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复苏?无所谓我会出嘴!》 第一章 答辩特有的报复手段 仲夏,燥热和湿闷即使在夜晚也没有丝毫收敛。 树上嘈杂的蝉鸣声更是令人烦躁不安。 可被这片树林包围着的一处园区,却无比寂静和阴凉—— 洛城公墓。 而此时,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个年轻男人正鬼鬼祟祟地逐个观察墓碑上的墓志铭。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缓缓蹲下身子,从其中一个墓碑前拿起了一个苹果,随后啃了一口,拿出手机后,转过身来将自己啃苹果的模样连同墓碑一起拍了下来。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把照片发给了联系人列表中的某个人,并附上了一段饱含情感的语音: “傻逼!诬陷我偷东西是吧,行,满足你,他妈老子他妈直接他妈在你妈坟头偷吃你妈的贡品!” 做完这一切,他也没有着急走,而是干脆坐在坟头刷起了视频,等待回复。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一条长达一分多钟的语音发了过来。 由于对方语速太急,且情绪太过激动,整段下来跟rap似的,他也没听清对方到底说了啥,就听明白了最后一句——“姜恻,你真该死啊!” 虽然被骂了,但是姜恻脸都要笑烂了。 他就喜欢看这种小丑急得跳脚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咨询律师,刨坟犯法,他原本甚至是打算和骨灰盒合影的。 还是婴儿时,姜恻就被遗弃在一个小寺庙外,被寺庙里的老住持收养,由于儿时的姜恻模样憨态可掬,心地又十分善良,老住持便给他取了“恻”为法号,希望他面对任何事都能保持一颗怜悯和恻隐的善心。 可事实却证明,再纯真的孩子也可能会有长歪的一天。 直到去年,老住持听到姜恻对着一个香客叫嚣“贫僧缘恻,贫僧有缘要恻你码”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发泄出了积攒十年的金刚之怒,将他赶下山去,并告知了他的姓氏,将印有姜字的信物交还给了他。 下山来的姜恻,由于没学历没工作经验,只好凭着一腔热血跑到殡仪馆当了一个临时工,工作就是给葬仪师打下手,帮着整理尸体,化化妆缝缝伤什么的。 虽然工资不高,但对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需求来说,也算得上是绰绰有余。 直到前几天,原本一切正常的欢送会过后,经过他手的一名死者的家属却找上了他,说他偷东西,把死者身上价值几万元的戒指偷走了。 无论姜恻怎么解释都没用,放监控,搜身,都不好使,反正对方总有新说辞,搞到最后,不止是对方家属这么认为,就连殡仪馆的领导都怀疑了起来,让他暂时在家休息几天。 姜恻虽然没上过学,但是早在寺庙做知客和尚的时候他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是个人精,知道这种事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个临时工,不说对错,只凭这件事对殡仪馆的影响,就足以让他卷铺盖走人。 当初得到这份工作可是废了不少力气,为了证明自己胆大心细,认真地按照尸体的损毁程度把所有尸体分了类,交出了一份流水施工设计方案,这才换来这宝贵的恰饭机会,现在要是因为这种事把工作丢了,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半夜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姜恻这才打车来到那名已经下葬了的死者的坟前偷吃贡品。 目的达到,几天的郁气一扫而空,姜恻心里也舒服了不少,把啃了一口的苹果放回碑前。 “大娘,不是针对你哈,今天十四号,我送你一个苹果十四,不会使的话晚上回家找你儿子问一问就成。” 说完,他起身拍了拍裤腿,准备回家睡觉。 可就在此时,原本祥和的墓园中却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明明是六月,但这阵风带来的刺骨寒温,却让姜恻有一种凛冬之夜赤身裸体站在山上的错觉。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墓碑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正低头啜泣的女人。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姜恻有些疑惑,他记得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人的,难道是角度问题,被墓碑挡住了,这才一直没看见? 虽然被赶出了寺庙,但是十几年来,如果说他一点儿佛性也没有沾上,那也是不可能的,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本能地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因此姜恻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哭这么伤心,你家里死人了吗?” 闻言,女人机械般缓缓抬起了头来。 瞬间,姜恻皱起了眉头,只见女人的双眼无比空洞,字面意义上的,就是两个漆黑深邃的黑洞! 两行血泪潺潺不止地从眼角留下,滴在地面,霎时间化作一滩黑水。 姜恻尴尬地摸了摸头,为自己的鲁莽感到了一丝丝内疚:“我说呢,原来是盲人,难怪对着墓碑后边儿哭,你跟我说说你家谁死了,我带你去找坟,别哭别人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道不?” 而姜恻说话的同时,女人却在发愣。 她在这个公墓寄居了百年,以新鲜下葬的人残余的恶念与怨念为食,不可谓不强,可往往越强大的存在就越能感受到一些微妙的东西。 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明显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不祥和恶念萦绕在他周围,仅仅只是泄露出的冰山一角,竟就完全镇得她动弹不得。 光是看了一眼,女人的眼眶就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流出了血泪。 这他妈是哪个千年凶煞化形出来微服私访了?! 望着呆若木鸡的女人,迟迟等不到回应的姜恻也是有些没耐心了,耸了耸肩:“算了随便你吧,但我走之前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你这种当着自家死者哭别人的行为,何尝又不是一种NTR,虽然不犯法,但是不道德哦。” 女人惊恐地发现,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姜恻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身边那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竟又多了几分。 而这些年来暗中吸食来的平日里阴邪跋扈的恶念,此时竟然缩在体内一动也不敢动,就好像是被牢牢锁住了,这也意味着,现在的她,甚至连普通人还不如。 咚,咚,咚... 正在姜恻离开了有一段距离,女人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清脆的敲击声从不远处传来。 姜恻有些恍惚,下意识回过头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年多没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了。 循声看去,一个敲着木鱼,身着已经水洗发白但依旧干净的僧袍的中年和尚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的双腿挪动缓慢,但速度却一点儿不慢,几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和尚竟然跨过了数十米。 他看向明显受到了巨大冲击的女人,拈花一笑: “便让贫僧超度了你罢。” 不等女人反应,他急促地敲响了木鱼,随手掷出一个金刚钵,电光火石间便盖住了女人,也不知到底是金刚钵变大了,还是女人变小了,总之当尘埃落定之际,金刚钵已经重新回到了和尚手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和尚的嘴角也始终挂着一抹慈悲笑容,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信步闲庭。 这让一旁正在看戏的姜恻啧啧称奇,忍不住出声问道: “玩这么帅给谁看啊?你是哪个山头的?” 和尚显然一直没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被惊了一下,木鱼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但他很快做好了表情管理,和善地看向姜恻:“施主,我...” 话音未落,仅仅只是一眼,他的眼睛瞪就得滚圆,几乎要跳出眼眶。 和尚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骇人的场景,倒退几步靠在身后的墓碑上,指着姜恻,色厉内荏地用破了音的嗓子大喝道: “何...何...何方妖孽!!?” 第二章 年轻人的第一款木鱼 “何方妖孽?你讲话好几把伤人。” 姜恻原本对于和尚帅气操作的敬佩立时转变成了鄙夷,师父说过,修佛最重要的是修心,这种一开口就攻击别人的和尚,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大胆!你还...诶?等一下...” 和尚指着姜恻,原本正准备放两句狠话之后找个机会跑路,却又发现不对,虽然面前这年轻人浑身都是鬼怪特有的阴邪气息,但仔细看过去,又发现这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恐怖的鬼怪他也见过不少,就算是凶煞他也有幸偶然见过那么一两尊,可他们身上的气息都没有面前这人来得纯粹和邪恶,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来,面前这家伙到底是无意中接触过什么,还是说根本就是已经夸张到能瞒过自己的感知的凶煞? 和尚小心翼翼地端详起了姜恻,后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禁问道:“你这什么眼神...你修的欢喜佛?” “我欢喜你...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可是沾染上了什么...呃,不太好的东西?” 和尚十分委婉,生怕姜恻是什么已经超出自己想象的存在,说错话冒犯了他,只好紧张地试探着。 “你这么说的话...”姜恻想了想,自然地重新坐回坟头,又拿起一个香蕉剥了皮吃了起来,看得和尚眼皮直跳:“最近确实撞小人了,工作不顺利,同事不待见,人际关系一团糟。” 姜恻叹了口气,言语间尽显辛酸:“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忍无可忍,谁又会半夜来坟头偷吃贡品呢?” 和尚用余光看了看被随手扔在地上的香蕉皮,心说就算忍无可忍正常人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吧? 不过姜恻口中的鸡毛蒜皮还是让他稍稍放松了警惕,不管怎么看,对方都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进一步试探道:“你知道...刚刚那个是鬼吗?” “知道。”姜恻不假思索。 “哦?”和尚的目光霎时锐利起来。 可姜恻的理由却出乎了他的所料:“如果是人,被你收进这么小一个金刚钵,那还得了?”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姜恻盯着和尚手里的木鱼,似是有些追忆:“曾经我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和尚,过着风花雪月,声色犬马的日子...” “这是和尚该过的日子?!” 姜恻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以前也是和尚,我师父明确跟我说过,世界上是有鬼的,我还跟着我师父帮人家做过法事,所以不像普通人那样愚昧无知,我是见过世面的。” 和尚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几乎已经确定,这就是某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大恐怖的倒霉蛋。 不过遭遇这种存在还能活下来,必定也是有大福缘的人。 此时他心思流转,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说你当过和尚,木鱼会敲吗,佛经会念吗?” 姜恻点点头,随后和尚将手里的木鱼递给了他,想测测他的成分。 拿到木鱼,姜恻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还真有这么几分宝相庄严的意思,看得和尚暗中点头。 的确是佛门中人。 姜恻想起和尚刚刚超度女人念诵的经文,正是地藏经,在超度之余能够为自己积攒功德,得天人福报,口中便自然地念诵起了这不知道在师父监督下誊抄过无数遍的经文。 和尚眸子一亮,没想到出门云游一趟,真捡到了个好苗子,这诵经的流畅程度以及佛韵,足以让入行已久的很多老和尚都自叹弗如。 这种苗子,怎么会还俗了呢,他以前的师父莫不是道行不够,眼光不行? 如果能好好培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守门人里的中流砥柱啊。 正当他见猎心喜,升起收徒想法的时候,却发现周遭的环境突然变得有些阴冷。 再一抬头,只见不知何时,周围大大小小数百个坟包上,竟然各自立了一个鬼魂,正以姜恻为中心靠近过来。 虽只是最低级的鬼魂,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这些鬼魂大多被之前那个女人祸祸过,魂魄残缺不堪,有的甚至只剩个残躯在空中飘荡着,诡异中带着一丝滑稽,这种百鬼夜行的场面饶是和尚都没见过,第一反应就是感觉离谱,按理说普通鬼魂不该能自主出现的。 而第二个反应就是大写的危! 但和尚并不慌乱,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区区最普通的鬼魂,哪怕数量惊人,也休想撼动他分毫,这是身为通天法师的傲气。 可就当他准备动手,好好在姜恻面前装个大的,忽悠他跟自己回山修仙的时候,鬼魂们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姜恻停止了诵经。 他看着虎视眈眈,层层叠叠的鬼魂们,默然出神。 “阿弥陀佛!”和尚口诵佛号,朗声道:“莫怕!贫僧在这里,就没人能伤你分毫!” 可姜恻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自言自语道:“看到各位如此身残志坚,即便残缺不堪也要出来作妖,我突然感觉生活带给我的苦难根本算不了什么,特别是那位,不知道是大哥还是大姐的大长腿,谢谢你,看到你我突然又有优越感了。” 和尚回头,疑惑地注视着姜恻,好像在说,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讲什么? 但不等他说话,姜恻就再次敲响了木鱼。 “此情此景,我有感而发,想高歌一曲,感谢各位带给我的启发。” “一首杀死那个SJZ人送给大家,这是我今年杀死的第一个SJZ人,希望你们喜欢。” 和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用来镇妖除魔的木鱼在姜恻手里仿佛变成了一个鼓。 伴随着沉闷的节拍,姜恻竟然真的唱了起来。 和尚眼皮狂跳,抛开这小子逆天的脑回路不谈,歌唱得是真勾八难听啊! 可和尚觉得魔音贯耳,鬼魂们却仿佛得到了救赎,原本充满恶念的墓园不多时便洋溢起了祥和的氛围。 和尚眼中,有金色的气息从鬼魂们眉心涌出,朝着姜恻汇聚而去。 功德! 和尚瞪大了眼睛,自己辛辛苦苦超度了一天的冤魂,刚刚甚至还超度了一个厉鬼,到头来还不如一首歌赚取功德的十分之一? 搬砖难道真的不如当带明星? 一曲作罢,姜恻意犹未尽,而墓园中的鬼魂也久久不愿离去。 “散了吧。” 姜恻挥挥手,鬼魂们竟真的逐渐虚化,消失在了原地。 再一扭头,和尚背对他,正微微昂首,仰天而视,看不清表情。 “你...经常做这样的事?” 姜恻瘪了瘪嘴,这和尚怎么这么爱装哔? 他将手搭在和尚的肩膀上,强行把对方掰了过来。 “诶?”伴随和尚的惊呼,姜恻认真地回答道: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和尚双眼微眯,似乎想要看出姜恻的深浅。 “我以前都吹唢呐。” 第三章 大奢摩他 和尚看着姜恻,姜恻也看着和尚,两人相视无言。 良久,和尚才伸手将姜恻的手掌从肩膀上扒开,沉声道:“你对鬼怪的世界,了解多少?” 姜恻抿着嘴,神情间似乎有些挣扎,半响,才沉声反问:“鬼怪的世界...是啥?” “你不知道你给我装什么踌躇!” 和尚终于还是没忍住。 姜恻干笑两声:“鬼怪我倒是的确没见过,我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但做了这么多法事,我也没见过活的鬼,诶,不对,鬼本来就不是活着的,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刚刚的场面我也第一次见,挺惊悚的讲道理。” “明明是普通人,却能引动鬼怪,超度的木鱼到了你手里反倒成了招魂的东西,就这还能净化鬼怪,获得的功德...” 和尚打量了一下,刚刚的金光就像是错觉,在姜恻身上找不到半点影子,就好像这个人天生对功德免疫似的。 “却又不知所踪,怪哉!实在是怪哉!” 姜恻心中一凛,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和尚好像比想象的还要有点东西,而他也不免对这些师父从来都是讳莫如深的事情感兴趣。 于是他DNA里的知客属性瞬间觉醒,从旁边墓碑前拔下一根只烧了一半的香,恭敬地递给和尚:“这位方丈师叔,来,别干说,抽根香润润嗓子。” 和尚闻言嘴角一抽,撸起袖子将手叉在腰上:“你老实说,你师父叫什么,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哎呀,我们叔侄儿俩说话,提那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见和尚的眼神愈发不对劲,姜恻这才干咳两声,正色道: “我是被我师父赶出来的,他不让我在外面提他名字,说我会败他功德。” “嘶...”和尚嘬了个牙花,恍然大悟。 感情你师父是懂的啊,让你还俗纯是因为你小子是个祸害是吧?自己反倒以为捡到宝了,险些当了个大冤种?到最后我才是那个小丑是吧? 心情复杂地望着顺手拿贡品吃的姜恻,和尚终于明悟:可以跟他结善缘,不能跟他扯关系! 思来想去,和尚折了个中,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给姜恻,后者接过来,看向了封皮,竟油然而生一种震撼的感觉。 四个大字自上而下——大奢摩他! 《大乘义章》中说:“奢摩他,此翻名止。摄心住缘。”奢摩他,也就是止,即摄心住于缘,远离散乱。 对于修心极为看重的佛教,奢摩他是姜恻早就接触过的,可是,手上的这本典籍,似乎跟自己以往了解的...不太一样,至少姜恻从没有见过专讲奢摩他的独立体系,往往只是出现在各种佛经中被简要提及。 他刚要抬头问和尚这是什么意思,却发现刚刚还在面前的和尚竟然不见了,只有沙石地面上留下了几句话。 “江湖术士,通天法师,半步仙人,自在真神; 冤魂扰心,厉鬼伤人,凶煞毁德,煞神灭道。 灵异复苏在即,百鬼夜行或在今朝! 你遇凶煞而不死,但功德退避,福缘流逝,长此以往必生祸端。 贫僧送你一部大奢摩他心经,若能凭借此经脱离凡俗,踏入术士之列,自可化解劫难,十年以内,若无法成功则无人可助! 如若十年后你尚在人世,我自会来寻你。” 姜恻皱着眉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谜语人?” 不过这些话的其中一个词倒是引起了姜恻的注意。 凶煞。 犹记得当初被师父赶出寺庙时,曾听到过这么一句话:你现在都不知道倒欠佛祖多少功德了,再这么下去,你都快成凶煞了,你快下山去吧,庙太小已经容不下你啦! 当时还以为凶煞是什么形容词,现在看来...似乎是什么名词? 姜恻抹了抹鼻子:“总感觉不是啥好东西...” 他收起了大奢摩他,准备先回家再说,却又突然发现和尚的木鱼也没带走。 盯着静静躺在地上的木鱼,姜恻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洛城市区,某公寓楼。 一个男人不住地拍着沙发扶手骂骂咧咧。 “他怎么敢的啊?今天敢去我妈坟头偷贡品,明天不得去把我们家祖坟刨喽啊?” 他的妻子端着果盘走到男人身边坐下,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老公,前几天我们这么闹,结果今天才发现戒指是被儿子偷偷藏起来了,要是传出去...” 男人的眼神也蓦地阴沉起来。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儿子不说,谁知道戒指去哪了,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一口咬定就是他偷的就行了,哼,没想到他竟然敢做出这种事,虽说不能把他往牢里送,但是让他丢掉工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明天我就去找他们领导!” 吱—— 两人循声看去,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有些怯懦地扶着门框,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爸爸妈妈,可是奶奶以前跟我说过,要当一个诚实的人,奶奶知道的话会生气的。” 女人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死孩子,早干什么去了?你不偷偷把戒指藏起来,哪来那么多事儿?” 男人将双手叉在胸前,闭着眼疲惫地向后靠去,没有要帮小男孩说话的意思。 “可是...”小男孩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我只是想能偷偷留一点,能让我想起奶奶的东西...” 男人听见哭声有些心烦,朝小男孩挥了挥手:“行了,你爹我现在不就是在给你擦屁股吗?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以后长大你会懂的,快回去写作业!” 可小男孩依旧站在门边揉眼睛,小声抽泣,男人突然冒起了无名火,起身举起巴掌想教训教训他,女人吃着水果,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就在这时,敲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女人带着孩子回了房间,男人则小心地靠近了防盗门,从门眼里往外看去,一边问道:“谁?” “我!我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声音十分耳熟,果不其然,男人从门眼里看到了吊儿郎当的姜恻,顿时便有些恼羞成怒。 他一把推开了门,怒斥道:“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的?你个杀千刀的,我告诉你,这件事儿没这么容易结束,我跟你没完!” 姜恻闻言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解释道: “哎呀不要着急嘛,其实我后来有在反思,虽然你们诬陷了我,但是我也不该这么极端啦,这次来呢,一是想解除一下误会,二就是想帮你找找戒指,我觉得很有可能就在你们家。” “误会?我跟你没有什么误会!现在才想起来赔礼道歉,早干什么去了!”男人冷笑着道,他早就打定了注意,就是要把姜恻给摁死。 且不说他跑到自家亡母的坟头上偷贡品,就说他一个区区临时工,死在街上也没人多看一眼,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要么赔了戒指钱然后滚蛋,要么直接滚蛋。 反正戒指找到了,怎么着也不会亏。 “啧啧啧。”姜恻似笑非笑:“这么大火气?你放心吧,肯定能找到,毕竟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你猜猜我带谁来了?” “我告诉你,你带谁都不好使,你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 男人咄咄逼人,压根就不在乎姜恻带了谁来。 可出于好奇,他还是随意朝姜恻身后瞥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瞥,竟让他满脸铁青,被吓得愣在原地话都说不出来。 姜恻看到他这样,人都要笑麻了。 “没想到吧!我把你麻麻带来辣!” 第四章 回魂夜 男人颤抖着,良久才从喉咙里卡了痰似的挤出声音:“妈...妈,你怎么...” “你麻麻石蜡!但是没关系,我给她套了复活甲,所以又活过来啦!” 姜恻贱兮兮地说道。 他原本不知道死者的住址的,不过靠着和尚落下的木鱼,他又成功靠着在诵经过程中加入死者的名字成功叫出了死者的鬼魂,尝试性地向鬼魂表示需要找到戒指之后,鬼魂就自主地行动了起来。 姜恻这才跟着一路到了这里。 当发现鬼魂来到的根本就是她家的时候,姜恻肺都快气炸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戒指根本就在家里,压根没带到殡仪馆去,自己接都没接触过,怎么可能偷它呢? 分明就是这家人贼喊抓贼,想敲诈自己。 原本他是想一边拍视频为证一边当场从他们家里找到戒指就此作罢的,但是见男人还是这么不依不饶无理取闹,他再也忍不住了。 不装了!我摊牌了!我不仅偷吃你妈贡品,我连你妈都带来了! “大娘,去看看你戒指落哪了。” 话音刚落,鬼魂也行动了起来。 这一动不要紧,本来还心存侥幸的男人却吓得够呛。 鬼魂一动,夏夜的闷热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刺骨的寒温。 望着老太太的鬼魂那灰白色的面容,呆滞的神情以及僵硬的动作,男人跟吃了假药一样胡言乱语地嚷嚷起来: “是真的?是真的!啊!!!妈!你怎么出来了啊?!” 男人怪叫一声,疯了似的向后跑去,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来不及顾及疼痛,就又爬了起来,冲进厕所,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听到声响的女人从小男孩的卧室开门出来查看,正巧碰见老太太的鬼魂迎面而来。 比起男人,她更是不堪,两眼一翻白,闷哼一声,直接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小男孩探出半个脑袋,先是看见斜倚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的姜恻,随后才看到面前的老太太的鬼魂。 经过姜恻亲测,老太太的鬼魂除了吓人以外对活人没有丝毫的威胁,这一点他已经用路上某个偷盲人乞丐碗里钱的小瘪三试验过了,所以他并不担心闹出什么问题来,顶多就是心理阴影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个玉玉症肆虐的时代,谁的心理又没点毛病呢? 所以问题不大。 姜恻倒是没有见过小男孩,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行动,如果因为还是孩子就要被宠溺,那这样的孩子未来注定是相对失败的。 可出乎姜恻意料的是,小男孩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一瘪嘴,伤心地哭了起来。 “奶奶您来看我了吗?” 他揉着通红的眼睛,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抓老太太鬼魂的衣袖。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那是鬼,又或者说,即便是鬼,他也义无反顾地想要去触碰。 更让姜恻吃惊地是,一路上就像机器人一样,下指令才会动的鬼魂,竟然僵硬地抬起手来,朝着小男孩抓去。 姜恻一惊,立刻就要上前阻止,但刚抬起腿,却又收了回来。 因为老太太的鬼魂只是将手放在了小男孩的脑袋上,缓缓地轻抚,仅此而已。 “奶奶...” 小男孩泣不成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双手捧着递给老太太: “您是来拿回您的戒指的吗?我只是想能经常想起您,爸爸妈妈不让我出去说,我真的真的还是个诚实的孩子,您千万不要生气...” 姜恻的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随后叹了口气,将手机的视频保存过后,招呼了一声:“走了。” 话音刚落,老太太的鬼魂便收回了手,随着姜恻离去。 就好像刚刚的温情只是幻觉,它始终还是那个木讷机械的鬼魂。 “奶奶——” 小男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已经走到了电梯口的姜恻顿了顿,又返回到了门口。 “你奶奶说只要你诚实,始终是个好孩子,她就还会来看你的。” 说完,他便轻轻带上了门,也不管小男孩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话。 与其说他没有给小男孩机会,更不如说他不愿意听这些。 对于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的姜恻来说,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来到小区门口,姜恻回头看向面容呆滞的老太太,拿出木鱼,念诵起了往生咒。 “如果真的有极乐世界,至少能让你有机会见到孙子的时候能充满快乐,不至于让他太难过吧。” 随着木鱼声和诵经声,老太太的鬼魂逐渐虚化,终于消失在了原地。 木鱼声停止,就在姜恻正感叹自己真是个大善人的时候,却听到楼上有人推开窗户骂街:“你敲你妈啊,你等着,我这就下来干死你!” 姜恻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这无异于居家隔离网课期间打完胶沉浸在回味之中却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比喝汤时发现一坨包着蛆的老鼠屎还要令人作呕! 诚然是姜恻有错在先,不该大晚上弄出噪音,可是这不已经停了吗?况且文明社会,这就是你口出狂言的理由吗?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一看就是惯的,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姜恻眯着眼数起了开窗人家的楼层,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部力气大吼道:“一单元302大哥老婆偷情辣!孩子不是他的!他是个绿帽奴!我们小区的单男有福辣!” 喊完就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本来只是闲得慌想在老婆孩子前面装哔的社会哥人都傻了,现在的人,不仅这么刚,甚至泼脏水都能张口就来了? 想都不用想,一单元302肯定会被小区的人永远记住了。 事实也是如此,数十上百户人家的灯光瞬间亮起,开始在窗台互相打听一单元302住的是哪个狠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唯独姜恻,深藏功与名... 回到家里,姜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家里供奉的佛祖佛像前忏悔。 但这尊佛像却跟外面的佛像有些不一样,因为他的右手并非成拈花状,而是正在比着一个六,并且明明该宝相庄严的佛祖,竟然露出了和弥勒佛一样的笑容。 将泼脏水的行为复述了一遍之后,姜恻诚恳地望着佛像。 “佛祖,我很后悔,犯了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错,如果您原谅我,就扣个六跟我一起笑。” 然后姜恻虔诚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阿弥陀佛,以后我会加大力度!” 做完这一切,姜恻终于结束了每日的修佛功课,然后他先是将从老太太家里拍的视频剪辑过后,把小男孩掏出戒指,说一切都是死者家属污蔑的内容发给了殡仪馆的领导。 “这下子总该相信我了吧。” 确定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之后,他终于从怀里掏出和尚留给他的那本大奢摩他,认真钻研了起来。 越看,姜恻的表情就越是震惊。 虽然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但是和那些专讲奢摩他的佛经比起来,这本大奢摩他竟然连一个字也看不懂。 正当他以为这是什么至宝天书的时候,却愣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 “草,拿反了。” 第五章 人鬼五境 “奢摩他者,心止,神住,身宁,可观诸佛,观众菩萨,由见己身,而证果位。” 姜恻一字一句地读着前言,隐隐约约若有所悟。 和师父提过的奢摩他不同,这本书似乎并不只是倡导修佛时要静心,要放空一切,而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做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和尚翻手之间以金刚钵收走女鬼的姿态浮现在脑海之中,让姜恻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不成...世界上真的有修行之法? 姜恻提起了兴趣,继续看下去。 等到粗略地看完整本经文,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深夜。 姜恻的悟性是十分夸张的,否则收养他的老住持也不会这么悉心地栽培他,如果不是后面他长歪了,其实说下一任主持的人选已经内定了也不过分。 所以仅仅只是看了一遍,除了一些细节的部分还有待斟酌,大致的核心都已经被姜恻完全参透了。 总的来说,这并不仅仅是佛经,而是一套系统的修行方法。 根据经文所说,从凡人到超脱凡人,被大致分为了五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普通人,十分脆弱,怕冷惧热,易病易伤,遵循自然的生死法则。 第二个阶段则是江湖术士,懂些粗浅术法,能混淆试听,能通灵,看到世界的一部分本质,例如沟通死者,操控诸如纸人之类的死物,养小鬼,养蛊用蛊,都是江湖术士能够施展的手段。 对于佛门来说,便是能够强身养气,驱魔辟邪。 在过去,江湖术士就已经足以作为走南闯北的倚仗,不少能人就曾经靠着这些本身在后世留下善名或是凶名。 可实际上,在整个修行者群体中,却仅仅只是入门而已。 这第三个阶段,被称为通天法师,通天一词就足以说明这些人的能力,他们已经触碰到了世界的本质,能施展出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 求雨,求运,算天机,算命运,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如果把江湖术士的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比作本科生的水平,那通天法师的能力就如同985的博士,不再停留于纸面,对知识的态度也从学习使用变成了探索发现,是质的飞越。 第四个阶段,被叫做半仙。 不同于天桥上算命的半仙,修行者中的半仙是能够参悟世界法则的存在,已经俨然超越了生死,身心融入了世界法则,厉害的半仙,举手投足就能引动自然变化。 自然轮转,生死规律,甚至虚无缥缈的气运,更迭兴衰无一不能插手。 有道人抬手之间黑云压城五雷轰顶劈散千军万马,也有和尚拈指间口诵经文万佛朝宗超度无数亡灵,有剑客一剑刺入长空星河断流时间停滞,更有刀手一刀劈开山河斩断一国气运致使千百年后无人可知。 半仙,离神,仅半步之遥。 而第五个阶段,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有一个名称:真神。 姜恻啧啧称奇,虽然向往,但却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不愧是和尚,吹牛逼有一套,一个纲要整得我热血沸腾的。” 他似乎全然忘记,自己也不过在一年多以前刚刚还俗。 在对阶段的详细介绍下方,还有一些笔记不同的字,看上去像是补充的内容。 而这些内容,则是针对鬼魂的实力划分。 同样五个阶段,对应下来分别是:鬼魂,冤魂,厉鬼,凶煞,煞神。 前两个阶段,鬼不如人,厉鬼和通天法师平分秋色,但后两个阶段,鬼强于人。 这是因为从厉鬼开始,鬼魂就开始诞生了智慧,而他们强于人最重要的点就是,鬼的目的明确,且往往十分残忍凶恶,没有怜悯之心。 冷酷和不择手段的特点,自然能够让鬼比人拥有更少的弱点,也更难对付。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么那个和尚来无影去无踪的,用金刚钵收鬼气定神闲如臂使指,给我的留言里好像也没太对江湖术士放在心上,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通天法师。” 姜恻思索着: “那女鬼...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但是明显跟其他鬼魂不一样,至少也得是冤魂吧,这么说,和尚应该是救了我一命?” 摇了摇头,姜恻摈弃了这些想法,反正当时自己又没遇到危险,这个恩情就算有他也不承认,任何人休想道德绑架他! “不过这部大奢摩他嘛...倒姑且算我欠他一份人情吧,但前提是真的有用!” 姜恻想着,美滋滋地翻开详细讲述修行方法的部分。 这部经书并不完整,也不怪和尚只是让姜恻修行到江湖术士,这部经书也只到江湖术士,再往后就没有了。 而修行的方式也十分契合“止”这个字,因为按照经书所说,就是要放空一切,不仅要心无杂念,最好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了,大脑一片空白才是最佳状态。 然后吟诵经文,以功德为媒介,就能够联系到诸佛菩萨,再通过观想和膜拜,就能够从中获益,将身上的功德化作力量源泉。 换而言之,不同于修仙小说里的什么灵气,现实想要修行,硬通货是功德。 于是,问题出现了。 “难怪前面说什么凡修行,要先行善十年,以功德沟通天地呢,弄了半天,居然要带善人才能修行?” 姜恻的表情有些扭曲。 要钱要命要贞操都好说,要功德属实有点难为人了。 以他每天高强度观赏各种地狱乐子,干各种缺德事的行为,哪来的什么功德啊? 包括那和尚都说,功德都会退避他,福缘也会逐渐流逝,那还修个鬼的行啊? “和尚说我身上有不祥,必成大患,只能靠超脱凡俗才能化解劫难,如果是真的,那我现在就没法积攒功德,积攒不了功德我就没办法修行,修行不了就化解不了劫难,这不就死循环了吗?” 思来想去,姜恻都觉得没道理。 这根本就是不给人活路啊! “难怪和尚装完哔就跑,他肯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已经凉透了呢?” 这让姜恻觉得很头疼,可他却根本找不到能提供帮助的人,且不说那和尚行踪不定,甚至连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他师父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前几个月他想去借钱的时候就发现住了十多年的寺庙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虽然结合现有的信息来看,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住持肯定也不简单,不过姜恻也已经指望不上了。 想着要不趁着现在劫难还没来,靠着招鬼出去坑蒙拐骗先潇洒几年再说的时候,一个清奇的思路却出现在了脑海里。 “嘶...” 姜恻双眼微眯,开始自我催眠: “师父说我倒欠佛祖功德,快成凶煞了,也就是说,好歹有个数吧?如果说功德能当钱使,那就相当于我现在的状况是欠钱的老赖。 凶煞堪比半仙,那必定非常的牛逼,既然如此,我肯定欠了天地银行很多很多钱。 欠银行一万,银行对我爱答不理,但我欠银行一百亿,那我就是银行的爹! 别人靠功德修行,我靠欠功德修行,似乎...也说得通吧...” 说做就做,姜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了再说,当即就摒弃一切杂念,照着经文所说进入了奢摩他的状态。 霎时间,佛韵乍现,衬得姜恻无比的祥和与恬静,如果不认识他,或许真会以为他是什么得道高僧。 这种入定的状态,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当姜恻第八十一次念诵经文的时候,原本空无一物的视野中,竟真的出现了某种存在的轮廓。 可仅仅只是一眼,姜恻就蓦地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中,有惊喜,有迷惘,有不解,也有怀疑。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话: “好怪哦,再看一眼。” 第六章 诡异的佛和奇怪的尸体 姜恻重新进入奢摩他的入定状态。 很快,他再次见到了那坨东西。 至于为什么用坨来形容,这是因为那东西根本就很难去界定它究竟是什么。 原本姜恻以为真的会观想到什么佛祖菩萨,可没想到,却是一个难以名状的甚至不知道算不算生物的东西。 它浸泡在一个泛绿的湖泊之中,全身散发着诡秘的气息。 露出水面的部分,莫约有一座山这么大,浑身黏液,还不住地滴落在湖泊之中。 它就像是无数肉瘤聚集而成的大肉球,诡异且毫无规律的凸起上,则布满了长短不一蠕动着的触手。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污染。 触手偶尔张扬到其他地方,才能隐约看到凸起中隐藏的大嘴。 一张一合间,空气都要被侵蚀,扭曲地波动着。 姜恻的意识就这么远远地注视着它,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你跟我说这玩意儿是佛?” 也正是这念头微动,仿佛被那怪物察觉到,朝着姜恻的方向转过身来。 虽然它没有眼睛,可姜恻就是感觉这家伙分明在看他。 而下一刻,姜恻的心里就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就好像...那是他的亲人,亦或是某种存在特殊羁绊的朋友。 想要靠近,很想要靠近它。 怪物的形象不断在姜恻眼中放大,怪物朝他蠕动,正如同他朝怪物靠近。 怪物伸出一条最为纤细的触手,朝着姜恻贴来。 姜恻也伸出手,想要触碰过去... “叮铃铃——” 姜恻骤然惊醒,喘着粗气,久久无法从刚刚那奇怪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电话响了,姜恻却来不及接听,紧张地将面前的经书翻来覆去地查看,却也根本没有找到关于这种情况的描述。 经书里对于观想的描述只有这么短短地一句话:诸佛菩萨巍然不动,而朝者远远观之,感悟其形,感悟其意,自有所得。 先不谈那玩意儿跟诸佛菩萨没有半毛钱关系,这特么都快骑脸了还巍然不动呢? 电话仍自响个不停,姜恻此时不知为何,感官敏锐了很多,电话铃声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吵得他烦躁不堪,想砸掉手机的心都有了,忍不住吼道:“别吵了!” 下一瞬,电话竟真的随着一声巨响,原地爆炸了。 姜恻呆住了,他不清楚,手机到底是自动爆炸的还是因为自己爆炸的。 他缓缓扭头,看向了一旁摆放的闹钟。 “别...别吵了。” 闹钟完好无损。 姜恻松了一口气,放心之余又有点淡淡的失落:“我就说嘛...” 可不知怎的,他犹豫了片刻,又鬼使神差地将闹钟想象成了他最讨厌的同事,充满恶念地咬牙叫了一声:“给我死!” 然后,闹钟就在姜恻的目瞪口呆中解体,齿轮零件散落了一地。 他猛地扭头看向面前摊开的经书,咽了口唾沫。 “坏了...哥们成邪修了。” 呆愣良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去查看爆炸了的手机。 好在电话卡只是卡在卡槽里被炸飞了,并没有损坏。 他翻出以前的旧手机,尝试性地将电话卡插了进去。 万幸,还能用。 他松了口气,给刚刚打来电话的人回了过去。 那是姜恻的直属领导,殡仪馆的葬仪师,陈眠。 “陈叔,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小子怎么半天不接电话,刚刚还关机了?” “这个...很难解释,其实我手机刚刚爆炸了。” “你还能找个更扯淡的理由吗?算了,我找你也不是因为这个,你发给我的视频我看了,我已经给领导说了,领导说他那边也接到了家属的电话,说是误会,你可以回来继续上班了。” 姜恻稍稍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对方反倒先打电话替自己洗脱冤屈了。 不过他到没有因此觉得是对方良心发现了,只是单纯认为他们是怕自己再把他麻麻请出来,请家长很可怕,更可怕的是请来了死去的家长,那就更可怕了。 但既然对方松了口,姜恻也懒得再计较什么,他也没有真的想过去害他们怎么怎么样,这并不符合他的核心价值观。 姜恻本以为陈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但是没想到,陈眠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那我明天一早就去,陈叔,你早点休息。” “谁说是让你明天来了?现在就来,顶了瓜了。” “顶了瓜?”姜恻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顶了瓜是江湖黑话,意思是叫人害怕,殡仪馆作为放死人的地方,多多少少也会发生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这种事情在殡仪馆里就会被叫做顶了瓜。 而能让陈眠这么严肃,甚至连姜恻这个临时工都叫去帮忙的,肯定十分严重。 否则这种消息,以姜恻的身份,多半是第二天或是事情结束之后才能得知的。 挂掉电话,他收好了大奢摩他,又胡乱收拾了一下地板,便找了个挎包装着木鱼出了门,朝着殡仪馆赶去。 姜恻住的地方离殡仪馆不远,再加上郊区晚上不好打车,他就干脆选择了步行。 一路上,姜恻也没有闲着,因为租不起市区的房子,只能住在郊区,所以环境并不好,下水道里随处可见正在觅食的老鼠,他便就用这些老鼠做起了实验。 可实验下来,姜恻发现,刚刚那招瞪谁谁怀孕,对活物似乎并不起作用,除了能让这些老鼠受惊四散而逃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很强的杀伤力。 但对于一切体积较小的死物,却能轻松破坏。 这也和书中描述得差不多,江湖术士的法力能造成一定伤害,但杀伤性并不高。 不过这也跟姜恻没有接触过专门的术法有关,现在的他相当于空有一身力量的孩童,但却不知道如何去使用,所以显得笨拙。 “这就算是江湖术士了吧,虽然总感觉和想象得不太一样...” 姜恻能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达到这个阶段了,但却并不清楚他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水平,毕竟没有一个合适的标杆用作对比,书里也描述得十分抽象和粗略,他也只能凭感觉慢慢摸索着来。 就像刚学会擦火柴什么都要点一下的熊孩子,姜恻一路折腾着来到了殡仪馆,毫不夸张地说,路上有条狗经过都要被他瞪一下。 进入殡仪馆,他径直去往了太平间,见到了陈眠和另外一个人。 陈眠五十多岁,戴着一副眼睛,颇有些老学究的味道,眉眼间慈眉善目,衣服裤子一点儿褶皱也没有,一看就是一个温文尔雅且一丝不苟的人。 另一个人叫方一航,和姜恻年龄相仿,但跟他的开朗乐观不同,方一航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郁,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见姜恻赶到,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好像姜恻的到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讨厌的事。 姜恻见他一副臭脸,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想法,同为临时工,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对方,反正自从他来的那一天起,他就跟方一航不对付。 特别是方一航背后说姜恻坏话被人告诉了他之后,姜恻就更反感了,有什么话不敢当面说,纯纯低能,当天姜恻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方一航从人格到家人攻击了一个遍。 那天事儿闹得挺大的,整个殡仪馆都传疯了。 总之此番事了,姜恻和方一航再也没一起出现在殡仪馆过,一个上白班一个上晚班,从此再也没见过面,算算时间,已经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了。 陈眠也知道他俩的嫌隙,但没办法,人手不够,只能同时找来了两人。 为了缓和气氛,陈眠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小姜啊,我看你给我发的视频,那小男孩哭着叫奶奶,怎么着,你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真去把人家奶奶请来了吧?” 姜恻感觉有些别扭,想笑又不敢笑,摇了摇头:“哪能呢?我能有那本事?兴许是小孩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忏悔呢,您没看见那姓王的都羞愧地躲到厕所里去了吗?” “那是最好。” 姜恻修习过大奢摩他后,感知敏锐了很多,不止是五感,就连人的情绪变化他都能捕捉到些蛛丝马迹,分明感觉到方一航听到这话似乎又更阴郁了几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陈眠就开始介绍起了这次的怪事,并且一开口就是王炸。 “今天傍晚,送来了一句十分奇怪的尸体,恐怕...得做一场法事了。” 第七章 束手无策 “有这么严重?” 姜恻认真了起来。 陈眠在这儿干了三十多年,从一开始的楞头小子,到现在见过风浪的稳重老手,自然有几分本事。 姜恻也早就听说过,几十年前的殡仪馆并不像现在这么太平,那时候的怪事比现在多得多,学校也没有专门的殡葬专业,大都是师父教徒弟,一代代这么传下来的。 陈眠本来也不是干这行的,而是个学历史的大学生,迫于生计才入了行,跟着当时的师父学了些手艺,在这个地方一干就是三十年。 一些通灵的手段也能压得住这些死人,并且陈眠悟性不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几十年来,甚至让殡仪馆的阳气都变得浓了不少。 不过这种封建迷信的事不好外传,因此很多具体的事件都只是作为传说在殡仪馆内部流传。 过去姜恻对这些手段也十分感兴趣,不过现在真正接触过修行之后,他也明白,这些所谓的做法事和通灵,其实还是在普通人的范畴之中。 做法事的人本身没有通灵的能力,依靠的还是古人传下来的手段达到通灵的效果。 举个例子,这就像是用固定地解题模板去套一道难题,运气好或许真能套出来,但运气不好连步骤分也没有。 注重形式,而没办法看清本质。 而真正的江湖术士,是能够靠着自己来解题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姜恻眼界变高了,如果对于常人来说,这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毕竟即便是模板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的。 陈眠不知道姜恻在想什么,忧心忡忡地解释: “就是这么严重,据我观察,今天送来的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死亡证明里说的猝死,而是中邪死的。” “中邪?”方一航终于开口,拍起了陈眠的马屁:“陈叔你既然能看出是中邪,那肯定有办法解决吧?” 陈眠苦笑着摇头:“要是我能解决就不会叫你们来了,我一个人拿不下来,我年纪大了,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还能靠阳气压住它,但现在...” 姜恻的话就简单粗暴了很多:“没事啊陈叔,直接丢到焚化炉里,管他怎么死的,反正都是一团灰。” 方一航冷笑一声,看姜恻的眼神充满了嘲讽,姜恻不甘示弱:“你笑尼玛呢你早晚也是一团灰!”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陈眠连忙叫停:“打住!如果能这么简单解决我也不会头疼了,总之我也不需要你们帮我什么,一会儿你们就站在我让你们站的位置,结束以后一个人两百加班费!” 姜恻顿时就闭上了嘴,两百奖金,已经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一整天的工资了,殡仪馆就这点好,哪怕临时工待遇都不错,不然他也不会想方设法想保住这份工作。 见二人安静下来,陈眠也不多废话,带着两人到了太平间更里面的一个小隔间,这就是他们平时工作的地方。 一进入隔间,姜恻就明白为什么陈眠会判断他是中邪死的了。 因为死状太过诡异! 资料显示,死者今年六十二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为八十三千克,作为一个花甲老人,这个体重无疑是偏肥胖的。 可此时摆在姜恻眼前的,却是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目测重量或许连三十千克都不到。 尸体的皮肤已经出现了暗紫色的尸斑,皮肤十分干瘪松弛,就好像做过抽脂手术没有拉皮的人那样,浑身布满了可怖的条纹,且出现了蛇皮似的鳞斑。 除此之外,死者表情狰狞,看上去死前受到了极端的痛苦。 初次之外,更为怪异的一点,就是尸体呈蜷缩状,已经完全僵硬,姜恻戴上手套掰了掰,却发现除非将尸体的骨头掰断,否则根本无法改变它的动作。 “这是...”方一航面带嫌恶,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陈眠介绍道:“据说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正常的,而且那个时候还有一口气,只可惜没抢救过来。 尸体身上什么伤口也没有,检查下来是心肺衰竭,宣布死亡以后就直接送过来了,结果等送到这里的几个小时内,尸体就逐渐干瘪,最后成这样了。 至于我为什么如此确定他是中邪,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尸体。” 陈眠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那一次...师父他老人家整整休养了一年才缓过来。” 这边陈眠还在回忆,那边姜恻已经凑了上去,仔细观察起来。 突然,他发现了什么,回过头来叫了一声:“陈叔,他眼皮好像鼓了一下唉。” 陈眠先是不信,随后也凑了上去,不过数秒,便大惊失色道:“快退后,必须得尽快了,不然可能会诈尸!” 说完,陈眠赶快从柜子里取出一些符咒和道具,熟练地在小房间里布置起来,虽然焦急,但他的手依旧很稳,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一边布置害一边指挥姜恻和方一航各自站到合适的位置。 方一航整个过程都在瑟瑟发抖,而姜恻则聚精会神地观察陈眠是怎么做的。 听了一年的传说,这下总算是见到真的了。 布置完毕,陈眠就开始叽里咕噜地念起了咒语,还不停往尸体上撒糯米,姜恻对此颇感兴趣,毕竟已经还俗了,没了和尚的身份,自然可以狠狠地看道家的小秘密了。 可无论陈眠怎么折腾,尸体还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这可把他急得不轻。 “坏了,我功夫不到家,拿不了它。” 陈眠气得将手里的糯米全部砸向地面,随后一边往外走一边焦急地说道:“不行,必须联系死者家属,今晚就得火化了,大不了就让它闹几个月,也比诈尸了强!” 方一航见陈眠都离开了,更是一秒钟也不敢多待,跟在后面假模假样地说着什么“我来帮您”也离开了房间。 房间顿时就剩下了姜恻一个人。 他看着关上的门,想了想,取出了随身带着的挎包里的木鱼,念诵着地藏经敲起了木鱼。 咚,咚,咚。 木鱼声回响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空灵,格外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蜷缩着的干尸竟然缓慢地坐了起来。 一缕青烟从干尸的天灵盖钻了出来,在姜恻面前变成一个富态老头的模样,很明显,这就是变成这样之前老头本来的模样。 相同于其他鬼魂,老头同样表情呆滞,阴森可怖。 姜恻正琢磨着该怎么操作才能让这具尸体正常一些,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听到鬼魂的心声。 “大仙,救救我的家人吧!我们一家子,都被邪祟盯上了!” 第八章 中邪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姜恻惊了一下。 说好的鬼魂没智慧呢?怎么还能说话? 可惊讶之余,姜恻又不禁怀疑,难道这是江湖术士独有的能力? 怀着好奇,姜恻试探道:“怎么个事儿?细说。” 老头也不客气,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一个月前,我从古玩街淘来一个铜像,我看那纯铜的材质以及秦汉时期的做工,想碰运气看能不能捡个漏,我本以为恐怕得花大价钱,却没想到小贩好像根本不识货。 