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柯学界的生死线中央》 第1章 晋江独家 “杀了黑羊!” “……死!” 上原梨香猛睁开眼,耳边还萦绕着熟悉的电子音。她又做噩梦了,梦见七年前险些被溺死在水里的夜。 上原梨香从动车座位里坐直身体,扭头看向窗外。 驶向东京的新干线正穿过跨河大桥,在水中落下晃动的青色倒影。还有二十分钟,动车就会抵达东京的杯户车站。 清明的光线洒在车船玻璃上,隐约倒映出上原梨香的模样。 她穿着修身黑衬衣,蓝领带,干练的白色外套让人联想起电视剧里化学家主角身上的白色大褂。 “嗡——” 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上原梨香翻出手机,显示屏上黑体加粗显示着[松田阵平]的字样。这是她自坐上动车时起,松田阵平打来的第三通电话。 上原梨香皱眉,按下手机侧面的锁屏键,熄灭了屏幕,也让手机震动一同熄灭。 但没几分钟,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是短信。 松田阵平:「周末有空吗,我想见你。」 松田阵平的讯息下方,是萩原研二几分钟前发来的另一条讯息,询问她几点到站。 上原梨香垂眸,正欲把手机揣回兜里,余光却瞥见坐在她前排的小男孩跳下座位,从她身侧跑过。 和小男生同排,过道另一侧的一个带着发夹的女孩子探出头来:“柯南你要去哪里?” 女孩邻座,另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不用管他,江户川一会就回来了。” 上原梨香转动眸子,逐一扫过从她身边经过的眼镜男孩,和前排探出头来的女孩。 准确地说,是扫过他们的头顶。 [姓名:江户川柯南] [年龄:7岁] [剧本:无] [角色:无] [姓名:吉田步美] [年龄:7岁] [剧本:无] [角色:无] 靠窗的小姑娘被靠背挡住,上原梨香看不见她的标签。 这是上原梨香的技能,是她七年前险些溺死在水里,被救上岸,苏醒后骤然出现的。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个类似系统的东西。 但与其说是系统,不如说是智能ai。它只能被动地回答梨香的提问,不会主动发起对话。 被系统绑定的七年,它只向上原梨香下达了唯一的一个任务——找出人群中唯一的黑羊,杀了他。 黑羊是谁? 为什么要杀了他? 不杀会有怎样的后果? 上原梨香有太多疑问,但她是迷失在浓雾中的孤行者,毫无头绪,找不到方向。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在心里默念道:系统,黑羊是谁? [数据不可查,请自行探索。] 充满电子感的女声冰冷且机械地在耳边响起。 七年了,系统的回答永远是同一句话。 手指在扶手上敲打,上原梨香拧眉,起身决定去车厢衔接处的茶水间买一罐冰咖啡。 今天是上原梨香回警视厅报道的日子,但她被外派的这几个月,东京像被人诅咒了般,命案发生率逐渐攀升,甚至有翻一番的趋势。 一想到回去以后可能会面临高强度加班,上原梨香的太阳穴就一阵隐隐作痛。 几枚十元硬背都投进自动贩卖机,上原梨香单手插兜,刚抬手按下红色的按钮,就透过面前玻璃柜的反射看到江户川柯南再次出现,从她身后经过。 这是上原梨香和江户川柯南第一次见面,但她对他有点印象。 一个月前,毛利小五郎开始频频在电视上露脸,被媒体奉称“沉睡的小五郎”。上原梨香偶尔能在电视上看到刚刚从她身后路过的戴眼镜小鬼,他时常跟在毛利小五郎身侧,一同出现在命案现场。 咖啡罐掉落在海绵垫上发出闷响,上原梨香弯腰掏出咖啡,刚打算扣开拉环引用,却骤然发现玻璃面倒映出的自己头顶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姓名:上原梨香] [年龄:27岁] [剧本:推理片] [角色:配角] 明明几分钟前,她头顶的剧本类型还是空荡荡的一个“无”字。 上原梨香立刻明白过来这附近即将有事件发生,她匆忙直起身打算返回座位,却瞟见身前几步外,江户川柯南头顶的文字也发生了变化。 [姓名:江户川柯南] [年龄:7岁] [剧本:推理片] [角色:主角] 上原梨香先是愣住,随即觉得一阵荒唐。哪有7岁的小学生成为推理片主角的,这又不是少儿栏目,不需要蜘蛛侦探。 但系统是不会出错的,它把江户川柯南判定为推理片的主角,他就一定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放眼望去,江户川柯南走进去的、方才他们所乘坐的那一节车厢内,上原梨香目所能及的地方,所有人头上都出现了[推理片]的字样。 只是多数人头顶的角色类型都是[龙套],唯江户川柯南,他是这里唯一的[主角]。 上原梨香加快脚步,正欲大步穿过整节车厢搜查有没有头顶显示[炮灰]字样的人,心脏却突然悸动。 灌装咖啡从手心跌落,撞击在地面发出咣当声响的画面落在上原梨香眼里如同慢动作。 胸腔内一阵触电般的痛,只极短一瞬。下一秒,上原梨香视野里出现一个竖状的类似进度条的东西。 进度条上半截是空心的,下半截则是彩色的,象征着上原梨香已获取的成就点。 随着心脏悸动,彩色的进度条像是被消耗掉一般,开始慢慢向下变灰,然后停住。 上原梨香的另一个技能,【起死回生】被触发了。 在她附近,有人被杀害了。 技能彻底奏效需要时间,刚死去的受害人做不到一个仰卧起坐从地上弹起来。但最多只消半个小时,受害人一定会被修补好死亡致命伤并复活。 心悸尚未结束,尖锐的尖叫声响起。车厢前排的一位女士惊恐地双手捧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身侧,先前还好端端坐着看手机的男人瞪大眼睛,张着嘴已经没了生息。 上原梨香抚着胸口低声咒骂一句:“该死。” 随即准备驱散围观人群,控制现场。 但不等她上前,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和他的同伴们便先模仿着警察的样子,围着尸体手拉手圈出个警戒线。 江户川柯南:“阿笠博士,你快打电话给目暮警官。” 不远处,一个挺着大肚腩、秃顶的老人连声答应,手忙脚乱地拨通了电话。 江户川柯南从裤兜里翻出块干净的手帕,爬上死去男人身边空出来的座位。他隔着帕子握住男人的下巴,掰开对方的嘴凑近闻:“杏仁味,是氰化物毒杀。” 见状,上原梨香皱眉。 这个孩子不对劲。不管是面对尸体时的冷静还是检查尸体时的手法,都不像一个七岁孩子该具备的。 难怪会被系统判定为推理片的主角,确实不一般。 他会是她一直在在寻找的,必须杀死的黑羊吗。 第2章 晋江独家 上原梨香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翻出橡胶手套,边戴边往命案现场走去:“抱歉,请各位让一下。” 和少年们手拉手维持秩序的步美仰头看向上原梨香,面带惊喜:“是坐在我们后面的漂亮大姐姐!” 下一秒,步美蹙眉:“可是对不起,柯南说了,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案发现场。” “步美,让她进来吧,这个大姐姐是警察。” 人小鬼大的江户川柯南已经从座位上爬下来,双手插兜站在步美身后,仰头看向上原梨香:“我没猜错的话,大姐姐你是刑事部的检视官吧。” 一个胖胖的小男生扣着鼻子问:“检视官?那是什么,可以免费吃鳗鱼饭吗?” 上原梨香扫了眼说话男生的头顶,小岛元太。 光彦:“真是的,元太你就知道吃。” 柯南笑着上前两步,脸上神采奕奕,写满自信:“检视官,又叫刑事调查官,是只有职业组的精英警察才能晋升的刑事部警员。” “日本警察系统里缺少法医这一职位,为了弥补这个空档,日本出现了检视官这一特殊警职。他们负责在命案发生后抵达现场,对死者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死亡做出判断,并决定是否申报司法解剖。” “同时,检视官也是警视厅里唯一一个承担警方和医科大学法医部沟通作用的角色。” 听完柯南的介绍,几个孩子发出一声声惊叹,满眼崇拜地看向上原梨香:“哇,好厉害的感觉。” 但直觉告诉上原梨香,这几个小朋友绝对没有听懂。 上原梨香跨过孩子们围成的隔离圈,一边打开黑色手提箱,从随身携带的器材里找出棉签,一边问:“小弟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大姐姐你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身上会出现这种气味的不外乎医学、生物学、药理学工作人员。” “但你的手提箱上印有很小的五瓣铜色樱花logo,那是警视厅的标志。同时具备这两种条件的就只有检视官了。” 上原梨香先是对现场进行拍照,随即掏出用两根棉签轻轻刮过了受害人口腔内壁。她一边操作,一边赞叹:“不错嘛小弟弟,你是叫江户川柯南吧。” 她将其中一根棉签存放进干净试管内密封好,留作后期物证。另一根棉签则放在一块玻片上,准备对有毒物质进行初步检测。 上原梨香:“你很敏锐,将来要是进入警视厅一定能大有所为。但是孩子们,你们该离开了,接下来是警察的工作。” 那几个孩子立马大叫起来:“诶?太狡猾了吧!明明一直是我们在维护秩序,警官现在却想把我们一脚踹开。” 上原梨香没有搭理那几个孩子,她已经初步鉴定出毒物种类:“氰化钾,看样子是短时间内大量服用后引起的中毒。” 闻言,因被驱赶而心有不甘的光彦抱着胳膊,不满地小声嘟囔:“这个大姐姐到底行不行,柯南一眼就判断出是氰化物中毒,她居然还要滴试剂。” 元太也跟着翻了个白眼,抱怨道:“这种人真的是精英警察吗,那日本警察岂不是真是没救了。” 两个小朋友说完这番话,周围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围观的男人满脸不屑道:“这个女警不行啊,命案这种事果然还是男警比较靠谱。” 他旁边的友人愣住,连忙拉他胳膊示意他小声一点。 但男人像是故意挑衅一般,再次开口:“女人就该乖乖去后勤,别整天想着抛头露面。” 上原梨香扭头,平静地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他身后,一些人也开始冲上原梨香露出鄙夷的神情,似乎是在谴责她强出头。 “说起来,之前不是还有个高中生侦探吗,我记得是叫工藤新一。媒体不是说他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吗,我看日本警察真的完蛋了。” “居然连个小学生都不如,所以才说警察信不过。” 周围的窃窃私语钻进上原梨香耳朵里,她站起身子,从左往右冷漠地扫视过现场所有人的脸,赫然出声:“外行人就少在这里指指点点!” 上原梨香拧眉沉着脸,凌冽的气场镇住在场所有人。大家无一例外全都熄声,愣愣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上原梨香冷声道:“硝基苯、二硝基苯、芥子气等化学物质同样会出现杏仁味,且都能致死。光凭杏仁味就武断的判定是氰化物,你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儿童节过家家?” “可、可是,”元太小声辩解道,“我们过去遇到的毒杀案,凡是有杏仁味的全都是氰化物毒杀,对吧柯南。” 上原梨香垂眼看向元太:“过去一年里,东京范围内的毒杀案,氰化物的占比确实高达95以上。但仅仅因为这个就把杏仁味的毒杀全归到氰化物头上,这和医院在进行青霉素注射前不进行皮试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在拿人命赌一个概率?” “赌对了则皆大欢喜,赌错了则满盘皆输。” 元太在上原梨香的凝视下后退半步,吞吞吐吐半天,却只能吐出半句话:“我……” 上原梨香再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围观众人:“身为检视官,我必须对我的结论负责,而不是闻到杏仁味就武断地给出氰化物中毒的结果。” 她蔚蓝色的眼眸里写着轻蔑:“我负责任的行为落在你们眼里,居然成了警察完蛋的征兆,日本民众果真是一群愚昧又容易被煽动的家伙。” 刚刚出言不逊的男人愤怒地上前一步:“你一个女人,说话居然这么咄咄逼人,还有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 上原梨香勾起个冷笑,冲对方歪了下头:“怎么,你觉得女人就该温言细语,把你当宝贝哄着?” “拜托,别把我们女人都当成傻子。” 男人恼羞成怒,上前就要去揪上原梨香:“你!” 上原梨香一把握住男人探过来的手腕,向下一折,扭了两下,男人就被锁住关节,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嚎。 上原梨香轻蔑地冷哼一声,从外套里掏出警察手册打开:“我劝你最好别碰我,不然我有权定你袭警。” 男人扭着胳膊,疼到五官都快要变形:“我错了,放手,我真的知道错了!” 结果上原梨香刚松手,他立马退开两步大声嚷嚷起来:“警察打人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的江户川柯南突然出声:“大哥哥会针对上原警官,是因为刚刚被女朋友甩了,对吗。” “诶!?” 周围人一愣,全部齐刷刷扭头看向撒泼卖惨的男人。 男人也顿住动作,扭头冲江户川柯南嚷嚷:“你小子在胡说些什么!” “我路过的时候听到大哥哥和女朋友打电话,”江户川柯南背着手,笑得无辜,“电话那头的大姐姐说,大哥哥你没上进心、自以为是,工作不顺就怪女人。还说已经把你的行李从房子里丢出去了,让你赶紧滚。” 他歪头,装作不懂的样子请教道:“啊咧咧,大哥哥你难道是在迁怒?” 江户川柯南每多说一句,周围人看向男人的脸色就多古怪一分。 “这不就是软饭男吗。” “搞了半天是见不惯女人优秀的恶心男人。” 被揭老底的男人涨红了脸,额角崩起青筋,气到恨不得冲过来掐江户川柯南的脖子。但江户川柯南身后,刚刚差点拧断他胳膊的女警正冷冷地盯着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要生事。 最终,男人也只能恶狠狠地瞪江户川柯南一眼,回到座位上假装睡觉。 男人走后,上原梨香极具威慑力的眼神重新归于平静。她蹲下身看向光彦他们:“小朋友,你们刚刚帮忙维持现场,表现确实很棒。但接下来的工作属于警察,我不可以也不可能让你们插手。” 光彦委屈道:“可是,之前目暮警官都会准许我们在旁边看的。” 上原梨香不冷不热道:“但是很抱歉,我不是目暮警官,不会准许这种事发生的。” 打完报警电话的阿笠博士姗姗来迟,他挤进人堆,拉着孩子们一个劲向上原梨香道歉,护着光彦他们就打算回座位。 上原梨香看着那几个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随后低头冷眼看向从刚才起就自顾自站在她腿边,浑然一副“自己人”模样的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小弟弟,很感谢你帮我说话,但是你也一样,回到座位上去。” “可是……” “没有可是。” “哦……” 江户川柯南郁闷得把眼睛瞪成倒三角,满脸不甘地被上原梨香赶离命案现场。