帽间，书房面朝远处的跨江大桥，夏季江风迎面，冬季阳光充足，外面配有小型露天花园，健身房，以及专门为她这个懒人准备的跑步机。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而下，是清澈粼粼的游泳池，再顺着标志性建筑往远处眺望，满目绿色，生机盎然。 这是地处市区内，唯一一个拥有全视角生态化的居民楼盘，据说想要买到，需要很强的人脉关系。 她曾说不喜欢别墅，因为没有家的感觉，所以周崇月按照她的喜好，找到了这样一处满意的地方。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直到此刻，亲眼看完一切，云糯仍是感到满满的惊喜。 她问周崇月，“这处房子，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很早。” 周崇月回忆着，给出大致的时间，“应该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个月。” 让她想想，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二个月，就是去年七月份，距离现在，刚好一年。 果然啊，在未雨绸缪方面，周医生从不会让人失望。 不过，云糯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以后我们搬到这里，那檀园的房子怎么办？” 他说：“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可以卖掉，如果你想留着，我们就先空着。” “那是你的婚前财产，我说了算？” 周崇月笑着揉揉她头发，“以后，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包括我这个人。” 听完他的话，云糯忍不住轻叹：“感觉结个婚，我瞬间变小富婆。” 周崇月将人揽到面前，埋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希望我的小富婆，以后能开心幸福，陪我白头到老，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可我更希望，是你陪着我。”她双手回抱在他腰间，闷闷道：“不要以为你比我年长十二岁，就一定会先我一步离开，我不允许，听到没有。” 美好的日子，其实不宜说这些感伤的话。 但她一想到未来有这么一天，心里就没办法接受。 听到她孩子般赌气的口吻，周崇月宠溺地笑了笑，收紧双臂，低声安抚道：“好，这辈子我都陪着糯糯，哪儿也不去。” “你要说话算话，骗人是小狗。” “小狗可爱，还是你老公可爱？” 女孩仰起小脸，真就仔细端详起他来。 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周崇月除了满目纵容，那双漆如夜色的眸底，只余缱绻温情。 - 时间转眼即逝，随着婚期越来越近，闲暇之余的两人，也变得越来越忙碌。 九月入秋，趁着周末有空，周崇月带云糯去试穿定制好的婚纱礼服。 门店在音楼咨询室附近，不是什么大品牌，比较小众，但云糯很喜欢设计师的风格，当初仅是路过橱窗时惊鸿一瞥，她就被彻底征服。 更衣室里，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上洁白美丽的婚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云糯有片刻晃神。 原来她穿上婚纱是这样子的，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就像在透过镜子看别人，又像在梦里看自己。 旁边工作人员也是面露惊叹。 以往都在强调，一件婚纱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而此时此刻，完全打破了她们曾经固化的认知。 太美了。 这种美，绝不是由婚纱带来的视觉效应。 而是新娘子本人。 难以想象，如果今天设计师就在现场，看到自己设计的作品，如此完美契合地融于它的主人，该是多么幸福和激动。 没错，因为设计师的风格太过小众，导致错过很多有缘人。 毫无疑问，云糯的眼光，有时候确实挺犀利。 提着裙摆走出去，早已换好礼服的周崇月，此刻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目光抬起的瞬间，他眸色有明显凝滞。 比起工作人员的惊艳，周崇月眼中，更似有隔着千万光年，涌出的那一簇温柔，幽深而热烈的火焰。仿若压抑已久的潮汐，它们在寂寂燃烧，蓄势而发。 长时间的沉默，导致云糯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她问：“还行吗？” 女孩软软的声音，将周崇月拉回现实。 他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缓步朝几步开外的洁白身影走去，灼灼的眸光垂下，静静看着面前人，然后，大手揽在她腰间，低头吻上她的唇。 休息室很大，足够留给两人独处欣赏的空间。 眼角余光里，工作人员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撤离。 云糯脸颊红红的，被他亲完，仿佛刚才的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连忙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事先准备的戒指盒，让他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周崇月含笑接过，随着一枚男士婚戒映入眼帘，他的心跟着被填满。 “材质比较特殊。” 云糯惊讶：“这你都能看出来？” 灯光底下，他轻轻转动戒指，指腹摩挲着环面，眼神专注：“糯糯有心了，我何其有幸，此生能得以心爱之人，打造如此独一无二的婚戒。” 由于好奇，追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回应她的，是周崇月再次压下来的灼热呼吸。 深吻过后，额间相抵，他才缓缓说：“普通的金属材料，给不了我这种敏锐的触感，我能想到的，就是那晚，你在停车场和云董单独聊了很久。” 听完他的话，云糯缓缓吁出口气。 周医生不愧是周医生。 她还什么都没说，只需一眼，就被他全部看破了。 惊喜虽然少了几分，但看周崇月的反应，她心里仍是感到深深的满足。 试完婚纱，看了眼时间尚早，云糯便提议，不如顺路去一趟心理咨询室，给顾音楼和韩俊送请帖。 周崇月似乎也正有此意。 为了以免扑空，云糯提前在微信里，问两人今天在不在，等会儿有没有空，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 赶得巧，顾音楼说她和韩俊此时就在火锅店，并把位置发了过来。 云糯点开一看，距离婚纱店不过几百来米。 驱车过去，前后五分钟。 二楼靠窗的位置，云糯进去时，看到不远处的两人，各自端着茶杯相隔而坐。 算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所以饭间，云糯和顾音楼几乎有聊不完的话。 某个不经意间，目光掠过身旁人的中指，发现上面戴着一枚钻戒。 云糯暗暗吃惊，凑过头去，小声问她，那人是谁。 顾音楼微微笑：“不是什么神秘的大人物，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一句，促使坐在对面的韩俊，不得不放下筷子，慢慢抬起头。 他看了看云糯，又把视线定格在顾小姐的身上，轻轻扯了下唇，“别到时候了，实不相瞒，正是鄙人。” 啊？ 云糯睁大眼睛，与周医生相视一眼。 太，意外了，吧。 这两人是怎么——额。 怔然间，见周医生拿起茶杯喝一口，看向韩俊，“恭喜。” 后者点头：“同喜。” 顾音楼： 饭桌上，两男人一来一往，气氛和谐，画风出奇一致的同步。 所以，周崇月早就知道？ 云糯提着一口气，缓缓呼出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顾音楼，和韩俊居然.- 就这样，在一次次的惊喜中，迎来了十月国庆节。 婚礼正式开始前，由伴娘团陪着新娘等在休息室里，灯光柔和，空气中淡淡的香味静静流淌，处处透着低调和奢华。 想到刚刚从御府湾别墅区过来，亲眼见证，传闻中的国产医疗巨头公司董事长，亲手将自己女儿送上婚车，陈佳酿唏嘘恍惚，整个人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糯米诚不我欺。 原来，曾经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虽然早该想到，可真当事实摆在眼前，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佳酿姐，今天是我姐的大好日子，你怎么还叹上气了？”周思慕的声音自梳妆台方向传来，紧接着，云糯和其他几位伴娘们，也将目光投过来。 禁不住又想叹气，被她堪堪憋了回去。 陈佳酿讪讪一笑，正要说话，外面却响起几道敲门声。 本以为是酒店的服务员，周思慕起身过去，开门一看，结果是周西陵。