一开始我以为赚到了,花几十块钱就收来了宝贝,但是有一天醒来以后,我却发现这铜像竟然出现在了我的床头。 当时我以为是小孙子淘气,我睡着以后放在我床头的,也没当回事,直到它第二次出现在我的床头,我询问我孙子以后,他却不承认是他放的,我才觉得不对劲。 当天晚上,我把铜像放在了书房,睡前又把门上了锁,可第二天醒过来,它又出现在了我的床头! 我想丢掉它,可是每次我丢掉它,第二天它都会再次出现在我的床头。 我快要疯了,但更让我崩溃的是,我的身体也一天天变得虚弱起来,虽然我的家里人都说我的气色越来越好,但是我知道,它正在腐蚀我,正在每天压榨我。 我想到了当初卖我铜像的那个人明明身材健康却又十分虚弱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也是受害者,只有把铜像转卖出去才能接触诅咒。 但我跑到古玩街想讨个说法,却发现根本找不到那个人。 无奈之下,我只好学着那个人,每天带着铜像到古玩街上,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替死鬼,可一连十多天,一个询问的人都没有。 我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绝望,直到昨天,我感觉我可能要撑不住了,终于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女,可他们非但不相信,还觉得我老糊涂了,说我明明非常健康。 我知道我会死,但是我不能让铜像害完我接着害我的家人啊,我死不瞑目啊! 大仙,求求你了,帮帮我吧,不然九泉之下我无法安宁啊!” 呆滞的鬼魂站在姜恻面前,而姜恻不停点头,时而抿嘴时而皱眉,画面十分古怪和惊悚,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 姜恻斟酌半响,终于开口道:“听完我总感觉...你好像也不是啥好东西啊。” “啊?”老头显然没想到姜恻会这么说,一时也有些懵逼。 “来我给你捋一捋啊。”姜恻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贪心对吧,想着占便宜,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冤种,第二,做人不是很地道,你是运气不好,你要是运气好点,是不是就把铜像转移给别的倒霉蛋了?第三,自己淋过雨所以还要把别人的伞给撕了,你死不瞑目就死不瞑目,干嘛要作妖,还想诈尸,忒不是个东西。” 老头被姜恻说得有些郁闷,心里很不爽,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于是只得暗自憋屈,默不作声。 “不过...”姜恻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好人跟我也没啥关系,反正影响不到我,我只关心你会不会在我地盘上闹事儿,只要你别乱来,一切好说。 而且有件事你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你的家里人是无辜的,所以你只要答应我别作妖,乖乖被火化,我就答应你去你家看看是怎么个事儿,不过能不能解决我也不保证。 反正你选一个吧,要么乖乖听话,我去试试,要么接着闹,我特么不仅不管,我还当场把你给超度了。” 老头挣扎许久,终于还是从了。 “那...那就拜托大仙了。” “别叫大仙,叫我真神!” “呃...那就拜托真神了。” “行,去吧,明天乖乖自己变成十成熟,别让我难做。” “...好。” 随着交谈的结束,老头的鬼魂虚化消失,姜恻看向铁架上的尸体,果然逐渐舒展开来,变成了正常平躺的模样,表情也从狰狞变得安详起来。 与此同时,姜恻也正思考着老头说的铜像。 “有什么鬼...是能寄宿在器物里面的么,希望只是一般鬼魂,不然别怪我只能跑路了。”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陈眠烦躁地冲了进来,方一航远远坠在后面,看上去并不想再踏入这个房间。 “可恶!电话打不通!该死的,又不能先斩后奏,该怎么...嗯?” 一抬头,陈眠看到了安详的尸体,愣在了原地。 “这,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陈眠的目光在姜恻和尸体间疯狂摇摆,对这个变化颇为震惊。 姜恻耸耸肩:“我不道啊,就试着跟他讲了两句话,就给哄好了。” “你说什么了?”陈眠猛地捏住了姜恻的双肩,眼镜掉在地上都没有丝毫察觉,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满满的疑惑,对姜恻让尸体恢复正常的方法十分好奇。 “就...”姜恻干笑一声:“就跟它说了一下,要是有遗愿未了就给我托梦,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他就正常了,我也不知道原理。” “就这么简单?!”陈眠表示难以置信。 姜恻点点头:“就这么简单,人与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沟通!” 无厘头的话让陈眠表情十分古怪,但还是松开了姜恻,松了一口气:“总之没事就好。”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陈眠接通了电话:“喂?是苏大勇的家属吗?哦我是负责你们家老爷子的葬仪师,嗯,没有什么要紧事,一切正常,就是想让你们明天早点过来,手续的事挺麻烦的,嗯,没事,不用客气,不麻烦。” 挂掉电话,陈眠郑重地看向姜恻,诚恳地说道:“这次多亏你了。” 姜恻摆摆手:“啊,陈叔别这么见外,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就是做了点分内的事罢了,哦对了,我刚刚忘了跟你汇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位苏老爷子刚刚用你的糯米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四百的数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肯定知道吧。” 陈眠闻言忍俊不禁:“你这算盘,打得整个洛城的人都听见了,奖金的事情你就别想了,说了两百就是两百。” 姜恻的表情瞬间冷淡:“哦,那陈叔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得抓紧回去睡觉了,一会儿还得等着托梦呢。” 见姜恻如此明目张胆的变脸,陈眠也不恼,反而笑吟吟地说道: “这样啊,本来我还想给你透露一下关于我打算退休的事情呢,原本琢磨着问问你对转正有没有什么看法,既然如此...那你去忙吧。” 姜恻本来都快走到门口了,听见这话又转过身来,一把揽住陈眠的肩膀,谄媚地笑着: “天都这么晚了,陈叔你家住的又远,我记得咱俩顺路吧?不如我送您回家吧,这些事我们路上细说。” “你住城西,我住城东,这也叫顺路?” 不过话虽这么说,陈眠也不拒绝,心头的大石头落下,这会儿正是最愉悦的时候。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朝殡仪馆外走去,路过不知所措的方一航时,陈眠微笑着说道:“已经没事儿了,可以走了,明天自己去财务领奖金吧。” 望着两人的背影,方一航还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没事儿了?不是还要烧尸体吗...”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独自一人壮着胆子返回了隔间。 而此时老头以为姜恻已经走了,想趁没人去看看焚化炉长啥样,做个心理准备,却不想一睁眼就撞见方一航正好走进来。 “鬼啊!!!” 方一航两眼一翻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若是姜恻在场,一定会锐评一句:这辈子直了。 这天夜晚的殡仪馆,格外寂静... 第九章 验证和收获 送陈眠回家的路上,姜恻了解到了最近人事变动的一些内幕。 因为陈眠常年泡在停尸房,导致身上阴盛阳衰,染上不少暗疾,晴天还好,一到阴天就浑身疼痛,实在不能再继续工作了。 虽然殡仪馆还有其他葬仪师,但是陈眠无疑是其中最优秀的那个,就这么离开对殡仪馆来说是一种损失,所以上面下了指示,让陈眠走之前做好交接的工作。 说白了就是,你走可以,但得培养出一个跟你一样能干的人。 无论是姜恻还是方一航,都是陈眠面试过,觉得值得培养的年轻人,在殡仪馆的工作不受待见的大环境之下,找到两个满意的人并不容易。 可陈眠的位置只有一个,选谁来接班自然就是一个问题。 原本在姜恻被人诬陷偷戒指以后,接班的人选几乎可以说板上钉钉了,但是谁能想到姜恻不仅洗脱了冤屈,在今天晚上又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 别人不知道,陈眠可是清楚得很,这种执念极深的尸体,如果无法妥善处理,那是会后患无穷的,不说诈尸,哪怕是最乐观的情况,短则几个月,长则好几年,殡仪馆可能会出现各种灵异事件,要是员工全跑了,其他死者家属也嫌晦气不送人过来,到时候的损失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丧葬费这么简单了。 所以这么一来,在陈眠心里,天平自然而然地往姜恻那边倾斜了。 了解到这些内幕的姜恻自然喜出望外,大多数人对殡仪馆的工作有天然的抵触和偏见,正因如此殡仪馆招人困难,哪怕是临时工也比其他行业的临时工待遇好上不少,更别说有编制的正式员工了。 如果转正,就意味着姜恻至少能拿到保底比现在多上数倍的工资,没道理不去争取。 也因此,姜恻回到家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对未来做好了规划,等修炼有成,就能一边领工资,一边接私活,然后赚他个盆满钵满,再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等他冷静下来以后,才重新开始研究起了修行的事。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他这才发现,回到家来以后就已经凌晨了,那个时候因为兴奋不困还好说,但直到现在,通宵达旦,不仅不困,竟然还觉得精神焕发。 不明所以的姜恻只得将这一切归结于修行带来的好处。 而这一夜的研究,也并不是没有收获,他已经搞清楚了大奢摩他的定位。 和尚似乎并不打算让姜恻成为一个真正的江湖术士,因为姜恻发现,大奢摩他其实仅仅只能帮助他把功德转换成一种很特别的力量,但却缺少使用这些力量的方法。 也就是说,姜恻现在有江湖术士的硬件,但却没有能发挥这些硬件效力的软件。 简单来说就是,我满级了,但我什么技能都没学。 不过好在,以家里大半家具为代价,姜恻摸索出了一些粗浅使用力量的方法。 说它粗浅,是因为的确太过粗暴。 没有小鬼,没有巫蛊,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有的只是言语攻击的同时加入亿点点恶意。 让手机别吵,于是手机炸了;对闹钟大吼给我死,于是闹钟解体了;对野猫野狗言语辱骂,于是野猫野狗直接倒地昏死了;对镜子中的自己进行人身攻击,然后自己躺沙发上缓了半个钟头。 这是连大奢摩他也没有记载的,专属于姜恻的——真·嘴炮攻击。 姜恻通过了一晚上的训练,才终于初步掌握这个技巧,因为对他来说加入恶意还是有些不太熟练,这是因为他是一个有自我修养的乐子人,无论是骂人还是攻击别人,从来不会代入自己,几乎没有真的急过。 如果要给姜恻的缺德做个定义,那么就是简简单单的,兴趣使然的缺德,并不夹杂任何个人情感。 他只是单纯享受这个掉功德的过程。 虽然但是,他的确是一个很存粹的人。 至于书里说的,要时常观想,以求进步,姜恻倒是打算先缓一缓,他短期内是不想再见到那个怪物了。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感觉,那玩意儿很危险,如果当时不是电话声响,他真的触碰到了那东西,现在是什么状况并不好说。 看了看时间,早晨六点,简单洗漱一番后,姜恻出了门,啃着楼下早餐推车的油条大摇大摆地朝着殡仪馆前进。 等他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正在举行不知道是谁家的遗体告别仪式。 姜恻想都没想,打完卡直接过去凑起了热闹。 正常来说,遗体的告别仪式都是非常正式的,没什么乐子看,不过告别厅是会提供饮品和点心的,所以姜恻经常会假扮死者的亲朋好友,在工作疲惫的时候趁机偷懒,溜进告别厅蹭吃蹭喝。 嗑嗑瓜子,听听死者生平,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偶尔遇见值得尊敬的善人,姜恻也不吝于默默念经超度一番。 说来也赶巧,姜恻在告别厅里听着死者生平左顾右盼的时候,刚好看到陈眠和方一航正在角落说着什么,这才明白这个告别仪式的主角正是昨晚那个老头。 他磕着瓜子靠过去,却不想刚好听到方一航在说自己坏话。 “陈叔,这尸体有问题啊!昨天我可是在停尸房睡了一宿,我可以发誓那具尸体绝对不正常!诶,陈叔,我不是怀疑你的判断啊,您当时说没事了我肯定是相信您彻底搞定了的,我说的是姜恻,肯定是他在使坏!” 姜恻靠在不远处的柱子后,没事人似的听着,甚至还有心思安慰边上几个根本不认识的死者朋友节哀顺变。 对他来说,方一航现在的行为纯纯就是跳梁小丑。 他想抬高陈眠的同时诋毁姜恻,但其实却反而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因为昨晚的结果本身就跟陈眠没什么关系,是靠着姜恻才解决的,对于陈眠来说,方一航这些话非但不是吹捧,反而是在狠狠打他的脸,再加上陈眠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原则且十分清高的人,也不屑于去抢其他人的功劳,就更是反感这些话了。 果不其然,再看陈眠,脸都快黑成炭了。 可方一航像是毫无察觉,仍自说个不停。 终于,陈眠冷冷地打断了他:“行了,别说了,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实话告诉你把,转正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是姜恻,我知道你有点关系,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要退休的事情,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是以后,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 此话一出,方一航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昨天的事情才维护我么。”姜恻嘀咕着。 不过他也想得挺开,并不觉得陈眠这么做有什么错,他们两人非亲非故,在自己体现出价值之前,即便知道方一航背刺过自己,陈眠也没有道理要帮他。 说到底这就是现实。 姜恻叹了口气,虽然明白道理,但心里还是莫名觉得有点不爽。 “我...”方一航正打算对陈眠解释什么,突然有一种如坠冰窖的感觉,有这么一瞬间,从记事起的一切恐怖的事情,都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过了一遍。 看着突然直了的方一航,陈眠惊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的后脑勺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十章 cpu大师 方一航的晕倒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因为姜恻下一秒就出现把人拖走了。 当姜恻拍着手回到陈眠身边时,后者才想起来问一句:“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普普通通地摔倒磕出一个大包这样子。” 姜恻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随后看向了正在朗读死者生平的司仪,充满恶趣味地随口道: “一会儿遗体告别的时候,要是他们看到胖老头变成这副模样,会不会以为咱们殡仪馆用死人炼油啊?” “你这也太...”饶是陈眠混迹江湖多年,也不免觉得姜恻的思维实在太过逆天。 “对了。”陈眠连忙转移话题:“他昨晚找你托梦了吗?” 姜恻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人家陈叔都会做法事了,昨晚还一起经历了险些诈尸的危机,没必要假兮兮地说什么“没有托梦,陈叔你要相信科学”,所以他也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找了,还说了些比较奇怪的话,所以我得找他家属验证一下。” 陈眠虽然好奇,但见姜恻不说,他也不好问。 在他的指引下,姜恻也顺利在人群中找到了死者的家属。 “这位就是死者的儿子,苏先生,苏先生,这是我的助手姜恻,他有些话想对你说。” 苏先生四十岁左右,身着一身黑色正装,虽然表情平静,可难掩眉眼间的疲惫和憔悴,看得出来,父亲死了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嗯,请问有什么事吗?”苏先生礼貌地问道。 姜恻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微笑道:“苏先生,这里人多,借一步说话。” 虽然觉得奇怪,但苏先生也没有拒绝,跟着姜恻和陈眠来到告别厅边上的小会客室。 姜恻先进去,后面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姜恻“诶?”了一声,然后有另一个人“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咚”的一声,再然后就是“唰唰唰”的声响,之后姜恻就倒拖着方一航退了出来,将头上两个大包的昏迷的方一航随手扔在不远处的值班室里之后,姜恻才快步小跑过来,对苏先生伸出手:“请。” “他没事吧?”苏先生询问着,目光不时飘忽看向值班室。 “没事儿,他偷偷占用会客室睡觉被我发现,起来的时候太紧张摔倒了而已,不用担心。” 陈眠眼观鼻鼻观心,对姜恻张口就来的行为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苏先生和姜恻进入会客室坐下后,陈眠犹豫片刻想要回避,但注意到的姜恻拽住了他,让他一起留下,陈眠嘴上不说,可姜恻在他眼中的形象愈发顺眼。 “所以,二位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苏先生呡了一口茶水,放下纸杯,看向两人。 “是这样的。”姜恻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您,有助于帮您找到老爷子的真正死因。” “真正死因?”苏先生皱起了眉头:“医院出示的死亡证明不是说猝死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恻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其他话题。 “老爷子一个月前是不是带了一个铜像回家,说是古玩街淘来的?” 苏先生先是略显不解,随后回忆了一番,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别急,还没说完。” 姜恻继续道:“后来他是不是问过你儿子,是不是偷偷把铜像放在了他的床头?” 苏先生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姜恻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问: “然后他明明很健康,却总说自己很虚弱,在猝死前的一段时间,还总是往外跑,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这些...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先生难以置信,对于他的家事,姜恻一个素未蒙面的外人怎么会这么清楚? “因为,老爷子昨晚给我托梦了。” 姜恻战术后仰,缓慢且十分有逼格地靠向了沙发靠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可能!”苏先生一挥手,不假思索道:“且不说托梦本来就是迷信的说法,就算有,他为什么不给我托梦,反倒给你一个外人托梦?” 姜恻似乎早有准备,说出了让一旁陈眠目瞪口呆,让苏先生暴跳如雷的话。 “因为你爸爸不爱你了!”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苏先生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红着眼怒吼道:“你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如果你是一个孝顺的人,是一个让你爸爸感到心安的人,他为什么宁愿相信我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呢?是你,不相信他在先!” 姜恻猛地一拍桌子,反倒镇住了苏先生: “你根本不把你爸爸说过的话当一回事,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非但没有帮助他,反倒是不信任他,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你一手把他推到了孤立无援的处境,所以当我表示愿意相信他的时候,他才会如此信任我,胜过信任你! 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倒质疑起我来了?你凭什么?!” 苏先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 姜恻叹了口气,看了满脸懵逼的陈眠一眼,开始了后者看不懂的更高端的操作: “苏先生,你可能不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我也的确没有证据让你相信,不过还是请你耐心听我说完。 老爷子的后事是我和陈叔全程负责操办的,既然托梦的事已经告诉了你,其他的我也不瞒着你了。 老爷子死得冤呐,刚送来的时候,那死状都没法看了。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经手的遗体里面,他是最惨的啊,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变成现在这种安详的样子,不然你也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医院的大夫都没法让他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地平躺着。 当时我就在想,老爷子生前得是受了多大的苦,死后才会这么狰狞,我就说,老爷子啊,你要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你就晚上托梦给我说,我帮你了了遗愿,别让你的亲朋好友和儿女看到你这样,不体面。 嘿,他还真就听进去了,当场就安安分分地躺着了。 晚上他就找我了,数落你们的不是啊,说你们不相信他,他都要死了你们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绝望啊!寒心啊! 我就安慰他,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忙,难免照顾不周,并不是真的不孝顺,他心里才好受点。 本来这种托梦的机会就少,他就是怕即便托梦给你们,你们依旧不以为然,才找上我的。 然后他才给我说了铜像的事情,他说那铜像邪门得很,跟我说也就当倾诉,让我不必当真。 我就批评他,我说那哪行,要是放着不管,那铜像害了你们怎么办? 当时老爷子那个感动啊,说我是活**,差点就给我跪下了,说他要是还活着,非得好好重礼谢谢我不可。 但是我虽然穷,虽然缺钱,但是我的内心是非常正义的,当时我就拒绝了他,我说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但是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怀疑的,毕竟要是只是我做梦幻想的,那不就闹笑话了吗,所以我才找上你,找你验证老爷子说的话。 没想到...老爷子说的还真是真的。” 他轻啧一声,用带着稍许鄙夷和不屑的目光看了苏先生一眼,好像在说,没想到,你还真像他说的那样差劲。 苏先生听完这话,久久无法平静,面对姜恻,他竟油然而生一种愧疚,不敢直视姜恻。 良久,他才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定: “对不起,怪我刚刚冲动,如果可以,麻烦你跟我回家一趟,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事情解决之后,我自会代替亡父好好地感谢你!” 第十一章 充满攻击性的攻击 陈眠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毕竟看姜恻说得头头是道的,苏大勇应该是真的托梦了,可是却总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合理。 不过苏先生是第一次见姜恻,自然不如陈眠了解,也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相反还对刚刚怒斥姜恻感到一丝丝内疚,在他心里,姜恻俨然就是一个热心大好人的形象。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先生你先忙老爷子的后事,等这边结束了,我就跟你一起去你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见怪,老爷子特意叮嘱过,有的事情你们知道了不好。你...能理解吧?” 姜恻面带歉意地笑了笑。 苏先生自然听懂了言外之意,知道这是为他好,也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点点头:“我懂,那就辛苦你了,害你卷进来,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姜恻摆摆手:“告别仪式也差不多结束了,走吧。” 因为遗体的模样太过骇人,所以除了脑袋,身体的部分是用布挡着的,所以来宾们虽然觉得遗体有些消瘦,却也没有太在意,一切都十分正常地进行着。 直到苏先生面色复杂地捧上了骨灰盒,整个过程终于宣告顺利结束。 见遗体火化得如此顺利,陈眠也松了一口气,原本按他的认知,怨气这么重的尸体,说不得烧上好几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成,没想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看了骨灰盒最后一眼,苏先生才将骨灰盒交给了工作人员,把之后的事情托付给了妻子,告诉她自己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他一会儿过去再下葬。 他的妻子虽然不解,但见他脸色并不好看,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之后,姜恻和苏先生就朝家里赶去。 陈眠本来也想去,不过正好又送来了一具遗体需要处理,便留在了殡仪馆,姜恻也乐得他不去,免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苏先生自己开了车,姜恻不等他帮忙开副驾驶的门就溜进了后排,整个人瘫在了座椅上。 合理翘班的感觉真不错,姜恻美滋滋地想着。 见姜恻有自己的想法,苏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对了,姜...呃,抱歉。” “姜恻,叫我小姜就行。” “那怎么行?姜恻兄弟,刚刚一直在说正事,我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苏锋,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和老爷子一见如故,应该的应该的。” “说实话,我刚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非常投缘。” “一般吧,这两年胖了点,以前没肉吃的时候没这么圆。” “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苏锋家在一个别墅区,应该也算是中产阶级,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苏大勇平时喜欢玩古玩,还对文物如此了解。 甫一下车,姜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你家...不是这栋别墅吧,应该是对面那栋?” “你怎么知道?”苏锋正在关车门,闻言愣了一下:“我家车位不够用,买了邻居家一个车位,这房子确实不是我的。” “没什么。”姜恻摇摇头:“老爷子给我说过。” “这样啊。”苏锋这下对姜恻更是信服了,连自己家住哪都知道,看来托梦的事情应该是千真万确了。 苏大勇自然没有给姜恻说过这些,只是姜恻踏入修行之路后,感官敏锐了许多,对于气息的嗅觉也变得十分灵敏,一眼就看出对面那栋别墅隐约被淡淡的黑气笼罩。 那黑气充满了贪婪和恶念,姜恻几乎可以肯定,铜像里藏着的鬼怪绝对不是普通鬼魂这么简单。 然而面对挑战,姜恻想的却是,如果当时在公墓里的时候会这一手,肯定就能看出那个红衣女人是鬼了,说不定还能躲到暗处吓它一跳,解锁人吓鬼的成就。 进入别墅,姜恻发现房子里的黑气更加浓郁了。 看样子屋外那些黑气,倒像是房子里容不下逸散出去的。 感知着黑气的流动,姜恻朝着某个方向走去,目标十分明确,倒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苏锋感觉不到黑气的存在,虽然奇怪,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跟着姜恻,很快,姜恻来到了一个房间前,打算推开房门。 苏锋却突然提醒道:“姜恻兄弟,你走错了,这是我儿子的房间,铜像在我爸存放古玩的书房。” 姜恻一愣:“你别告诉我你儿子在家没去葬礼。” 听到这话,苏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结结巴巴地道:“太早了,我爸死了以后我儿子伤心了一宿,早上出门的时候才哭累了睡着,就...就没叫他。” 他此刻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可能真跟铜像有关,如果说父亲死了以后铜像还不满足,要祸害其他人,那么... 苏锋不敢接着想,猛地推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那个铜像正静静地躺在正在熟睡的男孩边上的枕头上。 但苏锋看不见的是,在姜恻的视野里,一股浓郁到几乎要实质化的黑气,正以铜像为中心飘出,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硕大的鬼脸。 那鬼脸正用利齿撕扯着男孩周遭的乳白色淡光,大快朵颐着,就好像正在对死去动物开膛破肚的秃鹫那般残忍而贪婪。 苏锋虽有些紧张,但因为看不到这些景象,所以也只是有些担心。 他打算去把铜像拿来交给姜恻,却被姜恻拽住。 “住嘴!” 姜恻爆喝一声,不仅吓到了苏锋,更把正在进食的鬼脸吓了一跳,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声响,床上的男孩却自始至终没有被吵醒。 鬼脸蓦地转过脸来,直视姜恻。 “饿...饿...” 它盯着姜恻,就好像见到新玩具的孩子,两个空洞的眼眶里竟莫名泛起绿光,大嘴一张一合间发出只有姜恻能听见的诡异摩擦声。 “怎...怎么了?”苏锋回头紧张地询问。 而此时,鬼脸贴近,径直穿过苏锋的身体,张开大嘴,似是在威胁姜恻。 “饿...好饿...” 姜恻眼中,苏锋和鬼脸重合,只有一颗脑袋,恰好从鬼脸的嘴里探出,就好像它一合上嘴,苏锋的脖子就会被应声咬断。 面对这样的情况,姜恻的表情极其难看。 从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被威胁过! 什么知己知彼示敌以弱诱敌深入釜底抽薪调虎离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全被姜恻抛之脑后,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没有人可以威胁我姜恻,没有人! 他深吸一口气,在苏锋不解地目光中,缓缓张开了嘴: “看你长那逼样还好意思跟尼玛条舔狗一样张个大嘴吃吃吃呢?躲在铜像里是买不起墓地吗?连变成鬼都这么失败你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屌丝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问就是饿饿饿你怎么不去死啊?脑瘫一样的蠢货是语言功能有障碍还是组织语言的能力有问题?刚听说你我还以为你是灯神亲戚,结果呢,灯神?批神!你就剩个der了!算我求求你,你眼睛里那绿光能不能别勾八转了?你是二次元是吧他妈眼睛里有高光,还是说你就是因为想当二次元被车创死的啊?吃完老头吃小孩就跟你妈残疾人一样的欺软怕硬,不行找个轮椅自己去看看哪里有风水宝地再似一似吧!” 第十二章 功德转换器 针对鬼脸的特点,姜恻几乎是不过脑子地就自动生成了一段十分连贯而攻击性十足的话语。 毫无疑问的,在这个瞬间,姜恻就是世界上一切低素质低道德的代名词。 苏锋作为中产阶级的精英人士,从未听过如此有理有据的话,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为什么二次元一定是被车创死的?为什么欺软怕硬的就是残疾人?为什么灯神的亲戚会是批神? 等等,这些好像不重要,他特么在跟谁说话? 望着苏锋懵懂的眼神,姜恻却来不及解释,他死死地盯着鬼脸,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到来。 无论是言语的攻击性还是恶意的注入,他都已经拉满了,不求像被刺方一航那样轻轻松松地让这鬼脸倒下,只希望它能被自己震慑住。 只要鬼脸表现出那么一瞬间的滞涩,他就来得及绕过鬼脸将铜像抢夺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铜像是不是鬼脸的死穴,但作为鬼脸寄居的器物,不用想也知道它们之间一定会有什么关联,姜恻有种感觉,只要拿到铜像,或许就能找到对付鬼脸的方法。 姜恻的攻击无色无形,哪怕是他本人,也只能通过被攻击者的反应来判断究竟有没有起作用,所以他始终保持着警惕,整个人呈半蹲起跑状。 要么快速跑向铜像,要么丢下苏锋和他儿子跑路! 不成功,就成怯战蜥蜴! 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事情的走向也往往不会按照人预定的发展方向走。 鬼脸并没有滞涩在原地,但也没有像是毫无影响那般冲姜恻袭来。 而是...尖叫了一声,随后像是见了鬼似的缩回了铜像。 不止是鬼脸本身,弥漫了整栋别墅的黑气都随着鬼脸被收进了铜像。 颇有种自习课乱作一团的高中生远远看见班主任然后三五成群慌张跑回教室装好孩子的感觉。 这让如临大敌的姜恻颇为尴尬。 “不应该啊...我有这么牛逼?” 他缓缓直起身子皱了皱眉:“还是说这鬼脸是胆小鬼族的?” 这边姜恻正在思考,那边苏锋却满脸惊恐:“刚刚是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耳朵边上叫,撕心裂肺的,好恐怖!” “啊没什么,只是你看不见的普普通通害死了你爸的鬼而已。” 姜恻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地安慰道。 苏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下子红了眼,但很快理智又胜过愤怒,愤恨中带着恐惧地问道:“鬼?你刚刚是说,害死了我爸的鬼?在哪里?” “被我赶回铜像了,应该没问题了...别这么看着我,你爸给我说的,这铜像鬼比较羞涩,别人骂它的话它受不了的。” 眼见着苏锋的表情逐渐怀疑,姜恻连忙转移了话题: “快去看看你儿子怎么样吧。” “哦对,我儿子。”苏锋跑向了男孩,他并不笨,铜像在苏大勇死了以后他就亲手放在了书房柜子的高处,他儿子没理由也没办法把铜像拿来放在自己的枕头上,屋里又没有别人,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而且刚刚这么吵,他儿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吵醒,这也是非常奇怪的事。 说来也奇怪,姜恻说没事了以后,他刚到床边,还没叫他儿子,男孩就自己醒了过来。 他刚一醒,小嘴一下子就瘪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爸爸!家里有鬼!刚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鬼脸从爷爷的铜像里钻出来,吸我身上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他,但是根本动不了!爷爷肯定也被它这样过,要不然也不会突然去世的!爸爸,我会不会也死啊,我不要死!” 苏锋把男孩抱在怀里,仍自心有余悸,要是再晚些回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姜恻听男孩的形容觉得有趣,忍不住嘴贱道:“它是在嗦你...哦不对,江湖规定,不开童车。” 男孩这才发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用睡衣袖子抹了抹眼泪,怯生生地看着姜恻。 姜恻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苏锋:“小朋友,你刚刚看到的是不是一个像骷髅头一样,一面墙这么大,眼眶里还冒绿光的鬼脸啊?” “叔叔你怎么知道?”男孩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好奇地问道。 姜恻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锋一眼,笑而不语。 苏锋明白,自家儿子不可能是托,也就是说,家里的确有鬼,而他刚刚力挽狂澜救了自己的儿子一命。 他并不相信姜恻所说的对付鬼的办法,可他虽然十分好奇姜恻是否有什么秘密,但他也清楚,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有的事还是不要太过僭越会比较好。 “姜恻兄弟,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诶,客气了,我们有缘,不用谈什么谢不谢的,谈元就好了。” 说着,姜恻走到床头拿起那可乐瓶大小的铜像,掂了掂: “这个我就带走了,我拿走它以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如果还是不行,你再联系我就好。” 苏锋此时已经彻彻底底地相信了姜恻,拍着胸脯道:“姜恻兄弟,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随便吩咐,你也不用推辞,我儿子的命,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没这么夸张,举手之劳,我的高素质不允许我看到需要帮助的人而不伸出援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姜恻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男孩也不闪躲,反而充满亲近地冲他笑了笑。 “走吧,带孩子去送他爷爷最后一程吧。” ...... 洛城公墓,姜恻靠在一棵树下,远远地看着苏大勇的骨灰下葬,苏锋一家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我这样好哦,生无人牵挂,死无人关心,也不用在谁的葬礼上哭得这么难看。” 他远远朝苏大勇的坟墓象征性地举了举手里的铜像: “老头,你没给我惹事,我也遵守约定把这玩意儿解决了,可以好好死了,你可千万别被我逮到从坟里跑出来给自己放假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大勇听到了姜恻的话,一些金色的光点从骨灰盒里逸散出来,朝着姜恻飘来。 姜恻眯了眯眼:“这就是功德啊。” 想到和尚说成为江湖术士以后就能化解劫难,得到功德,姜恻便张开双臂,兴奋道:“来吧!功德!尽情地和我贴贴吧!” 可还是那句话,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姜恻眼睁睁地看着功德竟然巧妙地避开了自己,散落于脚下的土地。 还不等他反应,手中铜像竟黑光大盛,又硬生生将本该落入土地里的功德吸了出来,全部吸收了进去。 姜恻瞠目结舌:“你特么真是不挑食啊!” 而更令姜恻没有想到的是,铜像又吐出一些光点,除了光是黑的,充满恶念和怨气之外,几乎跟功德没有差别。 这些光点比起如邻家少女一般清纯羞怯的功德,更像是一帮冲昏了头的痴女,以来不及躲闪的速度径直射进了姜恻体内。 “卧槽,你特么暗算...嗯?”姜恻下意识以为铜像偷袭自己,却又发现不对。 因为就在他想狠狠攻击铜像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对恶念的掌控,似乎更轻松了,攻击能注入的恶意也大大增加了。 换句话说,自己不仅没有被伤害,好像还变强了? 不能吸收功德,反而能吸收恶念? 这铜像...能将功德转换成自己能吸收的力量帮自己修行?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恻总感觉,自己会在欠佛祖功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看着手里的铜像沉默了。 “邪功,邪术,现在连能助我修行的邪器都有了,坏了,我好像真成邪修了!” 第十三章 暗算 解决完铜像的事情以后,姜恻难得有机会放了一天假。 本以为工资会受到影响,但没想到陈眠竟然向他神秘地表示,这次是带薪休假,姜恻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带薪休假,那可是正式员工才有的待遇。 “陈叔你这么急着退休?”姜恻有些意外。 陈眠倒是好像对退休后的日子十分期待:“每天养养花,溜溜鸟,清闲些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我也不着急退,等今天人事把你的档案处理好,先把你转正的事情落实了,我再带你一段时间,确定没问题以后我才会退。” 了解到这些的姜恻顿时放下了心来,陈眠的弦外之音他也听明白了,光是确定接班人上面肯定不会轻易放心的,陈眠至少还得把压箱底的功夫交给接班人,才能顺利退休。 这么说来,过一段时间,姜恻就能够接触到一些通灵镇邪的手段了。 唯一让姜恻有些觉得怪异的就是,用佛家的修行功法去学道家的术法招式,总感觉有点儿违背祖宗的味道。 不止是邪修,还有朝缝合怪发展的趋势。 不过俗话说得好,妓多不压身,多学几门手艺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姜恻倒也并不抵触。 相反的,他还很想看看如果有朝一日跟师父重逢,亦或是跟留下了大奢摩他的和尚再见面,看到缝合怪的自己,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姜恻倒是开开心心地带着铜像回家了,方一航却顶着脑壳上的两个大包闷闷不乐。 他找了个没人的机会,独自一人来到了殡仪馆副馆长的办公室。 “舅舅,你就真的这么让陈眠让那姜恻来当接班人?” 副馆长名叫张原,平时跟方一航也从来不怎么接触,所以殡仪馆内鲜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方一航的亲舅舅。 此时张原也是一副心烦的模样,见方一航来诉苦,更是不耐烦:“你还有脸来找我?公务员公务员考不上,自己找工作也没点儿动静,你妈还觉得你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是人家国家机关和事业单位有问题。 我一个副馆长我算个屁啊,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现在这个年代我还能随随便便塞人进来? 这些都不说了,我好不容易给你塞到陈眠手底下,让你去跟一个没背景没学历没资历的人竞争,差不多都算是把饭嚼碎了喂你嘴里了,你还争不过,我还能怎么办?” 方一航不服气,反驳道:“谁知道他运气这么好,稀里糊涂地洗脱了冤屈不说,还赢得了陈眠的赏识,要我说舅舅你就该早点告诉陈眠我是你外甥,根本用不着搞这么麻烦的。” “哼,你懂个屁!” 张原冷笑一声: “陈眠资历比我还老,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命清高,不喜欢研究人情世故,你以为副馆长还有我的份?连我见了他都得叫一声老大哥,你还一口一个陈眠叫上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当了陈眠的接班人,殡仪馆里面其他人都会高看你一眼,为什么?他有本事,有能力,有功劳,你学个皮毛,再好好干,我不着痕迹地慢慢提拔你,等我退休了,我这位置不也是你的?再努努力,馆长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我告诉其他人你是我外甥,你以为你的路就会好走了?那是以前!放在现在,如果你有能力就算了,可就你这个样子,为了避嫌,我反而得把本该属于你的机会给其他人,不然别说是你,我也会给别人留下把柄,这些事情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那怎么办?”虽然还是不甚理解,但方一航还是服了软。 “怎么办?能怎么办?你是我亲外甥,我要是不帮你,你妈非得杀了我不可!” 张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滚回家去待好,这几天不要来上班,找个理由请个假,老子给你擦屁股。” 听到这句话,方一航瞬间喜出望外,谢过张原过后,离开了办公室。 张原靠在老板椅上,叹了口气:“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犹豫片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二叔,上次麻烦你的事情...没成。” 两小时后,某山间别墅小院内。 凉亭里,张原给对面的一个矮瘦老者倒了一杯茶。 那矮瘦老者满头白发,但皮肤细腻,面色红润,脸上一点儿褶皱也没有,明明被张原叫做二叔,反倒看上去比五十多岁的张原年轻不少。 “怎么?没成?不应该啊,我下的术够那小子倒霉一年了,这才几天啊?” 矮瘦老者轻抚胡须,眉头轻蹙,似乎十分费解。 张原苦笑一番,将方一航的位置被抢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又发自肺腑道:“二叔,我姐那脾气你也知道,护他儿子跟护什么似的,完事儿还小气,要是我摆不平,至少能跟我掐上好几年,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我爸那边已经没几年了,要是临死前看到家里闹成这样,你说说,这像什么话?” 矮瘦老者沉默片刻:“你这些话能骗过我哥,能骗过你姐,能骗过你外甥,但你骗不过我,上次我就奇怪,对付个年轻人还让我出手,老实说吧,到底你打的什么算盘,不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可撂担子不干了。” 张原笑容一滞,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完了茶水,这才摇摇头: “从小干坏事就瞒不过二叔你,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刚刚说那个陈眠,虽然不如二叔你,但他还是有些东西的,身为一个普通人,靠着前辈留下来的东西保了殡仪馆三十年平安,地位之高,在一些老人心里甚至是高过馆长的,要是方一航做了他的接班人,就能成为我的大助力,馆长退休在即,这是我难得的机会。”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吗?”矮瘦老者大笑道:“从小到大,你遇到事情二叔什么时候不帮你了?连我都要防?下不为例!” 张原如释重负:“是我狭隘了,差点破坏了我们叔侄俩的关系,没有下次了。” “不过,你说的那什么陈眠,我很感兴趣,这样吧,我会出手让那小子废了,但事成以后,你得让方一航把陈眠教给他的东西给我复述一遍,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普通人有手段护住殡仪馆三十年。” 矮瘦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殡仪馆...义庄,放死人的地方,自古以来可就跟平安二字沾不上什么边呐。” 第十四章 富翁竟是我自己? 深夜,矮瘦老者手持烛台,借着微弱的灯光独自一人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内,一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半人高陶土坛子。 老者靠近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土坛,自言自语道:“算来,你们兄弟二人也已经在此十年有余了,是时候为我做事了。” 他揭开黑红色的土坛封口,一阵恶臭如飓风般袭来,但老者不躲不避,好像对这气味丝毫不在意。 随着几乎实质化的臭气散去,土坛中的样貌也显现在老者眼前。 半坛不知道是什么的粘稠黑油,浸泡着两具紧紧抱在一起的胎儿尸体。 这两个胎儿还没有发育成型,也不知道老者从何处得来。 它们的表面附着着一层蜜蜡似的胶状物质,半个身子露出黑油,一动不动。 但看到这一幕的老者却十分满意,在他看来,这两只鬼婴的蕴养十分成功。 如果将土坛比作子宫,那么黑油就好比羊水,为鬼婴提供营养。 “咯咯咯...” 鬼魅的嬉笑声乍起,老者回头,眼见着两个长相相同,肤色惨白的瓷娃娃正对着自己笑。 老者非但不慌张,反倒是大喜过望:“冤魂!两个都是冤魂!要是一起上,刚入品的江湖术士恐怕要被吃得连渣也不剩!” 他一口咬破手指,分别在两个鬼婴的脑门上画下相同的图案,鬼婴也不躲闪。 完成之后,老者挥了挥手:“去吧,让他彻底消失!” ...... 某郊区单身公寓。 姜恻正在开发一种很新的东西。 他在尝试,如果在网络上攻击别人,自己的邪术能不能顺着网线去把人给冲了。 “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没事吧?是不是眼前一黑要昏死过去了?” “你有病是吧?莫名其妙上来一顿骂然后又关心我,你想干什么。” “告辞。” “抛开事实不谈,我觉得你是个低能,你可不可以死给我看一看?” “你疯掉了?跑到弱智吧来玩孙吧那套?” “钩直饵咸,还真有傻杯上钩,告辞!” 姜恻靠在电脑椅上,莫名有些惆怅。 “看来互联网并不能作为攻击的载体啊,有些扫兴啊。” 做完实验,姜恻觉得有些无聊,又研究起了大奢摩他。 他本来以为修行的阶段可以简单地理解成一个能数值化的等级,普通人是一级,江湖术士是二级,但是当他发现通过吸收铜像用功德转化而来的...姑且称作缺德吧,之后,自己能够动用的力量又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尽管提升得有限,但这还是说明,虽然是同一个阶段,修行者的实力还是有强弱之分的。 所以现在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自己在江湖术士之中,究竟算是个什么水平? 目前姜恻只对方一航和铜像鬼脸进行过实打实的攻击。 方一航不算,普通人一个,吊打他正常,但一招秒了的铜像鬼的实力他也并不知晓,所以缺少标杆的姜恻同样无法判断自己的实力。 这对于修行者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要是一路碾压过去也就罢了,万一以后遇到一个看不出底细的敌对修行者,那岂不是会吃大亏? 可翻遍经文,姜恻也没有从大奢摩他中找到判断实力的办法。 在姜恻眼里,已经参透了的大奢摩他的地位已经从一天前的至宝变成了垃圾。 但是他又没有其他获得新的修行信息的途径,思来想去,姜恻做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决定。 “只要修炼到吸收缺德之后力量也不会感觉实力得到提升的地步,应该就算是饱和了吧?” 确定了战略方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首先就是寻找一条最快提升实力的路,而目前的路无非就是两条,第一就是获取功德,让铜像转换成自己能用的力量,第二就是再去观想那个触手怪,毕竟按照大奢摩他所说,观想是最快提升实力的方式。 虽然相比之下,姜恻觉得获取功德比再去见那触手怪要稳妥许多,可是获取功德的机会难得不说,过程还耗时耗力,并且不一定每次都能遇到可以一招秒的对手,极不稳定。 假如一直没有获取功德的机会,那就相当于始终原地踏步,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观想还是必要的。 并且姜恻也从上次的观想中吸取了教训,观想讲究的就是要心无杂念,彻底放空,而上一次姜恻就是因为忍不住吐槽了那个触手怪才会被盯上,在此之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 换句话说,只要姜恻能控制住自己,就算那触手怪再逆天,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在过去近二十年里,姜恻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坐禅过来的,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姜恻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拿捏! 说做就做,姜恻盘坐在扣六佛祖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摒除了一切杂念,同时默念大奢摩他经,很快进入了观想的状态。 这一次并不像上次一样念到第八十一次才进入那片诡谲的空间,仅一次,姜恻就成功了。 还是一样的情景:绿湖,迷雾,触手怪。 这次姜恻稳稳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而是专注于触手怪,用尽了一生的想象力将他想象成佛,随后怀着虔诚的心,按着经文所说,发自本心地去膜拜它。 这一次,姜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时间好像凝固一般,触手怪触手甩动的速度在他眼中逐渐缓慢,最后停滞在了某个瞬间。 这一刻,姜恻突然出现了一种明悟,上次没有出现过的海量的信息如潺潺溪流汇入了他的脑海。 人鬼五阶,除去普通人和鬼魂,每阶分九品。 一品一难关,一阶一劫难。 每进一品,能够发挥出的力量都会成几何倍数增长,每进一阶,则是力量本身能够得到质的飞跃。 所谓修十年功德才能踏上修行之路,并不是说品德好的人才能修炼,而是说,以最基本的日行一善所积累的功德量来说,需要积攒十年才能够沟通天地,将这些功德转化成足够踏入九品江湖术士的力量! 足以想象,每想要前进一品,需要多么恐怖的功德量才能够做到。 而目前,姜恻正是在九品江湖术士这个阶段。 按理说,九品江湖术士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暂时放下修行,用已有的力量去做更重要的事,获得更多功德,等积攒到足够数量的功德才有机会踏入下一品的门槛。 可姜恻,却似乎并不在此列。 因为他发现,他观想触手怪,依旧能感觉实力在逐步提升。 这让他不禁联想到老住持曾说过的那句话。 “难道说,师父他真没有夸张,我欠的功德真的直逼凶煞?如果这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我的储备足够我一直修炼到半仙?就算有夸张,在我找到下一个阶段的修行法门之前,轻松晋升一品江湖术士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龟龟,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富翁竟是我自己? 发现这个好消息的姜恻惊喜之余,又有些郁闷。 人家日行一善十年才有机会成为九品江湖术士,自己靠存货或许就能一直苟到半仙。 自己这些年来到底掉了多少功德,造了多少孽啊? 第十五章 特效拉满的压迫感 姜恻再次静下心来,认真感受着触手怪的变化。 他仔细地观察着触手怪的每个细节,想象着它行动起来的模样。 而在观想和感悟的过程之中,姜恻也逐渐产生了一种跟触手怪合二为一的微妙感受。 他的身体,也像是一口干涸的枯井,缓缓地从地底深处一点点汲取水源,充盈自身。 每记住触手怪身上的一处细节,将其刻印在脑海中,这种榨汁的效力就更强力一分,这让同样混迹于网络小说多年,有不俗造诣的姜恻出现了一种既视感。 这种修炼方式,总感觉跟签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两次观想获得的提升,已经是常人摈除掉积攒功德所耗费的时间心力以外的数年之功了。 虽说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那百分之一的天赋实际上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要来得重要得多,在大部分情况下,当一个人有百分之百的天赋时,就意味着成功不再需要努力,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经文中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恰好被姜恻所一直忽略—— 大奢摩他者,越是悟性卓绝,定力超凡之人,越容易得见果位。 与此同时,在姜恻潜心修行的过程中,与他只有一层之隔的楼下。 沉闷的哀嚎声在卫生间内久久不停。 面对男人的拳打脚踢,她根本无力还手,只能尽力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小腹和脑袋。 “不是说没钱了吗?这是什么?” 男人凶神恶煞,右手举着一沓钱晃动着,那沓钱面值不一,大的有五十元面值,小的还有五毛面值,一看就是平日里女人省吃俭用下来的。 “老子都跟你说了,我只是运气不好,等老子时来运转,把以前赔进去的全部赢回来,到时候不会亏待了你的,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女人能做的,仅仅只是低声啜泣,连反驳男人的勇气也没有。 男人拿到了钱,又打了女人出了一通气,此时心情甚好,又想接着去麻将馆来上两圈。 于是也不管女人死活,洗了洗手,擦去了指尖的鲜血,便要出门。 就在关上水龙头的一瞬间,男人好像突然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一愣,看向依旧痛苦闷哼着的女人:“你说什么?” 女人无力回话,男人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说话的样子,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可正当他愣神之际,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再次出现。 这次更近,更清晰,就好像说话的人此时正站在卫生间外。 “恶念...吃...” “吃了再去...” 那声音十分冰冷,又幽怨淡漠,好像梦呓一般,莫名其妙地让男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门,握住把手,壮胆似的喝道:“是谁?” 可门外的东西像是听到男人的声音后受了惊吓,不再出声,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躲了起来。 男人无比确定,自己刚刚的确听到了说话声。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收债的找上门来了,于是他便顺手抄起了扫帚,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这让刚从明亮的卫生间出来的男人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 他眨了眨眼,四下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疑惑地摸摸头,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 就在他转头,想要回卫生间拿上放在洗漱台上的钱时,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他缓缓抬头,正好与两双眼睛对上了眼。 只见两个不足一米,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皮肤苍白得甚至有些发青的孩童,正攀附在天花板上,如同两只蜘蛛一般倒挂,它们的脸,距离自己仅有数厘米! “啊!!!” 男人魂惊胆颤,发出了从出生以来最为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一声尖叫穿透了客厅的窗户,竟然径直传到了楼上。 被这声音吵到的姜恻险些走火入魔,尽管正在奢摩他的状态,他竟还能听见。 “这是什么homo特有的恶臭叫声?难道邻居里有男酮?看来以后出门不能穿得太凉快了,我得保护好我自己。” 代表着死亡的绝响在姜恻这里被解读成了灵魂的升华,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他也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这声尖叫响起的数分钟后,自家大门的门把手,开始自己转动起来。 紧锁的大门被打开,那两只鬼婴出现在了门口。 它们本就是双胞胎,模样相同,迈着同样的步伐走进房间,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与先前不同的是,两只鬼婴的腹部均是微微隆起。 男人已经被它们蚕食殆尽,而女人,因为鬼婴刚刚复苏,食量有限,又充满恐惧,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丝毫邪念,反倒是逃过一劫。 如果有人碰巧经过他们家门前,就会发现卫生间里精神已经失常了的女人,以及卫生间外浑身没有一点儿伤口,却早已成了干尸的男人。 被矮瘦老者下了血咒的鬼婴,本不该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自作主张去做其他事。 可那是针对鬼魂。 对于身为冤魂,又是双胞胎的两只鬼婴来说,其加在一起的实力,已经达到九品的极致,直逼八品。 所以老者仓促中施加的血咒对它们的影响相对有限,它们虽然不会违背老者的意愿,但也不会完全按照老者的命令行事。 由于它们已经死去多年,不像刚刚死去的人所化作的鬼魂那样在短时间能还能保存相当的灵智,所以大部分时候,它们会依照本能来做事。 于是男人的所作所为所散发出的对鬼怪来说诱惑极大的恶念,才将它们吸引了过去。 本能告诉它们,该进食了。 而现在,同样是本能,却告诉它们该跑路了。 如果说进食的欲望只是能够让它们将血咒的命令稍稍延迟,那现在的恐惧就足够让它们完全把血咒的命令抛之脑后! 姜恻闭眼盘坐在扣六的佛像面前,所以他并不知道,此刻在他的身躯之上,一个挥舞着密密麻麻触手的邪神投影正在半空中肆虐。 即便忽略投影,当初将公墓之中的红衣厉鬼当场镇住的恶念,经受大奢摩他的加持,也凝结出了实质化的黑雾,弥漫在房中,时时刻刻地摧毁鬼婴的自信。 本来缺少灵智的两只鬼婴突然觉得脑袋有点痒,好像是突然长出了脑子: 这里是哪里?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可怕?谁来救救我们? 第十六章 后知后觉 两只鬼婴对普通人重拳出击。 但到了姜恻这里,却只是简简单单地推开门,进来看了一眼,然后准备离开。 如果有足够的灵智,或许在进来,和准备离开的中间,它们还会两眼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然后说一句“红豆泥私密马赛!” 在它们的眼里,正在修炼的姜恻,跟鬼怪们刻入了血脉记忆的上位者没有任何差别。 正如丛林中的生存法则,动物会遵循本能躲避天敌,以及顶级猎杀者。 趁着姜恻还没有发现它们,两只鬼婴甚至不用交流,便像是一个人似的同时转身准备跑路。 可就在此时,房门却突然关上了。 一张鬼脸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悬在空中对着两只鬼婴虎视眈眈。 “美味...全部吃掉...” 两只鬼婴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是身体却像是筛糠一般颤抖了起来。 同为鬼怪,虽然依旧看不出鬼脸的底细,但鬼婴明显能感觉到,鬼脸的危险程度并不如正在修行的姜恻。 在鬼婴眼中,此刻的姜恻就如同最为恐怖的传说,而鬼脸,虽然恐怖,但仍不及姜恻九牛一毛。 可正是因为如此,它们畏惧鬼脸,更胜过姜恻。 原因只有一个,天上的巨龙并不会多看地上的蚂蚁一眼,但食蚁兽,却是会吃蚂蚁的。 额间血咒红光大盛,两只鬼婴想要跟鬼脸殊死一搏,寻找逃离这里的机会。 它们如同两道白色的闪电,朝鬼脸撞去,确确实实击中了鬼脸。 自身的阴邪之力和老者的咒术之力,也实打实的作用于鬼脸身上。 但令鬼绝望的是,这几乎全力的一击,不仅没有伤到鬼脸半点,就连一点儿烟尘也没有掀起,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留下。 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悉数被鬼脸吞下。 阴邪,咒术,包括两只鬼婴本身,同样飞蛾扑火似的被鬼脸给吃了下去。 “好吃...” 鬼脸眼眶中的绿点闪闪发光,倒真有些像是二次元少女眼中满足时的高光。 它心满意足地重新回到铜像之中,不多时,铜像顶部开始有珍珠似的黑色光点逐渐浮现... 同一时刻,矮瘦老者突然感应到自己跟血咒失去了联系,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那可是低阶江湖术士都难以对付的鬼婴!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普通人?!” 他阴沉着脸,鬼婴还没在自己手里捂热乎就被灭掉让他咬牙切齿,但灭掉鬼婴的存在又让他无比忌惮,毕竟鬼婴算是和他同级别修行者。 良久,他才面露狠色,将一切的过错全部归咎于某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管你背后是什么人,再等一段时间,等我的阴奴觅食归来,必定能达到七品,再加上八品的我,只要守门人不出手,我在洛城就能横着走!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 ......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姜恻结束了观想。 在他睁眼的同时,周身的黑雾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躯体,邪神投影也逐渐虚化消失。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感到一丝遗憾。 因为他隐约间有一种明悟,自己这次收获颇丰,已经迈入了八品江湖术士的门槛,离七品都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观想消耗的精神力也在疯狂递增,姜恻有预感,如果不停止,那么很有可能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迫于无奈,姜恻只好停止了观想。 犹记得儿时在老住持的监督下打坐,从一开始的坚持几分钟就会出现杂念,无法集中精神,到能心无杂念地冥想整整一天,姜恻足足耗费了数年的时间。 到离开寺庙前,姜恻甚至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不吃不喝数天,从而达到辟谷的效果。 可就是这样的精神力,却仅仅只能维持一个多小时的观想时间,足以说明修行所耗费的精神力有多恐怖。 精神力不同于精力,并不是简单休息就可以弥补的,精神力是需要养的。 当精力不足的时候,人只会感到疲惫,可如果精神力不足,就算得到充足的休息,人还是会出现注意力无法集中,脑袋绞痛,反应慢,甚至是幻觉等症状。 姜恻揉了揉已经有些发胀的脑袋,知道短时间内无法再观想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要恢复到巅峰的状态,至少得静心念经修养一周才行。 这还是托了修佛二十年的福,若是普通人,精神力不足带来的后遗症或许得耗费数月才能养回来,跟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什么区别。 “好可惜啊,就差这么一丢丢了。” 姜恻冲面前的扣六佛祖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儿?这都不保佑一下你虔诚的信徒吗?知不知道寸止只对某些人来说是享受,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折磨啊?” 不过顿了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像一个精分患者一样道歉: “阿弥陀佛,对不起佛祖,刚刚我神志不清了,你可千万别给我降下神罚啊,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儿的。” 说完,他又磕了个头,这才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修行都真实存在了,佛祖说不定也真实存在,要是佛祖小心眼儿非跟自己一般计较,那乐子可就大了,该怂还是得怂啊。 姜恻起身,打算试验一下八品跟九品有什么区别。 但无意中的一瞥,却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门好像被什么人开过,并且很没有素质地在关上的时候将一张掉落的纸张夹到了门底。 “这是...” 姜恻抽出纸张,认真查看起来:“全国空降,价格面谈?” “什么乱七...” 姜恻话还没说完,才想起这好像是自己在路边捡的小广告,当时心生邪念,鬼使神差地带了回来,但好在自律之后清心寡欲,就随手放在了鞋柜上,这一放就是好几个月,甚至都有些落灰了。 尴尬的姜恻正要将小广告重新塞进角落,却发现进门后随意丢在鞋柜上的铜像好像出现了什么异样。 缺德之力堵在铜像顶部,几乎要溢出来,让姜恻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道: “好涩哦。” 他伸手想要去拿铜像仔细查看,但甫一伸手过去,缺德之力就像是遇上了磁石的铁粉,吸附了上来。 已经体验过一次的姜恻并不担心,任由它们进入自己的身体。 可铜像顶部那些缺德之力却仅仅只是冰山一角,随着溢出来的那部分被吸收,铜像内部的黑光也全部喷涌了出来,被姜恻照单全收。 而吸收完这些力量,姜恻惊喜地发现,原本差一点点就要晋升的滞涩感就像是经受不住这些力量的冲撞和摧残,竟然被冲破了,紧随而来的就是浑身的充盈感。 刹那间,姜恻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充满了满足。 江湖术士,七品! 与此同时,姜恻的感官也瞬间灵敏了数倍,从而突然注意到玄关角落处留下的一道红印。 “这是....” 那是一个诡谲的文字,姜恻从来没有在佛门的任何一部典籍中见过,可不知为何,或许是修佛带来的对阴邪之物的天然排斥,只看了一眼,姜恻就确定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抿了抿嘴,缓缓看向了小广告,又看向了莫名其妙转换出了一大堆缺德之力的铜像。 此刻的他无比确定,刚刚的确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但被铜像中的鬼脸给吸收了。 似乎...有什么人或是鬼对自己并不是很友善。 冥思苦想许久,姜恻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得罪过什么人。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反正这次没得逞,对方就早晚还会出手,到时候再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不过姜恻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警惕,虽然他一招秒了的铜像一招秒了对方的人,看似构不成威胁,但他现在拥有的信息实在太过稀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车。 如果这次不是铜像,修行中毫无防备的自己恐怕就要出事了。 这件事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不免反思道:“看来修行者的世界充满了危险,我的心态也不该还是和从前一样,应当作出相应改变才对,以后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他摩挲着铜像,看那丑陋的兽首愈发顺眼:“这次给你记个大功好吧,这样吧,我奖励你一个名字好了,你看你,长得像是山海经里的神兽,又这么喜欢二次元,还擅长欺负老弱病残,并且讲话声音贼怪,那我以后就叫你...亚托克斯吧。”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以后你大名亚托克斯,小名就是剑魔!” 第十七章 学习术法 翌日,姜恻很早就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 迷迷糊糊中,他才想起来,昨天为了尝试七品有多厉害,又对镜子中的自己来了一发言语攻击,只记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爬到了床上,然后再睁眼,就是这个点了。 九品到七品,不止攻击力提高了,身体的各项素质都应该有十足的增进,可即便如此,还是晕了整个晚上,犹记得上次用同样的恶念自我攻击,仅仅只是晕晕乎乎半小时而已,这足以说明自己对比一天前,实力已经提升了数倍。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在用同样的招式给方一航来一下,他不昏迷个十天半个月的都算是姜恻怜香惜玉了。 “只可惜什么技能都没学,不然就不用每次都只能用这招实验了。” 姜恻叹息一番,随后从窗户探出头往下看去,发现楼下不知为何围了不少警察和看热闹的人。 原本因为刚刚睡醒,头脑还十分模糊的姜恻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急忙穿好衣服,甚至没来得及洗漱,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楼下。 他逮住一个见过几次面,说得上话的邻居,很兴奋地问道:“王嫂,出啥事儿了?” 是的,他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着急只是因为想要冲在吃瓜的第一线。 王嫂看了一眼姜恻,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似乎对发生的事情很后怕: “就那个,上次跟你说那个家暴男,死了,我跟你说,邪乎得很,昨天白天都还有人看到过他,晚上就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发现的时候都成干尸了。” “那他家那个女的呢?” “疯了,已经拉走了,听说发现的时候就在她男人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杀的,啧啧,要我说啊,不管是谁,都是做了件好事,家暴的都该死!” “还真是。”姜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好死。” 姜恻就这么看着整个过程,直到警察走了,他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在听到干尸这个字眼的时候,姜恻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苏大勇,他死的时候也是成了干尸,这就是被鬼怪害死后的表现。 也就是说,昨天出现在他家里的陌生鬼怪,或许是先去了家暴男的家,随后才来的自己家。 这让他有了些紧迫感,如果不尽快提升自己,假如以后遇到对付不了也跑不掉的鬼怪,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下场。 唯一有些可怜的就是那个女人,不过姜恻也仅仅只是可怜,他并不打算去做什么救她之类的无意义的事情,且不说警察会不会信,首先这样做招惹来的麻烦就很容易把自己牵连进去。 如果举手之劳就能救人,姜恻是愿意的,可如果是这种情况,他能做的只是念念经为女人求个平安。 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警察会为女人洗脱冤屈的,不管怎么说,鬼怪杀人留下的尸体他是见过的,那并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多半会变成一桩悬案吧。”姜恻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是早上六点半,姜恻冲了个凉,收拾一番之后,便要去上班。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似乎更加有神,皮肤也莫名变得细腻白皙了些,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奇异的韵味,姜恻满意地点点头:“还真有点修仙的意思了,就是小说里说的每逢晋升都能搓出来的半斤黑泥好像没有,其他都对上了,嗯,不错。” 路过玄关的时候,姜恻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上了剑魔,也就是铜像。 这东西虽说帮过自己,但是单独把它放在家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苏大勇也就罢了,既然选择了留下它,要是没管好让它出去又害了其他人,那就是他的过错了。 昨晚陈眠就发来了消息,说他的档案已经录进去了,这就意味着从今天开始他就已经是正式员工了,以后的工资翻了好几倍,再加上前天的两百奖金也已经下来了,姜恻也难得豪横了一次,直接打车去上班。 所以他今天出门比平时晚,但到得反而更早。 “以后就要过上每天打车上班的奢靡生活了,讨厌,要被资本腐蚀掉了捏!” 姜恻在殡仪馆大门处扭得像是一条蛆,正巧刚到的陈眠看得侧目不已。 “怎么了,一大早就开始发癫?” 转正了的姜恻也是有些膨胀,不仅不觉得社死,反而拍着胸脯傲然道:“我是汉谟拉比!” 陈眠哑然失笑:“怎么说?” 姜恻扬了扬下巴:“我可以在这立法典!” “得了吧,别丢人了,今天还有不少活要干。”陈眠拍了拍姜恻的后脑勺:“小子,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的任务以后可是会很艰巨的,不仅上班的时候我会开始训练你独自给尸体敛容的能力,下班以后你还得跟我回家,进行特别训练。” 姜恻的眼皮不安地跳了跳。 独自给尸体敛容倒是算不了什么,无非就是缝合伤口和化妆,最多就是遇到例如车祸之类导致死状比较凄惨些的,加些填充物让尸体饱满,看上去安详些也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早就觉得我上我也行了。 可这下班后回家的特别训练... 想到这里,姜恻面露难色:“陈叔...想不到您一把年纪,看上去两袖清风道貌岸然的,也好这口?虽然可以理解,但我觉得我可能不行,这样吧,我家邻居有个寡妇叫王嫂,老好看了,要不我介绍她给你,你看成吗?” 陈眠的表情从疑惑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又从难以置信到勃然大怒,他气得想把鞋脱下来狠狠抽姜恻一个大嘴巴子,温文尔雅的他也禁不住爆起粗口,吹胡子瞪眼地道: “你他妈想哪去了?我陈眠一世英名都得毁在你这张烂嘴上!给你转个正我还要潜规则你?你还是个男的!我犯得着吗?啊?我说的是驱鬼的术法,老祖宗们传下来的道术!” 姜恻这才知道自己理解岔劈了,当即赔着笑道歉: “哎哟,我就说嘛,您瞧我这张嘴,说话不过脑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都怪我思想龌龊。” 顿了顿,见陈眠面色稍霁,姜恻又犹豫着道:“那内个寡妇...陈叔您还...” “滚!有多远滚多远!” ...... 忙碌一天,姜恻觉得人都要累掉半条命。 已经七品的他体力充沛,自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灵上的疲惫。 他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陈眠。 除了认真严谨以外,他还是一个极度小心眼的人,就因为早上嘴贱开了他的玩笑,今天一整天送到陈眠手上的尸体都是姜恻处理的。 最可气的是,陈眠不仅一直在边上挑刺儿,还始终不离开停尸房,害的姜恻想溜去告别厅嗑瓜子偷懒都没机会。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加上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送来的尸体死因就没有重样的,短短一天,姜恻就熟练掌握了所有敛尸的技巧,不仅效果好,工作效率也变得很高,就连陈眠都不由得感到惊讶。 这也导致了和陈眠打车回家的时候,姜恻看司机的目光都像是在看死人,吓得司机还以为他俩是打劫的。 来到陈眠独居的院落,陈眠走在前面神清气爽,姜恻跟在后面像一个行尸走肉。 两人来到书房,陈眠径直走向书架,从最上层找出一本落灰了的古籍,丢在书桌上:“喏,这就是我这三十年来的倚仗,安魂术,他的来历已经不可考了,据说是某个道家弃徒根据茅山招魂术改良来的,你从今天就开始练吧,等你什么时候全部学会了,我就能安心退休了。” 随着古籍“啪”的一声被丢在书桌上,书房中央站着的像是被榨干透支了的姜恻的双眼才逐渐聚焦起来,重新有了高光。 术法!终于有术法可以学了!虽然只是连普通凡人都能学会的术法!但好歹是货真价实的能用的术法啊! 第十八章 陈眠的尴尬与社死 安魂术。 民间传说人有三魂七魄,是人的本命精神所在,人的灵魂平时附于人体,当人受到意外惊吓后,其灵魂就会离体旁落,难以回归,导致萎靡不振,精神恍惚,甚至卧床不起,这就是“掉魂”。 而已死的人心有执念,死后不愿平静,引发灵异事件,甚至是起尸,这就是“惊魂”,也就是所谓的闹鬼。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处理手段。 一是用超越常人认知的手段将鬼怪彻底驱除消灭。 二就是用安魂术将这些受了惊的魂魄安抚,让其不再作妖,从而达到曲线救国的作用。 而之所以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使用安魂术的原因,是因为安魂术就像是一个真题集,只要学会其中套路,就能布置出相应的阵法或是道具,含金量极低。 不过含金量再低,姜恻也不嫌弃,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个术法。 总不能到时候真成半仙了,动手的时候张嘴就是口吐芬芳,那多没逼格啊?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总之姜恻满怀期待地钻研起了安魂术,陈眠则是倒了两杯茶,给姜恻一杯之后,就这么坐在他的边上戴上老花镜看起了三国演义。 姜恻仔细地阅读着每个段落,时而皱眉,时而会心一笑,不多时,竟然全部理解并记了下来。 “陈叔,都看完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安魂术递还给了陈眠。 陈眠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将老花镜往下扒了扒,眯着眼看向姜恻:“看完有什么用,要的是理解,并且能学以致用。” “理解了啊,嘎嘎理解,就这么一本薄薄的册子,就那几个布置方法,没啥难的。” “哟。”陈眠笑了笑:“你知道我当时学透花了多长时间吗?” 姜恻摇摇头。 “三年!”陈眠面对姜恻的无知也不气恼,半是警醒半是追忆地说道:“你只看到布置方式和咒语简单,但你不知道,要每次都能控制好祭品的用量,根据灵异事件的严重程度调整布置,这里面还包含了经验跟随机应变的能力。 我知道你成功处理了苏大勇的事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骄傲的,这是好事,年轻人就是要有锐气,有冲劲儿。 但是学手艺可马虎不得,并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运气好的,说得难听些,低估了那些脏东西,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得把那想象成是一个战场,你现在就是一个新兵,你现在做的就是不断地训练,把这些东西训练成你的潜意识,训练成你的肌肉记忆,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陈眠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姜恻,语重心长道: “我看中你,把这些教给你,是希望你能靠着这些安身立命,保护一方平安,而不想看到你因为功夫不扎实遭遇灾厄,如果这样,那不仅是你的不幸,更是我的责任! 你得让我安心地把我这三十年的重担,放心地交到你的手上。” 恍然间,姜恻心中突然泛起难以言明的复杂感觉,这是他一生来第一次受到他人的重视,更是第一次感受到所谓责任二字的分量。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而现在,就有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要把自己奋斗半生的事业交给自己。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姜恻也点点头,郑重地承诺道:“陈叔,您放心,我会记住您说的这些话的,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陈眠闻言,欣慰地拍了拍姜恻的肩膀:“如此甚好,没关系,就算短时间内学不会也没事,两三年我还等得起,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也能帮你打通些关系,介绍其他殡仪馆的朋友给你认识,以后遇到我帮不上忙的麻烦,我那些还没退休的老朋友们或许能帮得上些忙。” “可是。”姜恻虽然感动,但还是尴尬地笑了笑:“我真学会了。” 陈眠笑容一滞,犹豫片刻,方才认真地问道:“真的?” “真的。” 陈眠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起身张罗道:“那你跟我来。” 姜恻带着好奇跟随陈眠来到院落中,陈眠从角落的一个跟茅房有些像的小木屋里取出一些施展安魂术的祭品和道具。 有在殡仪馆见过的糯米,蜡烛,香台,也有当时没有见过的符箓,血浆,兽蹄,桃木剑之类的东西。 “那你试一试,布置一个用来平复冤死之人的安魂术阵。” 陈眠背着手站在一边,打算考校考校姜恻。 姜恻也不啰嗦,当着陈眠的面,按照记忆中的要点,不到二十分钟,真就布置出了相应的安魂术阵。 陈眠有些惊讶,上前检查后发现真的毫无纰漏。 但为了防止姜恻是正好记住了这个术阵,又考校道: “然后是针对有遗愿未了的。” 这次熟练后,姜恻的速度更快,仅用十分钟就完成了。 这次陈眠有些站不住了,突然怀疑起了自己当初学习安魂术的含金量。 可一连提问数个不同的问题,姜恻都一一完成,这下子陈眠彻底懵了。 “不是...这不应该啊...” 姜恻正沾着血浆在地上画符,闻言抬起头疑惑地问了句:“哪不对吗?” “呃,没有,你画你的,不用管我,我突然想起一些不太高兴的事情。” “成,您想着。” 陈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虽然他盼着姜恻早点学会,但真的看见姜恻这么快就学会了,他又莫名地有些不开心。 特别是自己还当着人家的面特别高调地说当初学会这些用了三年。 要是没说这句话他心里兴许还能好受点。 这种情感很复杂,就像家里的老人,期盼着儿女早日成材,但又不想看见儿女过早地不需要自己。 特别是对于一生好强的人来说,看到一些让自己感到老了的事情,对他们的打击其实是很大的,落寞,往往只在一瞬间。 不多时,姜恻直起身来:“完事儿!陈叔您看看。” “呃...是没什么问题,那咒语...咳咳,算了,咒语比这还简单,就那几句。” 陈眠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姜恻见陈眠这样,也是一拍脑门,反应了过来。 自己真是太疏忽了,人陈叔说自己练了三年,自己看书加上布置这么多阵法也不过三个多小时,这不存心拆人台吗? 所以他当即调整面部表情,面露难色:“哎哟,陈叔,您看我这记性,咒语我给忘了,亏我刚刚还这么自信呢。” 陈眠的眉头当即舒展开来,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已经很了不起了,比我当时可强多了,要不怎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您这话说的,哪里哪里,是您教得好。”姜恻也上道地吹捧道。 花花轿子人抬人,不外如是。 不大的院落里顿时充满了和谐的氛围。 可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深夜,一串脚步声却在院落外响了起来,而紧随其后的一道声音,却打破了这一份和谐,顺便让刚刚缓解了尴尬的陈眠直接社死,想要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眠子,你不是说打算找个人接班吗?找到大冤种了没啊?什么时候退休随为师云游四方啊?” 第十九章 暴雨将至 在这一瞬间,姜恻的眼神突然变成了一个扇形统计图。 三分不解,三分恍然,三分哀怨,还有一分自嘲。 合着你托付给我的不是责任,是负担啊,你压根就是想早点退休好出去玩是吧?! 陈眠一点一点扭头看向姜恻,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合着你压根不打算解释一下啊?! “哟?有客人?”一个老头一把推开院落的门,一眼看到了姜恻,似是有些惊讶。 老头的穿搭不伦不类,头戴运动耳机,穿着一件白色背心,下身则是一条嘻哈裤,完事儿还踩着一双拖鞋,再配上扎成发髻的满头白发和绑成了蝴蝶结的胡须,有一种很独特的潮。 “师...老师,您怎么来了?” 陈眠咬牙切齿却又温声细语地问道,突出一个敢怒不敢言。 “我刚从三亚回来,怎么滴?不欢迎?”他随手甩给陈眠一个椰子,又看向姜恻:“这位是?” 姜恻热情地笑着,点了点头:“你好,我就是那个冤种。” 老头笑容一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说错话了,求助地看向了陈眠。 陈眠的脸却早已歪朝一边,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姜恻也觉得待在这里有些尴尬,找了个由头说到点了该回家去看猫跳舞了,就离开了陈眠家。 陈眠有心挽留,但姜恻说这个点不去看他家猫跳舞猫会玉玉,陈眠也只好作罢。 见姜恻离开,陈眠终于忍不住责备道:“您老嗓门就不能小一点,回回如此,您是存心让我下不来台是吧?我虽然之前是跟你说要找个冤种接班,但是那不是开玩笑吗,而且这个小伙子确实是我看中的人,有心想让他从我这儿学到点本事,你这么一说,我下次见了他还怎么处?” “的确是为师唐突了。”老头叹了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陈眠质问道。 老头一脸迷茫:“什么怎么办?” 陈眠见状急了:“怎么跟人解释啊,要是人家记仇了,把这事儿往外一说,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没事儿!”老头大手一挥:“你本来不就是打算退休跟为师去修仙的吗?如今为师已经成为了通天法师,你在江湖术士这个阶段需要的所有资源为师也早就准备好了。 你兢兢业业三十年,安抚了不知道多少鬼魂亡灵,积攒的功德绝对够你踏入江湖术士,甚至说不定够你静心修行到八品七品。 只要你跟为师好好修行,别说你才五十多岁,就算是七八十岁了,也还能活上不少年月。 黑历史这种东西嘛,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人忘掉的,你看你师父我,我现在一百多岁了,还这么精神,跟我同时代的那些老东西有不少早就入土了,谁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干了些什么呢?” 陈眠冷冷地盯着老头:“您年轻的时候因为偷看你们茅山掌门的闺女洗澡被赶出了茅山。” 老头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怒斥道:“混账!你是不是偷看为师的回忆录了?” “这是您十五年前有一次喝醉了告诉我的。”陈眠不卑不亢。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装不知道装了十五年,就为了在这种时候顶撞为师?” 陈眠耸耸肩:“我不管,反正您得想个辙让我消除这个误会,我必须得看到有人能代替我保护殡仪馆的平安,才能放心地跟您去修仙。” “逆徒!” 老头被陈眠的固执气得骂了一句,但这份固执和坚持也是他看重陈眠的原因,所以他还是认真研究起了该怎么挽回刚刚的误会。 他思索着来回踱步,不经意间看到了地面上姜恻布置后来不及撤去的那些安魂术阵,当即有些讶异。 “唉?小眠子,几年不见,进步这么大?” 不等陈眠反应,他的神情又变得古怪起来: “不对,不对劲,这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已经从单纯的形,蜕变到勾勒出了六七分神,我藏的那些钩子普通人应该看不出来才是。” 他扭头看向一脸懵逼的陈眠,狐疑道:“难道你没靠为师给你功法,你就已经自行悟出了一些江湖术士的手段?” 陈眠正要开口解释,老头就又开始自我拉扯: “不,还是不对,这不是简单的悟不悟就能解决的问题,哪怕悟性再高,也不可能在不知道基本原理的情况下复刻出完整的模式。” “或者说...你有可能是个天才?噢!对的对的对的,我好像有听说过,古代的确有过这样的天才,这是有道理的,毕竟修行的功法也是被人研究出来,从无到有的,哈哈哈,你怎么藏这么深,早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 “嘶...不对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你要是个天才,早三十年干啥去了,就练个形都练了三年,就能突然悟出神了?不对不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话正如同将陈眠的自尊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些不是我布置的!是刚才你说是冤种的那个年轻人布置的!” 陈眠大吼一声,镇住了还在反复拉扯的老头。 可听到这话,老头的表情立时变得十分凝重,一把拽住了陈眠,严肃地问道: “把他的一切信息告诉我,立刻!” 陈眠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老头这副严肃的模样了,上一次还是自己刚刚入行成为入殓师跟着他学安魂术的时候遇到的那具中邪而死的邪门尸体。 在那之后,老头因祸得福,成功成为江湖术士,在此之后,老头在他面前就从没如此郑重过。 所以陈眠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还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从姜恻一年前来找工作的时候说起,一直到最近解决了苏大勇的事件结束,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老头。 老头听后陷入了沉思,半响,陈眠才试探着问道:“师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头也不隐瞒,看向院落地上的那些术阵,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为师跟你说过,除了我们正统修士以外,还有一些邪修,他们不修功德,而是借助鬼怪修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记得。” “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个,自从我成为通天法师之后,也算是进入了守门人的核心圈子,能第一时间了解到不少第一手的消息。 从一年前开始,在洛城就出现了那些老鼠的身影,这里距离守门人总部只有一城之隔,可想而知他们的手伸得有多长。 而最近,经过了一年的布局,徐公他终于准备动手了。 除了我之外,最少还会再来两位通天法师。” 陈眠虽然是普通人,但沾了老头的光,显然对修行者的世界有不少了解,当即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师父你是认为...” 老头负手而立:“无论是时机,还是他的所作所为,都实在太过凑巧,当太多凑巧的事情同时出现,或许...就是必然。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他太谨慎了,庸庸碌碌了一整年,直到现在才露出马脚。” 他拍了拍陈眠的肩膀:“这世道要乱起来了,为师这次本就是打算事情了结之后就带你去寻修仙之路,我也不求你有如何建树,至少要足够自保才行。” “可我觉得姜恻他...”陈眠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说道。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头打断: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他是那些老鼠中的一员,但,不得不防啊。” 第二十章 红台 姜恻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不仅小小地装了个暗逼,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一场博弈。 他此时正打算找个乱葬岗打怪升级。 踏入修行之路后,他就发现自己对睡眠的需求量变得并不是那么高了,感觉时时刻刻都精力充沛。 而刚刚练习完安魂术,此时正是手感火热的时候,又正好马上快到十二点,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找点闹鬼的地方试试新技能。 姜恻将手伸进口袋,摸着刚刚顺手带出来的一些便于携带的道具,心说今天晚上必须得干票大的。 至于陈眠当甩手掌柜的事情,他其实反倒没有放在心上。 对姜恻来说,自己本来就是奔着更好的工作待遇去的,至于这份工作对别人来说是美差还是负担,又不关他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沮丧,难得有人相信自己,愿意将重担托付给自己,到头来竟然是这么回事儿。 心碎男孩,今晚要彻底黑化! 而他黑化的受害者,自然是作为他的假想敌的乱葬岗鬼怪。 可遗憾的是,公墓的羊毛已经被他薅完了,而不管是手机地图上,还是旅游app里,姜恻都没有找到洛城哪里有会闹鬼的乱葬岗。 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因为他无意中在一个都市论坛里发现了一则都市传说。 【在洛城南部,过去的洛城市中心,如今的郊区,有一幢废弃大楼,百年来没有经过翻新或重建——红台。 这里曾今是一片庄园,百余年前曾因为战乱被入侵者占领,成为了临时医院。 有不少伤兵曾在这里含恨而亡,也因此,这里时常会出现身着军装的鬼影。 有不少户外探险者曾经涉足过这里。 传闻中,有人从这里出来以后,性情大变,说着要回家之类的难以理解的言语。 而那些保持了正常的人,却对曾在这里经历过的事讳莫如深。 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更没有知道,为什么它始终存在,始终...伫立在这片血与恨的土地上。】 姜恻看完这则都市传说,一下来了兴趣:“如果故事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从内容判断,如果有鬼,应该也是入侵者的鬼魂,那就可以尽情压榨了,到时候先来发安魂术赚一轮功德,然后再直接做掉,又是一轮功德,残魂让大宝贝一吃,又相当于一轮功德,这不起飞咯啊?” 他忍不住掏出挎包中既叫亚托克斯,还叫剑魔的铜像,目光中满是慈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兴头上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之前那番话,就算是资本家听完了都得掉眼泪。 至于鬼怪的威胁,姜恻还真没有考虑过。 一是因为此时他已经七品,或多或少有些膨胀,二就是故事里这些鬼怪就算是普通人也害不死,那就更不用说江湖术士了。 于情于理,他都是不可能翻车的。 于是,姜恻一边找着去红台的路,一边查看着更多关于红台的信息。 当看到有许多地方都有类似传说,以及有不少网友坚称自己亲身经历以后,姜恻才愈发相信那里真的有鬼怪。 他骑上共享单车,猛地一蹬:“你最好真的闹鬼!” 半小时后,姜恻到达了目的地。 果然如故事里所说,这里真的有一幢被漆成了暗红色的二层洋楼。 而周围,则是整片如同鬼蜮的低矮废弃房屋。 姜恻从来没有来过南郊,只是隐约记得,洛城似乎的确在过去进行过一次大搬迁。 以洛城河为界,北边是如今的洛城市,南边则尽数称为南郊,也叫老城区。 不过在搬迁后的近半个世纪中,老城区逐渐再无居民,因此这个称呼也不再使用了。 姜恻站在庄园的铁栅栏门前,双手叉腰,有些不满:“同为郊区,这么一对比,我住的东郊很没有排面啊。” 铁栅栏门上贴着两张封条,姜恻仔细看了看,是当年的市政府封的,并不是什么道家佛门用来镇魔的封条。 这不禁让姜恻怀疑了起来:“市政府封的么...别真就是个故事让我白跑一趟吧?” 将共享单车靠在墙角,姜恻踩着单车翻过了庄园的围墙。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排已经长得横七竖八的柳树,因为常年没有人修剪,柳树的枝条已经茂密到了一种让人有些生理不适的程度,同样也看不到半点地面,因为尽数被柳树脱落下来的枯叶所掩盖了。 庄园内部的土地不知为何,要比外面低矮,所以站在外面能看到洋楼,但在里面因为有柳树的阻挡,反而什么都看不到。 这让姜恻感到一丝怪异。 自古以来,柳树槐树之类的树植都被认为通灵,容易成精,通常来说只会被人工种植在园林公园等地,不会作为景观种植在家里才对。 可这里不仅到处是柳树,而且还十分茂盛,属实有些古怪。 柳树的枝条错综复杂地挡在面前,就像是层层叠叠的蜘蛛网一般,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缠住,就像是有人在刻意拖拽一般,饶是姜恻都被搅得有些烦躁。 好在庄园不算很大,跟柳树纠缠了十多分钟,姜恻总算是来到了洋楼面前。 姜恻松了一口气,打算进楼看看,却不想刚迈出一步,整条腿竟直接陷入了满地枯叶里,人都差点失去平衡一头栽进去。 姜恻这才发现,原来庄园内和外面的高度差,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 之前的路是因为有柳树的存在,树根不停地汲取着土里的水分,枯叶枯枝也能得到更好的分解,变相让土地变得更加凝实,而洋楼前的地面什么也没有,所以当姜恻踩上满是枯叶的地面时,就像是踩在了松软的雪堆上,陷了进去。 “卧槽,什么勾八脑回路,这修的是个庄园还是游泳池啊?懂不懂风水啊,整这么大个坑跟个墓坑似的,亏贼...” 姜恻嘟囔着拔出腿,干脆轻轻一跃,跳过了四五米的距离,稳稳落在了洋楼的大门前。 这也是来自于江湖术士的能力,尽管相比超凡的力量,这种体能上的增幅算不上什么,但如果现在的姜恻去参加个奥运会,随随便便打破个世界纪录还是很轻松的。 望着同样贴着封条的紧闭的大门,姜恻没有再选择绕一圈看看有没有窗户能爬,而是选择了最为直截了当的FBI起手式—— 只见他抬起脚,猛地对着大门正中央一踹,大门应声被踹开,扬起阵阵尘土。 “小鬼子们!我踏马莱纳!” 第二十一章 地狱笑话爱好者 叫嚣声回响在空旷无一物的大厅,显得十分空灵。 没了月光,屋子里十分昏暗,看不清东西,姜恻拿出了手机照明。 他将灯光四处照了照,随后低头看了看,发现地上早已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甚至看不出原本的地板是什么模样。 在这些灰尘中,有不少纷乱的脚印,但这些脚印上,也已经重新布上了灰,根据脚印深浅的不同,姜恻判断出,在过去的岁月里,的确有人在不同时期里曾经来到过这里。 到目前为止,除了鬼怪还没看见,其他的一切倒是都跟那些都市传说对得上。 在布置安魂术阵前,姜恻打算先将这栋洋楼逛一遍,反正夜还很长,也不急于这一时,相比之下,他更加好奇这栋建筑的历史。 此时姜恻站在一楼的大厅中,大厅的部分是半开放式的,抬头就能直接看到二楼的天花板,正对面是一个中间略窄,两头较宽的通向二楼的沙漏形楼梯。 楼梯上铺设的地毯在时光的消逝中已经变成了黑色,看不出材质,但是也足以证明这栋洋楼主人的富贵和洋楼本身的奢华。 大厅上部应该原本有一个吊灯,不过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链子悬挂在楼顶。 姜恻没有选择上楼梯,而是朝楼梯后方走去。 洋楼的占地面积很大,莫约有三四百平米,所以这里面的房间也很多。 不过大部分房间已经看不出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了,除了承重墙外,有不少的墙都被从中间掏空,连通了起来,而在这些房间里,摆满了临时搭建的简易单人床。 姜恻看着这离谱的布局,忍不住吐槽道:“要是有什么传染病,这不是交叉感染?” 这些单人床的铁架上,还有不少黑褐色的斑纹,也不知道是当初这里的伤员留下的血迹,还是锈蚀的痕迹。 墙角的部分还有不少未清理的碎石砖土,姜恻用脚扒了扒,并没有出现他期待的“一个骷髅头从间隙中滚了出来”这种神奇的展开。 姜恻大致数了数,一楼有不下一百个这样的床位,而且这应当还是处理过的,在当时的情况或许更加糟糕。 说不定一些受伤不是太严重的会被拉到过道甚至外面也不一定。 上到二楼,姜恻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整洁很多,房间也都大致维持原样,一个房间里也不像一楼那样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床,最多也不过两三张。 姜恻推测,在当时,一楼应当是作为普通伤员的治疗区,二楼或许是军官或者是需要良好环境的重伤员待的地方。 看了一圈,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唯一让姜恻觉得有点意思的就是一个有窗户的房间,有着很严重的损毁的痕迹。 这里的地面和墙壁都呈焦黑色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过一样。 而让姜恻觉得有趣的,就是在角落还有一块墙的颜色并不是焦黑,而是黄褐色的,最耐人寻味的是,这块痕迹还是一个下方实心的“H”形。 这就像是雨后的泥地上,一辆汽车疾驰而过,溅起了大量泥浆,这时正好有个倒霉蛋经过,泥浆先是溅在他身上,随后又泼洒在倒霉蛋身后的墙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空白。 姜恻好奇地用手抠了抠那块区域,发现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那些黄褐色的物质其实并不是墙体,而是已经干了的某种硬化了的奇怪物质。 稍一思索,姜恻便大致明白了经过,大概是手雷或是什么东西被扔进了这个房间,此时正好有个倒霉蛋在这里,然后被炸成了肉泥,溅在了墙上,在这里粘了一个世纪。 姜恻比着这块区域的样子,蹲下,靠近墙壁,然后举起双手,竟然刚好和那块印子吻合。 “啧,可是为什么是蹲下的呢?难道是因为没有双腿?那也不对啊,没腿是怎么下的床,还是说当时这个倒霉蛋正蹲在这打胶?” 姜恻被自己的猜测逗乐了,哈哈大笑:“这可太符合我对立本人的想象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但是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是举起双手而不是找掩体呢?还是说其实这个立本人有一部分高卢血统?” 如果说功德是有自主意识的,那么此时姜恻身上的功德或许会背上行囊骂骂咧咧的离开这个张口就是一方地狱的奇男子,不过可惜的是,功德没有自主意识,而姜恻身上也没有功德。 将整栋洋楼溜达完一圈,姜恻只觉得索然无味,除了世界名画——“正在打胶的有高卢血统的立本士兵人体彩绘”以外,并没有其他有趣的发现。 所以姜恻也就重新返回一楼,在大厅的地面上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区域,随后开始布置安魂术阵。 其实在理解安魂术的过程中,姜恻就发现,其中有很多地方都暗合功德转化而来的力量的运行轨迹,只要在一些特定节点稍作布置,就能做到术阵间的随意转换。 其实说到底,安魂术阵就只有一个术阵,而各种所谓针对不同鬼怪的术阵,都只不过是那一个术阵的其中一种变化,但普通人理解不了其中奥妙,所以陈眠才一直布置不同术阵。 当陈眠误判了鬼怪种类的时候,术阵也就会失去作用,才让姜恻觉得这安魂术很不稳定,含金量很低。 但实际上,其中变化,如果不是姜恻七品,哪怕只是八品,或许都难以参透。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安魂术其实也不是最初的版本,而是那个潮老头根据自身实力的进步,不定时改良的最完善的版本。 这也是为什么潮老头粗略地能看出姜恻不简单的原因,因为非江湖术士,根本不可能发现所谓节点,并且在节点下功夫。 当然,姜恻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对修行界也毫无认知,还是单纯地想着苟发育,等到苟成半仙再去老住持面前装逼,浅浅地来一手以下犯上。 然后再淡漠地说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不过他倒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应该挺爽的。 心里正在暗爽的姜恻并没有察觉,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只是老住持的认可。 意淫间,姜恻布置好了囊括了整个大厅的安魂术阵,随后掏出了同样随身携带着的木鱼,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了反派的笑声: “桀桀桀!最好是真的有鬼,不然我就在这里的每张床上全部打满黏糊糊糯叽叽舒服到翘jiojio的绝绝子胶胶!” 咚,咚,咚... 随着木鱼声响起,姜恻口念地藏经,目光也变得越来越认真。 在某一瞬间,姜恻突然发现,洋楼的墙壁上,竟真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来了...” 下一刻,呜咽声,哀鸣声,呻吟声,哭嚎声,一并响起。 原本寂静的洋楼里突然充满了绝望的氛围。 黑气肉眼可见地从墙壁中涌出,无数张脸浮现在墙壁表面,它们像是无比地想要挤出墙面,挣脱束缚,并为此不断地尝试着。 终于,第一个穿着破烂黄色军装的鬼怪从二楼墙壁跌落,然后扭曲着从地上挣扎起来,朝着姜恻一瘸一拐地缓缓靠近。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姜恻的目光越来越凝重,因为他发现,这其中不仅仅只有普通鬼魂,也有不少九品八品冤魂,甚至还有一只理论实力跟姜恻相当的七品冤魂,一边撕咬着挡道的鬼魂,一边以更快的速度朝姜恻袭来。 理论上姜恻不惧其中任何鬼怪,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粗略看去,便有数十个鬼魂,十余个八九品的冤魂,还有一个七品冤魂。 姜恻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跺脚,高呼安魂术敕令,可令姜恻大为意外的是,安魂术竟然没有发动! 望着越来越逼近的鬼怪,并且后路又被堵住,姜恻有些着急,但也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灵光乍现,又是高呼赦令,随后不忘加入目前能够加入的最强恶念,大吼一声: “你们这帮低能全部给爷死!焯!” 下一刻,术阵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第二十二章 说好的安魂呢? 安魂术发动。 那纯白色的光芒在一瞬间笼罩了所有鬼怪。 而原本蠢蠢欲动朝着姜恻聚拢过来的鬼怪们,在这一瞬间像是失去了目标的僵尸,全部定格在了原地。 姜恻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那些普通鬼魂自然不用多说,肯定就成乖宝宝了,八九品的冤魂应该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但是那只七品冤魂,姜恻却不敢确定能乖乖就范。 毕竟安魂术并不具备攻伐的作用,让鬼怪失去战意从而变得稳定的功能倒更偏向辅助的用途。 所以想要彻底解决冤魂,应该还是避免不了一战。 念头微动,姜恻做下了决定,先想个办法快速做掉七品冤魂,然后再处理其他八品,之后再去管九品。 因为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如果能抵抗安魂术的影响,那也应该是最厉害的鬼怪先挣脱。 可正当姜恻定下简单的计划,打算看看怎么才能解决掉七品冤魂的时候,异变却突然发生了。 原本在姜恻想象中最应该始终保持安定的普通鬼魂,竟然反而最先躁动起来,并且躁动很快演变成了暴动。 姜恻不免一惊,因为他无比震惊地发现,这些鬼魂不仅不知什么原因变得比先前还要暴躁,其实力竟然也得到了恐怖的提升,其中恶念较强的鬼魂,其压迫感甚至直逼九品冤魂。 这是姜恻无法理解,也是无法接受的。 鬼魂都这么夸张,那冤魂岂不是... 姜恻还没想象出冤魂会变成什么样,现实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九品冤魂强如八品,八品冤魂强如七品,而最强大的那只七品冤魂,实力竟然达到了姜恻也无法估计的地步。 姜恻尚未踏足六品,所以缺少标杆的他只能确定,那只七品冤魂,至少也得是六品,因为它身上恶念的浓郁程度和压迫感,绝对不是七品能比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姜恻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还怎么打? 全部变强不说,还变得这么躁动,自己待在这儿不是纯纯等死? 他第一反应就是跑。 尽管这些鬼怪莫名变得无比强大,但肉体死去多年缺少灵智却还是它们不可弥补的缺点,这也是姜恻敢于面对如此多鬼怪的倚仗。 打不过,还可以跑! 可还不等他迈开脚步,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就发生了。 首先就是那些普通鬼魂,原本根本不敢靠近冤魂的它们竟然悍不畏死地朝着那些冤魂扑将过去,而那些离冤魂远的,干脆直接攻击身边的鬼魂。 冤魂则更是不含糊,一爪下去就代表着两三只鬼魂的死亡,身边的鬼魂杀完了,竟又冲向离得近的鬼魂继续屠戮。 那只七品冤魂尤为夸张,它还不是单纯地杀死等级低于它的鬼怪,杀完一只就一口咬下脑袋囫囵吞下,几番下来,越杀越强,竟还有进一步进化的意思。 整个大厅一时间乱作一团,鬼怪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着。 但最为奇怪的是,所有鬼怪都像是没看见姜恻,只对同类玩儿命厮杀,整得姜恻懵逼的同时又有些尴尬。 “不是...哥们,别咬了,死透了。” “诶...内小鬼子,看我一眼啊。” “哎哟,谁撞着我了,啊?不用跪下,还挺有礼貌...” “不是,内个谁,你咋偷袭呢。” “卧槽你们怎么还围殴,还没打过,多少有点丢鬼了。” 