但他安静了不过十分钟,就再次探头探脑地开始在上原梨香周围游荡。 “啊咧咧,好奇怪呀~” 充满好奇的童声响起,上原梨香扭头,一脸无奈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江户川柯南。 “小弟弟,你又怎么了。” 第3章 晋江独家 江户川柯南趴在地板上,指着座位下面,故作天真:“啊咧咧,好奇怪呀,座位底下这些白白的东西是砂糖吗?” 上原梨香也趴下身子扫了眼座位下方,淡淡出声:“是氰化钾,我刚刚已经拍过照,也取了一部分装进密封袋里留证了。” 她站起身,俯视着面前笑得天真无辜的柯南:“江户川小朋友,你最好别再靠过来了。这周围可能还散落着其他氰化钾,这东西可是有剧毒的哦。” 柯南咧开嘴笑笑,一幅乖巧听话的样子。但所谓的“听话”也仅仅只是做做样子,短短五分钟,他已经“啊咧咧”了三次。 上原梨香锁定了两名犯罪嫌疑人并进行问话的过程中,江户川柯南更像是身上装了吸铁石般往她身边蹭,赶都赶不走。有时不等上原梨香开口,江户川柯南便先敏锐地指出嫌疑人交代的供词的不合理之处。 “可是大姐姐,”江户川柯南仰头看着先前发出尖叫的女士,“这位死者大哥哥手上的饼干,明明就是你递给他的啊。” 女人眼见可能会背负上杀人的嫌疑,立马慌了神,扯开嗓子开始辩解:“可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杀人动机!” 闻言,另一名嫌疑人——一位男性冷笑一声:“少来了爱理,你明明因为他要和你分手去娶组长的女儿,和他闹得不可开交。” “你!”被称作爱理的女人霎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愤怒,“你还不是一样!他把工作上的失误全都甩锅给你,害你被开除!你一直对此怀恨在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为了把自己从这场凶杀案里摘出来,犯罪嫌疑人们互揭老底,恨不得把对方的丑事全抖出来。江户川柯南捏着下巴边听边沉思,上原梨香则双手插兜,冷眼看着面前这位被她赶出去五次,又五次悄悄蹭到命案现场的男孩。 江户川这孩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管是知识储备量还是思维方式,他表现出来的都不是一个七岁孩子该具备的,甚至已经远超大部分成年人。 就算是天才,这孩子也聪慧过头了。 上原梨香盯着江户川柯南头顶的文字,突然理解了为何他会被系统判定为[主角]——他确实有着成为推理片主角的能力和魄力。 上原梨香拧眉眯眼,细细观察起江户川柯南的反应。她已经判定出凶手是谁,但她现在不急于公布真相。比起已经无路可逃的凶手,她现在更在乎江户川柯南的表现。 这个孩子说不定真的就是她在寻找的黑羊,她真的要杀了他吗。 系统没有阐述她未完成[杀死黑羊]这唯一任务会受到什么惩罚,但上原梨香大概也能猜出来——她会死。【起死回生】技能每次奏效,系统都会扣除她的成就点。当数值跌到负数,她就会死。 上原梨香必须在成就点被扣光前杀死黑羊。 关于黑羊的身份,系统没有提供任何线索和提示。但对上原梨香而言,任务内容已经给足了信息。 [找出人群中唯一的黑羊,杀了他。] 说起黑羊,上原梨香第一个联想到的是“黑羊效应”,被霸凌的受害者。 除此之外,“黑羊”这个词在不同时代也具有不同含义,可以是无辜的弱势者、不被待见的少数群体,也可以是邪恶之人。“黑羊”还可以指人群中特殊之人,和普罗大众不一样的存在。 江户川柯南,这个孩子特殊又与众不同。渊博的知识量,成熟独特的思维方式,被她数次打乱节奏并驱赶出去,却还是能逐步逼近真相,确实很了不得。 “孩子”又意味着弱者。 他真的很可能就是她要找的黑羊。 江户川柯南捏着下巴思索一会,刚想明白事情原委,却突然抖了下身子,被赤裸裸地来自外界的注释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户川柯南缓缓抬头,在对上上原梨香审视的视线时,他露出个大事不妙的表情,立马摸着后脑勺开始装傻。 “啊哈哈哈,警官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上原梨香拖长了尾调,清冷的声音敲打在江户川柯南幼小的心脏上:“我在想……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多而杂的知识。” “是、是电视上哦!” “是吗,江户川你平时都看些什么电视。” “就、就是……”江户川柯南摸着后脑勺,吞吐半天,快速思索了一圈才胡乱丢出几个科普类节目,试图蒙混过关。 听到江户川柯南的回答,上原梨香挑眉,转了话锋:“江户川,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怎么会呢,我只是一个小学生,怎么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她死死盯着江户川柯南,缓缓勾起嘴角。 上原梨香本是明艳型美人,但偏偏生了清冷的气质,她自上而下俯视向江户川柯南,而后笑得意味深长一言不发。 江户川柯南抿唇,垂下视线不敢再和上原梨香对视。结果上原梨香主动上前半步,蹲下身子把手搭在江户川柯南肩上:“说吧,把真相说出来。” 她浅浅一笑,满眼赞赏和鼓励:“如果是江户川,一定已经看穿凶手的犯案手法了。我也很好奇被目暮警官高度赞扬的少年,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江户川柯南重新看向上原梨香,一时拿不准她的心思。但对于自称福尔摩斯弟子的江户川柯南来说,探寻唯一真相的魅力实在太大,他稍作犹豫,抬手指向男人:“凶手就是你!长谷先生!” “饼干上确实检测除了氰化物,但这是你为了加害爱理姐姐所实施的障眼法,真正的氰化物被你隐藏在了递给他的巧克力豆里。” 柯南抽茧剥丝,将真相缓缓道来。一旦进入推理状态,他便会卸下所有伪装,变得神采奕奕,格外闪耀,仿佛脚下随着动车运行节奏不时晃动的铁皮是广阔的大舞台,他是这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男人见事情暴露,慌乱地后退两步,随即大吼道:“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啊!” 说话间,上原梨香突然顿住动作,下意识捂住心口。就在刚刚,她再次心悸,胸腔内一阵闷痛。 【起死回生】技能会给上原梨香带去两次心悸。第一次是有人在她周围100米范围内死亡,触发技能的时候。第二次是对方被【起死回生】技能修补完致命伤,苏醒的瞬间。 柯南双手插兜,仰头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男人,哼笑一声:“证据我当然有,证据就在……” 不等他说完,上原梨香一脸无奈地瞟向上方的天花板,单手托腮打断了柯南的话:“证据?何不让受害人亲自指认你?” 她说完,周围所有人都挤着眉毛露出茫然的表情。江户川柯南更是歪着脑袋,发出长长一声充满疑问的单音,一副“警官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的表情看向上原梨香。 下一秒,众人身后的尸体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已经死去近半个小时的男人咳嗽两声,缓缓从冰凉的地板上坐起身。 他起身的动作落在周围人眼里宛如慢放,所有人瞪大了眼,以挑战人体极限的方式死死瞪着缓缓坐起身的男人。上原梨香很有预见性地抬手捂住了耳朵,下一瞬,嘹亮的集体尖叫险些掀翻车顶。江户川柯南更是脸色煞白,僵在原地不会动弹。 凶手抖得像只待宰的鸡,他颤抖着指向受害人,下颚发颤时上下牙撞在一起,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你、你……” 随即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栽下去,被吓晕了过去。 车子适时到站,早已等候在外的目暮警官带人进入车厢。他先是笑着和上原梨香打了个招呼,然后轻车熟路地铐住凶手,通知相关人员一同前往警视厅做口供笔录。 上原梨香脱下医用橡胶手套时发出啪的声音,她把物证和器材整齐地放进黑色手提箱里,另一只手拖着18寸的小行李箱准备下车。 上原梨香:“目暮警官,研二已经在车站外面等我了,我坐他的车去警视厅,就先走了。” 目暮十三点头:“辛苦了,我和千叶老弟会带着其他证人一起回警视厅的。” 上原梨香点头,随即大步走出车厢。她进入警视厅年头不久,但和目暮十三是平级关系,不需要听从目暮十三调度。而且检视官这一职位比较特殊,搜查一课各系的系长是无权对她下达命令的。 轮子在水泥地上滚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上原梨香把黑色手提箱固定在行李箱上,空余的手掏出手机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研二,我到站了,你在哪。——出门左手边吗,我找找。” 上原梨香探长脖子向远处张望,身后却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 “上原警官!” 是江户川柯南。他借口摆脱了吵闹的元太他们,在人群中飞快穿梭,好不容易才找到上原梨香的身影。 江户川柯南喘息着来到上原梨香跟前,他仰头故作无辜,像个茫然无知又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上原警官,你是怎么知道受害人会坐起来的。” 上原梨香审视着面前的男孩,勾起个笑:“我不知道。” “但你说出那句话的时间很微妙,内容也很奇怪。那个大哥哥倒下时我确认过,他已经没有呼吸和脉搏了。” 上原梨香歪头:“也许只是假死。你应该知道,在法医学上,人在死亡的濒死期可能会出现假死现象。用一般的临床检查方法查不出生命特征,心跳、呼吸、脑功能全部高度抑制。” 江户川柯南仰头死死盯着上原梨香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窥探出真相:“我听说过。但我也知道,氰化物口服中毒者,胃粘膜会出现明显的碱性腐蚀现象。但他醒来后的样子,别说胃粘膜被腐蚀,我甚至看不出他身体不适。” 上原梨香赞赏地笑了笑:“江户川,你果然很聪明。” 但她话锋一转:“我记得你是少年侦探团的人?挖掘真相,不也是侦探的工作吗。还是说……你这位小侦探打算认输?” “梨香,这里这里。” 萩原研二的声音适时传来。依靠着车门的男人率先发现上原梨香,他在梨香扫视的目光中高高抬起手招了招,笑着向她走来。 萩原研二动作自然地接过上原梨香手中的行李箱:“久等了吧。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牛肉汉堡,能暂时垫垫肚子。” “谢谢,我正好饿了。”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不再管江户川柯南,转身跟在萩原研二身后跟他一起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直至坐上车,上原梨香才隔着封闭的玻璃窗瞥向路边被人群掩埋的江户川柯南。小小的少年低着头面色不佳,他似乎是在思考,又或者是在烦恼。 车子启动,上原梨香也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这个孩子,果然有趣。 第4章 晋江独家 这次案件不复杂,上原梨香只用了二十分钟就配合搜查一课完成了整个笔录流程。 面对同事的询问,上原梨香面不改色地冷静撒谎:“应该是服用量不多,进入濒死状态后又奇迹地活了回来。” 千叶警官正忙着把口供整理成笔录,他顿住打字的动作,小声问出心底的疑惑:“可是氰化物是剧毒,就算服用量不多也不该……” 他酝酿了会,才吐出后半句话:“……这么活蹦乱跳吧。”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不冷不热道:“生命这种东西,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创造奇迹。” “奇迹吗……”千叶警官盯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说起来七年前的爆炸案,机动队全员存活的事也一度被称赞为‘樱花下的奇迹’呢。当时宣传力度很大,我也是看了那时的新闻才决心当一名警察的。” 上原梨香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抬眼扫向千叶。 她知道千叶说的事。 七年前,疯狂的歹徒以炸弹为威胁,要求日本政府交出一亿日元赎金。为保住大楼居民,政府答应了歹徒的要求。 但中间发生了一些波折,歹徒最终引爆了浅井别墅广场20楼的炸弹。 爆炸冲击波震碎所有玻璃,大楼外的直升飞机险些被掀翻,20层也被滚滚黑烟笼罩。 所有人都以为整支机动小队会折在这场爆炸中,但谁曾想二十分钟后,萩原研二带着队员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大楼门口。 当时不管是警视厅还是日本各大媒体,全都被这堪称生命奇迹的场面深深震撼。日卖电视台更是疯狂鼓吹,说这是神明庇佑,是铜色樱花下的奇迹。机动队萩原小队也被冠上了奇迹小队的名号。 面对各大电视台的长枪短炮,警视厅上下团结一致,把身为队长的萩原研二推了出去,逼迫他积极接受采访,力求在电视上为日本警察树立一个高大神圣的正面形象。 本来就是女性杀手的萩原研二自此彻底陷入女孩子的包围圈,走哪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即便后来交了女朋友,也仍然有不死心的女性向他表白示好。 幸亏媒体上及时出现了新的男神,萩原研二的热度慢慢下降,他才得以摆脱网红般令他头大的生活。 “樱花下的奇迹吗……” 上原梨香意味深长地重复着这句话,站起身:“我今天还要去看房子,如果没有其他需要我配合的,我就先走了。” 千叶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好的,辛苦上原警官您配合了,我送您到大门。” 日本历来是个注重等级的地方,上原梨香的警衔比千叶高了好几级,他不得不礼貌恭敬。 “不用,你们忙。” 上原梨香只丢下几个字,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搜查一课。 和千叶同属一个课系的白鸟警官这个时候恰巧从其他房间出来,他四处环视一圈:“上原警官走了?” “对,刚走。”千叶继续在键盘上敲打,他头也没抬地问道,“白鸟警官你也打算追求上原警官吗。” 