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打扮精致，模样乖巧，典型的大家闺秀。 对方道明来意后，周思慕感到不解：“既然是大伯母托付给你的人，你怎么不自己照顾？” 周西陵不自在地清咳，并未解释，只压低声线道：“帮我个忙，就算欠你一次人情。” 女孩是临江本地的世家之女，明舒安排给自家儿子的未婚妻，这次特意从临江带着一起过来，参加三叔的婚礼。 但很明显，周西陵脸上写着一百个不乐意。 所以，思来想去，只好打算将人暂时寄放在新娘休息室里。 毕竟屋子里都是女孩子，有话可聊，总比跟在他一个男人身边强，尴尬到极点。 好在，小姑娘是个没主意的，尽管心存疑虑，可面对周西陵三言两语的哄骗，很轻易就点了头。 周思慕领着人进去，安置妥当后，慢悠悠踱步到梳妆台前，用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跟她姐道：“看来在周家，周西陵以后比我还惨。” “怎么？” “和南女士相比，大伯母同样不是省油的灯。”说到这里，周思慕不由感叹：“姐，我好羡慕你啊。” 云糯摇头：“我只是运气比较好，但我觉得，慕慕的运气也一定不会差。” “那我以后，能遇到像三叔爱你一样，那么爱我的人吗？” “会，说不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那个人已经出现。” 嗯，她姐最会安慰人。 即便如此，周思慕还是满足地笑了笑。 很快，听到外面大堂隐隐传来司仪的声音。 大家知道，应该是吉时已到。 今天具体来了多少人，云糯心里没有概念。 总之，一个不落，该来的全来了。 包下南市规格最大的六星级酒店，整整一层，几乎座无虚席。 仪式并不复杂，但该有的都有。云糯全程带着点小迷糊，耳边除了司仪的主持声，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眼前人，还有，酒席上的美味佳肴。 礼成的那刻，漫天花瓣和音乐点缀中，周崇月骨节分明的手捧起她脸颊，在底下宾客高呼的祝福声里，缓缓俯首，在她唇上温柔地印下深吻。 却在这时，云糯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周崇月失笑，眼神问她，饿了？ 女孩委屈地点头。 既然他家小朋友饿了，那就速战速决。 以至于，在最后的扔捧花环节，为了能早点下去吃席，云糯闭着眼睛胡乱一丢，纯洁的百合花束，在空中划过流畅的弧线，最终砸在了伴郎堆里。 好巧不巧，正中梁竞择下怀。 不少人发出失望的叹息。 唯有梁医生一脸心驰神往，短短几秒钟，早已飘飘然不知所处。 姜言见状吸了口气，只觉这东西落到某人手上，简直暴殄天物。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梁竞择捧着花偏过头来，低声道：“这叫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呵，见鬼的自有天定。 不想搭理他，姜言默默扭过头去，再往台上一瞧，发现，新郎和新娘不见了？ 此时，靠近仪式台左侧的主桌，穿着敬酒服，却来不及敬酒的云糯，正在抓紧时间干饭，干的很香。 周崇月给她剥螃蟹，轻拍着后背，“慢点，先喝口汤。” 迟迟未等来小两口敬酒的宾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主桌。 坐在附近的长辈，转眼瞧见如此一幕，愣住两秒后，都忍不住笑了。 后知后觉的云糯，倒突然有些难为情起来，小脸红红地，干巴巴看向周医生。 “别管他们，糯糯先吃饱。” “这样会不会失了礼数？” 周崇月宠溺地捏捏她的脸，“不会。” 云糯得寸进尺，“那我等会儿，可不可以直接回去睡觉，不想去敬酒。” “可以，吃饱后，我们就回去睡大觉。” 云柏渊： 众宾客：- 【正文完】 * 正文结束了，接下来是番外，先主角后配角，预计有四章，每章的字数很多，大约是三天两章的节奏，更新时间不固定，大家可以六天后再来，一口气看完。 另外，弱弱问大家一句，是希望慕慕和林清野HE？还是BE？或者开放式结局？ 因为就作者本人而言，觉得慕慕和林清野，不太合适。当然，我可以先听听大家的想法，留言告诉我呀。 (本章完) 番外：婚后篇 三年后。 [第一台手术] 结束规培期的云糯，在上个月中旬，正式成为附属医院心内科的一名住院医师。 今天是周二，科室的择期手术日。 也将迎来由她独立上阵的第一台手术。 心情激动，紧张，导致昨晚没怎么睡好。 不过长时间养成的生物钟，促使她仍旧在早上六点半就醒来。 惺惺松松翻过身去，习惯性将一只腿搭到旁边，结果扑了个空，睁开眼睛一瞧，才反应过来周医生前些天出差了。 云糯摸来手机，打开微信，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 她问今天几点的航班回南市，他说可能会很晚。 很晚的意思，大约是要到下午，或者夜间。 起床洗漱，收拾完下楼吃早餐，然后驱车到医院，抵达住院部刚好八点半左右。 因为要做术前准备，所以今天不用去查房。 毫无意料的，刚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已早早地坐了一道人影。 见到来人，云糯略有些诧异。 秦原？ 对方起身，淡笑着朝她走近，“云医生，早。” 时隔三年，称呼由当初的糯糯，变成现在的云医生。 当事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云糯回过神来，走到饮水机面前，接了杯水搁到男人旁边的桌上，示意他坐，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南熙心内产品入院已经有七八年，临床各方面基本都趋于成熟，一台起搏器手术，还要劳烦云董让秦总监亲自跑一趟，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这是在变相的拒绝。 秦原笑着解释：“云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委托我，代替他见证自己女儿的第一台手术，权当做一种纪念。” 哦。 原来借口都提前找好了。 在心内，植入心脏起搏器，是所有微创类手术中，要求术者对产品的熟知程度最高的一种。 别说作为新手，就是有着好几年临床经验的主治医生，在没有厂家人员跟台的情况下，都无法百分之百的保证，整个手术过程能够万无一失。 她知道，父亲派秦原过来的目的，不过是想为她的第一台手术，全程保驾护航。 尽管，她真的不需要。 过去三年，跟着魏主任上过无数次手术。 没人知道，她对南熙产品到底熟稔到何种地步。 有些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如果非要归结到具体原因，可能，那是一种难以用科学解释，且刻入骨髓的血脉相承。 终究，云糯还是不忍心拂了父亲的好意。 最后，秦原在她的默许下，跟着一起进了手术室。 患者女性50岁，因反复头晕、黑矇、胸闷半年入院。 症状加重时曾至当地医院诊疗，心电图提示窦性心律，Ⅲ度房室传导阻滞；24小时动态心电图示窦性心律，Ⅲ度房室传导阻滞，ST-T波改变，予以药物治疗后效果不佳。 既往有“高血压病”史，体检：BP162/78mmHg，心率37次/分，律欠齐，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病理性杂音。 考虑到患者之前药物治疗效果不佳，经科室心血管介入团队评估和讨论，认为有安装永久起搏器手术指征，决定于今日上午九点半，行心脏起搏器植入术。 这名患者，是从入院的第一天起，就交由云糯来接手。 魏主任对她的偏爱和信任，众人有目共睹，包括姜言在内的所有主治医生，都在翘首以盼她能顺利完成人生第一台独立主刀手术。 时间不容多想。 换好手术服，穿上铅衣，局部麻醉就绪，监测病人各项电生理指标，一切正常后，开始手术。 在场医护，眼神带着鼓励，都在无声给她加油。 云糯呼出口气，朝身后器械护士点了下头，接过穿刺鞘，经由患者左锁骨下静脉，传送螺旋电极固定于右室间隔部。 手术间格外安静。 从固定电极到调整参数，每一个步骤在云糯做来，都几乎熟练到极致。 这让几步开外随时待命的秦原，心里暗惊的同时，亦想到临走前，董事长对他半开玩笑的那句。 不要把这趟附属之行当做一次跟台，因为可能出现的结果是，你发现自己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云董不是感性之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绝非出于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私心和无条件盲从。 事实证明，云糯的确是他接触过的所有心内术者中，操作最稳，状态最佳的新手。 甚至，完全看不出她是第一次独立主刀。 思绪间，参数调整完毕，测得阻抗770欧姆，阈值0.5V，R波高度16.5mV，植入起搏器后，手术顺利进行。 截止起搏器正常工作，前后仅耗时一小时。 接下来的缝合，云糯没有助手，全程由她亲自来操作。 伤口不长，但她缝合的却很细致，仿佛在精心对待一件艺术品。 不出几分钟，一排完美整齐的外科结，仅仅两厘米不到，外观出奇的漂亮。 器械护士见状笑了笑，说整个科室论起缝合技术，还得是糯糯。 毕竟，曾经师承神外周主任。 老师教得好，学生又聪明，不管走到哪里都吃香。 