在姜恻的单口相声中,欢乐时光愉快地流逝着,很快,场间就只剩下了最初那只七品冤魂。 姜恻吞了口唾沫,此时的它已经成长为了姜恻更加看不懂的地步。 除了恐怖得吓人之外,姜恻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可是出乎姜恻意料的,真男人1v1大战终究还是没有发生,七品冤魂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发现再也没有鬼怪能够屠杀,竟将利爪直直插进了自己的喉咙,猛地将自己的脑袋连同脊柱拔了出来,随后瘫软地倒向了地面,少顷,便化作了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这诡异而违背物理学常识的一幕,惊得姜恻愣在了原地,半响才喃喃道: “龟龟,这得是献祭了牛顿才能把自己的脊柱拔出来吧?” 而等他彻底冷静下来,默默注视着面前的安魂术阵,怀疑和不解逐渐充满他弱小的心灵,表情也逐渐扭曲起来,终于绷不住不甘地嚷道: “说好的安魂呢?这勾八全像是打了二斤肾上腺素一样,而且像疯了一样的对同类重拳出击,这真的不是惊魂术吗,我他妈是不是哪里学错了啊?还是说捏妈的我这辈子注定用不出点正常玩意儿啊?” 姜恻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握拳猛锤地面,无奈地仰天大吼: “这他妈谁见了不得骂一句邪修啊?!” 而与此同时,在庄园一公里开外的一处废弃烂尾楼顶楼,一个穿着运动服,但脚上踩的却是老BJ布鞋的年轻人,瞳孔正在地震。 “邪...邪修!” 他是被潮老头派来监视姜恻的人,虽然他的修为不高,但却掌握着极为高深的身法术法,再加上能目视十里的能力,十分适合侦察行动。 事实上,在潮老头刚刚意识到姜恻不简单的时候,就联络上了这个年轻人,姜恻还没有走出陈眠家方圆三条街,就被盯上并锁定了。 这样的事情年轻人做过不少,往往就是扮演一个跟踪狂的角色,记录一下被跟踪者的日常,然后报备,就算是结束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看上去跟gai溜子一样的人,竟然在他开始跟踪的第一天就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这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 他颤抖着拨通了电话: “喂?叶师,嗯,是我,我找到了,没有,没跟丢。” “他从您那出来,直接找了个单车骑着来了南郊。” “您别急,他不住在南郊,您等我说完。” “然后他在一栋废弃别墅里面布置了一个阵法。” “什么样?我想想...感觉有点像茅山招魂阵,但是很多关节又不一样,嗯,您说...” “对对对,就是这样,您怎么知道的?” “哦好,然后他拿出了一个木鱼,边敲边念叨着什么。” “不知道,太远了,我没学听力有关的术法,听不见。” “行,然后那栋别墅里就出现了近百个鬼怪,有七八十个鬼魂,还有七八个九品冤魂,然后还有几个我看不出实力。” “他先是发动了那个阵法,一阵白光以后,那些鬼怪就不动了。” “然后,我不能理解的部分来了,就前后不过十几秒吧,那些鬼怪突然暴动了,实力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大幅增强。” “没,他没和它们打起来,那些鬼怪自己打起来了,打到最后,就剩下一个最厉害的。” “我不知道啊,我都看不出来到底多厉害,反正感觉能一巴掌拍死我。” “完事儿以后,剩下那最后一个自己把自己的脑袋连同脊柱全给拔出来了,然后倒下死了。” “他现在正跪地上锤地板呢,感觉很懊恼的样子。” “不知道,我觉着像是养蛊,但是好像失败了,不过能肯定的是,他绝对是个邪修!” “这儿也没什么标志物,我也不知道地址,这样吧,你先叫人,我现在回去,最多十分钟吧,等我带路就行。” “呃,等一下,可能要更久一点,我现在有点腿软,我得先缓一缓,太吓人了。” 挂掉电话,年轻人后怕地看了一眼那个魔神般的背影,跳下烂尾楼,落地后朝远处几个跳动,随后消失不见。 姜恻对一公里外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所以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拿出了铜像,放在了面前的地上。 “算了,无所谓了,就这样吧,能吃多少吃多少吧,别浪费了...” 第二十三章 地底怪物 监视姜恻的年轻人离开了,而姜恻却仍正等待着铜像收集洋楼里残留的恶念。 突然,一道奇异的响声从楼梯背后传来。 姜恻正在发呆,听到声响回过了神来,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偏了偏头,更加仔细地聆听。 咚咚... 姜恻猛地站起来,他这次确定没有听错。 怀着好奇,姜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楼梯背后。 循着声音的来源,姜恻这才发现,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可能性。 有没有一种可能,一般的庄园都会有作为酒窖,或是仓库之类的地下室? 声音来自于楼梯背后的最底部。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底下往外推动地板。 因为震动,一部分灰尘从地砖缝隙中陷落下去。 姜恻眉头轻蹙,在他的视野中,一个一米见方的暗门的轮廓赫然在泾渭分明的尘土间被勾勒了出来。 而暗门下的敲击依旧没有停止,声音反而变得越来越大,暗门的震动也变得越来越剧烈。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关在底下了。” 姜恻摩挲着下巴,如果是鬼魂,应该不会受到区区地砖的限制,能够直接钻出来才对。 这让姜恻不由得怀疑,底下的东西也是有实体的。 想到这里,姜恻用力踩了踩暗门,试探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如果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你就吱一声。” 可敲击声仅仅只是短暂的停歇了瞬间,便以更加急促的频率响了起来。 甚至就连踩在了暗门上的姜恻也有被掀起来的趋势。 姜恻虽然很想打开暗门看看下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考虑到洋楼里甚至已经出现了野生七品冤魂,这被特意关起来的存在,应该会更加恐怖才对。 至于被关在这下面的是人这种可能性,他倒是并没有考虑过。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活物,肯定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唯一的疑问只不过是底下的东西是哪种鬼而已。 但可惜的是,安魂术阵使用过一次之后就会失效,手上也没有多余的材料能够使用了。 此前那些张牙舞爪的鬼怪的模样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画风奇怪的安魂术起了作用,肯定少不了一番狼狈,甚至可能遇到危险。 他刚刚决定以后不能再打没有准备的仗,转眼就又遇上这样的情况。 于是姜恻思考了片刻,决定不管下面是什么,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没必要再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但就这么走了又觉得有些没面子,思来想去,姜恻暗自做下决定。 他环视一圈,随后解开了裤子: “脾气这么暴躁,我建议你喝口陈酿童子尿冷静一下。” 方便完之后,姜恻只觉得神清气爽,突然福至心灵,用手指蘸着灰在楼梯上写下——“左佛祖右菩萨三清在胸前头顶七彩祥云脚踏九色佛莲之神威盖世功德无量无敌真神到此一游”几个大字。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捡起已经满足到快要溢出来了的铜像,背起地上的挎包,打算扬长而去。 可就在他刚刚走到洋楼正门的一瞬间,敲击声仿佛感知到了他快要离开,敲击蓦地转变成为了暴风骤雨般的撞击。 姜恻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撒丫子就准备跑路。 砰—— 巨大的破裂声从身后传来。 姜恻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往后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便是让姜恻目瞪口呆。 只见楼梯背后的阴影处,一只长满鳞片的爪子攀附在楼梯上,被其握住的石制台阶竟然不停地塌陷碎裂着。 而在爪子之后,一个浑身绑满挂着符咒的锁链,穿着破烂不堪的老式唐装的驼背人形生物探出了半个身子,腐肉间两个空洞的眼眶直直地看向姜恻。 最为可怕的是,在其背上,还有一只看不出实力的模糊冤魂正在不停扭动,不时发出痛苦的嘶鸣声。 它只露出半截躯体,恶念却远超被安魂术强化过的那只七品冤魂,就像是怪物身上的寄生物一般。 姜恻终于明白为什么它不能直接从底下钻出来了,因为它不仅有一部分实体,还是一个极为可怖的怪物! 它,或者说它们的形态太过诡异,以致于姜恻想说些不合时宜的骚话都无从下口。 “你俩...好像插挺紧的哈。” ...... 洋楼外,一个杵着拐杖的矮瘦老者看着墙角的自行车,满意地笑了笑。 “老夫正愁如何将你引至无人的地方解决,却没想到你给自己选了一个上好的墓地啊。” 他环视一圈:“这处地方,便是把天闹踏,也没人会注意到吧?” 老者微微抬起拐杖,依着古怪的律动朝地上点了几下。 随后,一只满身煞白,唯独双颊上有两个红点的地精似的矮小冤魂从老者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它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实际上却是实实在在的七品冤魂! 而此时,它却像是一条乖巧地狗,不住地蹭着老者裤腿。 “呵呵,竟然把我养了十年才养出来的鬼婴杀了,可惜你本事再大,却也消除不了我血咒的气味,任你躲到天涯海角,也还是会被我找到!” 他一边狞笑着自言自语,一边揉搓着脚边冤魂的脑袋: “走!我们去寻找新的阴奴材料!” 冤魂像是受到了鼓舞,一瞬间变得十分躁动,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择人而噬的血腥气味。 老者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墙头,然后双脚虚踏几下,便是越过了姜恻之前折腾了半天才得以通过的柳树林。 不得不说,老者的基本功底要比姜恻扎实的多,他毕竟已经在江湖术士这个领域浸淫多年,各项能力包括最基本的体能都已经开发到了极致。 不过这也跟姜恻的实力飞速提升而没有适应有关,他其实还没有来得及将实际的战力提升到跟他境界匹配的水平,或者说,自学成才的他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老者站在柳梢,有些像是凌空虚度一般。 “就在那栋楼里!” 他瞅准了目的地,一个腾转挪移间就稳稳落在了先前姜恻差点摔倒的那片枯叶空地上。 他的阴奴也悄无声息地同时出现。 就在老者打算要先撑撑场面,放几句狠话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一个背着挎包的年轻人从洋楼的大门里冲出来。 “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看见那年轻人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一样,径直从他脑袋顶上一跃而过。 正当老者有些懵逼,没反应过来目前是什么状况的时候,一只难以名状的畸形怪物就从大门处爬了出来。 饶是老者研究了十多年的尸体,看到眼前的怪物也是觉得头皮发麻。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怪物,那怪物察觉到多了一个外来者,唐装怪物和半身冤魂的两双眼睛便也同时看向了老者。 老者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突然发现怪物突然反转了。 不,不是怪物反转了,是整个世界都反转了 ——老者的头颅在一瞬间,就跟身体分了家。 老者闭上眼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事物,就是阴奴失去自己控制之后看向自己的那充满了怨毒的目光。 一个疑问出现在了老者逐渐黑暗的视野之中: “我...死了?” 第二十四章 百年大计 躲到了柳树上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的姜恻正好看到了矮瘦老者被斩首的一幕。 姜恻先是一愣:“哪冒出来的愣头青。” 随后他才发现老者尸体边上的矮小冤魂。 跟老者之前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姜恻并没有在看到阴奴的第一时间被吓得精神失常,任他宰割,反而不屑地冷哼了一下:“七品?收皮啦!” 随后脚步不停地朝庄园外跑去。 可惜,老者再也无法看见这一幕了。 不过姜恻逃跑之余,思维转动依旧极快,在看到老者带着鬼怪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才是真的邪修。 毕竟没听说过哪个正派修行者随身带鬼,自己除外。 再联想到之前修炼时遇到的袭击,姜恻很快做出了两个猜测。 第一,老者就是之前袭击自己的人,是跟随自己来到的这里。 第二,老者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恰好被自己碰上,当了替死鬼。 但由于老者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暧昧,除非是真的十世带恶人,不然都不能如此恰好地出现在这里,所以姜恻更倾向于老者本就是自己的敌人。 可惜老者死了,那半鬼半妖的怪物又堵在那里,姜恻估摸着再也没机会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再次重走柳林,熟悉了环境再加上怪物带来的紧迫感,姜恻撒丫子跑路之时,竟也无师自通地摸索出了些许基础身法,猿猴似的在树间穿梭。 很快,视野里便出现了来时的围墙。 姜恻屏住呼吸奋力一跃,直接跨过了数米高的围墙,稳稳地落在了共享单车边上。 他这才有机会稍作喘息。 按照影视剧中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定,不管是鬼还是什么超越了想象的存在,它们只会在出现的地方活动,也就是说,庄园之外就是安全区。 当然,这是影视剧的理论。 所以当姜恻骑上单车晃晃悠悠准备离开之时,那怪物直接破开庄园大门,一脚在他面前踩出一个大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一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冤魂此时已被贯穿胸膛,破袋子似的挂在怪物的利爪上,它的头颅正被怪物猛嚼着。 牙齿的摩擦声和颅骨的碎裂声直接响在了姜恻的心上。 “卧槽!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或许没有人能想象到姜恻此时来源于被电影背叛的绝望,就像没有人能想象一个大逼兜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是多大的心理伤害。 姜恻想跑,但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无法挪动。 原来怪物那一踩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示威,地面被踩出的裂缝不声不响地蔓延到了姜恻的脚下,泥土像是活过来一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他的双腿,牢牢地困住了他。 在这一瞬间,姜恻突然认出了眼前鬼怪的种类。 “焯!地缚灵!大安老师成精了!” 怪物看着奋力挣扎的姜恻,猛地一挥手,将没有了半边脑壳的冤魂甩飞,朝着姜恻一步步走来。 它的每一步都带着极其恐怖的压迫感,如同踩踏在姜恻的心弦上。 姜恻此刻也是无比的焦急,奋力地拔着双腿,但两者间的力量差距如同鸿沟,无论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毫无办法。 老者被斩首的情形一遍遍在姜恻脑海中播放,冷汗不知不觉间浸湿了他的整个后背。 “咯...咯...咯...” 怪物的肉身部分发出石头摩擦般的声音,让姜恻不寒而栗。 “你...毁我...百年大计!” 结结巴巴却充满杀意的话语声从肉身部分的咽喉处发出。 望着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怪物,姜恻也在紧张和惊惧之下变得有些神志不清。 “不是...不是,大哥,我是真不知道那些鬼是你养的妓啊,而且它们不都是男的吗?” 可怪物全然不顾姜恻苍白无力且略显诡异的解释,肉身的两只利爪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而背上的半身鬼魂俯下身来,张开大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吞下。 但就在此时,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姜恻在这一瞬间看透了生死,怀揣着对百年大妓被破坏就要迁怒于他还对他张开了罪恶大嘴妄图口他的怪物无尽的恨意,怒吼一声: “草泥马的男酮滚啊!” 刹那间,无数姜恻看不见的触手从他背后伸出,轻轻攀附上了怪物的两条手臂。 随后,一颗除了滴着黏液大嘴以外没有任何五官,长满肉瘤的头颅缓缓升腾而起。 它就像是神明一般俯视着怪物。 它就仅仅只是存在于那里,敢于直视它的怪物,灵魂便遭受到重击,撒开了控制姜恻的双手,失去重心般后退了几步。 而这一切在姜恻的眼里,就只是他骂了一句,然后对方就放开了自己,并且表现得很痛苦。 姜恻突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既视感。 当时面对亚托克斯,自己也是这样胡乱骂了一通,专挑老弱欺凌的恶霸当场化身自闭症患者躲回了自己的老家。 姜恻这才反应过来,当这一看就超出自己想象的怪物出现以来,自己就从来没有试图用语言感化过它。 难道说... “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男一男,一人一鬼,不知羞耻,还插着呢就敢跑出来作乱!真是畜生啊!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一切罪恶终将绳之以法!哼!开银趴就算了,还敢自称百年大妓,我看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接生的人给你基尔剪了,脐带盘脑子里了,所以才这么想证明自己?” 姜恻逮住怪物的缺陷狠狠攻击,而怪物则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姜恻每说完一句话,它就变得弱小一分。 到最后,怪物的四肢竟然逐渐石化脱落,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它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只见在姜恻攻击性的加持下,那邪神虚影竟已经无比的壮大了。 姜恻见它抬头,以为它不服,逮到机会的他痛打落水狗,一个鞭腿甩去,加速了怪物崩碎的速度。 “你看你妈呢?” 直到怪物彻底随风消散,姜恻身边的邪神虚影才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之中。 而等一切落幕,姜恻才感到一丝不真实。 就这样...结束了? 明明比自己强大这么多的鬼怪,竟然扛不住自己最为基本的恶念攻击? 姜恻此时心如乱麻,开始重新审视起了开始修炼以来经历的一切。 他掏出亚托克斯,望着后者甫一嗅到空气中恶念气味就开始疯狂吞噬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在怪物刚刚彻底消失,就连最后一点儿恶念也被无底洞似的亚托克斯消化殆尽并连同先前的力量全部输送给姜恻之后,几道虚影便从远处飘摇而来,落在距离姜恻不远处的地方,将正在思考的姜恻吓了一跳。 “叶师,他就在这里!” 第二十五章 跨服聊天 姜恻看向说话的年轻人,感觉对方比自己年长几岁,不过长相纯良,看上去似乎很好骗的样子。 随着年轻人那句话说完,之前有个一面之缘的潮老头也落在了姜恻面前。 在他身后,还跟了几个装扮各异的人。 有像是司仪的,有像是白领的,有像是货运的,还有一个根本就是厨师的人甚至手上还沾着面糊。 而这些人,隐隐都以潮老头为首。 姜恻顿时警惕起来。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修行者,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正当姜恻思考着如何应对之时,潮老头却以姜恻根本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句话。 姜恻听到这句话,霎时间愣在了原地,表情有些难看。 潮老头见姜恻对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下确定,姜恻必是那些老鼠中的一员。 但就在他打算让人擒住姜恻之时,姜恻却突然反应了过来,义愤填膺地指着潮老头,正气凛然地说道: “这里是华夏!请你说普通话!” 潮老头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回了一句:“你没听懂啊?” “我只听得懂普通话,因为我是高贵的华夏公民!” 听到这个无厘头的答复,潮老头的脑门皱成了苦瓜。 你没听懂摆什么司马脸? 不过就算姜恻没有假装听不懂,而是真的听不懂那些老鼠时刻挂在嘴上的词句,却也不能排除他是敌人的可能性。 因此潮老头接着诈道:“我们出现在这里,想必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姜恻看了看潮老头,回想着先前从陈眠家出来的种种细节,心中有了猜测。 “呵,陈叔他告诉你了?” 姜恻微微扬起下巴,这个动作让本就高出潮老头一个头的他显得无比嚣张。 见他这副模样,潮老头身后那三个人满脸不忿,打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邪修,可他们刚一动身,察觉到他们想法的那个年轻人却拦住了他们,低声提醒道。 “不要轻举妄动,那冤魂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冤魂都要强,可还是在他面前自杀了,我们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显然,潮老头也听到了身后年轻人的话,头也不回,缓缓道: “他是七品江湖术士。” “七品?!”身后四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姜恻年岁大,但他们中最强的也仅仅是今年刚入八品的厨师。 他们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年轻人到底是如何攒到这么多功德的。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他就是靠着鬼怪修行的邪修! 潮老头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所以同样清晰地传进了姜恻的耳朵里。 姜恻听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是一惊。 什么玩意儿?一眼就看出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不说,连底裤都被看穿了? 按理说自己不主动运行缺德之力暴露出来,单凭内敛的状态就能看出底细,至少也得高自己三个小境界才能做到才对。 也就是说,潮老头至少是四品,甚至是三品? 想到这里,姜恻表面上依旧一副拽拽的样子,但心里已经有些憋屈了。 于是便冷笑道:“呵,都是修行界的朋友,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吗?” 见姜恻死到临头还在装哔,厨师首先忍不了了。 你虽然七品比我牛逼,但你还能牛逼过通天法师? “你觉得这是小事?”厨师满脸怒火:“你做的那都是伤天害理的大恶事!” 姜恻见对方动了真火,也有点郁闷了,心里更是窜起一股无名火,怒视着潮老头:“就我跟你们的一点家事,你还跑出去到处说了?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混?” 此言一出,潮老头反而呆住了。 “你胡说什么,我跟你哪来的家事?” 不止是潮老头,就连火气最盛的厨师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安地看向了同伴。 司仪跟白领也面露疑色,奇怪为什么姜恻会反咬一口。 唯独年轻人,看看姜恻,又看看潮老头,满脸吃瓜的表情。 见潮老头没反应过来,姜恻直接反客为主: “你是不是陈叔老师?别装,我听到他这么叫你的。” “是又如何?” “那陈叔对我来说是不是亦师亦友?” “是...是吧。” “那四舍五入,你是不是跟我也算有点关系?那我们爷仨之间的事情凭什么不算家事?” “这...”潮老头无言以对,毕竟姜恻说的也是事实,陈眠将安魂术传授给姜恻,也算是有授道之恩,严格说来,其实他还是姜恻的师祖。 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也不能往我头上泼脏水啊,你这不是相当于在说你是邪修的这件事,我也占了一份吗? 但是这其中缘由解释起来太过复杂,潮老头不想再跟姜恻掰扯下去,他担心再多说两句这小子会说出更加不得了的话来。 看看自己带来这四个历练的下属,看自己的表情都明显不对了。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潮老头骈指指向姜恻,义正言辞道:“哪怕事情并不像你说的这么单纯,就算你真是我徒孙又如何,我照样大义灭亲!” 姜恻一听,直接就炸了,找我麻烦叫人堵我不说,还占我便宜? 真他妈给你脸了! 就算我打不过你又怎么样?因为这点小事儿,看在陈眠面子上你还能弄死我? “还徒孙?是我太温柔还是你叛逆期来太晚了?” 姜恻一边宣泄心中不满,一边暗中攻击潮老头,可让他失望的是,潮老头并没有像亚托克斯或是先前的男酮鬼一样被他一句话秒掉,这也让姜恻不由得思索起来到底是因为潮老头太强,还是自己一言超人只对鬼怪起作用。 他并不知道,自己七品且除了安魂术外没有学习任何术法的攻击,连让潮老头破防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潮老头的护体真气挡在了外面,甚至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任何人都无法警惕的攻击无疑是恐怖的,但可惜姜恻的实力太过低微,所以看上去就像是根本没有发动一般。 于是姜恻就更烦躁了,无视了因为自己这句极度嚣张的话语而难以置信的五人,继续逆风输出: “好好好!你们说的都对,我伤天害理,我不是人,我勾八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了不起,你们清高,你们全勾八没朋友!我不就拿点材料吗,就我和陈叔那关系你们觉得我直接要他会不给我?偷都算不上! 你倒好,身为他的老师不以身作则,表现得大度一点,还小题大做,叫人堵我,背后戳我脊梁骨,你可真是内个啊! 有本事你就把当事人也叫过来,要是连陈叔都觉得我是偷他的东西,ok,我认栽,算我自作多情以为我和他关系好。 但是我必须先申明一点,就算我跟他以后绝交了,殡仪馆的工作我也不会辞掉的,我档案都入了,因为这么点事儿让我放弃是不可能的。 别说你们五个人,就算你们再来五十个,我也还是这句话,要钱没有,要命我也不给! 一个个比我年长,修为却如此低微,也不想想看我会是个普通人?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到时候晚上可别睡太死!” 虽然是独身一人,但这并不妨碍姜恻扯虎皮唬人,修行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比到最后不还是背景跟人脉吗? 虽然前面是因为被气得上头冲动了一些,但还是可以补救的,没看听到这话刚刚还想揍自己的的几个人明显冷静下来了吗? 说完这些,姜恻故作高冷地直接转过身去,一边扶起脚边的自行车,一边冷笑着道: “要打就快打,不打我就要回家打胶了。” 潮老头满脸的震惊,他这才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姜恻就误会了什么。 并且两人跨服聊天聊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正当潮老头想拦住他,直接质问他师出何门,从何处得来这邪修之法的时候,一直吃瓜的年轻人却先他一步开口道。 “站住!” 姜恻回头,满脸不屑:“当真要动手?” “什么是打胶?” 第二十六章 戒贪 年轻人的眼神很纯,姜恻对上他的目光以后,像是突然看到了一片广袤的草原和湛蓝色的天空。 “什么丁真?” 姜恻摇摇头,见潮老头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打算骑车离开。 这和他预想的也不差,堂堂修行者,难不成真的会为了一点糯米就大打出手? 多半也就是为了彰显彰显自己的手腕用自己开刀装哔罢了。 虽然即便真是如此已经够离谱了,但是姜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且不提潮老头最开始对他的怀疑和年轻人对他的监视他始终一无所知,能想到的缘由就只有偷拿了些陈眠的布阵材料。 就说以己度人,这样的事情姜恻是干得出来的,所以他也觉得潮老头这么干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诚然姜恻也觉得自己的确有错在先,但以他的强盗逻辑来说,自己的错不是未经许可偷偷拿了些材料,而是自己还不够强,不足以让潮老头自觉地孝敬自己。 姜恻胡思乱想着骑上了车,正打算开蹬的时候,潮老头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背后。 仅轻轻一拍,姜恻就感觉到一股如山般沉重的压力压在了肩膀上,一点儿也无法动弹,其束缚的强度甚至超过了先前的男酮鬼。 “你还真敢动手?” 他见了鬼似的嚷道,心说你不怕我队友的吗? “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一点材料自然无关紧要,但是你邪修的身份却很值得我小题大做。” 潮老头故意将“小题大做”四个字咬得很重,似是在回击姜恻之前的输出。 姜恻暗道一声不好,难道这老头不仅看出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就连自己遇到的问题都能看出来? “你有什么证据?”姜恻强自镇定,想从潮老头嘴里掏出点儿有用的信息来。 潮老头感受到姜恻的紧张,心下已经确定了七八分,怡然自得道: “你要证据?不用你说,我自会去寻。” 说罢,回头叮嘱道:“你们四人看好他,他已经中了我的定身咒,无法挣脱,切莫让他寻到机会自尽,我去去就回。” 姜恻满脸不解,自尽都来了?你们道上的讲话多多少少有点哈人了。 潮老头转身看向庄园中的洋楼,双目微眯,随后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原地。 司仪,白领,厨师三人围了上来,警惕着姜恻的一举一动,唯独年轻人依旧满脸好奇。 “打胶是什么?” 姜恻嫌他惹人心烦,就骗他道:“打胶就是追求心爱的女孩子的一种行动,也是一种十分忠贞的承诺,举个例子,以后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想让她当你女朋友,你就可以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我要对着你打胶,她肯定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原来如此。”年轻人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他三人虽然始终与姜恻保持安全距离,却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修行之人大多一心向道,生活极其纯粹,对一些新兴的事物不甚了解,所以其实他们几人全部都不知道打胶的真正含义。 学到了学到了,四人同时在心里暗叹。 而在他们正考虑着以后走上巅峰,就用这最浪漫的话术给各自魂牵梦萦的那个她表白的时候,姜恻却在权衡利弊。 他虽然不是邪修,但是无论是特点还是手段都实在太像邪修,别说其他人,就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有这样的感觉。 可这来源于未知的烦恼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摸不着头脑,更没有办法解决的。 潮老头表现得与邪修如此势不两立,那就意味着修行界肯定有名门正派。 自己佛家正统出身,根红苗正,剃个光头穿个袈裟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假如说潮老头能够看出问题所在,自己是不是实话实说会比较好。 但是财不露白的道理他也知道,不管是自己靠欠功德修行的方法还是能够转化功德和吞噬恶念的亚托克斯都太过特殊,潮老头又不是绝对值得信任,很难说和盘托出会不会弄巧成拙。 所以现在的处境就显得颇为尴尬,说吧,他们能不能信还不清楚,还得面对可能存在的更坏处境,不说吧,直接当成邪修被逮捕,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不管怎么想,似乎都是死局。 正当姜恻对这个动辄就可能万劫不复的艰难选择感到苦恼的时候,似曾相识的木鱼声从远处传来。 看守姜恻的四人当即紧张起来,以为是姜恻的同伴来救他了。 可是当见到来人的时候,四人又突然放松了下来。 中了定身咒的姜恻动不了脑袋,因此无法回头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从四人的态度判断,应该是跟他们同一阵营的人。 年轻人好像跟来人挺熟,挥了挥手,叫道:“戒贪执门!” 来人是一个和尚,身着已经水洗发白但依旧干净的僧袍,他踩着奇异的步伐,脚下土地犹如缩地成寸,一晃神的功夫就移动了百米之遥。 “阿弥陀佛,贫僧说过多少次了,叫执门就好了,不要带法号。” 戒贪笑盈盈地责备道,年轻人点点头:“好的戒贪执门。” 戒贪耷拉下脸并摇摇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叶师呢?可是去寻邪修去了?” “回禀执门,叶师已经去勘察邪修修炼邪功的场地了,让我等在这里等候。”厨师拱手尊敬地回答。 “噢。”戒贪点点头,不经意似的问道:“听说那邪修是饕鬼的高层,抬手就是一方地狱,你们叶师能对付得了吗?阿弥陀佛,我倒并不是想抢功德,就是来看一看你们叶师需不需要帮忙,毕竟每个通天法师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倚仗,不能出岔子。” “抬手就是一方地狱?”年轻人看看被定身动弹不得的姜恻,又看看说话时无比自信的戒贪。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拿出了手机,表情逐渐扭曲。 一个名称为【守门人洛城分群】的聊天群中,某个昵称为谨言慎行的人正在疯狂输出虚假情报: 【我刚听陆云说了,洛城南郊有个非常牛逼的邪修,疑似饕鬼首领,已经把南郊化作了人间炼狱,简直可以说是凶煞遍地走,厉鬼不如狗,非常的夸张!】 年轻人看到这些越来越离谱的内容,额头青筋暴起。 狗东西又在当坐忘道就算了,还背刺我,你简直不是人! “那什么,戒贪执门,我前两天是不是拉你入群来着。”年轻人,或者说陆云,看向戒贪,嘴角微微抽搐。 戒贪点点头:“对啊,我就是在群里看到这边有功德可以...呃,有厉鬼需要超度,这才赶过来的,寻了好久才在这里寻到你们,你们就来了这么点人?” 陆云满脸黑线:“戒贪执门,你不要相信那个癫子说的话,他自从看了本叫什么的小说,整个人就不对了,天天说自己是坐忘道,以欺骗别人为乐,上个月被禁言现在才放出来,却不巧让你看见了。” “阿弥陀佛,这么说,其实情报是假的咯?” 戒贪稍显失望。 陆云点点头:“邪修已经被抓到了,就在这里。” 他说着指了指背对众人的姜恻。 戒贪这才恍然大悟:“噢,原来他不是你们这里的守门人啊,我还说呢,怎么如此心高气傲。” “他被叶师下了定身咒。” “原来如此。” 戒贪绕到姜恻前方,想看看邪修长什么模样,却正好对上了听出了他声音的姜恻尴尬的眼神。 “还真是你啊,好久不见。” 戒贪正是几天前才在公墓跟姜恻结下善缘的中年和尚,他显然也认出了姜恻,并因此大为震惊:“怎么是你?” 姜恻黯然一笑,委屈道:“师叔...我在外面受欺负了嘤嘤嘤!” 第二十七章 你特么还真起飞了! 当初在公墓中姜恻就曾叫过戒贪方丈师叔,再加上姜恻也的确是佛门出身,基本功也十分扎实,得到了戒贪的认可。 所以对于这个称呼,戒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但落在其他在场的四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们都是感到一阵离谱,瞳孔地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边刚跟叶师扯完关系,那边就又叫戒贪执门师叔? 难道守门人已经被渗透得这么严重了吗?已经到了人均二五仔的地步? “谁欺负你了?”戒贪先是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又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成邪修了?” 提起这个话题,姜恻也觉得无语,自己什么都没干,就按着戒贪当初给自己那本大奢摩他嘎嘎练,谁知道就成现在这样了。 “我不是啊,我真不是邪修,我是大大的良民。” 姜恻哭丧着脸: “师叔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啊,你给我那本大奢摩他我才练了几天,怎么可能是邪修啊,都别管我主观意识怎么样,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戒贪点点头:“这倒是,但是他们为什么说你是邪修啊?” “我不知道啊,他们突然出现,说我是邪修,然后就给我控制住了,真的,师叔,我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姜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大吐苦水,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像是刚刚遭受完凌辱的本子女主,感觉再多激他两句说不定就该去寻短见了。 事实上,姜恻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再次遇见戒贪,更想不到他看上去地位好像还不低。 这对姜恻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救星,几天前自己是个什么状态戒贪再清楚不过了,就连修行者的道路都是他给自己开拓的,这不就是最好的人证吗? 如果只是面对普通人,姜恻才不会想这么多,还证明?给你脸给多了,不甩你个大嘴巴子都算是我有素质有涵养了。 可难办就难办在,自己现在打交道的是修行界的人,而他们都有着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可不会有和善的民警叔叔上门调解,说不定直接就被做掉了。 形势面前,没有人可以做到逆流而上,只能顺势而为。 “你不知道吗?”名叫陆云的年轻人当场检举揭发道:“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布了个邪阵,不仅强化了那里面的鬼怪,还让它们自相残杀,你这不是养蛊是什么?” “你偷窥我!” 姜恻瞪大眼睛嚷嚷道。 陆云微微皱眉,总感觉这句话味道有点怪,自己堂堂正正的跟踪为什么被说得这么猥琐? “所以你就是不否认咯。” 姜恻无法摇头,所以只得翻了个白眼:“你说的虽然是你亲眼所见,但是我通通否认!算了,等一会儿那个很潮的老头出来你们就知道了,他能找到半点我是邪修的证据我当场割腕好吧。” 戒贪听着两人唇枪舌战,抿着嘴含笑不语。 因为他联想到了当初姜恻用地藏经召出一堆鬼魂,又唱歌将他们超度的景象,心中已然断定陆云所说,一定是误解了姜恻。 当然,在他看来这也正常,毕竟当初自己同样震惊了许久,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他并不打算跟陆云他们解释,一切都要等潮老头回来再说,因为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潮老头,才是勉强跟他处在同一地位的人。 尽管戒贪对每个人都很和善,但并不代表任何人都有资格让他解释。 不多时,潮老头就离开了庄园,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此时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看见戒贪,他也是有些意外。 “大师,你怎么也来了?” 戒贪含笑点头:“你如今晋升通天法师,不日也将成为执门,你我平级,不必再叫大师,叫我...呃...” 他微微犹豫,然后接着道:“叫大师其实也行。” 姜恻瞥了戒贪一眼,心说这位好像对自己的法号有什么意见。 陆云简单跟潮老头解释几句,后者便心中了然,无奈道:“大师,庄园内并无厉鬼,更没有凶煞,让您失望了。” “阿弥陀佛,不失望,不失望,我此次前来还是凑巧遇上些事的。” 戒贪口诵法号,指了指姜恻: “他是我之前偶然得见的优秀后辈,当时他还只是一个佛法超然的普通人,却不想短短几天没见,却成了邪修,这是怎么回事啊?” 潮老头一愣,看向姜恻,试探道:“这是...您的后辈?” “不不不。”戒贪摆摆手:“不用有什么顾及,实事求是就好,虽然他跟我同出佛门,但是我和他也只是数天前有过一面之缘,我也只能确定在走上修行之路之前,他的确是个好人。” 这下子倒是给潮老头整不会了,难以置信地问道:“大师您能不能说清楚点,你又说几天前有过一面之缘,又说那个时候他还没走上修行之路,你确定你没搞错?” 戒贪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能确定。” “你要不要看看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嗯?”戒贪有些奇怪,看不看的有什么意义吗,自己才把大奢摩他交给他几天,难不成能起飞? 以他身上那超度鬼怪后功德都不进身的诅咒,除了老老实实做好事以外没有捷径可走,就算他以前修佛的时候攒了不少功德,想真正踏上修行路,没个五六年的也不可能有建树。 可他不经意的这么一看,却呆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明明前几天还确定是个普通人的,现在就七品江湖术士了? 我在他这个年纪好像都才只是摸到了九品门槛,又过了一年才彻底成为江湖术士的吧? 你特么还真起飞了! “这是怎么回事?”戒贪有些失态,当场摇晃起了姜恻的肩膀:“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见到佛祖了?” 见戒贪这就绷不住了,潮老头则继续说起了让他自己也觉得困惑的事情。 “我进去看了,房子里的确有安魂术的痕迹,布出的阵也没有一点瑕疵,不得不说,他的确是完完全全地参透了安魂术,但这也是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他用出来的安魂术却跟正常的效果相反。” 戒贪又是一顿猛摇:“你怎么还真学会术法了?” 叹了口气,潮老头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除此之外,我在房子外发现了一具被枭首的尸体,是饕鬼的人。” 此言一出,除了戒贪跟姜恻,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十八章 戒贪的迪化 饕鬼的人还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不等众人反应,潮老头又接着说道:“不过他的地位并不高,实力仅仅只有八品,在他尸体不远处,还有一只跟他有联系的七品冤魂的尸体,除此之外,他的身上有着饕鬼的独属印记,证明了他只是第二层刀山地狱级别的教众。” 陆云听完这些,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姜恻:“你做的?” 但姜恻还没来得及说话,潮老头就否定了陆云的猜测:“不是他,我在房子里找到一个被冲破了的地窖,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符咒,还摆放了近百具倭寇尸体,年岁不短,可能已经有近百年了。 陆云你之前看到的那些鬼怪,大概就是来自于这些尸体,以这个庄园的风水看来,无风无水,多柳低坑,这应该是一处养尸地,所有尸体都是用来供养阵眼的养料。 或许安魂术就是因为这个养尸阵才受到干扰失去了应有的效力。 不过在地窖正中间阵眼上的棺木中,我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有它留下的接近厉鬼的气息。 我想那饕鬼的人应当就是被那东西杀死的,不过那东西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我怀疑它不仅诈了尸,而且已经初步诞生了足以匹敌人类的灵智,寻了个地方躲藏了起来,如果不早点找到,日后必成大患。” 尽管姜恻的进步已经足够令人震惊,可潮老头还是没有想过姜恻已经解决了那只顶级冤魂,只当它销声匿迹了。 而姜恻更不打算解释,自己身上现有的难以解释的谜团已经够多了,这件事再暴露,那不是自寻麻烦吗? 正当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忧心忡忡的时候,陆云却突然张嘴问道:“叶师,你身上怎么一股臭味儿啊?” 潮老头闻言也是满脸晦气:“应当是那冤魂身上的东西,我下去的时候没有太注意,蹭到了身上,端得是难闻。” 听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姜恻忍不住乐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尿? “你笑什么?”潮老头问了一句。 姜恻支支吾吾:“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虽然他很想恶心潮老头,但理智告诉他,唯独这件事必须隐瞒,得带到坟墓里才行! 这时,一直沉默的戒贪说话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吗?” 潮老头摇摇头:“别无所获。” “既然如此。”戒贪若有所思:“如果他是饕鬼的人,没道理同伴死了他没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冤魂出现前离开了那里,然后饕鬼的人才进去并且死在了里面,况且他身为七品,却没有独属印记,这反而证明了他跟饕鬼没有交集才是。” “本来我还不确定,但是大师你刚刚说这小子几天前还是普通人,如果是正派修士,怎么可能进步如此迅猛?” 潮老头反驳道: “而且并不是所有邪修都是饕鬼的人,如今的证据只能证明他跟饕鬼无关,并不能代表他不是邪修。” 一边是戒贪坚持自己的判断,觉得姜恻不是恶人,另一边则是潮老头对于陈眠的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个值得怀疑的存在感到无比不安,想要刨根问底。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众人不敢插话,局势一下陷入了僵局。 良久,戒贪终于长叹一声:“你可听说过一日飞升?” 潮老头面露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戒贪突然转移了话题。 戒贪也不解释,自顾自地缓缓道: “佛祖释迦牟尼为寻解救苦难苍生的方法,在菩提树下坐禅,在第四十九天早晨睹明星而悟道,一日修成正果,从普通人一日飞升,成就真神,修成正果。” “可那都是真正的圣人,两者怎能相较。”潮老头明白了戒贪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提出质疑。 戒贪不管不顾,继续道:“道祖老子辞官归故,骑青牛出函谷关,在尹喜的恳请下留下道德经,然后顿悟,骑青牛飞升,成就真神,得见道果。” 潮老头默然不语。 “文圣孔子,周游列国,于将死之日一朝顿悟,以蜕下糟粕为凡俗躯壳,世人皆以为至圣亡故,却不知道至圣早已飞升超脱,成就真神。” “武圣姜子牙,家道中落,自小学习天文地理、军事谋略,研究治国安邦之道,七十岁时垂钓于渭水偶遇西伯侯,助周开国,而后衣锦还乡,再垂钓时得见真谛,抛却功名利禄,得道于渭水河畔,成就真神。” 戒贪顿了顿,又说道:“看似一朝顿悟,但他们无一不是立下过不世之功的圣人,所有功德难以估量,对他们来说,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一日超凡入圣。” 潮老头默默看向姜恻:“您是说,他或许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然也。”戒贪点点头:“从我见他佛缘深厚,交给他大奢摩他起,到现在短短数天,他便踏入七品,这只能证明他本身就有相当深厚的功德,不然就算是走邪路,进步也不可能如此迅猛。” 众人没有想到,戒贪会给予姜恻如此高的评价,看向姜恻背影的目光都像是看见了珍稀动物似的惊讶。 而潮老头想到刚刚见到的无比完美的安魂术阵,清楚姜恻是不久前才开始学习的他对姜恻的悟性也根本没有半点质疑。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邪修吗? 潮老头不禁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思索一番,还是暂时先解开了姜恻的定身咒。 姜恻终于能够动弹,从单车上艰难地搬下自己有些发麻的左腿,然后单腿跳了几下靠到了墙上,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幽怨地盯着潮老头。 如果不是打不过,他高低得给这个看着欠揍的家伙脑袋顶上开个瓢。 尊老爱幼?不存在的,只要我受了委屈,你就算是孕妇我都得报警说你群殴我! 陆云很没眼力见,明明姜恻已经很难受了,他还凑上来问:“你脸这么这么红?” “气的!”姜恻不满地嘟囔一句。 而事实上,他脸红是因为为数不多的羞耻心在作祟,戒贪说的那些某种意义上算是正确的,姜恻的确是靠原本就有的老本才进步神速的。 但唯一的问题是,他并不是有大功德的人,而是大缺德的人间之屑,完全是靠着缺德起飞的。 所以当听到自己竟然被拿来跟那些真正的圣人相提并论,就算是姜恻也不免有点觉得不太好意思。 可就在姜恻觉得事情应该已经算是误会解除的时候,却又听见潮老头说了一句: “但我还是觉得仅凭三言两语就下定论有些不妥。” 戒贪不急不恼:“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证明吗?” 潮老头深吸一口气:“正好我也得先回到据点将此行的收获告知各位执门,不如让他同去,请各位执门合力打开四神殿,若是四神判断他不是邪修,那便是我搞错了,我不仅亲自给他道歉,我还将我独门秘传的术法传授于他,当作赔礼。” 不止跟随潮老头前来的四人呆住,就连戒贪也不免有些傻眼。 “阿弥陀佛,你是认真的吗,为了验证他的成分特意开启一次四神殿?” 可潮老头好像心意已决,大义凛然道:“我原本是打算等我成为执门之后再耗费一次机会给我徒弟洗髓之用,但是如果他真如大师您所说,是能够比肩四神的卓绝之辈,那便是将这个机会赠他又有何妨,若是守门人多此一分气运,我徒弟莫说只是多等一年,多等十年也是值得的!” 戒贪凝视着潮老头,良久,方才点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 ...... 注:关于四神的设定是作者根据现实杜撰的,所以姜子牙的设定最开始就是普通人,而不是《封神演义》中本就是阐教的人仙,本书纯是作者基于现实的改编,并不贴合其他神话,更不是同人,如果跟其他作品有设定上的冲突,以本书世界观为准。 纰漏肯定是会存在的,但还是请大家尽量不要为此专门引经据典来攻击作者的文化水平,作者二十二岁英年玉玉,经受不了批评,请大家多夸夸我,这样码字才更有动力。 也希望大家踊跃发章说玩梗吐槽,评论我也都会看,关于提意见的评论我也会参考并回复感谢,但如果纯是杠的,我虽然也会看,但肯定不会管就是了,别问,问就是我没有素质^^ 第二十九章 逐渐离谱的画风 两人的谈话让一直在旁边仔细听着的姜恻坐不住了。 “不是,怎么就决定了,师叔你就这么任由他把我往火坑里推?” 闻言,潮老头迷茫地眨眨眼,看向戒贪。 说好的一面之缘呢,怎么叫得这么亲昵? 戒贪则是无奈道:“什么叫往火坑里推,那可是多少修士求之不得的机会,对你大有裨益。 你走上了修行路,也应该清楚修士的境界之分,我这么跟你说吧,四神殿那可是半仙亲手所建的秘境,其奥妙不可估量!” “要是真这么好,会让我进去?” 姜恻狐疑地看向潮老头,质疑之意已经写在了脸上。 如果换做普通人,潮老头早就发飙了,这不纯纯热脸贴冷屁股吗? 但是方才戒贪以四位圣人为例说的话和庄园中姜恻留下的安魂术阵,却让他不得不思考,这是否是自己此生仅有的能够见证一个传奇崛起的机会。 若姜恻真的能够洗脱嫌疑,在四神殿得到好处的他自然会记得自己的好,若姜恻在里面露了馅,虽然可惜了这次机会,但也算是为陈眠扫除了身边的威胁,也不算太亏。 “总之,你随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潮老头冷哼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叫上陆云四人就要离开。 戒贪安抚着姜恻,让他不要过多担心:“放心吧,你的修行之路都是我为你开辟的,也算是有授业之情,我怎么会害你呢,况且这才几天不见,你就已经七品,必是有大福缘、大功德的人啊,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姜恻稍作沉默:“师叔,你忘了我也是佛门出身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用剩下的手段来pua我。” “......”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姜恻还是乖乖地跟着一行人离去了。 他倒是很想回家,可在形势面前,他也别无选择。 潮老头一行人走在前面,戒贪带着姜恻走在后面。 两位通天法师都是看出,姜恻不过空有七品的境界,对术法的钻研却可以说是约等于零,如果施展身法,固然能更快地返回据点,不过姜恻是铁定跟不上的。 仅仅依靠体力,还没出南郊,姜恻可能就没力气了。 所以为了照顾他,众人都只是以略快于行走的速度在前进。 一路上,姜恻从戒贪那里也了解到不少的信息。 戒贪跟潮老头都是同一个名为守门人的正派组织的修士,但关于这个组织的更多情报,戒贪没有多说,姜恻也不好多问。 至于潮老头,名叫叶卢峰,茅山道士出身。 年轻时因为某件事离开了茅山,蹉跎数十年后方才走上修行之路,从七十多岁开始正式修行,用近三十年的时间跨过了江湖术士,百余岁成就通天法师,速度已经不算慢了。 姜恻这才明白他们为何会对自己的进步感到难以置信,因为人家走很多年的路,放到自己这里短短几天就走完了。 也难怪他们觉得自己会是邪修,毕竟按照正常情况,这显然有些违背常理了。 而戒贪的事迹则更加传奇,他曾是大慈恩寺的高僧,二十年前,在大雁塔闭关了十年后的他得见玄奘法师留给后世的佛法真谛走上修行路,并以三十岁的年纪成为方丈。 然后年轻气盛的他效仿玄奘法师重走西行路,前往天竺辩佛论禅,挫败一众法师后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和尚,从此洗去了骄躁,返璞归真,将方丈之位传给其他人后云游四海,机缘巧合之下加入守门人,三年前成就了通天法师,算算时间,比叶卢峰还短了十三年。 姜恻对两人背景惊叹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暗爽。 比让大佬震惊更爽的是什么?那自然是让本就是天才的大佬震惊。 很显然,自己好像已经做到了。 闲聊间,一行人来到了地铁站,戒贪还从僧袍里拿出了手机,熟练地打开了洛城一卡通。 这场景让姜恻刚刚在心里构建出的古武仙侠的世界顿时出现了一丝不和谐,或者说出现了很强烈的违和感。 “师叔你这是...” 戒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了郊区当然坐地铁啊,难不成真走路回去啊?” “呃...我突然有个问题。”姜恻皱了皱眉:“师叔你当年怎么去的天竺啊?” “当然坐火车啊,难不成真骑马啊?” 戒贪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时代变了,贫僧还有航空公司的会员。” 姜恻突然觉得修行者的世界好像跟自己想象得有些不太一样,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通天法师不是会飞吗?” 戒贪的眼神突然变得慈爱,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 “会飞没错,但是很累的。” 姜恻沉默了。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就像是刚刚成年的孩子终于能够进网吧,然后在网吧里看到了正在网恋的迪迦。 很怪,非常怪。 而当更奇怪的事情出现在姜恻眼前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还是高估修士的逼格了。 他怔怔地望着面前高耸的大楼,面色复杂地逐字念出了楼顶上闷骚中透露着嚣张的几个大字。 “奇门遁甲...私人高级水疗会所?还洛城分店?!我以为会是什么寺庙或者道场的!” 姜恻难以置信地看向戒贪,好像在说,你确定没有走错? 见状,戒贪干笑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大隐隐于市。” 