白鸟警官斜瞥千叶一眼:“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是算了,追她的难度稍微有点大。” “居然连白鸟警官你都没自信能追到上原警官。你好歹也是职业组的人,家里还很有钱。” 白鸟警官耸肩:“上原警官身边可不缺职业组的追求者。” “比如刚刚送她来警视厅的那位机动队长官,我记得是姓萩原?” · 警视厅大楼外,萩原研二已经在车里静候多时。上原梨香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时,他正拧开矿泉水瓶补充水分。 上原梨香今天没有化妆,过肩的乌发被笼在耳后。她低头把安全带扣进卡扣里,侧颜细腻的像一幅画,这让萩原研二回忆起从前。 注意到萩原研二的视线,上原梨香抬头:“怎么了?” 萩原研二笑笑,迅速收回思绪:“没什么。” 他扭头看向前方,缓缓启动车子:“走吧,我带你去看房子。” 上原梨香是东京本地人,但目前为止她都住在警视厅提供的警察宿舍。半个月前,上原梨香在电话里和萩原研二提起,说打算买一套房子搬出来住。于是两人约定了在上原梨香回东京这天一起去中介处看房。 烈日当空,日本人没有用遮阳伞的习惯。跟着中介跑了几处地方,上原梨香的额头已经爬上几滴汗液。 萩原研二抬手虚搭在上原梨香上方,用手掌挡住打在她脸上的刺眼阳光。 阴影垂落在上原梨香脸上,她睨了萩原研二一眼,随即低下视线。 “梨香,”萩原研二在她身侧轻语,“你去长野县出差的这四个月,过得怎么样。” 上原梨香瞥了眼前方带路的中介,确认对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才轻飘飘开口:“你其实是想问我有没有找男朋友吧。” “诶~?”萩原研二拖长了尾音,甜腻的语调里缀着故作委屈的撒娇,“梨香好过分,我就不可以是单纯担心你吗。” 他微笑着,下垂的狗狗眼在阳光下似波光粼粼的湖,闪耀动人。 上原梨香挑眉:“是吗。” “是哦。” 上原梨香笑着轻哼一声:“我在长野县过得还蛮不错的,大家都很照顾我,我也认识了一些优秀的朋友。” 她稍作停顿,故意补充道:“是年长我几岁,至今单身的优秀男刑警。” 话音刚落,萩原研二极短暂地绷紧了下颚线,随即再次放松。他滚动喉结,正欲说点什么,前方的中介却刚好停下步子:“两位,就是这里。这套房子刚挂牌,不管是房型还是配套设置都很棒。” 见状,上原梨香从萩原身上收回视线,加快步子向房产中介靠过去。 萩原研二看着女人玲珑的背影,失笑叹息,随即也大步追了上去。 “两位请随我来,”中介点头哈腰,领着上原梨香他们进入一栋一户建住房,“这栋一户建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过任何凶杀案,房子也很新。而且您看这布局,刚好可以满足一家四口的居住需求。” 中介围着上原梨香不停夸赞房屋的优点,不时回头看萩原研二一眼,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 萩原研二知道中介误会了他跟上原梨香的关系,以为他们是即将结婚的未婚夫妻。 上原梨香没有解释,也许是懒得和只见一次的陌生人解释。萩原研二自然更不会解释。他倚靠着二楼走廊的墙,抱臂一言不发。 中介绞尽脑汁,试图给上原梨香营造一口四口美满家庭的幻想,跟在队伍最后头的萩原研二凝视着上原梨香的身影,却苦笑着轻轻摇头。 不可能有一家四口的。 上原梨香目前不仅单身,还是个不婚主义者。她不打算结婚,更不可能有小孩。 萩原研二垂下视线,眼底的光渐淡。 “这里是阁楼,从天窗可以……”中介带着两人来到三楼时,已经对成功开单一事不抱希望。 任他费尽口舌,上原梨香眼底也未曾闪烁起丝毫光亮。微微上挑的杏眼平淡冷漠,无声表达着她对房屋的意见——不喜欢。 但上原梨香进入三楼阁楼,从打开的窗户向外探出身体张望一翻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就这里。” 中介愣住,眨着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啊?” 上原梨香扶着窗框向远处眺望,微风撩起她耳边乌发:“就这栋房子,签单吧。” “诶诶!好!”中介喜出望外,一双眼弯成月牙,兴奋地从公文包里翻出购房合同。 同样感到意外的人还有萩原研二,他瞪大眼睛上前几步,凑到上原梨香身侧顺着窗户往外张望。 这栋一户建的采光非常好,阁楼更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开了两扇大扇,即便把阁楼打造成卧室也完全不成问题。 顺着倾斜的天窗向外打量,萩原研二发现了唯一可能吸引上原梨香的东西。 他扭头看向上原梨香,满腹疑惑:“梨香,你决定选择这里是因为毛利侦探事务所?” 从这栋一户建阁楼天窗的位置往外看,能把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情况尽收眼底。 上原梨香低头在合同书上签下名字,平淡的语调毫无波澜:“不是。” 就算是,她也不会承认。 第5章 晋江独家 上原梨香打电话请了装修公司重新设计房屋的布局,在家具定制完成前,她只能暂时搬回远在杯户区的上原家。 和萩原研二一同用过晚餐,上原梨香回家在浴缸里美美泡了个澡,早早睡下。 翌日一早,上原梨香换好西装坐在餐厅里刚嚼碎最后一口烤面包,萩原研二的车子就已经缓缓停在上原家大门口。 “叮咚。” 一条短信在手机屏幕上弹出,发件人是萩原研二。 ——「梨香,我到了哦。」 上原梨香端着桌上的牛奶站起身,来到窗边看向外面。 清晨的阳光很薄,穿过云层笼在萩原研二身上。他推门下车,和在上原梨香对上视线时笑着招了招手。 萩原研二就住在警视厅旁边的警察宿舍,但他还是起了个早,特意赶过来接人。 上原梨香静静地看了萩原研二一会,仰头喝光玻璃杯里的牛奶,低头回复了句[等我],随即转身消失在窗边。 上原梨香顺手洗干净牛奶杯,在玄关处对着镜子调整领带:“妈,我出门了。” 上原夫人探出头来,视线自下而上地扫过上原梨香:“梨香,你偶尔也穿穿裙子嘛,明明平时穿裙子的时候超级可爱。” 上原梨香扫了眼身侧的母亲,弯腰从鞋柜里翻出双女式皮鞋。 上原梨香一身深灰色西装,白衬衣处打着条暗红色领带,搭配上过肩中发,整个人看上去又酷又飒。 这样的梨香曾经甚至被交通课的女警告白过。 上原梨香站起身活动了下脚趾,拎起鞋柜上的黑色公文包:“不了,工作时间我更喜欢穿长裤,方便行动。”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和“可爱”这个词沾上边。起码十岁以后,除了亲妈眼的上原夫人,再也没有人夸过她可爱。 上原夫人心有不甘地小声嘟囔:“可是你的工作明明就不包括抓捕犯人,偶尔穿穿,有什么关系。” 整个警视厅刑事部,除了鉴识课须要统一着装,其他课室工作时都是以自行采购的西装为主。 上原梨香的工作职责不包括逮捕犯人,就算她踩着高跟鞋、穿着西装裙去上班,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但她在工作日里总是风雨无阻地选择裤装。 反倒是搜查一课的精英警花佐藤美和子,明明需要负责通过暴力手段逮捕犯人,却总是穿着一条未过膝的一步裙。 上原梨香曾有幸围观过佐藤美和子的逮捕现场并大为震撼。 这个世界上居然能有人穿着一步裙、踩着中跟鞋狂追凶手两公里。 上原梨香还曾亲眼目睹佐藤美和子穿着短裙把身高一米八、浑身腱子肉的男性散打教练摁翻在地。 那时上原梨香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佐藤是不是有特殊的穿裙子技巧,为什么一步裙窄小的裙口丝毫不影响她做侧踢动作,而且还不会走光。 不过上原梨香不在乎佐藤美和子穿什么。只要不影响工作,什么着装都是佐藤的自由。 但上原梨香只会在休息日穿裙子,这是她的个人习惯。 上原夫人没有在着装问题上多纠结,她话锋一转,笑着问起萩原的事:“你跟研二和好了?” “没有。” 闻言,上原夫人露出个遗憾的表情:“我还蛮喜欢研二的。你出差的这段时间,他经常会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帮了我不少忙。” 上原梨香无奈出声:“妈妈。” “知道了,我不干涉你的感情,”上原夫人边转身退回客厅,边小声自言自语,“可是研二真的很棒啊,不管是交往还是结婚都很适合我家梨香。” 上原梨香叹气,没有再和妈妈多话,转身推开了大门。 初秋的风裹着淡淡燥热,萩原研二双手插兜等在门口。见上原梨香出现,他笑着主动接过对方手上的公文包:“早啊,梨香。” 上原梨香脚下不停,只淡淡地腻了萩原研二一眼,径直从他身边经过:“谁让你来接我的。” 萩原研二转身跟上上原梨香的步伐:“是梨香你。”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萩原研二笑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梨香这么聪明又这么了解我,一定早就料到我今早会来接你。但你没有阻止,所以我的这次行动是梨香你默许的。” 梨香挑眉,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她扣紧安全带,看向同样坐上车的萩原研二:“我离开的这四个月,没有其他人坐过你的副驾驶?” 不同体型的人对座位的位置前后、靠背的倾斜度习惯都不一样。 四个月前,上原梨香离开东京时曾搭过萩原研二的车,顺道调整了副座的靠背。 上原梨香昨天就发现了,萩原研二的副驾依旧维持着她离开时的状态。很明显,在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调整过这个座位。 闻言,萩原研二笑着弯起眉眼:“对哦,就连小阵平都被我赶去后座了。” 他紫色的眸子荡漾开温柔,背后藏匿着黏人的蜂蜜味陷阱,倒映出上原梨香的模样。 他静静地看着上原梨香,似乎在期待夸赞或奖励。但上原梨香只是斜睨他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 见状,萩原研二无奈笑笑,也把视线投向前方道路。 他不着急。 只要一直黏在上原梨香身边,他一定能再次独占她的视线。 叶尖的露珠未干,时间尚早,道路不算拥挤。萩原研二缓缓踩下油门,让车子稳稳驶入主干道。 上原老宅离警视厅有点距离,萩原研二两手搭着方向盘,不时扫上原梨香两眼。 但上原梨香自始至终都只是单手托腮,扭头盯着窗外发呆。 倒退的街边景色似追不回的过去,萩原研二不是个喜欢忆往昔的人,但回忆突然开始翻涌,叫他想起飞逝的曾经。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上原梨香大概就不会和他分手。 那件事是他错了。 如果时间倒流,一切重来,他一定……! 算了。 时间不会倒流的。 萩原研二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两声,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抽离。 上原梨香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萩原研二也一路无言。沉默将两人牢牢包裹,直至警视厅大楼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研二,”上原梨香突然出声,视线却落在警视厅后方一栋不起眼的大楼,那是警视厅提供的宿舍大楼,“你现在还是住在警察宿舍?” “恩,我还住在警察宿舍没搬出来。怎么了吗?” “你从宿舍楼到我家用了多久。” “二十分钟。” “这样啊。” 上原梨香收回眺望的目光,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 半个小时。 萩原研二一改往日风格,刻意减低了车速,把她从家接到警视厅用了半个多小时。 看样子当年那件事,他至今还在耿耿于怀。 车子驶入停车场,萩原研二熄火解安全带时,上原梨香再度开口:“今晚下班不用等我,接下来几天也不用来接送我。我打车就好,不麻烦你。” 萩原研二停住解安全带的动作,但他又很快恢复自然:“好哦,等你房子里的家具都布置好了,我再去帮你一起打扫。” 上原梨香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她静静地看着身侧的男人:“研二。” 萩原研二笑着回应:“什么?” “当年那件事,也许你没有错。” 萩原研二顿住呼吸,瞳孔扩张,半天没有出声。 上原梨香继续道:“你没有做错,但我也不认为我错了。大概是我们不合适,所以才没能走到一起。” 萩原研二的眸子快速收缩,他挤出个平静的笑,扭头看向上原梨香:“所以梨香的意思是……”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她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萩原研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清了清嗓子,笑道:“梨香不想理我了吗?” 他弯着一双下垂狗狗眼,可怜兮兮的眸子倒映出上原梨香的容颜,眼底似蓄着滚滚春水。 说不清到底是俊秀的容颜还是深沉甜腻的嗓音在起作用,萩原研二总是能轻易成为女性视野的焦点,不经意间捕获女孩子的心。 上原梨香盯着他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眸子,沉默片刻,骤然吐出一个和刚刚的话题毫不相干的词:“海妖。” “恩?” 萩原研二没听明白上原梨香的意思,他眨巴两下眼,盯着上原梨香等待下文。 上原梨香淡淡道:“研二你真的很像神话故事里的海妖,勾引一切途径你所在海域的旅人。” 萩原研二愣住,随即拖长了绵甜的尾音,笑着发出抗议:“梨香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可从来没有勾引过任何人。” 除了你。 话音刚落,上原梨香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翻出手机匆匆扫了眼发件人,随即锁上屏幕。 萩原研二瞥见了发件人的讯息,是个他不认识的名字:“朋友?” “恩,长野县认识的刑警。” 闻言,萩原研二的眸色暗了暗,笑着转移了话题:“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去警视厅。” 然而就在他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一只手突然拽住他的领带。 “唔!” 萩原研二起身的动作被打断,他被拽回驾驶座,身子也朝揪住他领带的手的主人压过去。 上原梨香单手扶着萩原研二的肩,另一只用力攥着萩原研二的领带,把蓝白条纹的男士领带揪得从西装外套底下皱出来。 她倾斜上半身,闭眼吻住萩原研二的唇。 