玩笑归玩笑，但到了最后一步，复查心电图时，大家还是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粘连好电极，短暂的脉冲，仪器提示有效起搏心律，患者症状较之前有了明显改善。 意料之中，手术圆满成功。 大家纷纷道喜。 云糯呼吸缓和，也总算露出进手术室后的第一个笑容。 回到办公室，迎接她的是同事们的祝贺和掌声，而在属于她的工位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粉色玫瑰花。 她盯着花静静地笑，拿出手机，看到周医生发来的贺词。 云糯打字问：【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周崇月：【花是早就定好的，毫无悬念，我的糯糯成功了。】 某人对她的信心，从未动摇过。 关于这一点，周医生绝对是她今后，走向人生巅峰的最大动力和源泉。 此时秦原进门，问中午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应该是想跟她详谈手术的事。 云糯没有推辞，知道这是每台手术后，集团公司对跟台人员的硬性要求，他们需要及时得到术者的精准反馈。 她原本已经做好带对方去食堂的打算，没曾想刚走出住院大楼，就看到不远处停车场，周崇月正甩上车门，手里拎着一盒慕斯蛋糕，不疾不徐地朝她缓步走来。 云糯呆住。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迎着女孩的注视，周崇月在她面前站定，揉揉她脑袋，低嗓温柔含笑：“出门一周，就不认识自己老公了？” 旁边的秦原，默默扭过脸去，装作隐形人。 感受到他指腹间的温度，云糯才彻底回过神来。也不顾有旁人在，直接一头扎进他怀里。 双手紧紧抱着周崇月的腰，吸了吸鼻子，小声控诉：“你骗我，明明说今天很晚才回来。” 女孩此时，脑袋蹭在男人怀里撒娇的样子，与刚刚在手术室，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秦原看得眼睛发直，不敢想象，原来变脸是可以这么快的。 他清咳一声，朝周崇月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借口公司有事，说先走了，手术反馈等晚点，在微信上聊。 云糯转过脸来，跟对方说可以。 心想，反正南熙的总监，也算半个自己人。 有些行为，在自己人面前做做，总归不会失礼的，对吧？ 中午，因为周医生突然的惊喜现身，用餐地点由食堂，变成了西餐厅。 一周没见，云糯有好多话想跟他聊。 大多是关于临床和手术之类的话题，周崇月全程静静地听，时不时替她答疑解惑，偶尔在谈及她对学术领域方面看法的时候，他还会给予肯定和认可，毫不吝惜自己作为一名资深医者的夸奖与包容。 云糯知道，周医生在她的生命中，所充当的早已不只是陪伴者的角色。 不管现在，将来，亦或等到以后七老八十，工作和生活，他都值得她去全身心地信任与依赖。 [生日礼物]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份。 这个周末，轮到两年一度的科室大体检。 除基础检查以外，云糯还特意自费添加了其他几个项目，大家懂的都懂，抿嘴含笑，知道周主任是等不及了。 实则整件事，跟周崇月真没什么关系，完全是云糯自己的主意。 在孩子方面，他从没有催过她，甚至，每年回临江，在面对众长辈的旁敲侧击时，他永远都是选择视而不见，或者，直接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 云糯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感动的同时，看到别人家的宝贝，亦觉得有些心痒。 再过十几天，周医生就满38岁了。 所以，她在考虑，今年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要不要更特别一点。 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很快来到月底。 周崇月生日这晚，按照惯例，去清吧与朋友们小聚片刻，然后两人驱车回家。 路过超市，买了些新鲜的食材与水果，接着顺路去附近吃夜宵，并在临走前，云糯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超市，拎了几瓶度数较低的气泡酒。 “糯糯今晚想喝酒？” “嗯，你过生日，开心嘛。” 周崇月闻言笑了笑，没有过多追问。 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想喝，刚才在清吧就会来者不拒，不会捱到现在。 当然，他是懂得配合迁就她的小秘密的。 回到家，换鞋，逗猫，给手机充好电，拿着衣服去洗澡。 洗完后吹干头发，趁周崇月进浴室的空档，云糯拿起桌上的气泡酒，瓶盖揭开喝几口，小脸红扑扑的，很快，便有了些醉意。 卧室里，暖气十足。 云糯穿着睡衣，半坐在床头看书。 看的是周医生去年发布在某国际期刊上的论文。 眼睛盯着书，心里却在犯嘀咕，想着等会儿该怎么跟他讲。 单刀直入？ 迂回试探？ 还是 思绪间，书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抽走。 她抬起头，不知何时周崇月已经洗完进来，身上穿着黑色浴袍，领口微微敞开，藏于下方的锁骨若隐若现，性感的喉结，成熟魅惑，好想上去咬一口。 酒精作用下，云糯逐渐地，思维开始游离和放飞自我。 女孩眼神过于炙热，周崇月随手搁下那本书，拉开旁边抽屉，于壁灯暖黄的光晕中，手掌托在怀里人颈后，倾身压过去。 呼吸交织，近在咫尺。 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软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应该要个孩子了？”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 “如果我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周崇月轻笑：“那我可能要多问一句，你答案的出发点，是因为你自身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别的？” “比如，考虑到你老公的年龄，促使你在潜移默化间，给自己施加了压力。” 彼此静默，四目相对。 云糯听完他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无论何时，他总能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诚然，年龄确实也是理由之一，但更多的，是源于她内心深处的情感冲动。 对他深爱，所以渴望孕育属于他和她的小生命。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和你结婚，绝非是为了生孩子，即便要生，也只是因为孩子的母亲是你。 云糯将原话重复了一遍。 只在最后，双手环住他颈项，将唇慢慢靠拢，轻声细语地说：“周崇月，我想听孩子叫你爸爸。” 那种画面，一定比蜜还甜。 周崇月的心，被这轻轻的一句戳中，看着她的眸色逐渐转深，如翻涌的暗潮，在悄无声息间变得深沉而灼烈。 这个夜晚。 温情，漫长。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洒入，散落在女孩白皙的肩头。 一切，正在悄然而生。 [惊喜] 自那晚以后，床头的抽屉没再打开过。 而科室这边，她名下的手术量也在明显减少。 因为许多手术需要借助特殊设备和仪器，具有辐射性，术者必须穿上厚重的铅衣。 关于这方面，以周医生的细心程度，可能早就在私底下，提前和魏主任沟通过。 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彼此秉持着顺其自然，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跨年夜那晚，在御府湾别墅，孟姨端上云糯最爱吃的蟹黄豆花，刚吃两口，她就感到胃部一阵翻涌。 坐在对面的云柏渊，察觉到闺女的异常，放下筷子问她怎么了。 云糯摇头，说可能是最近有些感冒，没什么胃口。 恰在此时，周崇月接完电话从外面进来。 入座时，听云董出声叮嘱道：“别以为自己是医生，就不拿感冒当回事，崇月明天记得带糯糯去拿点药，不能一直拖着。” 话音落，身旁男人将询问的目光投过来。 云糯扯出抹浅浅的笑意，心里却开始犯嘀咕。 回去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药店。 她坐在车里，静静等待周医生买完东西归来。 车门关上，借着暗淡的光线看去，见他手里空无一物，云糯眼神透出疑惑。 他大手伸过来，揉揉她的头发，温声道：“明天直接去医院，会更准。” “万一不是？” 对上她赧然的目光，周崇月轻笑：“没关系，那就继续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经他如此一说，倒确实宽心很多。 当晚，云糯整宿好梦。 而周医生，则彻夜难眠。 他太高估自己，原以为在得到答案前，可以静下心来。 却不想，往往这种时候，才更加难以抑制住内心，对未知喜悦的期盼。 