叶卢峰见两人在后面嘀嘀咕咕,没有跟上,本来已经走了进去,又退出来招呼道:“大师,你们稍微快一些啊,各位执门等着呢。” “就来就来。”戒贪拍拍姜恻的肩膀:“走吧,里面挺正规的。” 戒贪不说后面这句还好,一说姜恻更觉得离谱了。 这让他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和尼姑谈恋爱,跟和尚逛会所,姜恻以前想过的最逆天的两件事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更离谱的是,当姜恻跟他们坐电梯来到顶楼之后,不止没有想象中的小黑屋里坐在长桌边上没有脸的神秘人,反而看到了三个穿着浴袍正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泡脚的中老年人。 那惬意的表情,那怡然的神态,很难让姜恻把他们跟通天法师这种高逼格的修士联系起来。 所以这到底跟普通的大叔大爷有什么区别吗? 陆云四人已经被叶卢峰打发离开了,所以此时房间里只有六个人。 见戒贪跟叶卢峰回来了,三人都是点头示意。 其中最为年迈,看上去已有古稀的和善老人打量着姜恻:“这就是那个年轻人?” 叶卢峰点点头:“烦请三位开启四神殿,让他进入其中。” 另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但在所有人中最为年轻的消瘦男人提醒道:“你确定吗?再等下一次机会,就要到明年了,你的宝贝徒弟天赋不行,若是错过,这一年可就白费了。” “无妨。” 三人见叶卢峰如此坚定,也不多说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满头花白却仍保持着一身健壮肌肉的壮硕大爷看向戒贪:“你的意见呢?” 戒贪想了想:“就这么办吧。” 从头到尾,没有人跟姜恻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但姜恻也并不在意,反正对他来说,这些人也不会跟自己有什么交集,早点完事儿以后好回家释放一下亚托克斯,看看那男酮鬼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好处才是真的。 和善老人再度发话,尽管语气十分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你们就打开四神殿吧,八门中只要有三门打开,进入四神殿的大门就会开启,你们正好三人,我就不动弹了,卢峰,水凉了,叫人换些水。” 面对和善老人的指示,在场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叶卢峰也只是恭敬地点点头,出去吩咐人换水了。 戒贪,消瘦男人,壮硕老头则聚到了一起,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用双手结印,口中振振有词。 在姜恻好奇的目光中,一个充满无数咒文的白色八边形阵盘凭空出现。 其中三条边上的咒文亮起,随着三位通天法师一声敕令,阵盘迅速分解重组,不多时,一扇古朴的光门出现在了姜恻面前。 “进去吧。”戒贪朝姜恻点头示意。 姜恻也不拘谨,直接踏入了光门。 而在姜恻进入其中的瞬间,光门便自动关闭,戒贪的眉眼间这才露出一抹忧色。 叶卢峰再度返回,见姜恻已经不见了身影,这才叹了口气。 戒贪摇摇头:“阿弥陀佛,我此生从未在生死上隐瞒过他人,若是他平安出来也就罢了,若是折在里面...即便他罪有应得,我或许也会诞生心魔啊。” 叶卢峰面露歉色:“大师...” 和善老者第一时间品出了不对,诧异道:“怎么,这不是你们看重的后辈?” 戒贪和叶卢峰对视一眼,后者这才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 与此同时,踏入了四神殿的姜恻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面色突然间变得无比难看。 “我测,共享单车没还!” 第三十章 四神殿问心 “坏了,这得多扣我多少钱啊?” 姜恻一副司马脸,直呼晦气。 原本就是验证验证收获,谁知道竟然卷入了这么大的麻烦。 “算了,来都来了。”姜恻摇摇头,将多余的思绪抛之脑后,观察起了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座巨大的宫殿,一根根擎天雕纹石柱撑起了布满描绘着神话传说的浮雕的穹顶。 古朴,庄严,神圣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巍峨而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在宫殿的四个角落,伫立着四尊如巨人般高大的看不清面部的青铜像。 西边是在菩提树下坐禅的佛祖。 东边是斜倚于青牛之上的道祖。 北边是作沉眠状于河畔垂钓的武圣。 南边则是手捧书卷挥斥方遒的文圣。 名为神明的威严贯彻其间,让站在大殿正中间的姜恻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俯首朝拜的冲动。 “四神...”姜恻恍然间喃喃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这是姜恻面对着四尊青铜像最为直观的感受,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渺小。 犹记得戒贪说过,四神殿是半仙所建,仅仅只是半仙仿造真正的真神创造的不具备神韵的青铜像就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若是真正的真神... 姜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而在四神殿中央,有一座白玉花雕祭坛。 它似是散发着一股魔力,催促着姜恻赶快站上去。 这让姜恻微微有些奇怪,可他稍作犹豫,还是径直走了上去。 但甫一站上祭坛,姜恻的心中就莫名出现了一种烦躁的情绪。 那是来自于被压制的不满与躁动。 就好像是遭受了巨大的不公,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怨恨,这让姜恻感到无比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 面对未知,姜恻便是再随性,也不免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一道宏大的声音便径直传进了姜恻的心底。 “为求人生真正解脱而超脱,为渡尽一切沉浮于苦海的可怜人而证道,可否?” 熟读佛经的姜恻几乎只是瞬间便想到了佛祖释迦牟尼的传说,当即便想着送分题,要点头称是,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 无论如何使劲,卯足了力气,直至青筋暴起,还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直到姜恻感觉人都快要憋傻的时候,一股冲动却促使他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为求当下而超脱,为自己而证道!” 话音刚落,姜恻下意识捂住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难道我只能说真话? 他猛地扭头看向了西边的佛祖像,满眼惊恐。 坏了坏了,不会寄了吧? 可跟他预想的不一样的是,听完姜恻的回答,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不多时,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再度传来。 “修己身以超脱,求真理以证道,可否?” 写下了道德经的道祖! 姜恻捂住嘴,不敢再出声,可无论他如何等待,也再没有出现下一道声音。 也就是说,除非姜恻给出自己真实所想的答案,否则就得一辈子待在这里。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姜恻吞了口唾沫,以最怂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利于己身以超脱,定义真理以证道。” 坏了坏了坏了! 姜恻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这完全背道而驰的理念,不是把佛祖和道祖都得罪完了? 可是他就像是一个被逼着看菠萝披萨的制作过程的意大利人,虽然痛苦,但却不得不看。 “施礼于己以超脱,施仁与人以证道,可否?” 听到来自文圣孔子的话,姜恻觉得自己多半是无了。 又不一样! “施礼与人以超脱,施仁与己以证道...” 紧随其后的便是武圣姜子牙的核心思想: “定国以超脱,安邦以得道,可否?” 姜恻刚松了一口气,心想主旋律问题自己还是拿捏得很到位的,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个能对上了。 可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再次哭丧了起来,言语间充满着艰难,颤颤巍巍道: “呃...那什么...可,但是放在现在不合适,现在已经很好了...” 武圣的声音消失,也代表着拷问姜恻本心的环节已经结束了。 姜恻呆呆地站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异变发生。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是失了智,也或许仅仅只是下意识想要作死。 “这就完了?不是说有好处吗?哪呢?” 就在他这句话刚刚脱口而出的瞬间,白玉花雕祭坛却猛地向下一沉。 猝不及防间失去了平衡的姜恻一屁股跌落在地,顺手死死抱住了祭坛的扶手,紧张地环顾四周。 “啥情况?” 而在祭坛正上方,四道他看不见的来自于青铜像的不同颜色的光柱正在他的头顶盘旋着,稳稳锁定了姜恻,想要将他轰杀在祭坛之上。 祭坛的下沉,就是来自于它们的冲击! 可是,它们却始终不得寸进。 因为一道邪神虚影牢牢地护住了姜恻,仅仅只是触手的轻轻搅动,便混淆了四道光柱的方向,让它们不停地打着转。 神像有灵,见攻击遭到阻碍,立马加大了力量。 四道光柱蓦地变得更加强势。 可是即便神像竭尽全力,却还是撼动不了邪神半点。 相反的,邪神的虚影从刚开始的安静,变得躁动,最后变得狂暴。 就像是站在最高处的神明受到了来自于凡俗的挑衅。 邪神张开了大嘴。 一道充满了死气和迷惘的黑色光雾喷薄而出,淹没了四道光柱,将它们腐蚀融化,最后吞进了腹中。 四尊神像的晦涩光泽突然黯淡不少,那莫名的威压也逐渐消弭殆尽。 它们退却了! 面对邪神虚影,它们毫无办法。 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姜恻只感觉屁股底下的祭坛不住的震动,被颠得有点恶心的他一边吞咽着已经到了喉咙处的腥甜,一边不忘吐槽。 “卧槽,这不会是对我的惩罚吧?虽然但是,这祭坛好不正经!这到底...” 这到底是神殿还是什么蹦迪现场? 话还没说完,姜恻就警觉地把后半句话连同胃酸咽回了肚子里。 刚刚回答那些问题就能如此惩罚自己,要是这句话说出来自己会被怎么样简直不敢想! 等到祭坛终于不再震动,姜恻这才站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邪神虚影也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归了姜恻的躯体。 姜恻虎躯一震,莫名感觉自己的力量凝实了不少。 虽然境界没变,但是姜恻却感觉身体中力量流动的脉络更加清晰了,也更加厚重了。 如果打个比方,虽然设备的性能还没变,但能源已经从锂电池变成了微型反应堆。 感知到这一点的姜恻,也不知是自信还是错觉,觉得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或许都不用安魂术,就足够碾压那些洋楼中的鬼怪了。 “我亚雷!”姜恻惊喜交加:“感情回答错问题都能有奖励的啊?” 他低头抚摸着祭坛扶手,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祭坛呢,弄了半天是个水泥振实台啊?” 第三十一章 震惊!四名老头竟轮流对青年... “事情就是这样。” 叶卢峰原原本本地将过去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和善老者。 和善老者听完,却不再和善,甚至隐隐有些怒意,叱责道:“胡闹!就为了检验他,就让他进入四神殿?你知不知道曹公为了构建四神殿花费了多少心血吗?就是让你们这样用的吗?” 叶卢峰的表情一下有些不太好看,但也只是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什么。 且不说他现在还不是执门,就算真的成了执门,他也没有跟和善老者犟嘴的资格。 这不仅是实力上的悬殊差距,论功绩,论资历,他都远远比不上对方。 说完叶卢峰,和善老者又数落起了戒贪:“戒贪你也是,他不懂事你也跟他一样不懂事吗?先不管他是不是守门人,如果他平安出来也就罢了,若是他死在里面,三年之内四神殿都没有办法再开启了你知道吗?” “阿弥陀佛。”戒贪表情平静,认真地回应:“魏老,我知道。” “知道你还瞒着我们,如果我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他进去的。” 被称作魏老的和善老者一拍扶手,叹息道。 消瘦男人和壮硕老头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安安稳稳地泡着脚,不打算掺和进来。 “因为我对他有信心,你们不修佛,所以不懂,他念诵佛经时身上的佛韵,即便是我入大雁塔之前也是远远不如的,非天赋异禀,潜心修佛之人而不能及。” 戒贪仍旧固执地缓缓说道。 “有信心?”魏老冷哼一声:“有信心你刚刚就不会面露忧色了。” 闻言,戒贪双眼微闭,不再出言。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十几息的沉默之后,魏老或许也是有些无奈心累,一锤定音: “事已至此,其他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最好期待他能平安出来吧,修行之法有千百种,却也不外乎道佛儒武四条总纲,戒贪将他比之四位圣人,说明他不是凡俗之辈,即便祭坛判断他体内灵力有异,只要能得到其中任何一件圣物的认可,便也能免除一死,洗去修为重头再来便是。” 话音刚落,就见房间中悄然出现一道光门,下一刻,姜恻就迈着轻快地步伐走了出来。 见状,叶卢峰松了一口气,表面平静心中担忧的戒贪也放下了心中石头,面露喜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刚刚得到好处的姜恻并没有发现气氛不对劲,先是笑着跟戒贪点了点头,随后得意地看向叶卢峰。 “我都说了我是大好人吧?” 叶卢峰说到做到,当即诚恳地对姜恻道了个歉。 姜恻虽然很想得理不饶人,但是看在戒贪的面子上,他还是勉强嗯了一声,当作接受,将这个误会揭了过去。 魏老见他平安出来,暗自点了点头,重新恢复温和的模样。 戒贪说了几句场面话,给了叶卢峰一个台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随后有些迫切地问道:“如何,可有收获?” “收获?”姜恻神秘一笑:“收获大大的有!” 戒贪闻言又是更加期待地询问:“谁的?” “啊?”姜恻有些奇怪:“什么谁的,当然是我的啊。” “不是,我是问你得到了谁的赐福?” 姜恻愣了一下:“什么谁的赐福,我不知道啊。” 见他不明白,魏老悠悠道:“祭坛会检验进入者的资质,当判断资质合格以后,便会有玄音提问,直叩进入者的本心,被提问者只能够回答真话。 四道玄音各自代表着道佛儒武四条大道,当来源于本心的答案得到认可之后,对应的神像就会给予赐福。 未入修行者能得伐毛洗髓,逆天改命,日后修习起对应大道的法门也能事半功倍,已入修行者则能夯实基础,弥补过去的缺憾,对相应大道的悟性也能够得到永久的增强。 至于赐福的效力有多大,就得看你的本心有多贴合四条大道的核心了。” 说完,魏老便专心泡脚,不再多说什么。 戒贪朝魏老隐晦地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魏老则不在意地微微颔首。 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所谓的检验资质,其实也是在验证成分,当祭坛暗中抽取的力量中检验出了邪性,被检验者的回答又一点儿也对不上的时候,四神殿就会判断这个人不仅是邪修,而且无可救药,是十恶不赦的败类,会当场进行抹杀。 当然,既然姜恻已经平安出来,这种容易造成嫌隙的话就没必要再说了,这也是为什么戒贪感激他的原因,这无疑是在帮他和叶卢峰解围。 听完魏老的解释,姜恻想了想,踌躇着问道:“赐福...有什么特点吗?” 戒贪想了想:“我当时得到了佛祖的认可,然后便是一阵悦耳的梵音,眼前出现了万佛朝宗的景象,当即让我大受裨益,其他圣人的赐福应该也差不多类似。” “这样啊。”姜恻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说:“完全没有印象。” “怎么会没有印象呢?你不是大有收获吗?”叶卢峰也纳了闷。 姜恻挠挠头,解释道:“对啊,我感觉就跟那位老...呃,老先生说的一样,以前的基础变得更扎实了,力量浑厚的程度至少翻了好几番,应该是对上了啊。” “那就奇怪了。”戒贪也倍感疑惑,这没道理啊。 此时,一直沉默的消瘦男人却突然站了起来,沾着水光脚踩在地上朝姜恻靠近过来,后者不明所以,下意识一退。 消瘦男人却不管不顾,冷冷地说道:“一试便知。” 戒贪想说话,但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笑着推了推姜恻:“不要担心,一个小测验而已。” “什么小...”姜恻扭头不安地看着戒贪,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身上一软,浑身温热,有一种说不出的酥酥麻麻的快感。 再看消瘦男人,双手间两团温润白光,覆盖在姜恻的双耳之上。 不过数秒,消瘦男人就收回了双手,姜恻则是两腿发软,险些没忍住坐在地上。 “有共鸣,而且很强烈,是道祖的赐福。” “道祖?”戒贪有些失望,没来由地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沉重地看着姜恻,声色俱厉:“你佛门出身,念佛念得这么好,怎么能是道祖的赐福呢?!” 壮硕老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手肘怼了怼消瘦男人:“很强烈?有你当年的强烈吗?” 消瘦男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淡淡道:“强很多。” 壮硕老头的笑容一下僵住了,眯着眼第一次认真观察起了姜恻。 就在姜恻也奇怪怎么就得了道祖宠幸的时候,修为最高,眼光也最毒辣的魏老却发现了不对。 他对自己的感觉半信半疑,但还是靠近了姜恻,也不等姜恻从恍惚的状态恢复过来,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再次进行了跟刚刚消瘦男人一样的操作。 于是姜恻又是一阵酥麻,一个没忍住甚至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魏老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最为靠近的戒贪小心翼翼地询问:“魏老,有什么不对吗?” 魏老瞥了他一眼,收回了双手,思索了良久,方才缓慢说道:“文圣的赐福也很强烈。”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眼中难掩惊诧之色。 同一个人得到两次赐福,这可能吗? 不等众人质疑,魏老却意味深长地对戒贪和壮硕老头说道:“你们也可以试一试。” 明白魏老意思的众人又是一阵震惊。 难道说... 壮硕老头反应最大,猛地起身:“不可能,我不信这个邪。” 他也进行了同样的操作,这让本就顶不住了的姜恻感觉自己快神志不清了。 几个呼吸间,壮硕老头缓缓转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很强烈的武圣赐福。” 在所有人都不知所言的时候,唯独戒贪满脸期待,摩拳擦掌地靠近一脸惊恐,满脸写着拒绝的几乎要翻白眼的姜恻。 数十秒后,戒贪满意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有佛祖的赐福就行。” 第三十二章 大丰收! 看着瘫坐在墙角,失魂落魄的姜恻,几个平日高高在上,在外呼风唤雨的大佬竟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迷茫的感觉了。 最终还是戒贪先开了口,问询着早已经坐回椅子上,正在思考的魏老:“魏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魏老不说话,房间里也没人敢说话,落针可闻。 许久,魏老才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姜恻,沉声道:“这件事切莫声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得去阳城找曹公。” 众人一凛,都是想明白了魏老的意思。 按理说能进四神殿的,都是已经走上了修行路,亦或是虽为普通人,但表现出了一定天赋的关系户,不管是哪种,总归是已经确定了某一条大道,得到赐福也只是四者之一。 但姜恻却是四种赐福照单全收,这不仅意味着他拥有恐怖的资质,更意味着日后他很有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全才,成为守门人的中流砥柱乃至整个正派的代表人物。 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只不过是七品江湖术士,将这件事情保密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保护,以免过早被有心之人利用,或是受到邪修甚至是饕鬼的暗算过早夭折。 壮硕老头给消瘦男子使了个眼色,消瘦男子也回以一个眼神,两者间便完成了一次简单的交流。 【魏老以前对什么人这么上过心吗?】 【没有。】 魏老对姜恻的态度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他身为守门人执门中地位最高的人,却不能表现出来,这既关乎于实力和地位带来的威望,更关乎于守门人的脸面。 哪怕你以后是半仙,甚至是真神,在成长起来之前依旧要守着规矩做事。 这就是守门人超然的地位! 众人目送穿好外套的魏老即将走出房间,经过姜恻的时候,魏老却停下了脚步。 他从外套中掏出一本古籍,递给了姜恻。 稍稍缓过来的姜恻疑惑地接了过来。 “这是...” “儒家的白虎秘义,记载了一些儒家秘传的术法,不过放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用了,看在戒贪的面子上,借你观摩观摩,不过他说你是佛门出身,你也不一定能看懂,看不懂的话让戒贪还我就是。” “呃...谢谢。”姜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听说是术法,也不管是哪家的,接过来就准备收进挎包里。 但他突然发现气氛有些微妙。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很惊讶的样子。 这玩意儿很珍贵? 本来收进一半的白虎秘义又被他拿了出来,迟疑地看向戒贪:“我是不是不该拿?” 戒贪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姜恻:“还不快谢过魏老!” “不是,我刚刚不是谢过了...” 话说一半,被轮流摧残而昏昏沉沉的姜恻猛地反应了过来,开始头脑风暴。 这个老头地位好像很高,比戒贪还高。 戒贪是什么人?神秘组织守门人的精英干员,看上去好像还是个挺牛逼的大头目。 比大头目还牛逼的是啥? 那自然是组织最为核心的几个人,虽然几把手不知道,但是这个老头绝对不简单。 从自己来到这里以后,这个老头从不理不睬,到跟我解释四神殿,再到出手测我成分,最后还送我术法典籍。 说明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两人刚见面,自然不会有好感度这种东西,看他对戒贪的态度,应该也不可能真是看着戒贪的面子才给我好处。 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得到四种赐福肯定非常牛逼,牛逼到对方都得重视我。 那么这个术法就不仅仅是术法,而是一次贿赂! 他想收买我!他想让我加入他们! 虽然是这个目的,但是碍于身份他不好直说,所以送我东西才表现得“勉为其难”。 呵,傲娇的老头,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我承认,我被收买了! 想到这里,姜恻已经明确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虽然有能力的人有桀骜不驯的资本,但是更能收获大佬好感,从而得到更多的,自然是有能力且善解人意的谦谦君子。 如果代入傲娇老头的设定,那么,自己接下来既能刷好感又能加深印象的正确的操作应该是—— 姜恻站起身来,恭敬地问道:“老先生,我可以和师叔一样称呼您为魏老吗?” “可。”魏老微微点头,本就和善的面庞更多了一分亲和力。 姜恻递出白虎秘义:“魏老,恕我直言,我并不能收下您这份重礼。” “为何。”魏老没有伸手,表情也依旧温和,喜怒不形于色,但熟悉他的人却能察觉到,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这也让戒贪有些傻眼,想要打圆场,但却被魏老抬手制止。 “我在问他,你不要说话。” 戒贪霎时闭上了嘴,但眼底难掩失望。 姜恻像是没有察觉到魏老的不满,叹了口气道:“魏老,虽然我只是初出茅庐,但我也知道术法的珍贵,您的这份礼物对我来说实在太珍贵了,我现在实力低微,实在想不到什么能够报答您的方法,无功不受禄,自然不敢收下它。” 魏老看着姜恻,并没有搭腔。 姜恻面露难色:“我倒是有心想着成为你们的一份子,报答您老的知遇之恩,但是我听师叔说,守门人地位超然,寻常人根本没有资格高攀,更别说又没实力又没背景的我了,可是您老的盛情我也难却,思来想去,只能斗胆恳请魏老让我加入守门人,以后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您的期望!” 随着姜恻话音落下,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每个人各有心思,对姜恻看法不一。 戒贪:完了完了,怎么还敢提要求啊,这不是把魏老给得罪了吗?让你成为守门人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非得多嘴干什么啊? 壮硕老头:这小子好勇,有我一半风采! 消瘦男人:呵,没想到还是个人精,猜中了魏老的心思吗? 叶卢峰:怎么讲话突然这么有礼貌了?之前跟我说话不是这样的啊... 终于,魏老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 “如果你实在想这样,那就随你吧,让戒贪安排就是了。” 说完,魏老离开了房间,至始至终也没有收回白虎秘义的意思。 走出房间,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等到魏老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中,姜恻看着手里的白虎秘义,松了一口气。 拿捏! 戒贪则迫不及待地数落起了姜恻:“你啊你,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吗?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啊,你看不出魏老已经认可你了吗?等我运作一番,你加入守门人不是稳稳当当?现在好了吧,气走了!” 姜恻尴尬地挠挠脸,若是只有他和戒贪两人,他或许会说出其中利害,但在场还有其他人,他也只能做戏做到底。 “我只是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无愧于心!” “唉...”戒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叹息一声。 壮硕老头则是过来拍了拍姜恻的肩膀,表情暧昧地笑着:“能把魏老气成这样,你也算是人才了。” 唯独消瘦男人,嗤笑道:“一个练武练蠢了的莽夫,一个念经念傻了的和尚。” 一听这话,戒贪满眼不解,壮硕老头则来了脾气。 “说谁莽夫呢你?” 消瘦男人却根本不搭理他,随手丢给姜恻一本书,若有深意道:“你已经修炼了戒贪从玄奘法师那里得来的高深功法,不好再换,所以魏老才赠你一本术法典籍供你研习,既然魏老看重你,我今天在这里也算与你有缘,就也锦上添花,赠你一部金液神丹通义当作添头。” 姜恻大喜过望。 还有好处? 不过惊喜之余,他也听懂了消瘦男人话中深意。 大概就是,魏老不是不给你功法,是因为你已经修炼了戒贪很牛逼的功法,没必要再换,给你术法已经是很看重你了,至于我送你东西,虽然包含了看得起你的意思,但同样是看在魏老的面子上,你得记着他的好。 一句话同时捧了两个人,嚯哟,有懂哥! 于是姜恻很上道地向消瘦男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多谢执门指点,还没请教...” 听到姜恻是谢指点而不是谢术法,消瘦男人这才点点头:“肖林。” “多谢肖执门。” 两人目光一触即过,聪明人的交流向来点到为止。 但有聪明人的地方自然也有不那么聪明的人,壮硕老头见一向高冷的肖林都表示了,感觉自己不拿点东西出来也有点跌份儿,想都不想也递给姜恻一本书籍。 “这老小子都送你东西了,我也不能丢了面子,喏,豹武精义。” 见状,肖林摇摇头。 呵,愚蠢的莽夫。 姜恻脸都要笑烂了,连忙照单全收:“多谢多谢,还没请教这位执门...” “洪行之!” “谢谢洪执门,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戒贪虽然反应慢半拍,但魏老和心思深沉的肖林接连的表态,也是察觉了什么。 他注视着姜恻,若有所思。 “姜恻,当初没想到你进展如此神速,因此只给了你功法,没有给你术法,这部金钟罩是我当年去少林寺辩禅赢来的,是针对江湖术士的防御术法,对我无用,便送给你吧。” “哎呀,师叔你怎么也这么客气,咱爷俩谁跟谁啊,你真是...那就谢谢师叔了。” 薅一次羊毛是捡漏,薅两次羊毛就是恩情了。 戒贪从头到尾都对姜恻很够意思,因此他同样记住了戒贪的好。 收起三本术法典籍,姜恻终于看向了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叶卢峰。 “看我干什么?” “我怎么记得叶前辈本来就说过若是我能从四神殿走出来,不仅给我道歉,还会送我一部秘传术法呢?”姜恻笑眯眯地说道。 叶卢峰满脸晦气,合着别人送你东西算恩情,我送你东西就是我该你的对吗? “得得得,拿着,御物术,再加上安魂术,可是已经两种了啊。” “谢谢叶前辈!之前我也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见怪,对不起。” 不知为何,看着满脸真诚的姜恻,这份道歉在坚持让他进四神殿的叶卢峰耳朵里无比刺耳,尽管结果是好的,但还是让他的心里多了一分愧疚。 唉,多好的孩子,我怎么就…唉,算了,以后再找机会补偿他吧。 姜恻并不知道,因为一句礼节性的道歉,竟让一个百岁老人的余生中多了一份常常在半夜被想起的内疚… 第三十三章 盘点收获 姜恻躺在床上,回味着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依旧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守门人据点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考虑到姜恻白天还得上班,戒贪他们询问了一些关于他的基本信息就让他先回来了,晚上下班以后再过去正式报道,再了解关于守门人乃至修行界的一些事情。 用戒贪的话来说,大隐隐于市,守门人的成员大多不会丢掉自己原本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扮演着普通人的角色,所以一般情况下日常生活是不用丢掉的。 对于加入了守门人的修行者来说,只不过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再行动响应就足够了,规矩相对没有这么严,但他们能从守门人这个组织得到的却是庇护和修炼资源,严格说起来已经算是相当人性化的福报了。 今晚的收获只能用原地起飞来形容。 不仅加入了守门人,算上最开始的安魂术,已经到手了六种术法,还都是通天法师拿出来的精品,也就普通人也能用的安魂术稍稍次了些。 并且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那几个大佬有意为之。 到手的六种术法,经过姜恻大致地阅览后,发现都是在不同领域十分强力的术法。 安魂术,大范围对鬼怪进行灭绝AOE打击的陷阱类术法。 白虎秘义,针对被修行者称为灵力,即功德转化过来力量进行精炼和纯化,达到挂机就能逐渐同阶无敌甚至越级挑战的辅助类术法。 金液神丹通义,养神养气,修炼精神力,并能练出防不胜防的精神攻击的精神类术法。 豹武精义,主修各项体能以及杀伐手段,是修炼有成之后能够奔如闪电,轰如雷击的炼体类术法。 金钟罩,这个不用多赘述,直接化身左反甲,右兰顿,冰心在中间,脚蹬布甲鞋,头顶贾修后背日炎的点满了W的满级披甲龙龟。 御物术,修炼五行之力,御剑御刀御暗器,理论上能御天地万物,甚至是操控一方世界,操控类术法。 并且最为巧合的是,姜恻甚至发现了其中的联动,例如安魂术加御物术,陷阱直接化身移动炮台;豹武精义加金钟罩,直接化身泥头车,创就完事儿了。 白虎秘义加金液神丹通义则更是重量级,直接实现修仙完美闭环,金液神丹通义强化精神力减观想CD,加快修炼速度,而白虎秘义浓缩精华,夯实基础,弥补修炼过快出现的不足,没有后顾之忧的同时反哺金液神丹通义,加速精神力的修行。 两个字——完美! 当然,这些术法的强度还是源于修行者本身的境界。 例如修炼了豹武精义的通天法师能一拳打穿一座山,换做九品江湖术士或许只能做到一拳打穿石板。 所以并没有精力做到多管齐下的姜恻决定先钻研金钟罩,先把防御拉满,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应对任何意外,同时再在白虎秘义跟金液神丹通义上下功夫,尽快修炼提升境界,然后才是主攻伐的豹武精义,最后才是装哔比较好用的御物术。 “这次算是幸运,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的四种赐福,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如果没有这些赐福,我也不可能在现在这个阶段就能接触到各条大道的术法,从而达到这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除非我境界很高,才能像安魂术那样轻松掌握,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应当也不需要这些,而是去追求更高效的术法了。” 姜恻美滋滋地自言自语道: “难不成那四个圣人就好我这口,喜欢我这种离经叛道且桀骜不驯的性格吗?那可真是来着了!nianianianiania!” 他并不知道,这四份赐福是他生生从四尊神像那里抢来的,甚至几乎把神像榨干。 不过若是他知道,兴许会更自豪更嚣张也说不定。 至于亚托克斯,姜恻也没有遗忘,他刚到家的时候就吸收了红台庄园里所有鬼怪转化来的缺德之力,也可以说是他专属的灵力。 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他低估了每一品晋升所需要的成倍灵力有多夸张,即便是叶卢峰口中接近厉鬼实力的男酮鬼,被亚托克斯吞噬之后,不知道是亚托克斯太过浪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损失,转化来的灵力也不过比其他鬼怪加在一起多一些。 堪堪足够让姜恻感到灵力充盈但却不饱和,也就是从初入七品成长到七品中期。 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姜恻浅浅睡去。 今晚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便开始修行后精力得到十足增长,却还是出现了疲惫的感觉。 等姜恻再睁眼,已经早晨六点,天已经亮了很久。 这一觉虽然只睡了两个小时,可足以让姜恻扫清疲惫,精力充沛了。 冲了个凉,浑身清爽。 “白天上班,晚上去会所报道,回家以后开始修炼金钟罩,生活真是充实啊。” 心情大好的姜恻在楼下点了碗面,并奢侈地加了两个蛋,可就在付完款的时候他却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住。 “卧槽!我这个月怎么就没钱了,打车怎么办?” 不过几秒过后,姜恻却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 殡仪馆正式员工,鬼怪终结者,还没正式身份就能跟大佬们眉来眼去的守门人弄潮儿,得四位圣人眷顾的天才修行者! 这样优秀的自己竟然为了没钱打车而发愁,当真是可笑。 还是心态没有转变过来啊。 打不了车,我走路不行吗?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昨天体验过上下班打车之后,再走路就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像是身上有蚂蚁在爬。 等他到达殡仪馆的时候,整个人觉得无比疲惫。 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灵上的疲惫。 姜恻抖擞了精神,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偷懒,必须努力工作,早日实现打车自由。 见姜恻到了,还惦记着昨晚那个叶卢峰引起的误会的陈眠迎了上来,想要跟他解释。 但后者早就把这芝麻大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跟陈眠打了个招呼便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陈眠看着转变巨大的姜恻,总感觉跟一天前比起来,他不仅更有干劲了,身上还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气质。 这种气质让姜恻仿佛洗净了铅华,融入于自然,身在凡俗却不俗,十分玄妙,可陈眠刚要更加仔细地体会的时候,这份气质却突然消失不见。 “陈叔,你看这具尸体像不像米其林轮胎人?” 姜恻掀开盖尸布,指着一具已经出现巨人观现象的遗体惊喜地问道。 第三十四章 守门人之主 阳城,奇门遁甲私人高级水疗会所总店,守门人总部。 魏老从一层大厅的人群中穿过。 他明明行走在人群中,身边的人却仿佛都看不见他,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更为奇怪的是,靠近他一米以内的人会莫名其妙地下意识退避。 在他面前,前方的道路似乎永远畅通无阻。 他径直走进电梯,上到了最高层。 在大厦之上,是一片约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花园。 花园中,一栋木制小楼,一汪人工清泉,恬静而淡雅。 小楼旁有一个凉亭,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长发中年男人正在泡茶,他模样俊朗温润,正一边用刚沏开的茶浇淋着茶宠,一边独自举杯细品。 “少爷。”魏老轻轻叫了一声。 麻衣男人头也不回,招呼道:“魏老,坐,来尝尝天师府刚刚送来的茗眉。” 魏老坐到了麻衣男人对面,端起男人递来的茶品了一口,眼眸一亮。 “老天师的灵茶种成了?” 麻衣男人笑着点点头:“嗯,这是第一批,刚刚成熟就送了一份给我,虽然对我等并无大用,但是也能起些养精补气的作用。” 饶是魏老见多识广,也不免啧啧称奇:“对我们没用,但对刚走上修行路的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仙品啊,这一杯茶,恐怕就足够让一个普通人脱胎换骨,亲近大道了。” 认识到灵茶珍贵的他看着漫过麒麟模样茶宠的废弃茶水,倍感肉疼:“暴殄天物啊!” 麻衣男人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无奈道:“茶就是茶,再不凡也是用来喝的,况且能喝上这茶的人并不关心它的作用,关心它作用的人也没有资格享用,在我看来就是舍本逐末,也不知道老天师是不是魔怔了,非得培育出这种鸡肋一样的东西。” “如果让他听到了,不得吹胡子瞪眼地跟你拼命?” 魏老想起了那个龙虎山上脾气古怪的大发明家,忍不住开玩笑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估计得用雷劈你。” 麻衣男人会心一笑:“他还真能做得出来。” 笑声过后,凉亭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饕鬼有什么动作吗?” 麻衣男人突然问道。 魏老轻轻摇摇头:“除了一个刀山地狱的低级饕鬼,其他还没有冒头。” “人呢?” “死了。” 麻衣男子微微后仰,靠在竹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若有所思。 魏老也不打扰,静静地品着被麻衣男子弃如敝履的珍贵灵茶。 “看来得再推一推了,先让洪行之他们回来吧,肖林一个人应当足够了,死过人之后,短期内他们应该会很谨慎,之前的计划已经没有意义了。” 麻衣男子斟酌道。 魏老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任他们在洛城潜伏?叶卢峰说发现了一只距离厉鬼一步之遥的冤魂,我怀疑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就是他们弄出了真正的厉鬼我也并不奇怪,不过无所谓,掀不起风浪的。” 麻衣男子风轻云淡,根本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魏老稍作沉默,问起了其他事:“那些人怎么说?” “各扫门前雪。”麻衣男子嗤笑一声:“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的吗?如果不是因为有饕鬼这个共同的敌人,他们自己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事到如今他们还能沉得住气?”魏老对此感到十分惊讶。 麻衣男子摇摇头:“你以为有多少人能看清以后的局势?少之又少!除了老天师,少林方丈,汉阳刘家以及江南吕家明确表示我们有需要会随时出手相助以外,其他门派都是选择隔岸观火,他们觉得反正烧不到自己。” “愚昧!”魏老怒斥一声。 “这样也好,他们不愚昧,守门人也不会如此壮大,就说肖林,如果不是上一任闾山派掌门目光短浅,怕他功高震主将他赶了出来,我还找不到适合执掌伤门的人呢。” 麻衣男子安慰着气头上的魏老。 魏老点点头,逐渐平静了下来,随后忽然道:“对了,我在洛城寻得一个好苗子,佛门出身,跟戒贪有些渊源。” 闻言,麻衣男子来了兴趣。 “让魏老评价为好苗子的人可不多见,如何优秀?说来听听。” “他不仅数天时间靠自己摸索着修炼至七品江湖术士,还在四神殿得到了四位圣人的赐福。”魏老笑眯眯地说着,倒颇有种捡到宝的意思。 与在洛城时不同,此时的魏老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于姜恻的喜爱,在麻衣男子面前一览无余。 听到这番描述,先前还云淡风轻指点江山的麻衣男子竟微微有些恍惚。 魏老看着麻衣男子的反应,暗自满意,天知道当时自己为了端着架子憋得有多难受,看到你也惊讶我就舒服了。 “不过,我始终有些费解,他是如何得到四种赐福的,就算是您,也是为了越过半仙门槛,花了百年时间摸索另外三条大道,才将路走通,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哪来这么多时间去钻研,直至将所学转换为本心和信念?” 见魏老满脸不解,麻衣男子也是思索了一番,良久,方才开口道: “魏老,你知道世界上最大的不公是什么吗?” 魏老摇摇头。 “是出身,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 麻衣男子笑了笑,点到为止。 魏老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比当时发现姜恻得到四种赐福的时候还要震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句评价的分量有多重。 “需要特别关照吗?”明白了这一点的魏老询问道。 麻衣男子摇摇头:“不用,顺其自然就好了,过多的干预反而不美,他自然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任何人揠苗助长。” “可是,戒贪似乎有意要栽培他,在我回来的路上他让我请您务必把那小子分配到他所在的分部。” “不行。”麻衣男子果断拒绝,提起戒贪,他似乎有些头疼:“戒贪跟个老妈子一样,跟着他除了修为,其他的必定得不到成长,修行最重要的还是心态。 就让他留在洛城吧,让他从白符做起,不要特别优待,肖林会明白怎么做的。” “好。”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情吗?” 魏老摇摇头。 麻衣男子放下茶杯,起身伸了个懒腰:“那便麻烦魏老替我收拾一下茶具了,我还需要去见几个人。” 魏老点点头,也不多问,他清楚,如果该他知道的,麻衣男子不会隐瞒,这是两人多年来培养出的默契。 一阵清风掠过,当正在喝茶的魏老放下茶杯时,麻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豪车中,麻衣男子脱去了长袍,露出了其中的黑衬衫和西裤,从后座伸手进入后备箱摸出一双皮鞋换上,再将长发束起。 霎时间,温润儒雅的文士就变成了优雅的贵公子。 拿出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有趣的是,这些来电都不是来自修行者,相反的,全部都是普通人。 他拨了一个回去,刚刚接通,对面就开始抱怨:“曹老板,姑娘们都到了,怎么你还失联了啊?” “就来就来,刚准备出门家里老人就回来了,陪他坐了会儿。” 挂掉电话,麻衣男子戴上墨镜,嘴角微微勾起。 豪车大灯亮起,如同烈马一般发出轰鸣。 守门人轻易不会丢掉作为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所以他既可以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正邪两道都忌惮不已的曹公,同样也可以是声色犬马游戏人间的曹老板。 大隐隐于市,这是守门人最重要的守则之一。 而定下这条守则的,自然是守门人之主——曹政。 第三十五章 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撕烂(新年快乐!) 经过一天的工作,姜恻稍稍有些疲惫。 米其林轮胎人的处理实在太过繁琐,再加上它那本就难闻到了极致的气味,无论是对心灵还是身体,都算得上是双重折磨。 “陈叔,我先撤了。” 姜恻取出鼻塞,扔进垃圾桶,脱下工作服后跟陈眠打了声招呼。 “小姜,等一下。” 陈眠循声从工作间出来,表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姜恻眨眨眼,有些好奇。 陈眠吞吞吐吐道:“就是昨天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我老师是心直口快,没有其他意思。” “没事儿。”姜恻大手一挥:“我挺喜欢他老人家的,是个实诚人,都小事儿,陈叔你不用在意。” “这样就好。”陈眠点点头,心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告别了陈眠,姜恻打算前往守门人分部报道。 正当他走出正门的时候,却不想在门口撞见了领导,殡仪馆的副馆长张原。 “张馆长还没下班呢?”姜恻打了个招呼。 张原看见姜恻,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冲他礼貌性地点点头,留下一句“辛苦”以后,便匆匆上楼去了。 “这么着急,急着去拉屎吗?”姜恻嘀咕着,耸耸肩,也没当回事儿。 反正他也一直不喜欢这个装腔作势的领导,张原的行事作风,总让他想起方一航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希望守门人里没有这种傻逼吧。” 好在公交卡里还有钱,姜恻顺利坐上了地铁,不至于走路过去,也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等他到地方的时候,被安排来接引他的人已经坐在大厅等他了。 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陆云。 见姜恻进入大厅,陆云快步走了过来,笑着招了招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原来你叫姜恻啊,昨天太急,没来得及问你名字,我叫陆云,以后请多指教。” 姜恻对这个看上去呆呆的家伙没有什么恶感,昨天的事也是一场误会,人家笑脸相迎,自己也没道理甩脸子,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是同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请多指教。”姜恻也笑着点点头,随后问道:“麻烦你久等了,其他人呢?” 陆云有些疑惑:“什么其他人?” “肖执门洪执门,还有我师叔以及叶师他们啊。” 陆云恍然:“噢,他们啊,除了肖执门,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回去了?”姜恻愣住了。 “嗯,回各自镇守的分部去了,叶师则又云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姜恻一下傻了眼,感情这些大佬大老远地跑过来,泡个脚又回去了? 难不成只有洛城的分部会所提供特殊服务? “那...那肖执门呢?能让我见见他吗?”姜恻退而求其次。 陆云却表情古怪:“你真不怕死啊?” 姜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清楚陆云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陆云压低了音量,凑到姜恻耳朵边上:“我听小道消息说,昨天你通过了四神殿的检验,证明了自己不是邪修,戒贪执门顺势让你加入了守门人,肖执门看在戒贪执门的面子上打算把你收下,结果你不知怎么的惹怒了肖执门,虽然最后还是让你留下了,但是肖执门好像很不高兴。” 陆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这才又小声地继续说道: “我只能说,得罪了其他执门还好说,但得罪了肖执门是没有好下场的,现在群里都传开了,说有一个新来的关系不算很硬的关系户,看不起我们这里的守门人,大家琢磨着给你点颜色瞧瞧呢。” 姜恻听完,满脑子就两个字——离谱! “什么乱七八糟的。”姜恻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惹肖林不高兴了? 难道是昨天没掌握好火候,真把魏老得罪了? 那也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戒贪肯定早就通风报信了,怎么反而会不辞而别呢? 而且魏老想要料理自己,需要耍这些小手段吗?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肖林身上。 可还是那句话,这种层次的大佬,除了心理变态,谁会故意这么恶心人啊? 姜恻皱着眉头,思来想去,心里出现了一个离谱的想法:总不会是觉得我是可造之材,所以故意想法设法地给我制造逆境借此磨练我吧? 我他妈又不是萧炎,至于吗?! ...... 书房中,肖林正听着面前一个愁眉苦脸的大汉汇报着下面的反应。 听完后,肖林再三向大汉确认:“确定都煽动起来了?” 大汉站在肖林的书桌前,微微躬身:“已经有人打算找他麻烦了。” 肖林欣慰地点点头:“做得不错。” “可是...”大汉面露不解:“执门你为什么要针对一个新人呢,就因为他是关系户?” “你不懂。”肖林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负手背对大汉:“一个人想要成材,逆境是最能磨练意志的,只有当他克服了这些困难,他才会成长。” “所以执门你其实是很看重他的?”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专门让你带他,不过你自己清楚就好了,莫要声张。”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会不会让他跟其他人关系不好,不利于他以后的发展?” “其他人?无所谓,那些人对他来说不过只是磨刀石,连过客都算不上,他们的认可对于他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 肖林冷笑一声:“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他的发展,就说明他没有强者之心,这辈子也就只能混迹于庸人之中了。” “说实话,执门,你现在的样子多少有点反派了...”大汉的脸色更加愁苦了。 “是因为在我面前的是你,所以跟会说两句实话,世界本就是残酷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肖林转过身来,傲然道: “他将经历的一切,我也曾经历过,我当年从闾山派的俗家弟子做起,一步步做到了三都总管,距离掌门都只有一步之遥,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磨难,相比之下,守门人之间已经友善许多了,并不会有什么真的危险,已经算是小儿科了。” 大汉恍然大悟:“执门,恕我直言,你这叫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撕烂。” 肖林自傲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不会说话就别说!” 大汉眉眼间的愁苦之色更加浓郁了。 “去吧,记得跟其他蓝符说清楚,针对姜恻的事情不允许他们下场,如果被我知道,就可以准备离开了。” “好。” 等大汉离开,肖林才重新坐回书桌前,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呵,曹公,放心吧,我懂你的意思,我一定会把他培养成整个守门人最有心计,手段最狠辣的人,您的雄心壮志就算不说我也能明白,到时候他一定能够成为您称霸整个修行界的重要助力! 与此同时,正在蹦迪的曹政打了个喷嚏,眉头微皱。 “好像有谁在恶意揣测我...是饕鬼的半仙,还是昆仑山上那些老不死...” ...... 专用电梯里的姜恻越听陆云的各种描述,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好像就是正确的。 肖林好像就是在故意恶心自己。 虽然他想培养自己,但也不用整这么离谱的操作吧... 简简单单让我隐姓埋名好好干,等到我飞黄腾达的那天再曝光让我装波大的不好吗? 现在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想清楚这一切姜恻不禁咬牙切齿地嘀咕:“奶奶滴,跟我玩阴滴是吧?” “你说什么?”陆云看向姜恻,他没听清姜恻说的话。 “呃,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不因此讨厌我呢?”姜恻试探着问道。 “啊,我觉得还好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嘛,我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愿意尊重其他人的,你不是邪修,而且又没对我怎么样,所以就我个人而言并不讨厌你。”陆云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姜恻突然有点感动,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纯的人了,这是天使,哦不,这是活的丁真! 叮—— 电梯到达了目的楼层。 看着眼前的电梯门缓缓张开,姜恻阴森地笑了笑,心里有些期待起来。 如果肖执门你真是这么打算的,那就说明我就算闯了些小祸,你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既然如此... 呵,我,姜恻,七品,害怕职场暴力! 第三十六章 初步了解(新的一年祝大家更幸运更快乐!) 昨天姜恻并没有太过注意,大厅供普通员工和来会所消费的客人使用的电梯,是无法到达十六到二十层的。 只有侧厅里守门人打卡才能使用的专用电梯能够到达这些楼层。 电梯门打开,姜恻惊讶地发现,这五层楼实际上是一个整体。 它们中间没有隔层,而是一个高近二十米的巨大空间。 这就是守门人活动的秘密场地。 这里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有假山,有喷泉,有屋宇,也有场馆。 整体看上去并不像现代的环境,反倒更像是山间的道观。 唯一不同的是,因为这里没有窗户,和外界彻底隔离了开来,在二十四小时的灯光照射下,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这么掏房子居然没塌?” 姜恻环顾一圈,都没有找到能有效承重的结构。 陆云在一旁与有荣焉的解释:“当然,肖执门亲手加固过,就算是导弹也轰不塌!” “牛之*也。”姜恻没什么文化,只能用最简单的四个字表达自己的敬佩。 “你可以直接说牛逼的。” “牛逼。”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姜恻想象的一群人等在电梯口堵他的情况出现,格式着装的守门人三三两两,或是无所事事,或是行色匆匆,看上去都有着各自的事情在做。 陆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始至终很好地担任着接引的工作。 “先跟我去领取你的白符吧。” 听到这个名词,原本有些失望的姜恻眼睛一亮:“你是福建人?” “啊?不是啊,为什么这么说?”陆云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领白虎吗?