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触,几秒后匆匆结束。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眼底流转起动人的色彩:“这是奖励你的糖果。” 她就像个为立下战功的骑士颁发勋章的女王。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停车场。 萩原研二凝视着上原梨香渐行渐远的背影,呆愣地抬手用指腹触摸自己的唇,心跳快得想要蹦出胸膛。 下一秒,他低笑出声:“……真是的,我们到底谁才是海妖。” 萩原研二下车,小跑几步追上上原梨香:“等等我啦梨香。” 萩原研二脸上挂着笑,嘴角弧度微微扩大。 “梨香中午和我一起用餐吧,午休的时候我去刑警部找你。” “不让我接你,其实是怕我早起太辛苦吧。” 上原梨香笑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第6章 晋江独家 “上原警官,你这次表现不错。” 搜查一课课长办公室,松本清长心情大好,赞赏地看向面前的女人,“长野县那边寄来了封赞扬信,把你狠狠夸了一遍。我就知道你不会给警视厅丢面子。” “既然回来了,搜查一课的现场工作就要继续辛苦你了,加油好好干。” 上原梨香声音清冷:“是。” “行了,出去忙吧。” “是。” 上原梨香转身握住门把,身后的松本长官却再次出声:“哦对了,我们讨论过后决定把你升职为警视。等会会有人把升职信送到你桌子上,记得填表。” “是,明白。” 上原梨香转身离开办公室,正打算回检视官专属的办公室时,遇到了老熟人。 “哟梨香,从长野县回来了?” 伊达航笑着冲上原梨香招手,嘴里还叼着根标志性的牙签。 伊达航是两年前从地方转入警视厅的搜查一课刑警,和萩原他们是同期。目前在搜查一课二系任职,和目暮警官是隔壁关系。 过去两年,上原梨香辅助他破获了大大小小各类案件。 上原梨香冲伊达航浅浅一笑:“对,昨天刚回来的。伊达警官,你怎么没去度蜜月?” “别提了,东京最近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事件率高居不下,我忙得都没空回家吃晚饭。” 上原梨香:“娜塔莉没跟你抗议?” 伊达航挠着后脑勺,面露惭愧:“她倒是很体贴,说她理解我,但我自己觉得过意不去。” “不过还好,我们系来了个职业组的新人,他会暂时接替我的工作,让我带娜塔莉去度蜜月。” “新人?” “对。别看他刚来不久,但其实是个很能干的家伙。” “诶~?伊达警官你很了解他嘛?” “毕竟已经共事了有段日子。” 上原梨香挑眉:“我出差前,这家伙还没被调任到搜查一课吧,四个月的时间你就这么相信他的能力了?” 伊达航哈哈笑着,没有回答。 真相其实并非如此。 那位从天而降,被突然调任到搜查一课的职业组男警其实是诸伏景光。 卧底身份暴露后,诸伏景光被秘密保护起来。直到半年前,警视厅通过特殊渠道为诸伏景光量身定做了一套易容道具,他才得以重新踏出房门。 碍于某些原因,警视厅高层没有把诸伏景光调回公安部,反倒为他设计了一套新身份,让他顶着新面孔暂时到搜查一课任职。 伊达航和诸伏景光是同期,他们认识了七年,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诸伏景光的实力。 伊达航抖了抖手上已经填好资料的休假申请表,冲上原梨香道:“梨香你等我一会,我交完表带你去认识我刚刚说的那位新同事。” 上原梨香点头:“嗯。” 随即等在原地。 警视厅搜查一课主要负责包括命案、劫持、恐吓等在内的刑事案件。细分下来,搜查一课光是负责杀人案的队系就多达12个,但整个东京的检视官却只有可怜巴巴的6个。 上原梨香注定要在搜查一课各个队系间频繁走动,所以她不介意和各系长官混个脸熟。 检视官这个职位在整个日本警察体系里稀有得像大熊猫。四个月前上原梨香被外派到长野县,就是因为该地配备的唯一一位检视官因车祸去世,新一批检视官又还在培训,没人能填补上这个空档。 所以在收到长野县的情况报告后,警视厅派出了上原梨香。由她全面接手长野县的工作,直至新一批检视官到岗。 “久等了,”伊达航空着手从办公室出来,“我带你去见见我那同事,接下来一个月都要辛苦你多多照应了。” 上原梨香点头,与伊达航并肩一通穿过长长的走廊,慢慢向搜查一课二系的办公室区域走去。 在这期间,他们会先经过上原梨香所在的检视官办公区。 · “上原警官,你回来了呀。” “梨香警官,中午要不要一起用餐。” 上原梨香跟在伊达航身侧,一路上不停有刑警和她打招呼。 搜查一课各系之间可能不会全都相互认识,但他们一定不会不认识检视官。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予上原梨香应有的尊重。 对一部分人来说,被一个女性骑到头上是一种耻辱。 “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这么喜欢上原梨香。” 途经检视官办公室时,隔着单薄的墙,充满不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没有吭声,但男人不依不饶:“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得好检视官的工作,那可是尸体,她不尖叫我都谢天谢地了。”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接话:“长平检视官你别这么说,梨香的实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行喽?” 接话的男人怯怯收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原梨香平静地站在办公室外,抬手拦住了准备冲进去和他们理论的伊达航。 伊达航作为两年前才转入警视厅的后来者,凭着职业组的身份和强悍的推理能力迅速爬到一课二系负责人的位置,已经引起一些人眼红和不满。 这里是检视官的地盘,里面的人也不归伊达航管,他冲进去只会让本就看他不顺眼的人抓住把柄。 “哈,”长平冷笑一声,“你是不知道,上次那件连续杀人案,原本明明是我值班,结果松本长官居然把案子移交到她手上。看不起谁呢!” “那次案子警视厅压力很大,梨香在医学知识方面确实比我们专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长平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絮絮叨叨说起别的事:“啊还有,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上原梨香私生活混乱的事。” “长平警官,这种事可不能乱讲,对女孩子影响很大的。” “本来就是。上原梨香身边天天围着男人,这件事谁不知道,估计早就和他们睡过了。我看啊……” 上原梨香突然走进办公室,打断了长平警官的发言:“依我看,长平警官你可能需要先学学怎么闭上自己的嘴。” 她步调不急不缓,稳稳停在长平检视官面前。 长平尴尬了一瞬,没想到说人坏话被逮个正着。但他立马端起架子:“你什么意思?” 上原梨香下巴微挑,笑着俯视坐在转椅上的长平:“性别歧视、背后诋毁同事,长平警官你品德真差。” 她嗤笑一声,继续道:“不过也是,学历又不能筛选人品。” 长平气得脸色微变,他瞪着上原梨香挤出个笑:“巧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学历又不能筛选人品。谁能想到一个女人竟然玩得这么花,果然女人就不该有太高的学历。” 上原梨香身后,伊达航攥紧拳头:“我说你这家伙……” 上原梨香抱着胳膊冷冷出声,打断了伊达航的发言:“有证据吗?” 长平:“什么?” 上原梨香上前两步,弯腰逼向长平,眯着眼细细审视他:“你说我玩得花,有证据吗。” 长平下意识往后仰了下脖子,试图拉开和上原梨香间的距离:“这还需要证据吗,大家都有目共睹。” “大家?谁?” “这……所有人都知道!对吧,近藤!” 被长平点名的人顿了下身子,默默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长平见对方不接他的话茬,稍微有些恼:“你们这几个胆小鬼,前天不是还在商量着几个月能追到上原梨香吗!” 闻言,那几名年轻的检视官瞪了长平一眼。 近藤更是大声道:“长平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讨论过过这个话题,但我们是打算追,是想正儿八经的交往,又不是打算睡完就跑!别搞得好像我们是渣男似的!” 上原梨香瞟了眼远处几人,站直身体退后几步,重新拉开和长平间的距离:“有件很有趣的事,我和朋友逛街时拍了一张照,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身后背景里,有个我认识的老熟人正搂着个女人进入爱情酒店,你说……那个老熟人会是谁。” 长平恶狠狠瞪着“你这女人不要血口喷人!” 上原梨香只是挂着浅浅的、蔑视的笑,一眨不眨地和长平对视,直至他心虚地吞咽下一口唾沫:“那是我女朋友!” 但上原梨香还是笑,一言不发。 空气逐渐降至零点,紧张的氛围萦绕在几人间。就在伊达航思索着要不要上前主动化解这场危机时,上原梨香再次出声。 “男人可以到处招惹流莺,以睡过的女人数量多为炫耀的资本,女人却仅仅因为受异性欢迎就被挂上放荡的标签,这是个什么道理。” 上原梨香翻身坐在桌子上,她抱着胳膊翘起二郎腿:“长平警官,我记得我刚加入警视厅时,你曾缠着我疯狂示好。” “怎么?因为你是为数不多的被我直接拒绝并且数次拒绝的人,所以恼羞成怒了?” “你这种男人还真是奇怪,把女人当成货架上的免费商品,挑三拣四,指指点点,得不到就恼羞成怒,试图把一切摧毁。” 上原梨香冷笑两声,模仿着男人说话的口吻:“看啊,这就是你们女人拒绝我的后果。我没能得到你不是因为被你拒绝,是你太放荡,你不配被我占有。” 随即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用嘴平缓的语调说出极轻蔑的话:“长平警官,你,垃圾。” “你这家伙!”长平彻底暴怒,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哈,你们女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今年才有个女警因为在下班时间去风俗店搞副业被停职,你忘了吗!” 上原梨香挑眉:“我知道,铁路警察队的人,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我和你。” “我和那个女警非亲非故,难道我要为我没做过的事向全世界男人道歉,并守节三年?” “你!”长平气得嘴角抽搐,随即骂道:“你们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就该向我们男人鞠躬道歉!” 上原梨香冷冷看向面前已经气急败坏的长平:“如果我们女人需要为同性犯下的错向男人鞠躬道歉,那可能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你们男人对女人造下的孽。” 她笑笑,不急不缓道:“长平先生,不如这样。我向你九十度鞠躬道歉,你则向我跪下叩三个响头,如何。” 第7章 晋江独家 长平气得浑身发抖,他恶狠狠瞪着上原梨香,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词。 上原梨香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长平检视官,现在请你就你刚刚的不实发言向我道歉。” 长平吞咽了口唾沫,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破局方式,随即他笑了笑:上原检视官,我们可是平级,而且我比你先入职,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前辈。这就是你和前辈说话的态度吗。” 在日本这种等级森严、霸凌严重的地方,“前辈”、“上级”的身份确实足以压人一头。 但上原梨香却笑得意味深长:“长平检视官,我记得你的警衔是警部?” “对,我是警部,怎么了。” 长平回答完,上原梨香笑得更开了。她不说话,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长平看,似乎在等待什么。 直到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至近的响起:“恭喜呀上原警官,去一趟长野县回来居然升职了,这是松本长官让我转交给你的升职信。” 周围人奇怪又微妙的视线让兴冲冲跑进来传递好消息的年轻男警顿住脚步,他环视周围一圈,缩了下脖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上原梨香接过对方手上的升职信:“不会,你来得正是时候。” 年轻男警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眼底清晰传递着一个信息:我不信。 但他一个刚进入警视厅半年的新人也不敢多嘴,朝着上原梨香客套了几句,扭头就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打破平衡的新人一走,检视官办公室又再度陷入冰点。上原梨香勾起一边嘴角,朝长平晃了晃手里的升职信:“要我念给你听吗,长平警部。” 她特意咬重“警部”二字,笑得戏谑。 上原梨香和长平原本同为警部,现在她升职了。就算不消逐字念,他们也能猜到信上的内容——梨香绝对被升职到警视了,仅比搜查一课总负责低一级。 上原梨香笑着看向面前已经变了脸的长平,一言不发。 良久的沉默是挤向长平的压力,他几次张嘴,犹豫良久才不甘心地挤出一句:“不好意思。” “长平警官,”上原梨香出声,“道歉要鞠躬才比较有诚意吧。” 长平皱眉,咬着牙齿瞪向上原梨香:“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这个时候,从刚才起就一直被迫看戏的伊达航叉着腰冷冷出声:“就你刚刚的发言,鞠躬道歉一点都不过分。” 上原梨香在手机里调出录音界面,展示给长平看:“你刚刚的发言我可都录音了,干脆发给松本长官吧,是该好好肃清刑事部队伍了。” “你!”长平咬着牙愤愤不平地瞪着上原梨香,天人交战许久,才朝她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伊达,你怎么在这里,是发生案情了吗?” 陌生的男声骤然响起,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男警出现在检视官办公室门口。 男人套着整齐的深色西装,站在伊达航旁边被衬得有些瘦弱,但说话时语调中不自觉透露出的温柔和平稳却给人一种坚定可靠的感觉。 “是你啊,光。”伊达航连忙招呼对方过来,“梨香,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人,成濑光,我休假的一个月他就拜托你了。” 上原梨香从桌子上下来,笑着上前两步,向成濑光伸出右手:“成濑警官你好,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你好。” 上原梨香握住成濑光——换了新面孔、新身份的诸伏景光的手。她脸上的笑容平淡不显热切,又不会失了礼数。 除了警视厅最高层和警察厅少数几人,没人知道成濑光的真实身份。从面容、声音到身份全部更改,就连诸伏景光原本隶属的警视厅公安部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不过诸伏景光有把这件事告知曾经的四位同期,所以伊达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握手结束,上原梨香松开手时,垂下眸子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成濑光的掌心,然后迅速挪开视线。 就在刚刚握手的一瞬间,她意识到一件事——成濑光处理过手上的老茧。 她可不认为成濑光是为了精致才去处理手上老茧的。 对警察而言,在一次次任务和训练中磨砺出的茧可是荣耀的象征,谁没事会去处理这个。特别是认为这能展现他们男子气概的男警,更不可能做出磨茧的事。 一个特意精心处理掉手上老茧的男警官…… 有趣。 身边有意思的人越来越多了。 伊达航笑得爽朗,他抬手在成濑光的背上拍了两下:“光你来晚了,错过了一场不错的好戏。” 成濑光浅笑道:“是吗。” 伊达航:“梨香,怎么样,中午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上原梨香快速扫了眼成濑光,略加思考:“好哦。” · 告别搜查一课的人,上原梨香坐在工位上开始整理资料。 同一办公室内,长平偶尔抬头,咬牙切齿地偷瞪上原梨香一眼,却又在对上视线后立马低下头。 上原梨香冷冷收回扫向长平的视线,站起身决定去冲一杯热咖啡。 黑色咖啡机嗡嗡作响,吐出半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后突然停住。 “嗯?没咖啡豆了吗?” 上原梨香掀开盖子看了眼,转身打算去后勤处领一包新的咖啡豆。 警视厅悠长的过道不时有同事路过,多数人对上原梨香都抱着友好的态度。上原梨香拎着袋咖啡豆从后勤处出来时,萩原研二打来了电话。 “突然发短信说不能和我一起吃饭,是搜查一课那边又有命案吗。” “没有命案,不过临时发生了一点事,改变了计划。” 上原梨香握着电话从窗边走过,却瞥见机动队正在楼下训练场里进行负重训练。 机动队不同于其他部门,在没任务时也经常组织高强度训练。毕竟如果出现了□□等紧急事态,警视厅需要靠机动队的力量来进行镇压。 也因着这个原因,机动队成了整个警视厅里少有的配枪里包含警用p5冲锋枪的队伍。 上原梨香站定在窗边,低头看向楼下站在操场边缘,一身防暴服的萩原研二。萩原研二背对着窗户,正用他特有的方式冲上原梨香撒娇。 上原梨香歪头,嘴上说着敷衍的话,脑子里却浮现出她想象的萩原研二手握p5冲锋枪的样子,一定超级酷。 萩原研二的身材比例绝对完美。 比其他男性高了半个头,身高优势却全都长在了腿上。结实的身材藏匿在衣襟下,肌肉轮廓每一寸都刚刚好。 不会像伊达航那样给人一种接近欧美健身达人的壮硕感,又不会显得瘦弱。 萩原研二很爱笑,明明长着一双自带可怜属性的下垂狗狗眼,身上却浑然天成地散发出成熟稳重的气息,侵略性十足。 不过说起侵略性…… 上原梨香把视线从稍远处背对她的萩原研二挪向近处。 操场更边缘的位置,单手抬着防爆盾的松田阵平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楼上窗沿处的上原梨香。 上原梨香视力不错,从二楼的位置,她能清晰瞥见松田阵平发梢的汗珠,和他看向她时眼底翻涌的愤怒。 哦豁。 她忘记回松田阵平消息了。 机动队知名恶犬要来找她麻烦了。 眼看着松田阵平大步跨进警视厅,消失在上原梨香的视野里,她挂断萩原研二的电话扭头就走。 第8章 晋江独家 上原梨香怎么可能乖乖待在原地等松田阵平来抓她。 眼瞅着松田阵平的身影消失在操场和警视厅的交界处,上原梨香挂断电话扭头就拐进搜查一课二系。 她站在门口先用指节在大开的房门上敲击三下,才笑着礼貌出声:“抱歉打扰了。成濑警官,因为以后要经常合作,目前我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事,所以想着借此机会和成濑先生您多交流沟通一番,这样未来共事起来也更方便。” 搜查一课二系的地盘,男警们齐刷刷回头看向上原梨香。 读书时会伸长脖子悄悄偷看从教室门前路过的校花校草,工作时在路上遇到帅哥美女就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谁会拒绝欣赏一个美人呢,反正他们不会。 伊达航放下手上的文件,站起身率先迎过去。他叉腰笑着,嘴里还叼着根牙签:“奇怪啊梨香,你可不是喜欢主动社交的人,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上原梨香没有答话,她盯着伊达航嘴里的牙签出神。 这根牙签是早上她和伊达航见面时的那根吗。他们都分开半个多小时了,应该已经换了一根吧。 伊达航注意到上原梨香的视线,从嘴里抽出牙签:“怎么了吗,一直盯着我的牙签看。” “我只是在想……”上原梨香盯着被伊达航捏在指尖的被唾液浸湿半截的竹制牙签,缓缓出声,“伊达警官你到底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了多少牙签,一盒?每半个小时换一根吗?” 话音刚落,二系办公室立马响起偷笑声。肺里的气从被口腔挤出,发出扑哧的笑声,然后又迅速憋住。 办公室里一干警员或捂嘴或低头,但无一例外都耸动着肩膀,明显在憋笑。就连成濑光也把头撇朝一边,试图掩盖自己也在偷笑的事实。 “真是的,”伊达航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寸头,满脸无奈,“怎么连梨香你也问我这个问题。” 上原梨香挑眉:“看样子还有其他人问过。” 伊达航爽朗一笑,眼底也因回忆洋溢起温暖的情绪:“就是我那几个关系交好的同期,阵平他们全都问过。” 说完这番话,伊达航突然顿住动作,眼睛亮了亮,恍然大悟道:“要我说,梨香你该不会是为了躲阵平才来我们办公室的?” 上原梨香直接承认了下来:“是的,我就是为了躲松田阵平才来的。” 闻言,端坐在工位上干自己事的男警员们立马竖起耳朵,身体也下意识朝上原梨香的位置倾斜。 伊达航笑了几声:“你和他怎么了?” 上原梨香:“从前晚到昨天,阵平一共给我打了八通电话,我全都没接,短信也没回。” 办公室里一个男警员立马惊叹出声:“噫——!松田阵平可是连机动队总负责都敢凶的人,上原警官你胆子好大。” 上原梨香微笑着面不改色道:“是的,所以我完了。” “我可不觉得阵平敢对你怎么样,来,进来坐,”伊达航拖了把没人坐的椅子示意上原梨香落座,“你们怎么了。” 上原梨香顺势坐下。她接过成濑光递过来的刚泡好的热咖啡,道了声谢才重新看向伊达航:“他挂我电话。” “啊?” 上原梨香没有急着解释,她低头吹散杯子里的热气,抿了一小口才缓缓出声:“前天——就是我回东京前一晚,松田阵平在电话里和我大吵了一架,他气不过,挂了我的电话。我生气了,就故意不接他电话。” 伊达航眼神微妙:“松田阵平居然挂你电话?” 上原梨香又抿了一口热咖啡:“对,是不是超级过分。” 她语调温和,完全叫人听不出责怪的成分。 伊达航这次不仅是眼神,整个表情都跟着微妙起来。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他居然敢挂你电话,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失控到这种程度。” 上原梨香笑笑:“没什么。” 她只是一而再地装作听不懂松田阵平的试探,仅此罢了。 上原梨香仰头咽下一大口咖啡,浓郁的香在舌尖扩散开。 仔细想想。 她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但只要那位说话直接,却又总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傲娇的笨蛋不把话题挑明,她就会一直装作听不懂。 伊达航叹息一声:“阵平居然做出这么失礼的事,也难怪你不理他。” “问题就出在这里。” 上原梨香蹙起眉心,低头看向手中已经被她喝下半杯的咖啡。深色的液体表面倒映出她苦恼的面容:“前天晚上的争吵,我的责任更多一些,松田阵平也被我气得不轻。虽说挂了我的电话,但他只过了几分钟就立刻打了回来,只是那个时候我正在气头上,就没接。” “当天晚上他先后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我都没接。第二天我坐上回东京的动车,他又给我打了三次,我还是没接。” 上原梨香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来他又给我发了几条短信,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气消了。但当时我在忙,想着忙完再回复。然后……” 上原梨香顿了下,才继续缓缓道:“……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转动起手里已经喝空的杯子:“阵平现在说不定像一只炸毛的狼犬,正气呼呼冲去检视官办公室逮我。” “你啊……让他听到你这套说辞,只会更生气吧。” 话音刚落,松田阵平的身影就出现在搜查一课附近,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防暴服和负重就来堵人。 瞥见松田阵平的身影,上原梨香先人一步,迅速缩到伊达航身后,利用他近乎两米的夸张身高挡住自己。 松田阵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班长,你有没有看到梨香。” 当年读警校时,伊达航是松田阵平他们的班长。后来毕业,这个称呼也被延续了下来。 伊达航壮硕的身材能把上原梨香完全遮挡住,但她还是缩紧肩膀,不想被发现。 上原梨香看不到松田阵平的表情,但从说话的语气判断,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妙。 见伊达航久久未答,上原梨香抬手轻轻戳伊达航两下。 “……见过,她出去了,没说去哪。” “谢了。” 随后便是松田阵平的脚步声,和渐行渐远的充满怨念的碎碎念:“这个女人,要是被我逮到……” 被逮到了会被怎么样? 虽然很好奇,但上原梨香更希望自己永远不会被逮到,一定会很麻烦。 脚步声和松田阵平的声音消息有一会,上原梨香才从伊达航的身后走出来。 伊达航皱着眉满脸不赞同:“梨香,阵平这次真的被气到了,脸色黑得可怕。” “所以我来你这里避难来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聊别的。” 她挂起礼貌却略显疏离的浅笑,似乎完全没被刚才的事影响心情:“成濑警官,您是从警署调任过来的吗?” 见话题转向自己,成濑光笑着回予答复:“对,从地方警署调过来的,之前还和伊达航做过同事。” 上原梨香海蓝色的眸子从成濑光脸上缓缓移向伊达航:“难怪他和你才在警视厅共事了几个月,就笃定你能力极强。” 继续这个话题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伊达航看了眼手表,故意笑着一巴掌拍在成濑光背上。 “到饭点了,走了走了,去食堂,晚了可就只能吃剩菜了。我下午就开始休假了,得回去跟娜塔莉一起收拾行李。我可是特意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吃饭的,你们两可别让我休假前最后一天还惨兮兮地在食堂啃菜叶。” 成濑光笑着站起身:“嗯,我们走吧。” 他看向上原梨香,目光温和:“上原警官,我们边吃边聊?” 上原梨香仰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稍作沉默,也站起身:“嗯,走吧。” · 话题被伊达航从「成濑光」转移到「他打算带着娜塔莉去哪里度蜜月」,高大壮硕的男人聊起心爱的妻子,也会红着脸挠头傻笑。 上原梨香一手搭着桌面,一手握着勺子,边吃咖喱饭边听伊达航撒狗粮。 成濑光坐在上原梨香身侧,和伊达航并排。他不时接上几句话,但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踩中重心。 上原梨香借着低头吃饭的空档,悄悄转动眼珠看向成濑光。 他和伊达航似乎真的很熟。 上原梨香信任伊达航,如果伊达航说成濑光可靠,那她就姑且当他可靠。 但果然还是很好奇,成濑光特意磨掉手上老茧的原因。 他到底想隐瞒什么。 只是不等上原梨香细想,她对面两人便先僵住身体,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直勾勾盯着上原梨香身后。 下一秒,一道人影从上原梨香身后往她左侧落座。 上原梨香转动眼珠快速扫了眼左边,随即绝望地闭上眼。 我完了。 第9章 晋江独家 松田阵平坐下后没有说话,他埋头大口吃饭,单侧腮帮被饭菜堆得微微鼓起来。 上原梨香没有转头,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平静地吃着盘子里的咖喱饭。坐在上原梨香对面的伊达航和成濑光可没她这么坦然。他们已经收住笑,以二倍速的进食速度低头大口扒饭,恨不得给上原梨香表演一个原地消失魔法。 真是糟糕。 她身边的氧气已经快被松田阵平的低气压抽走,其他来食堂用餐的警员也端着餐盘默默退开出一个真空地带。 上原梨香的咖喱饭还剩大半,但她已经没有胃口。 她瞟了眼左侧的松田阵平。这个男人在颜值上不输任何人,深邃的眼眶和眉骨本该形成完美的侧颜,但他把眉头挤成一团的凶样实在算不上赏心悦目,好像随时准备吃人。 他已经坐过来两分多钟了,但却只是自顾自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上原梨香垂下眸子,开始考虑要不要在松田阵平彻底暴走前,先一步把人顺毛好。但比起直接出言安抚,上原梨香另有想法。 她突然端起桌上还剩一半咖喱饭的餐盘,作势准备离开:“我吃饱了,先走了。” 下一秒,一只手拽住上原梨香的胳膊,把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女人重新拽回到座位上。 屁股再次落座在食堂的金属板凳上,上原梨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挑眉看向松田阵平。