第二天，驱车到医院，周崇月带着云糯去了住院部。 找的是妇产科副主任，廖医生。 昨晚在微信上问过，今天恰好廖医生值班，之前有过往来，算得上是老熟人。 云糯将近期的状况大致说了一遍，自然，作为医生，在某方面心里早已摸得门清，这趟过来，其实就只是想要个仪式感。 检查报告出来，廖医生什么也没说，看了眼在门外走廊接电话的周主任，投给面前云糯一个含笑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保持着缄默。 很快，廖医生被护士叫走。 云糯踱步来到周崇月身后，专心致志地听他讲电话。 他原本放在裤兜里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揽在她腰间。 简单两句说完，挂断手机，周崇月温和的视线落到她脸上。 云糯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报告单往背后一藏。 小动作把周崇月逗笑。 他温柔地揉揉她头发，低嗓染着宠溺，“乖，给老公看看。” “不要，你会失望的。” 女孩鼓了鼓腮，小脸透露出满满的不情愿。 周崇月闻言轻笑，可能猜到了答案，没再去勉强她，拉着她进了电梯。 楼层往下，他宽慰的声音落下来，“这才一个月，完全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们不用太心急。” 云糯没作声，忍俊不禁地扭过脸去。 接着，他又说：“即便一年半载没有结果，问题也应该是出在我身上，等抽空，我去做个全身体检。” 这下，她终于绷不住了。 手里捏着检查报告，踏出电梯时，一本正经道了句：“原来周医生这么好骗。” 周崇月脚步微顿，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她迎上他一览无余的眼神，看到那双眼睛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 缓缓地，云糯露出抹甜蜜的笑来。 上前抱住他，小心翼翼地说：“廖医生叮嘱，前三个月要保持饮食规律，睡眠充足，最重要的是，心态一定要放平和，不能大起大落。” 随着她一字一句，周崇月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在微不可查地收紧，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下方，心跳如雷。 他呼吸来到她耳畔，温声暗哑，“刚才为什么说我会失望。” “因为，我们的二人世界，要进入倒计时了。” 周崇月亲了亲她软软的脸颊，低声道：“你说得对，从此以后，我可能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痛并快乐着。” 痛苦什么，快乐什么，尽数在他压抑的气息里。 云糯小声问：“那现在呢？” 现在。 他轻叹，将她温柔地拥进怀里，“廖医生说，要保持心态平和，我觉得，是不是还需要去做个B超。” 云糯弯眉一笑。 觉得周医生有时候也好可爱。 按照末次例假的时间推算，当前已经怀孕8周。 B超显示，胚胎发育一切正常，并且，给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是双胎。 看着B超报告，云糯感到震惊。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 反观周崇月，脸色却显得没那么轻松。 双胎，意味着在接受意外之喜的同时，亦将面临超出寻常妊娠的风险。 尤其到了孕晚期，母体所要承受的压力和负担，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 气氛沉默间，云糯轻轻勾住他的手指，宽慰道：“我们都是医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而且，一次性解决两个，周医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上她盈盈带笑的眼睛，周崇月的心瞬间软成一片。 这种时候，反倒要他的糯糯来安慰他。 走廊里，来往行人匆匆，唯有周崇月静静拥着怀里人，心无旁骛，好似世间任何事，都无法再惊扰这片刻的温情与安宁。 [周医生的直觉] 孕25周，云糯的孕肚已经很明显，有一次去景安佳苑看望外婆，被小区里张阿姨瞧见，一眼就认出怀的是双胞胎。 看着自己浑圆的腰身，糯米同学有些发愁。 周崇月蹲下给她系好鞋带，起身后牵着她慢步朝小区外走，温声安抚道：“没有你想的那么极端，我甚至觉得，现在的糯糯，有一种让我移不开眼的美。” “丰腴美？”她歪头问。 “在我看来，丰腴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云糯表示认可地点点头，轻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周崇月失笑着揉揉她脑袋，“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擅长夸大其词的人，我的话，你倒可以信九分。” 九分。 她扬眉笑了笑。 不可否认，有周医生这句话，她整个人瞬间像被裹入了蜜糖。 甜到掉牙。 这个周末，去医院做四维大排畸。 云糯躺在旁边，而周崇月全程陪护，站在仪器前，听着女医生一边检查，一边给两人口述胎儿的发育情况。 一切安好，只是，为什么周医生的脸色，却显得些许凝重。 做完检查，云糯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周崇月摇摇头，说：“有一个是男孩。” “你看出来了？” “嗯。” 云糯好奇：“那另一个呢。” “不知道，但我的直觉，应该是女孩。” 呵，周医生居然相信直觉。 可是，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她沉思片刻，煞有其事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两个都是男孩？” 两个小子？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周崇月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度凝重起来。 云糯见状，乐得咯咯直笑。 [儿女双全] 因为是双胎，加之胎位略有些不正，为了保险起见，在廖医生的建议下，满39周后，云糯最终选择了剖腹产。 双胞胎能足月降生，已实属不易。 当然，怀胎十月，最辛苦的莫过于母亲。 大家都是同行，整个手术过程并不枯燥，没有生孩子时的严峻氛围，倒成了一次跨科室的现场交流会。 麻醉师幽默搞笑，云糯好几次差点没忍住。 直到两个小家伙，依次从宫内取出，先后发出洪亮的啼哭，那瞬间，眼泪才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廖医生笑着道喜：“周主任真是有福了，这下儿女双全，要羡慕死神外那帮人。” 儿女双全。 没想到，当初戏言成真。 她和他，何其有幸。 推出手术室时，早已等在门口的周崇月，上前握住云糯的手。 那刻，她诧异地发现。 向来从容不迫的周医生，掌心竟已覆上满满的一层汗。 剖宫产，一共七层。 麻药过后，究竟有多疼，没有哪个男人，能比身为医者的周崇月更清楚。 从手术间到病房，握着她的那只大手，全程都没有松开过。 她知道，只要有他在，接下来的时间，她可以安心地美美睡一觉了。 日子转瞬即逝。 办理出生证明的前一天下午，两个崽崽的名字正式敲定。 周昱行，周随心。 周医生寄予儿子和闺女的厚望，几乎一目了然。 看着襁褓里，两个天真软萌的小不点，云糯露出浅浅一笑。 周崇月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到她额上，亲了亲她尚有些虚弱的唇，柔声道：“别看他们，多看看我。” 嗯？ * 糯糯和周医生的番外就点到为止了，没有用过多笔墨去写孩子们的成长，是因为作者希望，即使有了孩子，糯糯也能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但在现实中，做母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所以作者出于私心，不想去破坏整体的基调，望大家能理解。 剩余是配角的番外，大家如果不感兴趣，可以选择性阅读。 顺便给大家推荐一下作者的完结旧书，《独占偏宠》，女演员和导演的故事，全篇激情满满。 主要是七月份才能开新书，担心大家会忘记我，作者好难T-T。 (本章完) 番外：陈佳酿+谢辞 科室轮转结束后，陈佳酿如愿留在了消化内科，开始为期三年的规培生涯。 自参加完糯米和周老师的婚礼，在感叹自己拥有一个隐形富二代室友兼闺蜜的同时，她亦对未来的日子，怀揣着梦幻般的憧憬与期待。 期待有一天，自己身上能够发生一件, 比多出个富豪闺蜜更振奋人心的事，比如，在明年夏季来临之前，成功瘦到九十斤。 而现在距离目标，还有十二斤。 用糯米的话来讲，十几斤猪肉，放在冰箱里，都足够她吃整整一个月了。 何况，她是典型的易胖体质。 工作压力越大, 越熬夜，越喜欢吃甜食，就胖的越快。 划掉前两项，陈佳酿决定从最容易做到的戒糖开始。 首先，是奶茶，蛋糕，以及一日三餐中，热量较高的碳水食品。 