没想到守门人的福利这么好。”姜恻满脸兴奋。 “白虎是什么?我是说白符,就是守门人的身份凭证。” 陆云解释道:“我们刚成为江湖术士的守门人就是白符,五品以上,并有一定功绩的守门人能晋升为蓝符,通天法师之后,例如叶师,可得紫符,不必留守,可自由去各地执行任务,也有相当的话语权,再往上就是红符,可执掌八门中的一门,故而也叫执门,至于金符,只有一人,行大总管职责,就是跟曹公一起创建了守门人的魏老。” “噢,这个意思啊。” 姜恻又失望起来。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陆云狐疑着问。 “呃,我以为...工牌啥的?” “倒也差不太多。” 奇怪的误会就这样被姜恻巧妙地圆了过去。 在陆云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守门人大殿。 姜恻抬头看去:“幽刹殿。” “是肖执门取的名字,每个执门都有很大的自主权,当然也包括命名权,除了守门人之主曹公和大总管魏老,理论上哪怕是执门也不能干预其他分部的事情。” 陆云尽职地解说着。 姜恻有些好奇:“守门人一共有几个执门?” “现在是六个,各掌八门中一门,像肖执门就是伤门的执掌者,魏老一人掌生门和死门,其他执门我就不知道了。” “难怪叫执门,原来是跟八门有关啊。”姜恻点点头:“那现在守门人就是有七个分部,一个总部咯?” “不对,魏老一般就在总部,所以只有六个分部。” “原来如此。”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在陆云的科普下,姜恻很快摸清楚了守门人的大框架和权力结构。 也算是和昨晚在房间里各个大佬互相的态度一一对应了起来。 不过除开肖林,洪行之,戒贪之外,还有三个执门是他没有见过的。 “对了,这个所谓的八门,只是一个称谓,还是说真的有具现化的门,并且执掌之后能变厉害啊?” “不知道。”陆云摇摇头。 “不知道?” 陆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嗯,执门的境界放眼整个修行界都已经算得上是顶尖,大部分事情依靠自己的力量都足以解决。 就是有超出他们能力范围的事情需要解决,也有魏老甚至曹公会出手,并且那也不是我们能够接触的层次了。 唯一公开的一件事,就是只有依靠八门之力才能开启四神殿,你算是特殊情况,有戒贪之门和叶师作保,正常来说只有年会的时候,所有守门人聚集在总部,才会开启四神殿,分配进入其中的守门人的名额,一般来说都是每个紫符有一个推荐名额。” “噢,这样。”姜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直觉告诉他,八门的作用应当不会仅限于此,肯定有更厉害的作用。 啧,努努力,争取早点搞一个来玩玩,姜恻暗自琢磨着。 当其他人还在计划早日成为蓝符,就算到那些千年门派也能受到尊重的时候,连白符都还不是的姜恻已经开始盘算成为执门以后如何对分到的门进行调教和开发了。 这当然是源于他对于自己缺德的自信和十足的认知,半仙还不好说,但是到通天法师那个程度,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惜,生死开休杜景惊伤八门中,并没有阴,不然如果能成为执门,姜恻就能选个阴,以后就可以叫阴门守护者,想想都觉得很浪漫,很纯爱。 “这里就是东殿了,是蓝符们处理事务的地方,我先带你去见田头儿。” 陆云的话打断了姜恻的胡思乱想。 “田头儿是幽刹分部最厉害的江湖术士,是跟肖执门一起加入守门人的,所以也最受肖执门看重,是他的心腹,一会儿见了他你可得说点好话,虽然他为人很实在,不过他是最维护肖执门,我担心他对你心有不满。” 姜恻心里对陆云多添了一丝好感,当即感谢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还以为你的头儿是叶师呢。” “叶师原本也是幽刹分部的蓝符,跟田头儿关系很好,因此对我们也很照顾,教了我们很多,对我们来说,他跟田头儿差不多啦。” 很快,姜恻就见到了一个一脸苦相的大汉。 那种悲催的表情,感觉不被绿个十次八次都做不出来。 “田头儿,人我给你带来了。” 大汉对陆云嗯了一声,看向姜恻:“你就是姜恻?” “嗯嗯,以后麻烦头儿多多指教了。”姜恻恭敬地说道。 “指教谈不上,该说的陆云应该都告诉你了,我也不再赘述什么了,不懂的地方你就问他,守门人没什么忌讳,不伤同僚,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是你的白符,记得收好,它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凭证,遇到危险的话它能呼叫救援,传递消息,你收到致命伤的话它也能感应并护住你一段时间,最大可能保证你活下来。” 大汉递给姜恻一个白符,虽然动作十分豪爽,不过配合上表情,却又感觉他像是把棺材本掏了出来,看上去颇为违和。 姜恻憋住笑,一本正经地问道:“还没请教...” “田永乐,叫我田头儿就行。”苦脸大汉说道。 “呲...”姜恻忍不住漏了气。 这波名字跟长相配合得不是很好。 “怎么了吗?” “没事。”姜恻连忙摆手挽救尴尬:“我刚拔完牙,牙疼。” “嗯,那你去吧,今天我们组倒是没什么外出的行动,你就先跟陆云熟悉熟悉环境吧。”田永乐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去。 就在姜恻告退,转过身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田永乐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不要锋芒毕露,加入守门人以后,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有能力的人总会被高看的。” 姜恻一愣,这已经不能叫暗示了,这几乎就是明示! 这位田头儿似乎是知道些什么,而且有心想提点自己。 这足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于是他又回过头来,恭敬地微微弯腰道:“谢谢田头儿指教。” “去吧。” 走出东殿,姜恻几乎已经确定,肖林的确在玩一种很老的套路,并且身为他心腹的田永乐还知道。 陆云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先入为主,权当这是在警告姜恻,便苦口婆心地劝道:“刚刚田头儿说的话你记住了吗,看来田头儿终究还是心软,不然有心要整治你的话,你可能会吃大亏。” 姜恻也不解释,笑着点点头。 可就在两人刚要四处转转的时候,却有几个人靠了过来。 终于来了!姜恻稍显警惕。 为首那人看看陆云,又眯着眼打量姜恻:“你就是姜恻?听说你很狂啊。” 姜恻也同样眯着眼看着他,手肘碰了碰陆云,侧身小声询问:“什么符?几品?” “白符,八品。”陆云小声地回答。 姜恻点点头,再次看向那人,云淡风轻。 那人皱起眉头:“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姜恻微微抬起下巴,显得颇为嚣张。 “你寄吧谁啊?” 第三十七章 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别人 面前那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他身边的人怒不可遏,大喝道:“你说什么?” 姜恻掏了掏耳朵,满脸同情:“笑死,找茬居然还带个聋子,我说,你真可爱,我祝你幸福!” 被嘲讽的人一时气血上头,忍不住想要动手,其他人也上前两步,隐隐有合围之势,却被为首者拦下,他冷笑道: “修行之人,满口污言秽语,简直粗鄙,根本不配与我们为伍!难怪会惹得肖执门不快,原来竟是这般无耻小人!” 一上来,他就占据高出,贬低姜恻,指责他不配为修行之人。 但可惜的是,这句对大部分修行者来说都算得上恶毒的话,对姜恻来说却不痛不痒,毕竟他可没有感受过修行之路的艰辛,无法体会那种努力被人诋毁的感觉。 对姜恻来说,这句话只是简简单单的毫无攻击性,并且还是那句话,论攻击性,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 “所以修行之人不能讲脏话?”姜恻若有所思。 “哼,那是自然,如果连一份良好的修养都没有,如何...” “我测你码。”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恻简单粗暴地打断。 “你再说一次?”他愣了一下,被姜恻激得动了真火。 “孩子,你那点话术我还不知道?连一份良好的修养都没有,如何能修行到高深境界对不?” 姜恻看着面前这个攥紧了拳头却一言不发,只是怒视着自己的人坏笑着: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连自己的妈妈都守护不了,你修行来有什么用呢?你是能复活你妈妈还是能重新再变出一个妈妈呢?” 这句话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对方红了眼睛,怒火被彻底激发。 “狂徒!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你几句,你却屡次辱我,欺人太甚!” 姜恻从小是孤儿,并不太能理解这种耻辱,可对于这些修行之人来说,他这番话比先前说姜恻不配为修行之人还要恶毒。 更为凑巧的是,面前这些人修炼的是儒道,本来就重礼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最先来找姜恻麻烦的原因,因为姜恻以下犯上,惹恼肖林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本来就有悖纲常,不可轻易饶恕。 所以本就充满攻击性的话放在他们身上,就等同于盖伦出巨杀,沉默破防又暴击。 见面前几人忍不住好像要动手,姜恻却丝毫不慌张:“呐呐呐,守门人不能伤害同僚,几位高贵的修行者大人,莫非要破坏规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大打出手吗?” “无耻啊!!!” 这边的喧闹声很快引来了很多无所事事的守门人。 他们之中有知道姜恻的,也有不知道打听以后知道的。 这些围观的守门人无一不对姜恻生出强烈的鄙夷之情。 “竟仗着儒道修士守礼知仁的特点,行如此下作的事,真是卑鄙。” “唉,难怪连肖执门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会被激怒。” “守门人怎么会有如此这般小人?” “我听说他是关系户,还是不要多议论他了。” “就是这些关系户,弄得乌烟瘴气,真是...”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姜恻表情都不带变的,权当听不见。 可陆云却有些慌了,扯了扯姜恻的袖子,焦急地说:“你在干什么啊,田头儿刚刚跟你说的话都忘了?” 姜恻瞥了他一眼:“田头儿让我脚踏实地,这不踏着呢吗,没看这几个来找茬的已经被我狠狠地骑脸输出了吗?” 陆云闻言目瞪口呆,感情你是这么个脚踏实地啊? “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我走了,你们又不敢动手,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姜恻耸耸肩,一帮战五渣罢了,也敢在键仙头上动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嫌弃地看着躲在为首那人身后的人,大声进行二次伤害: “那个谁,别咬牙了,不累吗,你看你们,不仅帮不上你们大哥忙,还得跟他一起被骂,哥妈两空,图啥呢?” 说罢,他也不理会这些气到满脸青筋的喜剧人,直接转向围观的所有人,开启了群嘲: “我知道,很多人看我不顺眼,没所谓,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你们可以先排个号做个表格发我,至于想来我这儿找存在的,也可以先看看这几位,总而言之一句话,洛城大舞台,有妈你就来! 如果有人想私下找我也欢迎,前提是做好为了出气就退出守门人的准备,我就在洛城殡仪馆上班,同行看得起我,尊我一声送妈小王子,烧爹小霸王,不服的可以来碰一碰!” 这句话彻底激起了所有人的怒火,若不是有明确的规定拦着,恐怕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忍不住,大喊道:“我要跟你决斗!” “决斗?”姜恻很嚣张地招招手:“来来来,来battle一下,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双押送全家。” “不是...”陆云人都要傻了,连忙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姜恻:“他是要跟你去演武场决斗,只要签了契约,只要不把你打死,就算打伤打残都没人管的。” 姜恻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这种设定。 可他丝毫不慌:“无所谓,我不签不就完事儿了?” 听到他丝毫不掩饰的话,众人的怒意又攀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就在这时,那儒道的白符却伸手制止了叫嚣要跟姜恻决斗的人,他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直视姜恻,缓缓道:“张兄,不劳你出手,姜恻,我梁知舟要求跟你决斗!” 姜恻眨眨眼睛:“凭什么?” “就凭你践踏了我的尊严!” “不是,我是说,我凭什么要跟你决斗?”姜恻似是有些不解:“最先来找茬的是你,我回两句嘴就成了我的不是,还要跟我决斗,你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多说无益,论口舌之利我的确不如你,事已至此,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跟我决斗?”梁知舟深呼吸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不是我不敢,可是我今天答应了你的决斗,明天别人看我不顺眼又来跟我决斗,你们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就是废的?” “那你想怎么样?” 姜恻想了想:“一千一次,三千包夜,陪你们打到满意!” 机会如此难得,不狠狠地捞一笔总感觉说不过去。 至于造成什么后果,他可懒得管,反正都算肖林头上。 总之在姜恻这里,不存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当天报复回去他就浑身难受! 他想得很简单,傻逼才会感恩苦难让自己成长,苦难就是苦难,就是让人痛苦的,自己的成长是源于自己的努力,跟苦难有个勾八关系。 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别人。 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恶心我,反正我不舒服大家就都别玩了,为我好也好,针对我也罢,反正以后再有知情的人要做类似多余的事情,就必须得好好掂量一下后果。 你肖林不是喜欢拿人当枪使吗?那我直接拿他们当韭菜噶,总之我又没什么损失。 只要我不违反守门人的规则,你能拿我怎么办? 即便你知道我看出来了其中的猫腻,你又能如何,除非你自爆,跟我一换一,不然我受魏老看重,又跟戒贪关系匪浅,四种赐福是什么概念我也早就在戒贪那里了解到了。 这些加起来可相当于是免死金牌,你再不爽也顶多就是给我穿穿小鞋呗,你还能弄死我? 不过这小鞋我乐意穿就穿,不乐意穿我直接摆烂,反正我修炼只靠自己,待遇好点差点对我来说又无伤大雅。 姜恻向来是个小心眼,当受了委屈以后,孤家寡人的他只要不会有生命上的威胁,想的就永远都是先报复回去了再说,如果自己还占理,那就更是要得理不饶人! 正当他斟酌着其中利弊的时候,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听了自己定下的明码标价的决斗机会后,短暂沉默的众守门人竟争先恐后地想要花钱来给姜恻一个教训。 姜恻看着眼前的场景,竟一下有些后悔。 坏了,失算了,价格定低了! 第三十八章 博弈和决斗 姜恻刚想开口改价格,却有人已经将现金塞进了他怀里。 梁知舟看着姜恻:“走。” 姜恻突然没来由地有些慌乱,倒不是他怕跟梁知舟决斗,只是单纯地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怪怪的。 就好比是动漫里猥琐大叔将现金塞到金发黑皮高中生怀里然后迫不及待地催人一起上楼。 这对姜恻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点完钱以后,姜恻把现金揣进了兜里。 “带路。” 梁知舟也不废话,扭头就朝演武场走去,姜恻紧随其后,也不露怯。 众人相互看看,也都跟了上去。 不多时,东殿门前只剩下了陆云一人。 他呆呆地看着远去的人群,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行,我得去告诉田头儿!” ...... 肖林的书房内,田永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 正在看书的肖林面露不悦:“怎么连敲门都忘了?” “出事儿了。”田永乐十分着急。 “怎么?难道煽动得还不够?”肖林放下书本,好奇道。 “不是,是煽动得太好了,梁知舟,就是你之前打算送入四神殿好好培养的那个儒道天才,直接带人找他去了,现在两人正要去演武场决斗呢...” 闻言,肖林点点头,又要拿起书本:“他啊,倒也合理,儒道本就重礼,他最先站出来也算正常,虽然他只是八品,不过姜恻不通术法,他又是八品中的佼佼者,两人或许还是能斗上一斗的,可惜那几个七品出去夜巡了,六品又不屑于欺负新人,不然就能给姜恻点挫折了。” “不是,我还没说完,梁知舟你知道的啊,他不是那种争勇斗狠的人,一开始应该只是想去言语教训姜恻的,但是姜恻直接把去的人全部骂了一顿,直接把所有人都骂得差点失去理智了。” 肖林有些诧异:“修儒道的嘴皮子不是都应该挺厉害吗?那么多人说不过一个人?骂的什么你复述一遍。” “我不知道。”田永乐摇摇头:“陆云说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这么难听的话,让他复述一遍他都怕失了功德。” “有这么夸张?”肖林更诧异了。 “不止如此,他们的争论还吸引了很多人围观,结果姜恻非但丝毫没给梁知舟留面子,甚至还连带着围观的人一起骂了,直接引起了众怒。”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肖林此时都有些发愣:“他疯了?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要做的不应该是韬光养晦,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把场子找回来吗?” “他还真有好处,他拉完所有人的仇恨以后,梁知舟要跟他决斗,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明码标价,决斗一次一千块,包夜决斗三千。” 田永乐本就苦闷的神色变得更加忧郁: “我估摸着,所有人都被他逼急了,来的时候我还看到有人往西殿的高级练功房跑,多半是去找那几个六品了,如果不是你有令在先,那几个蓝符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是...”肖林傻眼了:“他这不是把仇恨最大化了吗?等同于得罪了所有守门人啊,他就不怕把我也得罪了吗,我看他不像这种傻子啊。” “不对。”肖林心如闪电,一下就想到了关键,他质问田永乐:“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有啊,我怕他年轻气盛,受不了委屈,跟人争勇斗狠,提点了他一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啊。” 说着说着,田永乐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犹豫着重复了一遍他跟姜恻说过的话。 他刚说完,肖林就猛地一拍桌子。 “就是你这句话!虽然他早晚会猜到原因,但肯定不会这么快,按我的估计,他应该还会先试探我的反应才对。 现在好了,他直接反将了我一军,拿我的人全部当傻子耍,本来是为了磨练他,结果反倒变成他磨练那些单纯的小子了。” “那现在怎么办?”田永乐有些不安,他把问题全部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 “能怎么办?”肖林气得笑了起来:“他又没违反什么规定,我还能处罚他吗?难不成为了叫停,让我把原委告诉所有人,那他们会怎么看我?” “要不要...警告他一下?” “警告他?”肖林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是他在警告我!看来他对我的布置意见很大啊。” “那就这么放任他乱来?”田永乐的眉头几乎皱成了横着的条形码。 肖林沉默良久,忽然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田永乐很久没见过的笑容。 “随他去吧,也好,我们这里死气沉沉太久了,也该有人让这潭死水有些活力了。 没想到他竟然能反制我,我倒是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家伙了,是我小看他了啊,也是,能猜出魏老心思的人,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我拿捏呢...” 看到肖林露出久违的见猎心喜的笑容,田永乐恍惚的同时又十分惊讶。 肖林这是...把姜恻当成了可以正视并过招的对手? “别在这儿杵着了。”肖林起身,拍了拍田永乐的肩膀:“不是说要打起来了吗?去看看热闹吧。” 看着肖林比平时轻快的步伐,田永乐久久无法平静。 没有注意到田永乐反应的肖林,暗自谋划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哼,等我找曹公再增加一条同僚之间不准骂人的规定,看你又该如何破局!” ...... 刚刚签完契约的姜恻,正准备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战斗,却突然听见人群中一片哗然。 姜恻循声看去,竟见到肖林跟田永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看台之上,见肖林没有制止的打算,纯像是为了看热闹而来,他心里便已经有了数。 默许了么,不过你也别无选择吧? 姜恻暗自想着,故意恭敬地冲肖林拱了拱手。 肖林面无表情,但拳头却攥得有些紧。 虽然但是,这小子属实有些气人。 同样行拱手礼的还有对面的梁知舟,行完礼,他冷冷地注视姜恻:“就连肖执门也来看你的笑话,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外如是!” 姜恻在心里摇摇头,这就叫读书读傻了,不过也难怪,毕竟人家不知道真相,当然会相信本来就是从肖林那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 同时,他也感叹肖林真是个老银币,帮自己拉仇恨就算了,还不把自己的实力告诉人家,让人家八品打自己七品,真当人人都是萧炎啊? 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负责管理演武场的执事宣读了规则,随后宣布决斗开始。 也就在决斗正式开始的一瞬间,梁知舟浑身散发出奇异的气息。 那气息中正,平和,衬得梁知舟超然凡俗,端庄正直。 “胸有诗书气,浩然天地间!” 梁知舟一声敕令,他手中竟然出现一支金色大笔,飞快挥舞间,一只只富有灵气的生灵在他笔下摇曳生姿,大虎、孔雀、蛟蛇、鹰隼等等,数十只足有九品实力的金色幻兽封锁了所有方位,对姜恻虎视眈眈。 这是姜恻第一次见到其他人用出真正的术法,不由得啧啧称奇,站着不动多看了两眼。 可这般姿态,落在梁知舟跟围观的守门人眼里,却像是吓傻了一般。 “这就是梁知舟的实力啊,这么多九品幻兽,哪怕是八品也会应接不暇吧?” “这哪里是他的实力,他可是足以跟七品碰上几个回合的天才,分明是不想让那狂徒输得太难看!” “要不说梁知舟是儒道天才呢,自身的修养摆在那里了,寻常人连望其项背都做不到。” 这样的结果在梁知舟的意料之中。 守门人中不乏借了长辈的光混吃等死的关系户,这些人中鲜有天资卓绝之人,虽然并不是没有,但他们大多都颇有修养,更是心存良善,因为修行本就要靠功德。 所以在正派修行界,一个人的品德同样也是判断一个人潜力的方式之一。 至于姜恻这种出口成脏的狂妄之辈,最多是长辈不知道靠什么方法强行灌成的九品,根基软弱不说,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发展潜力。 所以从始至终,虽然梁知舟看不出姜恻实力,但也只是觉得自己只是不到六品,没高过姜恻三个小境界,故而看不出深浅,但从未想过,姜恻的境界会比自己高。 “儒术...诗兽行,疾!” 随着梁知舟下令,那数十只金色幻兽朝姜恻猛攻过去,眨眼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张牙舞爪要将他撕碎。 可这样的场面,姜恻却早已在红台庄园见过了。 在四神殿中自己的灵力得到最大程度地精萃浓缩过后,姜恻便已经不再惧怕那种场面,更别说这些幻兽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比不上那些鬼怪。 所以姜恻只是朴实无华地注入了些许恶念,同时一指梁知舟。 “全特么给我寄!” 霎时间,还保持着冲锋姿势的幻兽们竟在空中瞬间崩碎,脆弱得像是一块块玻璃。 而他们的主人梁知舟,手中金色大笔也在同一瞬间跟着化作一缕青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像是受到了猛烈地冲击,脑子一绞,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整个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姜恻收回了手,两只手往口袋里一揣,满脸理所应当,简简单单地点评道: “花里胡哨。” 第三十九章 我要打十个! 不止是会场鸦雀无声,就连看台上的田永乐也被镇住了。 “他用的什么术法?我怎么没见过?” 田永乐下意识看向了肖林,他心知肖林最擅长的就是精神方面的术法,心下怀疑难道肖林不止重视姜恻,甚至还教过他精神方面的攻伐手段? “不用看我。”肖林瞥了田永乐一眼:“什么术法都不是,据我所知他就会叶卢峰的安魂术,根本不适用于这样的状况,他仅仅只是用灵力冲击了梁知舟而已。” 田永乐一听,更是呆住了,但很快就反驳道: “他才七品,怎么可能单纯用灵力压制一个八品,而且还不是偷袭,是从正面先击碎了梁知舟的术法,然后才将他击晕,除非他高过梁知舟三个境界才可能做到!” “可事实就是如此。”肖林的眼神也是认真起来:“他的确只是七品,这只能说明他灵力的浓郁程度已经夸张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无论是质和量都碾压了梁知舟,这就好比是数量恐怖的弹药,不需要枪,更不需要炮,不用发射出去,光是简简单单地用数量去堆,就能压死一整支军队。” “这不符合常理!” 肖林无视了田永乐的凌乱,继续道:“而且你还说错了一点,他并非先击碎了梁知舟的术法,而是梁知舟先失去了行动力,他的术法才自行破解的,只是梁知舟的肉体反馈跟不上他的意识,视觉上才是术法先破,人才倒下。 姜恻的灵力无色无形,如果不是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恐怕就连我都根本注意不到,但即便如此,我也只是隐约捕捉到了一些轨迹而已。” 他抿着嘴,对姜恻的欣赏再次提高了一个等级。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攻击,针对的是人,术法不可挡,换而言之,除非修为高过他,甚至得是足够碾压他,以灵力硬拼,不然...” 肖林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田永乐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田永乐有些不能接受:“这不是耍赖吗?那术法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只要修为不如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对他无效,这不是无解吗?” “这并不算无解。”肖林摇摇头:“单纯的灵力压制无法杀死敌人,当他遇到真正生死搏杀的情况,可不会有这种公平一对一的机会,灵力释放完如果没有能力尽快解决,那么这个时候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虚弱的时候。” “你知道真正无解的是什么吗?” “什么?”田永乐表示不解。 肖林微微昂首:“等到他把昨晚从我们这些执门手里拿到的术法学会,你就知道了。” “他还从你们这里拿了术法?”田永乐险些惊掉了下巴。 “魏老一部红品,我和洪行之还有戒贪各一部紫品,还有叶卢峰的一部蓝品,若是他得些精髓,足以越阶而战,若是全部吃透,哪怕修为依旧不变,可就算是修为低些的蓝符,恐怕也得让他三分了。” 看台下,围观的一众白符八九品的守门人没有肖林的眼界,甚至还不如田永乐,就更是看不出姜恻手段的奥妙。 在他们眼中,姜恻只是伸出了手,壮声势似的骂了一句,梁知舟就倒下了。 他们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才终于无比艰难地接受了一个事实—— 梁知舟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 被一招秒杀! “怎么可能,他明明这么没有素质,怎么会...” “梁知舟他不是连七品冤魂都能挡住吗?” 人群议论纷纷,先前看热闹的心态突然转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在他们看来,能力压梁知舟的只有六品,哪怕是不假辞色的肖林都曾经公开对他表示过赞赏,拿捏一个关系户应该轻轻松松才对。 可结果却恰好相反。 他被关系户拿捏了。 无论是嘴皮子还是实力,身为儒道天才的梁知舟都败得体无完肤。 至于跟随梁知舟的那些儒修,则更是如丧考妣,心中的信仰都有些崩塌的趋势。 姜恻举起双手:“ok兄弟们啊,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先前是我以为能从你们这里学到点东西,所以一千块就可以花时间陪你们决斗,但现在看起来属实有点无聊,所以从现在开始涨价了啊,三千块,三千块一次,一万包夜啊!” “他这是...”田永乐看向肖林。 肖林十分自信地笑了笑:“此举是为了虚张声势,他提高门槛,同时表现得很嚣张,就是想找理由结束决斗,不然恐怕他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消耗。” 而场下那些本来还有些忌惮他的人,听到这话却全部都炸了,刚刚回到身上的理智瞬间清零,被气昏了头脑。 “不过打败了梁知舟,真当自己无敌了不成?” “哼,若不是那几位七品外出,六品专心修炼,岂有你猖狂的道理?” 姜恻冷笑一声,挑了个叫得最凶的:“就你,最跳的那个,敢不敢上来碰一碰?” 那人还不如梁知舟,当下心里有些发怵,表面上却面露不屑,借故道:“哼,三千一次,像你这样哄抬决斗价格,莫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了?就算是打赢你又如何,我又得不到什么,白白损失三千块钱。” 姜恻很夸张地“噢”了一声,声音还故意拖得很长,充满了嘲讽意味。 “原来是小穷逼。”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有的人心有余而钱不足,我再多增加一条规则,我可以接受团购,每人一千,最少五个,最多十个!” 姜恻不怀好意地笑着: “另外,我再跟你们交个底吧,我七品,所以不用觉得我打赢一个八品如何难以接受,其实是很正常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看我不爽的快来吧,我要打十个!” 他这么一说,一切不合理变成了理所当然,众人不仅瞬间安下了心来,心里没了姜恻碾压梁知舟带来的震撼,同时对姜恻的厌恶又上了一个台阶,被姜恻撩拨起的仇恨在心中更甚。 “太卑鄙了!以七品欺八品,你这不是坑人吗?” “儒修不是人啊,儒修就是傻子啊,儒修就活该被你骗啊?!” 众人一边声讨着姜恻,一边很快组成了一个十人的队伍。 他们此时只想好好地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至于公不公平的,已经不在他们的考量范畴之中了。 看到这一幕,田永乐有些怀疑起了肖林的判断:“你不是说他在虚张声势吗?” 肖林也有些懵了,一个劲儿地嘀咕着:“这不对啊...” 签完契约,就连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演武场管理者都有些紧张地询问姜恻:“你确定?” “嗯,我确定。”已经收了钱姜恻丝毫不慌,六个九品四个八品而已,加在一块儿都比梁知舟强不了多少。 韭菜都跳着让人割了,哪有放过的道理,这是知道哥们最近手头紧来刷功德了吗? 管理者又看向一直没表态的肖林,后者虽然也是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肖林都默许了,团购的那些倒霉蛋更自信了,心中的些许内疚也被抛到了脑后。 干死他丫的! 当管理者宣布决斗开始的一瞬间,漫天光彩齐飞,强弱不一的灵力显化出的术法无一不朝着姜恻猛攻过来。 可姜恻连姿势都不带变的。 “小趴菜全给爷死!” 砰! 术法尽皆破碎,合围姜恻的十人应声倒下。 姜恻目光睥睨地看着所有人:“还有谁!!” 第四十章 他们还得谢谢咱 会场间顿时连沉重些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一片死寂。 不止是一众白符默然无语,就连肖林也有些看不懂了。 他哪来这么多灵力? 可就在无人敢再挑战姜恻,会场陷入僵局之际,却有三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而看到他们的人无一不面露惊讶,侧身让出一条道,随后像看着尸体一般看向了姜恻。 姜恻眯了眯眼,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这三个人并没有穿便装,而是穿着守门人提供的练功服,看上去不仅干练,就连气质也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其中一人始终挂着轻佻地笑容,他笑眯眯地盯着姜恻:“一对一,你随便挑。” 姜恻同样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几品?” “六品。”那人挑衅地挑了挑眉。 “不打。”姜恻果断摇头。 那人的笑容一滞:“你并没有限制境界吧。” “那也得看我乐不乐意,一切解释权归我所有。”姜恻耸耸肩。 那人的表情霎时间阴沉下来:“先前梁知舟他们的挑战你不也接下了么,难不成你怕了我们?” 姜恻压根不把这简陋到难以直视的激将法当回事儿,忍不住乐了:“笑死,你修行修傻了吧,不捡软柿子捏难不成找打不过的人打?” 听到他这话,会场再次因为愤怒而沸腾起来。 “混蛋!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有人忍不住怒斥。 “当主动跟我找茬的韭菜。”姜恻毫不掩饰,认真地回答。 说罢,姜恻拍了拍手,接着道:“再补充一下,六品及以上就别来找我了,不接,所以还有没有人要决斗?团购也行,赶快点哈,没人的话我可就走了。” “你多次修改规则,不觉得太不讲理了吗?而且,这也不符合修行之人一往无前的进取之意吧。” 轻佻男子身边那个始终板着脸的人对姜恻的作风甚是不喜,忍不住开口道。 姜恻小熊摊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把这当成是一场买卖就行了,你去商场买东西,觉得人家定价高不买就是了,难不成你还要指责人家卖的太贵了?不喜欢可以不买啊。 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从始至终也没有强迫过任何人,不服你就别来找茬啊,噢,便宜都给你们占了,我白挨打,我又不傻。” 第三个六品是个佛修,双手合十,口诵佛号,满脸悲天悯人:“阿弥陀佛,那在你看来,其他人就傻了吗?” “总有人要当傻子,总有人要吃亏,为什么那个人要是我呢?” 姜恻打量着佛修,一个坏点子突然冒了出来,于是他同样行了个佛礼: “不知这位同门修大乘佛法还是小乘佛法?” “自然是佛祖主张的大乘佛法,我倒是没想到,如此做派的人,竟也了解过佛。” 那佛修似是嘲讽道。 姜恻权当听不懂,自顾自地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小乘佛法讲‘我空法有’,即只求个人解脱,大乘佛法则是‘人法两空’,所求为人人皆可解脱,人人皆可成佛。” “你想说什么?”佛修见姜恻当真对佛法说得头头是道,不免重视起来,明白姜恻不仅仅只是了解过佛,甚至是专门修过。 “我想说的是...”姜恻双手合十,周身佛韵大赦,竟让包括那浸淫此道多年的六品佛修在内的一众修佛守门人为之一颤。 “地藏王菩萨曾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我今天要说,人人皆可入地狱,人人皆可是菩萨!你们…悟了吗?” 这句话落在一众佛修心中,只觉得似懂非懂,若有所悟,但落在那六品佛修心里,却如同当头棒喝,如遭雷击。 看台上,田永乐狐疑地问肖林:“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对,又感觉挺有道理?” 肖林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戒贪没有骗我,他对佛法的精深程度,的确惊人,虽然偷换了概念,但能说出这种话,也不怪戒贪如此视如己出,只是他对于自己长处的用法却也实在离谱,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会场中其他大道的守门人,他们左看看,右看看,当看到平日里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佛修们都是一副冥思苦想之色的时候,都是无比惊讶。 他们最是清楚,这些佛修平时就爱给人洗脑,宣扬佛法精义,却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一个更狠的人,反而把他们给洗脑了。 这样的情形显然比姜恻先前打败梁知舟,或是一人独战十人完胜还要令人感到震惊。 终于,六品佛修感叹道:“我悟了,原来以往被我弃如敝履的,却恰恰正是我所缺乏的,可笑我日日修习大乘,却险些叶公好龙,见苦海而不渡。” 轻佻男子顿时大感意外,有些着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不是在偷换概念吗?” 佛修摇摇头:“不,你不懂,苦难就是苦难,无关于是谁的苦难,是什么样的苦难,都是解脱路上需要克服的困境,你只看到他将自己的苦难转移给了别人,却看不到他是将自己解脱的契机让给了别人,割肉喂鹰,这是我等修佛之人最向往的境界,他虽然只是七品,但论向佛之心,却让我都感到惭愧。” 此番就连姜恻都多少觉得有点过度解读的言论一出,那些刚刚似懂非懂的佛修都像是抓到了那一丝灵光,瞬间如同大彻大悟。 见此情景,轻佻男子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修佛的人都这么逆天吗?! 佛修又看向“宝相庄严”的姜恻,竟行了一个弟子礼:“敢问阁下对佛法如此精深,可有法号?” 姜恻点点头,拿捏着腔调张口就来:“贫僧曾有法号缘恻,因意识到在佛祖的庇护下无法最大程度经受种种苦难,因此还俗蓄发,只求再度削发的那一天,能够立地成佛。” “我弗如远矣!” 佛修叹息一声,转身面对所有修佛的守门人,高声道: “自从走上修行之路以来,我灵寻一心放在了修为之上,无意间舍本逐末,忘了本心,却险些抛弃了真正重要的修行,那就是一颗纯净的向佛之心。 今日,若非姜恻大师点拨,险些误入歧途,再无回头机会,望诸位同道以我为戒。 另外,我也请各位同门,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日后不要再给姜恻大师增添不必要的烦恼,阿弥陀佛。” 一众佛修也纷纷双手合十,感恩地看向姜恻:“阿弥陀佛,谢大师点拨。” 姜恻满意地挥挥手:“诸位同门能理解我再好不过,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虽然我也不一定懂,但肯定让你们满意。 不过三言两语之间,整个幽刹分部的白符佛修竟然都对姜恻的看法彻底颠倒了过来。 从狂徒突然就变成了恩人。 然后,那些期待着六品将姜恻按在地上摩擦,等着看笑话的吃瓜群众就无比迷茫地发现,这些佛修全部叛变了! 姜恻对于佛门这些偏执狂再了解不过,不仅自己本身就固执,对理念的坚持更为固执,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所以他们不但在实力上被姜恻打服了,就连信仰也被姜恻给扭曲了。 这不仅仅是境界上的胜利,同样是体系上的碾压。 至少经此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过后,自己在佛修中的地位已经没有人能够撼动了。 虽然被坑了,可他们还得谢谢咱。 佛修真是可爱捏,姜恻无比幸福地想着。 第四十一章 落幕 就像最了解男人喜好的永远是男人,最了解佛修软肋的同样是精通佛道的姜恻。 他清楚,有理有据的佛理对这些和尚的洗脑能力丝毫不亚于保健品对大爷大妈的吸引力。 特别是能让他们觉得对自己有很大帮助的佛理,那就更不得了了。 “还有人决斗吗?没有我可走了。” 姜恻笑眯眯地看向其他人。 六品及以上姜恻不接,七品人不在,八品九品上十个都打不过,完事儿还有一帮佛修临时倒戈。 局势一下就反转了过来。 就连肖林都没想到,这种一人跟一个分部的白符叫板的壮举真的被姜恻做到了,甚至事后还得到了佛修们的支持。 虽然并不是真的不死不休的争斗,但也足以证明姜恻无论是实力还是审时度势的能力都已经在目前的阶段登峰造极了。 轻佻男子收起了轻浮,郑重地注视着姜恻,板着脸的男人拂袖而去,不愿再多做停留,至于那自称灵寻的六品佛修,微微闭眼,竟隐隐在震慑着其余众人。 姜恻见此情景,点了点头,打算冲看台上的肖林行个礼之后离开演武场。 可不知什么时候,肖林和田永乐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姜恻瘪了瘪嘴,也不太在意。 从先前肖林从头到尾并没有制止来看,他并不觉得对方会在意这种小事。 如果自己弄出来的麻烦需要肖林摆平,那说不定事后还真会被反感,甚至厌恶,不过情况至始至终都在掌握之中,也没有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那性质就还是在同门矛盾的范畴之中,对于肖林这种大佬来说,跟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并且也因为碰巧出现的灵寻,导致姜恻突发奇想地来了一手当场策反,展现了实力的同时又等同于将肖林想要的效果当场表现出了一部分。 说得难听些,跟打一巴掌又给了个甜枣没什么区别。 虽然我是乱来了一些,但我都已经按你的想法把这些最难搞的佛修给折服了,你还想怎么样? 总而言之,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巧合下,结果是好的,也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 只不过这些不知情的守门人莫名其妙地夹在中间被狠狠地玩弄了一番。 但也无伤大雅,更具体些来说,对姜恻没有影响的一律都可以归为无伤大雅。 对于已有的结果,他也懒得去为了转变风评去改变什么,反正愿意以后跟我好的,那我也跟你们好,不愿意跟我好,我也懒得搭理你们,各走各的互不影响,你气我我就骂你,你恶心我我就揍你,就这么简单。 但决斗带来的风波却并没有因此而落幕。 毕竟来看热闹的也并不是所有的分部守门人,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打算凑这个热闹,甚至是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听到一个新人先是一招秒杀儒道天才梁知舟,紧接着以一敌十轻松完胜,然后又在佛法上让白符中的佛修龙头灵寻甘拜下风,甚至折服了一众修佛的守门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可思议。 “七品打八品不是很正常?”“真的假的,打完十个不带喘的?”“开什么玩笑,灵寻是谁,能轻易服输?”“所有佛修都感谢他的点拨?那可都是八头牛都拽不回来的佛修!你没睡醒吧?” 从平静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所有人都几乎是一样的反应。 甚至就连一些见过些世面的蓝符也后悔因为端着架子没有去现场看这场一开始被认为是小孩子争斗的幼稚戏码。 一是因为整个过程在一传十十传百中太过精彩,二就是因为肖林和田永乐都去了。 连肖林都没端架子,自己端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除了热闹,也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 “你觉得他说的是正确的对吗?”戴着老花镜的老和尚看着灵寻,慈眉善目地问道。 他是这里为数不多的紫符之一,同时也是灵寻的师父。 “师父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灵寻不解。 老和尚摇摇头:“为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造杀孽送奸邪入轮回也不算破戒,因为世人论迹不论心,佛却论心不论迹,你只能说他所作所为于你有益,论迹无错,但论心却有待商榷。” 见灵寻似懂非懂,老和尚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非黑即白的世界是不存在的,不能轻易判断一个人的善恶奸邪,你虽不该向他示好,但却也并不是坏事。” “我不明白。”灵寻低下了头。 “你会明白的,这个过程并不会太长。” 老和尚的脑海中浮现出肖林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已经示好,也无需在意,可以多多交流,对你有好处。” “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肖执门不待见佛门,未必不待见修佛的人,于你而言,这未必不是机会。” ...... 再次见到陆云,姜恻发现对方整个人都是荣光焕发的。 “怎么这么开心?” 姜恻不免觉得有些好奇。 谁知陆云一句话,却险些让姜恻破防。 “你走之后我把事情汇报给了田头儿,他让我别管,我就知道肯定有说法,就去群里开盘了,就你打那两场,我赚了小三万呢!” 他错愕地盯着陆云,下一秒人都要气晕了。 “我特么打生打死才赚了一万一,你开个盘赚了三万?你还是个人?!” “哎呀。”陆云拍了拍姜恻的肩膀:“本来我也是担心你的,但是主要是怕你惹麻烦,既然田头儿都表态了,那我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而且昨天听到戒贪执门和叶师对你的评价以后,我对你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挺你啊。” “我说的是这个吗?不是,我觉得我已经够黑了,怎么你比我还黑啊?” 姜恻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斥责堂堂守门人怎么能明目张胆地赌钱,就见陆云亮出了二维码,话到嘴边,姜恻便又咽了回去,怀疑的目光在陆云的脸跟二维码之中来回打量。 “什么意思?” “加个好友啊,咱把钱给分了,然后我拉你进群,大群里你别乱说话,所有人都在的,还有个小群就相对自由一些了,都是肖执门这边的嫡系,也全是白符,虽然你得罪了肖执门,不过肖执门不在群里,只要你别说太过分的话应该问题不大的。” 陆云仿佛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既然是兄弟累死累活搞来的钱,那自然就得平分,既然是接引那方方面面就都得安排妥当。 但突如其来的温暖却将姜恻感动得不轻。 “好好好,不愧是好兄弟,所以你为什么不多压一点?” “......” 【守门人洛城分群】 【张庭-白:输惨了,我以后再也不压决斗了。】 【玄清-白:决斗反着买,别墅靠大海!赢!】 【谨言慎行(娄乐山)-白:最新消息,姜恻疑是佛门大能转世,因此引得肖执门不喜。】 【谨言慎行(娄乐山)-白已被管理员禁言23小时59分】 【梁知车-白:没有人会记住失败者,除了梁知舟。】 【黄启阳-白:你不怕你哥揍你?】 【梁知车-白:无所谓,还晕着呢,我钱全输完了,现在很憋屈,不说他两句心里难受。】 就在一众守门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提示却让所有人瞬间停止了讨论。 【度妈尊者已经通过陆云-白的邀请加入了群聊,快来打个招呼吧!】 第四十二章 现阶段的目标 【度妈尊者:你们好,我是姜恻,我宣布这个群已经被孙吧占领了!】 【梁知车-白:...】 【黄启阳-白:...】 【陆云-白:...】 谨言慎行(娄乐山)-白很急,但是被禁言了说不了话。 简简单单打过招呼,姜恻就没有再过多关注群里的消息,认真翻查起了群里所有人的信息。 陆云犹豫着道:“你至少改个备注啊,名字,级别,都得注明才行。” 姜恻摇摇头:“不重要,知道我名字就行了,级别这玩意儿以后可能随时会变。” 见姜恻如此自信,陆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隐晦地劝诫:“总之还是跟大家搞好关系比较好,虽然守门人会分组行动,不过很多情况下也常常会跟其他组的人一起临时行动,如果有良好的关系作为前提,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很方便的。” 姜恻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倒是突然问道: “唉,但是我看了一圈,好像没有找到刚刚那六品和尚,甚至一个佛修都没有,为什么?” “因为肖执门出身道门的缘故吧,道门和佛门一直不对付,芥蒂根深蒂固,虽然守门人提倡一切平等,不过一些隐性的门第之见还是存在的,所以肖执门的嫡系中并不存在佛门的人,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了,在其他方面,肖执门还是尽力做到了一视同仁的。” 陆云如实说道。 “这样啊,那有些可惜了。”姜恻本想着跟灵寻搞搞关系,想着六品再怎么说应该也有些地位,但却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只得作罢。 肖林不喜欢佛门这点他倒是的确刚刚知道,毕竟前者跟戒贪交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常,故而姜恻从头到尾并没有察觉到。 不过既然肖林不喜欢,他也没必要为了锦上添花故意唱反调,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还是在肖林手底下混的,在自己的利益没有受影响的情况下,自然是顺着他来会比较好。 陆云有些奇怪:“你找灵寻做什么?” 姜恻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暴露给任何人,便只是随口道:“收学费啊,人家决斗都得收三千,他这不得给个一万两万的说不过去吧?” “你可真黑...”陆云嘀咕着。 “彼此彼此,不过就是可惜,以后轻易应该不会有人再找我决斗了,所以也就赚这么一次,跟中彩票差不多,没法长期发展。” 见姜恻到这种时候还一脸可惜地在意这种事情,陆云表示很无语。 “你就不怕真有人私底下找你麻烦吗?虽然可能性不大,可守门人里还是有不少野路子出身,不会在意一些不这么重要的规矩,万一真要报复你,你都不一定知道是谁干的,就更别提事后告状了。” “无所谓,这不是有白符吗?田头儿说了,遇到危险可以摇人,本身还能保护我,没问题的。”姜恻自信满满。 听到这话,陆云目瞪口呆。 人家的白符都是用来防鬼怪防邪修防饕鬼的,你特么用来防自己人是吧?! 还不等陆云说话,姜恻眉头一皱,自我反驳:“哟,不对,还真是,万一我摇来的人也想揍我可怎么办,还是得想个辙快点变强才是真的。” 陆云看着姜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晰,不过你特么到底得多习以为常才会出现这种认知?! 收了陆云分的“赃款”,又无视随处可见的守门人们怪异的目光,跟陆云四处转了转,熟悉了一下幽刹分部的各种事项,确定没什么事情以后,姜恻就离开了分部。 来的时候精打细算挤地铁,回去的时候拽得二五八万叫了个最贵的专车。 如果不是没有渠道,说不得要叫架直升机把自己送回去。 经过一晚上的搞事,姜恻暂时明确了现阶段的目标。 首先自然是自身实力的提升,毕竟这才是一切的根本和底气。 金钟罩必须早点掌握,以防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毕竟自己的仇恨拉得还是有点狠了。 再就是守门人的局势。 首先肖林那边肯定靠不上了,他就是打算让自己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成功立足并崛起,不给自己添堵就算不错了,更别奢望狐假虎威靠他的人脉上分了,所以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目前跟自己最亲近的肯定是佛修,但是碍于肖林,不好深交。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就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收获,虽然不好深交,不过吊着当备胎还是可以的,也算是有个兜底,肖林可能不喜,但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化身在世佛陀普渡众生。 如果这么选择,那道门也得暂时放一放,没有十足的把握将道门的人折服,还容易得罪佛修,得不偿失。 至于儒修,已经得罪死了,而且自己的行事作风也不符合他们的理念,也不做考虑。 思来想去,只能从武者下手,这些人一心向武,最为纯粹,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即便先前开地图炮得罪过,但是化干戈为玉帛,来一手不打不相识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能跟武者中的领头人搞好关系,自己就算是掌握了二分之一的群众基础,在肖林这里就能成功立足,到时候再考虑道门就稳妥许多。 想要地位不可取代,就必须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能作为中间人,构建起道门和佛门间唯一能够友好沟通的桥梁,不仅能够提升佛修在幽刹分部的地位,对自己跟死心塌地,同时也能让守门人内部更加和谐,道门也会因此重视自己,到时候就是四赢的结果。 至于为什么不是三赢,因为姜恻一边赢一次,赢了两次。 等到这些目标达成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实力应该就可以达到晋升蓝符的标准。 到时候就该考虑做出一些功绩,那么现在就已经可以计划在外面搞事了。 对邪修和饕鬼的了解也可以提上日程,再找找哪些地方有威胁大的鬼怪,同样也是重中之重。 “前途一片光明啊。”姜恻双手托住后脑,舒舒服服地靠在专车的后座。 来之前我是守门人的,回家路上守门人是我的! 第四十三章 逆天的金钟罩 回到家以后,姜恻先是清点了一番今晚的战利品,陆云非常够意思,分了他一半的赃款,也就是一万五,加上决斗所得,总共有两万六。 按照平常的生活标准来算,不算房租,这些钱已经足够他舒舒服服过个一年了。 算上房租,继续欠下去的话能舒舒服服过一年半。 “如果每天都有这种好事,还上个屁班。”姜恻不免有些觉得可惜。 虽然烧尸体很有趣,不过其他事情就很无聊了。 林林总总还完各种借款,姜恻终于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不到,依旧觉得精力充沛,他便拿出了金钟罩,准备正式开始术法的修行。 在面对梁知舟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不足,那就是震晕对方以后,就没有后续了。 他倒是想冲上去小拳拳锤胸口,不过这太掉价了,没有杀伤力不说还非常的没有逼格。 虽然梁知舟的术法被他评价为花里胡哨,但实际上他心里羡慕得不行,没用是没用,但那是真的帅啊。 “将佛韵作为灵力的载体,灵气以金色大钟之形覆盖在身上,不惧水火雷电。” 姜恻摩挲着下巴:“不发动的时候还可以是个效力稍弱的被动技能,好像挺不错的,这样就不用怕被偷袭反应不过来了。” 不过让姜恻微微有些在意的是,细看之下才发现,这玩意儿对向佛之心是有要求的。 金钟罩的效果除了跟境界修为挂钩,似乎跟使用者的信仰也有关系。 理论上信仰足够强大的话,六品是拿自己毫无办法的,虽然在掌握其他术法前自己也没法还手就是了。 姜恻默默看向角落神龛上的扣六佛祖,然后悔恨得扇了自己一巴掌。 “卧槽我居然怀疑自己的向佛之心,我可太勾八虔诚了!还俗以后还坚持供奉佛祖的,也就是我这样天生的活佛了!” 然后满心自信的姜恻就按着典籍中记载的方法练习起了金钟罩。 “嗯...四十九个罩门...全部闭合就能大成...嗯...应该没错...” “噢懂了懂了,先这样...” “一个已经成了...” “诶?等一下...这个好像不是罩门,没有通气的感觉...” “我就说一直夹着怪难受的...搞错了...” “噢...这个啊...”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姜恻终于完全闭合了身体的七个基础罩门,炼成了第一层的一半,算是初具雏形。 “然后就是往罩门里注入佛韵和灵力,让其蔓延至全身,很接近了...” “想练出来厉害,那佛韵必须足够坚韧,灵力的话倒是应该够用了。” “那念经肯定就不够了,必须下点猛药激发我潜在的功德,让功德和佛韵一起成为载体,应该比单纯的佛韵还要牛逼才对。” 想到这里,姜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记事本,满脸肃穆,这都是这些年来他所积累的素材,能够最大程度将功德激发出来。 “谁最先提出了生命的价值这一概念?农场主!” “耶稣能做到什么普通人做不到的事?用手掌吹口哨!” “棒国有什么是华夏没有的?米国大兵!” “便后洗手最早是哪个国家提出来的?