但松田阵平没有看她,而是埋头继续吃着饭,就好像刚才把梨香拽回来的人不是他。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盯着松田阵平的侧颜看了会,主动出击:“阵平,你在生气吗。” 对面两个埋头干饭的人根本没想到上原梨香会突然来这一招,登时吓得险些把嘴里的米粒喷出来。他们定在原地,握着筷子对视一眼后悄悄抬头瞟向松田阵平。 “没有生气。” 松田阵平回答得迅速、果决、毫不犹豫,甚至没舍得把他的视线分给上原梨香片刻。但就冲他脸色那副像被人欠了八千万的表情,和说话时的语调,明显就是在生气。 上原梨香笑了。她没有笑出声,只是勾起嘴角,像只看透一切的狡猾狐狸:“没生气就好,那我回去午休了。” 这次上原梨香成功地迈出了一步,但也仅仅只是一步。她甚至没来得及走离餐桌的范围,松田阵平再次伸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 上原梨香回头,和终于愿意看向她的松田阵平对上眼。松田阵平瞪着上原梨香,眼底翻涌的情绪似在做无声抗议。 真是个在感情上别扭到家的家伙。 上原梨香笑笑,放缓语调让声音听上去温和体贴,像一个安抚闹脾气的孩子的幼师:“真的没生气吗,不说实话我可就走了哦。” 明明满脸都写着「在生气,来哄我」这样的台词。 松田阵平直勾勾盯着上原梨香,脸上的表情微微放缓。他在伊达航和成濑光八卦的注视下沉默良久,滚动喉结,缓缓启唇:“我——” “真是的,梨香,你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哦。” 一道声音打破了松田阵平和上原梨香间酝酿正好的氛围。萩原研二端着餐盘在上原梨香右侧坐下。 松田阵平才只将将吐出一个音,就顿住说话的动作。他又气又凶地瞪了上原梨香一眼,松开攥住她胳膊的手,继续埋头吃饭。 上原梨香稍作沉默,痛苦地、头大地扭头看向右侧:“研二你怎么会在这里。” 萩原研二人不同于松田阵平,他擅长示弱和撒娇,直白地把「快点哄我」的字样写在脸上。 “梨香超级过分,推掉和我共进午餐的约定,说什么临时有事,结果居然是为了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不是的,”上原梨香歪头看向右侧的男人,淡淡出声:“但我现在不太方便解释,等会我再单独……” 话没说完,左侧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松田阵平扒饭时故意把筷子怼在金属餐盘上,咀嚼嘴里的食物时更是使出吃奶的劲,仿佛被他含在嘴里的不是泡着汤汁的肉,而是持续惹他生气的上原梨香。 怎么可以先哄萩,他明明还在生气。 上原梨香扭头看向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松田阵平,又看了眼萩原研二,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吃饱了。” 这次是真的想离开了。 同时哄两个人果然很麻烦,所以她决定谁都不哄。 但上原梨香甚至没能完全站直身体,就被一左一右拉住胳膊。 “梨香,陪我用餐嘛,好不好。” “你居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跑了?” 两种不同的语调,两种不同的台词,传递的却是同一个意思——坐下。 上原梨香端着餐盘暗中发力,试图把两条胳膊从束缚中挣脱,但圈住她手腕的两只大掌纹丝不动。上原梨香抬眸看向伊达航,指望这位机动队双王牌的老班长能帮他说说话。但伊达航和成濑光却同时站起身:“我吃饱了。” 动作整齐划一,逃似的离开了食堂。 “……” 失去唯一外援,上原梨香重新坐回座位,双手托腮盯着面前地桌板,充满怨念。 萩原研二是上原梨香的初恋,或者说他们互为初恋。后来分手,上原梨香拉黑了萩原研二的一切联系方式。结果谁曾想,兜兜转转,萩原研二居然成了她的同事。 上原梨香至今都记得她握着一堆资料到警视厅报道时的场面。 她刚踏进警视厅大楼,半个身子还在警视厅大门外,抬头就撞进一双熟悉的眸子。 “……梨香?” 萩原研二眼底蓄着惊喜的情绪,微微瞪大的眼眸里似藏着万千星辰,闪烁动人。 上原梨香脚下短暂地顿了顿,随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随手拉住一名路过的警员问路,扭头就走。 没关系的,她是要去刑事部报道,萩原研二在警备部,他们不可能产生工作上的交集。 除非拆弹现场出现一具抱着炸弹原地狂舞的尸体,不然负责凶杀的检视官和机动队队长在工作上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 但上原梨香忘了一件事——萩原研二长了脚,他自己会找上门来。 至于松田阵平…… 上原梨香和萩原交往时就见过他,但也仅仅是认识,两人真正熟络起来是近两年的事。 松田阵平。 上原梨香在舌尖反复细读他的名字,随即收回思绪。 她和松田阵平不合适。 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但在松田阵平把话题挑明前,她也不好自作多情地上赶着主动拒绝。 “接下来为各位带来的是一段现场直播……” 悬挂在食堂的小电视正重播着昨晚的新闻,毛利小五郎靠在椅子上,低头将案件真相一一道来。 上原梨香抬头,隔着薄薄的电视玻璃,看向已经推理到举证阶段的毛利小五郎。影视资料无法触发【看见剧本】技能,上原梨香只有在面对面的情况下,才能看到其他人头顶显示的资料。 【看见剧本】的局限性还不止于此——它只能看到对方正在扮演的角色的资料。 比如,上原梨香去歌剧院观看表演,舞台上演员们头顶显示的资料就会是他们正在扮演的角色。演白雪公主的人,头顶上显示的字样是[白雪公主],而不是演员的本名。直到演员结束表演,做回自己,她头上的资料才会变成自己本来的名字。 毛利小五郎是最近一个月才出现的名侦探,被媒体奉称为“沉睡的名侦探”。上原梨香死死盯着电视里的画面,眉头却一点点皱紧。 太奇怪了。 毛利小五郎的嘴根本没有动,他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表演木偶戏的腹语师确实能做到只动舌、不动唇,但他们是为了营造一种[是木偶在说话]的氛围感。 毛利小五郎总不可能无聊到立这种人设吧。 但沉睡侦探这种人设本身就够奇怪的。 周围气压持续降低,上原梨香却光明正大地开始神游。萩原研二只是不大开心,但松田阵平已经气到快要化身地狱恶犬。 竹做的筷子被松田阵平捏的咔咔响,他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梨香,我……” “上原警官!” 隶属伊达航小队的高木涉匆匆跑进来,打断了松田阵平未完全说出口的话:“米花市发现了命案!队长让我来喊你!” 上原梨香回头看向食堂大门的方向:“嗯,我这就去办公室提工具箱。” 高木涉:“辛苦了,我们先下去挪车,警视厅门口等你!” “好的,”上原梨香站起身重新看向身侧两位机动队王牌:“抱歉,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我先走了。” 她走后,黑色低气压瞬间弥漫整个警视厅食堂。 第10章 晋江独家 略显老旧的公寓大楼,一排警车缓缓停下。 凶案发生在这栋公寓楼二楼,第一发现人是毛利小五郎。 上原梨香戴上橡胶手套,从警戒线底下钻进去,随即顿住脚步。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少年正蹲在尸体边四处张望。 ? 上原梨香皱眉,视线从周围其他警员身上一一扫过。 为什么他们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离开东京的这四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毛利先生,”成濑光边戴白手套边走进来,“抱歉,能让您的孩子从这里离开吗。” 他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不习惯命案现场有孩子的警察。 “柯南!” 毛利兰大步走进命案现场,一把拽住江户川柯南的后衣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不要在命案现场乱晃!出去!” 说罢,一把将柯南丢了出去。 但毛利小五郎依旧没有离开。 侦探加入警察队伍,对命案现场进行勘探,甚至理直气壮地使唤警察,似乎是日本独有的文化特色。 反正上原梨香想不出来还有哪个国家会干这种事。 她扭头看着咕噜噜翻几个圈滚出去的孩子,陷入沉默。 为什么江户川柯南头上显示的文字依旧是[主角],推理片真正的主角不应该是警察或者名侦探吗。 就连最近名震东京的毛利小五郎,头顶显示的也只是[配角]。 上原梨香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她把江户川柯南彻底驱逐出命案现场,他头顶的[主角]标签是否会发生变化。 但比起这种小试验,眼前的命案更重要。 受害人叫藤尾瞬,目前无业,未婚,独自居住在租住的公寓里。 今天中午,受公寓大楼另一户人家委托的毛利小五郎途经藤尾瞬房门时,注意到地上滴落了几滴干涸的血迹。他推开房门,发现藤尾瞬已经死在了床上。 盖在藤尾瞬身上的毯子堆积在他腰以下的位置,皱成一团。藤尾瞬仰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张大嘴巴,胸腹被鲜血晕开。 鉴识课的人拍过尸体照后,上原梨香上前解开男人的扣子。 “天!好多伤口!” 上原梨香身后,高木涉发出一声惊呼,皱眉把头扭朝一边:“我进入警视厅两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死得这么惨的。” 上原梨香淡淡地瞥了高木涉一眼:“幸亏你不是目暮警官那一队的人,听说一个月前他们队处理了一起命案,受害人的头被云霄飞车整个切掉,血喷得到处都是。” 成濑光出声:“我知道那件事,听说是工藤新一抓住的凶手。说起来,工藤新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上原梨香骤然冷下脸来。 她讨厌工藤新一,非常讨厌。这件事在搜查课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检视官,又是职业组的人,上原梨香有着精英警察该有的骄傲。侦探把手伸进刑事警察的领域,这已经让她很不爽。 结果半年前,在众多媒体的吹捧下,工藤新一被冠上了[日本警察救世主]的名号。 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开什么玩笑。 上原梨香不否认工藤新一是天才,也不否认刑警队伍里确实有才华稍欠的警员,但不是每个警察都需要借助名侦探的帮助才能破案。 起码上原梨香和伊达航不需要。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读书的时候,学校给所有人安排了一项科研任务。你很强,独立完成了课业并拿到满分。结果一觉醒来,头上莫名其妙就多出个“救世主。” “刑事警察要是没有工藤新一,早就完蛋了。” “那可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你考了满分是因为聪明努力,但在外界看来,你考满分是因为有“救世主”帮你补课和划重点。你斗不过舆论,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功劳和付出被划分给别人。 身为职业组的精英警察,头上突然多出个高中生救世主。 这是何等耻辱。 这件事媒体炒作的成分居多,但全日本警察都被拉下了水。 因为这件事,带头炒作的日卖电视台被警视厅划进拒绝采访的黑名单。目暮一系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了精英警察们的眼中钉。 幸亏搜查课总负责从中周旋,才护住目暮十三这位心怀正义但能力欠佳的老警官。 上原梨香不会对工藤新一做什么,但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工藤新一的名字,不然她会露出很可怕的表情。 比如现在,上原梨香臭着脸,把扭头偷看他的高木涉吓得往边上退了两步。 上原梨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重新开口:“是刺创,用锐器刺入形成的创口。” 藤尾瞬的腹部散落着七八道的刺创,上原梨香能顺着创口窥见里面的脂肪层和断裂的肌肉组织。 毛利小五郎上前两步,从上原梨香他们身后探出头来往前看:“好严重的伤口,死因果然是失血过多或者内脏衰竭。根据尸僵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3点到5点之间。” 上原梨香没有搭腔,她用手指把受害人藤尾瞬的眼皮扒开到最大,细致观察他眼球的浑浊程度,随即皱眉。 毛利小五郎捏着下巴,继续絮絮叨叨:“房间被翻得乱糟糟的,书柜、床头柜、电视柜都被打开了,门锁也有撬过的痕迹。依我看啊,这就是简单的入室抢劫。” “凶手潜入房间打算偷东西,结果受害人醒了,凶手慌乱之中就把受害人捅死在了床上。” “凶器就是掉落在床边的沾血的匕首。” 上原梨香依旧沉默,她站起身,为负责拍照的鉴识课人员腾出空间。 这百分百是凶杀无误了。 成濑光扫视房间一圈:“高木,你带人盘点一下东西,看看钱包、手机这类贵重物品有没有丢失。” 伊达航已经开始休假,二系现在是由成濑光负责。成濑光扭头看向上原梨香:“上原警官,解剖申请就拜托你了。” 上原梨香点头,随后一把拽住试图偷偷溜进来的江户川柯南的胳膊,把人抱了出去:“伊藤警员,辛苦你看好这个孩子,别让他出现在命案现场。” 被点名的年轻小警察面带犹豫,用征求的目光看向他的直系上司成濑光。见成濑光点头,他才朝上原梨香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上原梨香转身进屋时瞟了眼门外满脸怨念的江户川柯南,他头上的[主角]二字像接触不良的电视画面,不时颤动。 果然,角色状态都是可以人为改变的,就像本该死在炸弹案里的那两个笨蛋王牌。只不过他们逃过[炮灰]命运的方式是【起死回生】,复活的代价也由上原梨香代为承受罢了。 幸亏【起死回生】只能复活暴力死亡的人,且对方死亡的瞬间,上原梨香必须在他周围100米范围内。 不然上原梨香的成就点根本经不起折腾,绝对早就被系统扣成负数了。 “成濑警官!”高木涉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小跑两步来到成濑光面前:“我们检查过了,藤尾瞬的手机和钱包都在房间里,没有丢失。” 成濑光点头:“看样子不是入室抢劫。” 毛利小五郎握拳在掌心锤了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懂了!” “凶手还没来得及偷盗,受害人就醒了过来。