甚至，为了给自己立flag，还坚持每天在朋友圈打卡，健身, 跑步，以及体重记录。 看着脂肪一天天地减少，陈佳酿可谓愈战愈勇。 直到，临近元旦放假的前夕，身残志坚的某消化内科规培生, 直挺挺晕倒在了去手术室的路上。 当时这一晕, 惊动了不少人。 其中, 就包括在楼下查房的神外住院医师，谢辞。 谢辞赶到消化内科的时候，陈佳酿正可怜巴巴地半躺在临时病床上，小口小口喝着一支葡萄糖补充液。 医务人员减肥，把自己给减成低血糖的，这在附属，确实是一件稀罕事。 对此，同事们哭笑不得。 而谢辞，只能轻叹着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她发白的脸颊，问她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 陈佳酿摇摇头，闷不吭声地埋下头去，不想说话。 这下丢大发了。 简直没脸见人。 知道她不开心，谢辞也没勉强多问，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上午十点，便让她先躺会儿，自己回科室请个假, 开车送她回去。 一听他要请假，陈佳酿瞬间坐直身体，“我好得很，请什么假呀。” 门口人闻言转身，丢给她一个‘你最好闭嘴’的眼神。 “.” 嚯。 敢凶她。 陈佳酿揉着脑门就要起身，迎接她的，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乖乖躺好，嫌命大，就再动一下试试。” 说完这句，谢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诊疗室。 严重的低血糖，的确能要人命。 但她堂堂一南大附属的医学规培生，不至于减个肥，把自己给搞死？ 一想到这里，陈佳酿捂着饿得发慌的胸口，默默流下两行辛酸泪。 回到住所，谢辞将人安置好，挽起袖子进厨房，本想简单做点什么，结果打开冰箱一看，只剩一颗西红柿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无法，又折返回客厅，拿着车钥匙出门一趟，再回来，手里拎着两大袋食材，还有一盒蓝莓蛋糕。 看到蛋糕的那刻，陈佳酿眼睛都亮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减不减肥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天地可鉴，绝不是她缺乏诚心和毅力，而是，真的已经尽力了。 中午，谢大厨做了三菜一汤。 水煮肉片，莲白回锅，炝炒菜心，和疙瘩汤。 陈佳酿狼吞虎咽，全然没了以往那股誓死不低头的骨气。 风卷云残，唯独只剩下一道菜心，原模原样地摆在旁边，纹丝未动。 见她喝完最后一口汤，谢辞自觉起身收拾餐桌，顺带瞟了眼她的发顶，好心建议道：“要多吃蔬菜，本身底子就薄，再折腾几回，你可能要去跟我外公做伴了。” 他外公？ 脑中出现一颗圆秃到反光的脑袋。 陈佳酿悠悠扫向某人，要不是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换作以往，早就一巴掌呼过去。 减糖三个月，跟着体重一起掉的，还有她这岌岌可危的头发。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和肉肉握手言和，合作双赢的前提下，才能良性发展，焕发新肌。 下午，趁床上人酣睡之际，将整个屋子拖了一遍，厨房垃圾收拾干净，谢辞才驱车回医院。 车子刚驶出小区，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大门外贴着的房屋租赁信息。 立牌上，黄底黑字写得很清楚。 中介阿姨见状，连忙上前询问：“小伙子，你要租房子？” 谢辞朝立牌抬了抬下巴，“三栋八楼802号房，据我所知，以前是房东自己在住。” “可不是，老两口过不惯城市生活，前不久囔着要回乡下养老，儿子儿媳没办法，只好把人送回去，所以现在，这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听中介说完，谢辞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添加对方的微信，“先转押金，准备好合同，我明天拎包入住。” 这么爽快的买卖，中介还是头一回见。 迟疑道：“你不用去看看房子？” “不用，我是短租。” 短租？ 中介问：“租几个月？” 车里沉默一阵，他不太确定地说：“可能三个月，可能半年，可能一年，五年，十年。” 中介：. 得了，逗她玩呢。 回去的路上，想到刚才与中介阿姨的迷之对话，谢辞不免自嘲失笑。 到底要租多久，其实连他自己都心里没底。 陈佳酿于他而言，是生命中的惊喜，亦是无法预判的变数。 他不知道，这辈子究竟有没有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甚至，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倘若哪天一言不合，那丫头或许就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 这种事，以她的性格，不是做不出来。 所以，未雨绸缪是他唯一的出路。 做兄弟，还是做恋人，有时候全在一念之间。 他能感受到她现在的纠结，就像曾经的他一样，质疑自己，对这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是不是真的喜欢。 但随着时间流逝，十年过去了。 直到海城的那个晚上，她醉醺醺地抱着他，喊哥哥。 无法否认，那刻，心是痛的。 因为知道，她口中的哥哥并不是他。 是他的堂哥。 那个已经离开人世，足足有五年的人。 心痛并非嫉妒，而是感到深深的绝望。 绝望地发现，陈佳酿三个字，之于他的意义，早已不仅仅是喜欢。 爱，是一切美好的开始。 更是能把人带进贪婪的万恶深渊。 深陷其中的人，要么自救，要么甘于堕落。 很明显，他选择了后者。 - 接下来的三天，是元旦假期。 原本秉着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结果不到十点钟，就被隔壁传来的一阵钻孔声振聋发聩地吵醒。 揉着胀痛的眼睛翻了个身，心里一万句国粹从陈佳酿脑门飘过。 噪音并未维持多久，大约几分钟的样子，彻底消停下来。 本以为可以继续美美地睡觉，可恶的是，经过刚才的打断，现在死活也睡不着。 睁着空洞的眼睛，无神盯着天花板，肚子饿的咕咕直叫，陈佳酿在起与不起之间，来回做着挣扎。 就在她试图闭上眼睛，尝试着再重新入睡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门铃。 独居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物业。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早。 陈佳酿哀嚎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有气无力打开门，却发现不是物业，而是外卖员。 “我没点餐，你送错了。” 说罢正要关门，被外卖员拦住，看了看订单上的手机尾号，狐疑道：“门牌号和手机号同时写错的可能性较小，会不会是哪位匿名好友给你的惊喜。” 以前送餐，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经对方一提醒，陈佳酿才想起昨晚，谢辞在微信上说，今天要帮她点早餐的事。 瞧她这记性。 冲外卖员笑了笑，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揭开餐盒盖子，扑鼻而来的海鲜粥热气，还有一盒水晶包，外加两颗鸡蛋，和一份酸角泡菜。 谢同学很懂她。 久旱逢甘霖。 天知道，她现在的胃口有多大。 边吃边发信息过去。 【早餐已收到，谢了。】 谢辞回复两个字：【客气。】 然后，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睡到现在才起？】 【这个点能起来，都算我高估了你。】 好吧。 要不是隔壁大清早的扰民，她怎么可能起得如此早，简直不科学。 吃完早餐，在沙发小坐片刻，去楼下丢垃圾，顺便到附近的公园走了一圈。 今天阳光正好，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和老人，在草坪上露营晒日。 陈佳酿一个人沿着篮球场走，看周围路过形形色色的情侣，心里起起落落，百感交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会羡慕起别人。 难道真是单身的久了，看着身边朋友，一个个的成家立业，背后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不断推动着自己也必须要迎头赶上。 她不知道，为何年纪轻轻，思想就已经老化到这种地步。 独居不香么，周末一个人出去浪不好么。 找个男朋友，无非就是在你生病的时候，可以照顾，在你懒得不想动的时候，可以挽起袖子进厨房做饭，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带你去游乐场坐摩天轮，嘶 仔细想想，貌似还挺划算。 