天竺!” “立本的神父看到小男孩为什么会想逃跑?因为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什么物品拟人化不让人感到违和?肥皂!” ...... 姜恻快速阅读着记事本中的内容,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房间里,一股诡异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上。 干瘪而晦暗的功德从他的身体里一粒一粒散落。 并不是药不够猛,只是姜恻的功德储备,实在过于贫瘠。 这些,是姜恻六岁那年,救下一直濒死的鸽子所换来的,一直被保留到了今天。 这是弥足珍贵的,就连天地银行也没有发现的黑账功德!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姜恻停下来了。 他仰着头,让眼泪不会轻易流淌出来。 “可恶...每次看都觉得好勾八感动!” 擦干眼泪,姜恻看向自己的身边。 “虽然不多,但是也够用了吧,毕竟这应该是我...最后的功德了!” 他微微闭眼,运转起了金钟罩的运气法门。 佛韵中融入了晦暗的黑账功德,顿时变得凝实起来,就像是加入了老干妈的白面馒头,等同于馒头中的皇帝一样超然,姜恻的佛韵,此时已经是普通佛韵中无敌的存在! “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再做邪修了,来点正能量吧!” 伴随姜恻的大吼,夹杂了黑账功德的佛韵彻底跟灵气水乳交融,合为了一体,像是纳米铠甲一般将姜恻整个覆盖。 姜恻缓缓睁眼,眼底一丝黑芒闪过。 他紧张地看向眼前的镜子,下一刻捂住了脸,不忍直视。 “这又是修出了个啥啊?!” 一口暗紫色的大鼎具现化在姜恻体外,灵气在其中沸腾,活像是油锅地狱中的那口大锅。 功德是正确的,佛韵是正确的,灵气是正确的,向佛之心是正确的。 结果是错误的! 这合理吗? 姜恻颤抖着站起身来,拿起一把水果刀,径直捅向手臂。 按照金钟罩里记载的效果,第一层修练完就算是铜皮铁骨了,锐利之物不留痕,钝器击打而不伤。 而按照姜恻的想象,自己练出来的金钟罩怎么说也得反过来给水果刀开个豁口才对得起自己挤出来的功德。 可结果却是,姜恻看着刀把和融在地上的铁水默然无语。 “算了算了,反正练成了,就这样吧...” 姜恻算是明白了,从观想到触手怪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经恶堕了,彻底回不去了。 无论是安魂术还是金钟罩,就没有一样在自己这里是正常的。 绝对不是巧合! 姜恻收起大鼎虚影,将金钟罩切换为了被动状态,又拿起厨房的菜刀试了一下。 砰! 这次菜刀没有变成铁水,只是简简单单地崩碎而已。 “这样就正常多了。” 姜恻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随随便便还是不要发动了,这才第一层练完,被动的效果都跟反甲一样了,跟描述里的第三层似的,修到第七层是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他的眼里突然出现了一副荒诞的画面。 真神降临,一脚想要踩死自己,自己发动大成金钟罩,然后真神哭着抬起脚:“介个恁恁烫jiojio。” 逆天! 第四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 姜恻收好术法典籍,感觉精神很好,并不是很困,便找楼下经常口出狂言辱骂自己的野狗消遣了一番。 他将灵气的输出效率调到了最低,因此野狗的牙齿并没有崩碎,被姜恻挂在手上转成了大摆锤,直到玩腻了,才让他夹着尾巴呜咽地跑开了。 姜恻像一个幼稚鬼,叉着腰,示威似的说:“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回到家里,姜恻又琢磨着换个手机,上次把刚买没多久的新手机搞炸以后,因为没钱,只能暂时用下山的时候师兄送给自己的旧手机,现在有钱了,肯定得狠狠挥霍才行。 虽然他有些舍不得,但毕竟这个旧手机太古早了,很多功能没法用,并且这可是师兄送给自己的很珍贵的物品,以后不一定还能不能见到对方,如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在身边弄坏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看了看日历,明天到自己轮休,一整天都是清闲的。 闲来无事,姜恻也准备加强一下对于佛道的修行。 想继续忽悠守门人里的佛修,不成长可是不行的。 他打开师兄手机的私密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修佛资料】,足足有一个t,还全是种子。 姜恻的表情十分严肃,喃喃自语:“这次一定要克服心魔,不能被这些女施主乱了心智!” 接下来几个小时,姜恻认真钻研佛法,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而就在已经到了早上八点过,姜恻钻研得正起劲的时候,一条短信却弹窗跳了出来。 姜恻竖过手机,疑惑地看着对方的名字。 “苏锋?是谁来着?” 姜恻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这是被亚托克斯迫害过的那家挺有钱的人。 他一拍脑门,一脸郁闷:“说好的缘到现在还没给我,要不给我发消息我差点就忘了!” 这可要不得,必须得提醒一下,倒不是为了报酬,主要是自己帮对方带走了亚托克斯,属于是替对方承担了本该他们承担的因果,要是不花钱消灾,以后他们肯定会遇到更麻烦的事情。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 他又看向短信的内容:姜大师,冒昧打扰,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忙。 想了想,姜恻回复了过去:方便打电话说吗? 没过多久,苏锋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电话里则是传出对方略显焦急的声音。 “喂,姜大师吗?” “不用叫大师,还叫兄弟就行,这么客气做什么?” “那可不行,应该的。” 姜恻见对方如此坚持,也就没有再推辞,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啊?” “是这么回事儿,就是我们公司最近拿下了一块地,准备建个楼盘,但是地基基桩却怎么也打不进去,并且工地里一到晚上就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但是不管找来什么专家都解决不了,因为这件事,老总很头疼,后来是听一个有些道行的风水先生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但是他也解决不了。 这不,我就想到您了,你当时...对吧,我琢磨着您肯定能解决。” 苏锋话语间充满了对姜恻的推崇,若是一般人,不说被哄得心花怒放,但也会生出一些好感,但姜恻却始终惦记着上次的报酬,因此不是很想搭理他。 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不说有没有鬼怪,就算有,不会害人的鬼怪也顶多就是鬼魂,这种小喀拉秘对自己一点儿帮助都没有,干嘛要在难得的休息日去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反正我也买不起房,你楼盘建不建得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哄抬房价的房开商全部似掉才好! “哎呀哎呀,不是我不想帮忙啊,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啊,上次是你爸爸给我托梦,我才能找到那鬼怪的弱点,功劳是在你爸爸身上的,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 姜恻歉意地说道:“你太看得起我啦。” 电话那头听到答复,沉默了片刻,姜恻好像听到对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大师了,对了,大师,虽然您说是这么说,但是该表示的我还是会表示的。 说起来,前几天忙家父的后事,有些晕头了,差点忘记了您,这样吧,您给我一个卡号,让我多少表示表示。” “你能表…啊不是,你有多感谢我?”姜恻听完眼睛一亮,感情没忘啊,亏得自己还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家父喜欢八这个数字,您看五个八行吗?” 五个八,那就是88888,比自己昨晚在守门人捡的钱还多! “嘶,没问题,这么…行行行,对了,我再冒昧问一句,你们这件事,他是不是特难办?” 苏锋听明白了姜恻的意思,立马很上道地回了一句:“很难办,特别难办,我们老总他是这么个想法,就是如果说这件事情圆满解决了哈,送钱做报酬就多少有点俗了,而且不管拿多少都有些小家子气。” “是的是的,所以呢?” “所以我们老总是这么想的,您别对外说哈,都是关起门来的话,就是谁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这个楼盘修好以后,拿出别墅区最好的房子当作谢礼,保证用最高规格建造和装修。” 或许是怕姜恻不明白价值,苏锋就又小声道:“我给您透个底,我们的楼盘离市中心不远,地段也非常好,到时候别墅区中最好的那些,都是老总准备用来送人的,送完了剩下的才拿来卖,到时候邻居肯定都是非富即贵,这可比送钱实在多了。” 姜恻的呼吸逐渐急促,龟龟,这也太刺激了,自己这上一辈子班都不一定能拿下一个厕所,解决个小喀拉秘就能换一栋房?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了。 “给个地址,我马上就过来。”姜恻根本没有多想,提上裤子就准备出门。 别说地段不错,邻居还非富即贵,就算是郊区野坟边上的别墅,他都愿意去住,再怎么也比现在住的这八九十年代的单身楼好不少,也就是翻新过几次好听点叫个公寓罢了。 拿到苏锋给的地址,姜恻带上亚托克斯,推开门就准备出去。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刚刚从楼梯下来以后,角落里便有一个满眼邪性的中年男人盯上了他。 “终于蹲到你了...” 第四十五章 数值不详,遇强则强 男人叫霍开,从昨天开始跟踪姜恻。 殡仪馆的员工,下班以后前往水疗会所待了三个小时,出来以后叫了专车回家,回到家以后没有睡觉,灯亮了一宿,临近天亮的时候下楼来虐待动物,并且乐在其中。 可惜楼下有监控,不好动手,因此霍开忍住了冲动,静静地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终于,姜恻再次出现,并似乎要外出。 机会来了! 霍开屏住呼吸,远远地坠在后面。 他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张文远,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同时也是他的贵人,前天晚上死了。 饕鬼高层说张文远是死在鬼怪的手里,并且在现场发现了其他不明身份的人的踪迹,情况十分复杂,所以在内部下了禁行令,非必要情况下所有饕鬼都不得轻举妄动,最好直接不要外出暴露行踪。 但霍开却接受不了。 他以前只不过是一个争勇斗狠的小混混,闯下大祸以后跑去了外地,过了几十年才敢返回故里,本以为这辈子就算是废了,却没想到发小张文远不计前嫌,替他洗白了身份不说,还领他入了炼鬼修炼的大门。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这辈子都不能辜负张文远。 并且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意外地很有天赋,没几年竟然反超了张文远。 两人对此都很开心,张文远由衷地替自己的老朋友而高兴,霍开则是因为实力强大以后更容易报答张文远的恩情。 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闭关修行多年,刚入六品,正琢磨着去哪里弄些厉害冤魂供张文远修炼,助他早日七品,却听见了他死去的噩耗。 他不相信家里养了无数小鬼的张文远会死在鬼怪的手里,心下几乎能肯定,其中必有蹊跷。 因此他找上了张文远最亲近的后辈,张原。 从张原嘴里得知,张文远最后的行动,是为了对付一个叫姜恻的普通人。 经过一整天的跟踪,他并没有在姜恻的日常行动里发现什么异样。 但奇怪的是,他真在姜恻的身上发现了张文远下的死咒。 死咒者,杀我者得,杀人者人恒杀之,后再转移! 这说明正是他杀死了张文远。 就算他不是罪魁祸首,必然也跟张文远的死有关。 “无论你是不是真的普通人,是用什么办法杀的文远,都不重要了,死咒不破,文远永远不得解脱,总之不杀掉你,我就没办法破解死咒,至于其他事,就等我先把你炼成鬼魄再问吧...” 霍开在后方看着姜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不同于张文远类似于召唤师的路子,霍开的路子更偏向于战士,以鬼怪入体,强化肉身体魄,战斗时不依靠外物,完全靠着自身的力量来攻伐。 虽然境界还只是六品,但论肉身强度,近身与体质较为薄弱的专修术法的五品修士肉搏也有一战之力。 这就是他的依仗。 张文远既然敢对付他,说明他就算强,也强得有限,至少不会超出想象。 况且他也不相信,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境界能高到哪里去,难不成这么年轻就到了五品? 眼看着姜恻走入了一条长长的胡同,等到走出这里就算是出了郊区了,霍开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怀揣着对张文远的思念,满心的痛苦,以及对姜恻无比的恨意,霍开奔出了这辈子最为坚定的步伐,同时挥出了这辈子最有力量的一拳。 虽然他的动作大开大合,疾如闪电,可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无边的杀意却隐如止水,强烈的反差放在他身上却又无比和谐,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会暴露出丝毫威胁的杀招,这便是专精于肉搏和暗杀的霍开最擅长的进攻手段! 此拳名为:洞穿! 可就在霍开充满自信的拳头击中姜恻后脑的一瞬间,他的眸子里却突然闪过一道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姜恻的头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如同西瓜一般爆开,仅仅只是微微前倾了一下。 相反的,从拳头上竟传回来一阵阵无比恐怖的反震之力,几乎在刹那间震碎了霍开的整条手臂。 “唉?谁特么扒拉我?” 姜恻下意识回过头,看向身后。 可身后的胡同里空无一人,并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 “奇怪了,刚刚体内灵力好像突然亢奋了一下,难道是金钟罩修炼得并没有很到家吗...” 姜恻摸着后脑,眼神稍稍有些迷茫。 又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异样发生,姜恻便耸了耸肩,权当金钟罩抽风了。 毕竟刚刚练成,掌握有些不熟练也是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问题不大,如果下次再出现的话再研究研究是怎么个事儿就行了。 于是姜恻没当回事儿,继续沉浸在幻想时间中,一边憧憬着以后怎么在自己的大别野里开银趴,一边开开心心地朝着苏锋给自己的地址前进。 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的胡同一侧的平房之上,有一个正奄奄一息的六品邪修。 霍开没有听见姜恻的嘀咕,因为他体内反震的力量依旧在肆虐,不停地破坏着他的生机,耳膜也早就被震破了。 因此不知道姜恻练了金钟罩的他,死到临头,想的却依旧是,为什么我的必杀一击,会变成数倍的力道返还到了我自己的身上,而他却丝毫没有被伤到? 他并不知道,正是他最为自傲的一力破万法害了他。 若是术士或是养鬼人,或许奈何不了姜恻,却也不会自食其果,可偏偏霍开擅长贴身肉搏,在姜恻特供版的金钟罩面前,非但伤不了他,反倒是要承受数倍于全力一击的反噬。 换而言之,哪怕就是他弱一点,结果都不一定会这么糟糕。 数值不详,遇强则强。 这便是最能概括如今的姜恻面对体修拥有优势的真实写照。 而除此之外,最令霍开恐惧的是,他的体内除了压制不住的暴动力量,还存在着一种莫名的燥热感。 先是燥热,随后是难忍的灼烧感,最后是整个人都要被烧成灰烬的痛苦和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房顶飘下来了些许黑色的灰烬。 第四十六章 品茶 苏锋给的地址是一家步行街的茶楼。 茶楼名叫茗雅斋,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楼里还专门雇了人说评书,倒真有几分典雅闲趣的意境。 姜恻刚到,三层的苏锋就从临街窗户里看到了他,连忙冲他招招手,然后下楼来接他。 跟苏锋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名穿着唐装的老头,正张罗着跑堂的过来招呼,看上去应当是茶楼的掌柜。 “姜大师好久不见啊。”苏锋笑着打招呼,姜恻也友善地点点头以作回应。 感受着茶楼里淡雅恬静的气氛,姜恻称赞道:“这儿格调不低啊。” “酒楼饭店终究只是应酬的地方,交友聊天,消磨时光当然还是要来茶楼了。” 苏锋将姜恻迎向楼上,热情地介绍着: “我们老总平时就喜欢在这里和老友聚会,算是常客,我得他熏陶,闲来无事也喜欢来这里听听评书,点上一壶茶坐个一下午,也不觉得无聊,如果一会儿你觉得这里还满意,我让掌柜的送你张会员卡,以后也能约三五好友来这里消遣消遣。” 姜恻在心里暗自感慨,本以为自己已经迈入了资本的门槛,却没想到还差得这么远,人家真正的有钱人都是想着喝茶陶冶情操,自己却满脑子酒吧帝王台直接拉满。 境界差距还是太大了啊。 这么一比,一个天生富贵,一个暴发户,一目了然。 掌柜也懂眼色,立马不着痕迹地冲姜恻展示会员的价值,同时凸显苏锋的地位: “这位贵客既然是苏老板的朋友,就算暂时不是会员,小店肯定也得按照会员的规格来招待的,就是不知道姜老板平时喜欢喝什么茶?不是我吹嘘,只要您点得出来的,我们这里都有国内质量最好,也是最稀有的,还能按市场价给您打八折。” 姜恻一听,有点不服气。 哟呵,口气这么大? “你这里有今年六月的新茶吗?” “六月的新茶?”掌柜眨了眨眼,先是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苏锋,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姜老板是说...带墨香的?虽然现在没有,但是也可以准备,到了可以通知您。” 草!还真有?对不起,是我说话大声了。 姜恻突然觉得人有点晕,连忙摆手:“啊没有没有,我不懂说着玩的,就随便安排就好了。” “呃...嗯,好,那就按苏老板平时的规格来安排可以吗?”掌柜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 “都行。” 打发走了掌柜,苏锋这才说道:“想不到姜大师对茶还颇有研究,本来还准备推荐几样我平时比较喜欢的茶,险些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姜恻摇摇头,一脸的镇定自若:“一般研究一般研究。” 呵呵,我懂个勾八茶,妈的我就知道这帮有钱人不可能有什么高雅的情操。 这是茶楼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 两人各怀心思,相互说着客套话,说话间来到了三楼。 推开房门,姜恻发现自己要见的并不只是苏锋一个人,房间里此时已经坐了三个人。 姜恻疑惑地看向苏锋,后者回应了一个包含了些歉意的眼神,随后先张罗着姜恻坐下,这才介绍起了在场的人。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给大家说过的姜恻姜大师,他不仅是得道高人,同时也救过我儿子的命,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然后他又抬掌伸向对门主座的身着考究西装的白发老人:“这是刘老,洛山集团的掌门人,国内赫赫有名的房地产企业家。” 姜恻点点头:“刘老。” 刘老笑了笑:“小苏提过你,我以为已经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过誉了。”姜恻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刘老见姜恻不是很感冒,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点到为止。 苏锋的眼皮跳了跳,心想几天没见,姜恻的谱怎么越摆越大了? 但他的确是误会了姜恻,他的高冷只是因为见识过魏老的派头之后,他就对于这种不管是什么人都敢叫“老”的阿猫阿狗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人家的老都是逼格,到你这儿怎么就成真的年纪大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完全没听说过洛山集团,不知道其中的含金量。 所以对他来说,这段介绍仅仅只是一个标签,让我知道你是干啥的,属于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我甚至不知道你居然在装哔。 “这位是金助理,旁边这位是他请来一起商讨解决问题的高人,王道长。” 听到这话,姜恻挑了挑眉:“这么说我居然是备选咯?” 苏锋闻言,一下就慌了:“不是不是,姜大师你别误会,这不是为了集思广益嘛。” 姜恻冷笑两声,不再多说什么。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刘老轻咳两声,打起了圆场:“姜...大师,你不要责怪小苏,他个人是非常推崇你的,只是恰逢小金也是惦记着这件事儿,托关系请来了这位王道长,我是个外行,脑子里还是人多力量大那一套老东西,如果哪里犯了忌讳,就算是我的不是,我先给你赔礼道歉了。” 显然,苏锋也没有想到刘老会这么说,竟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感激地看向了刘老。 刘老这么一说,姜恻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同时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要不说是企业家呢,别管能力怎么样,至少说话是让人乐意听的,一句话解释清楚了原委不说,还抬高了自己,当真是有水平。 可还不等姜恻顺着台阶往下走,却突然跳出了小丑。 那身穿不知道从哪个二手市场淘来的道袍的所谓高人,竟茶里茶气地接过话茬道:“刘老不愧是大人物,这心胸就是我们比不了的,其实我来的时候也和这位大师一样,以为我是唯一的人选,来了以后才知道还有其他高人在场。 本来我也是有些想法的,不过看在刘老的面子上也没有提什么,没想到反而是这位大师先我一步不满意了,唉,其实大家也不必烦恼,都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嘛,最重要的目标是把这件事漂漂亮亮地办成了,其他都是其次。 实在为难的话,我现在就离开,将位置腾出来,留给这位大师也无妨的。” 刘老轻轻皱了皱眉头,金助理见状连忙打起圆场,安抚起了他,苏锋尴尬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姜恻则是轻啧了一声。 “要不说是茶楼呢,这茶香可真是绝了,就是有点儿冲鼻子。” 王道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姜恻耸耸肩:“没什么意思,你走呗,不会还以为我会挽留你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说话像那个不带汁儿的屁,就听个响吧?” 第四十七章 方案 “噗!”正在喝茶的苏锋听到这抽象的比喻,直接没忍住喷了出来,刘老和金助理对视一眼,表情也是颇为精彩。 满嘴顺口溜,很难不让人怀疑姜恻考过研。 “你...”王道长指着姜恻,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突然变得很急。 更让他意外的是,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 “差不多得了。”姜恻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茶,笑眯眯地盯着他:“一个道士比和尚还婆婆妈妈的,看着都烦,你穿的最好别是男德学院的毕业制服吧?” “荒谬!太荒谬了!” 但王道长说完这句话,真就老实了下来。 他也算是识相,后知后觉之中看出了端倪,自己看似玩了一手漂亮的以退为进,却没想过在这些人精面前,这种用来骗一般人的手段实在太过拙劣,破绽百出,早就被人给看穿了。 与其多说多错,不如安分一点做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也好过汤都分不到。 对于二人的唇枪舌战,刘老也不好下场当和事佬,这就跟当搅屎棍没什么区别,关系能不能理好不说,自己还容易臭了。 眼见得两人消停下来,他也是清了清嗓子,见缝插针讲述起了事情的原委。 “两位大师也不用太过气急,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说不定真的需要依仗两位合力才能解决。 两位想必都已经对事情有了初步的了解了,我就再说一些你们不知道的内幕吧。 说来也好笑,想我纵横地产业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人给摆了一道,竟然到手了才发现这块地有问题。 这块地虽然离市中心不远,但是基本没有怎么开发过,方圆一公里几乎都是棚户区,很多地产商都对这块地有过想法,但后来都不了了之。 其实我一开始也心有疑虑,这么好的地段,又是这么一片完整的土地,为什么一直没有开发过,但是相关的人一直告诉我说只是钉子户没谈妥,等谈妥就能招标拍卖了,因此我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还是一个以前帮过我的风水先生,知道我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块地,特意过来找了我一趟,告诉我这块地有问题,我才算是明白其中利害。 原来这里在古代曾是一片古战场,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死人就算了,还有不少尸体被搭成了京观,导致冤魂不散,怨气冲天。 原本这块地上有座庙,能震慑住这些亡灵,但后来历朝历代战乱不断,不仅庙早就不知道毁损到了哪里,怨气还反而更重了,到了近代,才算是勉强有了些人气。 我又托一些前辈查了些资料,发现上个世纪相关单位就有开发这片土地的想法,但是都因为各种原因停工,除了低矮平房,大点的建筑根本立不住,我这才知道,我是被摆了一道,当了冤大头。 可是这块地也不能烂手里,我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动了工,但正如那风水先生所言,根本就没办法在这块地上动大工程,就打个地基,地基没弄明白,已经有好几个工人受了重伤。 再这样下去...唉。” 说罢,刘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希冀,看向了姜恻和王道长二人。 王道长面露难色:“如果真像刘老您说的这样,那可是一片古战场啊,又过了这么多年...不好办啊。” 虽然早有预料,但刘老眼中还是难掩失望,他又看向姜恻:“姜大师有何高见?” 姜恻沉吟片刻,认真地询问道:“有京观的照片吗?没见过,想长长见识。” “......”刘老沉默了,苏锋和金助理也沉默了。 王道长见姜恻也没什么好办法,反而说起了怪话,心里一喜,但表面上却还是阴阳怪气地嘲讽着:“没想到姜大师也没有头绪啊,可惜,我还以为能大开眼界呢。” “戳辣!你戳辣!”姜恻鄙夷地看了一眼王道长,胸有成竹地说道:“其实是有办法的,而且操作起来非常简单。” “噢?”刘老浑浊的双眼中突然迸发出了神采。 苏锋大为振奋,金助理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道长则是狐疑地盯着姜恻,想看看他会说出什么方案。 “只不过需要王道长稍微牺牲一下。” “我?”王道长惊诧地指了指自己,再三确认没有听错。 “是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姜恻一脸严肃: “这是古时候一些风水师传下来的法门,每逢大事,都必须要祭祀,一是为了贿赂野神野鬼,二就是为了镇压邪祟...” 话还没说完,王道长已经感觉有些不妙了。 “包括古时候造桥啊,挖隧道什么的,特别是修大墓或是建大型建筑,都是要拿活人去填的,只有这样建出来的东西才稳,才结实。 像以前那种打桩子打不进去怎么办?把死刑犯放水泥里一搅,弄出来那个柱子,好家伙,指哪打哪。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阵眼,弄个活人桩打进去,一下就稳了,正好刚刚王道长说他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为了解决问题自己都可以走,那我觉得正好就可以安排他走一走,做点小小的牺牲。” 王道长听完人都懵了,颤巍巍道:“你这不是想让我牺牲一下啊,你这是想把我牺牲了啊,你至于吗?!” 刘老闻言也是叹息一声摆摆手:“不妥不妥,这...这怎么行?实在不行,这块地烂在手里就烂在手里吧,用人命来换财富,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姜恻暗自点头,没想到还挺有底线的,如果别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副嘴脸,说不定还真是个好人。 不过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做就是了,吓一吓王道长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相对麻烦一点的另一个方案了。” 姜恻十分自信地说道: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直接找出罪魁祸首来全部做...超度就好了!” “真是口出狂言,不过你要是说超度冤魂亡灵,我也颇有些心得,不妨到时候好好较量较量。”王道长见刘老否了人桩的方案,又是来了劲儿,指点江山起来。 姜恻冷着脸看着王道长,越看越觉得有些心烦。 小丑能不能都似一似啊? 没来由的,正在吹嘘自己曾经战绩的王道长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莫名其妙有些惊惧。 有这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 回过神,王道长竟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左右看看,却没有在任何人的脸上发现异常。 可刚刚那种诡异的感觉明明十分真实,让他有种小时候冬天尿在炕上就着湿润的褥子睡了一整宿早上醒来的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 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糟糕,难不成今晚要出事? 第四十八章 又遇养尸地 是夜,姜恻和王道长来到了工地上。 自从几天前一个工人险些丧命之后,工地就暂时停工了,人员也都被清空,整个工地现在出来外围的保安,再也见不到其他的人影。 工地圈出的范围很大,不过真正动工的部分却只占了其中很小的一块。 这里已经被挖出了一个规模巨大的基坑,莫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不过让姜恻有些奇怪的是,其中竟然蓄了半坑的水,或者说泥浆。 按理说基坑开挖以后,防水和排水的工作应该也是同时进行的,不可能有水才对,这几天也没有下雨,难道是地下有水溢了上来不成? 想到这里,他再次从后方充满恶意地瞪了一眼王道长。 都怪这个小丑,非说什么他的手段涉及通灵,普通人看了会撞见不详,不仅不让刘老他们跟进来,就连工地所有监控也全给闭了,要不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就随时可以找人问了。 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 犹豫再三,姜恻还是决定善意地提醒一下:“你先别急着动手,情况有点不对劲,我出去问点事情回来再说。” 王道长回头看了姜恻一眼,冷哼一声,以为姜恻是没本事,想通过这种方式去刷个存在感,心里压根没当回事,反倒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开始布置起了法阵。 当然,说是法阵,其实也就是乡间跳大神的半仙弄的那些法台,再在上面点上香,放上一些祭品,就可以开始挥着桃木剑做法事了。 含金量甚至不如陈眠用的安魂术。 姜恻自觉已经算是无愧于心了,提醒过你,听不听死不死就是你的事情了,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走出了工地,走向一旁的板房,想让苏锋找人询问一下关于积水的事。 可正当他抬头之际,却发现有哪里不对。 远远看去,姜恻竟发现,远处的高楼大厦,似乎...莫名其妙地有种压迫感。 他皱起眉头,感觉心里有一丝悸动,总有种冥冥之中好像要抓到什么东西,却又差临门一脚,始终如镜花水月一般抓不住其中奥秘。 突然,他油然而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会吧...” 他抿了抿嘴,没有过多犹豫,向不远处约有五六十米高的塔吊跑去,几个跳跃间来到了顶端,俯瞰着这一片等待开发的土地。 果然,正如他想象的一样,这片土地竟然是下陷的,比之其他建了大楼的地方来说,这里算得上是一块盆地。 至于先前看高楼大厦的压迫感,则是因为站在这片土地之间往远处看,会给人一种在土里看天空的感觉,一切视觉效果都被放大了。 而熟悉感,则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让姜恻想起了红台庄园。 叶卢峰说过,按风水来看,红台庄园是一块上好的养尸地,而这片待开发的荒地,除了没有柳树,根本就是一个大号的红台庄园! “不对,基坑里还有水,但水不流动,那就是死水,活水生财生运势,那死水...卧槽,这不是比柳树还狠?” 姜恻对自己的发现大感震惊,联系到古战场之说,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下面藏着很恐怖的东西。 不止如此,基坑里的水没人注意到,说明水出现的时间很近,换而言之,如果这是片天然的巨型养尸地,那就代表有什么东西要发作了。 “坏了!你瞎搞不要紧,可别把大家伙招惹出来啊!” 之前二人进入的地方正好被死角挡住,姜恻看不见王道长的情况,一时着急,竟径直从塔吊上往下跳了下去。 咚—— 一声巨响,姜恻的双腿陷入泥地之中。 尽管有金钟罩保护,但是缺少缓冲,还是让他五脏六腑颠得难受。 他捂住肚子艰难地吐槽:“大意了...逼金钟罩防撞不防震...” 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不适,姜恻快步朝工地里奔去。 刚刚越过安全区,姜恻就发现王道长已经不知怎么的失去了意识,不仅如此,半截身子还泡在了水里,不停往基坑里挪动,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拖拽他似的。 姜恻一愣,下意识地跑过去想要伸手救他,可跑了一半,姜恻的脚步慢了下来,面色有些踌躇,但踌躇也仅仅只是停留了片刻,就又重新被决绝取代。 “草泥马你真该死啊!我他妈心狠点直接让你死这儿算了!” 随着姜恻郁闷地大吼,王道长连人带鬼被整个拽了出来。 他的脚踝处挂着一只黑手,黑手连在通体黢黑的水鬼身上,姜恻发力之下,这兴许有个八九品冤魂实力的水鬼竟也被拽出了泥浆。 姜恻看都不看它一眼,咬牙切齿,似乎对终究没能下狠心看着昏迷的王道长死了算了的自己颇为不满,咬牙切齿: “桃木剑有用吗?啊?江湖骗子就干点江湖骗子该干的事不好吗?你真是给我恶心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初生早点死了得了!” 说着,姜恻捡起地上王道长落下的桃木剑反手将还在懵圈的水鬼钉死在了地上。 他回头,沉着脸看向基坑,至始至终没有多看那水鬼一眼。 或许是食物被抢走,亦或许是同类被杀死,基坑中的鬼怪们变得莫名躁动起来。 水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嘟嘟地冒着泡,翻滚着,迸发着,偶尔还能见到一些黑影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快速掠过。 “弄不死他,我还弄不死你们是吧?” 姜恻赌气似的嚷了一句,先是再次鞭尸王道长,确保他不会中途醒来,然后直接从背包里掏出白天抽空准备的道具,三下五除二,布置出了一个能囊括整个基坑的巨型安魂术。 到了这个时候,姜恻也不得不承认,幸好没让人跟进来,还把监控也给闭了,不然就解释不了自己是无敌真神的事情了。 可让他承认王道长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无奈之下,只好把满腔怒火发泄在了水鬼之上,算是殃及池鬼了。 “逼崽小子们!今天必须得把你们冲了,以泄我心头之恨!敕!” 安魂术发动的一瞬间,地面竟都开始微微颤动,姜恻知道,虽然自己看不见,但是它们在地下一定已经打起来了。 并且规模,一定比红台的那次夸张许多! 姜恻从背包里拿出亚托克斯,又脱下王道长的男德学院道袍,撕成了长条绑在亚托克斯的身上,确定牢固以后,才将亚托克斯丢进水里,跟钓鱼似的。 下面一边死鬼,亚托克斯就能一边吸收能量,讲的就是一个吃快餐。 “也不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至少还能帮我打窝。” 姜恻坐在一边的石墩上,耐心地等待着下面的水鬼全部死光。 他警惕地观察着逐渐趋于平静地水面,心里做好了准备,迎接可能会出现的男酮鬼那样的恐怖存在,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双阴冷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他多时... 第四十九章 关于一些真实的童话 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今有姜恻钓鬼,钩直饵咸。 姜恻抱着腿坐在石墩上,注意着浑浊水面下的一举一动。 虽然视线受阻,但通过水面的翻涌程度和恶意的浓郁程度,却也能大致判断出底下的情况。 通过以灵力覆盖双眼,姜恻的视野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每一个光点皆是代表着一只冤魂正在活动。 这块规模比红台庄园大了数倍的养尸地,就连喽啰也凶戾异常。 在姜恻的感知中,甚至连普通的鬼魂都不存在。 也或许有,但早已被其他冤魂吞食殆尽。 数量及质量,无一不是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但好在有安魂术作为依仗,姜恻稳坐钓鱼台,做那鹬蚌相争中得益的渔人。 可有了前车之鉴,姜恻也担心除了这些最强已经看不出品级的冤魂之外,还有着其他更加恐怖的存在,因此注意力始终保持着紧绷,丝毫不敢懈怠。 他并不确定当时男酮鬼的灭亡是不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参考的样本实在太少,并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够重现当时以下克上的结果。 最坏的打算就是捞一波好处以后直接跑路,后续就通过白符呼叫支援,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处理。 考虑间,姜恻用余光瞄了一眼被桃木剑钉在了地上的水鬼。 通体焦黑,骨瘦如柴,身高不过一米四,像是被烈火炙烤之后的干尸,如果戴上一顶绿帽子,倒是跟河童有些许相像。 只是那人身鱼首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精神污染。 肿胀的眼球,没有鼻子和耳朵,裂到了耳洞的没有嘴唇的大嘴里布满了细密的尖牙,不免让姜恻想起了修女与鱼的故事。 “真变态啊...”姜恻摇摇头,伸出腿一脚将水鬼尸体连同桃木剑一起踢进了水里,等待被亚托克斯吞噬。 随着时间的流逝,水面逐渐趋于平静。 而姜恻用来感知恶意的被他称作坏逼雷达的索敌视野中,原本密密麻麻的光点已经汇集成为了一个唯一且最巨大的光源。 光源愈发耀眼,并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可就在到达极致的一瞬间,它却又突然向内坍缩,如同昙花一现,还未绽放万丈光芒便转瞬即逝,晦暗下去。 姜恻面带喜色,和当初的鬼子冤魂一样,又噶了! 这次的这些鬼怪和上次不同,姜恻连实力都看不出来,保守估计都得是六品往上,亚托克斯收集来的力量怎么说也够自己六品了。 再加上再过几天自己就能转好CD,再次开始观想,到时候说不定五品有望! 五品对于江湖术士来说是一个质变,但可惜大奢摩他的作者也是个谜语人,质变在什么地方只说“其中奥妙不可为外人道也”,所以只能自己到了境界才能自行领悟。 赚了!血妈赚!本以为是小喀拉秘,没想到是零元购! 可正当姜恻欣喜之时,却不想阴暗处,一道冷锋闪过—— 一丝寒光先至,随后刀出入龙! 银白色的杀机在姜恻脑后乍现,等到后者察觉到那腊月寒风似的冰冷之际,已经是来不及躲闪。 叮——! 如同精铁撞击一般,在刺耳的嗡鸣之后,端坐着的姜恻整个人由于惯性,上半身因为巨力猛地前倾,下半身却还停留在石墩之上,竟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整张脸埋进了土里。 他此时并不好过,被偷袭也就算了,偷袭的人还下了死手,是冲着弄死他来的。 金钟罩防撞不防震,巨力带来的轰鸣始终震颤着姜恻的耳膜,脑子被震得昏沉不说,就连听力也暂时受损,两只耳朵除了“嗡嗡”的鸣叫声,什么也听不见。 偷袭他的人也没想到姜恻竟然没有被一下削掉脑袋,眼底闪过些许震惊。 作为饕鬼暗杀部门的精英干部,虽然正面对敌的实力稍显平庸,但论暗杀,讲究的就是同阶之下我无敌,同阶以上,我敢动手就能一换一! 可时间不等人,一击不得手,他也不恋战,收起了手中短刀,用力握了握被震得有些发麻的右手,随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等到姜恻晕晕乎乎爬起来看向面前的时候,竟然只见得星星点点的水花。 姜恻呲牙咧嘴地摸着后脑,顿时面色剧变。 “谁?谁他妈偷袭我,好悬没给我后脑勺干秃噜皮了!” 一边摸着头皮上火辣辣的轻微凹痕,姜恻一边怒视着水面。 “是不是有个大黑耗子窜进去了?妈的阴险小人!” 姜恻想追进去,但是又有些不敢,这种程度的偷袭一看就是蓄谋已久,说明他在附近潜伏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自己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说明实力必定在自己之上。 能逃过一劫主要还是因为有金钟罩的缘故,正面对上对方虽然不至于被当猪杀,但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有效反制,况且这种攻击再多来几次,虽然不会受很严重的伤,但是难受啊。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水太脏了,他克服不了心理负担。 “我就搁这儿等着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了,逮到你逼养的头套给你薅了!” 姜恻重新坐回石墩上,揉着已经开始反应过来开始酸胀的后脑,恶狠狠地放着狠话。 自己出道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可等了许久,姜恻也不见水面有半点波澜,心下有些怀疑,莫不是淹死在里面了? 思维跳脱的姜恻突然想起了那个掉进粪坑像喝粥一样两分钟就饱了的大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而也就在这时,基坑中的水位突然一降。 水面正中间莫名地出现了一个漩涡,泥水快速被吸入了进去,随着水逐渐被抽干,基坑全貌也展现在了姜恻面前。 四五米深的基坑底部又出现了一个大洞,似是一个漏斗,莫约十数米见深,再往下是一个溶洞,一眼看不清全貌,只是隐约见的有无数白骨,随意堆砌,阴森和诡异的怨气喷涌而来。 姜恻从未见过这般情形,也是不由得心生寒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等他反应,一个庞大的黑影就从底下弹射了出来。 那是一只难以名状的怪物。 像蛟龙,又更像蜈蚣。 它通体漆黑,身长足有八九米,九颗人首挤在前端,像是鼓胀的肿瘤,身体两侧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人类的手足,身体部分前后一般粗,像是人的上半身被无限拉长一般,光是看一眼姜恻就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说人身鱼首只是精神污染,那这只人体蜈蚣简直就是超越了人类范畴的艺术品。 人体蜈蚣之上,偷袭姜恻的人手掐结印,端坐其上,淡漠地俯视着姜恻。 原本等着算账的姜恻见状也不免有些发怵。 骑着这玩意儿出来多少有点犯规了吧? 但那人似乎不愿耽误时间,仅仅只是看了姜恻一眼,便架着这只人体蜈蚣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姜恻见对方这就走了,有些庆幸的同时又稍微有些失望,心绪复杂。 他看着一人一鬼消失的方向默然出神,喃喃道: “童话居然是真的...圣诞...啊不是,农场老人送了我一刀,然后开着他的倪头车飞走了...” 第五十章 帮人办事,当然要大家都开心啦 农场老人和他的倪头车离开之后,沙漏似的溶洞边缘竟然逐渐坍塌,姜恻望着逐渐被掩埋的遗迹,却也是无可奈何。 不多时,大洞便被填平,一眼看去,除了基坑有些面目全非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站在坑边默然出神良久,姜恻才回过了神来。 “不行,必须得上报才行,那逼养的不像个好人啊。” 姜恻收回亚托克斯,回忆起了偷袭者的模样。 直觉告诉他,可能跟饕鬼对上了。 上一个自己遇见的饕鬼跳出来帮自己挡了一刀,姜恻还以为这是个慈善组织,没想到现在就跳出来一个给了自己一刀。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不是打我脸? 总之得先回守门人分部一趟,最好是把这件事直接上报给肖林,饕鬼能偷走养尸地里藏着的尸王,这必然是十分重大的发现。 收拾好东西,姜恻直接跨过王道长的身体就要离开,可又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了回来,用布包着手从他身上摸了些现金出来,出于恶趣味,他又在王道长身边的泥地上写下了几个字: 我叫王间,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离开工地,姜恻首先找到了正在板房中等待的刘老三人,告诉他们情况很复杂,下面的东西太厉害,一次清不干净,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工作。 姜恻对这套说辞已经是酝酿许久了,自己又不是做善事来的,主要还是为了获得好处,那帮人办事尽心尽力之余,当然是怎么拖怎么来,怎么麻烦怎么说,必须得让人知道自己的行动十分不易,那结果才有价值。 不能说我上去三下五除二给事情办妥了,让你怀疑你的钱花得值不值当,这就不好了。 不仅得让你知道你的钱花得值,还得让你觉得你占了大便宜,那才叫合作共赢。 “王道长呢?”金助理发现王道长没有一起出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我就得好好说你两句了。”姜恻叹了口气:“你为刘老分忧是好事,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也就是苏锋靠谱找到了我,不然别说是那骗子,你们也得跟着一块儿死知道吗?” “王道长死了?!”金助理大惊失色,刘老和苏锋也是一愣。 “没死,不过撞邪了,不是我发现得早估计就悬了,快去看看吧,这次我摆平了一些小问题,可是没法根除病灶,能安稳一段时间,但估计不会持续太久,要动工就尽快吧,一个月以后再联系我,我到时候再来就是。” 姜恻一脸沉重,说得煞有介事,唬得三人一愣一愣的。 “就不能...”刘老试探着问:“一次解决吗?” “不行。”姜恻当即摇头否定:“你以为跟捞鱼似的,打窝下去一网打尽?你也知道这是上古战场遗留下来的冤孽,哪是这么简单就能搞定的,我也是考虑到你们着急动工,拼尽了全力,否则按照正常流程,这日子还不知道得往后延多少呢。” 苏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对姜恻算是百分百的信任。 刘老却总有种感觉,怎么这驱邪的活路,听着跟找相关单位办事儿似的... “辛苦姜大师了。”刘老感激道。 姜恻大手一挥:“先别急着谢谢我,能确定动工再谢谢我不迟,那些东西厉害得很,记得晚上千万不要赶工,否则遇到些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明白明白。”苏锋感激涕零,心中对找来姜恻感到无比庆幸。 姜恻不经意间看了金助理一眼,对方自从知道王道长是江湖骗子以后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跟苏锋各找来一个人就算了,王道长打压自己的时候这个人也没有说公道话,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跟苏锋不对付,其中暗藏了竞争的意思,自己也就顺手卖苏锋个人情,恶心对方几句,至于后续怎么个情况,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联系。” “好,姜大师慢走。” 正如姜恻预料的那样,合作共赢了。 ...... 连夜赶回守门人分部,姜恻直接找到了田永乐,隐晦地表示想见肖林一面。 田永乐本就因为自己偷偷给姜恻透题被肖林训斥了一通,这会儿听见姜恻要见肖林,第一反应就是装傻,义正言辞地说着什么年轻人要好好努力,不要想着投机取巧之类的cpu话术。 可随着姜恻一句“我遇到饕鬼的人了”,田永乐立时闭上了嘴,满脸肃穆,毫不犹豫地带着姜恻来到了肖林的办公室。 “永乐,你来得正好,总部刚刚下来的新规定,同门之间不得恶语相向,不能提家里人,你代为传达一下。” 肖林说着,抬头看到了姜恻,一脸疑惑:“你来做什么?” 姜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是得有多小心眼才能想到这种削弱我的办法。 不过无所谓,不能口吐芬芳,我还能儒雅随和,不能儒雅随和,我还能阴阳怪气! 你们能想象出的底限,甚至都不是我的上限! 姜恻心里吐着槽,口中却已经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肖林,不止肖林面露深思之色,就连田永乐也是听得诧异。 “看来你上次遇到的那个不是巧合,养尸地也开始复苏了,饕鬼想要借这种天生地养生出来的尸鬼做文章么,好大的图谋!” 肖林眉眼间罕见地出现了一抹忧色。 “复苏?”姜恻回想起当初和戒贪初次见面时后者留下的话——灵异复苏在即。 难不成很快就要到处都是鬼了? “不过也不会这么快,现在复苏的最多也就是厉鬼,不过以后就难说了...” 肖林似乎对灵异复苏讳莫如深,不愿在姜恻面前多提,只是认真地冲姜恻点了点头: “你这次做得很好,虽然没能留下对方,但也算是让我们知道了他们最近躲起来在秘密筹划些什么,守门人里也有擅长寻龙点穴的高人,下一次如果能提早一步找到即将复苏的养尸地,说不定就能捕获大鱼。” 说着,肖林将姜恻叫到了近前,让他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姜恻指了指后脑勺:“那混蛋偷袭砍了我一刀,下次逮到他我必须得把他妈妈叫来跟他一起拼一刀。” 肖林失笑道:“无妨,饕鬼控制鬼物只需要提前准备好的咒术,并不需要施咒者有多高的修为,既然偷袭之下都伤不到你,就说明偷袭你的人修为并不高,只要你下次...诶?” 肖林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那道细微凹痕中留下的残缺灵力,竟足足达到了六品! 以他毒辣的眼光判断,这一击如果是猝不及防之下,足以对缺乏肉身锻炼的五品修士造成重伤甚至致命! 而姜恻皮都没破。 “你这是...练成了金钟罩?”饶是肖林也是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侥幸侥幸。”姜恻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几层?” 姜恻疑惑地回过头:“一层啊。” “一层...这可是来自六品的全力一击,你居然说只是一层。”肖林的呼吸稍稍变得急促起来。 “那...两层?呃,三层?”姜恻也摸不准了,求助似的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田永乐:“田头儿,几层合适啊...” 田永乐摇摇头:“我不道啊。” 肖林抿着嘴,摇摇头,随手抹去了凹痕中残留的灵力,转瞬间,凹痕消失得无影无踪,姜恻也没有了那种发胀的感觉。 “几层都挺不合理的...” 他右掌微微发力,摁在姜恻背上,而后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转而咋舌着道: “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他不是用刀劈你,而是用拳头打你或是用脚踢你...” 肖林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你大概就能带着他的尸体一起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也有可能是条子让我指认现场,我顺便把你们供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了...” 姜恻一紧张就爱嘴贱,一句话直接将肖林和田永乐干沉默了。 肖林原本因为他超越了自己想象的成长而大好的心情突然有点恶心起来,烦躁地冲后者挥挥手:“行了行了,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去吧,你这次立了功,我会记住的,到时候也会给你通报表彰的。” 待姜恻离开以后,肖林方才问道:“永乐,你怎么看?” 田永乐耷拉着脸,满头愁苦的皱纹上写满了高兴:“好事啊,这说明执门你的栽培很有效。” “说了多少次,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了,当着外人的面也就算了,关上门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他的成长跟我可没有半分关系。” 肖林有些可惜,但更多的是欣赏:“他的成长,并不是我能左右的,不过,这也正是我欣赏他的原因。” “可是...”田永乐犹豫着问:“只修炼了一层金钟罩真的能达到如此效果吗?” “不可能。” 肖林斩钉截铁:“金钟罩我见过,两层一个分水岭,一层算是入门,三层小成,五层大成,七层大圆满。 一层能有效反制所有物理性质的攻击,三层则是能借力打力,五层能以数倍力道反伤,七层万法不侵,以我的判断,他就算没有练到第五层,也至少能有四层,天赋异禀啊。” “这可能吗,这才几天?”田永乐摇摇头,有些不太相信。 “有什么不可能?”肖林笑吟吟地看着田永乐:“他可是读了二十年的佛经,许多看似不合理的事,对他来说说不定比我们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当然,肖林隐瞒了最为关键的事实,那就是姜恻从普通人到七品,仅仅只用了数天的时间。 有更夸张的例子在前,术法上神速的进展放在肖林眼里,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更别说金钟罩本就是佛门术法,于姜恻而言本就有迹可循,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合情合理。 在肖林这些知情者眼中,姜恻就像是积蓄了二十年的老修,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机会就能厚积薄发,因此他每次出现所能拥有的新进境也就不显突兀了。 “可是他为什么只说自己修炼了一层呢?这小子当真奇怪得很。” 肖林笑着解释:“这你就不懂了,他想隐瞒自己的真实实力,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他对我心生了警惕,也或许是他想借此保护自己,留些底牌,故而藏拙。 我正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才没有点破,只是他轻视了戒贪送他这门术法的厉害,说得有些过于低了,才被我瞧出了端倪。 不过说起来,戒贪也着实看重他,这金钟罩虽然不是他所传承的玄奘衣钵,但也是世间少有的妙术,练成之后借其特性能够挡住高他一品的攻伐,甚至以弱胜强也并不是不可能。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遇强则强,遇弱自然也就弱了,很容易因为对手的实力不够强大而无法反出足够强力的回击,因此才只是紫品。” “原来如此。”田永乐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姜恻的“真实想法”。 又闲聊了几句,田永乐告退,可正当肖林拿起书正要看的时候,田永乐又去而复返。 “还有什么事吗?” 田永乐表情复杂:“我又感觉执门你刚刚说的好像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 田永乐叹了口气:“姜恻他听你说偷袭他的人有六品,全力出手之下都奈何不了他,现在正兴冲冲地找李之君他们几个六品的决斗,我听陆云说他们还打算要开盘...” “???” ...... 姜恻乖巧地揣着手手,郁闷地靠在东殿外,瘪着嘴问陆云:“没打起来那钱能不退不?” “那哪行啊?”陆云也是唉声叹气的:“除非我以后不想在这儿混了。” “你这里不兴收手续费的吗?”