慌乱之下,他刺死受害人,丢下匕首跑了。” “警官,一定是这样没有错了!” 成濑光没有回答,他捏着下巴稍作思考,扭头看向上原梨香:“上原警官,你如何看待这次的凶杀案。” 上原梨香先后睨了毛利小五郎和成濑光一眼:“在这之前,我有一件很在意的事。” 她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支东西,起身走向受害人的尸体:“鉴识课,帮我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第11章 晋江独家 “鉴识课,帮我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鉴识课和上原梨香合作良久,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解开害人的皮带,把裤子拉倒了大腿的位置。 毛利小五郎错愕地瞪大眼睛,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你!你这是要干嘛!?” 上原梨香没有管毛利小五郎,她风轻云淡地把手里的东西直接塞进受害人肛门:“17摄氏度。” 毛利小五郎:“温、温度计?” 上原梨香示意鉴识课拍照,随后抽出温度计:“我在测量尸冷,肛门测量法是实践中最常用的方法。” 她斜睨毛利小五郎一眼:“毛利先生,请你不要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你这样,我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当过刑警。” 毛利小五郎一愣,挠着脸发出一连串傻笑:“我、我这不是辞职太久,给忘了。” 上原梨香无奈地瞥毛利小五郎一眼,随后掰开受害人的嘴开始往里张望:“受害人腹部连中数刀,口腔内也有按压伤。凶手应该是单手按住受害人的嘴防止他喊出声,连捅数刀后弃刀逃走。” 成濑光点头,蹲下身子看向床前的地板。那里散落着几滩血迹,其中一处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成濑光:“凶手唯独擦拭了这一块血迹,看样子这里曾经留下过和凶手有关的线索。” 高木涉出声:“会不会是凶手踩到这滩血,留下了脚印,所以才要擦除。” “如果是踩到,血迹一定会印在凶手脚上,”上原梨香补充道,“但很明显,地板上没有血足迹。” 高木涉:“也、也许犯人注意到后,用干净的那只脚,单脚跳了出去。” “……” 这个假设有点离谱,但也不算特别离谱。 这时,成濑光突然出声:“上原警官,你来看,这里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 成濑光侧身让出一个身位的空档,他面前的衣柜里,堆在最下面的衣物呈现一个向中间凹陷的褶皱坡度。 “这里曾经摆放过什么重物,但是被搬走了。” 毛利小五郎立即出声:“果然是入室抢劫,被抢走的就是衣柜里消失不见的东西!” 成濑光蹙着眉,神情严肃:“确实有这个可能。” 毛利小五郎继续分析道:“没有盗取财物,却唯独偷走衣柜里的东西,证明凶手知道受害人的情况,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衣柜里的东西。” 身为前刑警,他不够机敏,但仍然具备最基础的分析判断能力。 上原梨香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冷冷出声:“那凶手为什么还要特意把房间繁乱?” 毛利小五郎露出个得意的表情:“这你就不懂了,犯人当然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我们误以为是入室抢劫。” “看警官你是生面孔,一定是刚成为警察不久吧。没关系,交给我毛利小五郎,一定……” 上原梨香蹲在衣柜前,冷冷打断了毛利小五郎的话:“如果犯人具备混淆警方视听的思维,知道要把现场伪造成入室抢劫,那他为什么不把受害人的钱包也一起带走。” “事后再把钱包随便丢在什么地方,我们警方也不一定找得到。把钱包留在这,反而会让我们起疑。” “这……” 上原梨香继续道:“而且毛利先生,我的警衔是警视,比经常跟你合作的目暮警官还高一级,才不是什么刚加入警视厅的新人。” 被当众下了面子,毛利小五郎尴尬了会,打着哈哈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上原梨香站起身:“好了,我要回去填写解剖申请了,这里就辛苦各位了。” 她看向成濑光:“尸检报告出来后,我会第一时间发给你。” “居然要解剖,”毛利小五郎抱着胳膊,一脸遗憾,“到死都不能留个全尸,实在是太惨了。” 毛利小五郎的一番话让上原梨香顿住离开的脚步,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名侦探:“毛利先生,你这是在妖魔化我们的工作。司法解剖是为了更准确地分析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帮助警方破案。” 毛利小五郎听到这番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单手叉腰,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好了上原警官,就算不用解剖,我也能帮助你们抓到犯人。” 帮……? 是觉得我们自己解决不了吗? 上原梨香皱眉,更不爽了。 果然侦探都是一群自大又讨人嫌的家伙。 但上原梨香也不敢多耽搁,她委托两位鉴识课男警员把受害人抬上担架,打算立刻把人送去警视厅。 毛利小五郎看着抬着尸体行色匆匆的几人,露出诧异的表情:“这就走了!?不需要先锁定犯罪嫌疑人吗?” 成濑光无奈笑笑,从衣柜边站起身:“毛利先生,排查受害人周边情况和人际关系也是需要时间的。” 闻言,毛利小五郎居然露出个诧异的表情:“需要很久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搜查一课二系的警员全部愣住,瞪大眼睛齐刷刷看向毛利小五郎。他们眼底多到快要溢出来的错愕和疑惑仿佛在说: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当然需要很久。 毛利小五郎在警员们诧异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挠着后脑勺小声道:“可是目暮警官每次都能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人际关系排查。” 搜查一课二系全体警员:“……” 您是认真的吗。 您知道排查个人信息需要费多少功夫吗。 光是向周边邻居打听消息,向受害人家庭、工作单位取得联系就需要不少时间。这期间还会拓展出亲朋好友、仇人等分支,需要警方逐一联系。 而且直接打电话询问是不符合流程的,他们需要带着相关录像设备亲自登门拜访。或者以电话的方式把人传唤到警视厅,才能进行问话。 [关系排查]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就和排查监控一样,是需要花费大量警力和时间一点点磨的,半个小时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这又不是漫画世界,能在谷歌上搜到一切。 但转念一想,目暮警官在犯下[让全日本警察被迫拥有救世主]的错误后,依旧被搜查课总负责力保,也不是没有道理。 目暮警官带领的三系虽然破案能力稀烂,但在人际关系排查上堪称是火箭般的速度。让人一度怀疑目暮小队是不是私藏了神奇海螺或者时间加速器一类的东西。 毛利小五郎被其他人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搓着脖背,再次试图转移话题:“这次命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上原梨香回头扫了毛利小五郎一眼,嘴上不留情面道:“每次发现凶案,凶手就一定刚好在现场,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以为是青铜局吗?” 上原梨香刚说完,几名鉴识课的警员立马笑了起来。 鉴识课和检视官一样,都属于要在搜查一课几个系之间来回游走的课室。[有毛利小五郎参与]和[没有毛利小五郎参与]的案件,他们都负责过。 其中一名鉴识课警员笑道:“还真是。毛利侦探总是能在凶手实施犯罪前出现在现场,又在凶杀完成后立刻发现尸体,凶手根本来不及逃走和销毁证据。三系的人都说,毛利先生你一定是瘟神附体,走哪死哪。” 另一名鉴识课警员也出言调侃:“不过要我说啊,毛利先生说不定是正义之星。你看,毛利先生参与的案件,凶手几乎都会和毛利先生产生交集,犯案后也来不及处理证据和逃走。托毛利先生的福,悬案都少了很多。” “说的也是。” 上原梨香没空和其他人闲聊,她让同事先把尸体抬回警视厅,自己则打电话给米花区的法官,向对方说明情况。 在日本,检视官不是向警视厅,而是向法官提交解剖申请。需要解剖的尸体会先被运到警视厅或者警察署保存,得到法官许可后,才会运到医学院的法医部。 日本法医部的作息非常离谱,他们只在每日10时-15时进行解剖,这还不包括休息日。 上原梨香一行人是中午1点赶到现场的。现场拍照等事项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要是不快点行动,他们就赶不上解剖的末班车了。 “上原警官!” 上原梨香刚跨出命案现场,一直被拦在门外的江户川柯南立马跑了过来:“案件怎么样了!” 上原梨香低头看向柯南,他头上的字已经变成[配角],但还在持续闪烁。 上原梨香敷衍道:“不知道,我现在要送受害人遗体去警视厅。”说罢转身就走。 江户川柯南不死心,小跑几步跟了上去:“现场调查情况呢?” 上原梨香停住脚步,转身眯起眼睛细细打量柯南,直到把他盯得发毛,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小弟弟,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户川柯南强挤出个灿烂无辜的孩童笑容:“因为很崇拜毛利叔叔,希望能成为像他一样的名侦探……” “但是很可惜,”上原梨香抬手揉了揉柯南的脑袋,“不管是你还是毛利先生,我都不会向你们透露任何消息。” 毕竟我讨厌侦探。 第12章 晋江独家 法官在解剖申请书上签下名字时,时针刚刚好跳向数字3。上原梨香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法医部解剖时间。 她略带怨念地接过签好字的解剖申请,无话可说。 走出法院,上原梨香坐进车里,把装着解剖申请的牛皮纸丢在副驾,随即拨通成濑光的电话:“抱歉,解剖的事得等明天了。” 电话那头传来成濑光温柔的声音:“没关系,辛苦你了。” 上原梨香:“你那边后续有什么新发现吗?” “也不算是新发现吧,受害人藤尾瞬居住的大楼出入口装有监控探头。但摄像头前天坏了,修理的人要后天才能来。” 上原梨香皱眉:“凶手很有可能知道监控摄像头会在这几天失效。” 她把通话切换成免提,缓缓启动车辆:“现在时间还早,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比如人际关系排查。” 电话那头传来飒飒的翻书声似乎是在翻看随身携带的小册子。 几秒后,成濑光再次出声:“我们还没来得及排查藤尾瞬的同事关系情况。根据调查,藤尾瞬曾于两个月前被这家制药厂开除。上原警官,能辛苦你拜访这家制药厂的岩井晃太先生吗,他曾是受害人的上司。” “没问题,”上原梨香将车子倒出停车位,“我现在就出发,我们晚上警视厅汇合。” “嗯,我现在把岩井晃太先生的工作地址发给你,晚上见。” 随即两人挂断了电话。 身为检视官,上原梨香完全不需要做[排查人际关系]这种基层工作,但她向来愿意在空闲的时候多分担一点工作。 而且现在回去警视厅,说不定会遇到某两只机动队人型大狗。不管是看上去善解人意的金毛萩原,还是一副凶样像是随时要吃人的狼犬松田,现在一定都气到能拆沙发了。 现在离晚高峰还有几个小时时间,但作为日本最繁华的都市之一,东京从来不缺少车流量。 上原梨香思考着案件细节,抬头扫了眼后视镜。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上原梨香瞪着后视镜里的画面,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 狭长的车内后视镜里,江户川柯南的身影清晰可见。他穿着标志性的蓝色西装,脚踩滑板,追在上原梨香的车子后面,一路风驰电掣。 这怎么可能! 就算生活区车子限速30k/h,是一个相对较慢的速度。但滑板在平路上的滑行速度只有15k/h,更何况现在还是上坡路。 江户川柯南为什么可以滑这么快!? 她都能看到被滑板轮子卷起来的漫天烟尘了,这真的不是赛车才该有的效果吗? 而且这里是每周都有人打扫的城市道路,区区滑板为什么能卷起这么大的不该存在的尘埃,这真的不是什么动画特效吗? 还是说江户川柯南事先往滑板里塞了一把灰尘,滑板跑起来的时候,灰尘就会从类似排气管道的小孔里往外飞,营造出风驰电掣的画面感。 但不管是哪一种,听起来都很离谱! 该死,交警呢!? 小学生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踩着改装滑板,以远超城市限速的方式在机动车道胡乱穿梭。 这都够开七八张罚单了,交通课的人不快点来抓人冲业绩,到底在等些什么呢! 上原梨香不作犹豫,直接拨通交通课的电话,把江户川柯南的事和她当前所在位置告知了对方。 五分钟后,上原梨香透过后视镜看到闪着警灯、骑着摩托的交警把江户川柯南拦了下来。 江户川柯南低着头,老实巴交地站在路边被拦住他的交警训话。估计不出十分钟,他的现任监护人毛利小五郎就会被愤怒的交通警察喊去谈话。 但愿这孩子回家后不会被揍。 不过被揍了也是自己活该。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危险的事。 毛利小五郎也真是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任由一个小学生在公路上玩滑板有多危险。 不过这孩子为什么会跟着自己。 如果是对案情好奇,比起她,老好人高木涉和看上去温柔的成濑光才是更好的突破口。 看样子是为了探查昨天发生的动车上的命案。 上原梨香眸色微暗。 虽然被麻烦的小侦探盯上了,但上原梨香求之不得。刚好她也需要调查清楚,江户川柯南到底是不是她必须杀死的黑羊。 · 上原梨香要拜访的岩井晃太是一家中型制药厂的部门经理,西装革履,梳着个大背头,三十出头。 两人在经理办公室初次见面,岩井晃太先是上下打量上原梨香一番,才笑着伸出手:“没想到搜查一课还有这样漂亮的女警。” 