陈佳酿毫不自知，其实刚才列出的一切，几乎全都来自于同一人。 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男朋友，都能做到以上几点。 甚至，有些运气不好的，还会接二连三遇到人渣。 陈佳酿从没有如此认真地思考过此类问题，只是不知怎么的，最近有点奇怪，尤其在一个人独处时，更会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中午，正琢磨着该吃点什么的好。 隔壁却飘来一阵又一阵的菜香。 这边小区的户型比较特殊，相邻两家住户阳台互通，中间仅用一道简易的铁门隔开，而且厨房的位置靠近阳台，只要一到饭点，就基本是挨家挨户地各种窜味儿。 今天隔壁做的是，番茄烧牛腩。 陈佳酿屏住呼吸，开始划动手机上的外卖APP，选来选去，目标最终落在了某家中餐馆上。 还没来得及下单，外面响起门铃。 放下手机精神一振。 干什么，不会又是外卖？ 果然，微信下刻进来一条信息。 谢辞：【朋友推荐了一家很好吃的蜀菜馆，为了监督你，以后每天由我来负责你的饮食。】 陈佳酿读完这句，傻笑了一下。 边回复消息边过去开门，哪知外卖员把餐盒放在门外，人却早就跑得没影。 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把餐盒拎起来。 【行啊，月底统一给你结账。】 让她后知乎觉的是，自己竟然没有拒绝。 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番茄牛腩！ 回过神来，连忙去外包装上寻小票订单。 没有。 ？？ 陈佳酿愣在原地，几乎一秒钟，脑子里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 【为什么要点这道菜？】 谢辞：【这是那家店的特色。】 【具体是哪家店，我怎么没看到小票。】 这次，那边过了五分钟才有回复。 谢辞说：【他们家实行会员制，由商家自己配送，平时点餐，一个电话就搞定。】 紧接着，给她推送过来一张菜单。 点开一看，是一家名为‘先生的猫’的中餐厅，上面琳琅满目的菜品，吃过的，没吃过的，看得陈佳酿应接不暇。 原来如此。 现在做餐饮的，已经卷到这种程度了么。 不过，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打消心里的疑惑，陈佳酿熄掉手机准备开饭。 到了晚上，不知什么原因，家里突然断网。 打维修电话，被告知最快只能明天上午过来检修。 陈佳酿查询账户余额，不欠费。 重启路由器，依旧没反应。 倒霉催的。 漫漫长夜，没有网络可怎么玩儿。 手机流量只剩不到一百兆，她琢磨着，要不要蹭一蹭同层住户的WIFI。 搜到信号最好的，就是隔壁802号房。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输入密码12345678，小圈圈转动一阵，没想到，竟然给她连上了。 这家主人是有多懒。 懒到连WIFI密码都靠默认。 回想早上的扰民行为，陈佳酿果断决定，羊毛摆在面前，不薅白不薅。 于是，她心安理得用起了隔壁的无线网。 八点左右，找到一部堪称欧美惊悚剧天花板的悬疑影片。 本打算将手机投屏到电视上，就可以坐在沙发上，吃着小零食看电影。 没想到弄来弄去，死活投屏不了。 陈佳酿在电子数码方面，典型的白痴，除了试密码，好像一无是处。 只好在微信上求助谢同学。 此时，谢辞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客厅走。 遥控器打开电视，刚坐下不到片刻，前面电视画面一转，变成了布满卡通图标的手机界面。 ？？ 微信叮咚一声。 陈佳酿：【为什么我手机投不了屏呀，你上次是怎么弄的？】 谢辞抬头看向电视，盯着上面的聊天框，忍不住轻笑。 稍作一想，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打字：【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我过来帮你弄。】 现在？ 陈佳酿摇头：【算了，今晚将就一下吧，我蹭的隔壁WIFI，想看电影来着。】 【什么电影？】 未及回复，顶部弹出一条新信息。 她：【晚点再聊，糯米有事找我。】 然后，界面切换到与云糯的聊天窗口。 谢辞没有偷窥女孩子隐私的癖好，拿起遥控器，正要关掉电视，却不想，看到了与他有关的话题。 云糯问：【元旦假期，没跟你的谢哥哥出去玩？】 陈佳酿故作颓丧：【哎，谢哥哥又没主动邀请我，可能没戏，这几天要宅在家了。】 谢哥哥。 谢辞挑眉，放下毛巾靠向沙发，神情带笑，仔细回味着这个称呼。 显示屏上，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云糯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既然喜欢人家，偶尔主动一下也没关系。】 陈佳酿：【你让我去约他？不，不要。】 看她一副死傲娇的样子，云糯打趣：【佳酿同学，你迟迟不敢接受谢辞，不会是担心自己打脸吧。】 【打什么脸？】 【记得我刚和周崇月确定关系的那晚，某人放出过豪言，说等以后自己谈恋爱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男朋友在床上，进行人体行为艺术的交流，怎么，不会想赖账？】 额。 看完这句，不仅陈佳酿，就是隔壁的谢辞，也感到脸臊得慌。 短暂的沉默后。 陈佳酿哪里肯认输，埋头恶狠狠打字。 【走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要让我的男人，甘愿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哭着求饶。】 云糯笑呵呵：【行啊，我可截屏了哦。】 【.】 与此同时，隔壁谢辞，亦气定神闲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就这样，只用一个晚上，佳酿同学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亲手把自个给卖了。 所以，蹭网有风险，投屏需谨慎。 - 日子悄然流逝，转眼间，迎来了年末。 春节放假前夕，为了纪念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丰功伟绩，陈佳酿忍痛上了一次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连续四十几天的海吃海喝，不仅把之前减掉的肉肉，全都补了回来，而且还额外赠送了两斤。 往事不堪回首。 陈佳酿觉得，人活一世，千万不能轻易立flag，话说，她能把昨晚的石榴裙撤回来么。 暴风哭泣。 这次回去，没有事先买火车票。 两家父母唱双簧，你一言我一语，成功说动陈佳酿坐上了谢辞的车，跟着自己这位老乡一起自驾返程。 从南市驱车回老家，也就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原本一路看着风景，心情还算舒畅。 可天有不测风云，中途去一趟服务站的洗手间，才悲催地发现，例假突袭造访。 掰着手指一算，提前了整整七天。 陈佳酿生无可恋地蹲在里面，磨蹭，磨蹭，再磨蹭。 最后，不得不拿出手机。 硬着头皮给谢辞发去微信。 五分钟后。 谢辞站在小卖部的生理用品前，一时陷入迷茫。 日用？夜用？棉柔表层？ 还有长度？ 看花了眼，不好意思问店员，索性每样拿一包。 结账时，店员目瞪口呆。 本想提醒对方，其实用不了这么多。 想想又算了。 大概偶尔离谱一回，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那时，店员觉得面前这位男生，真的有点可爱。 今年的除夕，比以往热闹许多。 远在首都的小舅一家回来，带着丰厚的新春贺礼，在陈家陪姥姥一起过完了五年以来，最圆满的一次春节。 表妹明年结婚，算是提前送请帖。 饭后闲谈间，陈母语气里难掩羡慕，眼瞧着侄女就快步入婚姻，而自家女儿比人家还大两岁，如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差距不可谓不大。 偏偏，陈母又是个要强之人。 每天看着自家闺女各种咸鱼躺，不出门，不社交，无精打采，下楼丢个垃圾，眼皮都是耷拉着。 二十多岁的年纪，硬生生给她活出了七老八十无欲无求的衰样。 陈母深吸一口气，觉得作为父母的他们，不能再继续毫无作为。 于是，大年初三，睡梦中的陈佳酿，被母亲以台风过境之势，粗暴地从被窝里拎起来。 让她赶紧洗漱收拾，穿一身漂亮得体的衣服，等会儿去谢家拜年。 两家人往来多年，逢年过节相互窜门已是常事。 但初三就登门的，还真是头一回。 虽然心里不情愿，陈佳酿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在这个家里，母上大人的话，就是圣旨。 连老陈都怕得要死，何况她这种小罗罗。 到谢家，刚好上午十点。 老陈和老谢在客厅下象棋，厨房交给两位女士，而陈佳酿，则指派给谢辞，差遣两人去超市买火锅底料。 毫无疑问，绝对是早有预谋。 哪有人吃火锅，所有菜都备齐，唯独只缺底料的。 谢辞对此不置一词，步伐闲懒地跟在其后，看她嘀嘀咕咕的模样，唇角挂笑，眼神无不彰显出，此时的他，心情是有多愉悦。 十二点，准时开饭。 