姜恻不甘心,继续问道。 “你可当个人吧...” “其实不混就不混了,我有路子,我在戒贪执门那里还算有几分薄面。” “差不多得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肖林不说,姜恻都不知道偷袭他的那个人有六品。 所以他从办公室出来一合计,不对啊,我都不知道我这么牛逼呢。 昨天叫最凶那个好像也是六品吧? 一看就长了一副小说里拉仇恨的反派脸,不惯他臭毛病,干他! 原本姜恻已经成功拱起了火,撺掇着灵寻帮忙下了战书,没想到马上要装哔噶韭菜的时候,田永乐到了,叫停了决斗,还将搞事的几人一起叫来了东殿。 好在姜恻反应快,把灵寻给卖了,说是听到佛门受了委屈气不过想帮灵寻出头才挑事儿的。 灵寻也是老实人,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虽然有点委屈,但还是帮姜恻说话,解释说自己就是吐吐苦水,本意不是如此,实在是姜恻太实诚太热情了。 他丝毫没想到,自己六品让七品帮忙出头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唯一明白人陆云没敢多嘴,田永乐就带着灵寻跟那个叫李之君的轻佻男子进去谈话了。 “那现在咋办?”陆云抬头看着大殿顶部发呆。 姜恻叹了口气:“不知道,按我以前的经验这会儿该跑路了,下山化个几天缘,等我师父消气了再回来。” “你这是惯犯啊...” “也不算惯犯,那次比较过分,把庙里的功德箱藏起来了...”姜恻的眼神有些追忆:“峥嵘岁月啊。” “别峥嵘了,你这给你吊起来打都算轻的。” “是被打过...那次是因为跟我师父打小报告说我师兄下山化缘的时候偷看小姑娘,被我师兄打的。” “你这也太...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们看的是同一个小姑娘。” “...长这么大不容易啊。” “可不嘛。” 田永乐忍无可忍,从两人站的墙边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皮笑肉不笑:“还说上相声了你俩,都进来!” 姜恻和陆云对视一眼,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走进了田永乐的办公室。 田永乐面色复杂地看着姜恻,沉默不语。 “这次的事情我也调查清楚了,昨天的决斗肖执门已经很不高兴了,只是碍于大家的面子想着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但是有的人,我就不点名了,变本加厉,目无法纪,简直岂有此理!” 姜恻不自觉地往后退了点,让自己始终落后其他三人半个身位,满脸无辜,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寻找谁是那个没被点名的人。 “不过,这个人最近立了一个大功,具体是什么事儿,过几天会通报,我就不赘述了,刚刚我也问过肖执门的意见了,下不为例,守门人内部不反对切磋,但并不赞成以伤害同门情谊为前提的打斗,都听明白了吗?” 灵寻,李之君,陆云都是低着头回了声“明白”。 唯独姜恻,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最前方,下巴微微扬起,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满脸自豪,视线根本不带看人的,一眼过去全是头皮。 田永乐眼角微微抽动,满脑子就一句话,什么嘴脸?! 第五十二章 进修 从东殿出来,姜恻负着双手悠然而行,始终领先其他人一个身位,只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 四人一并出来,李之君便是鄙夷地看了姜恻一眼,似笑非笑地跟灵寻说道:“我倒是从未想过修佛之人分不清善恶,对于恶人来说,无论立下什么功劳都是假的,因为他心已经坏了!” 灵寻双手合十,含笑摇头:“既入守门人,就绝无恶人,皆是同道。” 姜恻点点头:“你说我们是恶人,你混哪条道的?” 灵寻无奈:“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陆云当什么都没听到,看向远方。 “哼,说起来,我倒没想到佛门对我道门有如此深的成见。”李之君懒得多说什么,撂下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以后就离开了。 灵寻则是扼腕叹息:“唉,这下算是把道门的人给得罪了。” “不怕!”姜恻大手一挥:“如来神掌反手镇压!” “你就别再说了...” 姜恻表面上义愤填膺,心里却乐开了花。 拱火成功! 道门和佛门不闹掰,哪有自己从中斡旋的机会,只有自己修补了这层关系,成了大功臣,才算是有话语权。 只要想个辙把修武道的武者拉到自己这边,以后自己在守门人不是想拉什么屎就拉什么屎? 姜恻属于乐子人极端派中的异端派,不仅喜欢化身满载开团武器的泥头车搞臭感兴趣的每个圈子,还始终不忘为自己谋福利,属于是站着把钱给挣了。 他对此也是非常乐此不疲。 灵寻接着又就之前一直困扰他的一些佛理问题询问了姜恻,后者见是正经事,也是正色以对。 对于灵寻遇到的问题,姜恻大都也曾专门研究过,如数家珍,以跟灵寻师父所讲的不同的思路讲解了出来,几番下来竟引得灵寻拍手叫绝。 感慨之余,灵寻又是对姜恻更加地尊崇。 “你还俗真是可惜了啊。” “我不是说了吗...”姜恻微微一笑:“当我再次剃度的那天,我要世间无人再敢称佛!”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灵寻老老实实地拆台。 姜恻笑容一滞:“那我是怎么说的?” “你的原话是:因为你意识到在佛祖的庇护下无法最大程度经受种种苦难,因此还俗蓄发,只求再度削发的那一天,能够立地成佛。” 见灵寻信誓旦旦,姜恻只好尴尬地点点头:“啊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灵寻,姜恻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陆云也正好操作完手机,看向姜恻:“钱都退回去了,以后这路子走不通了,现在该干啥?” 闻言,姜恻也是突然觉得有些迷茫,自己目前的所有目标短期内都不好完成,所以当下目标缺失,空白期该干什么也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你们平时都是通过什么路子搞钱的?” “上班啊,我白天有班上的,健身教练。”陆云坐在长椅上托着腮道。 “这样啊。”姜恻也坐到了长椅上,无神地抬头看着大殿穹顶,良久,突然冒出来一句:“说实话,我其实觉得挺没意思的。” “人生就是这样的。” “我是说你的工作挺没意思的。” “......” 没过几秒,长椅上就只剩下了姜恻一个人,他现在真的觉得没意思了。 这会儿回家练功太早了,后半夜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练,但是如果留在这里,好像也找不到什么乐子。 昨天的决斗之后,所有人都绕着自己走,本想着靠决斗将修武的武者骗出来,以以弱胜强的秘密引诱骗拐他们跟自己穿上一条裤子,但是决斗黄了,暂时也想不到好的突破口,计划也就只能先搁置了。 正当姜恻百无聊赖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肖林的短信。 什么也没说,就让他这几天有空的话抽个时间去阳城找魏老,魏老闲来无事,打算亲自教导他白虎秘义的修炼。 姜恻原本慵懒地瘫在长椅上,看到这消息突然坐直了起来,面露思索之色。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肖林将农场老人的事情上报给了魏老,魏老满意之下才决定以此奖励自己。 但问题是,自己该不该去。 自己修炼的样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想暴露给其他人看的。 他连自己都没摸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万一对守门人来说是忌讳,那不就完蛋了? 但是如果不去,那又等于是把魏老给得罪了,不用万一直接完蛋。 好麻烦,不如反了,上梁山落了草吧! 当然,这只是姜恻的胡思乱想,思来想去,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去还是得去,但是不能在魏老面前修炼,就当是去补课,只听讲不做题就好了。 打定主意,他的思维又活络起来。 换个角度想,这也是好事,等同于去总部镀个金,回来以后自己就跟分部这些泥腿子不是一个阶级的了,有助于以后升职。 听陆云说,像他们这些白符,在修炼资源上是很吃亏的。 无论是术法还是功法,都只能挑白品,也就是自己运气好,东西都是直接在大佬手上搞来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水平,但是肯定比大部分人的强。 但是以后呢?以后不可能靠着一招鲜吃遍天,权限还是很重要的,不说得天下第一至少也不能比一般人还不如。 不过好就好在如今天地灵气缺失,资源上大家都是空白,纯看功德,不然如何去搞资源也是一个问题。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修炼拼的除了天赋,就是烧钱,对一穷二白的姜恻来说,人脉和地位这块儿就显得尤为重要。 “得,正好转正以后有年假了,此时不休更待何时?” 姜恻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先是找到灵寻,又是找到陆云,挨个儿道别。 两人一开始都是一脸懵,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丫这是来炫耀来了。 还什么不得不去总部进修几天,脸都要笑烂了还不得不去呢? 灵寻还好,出家人,好奇心没这么重,陆云则是忍不住问道:“就是因为刚刚田头儿说的大功?你到底立什么大功了?” “没什么。”姜恻叹了口气,颇有一种万般功劳于我而言皆是浮云的沧桑感。 “就是简简单单以七品之力依靠着智谋和武力强势挫败了一个六品饕鬼的阴谋这样子,不值一提。” 第五十三章 钓鱼执法 “我背背背背起了行囊,离开家的那一刻...” 姜恻将行李放好,坐到了座位上,在等待高铁发动的过程中愉悦地哼起了歌。 昨天晚上回到家以后,他跟陈眠请了个假,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暂时放下了修炼。 既然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亚托克斯转化过来的能量他也忍着没有吸收,一是因为担心进境太快了引起魏老猜疑,二就是想着把白虎秘义学些皮毛,回来配合观想一起使用,效果肯定能翻倍,比自己瞎捣鼓强。 攒这么些能量不容易,要是不能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那就太可惜了。 再就是从情绪上来说,他是有些兴奋的,根本静不下心来修行。 长这么大他还没出过洛城,下山之前最多就是跟师兄下山化缘,下山以后也是一直为生活在奔波,根本没有闲工夫,也没有闲钱出门旅游,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出。 他的心情就像是即将春游的小学生,灿烂而期待。 巧的是,刚刚请好假,肖林那边就发来消息,说魏老临时有事,让姜恻隔天再去拜访,也就是说,到阳城的第一天,他是完全自由的。 为此,他便专门做了旅行攻略,研究阳城有些什么有意思的去处。 研究着当地美食,高铁很快就开到了阳城。 出了高铁站,姜恻像是一个愣头小青年,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迷茫的模样很快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靠了过来。 “小兄弟,去哪里?要不要坐车?” 姜恻天真地笑了笑,摆着手道:“不用不用,我叫了车的。” “噢,当心别被宰噢。”看似好心地提醒过后,抽着烟的司机就离开了。 姜恻正要离去,一转头,却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不见了。 可他不仅没有慌张,反而摩挲着下巴点头:“还真有偷外地人行李的啊,厉害厉害。” 想也不用想,刚刚那司机就是小偷团伙中的一员,是专门分散受害者注意力的托,负责打掩护,趁着说话的时候人会放松警惕,同伙就将行李偷走,一看就是惯犯了。 姜恻走进了治安站,找到值班的铁路警察。 “同志,我行李丢了。” 值班的警察已经无数次遇到这种事了,显然早已轻车熟路,给姜恻倒了水,然后询问具体情况,当得知行李是在高铁站外丢的时候,姜恻明显感觉对方松了一口气。 “同志啊,你这个很难办,虽然有监控,不过你也知道,高铁站门口人多,鱼龙混杂的,想要帮你找到丢失的个人物品属于是大海捞针,很难的。” 姜恻眨眨眼:“可是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再重要也没辙,多半是找不到的。”对方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外籍华人。” “你就算是黑人都实在没办法。” “其实我是担心他们偷了我的东西一生都陷入愧疚,万一什么时候想起来抽自己大嘴巴子,血压一高,人没了,到时候告我怎么办?” 对方从来没听过这种有意思的说法,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可能,别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有,也跟你没关系,除非你行李里面有危险品,那另当别论。” “确定哈,就是他们因为个人的承受能力或者情绪之类的原因出问题,都跟我没关系?” 虽然觉得奇怪,但对方还是无比肯定:“嗯,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哪有人被偷东西小偷死了还得负责的,多学学法吧。” “同志教训得是,是我想太多了。” 姜恻点点头,离开了治安站,留下哭笑不得的值班警察。 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内,三人正研究着姜恻行李箱里的东西。 “这是个啥...” “不知道,但看着就是个破烂盒子。” “万一是个古董呢,要是值钱那就赚了。” “怎么可能...” 研究间,其中一人无意打开了盒子。 阴邪而充满恶意的寒意顿时顺着几人的脚底蔓延到了天灵盖,让他们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 “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 “就没开空调啊...” “嘻嘻嘻嘻嘻...” “大哥,看你背后!” “草!” “啊!!!鬼啊!!!” ...... 姜恻吃着冰棍,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闲逛。 看着手机里值班警察的录音,姜恻咧嘴一笑:“谁说不懂法的,大多数时候我比任何人都懂法,不仅懂法,我还会取证!” “算算时间...” 姜恻靠在大桥上拍了几张风景照: “差不多该打开了吧,反正伤不了人,应当不至于真的吓死吧。” “无所谓,反正警察叔叔都说和我没关系了。” “一会儿该去哪玩呢...” 拿着决斗赢来的钱和苏锋赠送的酬金,携带着十万巨款的姜恻只想好好享受,根本不在乎花多少钱,出来玩就想的是要玩开心。 因此他按着攻略,用整个白天的时间把一切有意思的地方全部挨个打了个卡。 跟上班似的,这个地方逛完一圈立马换下一个地方,一天下来,竟真的跑遍了整个阳城。 他将拍的照片全部整理好,打算发到朋友圈里。 可就在即将发送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后,又点击了取消。 姜恻抿了抿嘴,抬起头,看着满街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人长舒一口气:“算了,又没人会在乎。” 最后,他只是简简单单地选了一张最喜欢的寺庙的照片,分别发给了陈眠,戒贪,肖林,陆云,思索片刻,也给灵寻发了一份。 给陈眠的配文是:陈叔,阳城还挺有意思的。 戒贪和肖林则是告诉他们自己到阳城了,明天就去找魏老。 至于陆云和灵寻都是:我在这里签到了如来神掌。 没有等几人的回复,姜恻收起了手机,却突然觉得时间有点漫长。 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一天时间就足以让人跑遍整个城市,虽然具体去了哪些地方已经差不多忘掉了。 在街边坐了许久,直到天快黑了,姜恻才终于起身前往守门人总部。 他打算今晚就住在总部,然后再巩固一下金钟罩,同时着手研究研究肖林的金液神丹通义。 “感觉旅行没有我想象得这么好玩啊。” 姜恻兴致缺缺,可就在找到守门人总部的时候,总部对面的一家酒吧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里面霓虹灯闪烁,哪怕隔着墙,隔着一条街,姜恻也能听到人声鼎沸和嘈杂的音乐声。 “对哦,阳城最有名的夜店还没去看过,好像就是这一家吧...” 鬼使神差的,姜恻朝着酒吧走去。 第五十四章 华夏人不蹦洋迪 酒吧的名字叫做EMO,可明明叫emo,在这里的每个人却都几近疯狂,群魔乱舞一般在各自站着的地方尽情地摇摆着,跟磕嗨了没什么区别。 过完安检,甫一踏入内场,震耳欲聋的音浪如排山倒海般向着姜恻袭来。 甚至直到加强了金钟罩的输出功率,那种鼓点一下一下砸在胸口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负责招待开台的酒吧员工立即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迎了上来。 “先生几位?” 姜恻侧着耳朵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随后以近乎于喊的方式回答:“就我一个。” “那您是准备开卡座还是散台,或者说去高座就好?” “最贵的,最贵的是什么?” “呃...看您需要的套餐,我们会根据您的套餐为您安排区域,不过您就一个人,我建议您选择您想落座的地方的单人套餐或是普通套餐就好了,这样也比较合算。” 姜恻心下满意,暗自赞叹不愧是能代表一个城市的夜店,还挺会为顾客考虑的,难怪评价很高。 不过可惜,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除此之外也没有驾照,暂时对车没想法,房子苏锋那边也能安排,修炼的资源更不是钱能买的,既然这会儿不高兴,不花点钱乐呵乐呵,那就真找不到乐子了。 钱赚来,为的不就是三件事么,高兴,高兴,还是他妈的高兴! 所以,姜恻只是非常自信地说道:“哥们要神龙套,六支黑桃A的那个!” 员工先是一惊,随后不敢置信地确认道:“您确定?” “我确定!别问其他的,问就是钱多了寻开心!” 员工连忙点头,立马换了一副更加恭敬的姿态:“请这边来。” 因为姜恻是新客人,所以为了防止他唱空城计吃霸王餐,酒吧经理委婉地让他先付款,姜恻也不犹豫,银行卡一刷,八万八就过去了。 经理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立马让人给姜恻安排了最顶尖的服务。 会场中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正在摇曳的男男女女们全都是停下了动作,不解地看向舞池上方的常驻DJ。 DJ拿着话筒,以无比慷慨激昂的语气呐喊道:“欢迎曹先生再次开启神龙座!” 霎时间,无数灯牌闪耀,狂欢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可就在这时,DJ扶了扶耳麦,抱歉的表示自己说错了,不是曹先生,是姜先生。 与此同时,姜恻在高出周围一截的卡座上刚刚坐下,斜倚在真皮沙发上,如帝王驾临一般,俯视着酒吧内的一切。 他挑了挑眉:“曹先生?名字都能说歪来?” 姜恻不出意外地成为了所有目光的焦点,没人在意他到底姓什么,只知道他是今晚这里最靓的仔,也是最大方,最挥金如土的人。 可以说,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 就在DJ准备开始继续燥起来的时候,却被姜恻叫住。 “我可以点歌吗?” DJ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可以的,请问姜先生您想点什么歌?” “华夏人不蹦洋迪,那就来点小小的宗教震撼!” ...... 曹政忙完一天的事务,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去酒吧放松一下。 可刚到酒吧门口,庄重肃穆的梵音就让他慵懒的心情为之一震。 他先是一愣,然后退后两步,看着招牌,方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怎么回事?怎么开始放大悲咒了?” 他快步走进酒吧,随口招呼道:“老规矩,我先进去看看是咋回事儿。” 可经理却拦住了他,有些意外地道:“曹先生,您怎么来了?” 曹政眉头一蹙:“我怎么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经理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我是说您平时都会提前预约的,这次突然过来,我们没有准备。” “还用准备什么?” “不是,今天来了个新客人...” 经理将姜恻的事情解释给了曹政听,随后道: “不巧我们库存也不够了,想着您过两天要来,才留下了一支黑金,其他的都给那位姜先生拿过去了。” “紫金也没有了?” “都没有了。” 曹政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瘾最犯的时候,居然酒正好没有了。 “那这大悲咒又是怎么回事?” “也是那位姜先生点的。”经理满脸无奈,似乎也不理解姜恻为什么会搞这个,虽说也是音乐吧,但放在酒吧也太阴间了。 “就点了个这个?” “不是,规矩您知道的,能点三首,还有一首往生咒和金刚经。” “这能蹦起来?” “还真能,您可以去看看。” 半信半疑的曹政进入内场,竟发现在DJ加工的电音般佛乐下,来这里玩的人们竟然比他平时看到的还要疯狂。 曹政沉默良久,看向了高台上笑得乐不可支的姜恻,心里顿时起了兴趣。 若是平时,他可能就离开了,可正逢酒瘾犯了,又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他倒反而不想走了。 找经理要来仅剩的黑金,曹政朝着姜恻走去。 沉浸在电音佛乐中无法自拔的姜恻并没有注意到有陌生人正在靠近,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曹政已经坐到了他旁边。 “没有黑金的黑桃A始终差些意思。” 曹政把酒放在桌子上,似是可惜地说道。 姜恻扭头看向曹政,依旧满脸笑容:“你谁啊?让你坐了?” “打个商量。”曹政笑眯眯地说道:“经理说你这套缺这支黑金,而我又正想喝紫金,不如我们拼个桌,套餐的钱你愿意平摊也行,乐意的话算我头上也无所谓。” 姜恻恍然大悟:“噢,就是你啊,我说那经理死活不给我呢,感情是给你留的,不过我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就是图个乐子,尝尝新鲜,没什么规矩,平摊就免了,凭你拿来这酒,想喝什么自己倒就完事儿了。” 见姜恻这么通情达理又大方,曹政也不推辞,拿起杯子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心心念念的酒。 一口下去,回味无穷,虽然仅仅只是凡酒,可他就是好这口,并不关心其他。 “对佛教有信仰?”曹政主动搭话。 “算是吧。”姜恻知道他问的是点歌的事儿,耸耸肩:“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那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好玩啊。”姜恻翻了个白眼:“不然因为喜欢听啊?听这些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哦?”曹政哈哈大笑,觉得姜恻这人实在有趣,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 姜恻正是微醺之时,本就嘴碎的他这会儿更是成了话痨,一来二去,酒过三巡,两人竟然称兄道弟起来。 只是当姜恻他姓曹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姓...当你兄弟有点危险。” “为什么?”曹政不解。 “曹老板独好人妻啊,感觉你人模狗样的不是啥好东西。”姜恻理直气壮。 “哈哈哈哈。”曹政大笑,也不动怒,反倒调笑起了姜恻:“你这么年轻,看上去也不像有老婆啊。” “嗨,那倒也是,不过以后难说。”姜恻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最好是个会变成人的狐狸精,想变什么样就变什么样。” “那难,世界上可没什么妖怪。” 两人说话间,却都同时一愣,仿佛察觉到什么,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角落。 那里有一个正扶着墙,跪在地上呕吐的女人,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异样,可姜恻却感觉到那女人身上似乎沾染着什么东西。 “哦?你也看到了啊。” 姜恻见曹政也正在看向那个方向,突然来了兴致:“我跟你打个赌,我过去拍拍她,她马上就能醒酒,就赌等我出完差以后咱俩再组个局,输的人付钱。” “等一下,你最好别靠...” 曹政话还没说完,姜恻就已经步履轻盈地靠了过去,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 看出了古怪的不止姜恻一人,曹政担心,便也跟了过去。 可还不等他走近,便又停下了脚步,表情稍显诧异。 只见姜恻在那女人身后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给他顺气,可曹政眼中,分明有一道不弱于九品冤魂的黑气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轻轻一捏,黑气竟然顿时崩散。 女人抬起头,满脸迷茫,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一直把姜恻当普通人的曹政这才重新审视姜恻,少顷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第五十五章 宿醉 轻松解决了冤魂的姜恻并没有注意到曹政的异样。 他喝得开心,整个人都是亢奋的,甚至没有想过大庭广众之下贸然动手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并且他也更没有多余的理智用来思考,为什么现在连酒吧里都会闹鬼了。 看到了,就动手解决,就这么简单。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回去接着喝啊,还好几瓶没喝完呢。”姜恻大大咧咧地招呼。 曹政觉得好笑,忍不住道:“若是让一般人听到黑桃A在你口中就如同几块钱一瓶的啤酒一样,就是用来吹瓶子的,不知道他们是会佩服你还是嘲笑你。” “有什么好嘲笑的,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好佩服的。” 姜恻一把揽过曹政的肩膀,挟着他往卡座上走。 “酒就是酒,喝的东西罢了,他贵或者是因为做工复杂,或者是因为稀少,但改变不了它是饮品的本质。 我感兴趣,所以就买来喝了,又不是为了面子,只是为了自己开心,它能让我开心,那它就算是物超所值了,至于其他的事儿,不在我考虑的范围里,你就不要太钻牛角尖了。” 曹政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点点头: “唔,有道理,就是喝的东西而已,没有这么多虚的,这点我们的想法很相近,我越来越觉得你和我有些相像了。” 姜恻咯咯直乐:“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明明没有喝过酒,可姜恻就是觉得喝得莫名带劲儿,两人也不蹦,就借着剩下的酒一边喝一边瞎侃。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但姜恻竟莫名地觉得这个看上去蔫坏蔫坏的斯文败类非常对胃口,几轮下来,除了修行界的事情,自己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基本都抖出来了。 “哎呀,你们当大老板的肯定不明白我们心里的苦啊,就我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跟一个富二代跑了啊,难过死我了...” “你小时候不是当和尚嘛?” “啊?那我记错了...可能是小师弟跟富婆跑了吧...” 一直到后半夜酒吧散场,姜恻自己开的黑金还没喝完,曹政喝完五瓶却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看着一滩烂泥的姜恻,无奈地摇摇头,搀扶着他将他送到了守门人总部,并给了开了间总统套房丢了进去。 关上门,曹政扭了扭脖子,久违地感觉自己年轻了一截。 “这么年轻的七品,又这么有意思,得想个办法留下来才是...” ...... 隔天,姜恻晕晕乎乎地醒来,睡眼惺忪。 “脑壳疼...” 他扶着脑袋,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随后微微眯起双眼,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保持凝重的神情许久,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卧槽我穿越了?” 姜恻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检查起了自己的状态和随身物品,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昨晚的记忆才逐渐浮现。 “我喝断片了吧...感觉喝了好多。”姜恻作冥思状又缓了好一会儿,随后突然懊恼地拍拍脑门: “我怎么能冲动消费呢?这下不又成穷逼了?” 他突然觉得口渴,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灌了几口,才稍微舒服了些。 “我有金钟罩,普通人应该没办法捅我菊花,所以我肯定还是干净的,不至于被捡尸,不过这曹政好像还真是个好人,还帮我找了酒店,但是人去哪了?” 看着被子上的标识,姜恻有些惊讶,自己还正巧是住在守门人总部的会所。 姜恻左右看了看,并没有找到曹政留下的联系方式,顿时有些生气。 “逼养的欠我一顿酒跑了是吧?八万八都舍不得,狗东西看来不能处!” 虽然套房也不便宜,但是恢复了理智的姜恻却不觉得能值八万八,心里是越想越气。 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放在我们修行中人里,是注定走不长远的! “一点最基本的素质和诚信都没有,我姜恻耻于与之为伍!” 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和魏老见面的时间已经很近了,虽然不爽,但他还是暂时搁下了被鸽的苦闷,去洗了个澡,洗漱了一番。 联系了负责接引他的人,姜恻下到了一楼大厅。 因为是连锁店,所以总部的装潢跟洛城分部的也倒差不差,只是更加精致大气一些。 见到了接引者,姜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前者便带他上楼去了。 和魏老见面的地方并不像姜恻想象的那样在中间守门人活动的楼层,而是顶层。 姜恻没什么文化,自然说不出什么“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有如世外桃源”之类的话,就是简简单单地有些恍然,然后大呼牛逼。 凉亭中有一人,正是几天未见的魏老。 魏老见姜恻到了,朝他招了招手,唤他过去。 姜恻靠近过去,这是他跟魏老第一次私下见面,既是紧张,又是战战兢兢,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关心关心会比较好。 “魏老你吃饭了吗,上年纪以后大早上空腹喝茶不好。” 魏老眼皮跳了跳,放下了刚刚举到嘴边的茶杯。 “坐。” 姜恻点点头,乖巧地坐下。 “肖林都跟我说了,你做得很不错,虽然之前也出现过养尸地出世造成伤亡的事情,但现在几乎能断定,每个养尸地都是饕鬼布的棋子,必须得一颗颗拔除才行。” 魏老轻轻将一杯倒好的茶水推到姜恻面前:“尝尝,天师府的灵茶,对你有好处。” “有好处...”姜恻两眼放光,先是细细的品了一口,只觉得回味甘甜,既充满了茶叶的芬芳,滑入食道之后又是感觉到一股沁入心脾的暖流。 几乎只是瞬间,宿醉带来的不适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沛的精力。 “好茶。”姜恻大喜,可还不等他继续吹彩虹屁,就觉得身体里出现了一种莫名的鼓胀感。 他当即皱起眉头,怀疑是这灵茶还有通宿便的功效,一时有些无措。 随着那鼓胀感到了极点,姜恻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裹挟着酒臭的浊气,而后浑身一轻,一种空虚的感觉重新充斥在体内。 这种感觉姜恻再熟悉不过了,当即满脸不可置信。 而更加震惊的却是魏老,原本只是为了装哔,虽然知道灵茶对低境界的人的作用难以估量,可也没想到姜恻一口下去,竟然直接六品了。 “你...晋升了?”魏老抑制着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难以相信自己判断的结果。 姜恻茫然地点点头:“好像是...” 就在这时,凉亭边上木楼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麻短衫的男人步履轻盈地走了出来。 “谁在突破?” 姜恻听到声音回过头去,恰好与好奇的曹政对视了一眼。 两相沉默,随后曹政转身进屋并且顺手带上了门,姜恻也回过头揉了揉眼睛。 同一个念头出现在两人心中——大概是酒还没醒吧... 第五十六章 下血本的曹政 魏老自然也将一切看在眼里。 见姜恻的表情似乎略显苦恼,魏老淡笑着道:“那便是守门人之主,曹公,只是昨晚有要事处理,这会儿或许有些劳累,他也一直很想见见你。” 姜恻恍然,这才明白刚刚不是幻觉。 要事么...那可太是要事了... 还有什么比逛夜店遇到领导完事儿还跟人称兄道弟更尴尬的事么? 哦,对了,逛窑子比这尴尬... 也就是昨晚没想到找陪酒的公主... 姜恻单手捂住脸,低着头,整个人散发出消沉而忧郁的气息。 魏老不明所以,关切道:“身体有恙?” “啊不是不是。”姜恻摆摆手,小心地询问道:“曹公他...之前知道我要来吗?” 魏老摇摇头:“我想跟他说的,但他昨天一直在处理事务,不好打扰,晚上又没找到人,所以他应当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呃,我在想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曹公了。” 看来昨天的确是凑巧,并不是曹政特意来找自己,姜恻这才松了口气。 “无妨。”魏老抚了抚胡须:“方才许是你突破境界,被他感知到,这才惊扰了他,我叫你来,只是跟你解读白虎秘义的要领,并不是让你在此修炼,只要不再闹出什么动静,不会打扰他的。” “那就好。”姜恻点点头。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一杯灵茶竟然助你入了六品,虽然知道它对你有益,却没想到见效这么快。” 魏老此时心情大好,有了这灵茶,说不定可以让好多在一个境界蹉跎数年,功德够了,却始终没法更进一步的守门人打破桎梏,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数量稀少,给谁用是需要定下章程的方案。 姜恻深以为然,当即吹起了彩虹屁:“的确,这灵茶我初看就不是凡物,没想到竟解决了困扰我数天之久的问题,实在是不凡。” “数天...”魏老这才想起,姜恻并不能以常理度之。 轻咳两声,他转移了话题。 “那白虎秘义你可曾观摩过?” “粗略看过一遍。”姜恻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典籍,小心铺在了桌子上:“只是还有许多不懂,没来得及修炼。” “不懂是正常的,儒修以儒家经典入道,要靠着读书修出与佛韵对应的浩然正气,做到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姜恻嘴快,将这经典的吕布语录接了过去。 原本慈眉善目的魏老脸一下就黑了。 当着我的面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小子要造反? 但听过肖林的评价,他也知道姜恻这厮纯纯嘴贱,倒也没有什么坏心,因此耐着性子继续道: “岂能不心怀天下,心系万物。” 魏老叹了口气,不打算朝此时满脸恍然大悟的姜恻追究什么: “但读书就容易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解读的方式,更有一百种感悟,虽然浩然正气是不会出错的,但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体会,浩然正气的强度以及外化方式也都有所不同,我也是担心你走了弯路,所以让肖林叫你来,由我领你入门。” 姜恻心里一暖,当即起身朝着魏老拱手鞠躬:“多谢魏老!” 提起走弯路,或者干脆说走火入魔,他的体会可太深了。 对着金钟罩练都能练歪来,而且里面的各种术语还是自己从小就学过的,这都能出问题,更别说弯弯绕绕的儒家经典了。 毫不夸张地说,三字经在自己这里可能都能被解读成儿童邪典,然后从中练出和浩然正气对应的逆天邪气。 魏老满意地笑了笑,手掌向下虚按,示意姜恻坐下,然后才接着道: “不过你会先修炼金钟罩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原本我以为你会先修习有助于你提升境界的术法的。” “男孩子出门在外,学会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所以才先选择了金钟罩。” 姜恻老老实实地回答。 “嗯,很聪明的选择,听肖林说,你练得不错,甚至能挡住六品的攻击?” “侥幸侥幸,不值一提。”姜恻在魏老面前根本不敢表露半点嚣张,十分谦逊,这让后者也有些意外,感觉跟肖林描述的有些不太一样。 小伙子明明很不错嘛,虽然说话不太过脑子,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了。 “那多的也不说了,我下午还有事要处理,今天早上我就先跟你讲一讲白虎秘义的纲要,既然你也得到了文圣的赐福,那想必吃透这个术法应当也不是难事,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安心学完整本书再回去吧。” 魏老说得十分自然,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可如果被外人知道,魏老竟然为了一个晚辈化身保姆,恐怕得惊掉了下巴。 无论在何门何派,他无论是阅历还是实力,都足够当镇派老祖了。 姜恻对此并没有直观的感受,所以也仅仅觉得老头子人不错,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待遇有多夸张。 “翻开第一页,我来为你逐句讲解,你边听边看,之后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好的,麻烦魏老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毫无疑问,魏老是一个好老师,凡是姜恻不懂的地方,全都事无巨细地讲解透彻了,才继续下一个环节。 而姜恻同样是一个好学生,不仅记忆力强,领悟能力也高,魏老讲解过的东西很快就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让魏老都不免感到十分欣慰。 直到魏老有事离开,留下姜恻一个人自习,他才将始终悬着的心放下。 “魏老说吃透了还不能马上练,还必须先通读各种儒家经典,读出浩然正气才能练,这玩意儿也是我配有的吗...” 姜恻满脸苦恼,已经开始琢磨着儒修嘴皮子都利索,都是大喷子,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试试以骂入道。 也就在此时,曹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姜恻面前,而后者根本没有察觉半分。 直到曹政开口打破沉默:“你是何人?如何成的魏老学生?” 姜恻一愣,一个大胆而令人恐惧的猜测出现在脑海里。 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装作不认识我?如果我不顺着他说,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曹...呃,曹公,昨晚多有冒犯,我的确不知道那是您。” 可谁曾想,曹政的眼里竟然露出不解:“我们见过吗?” “嗯...嗯...我们应该没见过吗?”姜恻狐疑地试探。 见姜恻的模样,曹政思索片刻,随后询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去楼下的酒吧了?” “嗯,我去了。” 姜恻面带不解地点点头,不知道曹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如此。”曹政展眉一笑:“你或许是见到了我同胞弟弟,把他当作了我吧。” 姜恻眼角直抽,撒谎都不会撒? “呃...曹公您确定那是您弟弟?可是为什么我从未听其他人说过您有弟弟?” 曹政叹了口气:“我那弟弟天赋不佳,境界极低,所以只能帮我处理处理总部的事务,名声并不外显,平日里好喝酒,好热闹,与我性格相差极大。 他常常去楼下酒吧饮酒,也结识了不少普通人朋友,你兴许是碰巧见过他,以为他是我。” 姜恻的眼神愈发怀疑。 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几个字几乎要忍不住写在了脸上。 “兄长!” 姜恻闻声,猛地一扭头,却真的看见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曹政站在了不远处的假山边上。 再回头,正巧看见短衫曹政无奈地笑着。 “你又假借我的名头去结识朋友,若是让认识我的人知道,你让为兄如何是好?” 姜恻瞪大双眼,还真有个弟弟? 西装曹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听魏老说昨天认识的朋友竟然是同门,特意来见一见,如果方便的话我就将他带去逛逛了。” “去吧。”短衫曹政挥了挥手。 姜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西装曹政给带走了。 等姜恻进入专用电梯,电梯门合上,短衫曹政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取了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茶,怡然自得地喝了起来。 “要是让人知道我平时喜欢蹦迪,以后还怎么保持威严...” 修行中人之间一直有个传说,守门人之主有一门从上古遗迹中寻来的道门顶级秘术,唤作一气化三清。 依靠此数,可修炼出过去未来两个化身,三个身体一体同源,三位一体,共享修行成果。 这并不仅仅是传说,一气化三清真实存在,而曹政也真的大成了。 所以他才能忙于俗事不修炼,却始终保持巅峰。 因为未来身总是在各种秘境寻找机缘,过去身则始终在守门人总部闭关直接接收数据悟道修炼。 所以姜恻并不知道,他以为的曹政弟弟,只是曹政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证而特意叫出的已经闭关了十数年的过去身,不惜强行断开两个分身间的联系,损害了自身道行而营造的假身份... 第五十七章 大势 “没想到你也是守门人,早知道昨晚就不用如此小心了,见你随手解决了那冤魂,我还当你是来此游历的修士呢。” 曹政,或者说此时自称曹绩的过去身,正领着姜恻四处闲逛,熟悉总部的环境。 姜恻笑笑:“昨天多有冒犯了,我也不知道你竟然是曹公的弟弟,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的,我的能耐比不上我兄长,也就帮他处理处理会所的事务,至于守门人的事务则是魏老主内,兄长主外,相比之下我也算是清闲。” 两人来到观景台,曹绩负手站在凸出大楼边缘的一块平台上指着下方城市: “我的志趣其实也仅仅只是这些人间烟火,故而有事没事就爱和一些普通人朋友饮酒作乐,不论其他。” 姜恻自觉地落后半个身位,看着脚下蚂蚁般大小,川流不止的车流,也是有些感慨:“谁不想无忧无虑地做个富家翁呢?” 曹绩回头,好奇道:“那你为何如此用心修行?” 一问之下,却让姜恻一时有些语塞。 对啊,自己为什么要修行? 曹绩见姜恻有些无措,再度转过身去,意有所指道:“我听兄长说,江湖术士人人皆可达到,只要有功德,行正道,无非是快和慢的区别,不过通天法师却不一样,你得清楚你为了什么而修行。 如果把江湖术士比作一个湖泊,那通天法师就是一片大海,如果没有指引方向的信标,那早晚是会迷失的,大海能带来惊喜,同样也能带来死亡。” 姜恻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却又若有若无,难以琢磨到其中精髓,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多谢指点。” “好好想想吧,不急,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出去?”姜恻不解。 曹绩指了指远处绵延的山脉:“我闲来无事就喜欢到没人的地方转转,在山顶独自坐上几个小时,这有助于我远离城市的喧嚣,帮助我思考。 我上来的时候遇到了魏老,他对我说了你的情况,你不是要练浩然正气吗,我建议你没事的话可以到没人的地方多念念书,特别是早晚日月交替的时候,正是一天之中最适合感悟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和天地交感的时候,那时候诵读,事半功倍。” “好。” 两人并肩下楼,正好遇到了有东西没拿去而复返的魏老。 魏老见到姜恻看上去跟曹政如此熟络,不免有些诧异。 而见到魏老,姜恻还好,曹绩的表情却有些细微的不自然。 “曹公,你们这是...” “什么曹公。”曹绩连忙摆手:“魏老你又把我和我兄长认岔了?” 说罢,他悄悄冲魏老传音,告诉魏老自己看姜恻是个好苗子想要培养,又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骄纵,这才让过去身假称是自己的弟弟,诓骗姜恻。 虽然这个解释很牵强,并且逻辑上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出于对曹政的信任,魏老还是选择了装傻,叮嘱姜恻不要无礼,并且不能放下功课,要好好温习早上教给他的知识。 姜恻点头,再次感谢魏老,但他偷偷打量着曹绩,心里却再次起了疑心。 跟随曹绩乘车来到阳城外的阳顶山脉,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姜恻真有种放空的感觉。 “曹...呃...” “还叫我曹老板就可以。” “好,曹老板,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但是无论是在肖执门面前还是魏老面前,我都觉得不太合适问出这个问题,我想...” “我的修为不比我兄长或是魏老他们强多少,你就把我当作朋友就好,但说无妨。” 见对方如此平易近人,姜恻的胆子也放大了起来,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 “守门人...到底是什么?” 曹绩忍不住笑了:“守门人就是守门人,何来此问?” “我是说守门人存在的意义。” 姜恻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反撑,身体向后倾倒,抬着头看着湛蓝而平静的天空: “无论是饕鬼,邪修,亦或是鬼怪,始终只占少数,各地有这么多名门正派,自然也少不了修行者,如果说是为了对付这些威胁,有他们就足够了,何必要当那个出头的人呢?” “如果放在过去,的确是如此。” 曹绩叹了口气: “自从元朝过后,传承了无数岁月的中原气运被打散,规则有缺,进入末法时代,天地灵气变得稀薄,再不像过去一样人人皆可得道。 就连依靠功德修行,也是后世摸索出来的路子,作为传统修行方法的改良和替代。 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无论是谁,只要是修炼有成,那必然是身具大功德的良善之人,而坏处就是,上限变低了,无论是谁,即便寿命因为修行得到延长,也不可能在有生之年得到能够支撑修行到真神的功德。 换而言之,如今已经不可能有人能真正得道了。” “真神不是只有四位圣人吗?” “当然不是。”曹绩摇摇头:“那是四位最原始,最强大,也是最初的圣人,后世也是出过其他真神的,只是相比之下,不足以比肩那四位圣人,因此只能算是仙神,不算圣神,例如太平道张角,天师张道陵等等,都是仙神。” “原来如此。”姜恻若有所思:“那这跟守门人的建立有什么关联呢?” “有人穷尽一生无法达到的高度,堕入邪道依靠鬼怪就能轻易达到,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实话吗?” “实话。” “大概也会选择更简单轻松的方式吧。” 听到姜恻的回答,曹绩并未责怪,相反地,他对此甚至表示理解。 “这是无可厚非的,可问题就在于,以往鬼怪也不好找,故而邪修稀少,可如今即将迎来灵异复苏,全世界的邪魅之物相继出世,其中不乏传说中的怪物鬼魅,这对于邪修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曹绩眉眼间有一抹难掩的忧色: “这场复苏仿佛只是在针对人类,因为即便灵异复苏,天地规则还是没有半分变动,也就是说,我们想修炼,还是只能靠功德。 可如果说鬼怪的获取变得容易,那么谁还会放着简单的变强方式不选,转而去选择费力上限还低的方法呢? 长此以往,对正道修行界来说必定是灭顶之灾,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会是一场噩梦。 可这是大势,单凭个人之力根本无法扭转,所以守门人出现了,可我们所作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灵异彻底复苏的时间能推迟一些是一些,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能找到对抗的方法,阻止这个世界化作一片地狱。” 姜恻听罢,沉默不语。 他看着曹绩挺拔的背影,却并没有被这番话触动。 初听之下好像守门人是一个伟光正的组织,但出于利己主义的明锐嗅觉,他却总是会首先从利益出发来思考问题。 即便一切都是如此合情合理,可姜恻却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第五十八章 文圣看了都摇头 两人就这么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姜恻开口打破了沉默,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曹公他为什么不统一修行界,然后集整个正派之力对抗邪修,这样总好过各自为营的局面,攘外必先安内啊。” 听到这话,曹绩却是不假思索地拒绝: “百花齐放总好过一枝独秀,世间万物都有他存在的价值。” “即便被破坏,也好过用这种方式将其保护起来吗?”姜恻十分不理解。 曹绩沉默片刻,转身无奈地摇摇头: “这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或许你直接问我兄长才能找到答案吧。” “嗯。”姜恻见曹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识趣地点点头:“今天我说的这些其实有些僭越了,还望曹老板不要见怪。” “无妨,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蓝符以上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你无非是提前一些得知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罢了。” 曹绩大手一挥,丝毫不在意。 话语间的信任和对姜恻未来高度的肯定,也是让后者有些受宠若惊。 “你有驾照吗?”曹绩突然问道。 姜恻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我虽然相对清闲,每天也还是有些俗事要处理的,我想着如果你有驾照,我就把我的车借你,你就随时可以外出了,不过也无妨,到时候我叫一个司机负责接送你,你专心修炼浩然正气就是。 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魏老大部分时候都很大度,唯独对于修行,那可是严苛得很,你要是在他的调教下进境都慢了,那说不定是要受罚的。” 曹绩给姜恻打着预防针,后者也是配合得露出愁苦之色。 “走吧,时候不早了,今天就算了,从明天开始你早晚各来此处修炼几个小时,比在练功房要强不少。” 说完,曹绩转身要原路返回,姜恻也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跟了上去。 接下来数天,姜恻每天早晚日月交替之时,都会来到这个地方,大声诵读魏老提供的各种儒家经典。 然后早上回去就在大楼顶楼听魏老讲课,直到中午吃饭,下午则自行消化,偶尔也会被曹绩叫去帮着做些杂事。 至于晚上回去以后,自然是被曹政叫出去喝酒。 一开始姜恻是想拒绝的,但曹政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不喝酒算什么文人,不当文人怎么修儒。 加上姜恻经不起诱惑,就去了。 几次之后,姜恻愈发熟练,还顺带结识了曹政平时结交的一干酒友。 说是普通人,但实际上曹政所谓的普通人只是指不会修炼的人,事实上这些人非富即贵,个个来头都大得吓人,几乎都是阳城各个行业的龙头老大。 能跟曹政成为朋友,眼界和气度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并没有因为姜恻的出身而鄙夷他,相反的,都愿意结交他这个朋友,当然,其中有多少真心就不好说了。 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相处得十分愉快。 值得一提的是,曹政每次出去喝酒,用的都是真身,因为能和过去身与未来身共通思想,所以姜恻并没有察觉。 直到年假结束的前一天,姜恻一如往常一般在阳顶山脉的一处峭壁上诵读《大学》,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读过了大学,体内一股热流却突然从胸口处蔓延开来。 姜恻的眼眸中止不住狂喜之色。 成了! 真给自己练出了浩然正气。 “看来我还真是个天生的书生啊,连这种东西都能...嗯?” 乳白色的,对上了。 泛着金光,对上了。 散发的气息让人感觉有种乾坤浩荡的宏大,对上了。 “所以上面燃着的黑火是啥...” 姜恻狐疑地注视着自己的“浩然正气”,虽然的确有点当初跟梁知舟决斗时候那种花里胡哨的味道了,不过总感觉哪哪都不对。 “为什么总想把其他只修出了普通浩然正气的异端都拉过来烧死呢...应该是错觉吧?” 姜恻一拍手,很自然地说服了自己。 汉朝时候不是有典故吗,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既然是儒道,那么就是帝王学说的尽头,有这种唯我独尊的想法应该很正常,说明自己修出来的浩然正气非常醇正,非常对味儿! “可以了可以了,没想到我一出手又是这种世间极品,这我就放心了...” 姜恻的眼睛越眯越小,终究还是没能骗过自己: “个屁啊!这他妈就是邪气吧!” 他跪倒在地,愤恨地怒捶地面,眼中尽是恐惧,几乎在瞳孔地震。 “完了完了,修出这种东西,魏老非得弄死我,我他妈才是异端吧!” “不行不行,得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嘶,想想文圣会怎么做?” 姜恻起身,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将大奢摩他的观想用在了儒道修行之上。 在他的努力想象下,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江山社稷,他将自己了代入文圣,游离周国,见识各地风情,尝尽人间百态。 到这里为止并没有什么不对。 然后,文圣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叫子路的强盗,要抢自己的钱。 可文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 反而站起来给了对方一个大逼兜,一巴掌把子路打翻在地,并搬起自己乘坐的木车,砸在了子路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 “草泥马!太岁头上都敢动土?妈的服不服,不服就打到你服!洒家正想写本《抡语》,缺个见证者,今天碰上洒家算你走了狗屎运,你以后就跟着洒家打家劫舍吧!今天封你坐第二把交椅,以后你就是我们社团的双花红棍了!” 姜恻被吓得猛地睁开了眼,喘着粗气:“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等一下,再来一次。” 他再次闭上眼,继续观想。 文圣带着七十二好汉走南闯北,拳打廉颇脚踢李牧,连残废的孙膑路过都要被他吊起来打一顿,他跟白起称兄道弟,在秦王扫六合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献计焚书坑百家。 不止如此,文圣还从战国一直打到元朝,设下鸿门宴弄死了成吉思汗,率领人马一路从草原杀到罗马,火烧梵蒂冈,斧劈奥林匹斯山,把宙斯从山上拉下来乱棍打死,统一了整个欧洲。 又听闻北方有棵世界树,文圣二话不说直接搭弓射箭。 “看我射下那奥丁狗头,拿那黑龙来当坐骑,踏着彩虹桥征战诸天万界,岂不美哉?” 箭还没射出去,姜恻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疲惫地睁开眼,颓丧地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 “我特么就是翻遍儒家经典都整不出来这种眼前一黑的活,所以肯定不是我的问题,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