今天这一桌，有大半是合了两孩子的口味。 饭间，谢母不停地给陈佳酿涮菜，让她多吃点，太瘦了。 瘦？ 瞅瞅自己粗壮一圈的胳膊，陈佳酿陷入沉思。 在长辈眼里，到底得胖成什么样，才能算合理。 这个世界，很多事本就无法解释。 比如，大人们的审美标准。 吃着吃着，谢母突然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陈佳酿有没有交男朋友。 她清咳一声，说没有。 紧接着，谢母又问，她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孩子。 哪种 陈佳酿想了想，形容道：“高大健硕，最好有八块腹肌，身高一米九以上。” 要求挺高。 饭桌安静几秒。 听陈母悠悠出声：“照你说的，去找个蜈蚣精算了。” “.” 老陈和老谢相视一眼，眼神充满无奈。 吃完饭，帮着收拾餐桌。 厨房里，谢母对着儿子叹气：“小时候还是该听我的，多给你喂点钙片，你现在多高？” “一米八五。” “哎，还差五公分，怎么补上去。” 看着母亲发愁的样子，谢辞有些哭笑不得。 从厨房出来，转道去卫生间。 陈佳酿一打开门，冷不丁外面站着一道人影，刚要转身，就被谢辞慢悠悠堵住了去路。 瞪他两眼。 干什么？ 她往左，他跟着往左，往右，他跟着往右。 推他，推不动。 陈佳酿正要发作，面前人低低的嗓音，自头顶落下来。 他垂目说：“我练出八块腹肌，你就做我女朋友。” “.” 然后，谢辞捉住她的手，放在他腹部，“你自己摸摸，还差几块。” 手感下，紧实的线条，流畅分明的肌理，让陈佳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练得。 - 闲暇的日子总是短暂。 年后收假，依旧跟着谢辞的车，一起回南市。 结果当晚，洗澡洗到一半，突然停水。 内心万马奔腾。 从旁边置物架拿来手机，点进微信，找物业。 对方说，刚接到通知，小区外的道路施工，不小心挖断了水管，现在正在抢修，具体什么时间能恢复用水，要视情况而定。 大冬天，身上满是泡泡，陈佳酿也是醉了。 擦干身体，裹着浴巾出去，外面套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来到客厅第一件事，躺沙发上，发朋友圈吐槽。 然后，手机震动一下。 谢辞：【来隔壁，我这边有备用水。】 ？？ 她狐疑地问：【什么隔壁，你在哪？】 【跟你同一小区，同一栋，同一层，802号房。】 【.】 陈佳酿盯着这句，看了又看，好半晌回不过神。 他是什么时候搬到自己隔壁的？ 仔细回忆，年前的那张菜单。 每次点什么菜，总会从隔壁飘来相似的味道，以前就觉得奇怪，没想到，那位新搬来的邻居，居然真的是他！ 所以，为了不被发现，谢辞特意做一张菜单，每逢周末，等她点完菜，他就去市场买食材，给她现做。 难怪，整整一个多月，从没在门外看到过外卖员的影子。 之前以为，是人家赶着时间送下一单，其实只需静下心来分析，很容易就能看穿其中的破绽。 而她神经大条，或者说是，当局者迷。 说不触动是假的。 一个男人能为她做到这步，自己所谓的面子，又能值几个钱。 这次，未做犹豫，陈佳酿从沙发上起身，抱着衣服和洗漱用品，就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谢辞早已等在门口。 见她发梢滴着水，偏了偏头，示意她赶紧进去。 屋子里暖气阵阵，原本冷到瑟瑟发抖的身子，瞬间舒缓了不少。 彼此都默契地没作声，她该干嘛干嘛。 户型相同，陈佳酿抱着东西，轻车熟路地进浴室，然后关门。 浴缸里，谢辞为她装满了热腾腾的洗澡水。 她很纳闷，为什么他总是能未卜先知，把一切准备的充分。 而她，在突发事故面前，永远都是手忙脚乱。 也许糯米说的对，两个优缺互补的人，其实才更适合在一起。 有了谢辞，她以后的生活，定会变得井井有条。 就这样，揣着纷乱的思绪洗完，已是晚上十点。 客厅里，谢辞正在看电视，见她出来，俯身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招招手让她过来。 陈佳酿略显迟疑。 他温声说：“室内外温差大，你这样过去，一定会着凉。” 一句话，给足她留下来的理由。 吹风机的呜呜声中，他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带着酥酥痒痒，背后，萦绕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今晚的每寸空气，都让陈佳酿心动不已。 吹好后，检查她头发全干，谢辞才收起吹风，弯腰去拔掉插头。 恰好陈佳酿从面前路过，脚下不小心勾到插线，他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住，免去了她膝盖磕到茶几桌角。 这样做的后果是，两人齐齐绊倒在沙发上。 呼吸一下子拉近。 彼此的心跳，都在咚咚加速。 四目相对。 静默几秒，谢辞哑着嗓子开口：“愿不愿意，现在把眼睛闭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陈佳酿像是受到蛊惑，乖乖闭眼。 他温热的唇，缓缓落下来。 但只是蜻蜓点水般，克制地轻轻一吻。 男人指腹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诉说这些年的心事，他说：“没有所谓的近水楼台，只有整整十年，暗无天日的肖想和执念，暗念是你，初吻是你，今后，一切都只是你。” 陈佳酿睁开眼，看着他，执拗道：“可你念高中那会儿，整个三中都在传，说你喜欢过一个学妹。” “那你怎么不问问，那个学妹是谁。” 陈佳酿哑住。 经年之后，有些事再被提及，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勇敢的借口。 更是给彼此，一次避免错过的机会。 她微微用力，压下他的脖子，吻在他唇上，并说：“以后同学会，别人问起，你要说是你追的我。” 谢辞轻笑：“好，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今晚留在这里。” “.” 一脚踹过去，他追她是事实好吧，还跟她讲条件。 谢辞笑着捉住她乱动的双手，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今晚有没有那个荣幸，能拜倒在佳酿小姐的裙下，哭着求饶。” 什么。 陈佳酿睁大眼睛，嘴巴张成O形。 灯光下，谢辞的呼吸缓缓来到她耳畔，“乖，再叫声谢哥哥？” “.” * 陈佳酿和谢辞的番外就到这里了，某人今晚会不会打脸，大家就自行想象吧哈。反正证据什么的都有，嗯，赖不掉。 (本章完) 番外：梁竞择+姜言 这个周末，心内和心外搞了一次联谊大团建。 由两科室主任亲自牵头，在医院附近的火锅店包下整整两大桌，要求当天不值班的所有主治，全部到场。 为何会搞如此大的阵仗，还得从上个月，两科因一名患者而发生治疗分歧，从而引申出一系列科室矛盾说起。 其中，典型的反面教材，就是以心外主治医生梁竞择，和心内主治医生姜言为首。 俗话说，内外科不分家。 不管心内还是心外，说白了都是这个大家庭的事，既是内部问题，就得内部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解决。 饭到中旬，曹主任拽着梁竞择起身，给对面的姜言满上，红光满面地让两人握手言和。 姜言象征性地抿了小口，冲对方一笑，这件事算是翻篇。 可了解她的才知道，刚才的笑容，是有多假。 看在两位主任的面子上，这顿饭算是风平浪静地结束。 停车场，姜言找了代驾，车子开出去不久，一辆白色SUV紧随其后。 过红绿灯路口，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梁竞择：【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要不要去清吧喝几杯。】 她目光掠过屏幕，打字。 【没必要，理念不同，不相为谋。】 梁竞择挑眉：【你担心会被我说服，所以怕了？】 怕？ 姜言冷笑：【激将法对我没用。】 【今天我过生日。】 【.】 一句话，将两人拉入无话可说境地。 两分钟，到了第二个路口，姜言重新拿起手机。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生日还有一个月。】 梁竞择看完笑了笑，懒懒靠在座椅上，没作回复。 只在红灯亮起时，提醒前面的代驾，“下个路口左转，去32号清吧，具体位置已经发给你。” 代驾点头应声。 手机长时间沉默，让姜言忍不住侧头，透过车头的后视镜，朝后面白色SUV看去。 茫茫车流，早已不见SUV的影子。 姜言微不可查拧了拧眉。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十五分钟后，清吧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从车里下来。 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姜言，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梁竞择朝她挥了挥手，“姜医生，这边。” “.” 进了清吧，环视一圈，知道自己被骗。 转身正要离开，身后的吧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女子现场撞见丈夫和小三约会，情绪激动下，两帮人大打出手。 一片混乱中，女子不慎跌倒在地，下身留出鲜红的血。 “我的孩子.” 听到这句，姜言脸色巨变，连忙拨开人群走过去。 丈夫有些慌了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小三则吓得面色苍白，趁着众人不留意，从后门迅速逃离。 人群之中，梁竞择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来到姜言身边，问她女子情况如何。 “出血量太大，必须马上送医院，不然会引起休克，有生命危险。” 男子在一旁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她怀孕。” “闭嘴！” 梁竞择毫不客气地揪住渣男衣领，“听着，现在等救护车来不及了，赶紧去开车，带你妻子去医院。” “我，我没车。” “.” 梁竞择一把松开男子，大步上前，不顾女子浑身是血，弯腰将人抱起，冷着脸朝清吧外走去。 微愣两秒，姜言反应过来，立马起身跟上。 望着前面，男人步伐急切却不失沉稳的背影，那刻，她心里五味杂陈。 想到四年前，同样的绝境，同样的人潮喧闹。 唯一不同的是，没人给她这样温暖宽厚的怀抱。 即便是路人。 抵达医院，女子被送入急诊。 接着是漫长的等待。 所有人都在努力，可最后，孩子终究没能保住。 男子毫无悔改之心，蹲在墙角，鼻涕眼泪地替自己辩解，说事先不知妻子怀孕，不然，就不会去推她。 梁竞择又想上前揍人，被姜言一把拉住，朝他摇了摇头。 身为医生，若是动手打人，不出意外第二天就能上新闻，届时整个附属，少不了要受到外界舆论的影响和牵连。 压下怒火，暗骂一声‘畜生’，梁竞择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女子是远嫁，家里除了这不靠谱的丈夫，再无别的亲人。 姜言不放心，给急诊科的同事打完招呼，便暂时留下来。 梁竞择身上沾了不少血，要先回去换衣服，临走前，问她晚饭想吃点什么，等会儿顺路去买。 “随便。” 出乎意料的，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 不过，待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时，某人已经揣着愉悦的心情进了电梯。 其实，这里有她就够了，他还过来干嘛。 姜言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刚才会那么迟钝。 刚流产，女子躺在病床上，唇色苍白，不哭不闹，整个人显得异常安静。 丈夫自知理亏，木桩一样坐在旁边，也不敢说话。 但这样的平静，只维持到下午六点。 姜言从洗手间回来，妇产科已是兵荒马乱一片。 趁着无人照看，女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跑去天台，欲跳楼轻生。 当下情况危急，已经通知医院安保，准备紧急救援措施。 天台，女子虚弱地坐在边缘，双目空洞，毫无光彩。 丈夫不见踪影，几名女医生面露关切，轮番劝说。 可惜，女子始终无动于衷。 看着远处的落日，好像在等一个时间。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看开。 在场所有人中，恐怕真的只有姜言，能感同身受失去孩子，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于夕阳余晖中，她望着天台边缘，那道纤弱的背影，缓缓道出自己当年的故事。 那刻，不止身后同事，就连欲轻生的女子，听完姜言整个经历，神情也在不自觉间，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终于，女子流出了眼泪。 姜言说，凌迟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活在愧疚与悔恨中。 而凌迟自己，则是没日没夜的生不如死。 所以，比起曾经的姜言，现在的她，其实幸运很多。 听完这句，女子失声痛哭。 时机成熟，救援人员悄然而上，在生命最后关头，将女子从死亡边缘及时拉回。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然后，目光纷纷投向站立于前方的姜言。 带着同情，怜悯，佩服，各种各样的情绪。 唯独人群里，有那么一双眼睛，压抑着惊涛骇浪，几近崩溃。 姜言一转身，整个天台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梁竞择，眼眶猩红地看着她。 她心里猛突。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刚的话，有没有 思绪未落，男人已大步上前，长臂一伸将她拥在了怀里。 “当初承受了那么多，为什么要瞒着我。”他嗓音如同灌铅的铁砂，沙哑地不成样子。 姜言轻叹，用手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他先放开。 回应她的，是他更为用力的抱紧。 这次，就算是死，也不会再放手。 “孩子的存在，是我们分手后，才知道的。”姜言埋下头去，尽量保持声音的平和，“是我自己疏忽大意，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感到自责。” 一句没关系，将他撇的一干二净。 梁竞择心如刀绞，闭着眼颤声道：“我刚才骂别人畜生，而我自己，何尝不是。” “我说过，那不是你的错。” “但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就是最大的错。” “梁竞择！” 姜言打断他，语气泛冷，“旧事重提，除了在伤口上撒盐，还有什么意义。” 时间已不早，很快就会有安保人员上来锁门。 她僵硬地伸出手，想要推开他，面前人却纹丝不动，依旧牢牢地把她禁锢在怀里。 这个男人，吃软不吃硬。 无法，姜言只好妥协，“你先放开，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去你那儿。” 梁竞择收紧双臂，等她答复。 怀里人叹气，无奈点头。 二十分钟后，抵达姜言所在住宅小区。 看某人轻车熟路的样子，她忍不住问：“你经常过来？” 梁竞择没有否认，“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住这。” “跟踪我？” “我没那么变态，只是一次偶然遇见，出于关心，就顺便跟来看看。” 姜言扫他一眼，明显不信。 这一路上，该说的都说了，包括当年为什么会闪婚前夫，以及一些家庭烂事，总之，协议结婚三年，不过就是各取所需，至于最后离婚，也并非什么三观不合，纯属合同到期罢了。 梁竞择听完一切，心情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 唯有姜言第三次提出赶人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将人一把揽入怀里，低头吻下去。 起初，她挣扎抗拒。 但不到片刻，却尝到了一股浸入两人唇齿间的咸味。 没人比她熟悉，那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那刻，呼吸凝滞。 她停止了挣扎，双手安安静静地垂在身侧，闭着眼，仍由那滚烫的湿意，接连不断冲刷着她迟钝的心跳。 他一遍遍吻着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可是，他有什么错。 当初分手，只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谁也无法预料，后续的整整三年，她会活成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样子。 孩子是个意外，更是她作为母亲的失职。 同样的痛苦，她不想再强加到面前男人的身上。 遗忘与释怀，是伤口愈合最好的良药，姜言曾以为，她和梁竞择情深缘浅，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唯独没有料到，一个男人，可以守着一份无望的爱，自欺欺人这么多年。 跌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姜言抬起手，轻轻拂过他带着泪痕的眼角，喃喃低语：“梁竞择，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要想好了。” 梁竞择俯首，温柔的吻落在她鼻尖，“这一次，我要是再把你弄丢，就不得好死。” 姜言拧眉，手指堵住他的唇。 呼吸靠近耳边，她说：“不会再丢了，永远都不会。” * 梁叔和姜言，两人的感情波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所以只能点到为止。 番外部分只剩慕慕，看到大家的留言，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就这样吧，争取明天把慕慕的写完，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