上原梨香只当做没听见男人的奉承,笑着和对方握手,随即翻出警官证:“您好岩井先生,我是上原梨香,感谢您配合这次问话。” “这是当然,”岩井晃太招呼上原梨香坐下,随后按下公司内线按钮,“送杯茶进来。上原警官,乌龙茶还是玄麦茶?” “不必麻烦,我应该不会耽搁您太久,”上原梨香开门见山道,“想必我的同事已经告诉过您我的来意,请问岩井先生和藤尾瞬是什么关系。” 岩井晃太笑笑:“公司同事而已,他之前在我的部门工作,是我的下级。” “您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公司吗。” 岩井晃太叹息一声:“藤尾这小子手脚不干净,悄悄偷药出去卖。被发现了,公司就把他开除了。” 上原梨香在随身携带的手册上写写画画:“公司里有谁曾和藤尾瞬结仇或者发生过争吵吗?” “藤尾品性不太行,讨厌他的人不在少数。但结仇倒不至于,起码我没发现有公司里有谁恨到想要杀了他。” “那您知道他的其他特殊情况吗,比如是否借了高利贷,或者是不寻常的地方。” 岩井晃太端起杯子吹散热气:“这我可不知道,藤尾瞬从公司离开有几个月了。” 信息获取毫无进展,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没有太失望。他们本来也没对公司这条线抱太大希望:“那您知道公司里有谁和他走得近吗?” “绝对没有,”岩井晃太斩钉截铁道,“整个公司都不喜欢他。” “这样啊,”上原梨香点头,继续道:“岩井先生,请问今天凌晨3到5点,您在哪里。” 岩井晃太已经端起茶杯咽了几口,听到上原梨香的提问,他顿住动作,露出个茫然、思索的表情:“3到5点?当然是在家里睡觉。警官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人?” “不,这只是例行询问,”上原梨香笑笑,“有能证明你在家睡觉的人证或者物证吗?” “当然有。我住的可是高档公寓,每个楼层都有监控,你可以去查。我昨晚回家以后就没出过门。” 闻言,上原梨香沉下视线略作思考:“接下来我将对公司贵部门其他员工进行问询,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还请见谅。” “当然,”岩井晃太放下茶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满脸坦然:“警官请随意。” 上原梨香起身朝岩井晃太点头:“那就打扰了。” 但问过一圈,上原梨香依旧没有得到任何额外的有效信息。 部门同事对受害人藤尾瞬的评价高度统一:是个讨人厌的家伙,那种人就算被杀掉也不会觉得奇怪。 正如岩井晃太所说,公司同事都不喜欢藤尾瞬。 上原梨香皱眉盯着笔记本上她列出的关键词,无奈叹息。司法解剖要明天才能开始,她委托鉴识课帮忙的事现在也还没个结果。 算了,先回警视厅吧。 上原梨香收起东西,打算向岩井晃太告辞时,正巧遇见他提着公文包锁办公室门。 上原梨香:“岩井先生,您这是打算离开?” 岩井晃太被突然出现的上原梨香吓了一跳,他把钥匙胡乱塞进口袋,转身看向上原梨香:“对,有个会议。警官还有其他事吗?” “不,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打算告辞了。” “这样啊,”岩井晃太脸上掬起个笑,“真不巧,我现在必须去见伙伴,不然还能送送警官你。” “怎么能麻烦岩井先生呢,我开车回去就行。” “那我先走了。” 说罢,岩井晃太看了眼手表,匆匆离开。 上原梨香盯着他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鉴识课发来的讯息,上原梨香拜托他们做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手指滑动屏幕,上原梨香翻看完仅短短两页的数字内容,陷入思考。她现在急需一个擅长机械设备和用电计算的理工科天才。 思索间,上原梨香瞥见紧挨在鉴识课讯息下面的,来自松田阵平的已读未回的消息,登时有了主意。 第13章 晋江独家 离警视厅半条街的饭店里,上原梨香单手托腮坐在靠橱窗的位置,翻着手里的菜单。 “咚咚——” 一片阴影压过来,有人站在橱窗外,用指节在玻璃上敲打两下。 上原梨香扭头,和臭着脸的松田阵平对上眼。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松田阵平看了会,随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一脸淡定地收回视线。 被丢进上原梨香余光里的人影停顿了一会,大步离开。 隔着半厘米厚的玻璃,上原梨香听不到松田阵平冷哼的声音。她在心里默念十个数,笑着抬头,目迎松田阵平气冲冲从饭店正门冲进来。 “我说你这家伙——” “招待生,”上原梨香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松田阵平的发言,“现在可以点餐了。” 系着白围裙的招待生捧着本子颤颤巍巍靠过来,不时用小心翼翼地表情瞟松田阵平一眼:“您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我要一份蛋包饭,阵平你要什么?” 松田阵平抱着胳膊靠在沙发坐里,盯着上原梨香瞪了良久,才缓缓吐出闷在胸里的气:“牛肉丼。” 招待生离开后,松田阵平冷冷出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吃饭,”上原梨香低头拨弄着手机,“刚结束走访工作,饿了。” “哼,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这里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和依旧住在警察宿舍的萩原研二不同,松田阵平在和一个跟他互看不顺眼的警察邻居大吵一架后,从警察宿舍搬了出去。这家饭店就在他回公寓的必经之路上。 松田阵平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周围空气里却飘满了“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他抱着胳膊,懒散地靠进沙发背里:“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上原梨香笑了笑:“先吃饭,我饿了。吃饭的时候谈工作的事,我会消化不良。” “哼,工作的事……” 松田阵平再次冷哼,似乎更不爽了。他坐直身体,把一条胳膊搭在桌面上,直勾勾看向上原梨香:“还是现在说吧,不然等会我才是要消化不良。” “那好吧。” 上原梨香继续摆弄手机,两秒过后,松田阵平的手机响了起来。 “嗯?” 松田阵平皱眉,翻出手机扫了一眼,又看向上原梨香:“你给我发了什么?” 上原梨香收起手机:“是我今天负责的命案里,受害人居住公寓的用电情况。以小时为单位,记录了从前天到现在的用电量。” 松田阵平挑眉:“第二封邮件呢?看上去是一堆家电照片。” “是受害人家里各个电器功率的照片。” 几个小时前,上原梨香特意打电话,拜托现场警官帮忙拍下各类电器背面的功率表。 “阵平能不能帮我计算一下,受害人昨晚开没开空调,大概开的几度,持续了多长时间。” 松田阵平单手握住手机,拇指在屏幕上上下:“你怀疑凶手用温度的诡计影响了尸僵?” “对,”上原梨香点头,“我们是中午1点抵达的现场。到场时,我查看了受害人瞳孔的浑浊情况,和尸僵呈现出的死亡时间不太相符。所以我测量了受害人的直肠温度,也就是尸冷。” “这几天天气不错,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开空调。如果受害人真如尸僵表现出来那样,是在昨晚3-5点死亡,那他的尸体直肠温度应该在28—32c之间。但我测量时,他的直肠温度是17c,这意味着受害人已经死亡22—25个小时。除非……” 松田阵平淡淡道:“除非有人改变了室内温度,导致受害人尸僵和直肠温度对不上。” 不同温度条件下,尸僵、眼珠浑浊和尸冷的速度各不相同。通过计算容差,可以大致估算出真正的死亡时间。 但如果能依靠松田阵平机械系理工天才的头脑计算出受害人公寓里空调的运转情况,上原梨香就能快速获取更准确的死亡时间。将这一数据提供给法医部,也利于进一步缩小范围。 蛋包饭和牛肉丼被端上桌,松田阵平没有急于回答,他睨了上原梨香一眼,开始用餐。上原梨香没有催,也低头开始吃饭。 松田阵平吃得很快,他扫干净盘子里的米饭,上原梨香才只吃了一半。无聊没事做又不想看手机的男人单手托腮,盯着上原梨香的脸开始发呆。 松田阵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上原梨香放下勺子时,他已经重新打开手机,认真翻阅起刚刚收到的邮件。 他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哼,你倒是会使唤人。” 上原梨香擦掉嘴上的油渍,弯着眉眼冲松田阵平轻笑:“没办法,这种东西我完全不在行。思来想去,只能拜托阵平你了。” 明明是看到松田阵平一天前发来的短信,才临时决定找他帮忙。但她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说出来。 上原梨香用手托住下巴,眼尾微微上挑的杏眼倒映出松田阵平的轮廓:“如果是阵平,再复杂的难题也一定能轻松拿下。” 语调平淡,没有注入太多情绪,却又叫人感受到真诚。 松田阵平绷紧下颚线,快速扫上原梨香一眼又悄悄收回视线。他右手握着手机,左手食指勾住衣领往外拉扯,喉结也上下滚了滚。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 若即若离,叫他永远摸不准她的态度。 笑着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收下所有异性的示好,却拒绝所有追求者进一步的试探。 不,萩原研二或许是个例外。 但松田阵平不认为萩原研二是上原梨香心目中唯一的例外。 证据就在…… 松田阵平骤然握住上原梨香的手腕。四指指腹刚好轻轻压住她藏在雪肌下的青色血管。 “上原梨香。” 松田阵平蹙眉,微沉的脸色似凝着一层薄薄的黑云。 他严肃的样子让上原梨香为之一愣。 只涂抹了透明润唇膏的嘴唇张开半截便停住动作,上原梨香一眨不眨地盯着松田阵平看了会,咽下了嘴边的话。 “梨香,你不可能感受不到我的心意。”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再度滚动喉结,舌根无由来地开始发干。该死,他居然有点紧张:“梨香,我喜欢你。” 一直回避的问题被直白地挑在眼前,上原梨香与松田阵平对视片刻,缓缓垂下视线。 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得不到答复的每一秒对松田阵平来说都是煎熬。久久未得到回应,他再次出声:“梨香。” “我……” 上原梨香先是丢出个字,而后再次沉默。几个呼吸后,她重新抿开笑容,平静地看向松田阵平:“抱歉,我不喜欢你。” 淡漠,平静,不失礼仪的微笑,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松田阵平微蹙的眉头骤然拧紧,他死死盯着上原梨香,而后一字一句道:“你在说谎。” 上原梨香眨眼,故作不解:“阵平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说谎?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抱歉,我确实对你——” 松田阵平无礼地打断了上原梨香即将说出口的话,他不想再听见她吐出那句谎言。 “我说了,你在说谎!” 松田阵平沉下脸色,眼底酝酿起淡淡愠怒。他盯着上原梨香的眼睛:“在我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后,你的脉搏变快了。” 上原梨香的眸子微微放大:“这是因为——” “变得非常快!”松田阵平再次打断上原梨香的辩解,“绝对不会是单纯的紧张或不知所措导致的,而且你也不是会因为被告白而慌乱的人。” 松田阵平从握住上原梨香时起就一直牢牢盯着她的脸看。不管是不知所措后的冷静,还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全都没能逃过松田阵平的视线。 松田阵平缓缓吐出一口气,如宝石般深邃的眸子泛起淡淡的疲惫和不解:“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我……” 上原梨香抿唇,半天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垂下眸子,第一次在松田阵平面前露出这种表情。慌张,茫然,不知所措。 被脉搏暴露的心跳速度丝毫不见降缓,她咬牙,从松田阵平手里猛地拽回自己的手:“时间不早了,成濑警官他们还在警视厅等我,我必须回去了。” 她重新挂起笑,却不再似刚才波澜不惊。 “梨香!” “抱歉,这次我请客。忙完这起命案,我再好好向你请罪,先走了。” 上原梨香对松田阵平的呼唤置若罔闻,她拎起包,没有再看松田阵平一眼。 到前台结账时,上原梨香甚至直接拍下几张纸币,道了句“多余的是小费”就匆匆离开,像个丢盔卸甲的逃兵。 紧贴橱窗的位置本该提供绝佳的用餐视觉体验,但上原梨香从橱窗前离去的身影落在松田阵平眼里,刺得他胸口难受。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打破横在他们中间的无形的玻璃。 “该死。” 松田阵平咒骂一句,起身也打算离开。 但他站起身后,注意到上原梨香坐的位置里摆着块小尺寸的戚风蛋糕,蛋糕包装上还挂着个卡片。 松田阵平拿起蛋糕,翻过卡片。 ——「to阵平:吃蛋糕,气消消。」 松田阵平盯着手写的清秀字迹,沉默良久。他闭上眼,绵长地吐了一口气:“总是这样,不按章法的突然买些奇奇怪怪的食物送过来。” 虽然是抱怨的台词,乌云密布的眼眸却似透进一丝光亮。 第14章 晋江独家 秋天的东京,太阳早早落下。 上原梨香穿梭在警视厅三楼,心脏一刻不停地怦怦乱跳。她在搜查一课门口站了会,才敲门进去。 办公室里,成濑光他们似乎刚忙完,一群大男人正忙着低头嗦面,办公室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吸面声。 “上原警官,你来了。”成濑光连忙放下筷子。他微笑着站起身,转椅的轮子发出一阵声响。 “不急,你们先吃,”上原梨香把包放在桌子上,顺手抽出笔记本电脑:“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而且我刚好要计算一个东西,需要花点时间。” 原本打算拜托松田阵平计算出空调运作情况,结果却闹成这样。上原梨香眸色微暗,而后快速收拾好情绪,开始在电脑上绘制尸冷曲线图。 但成濑光他们也只用了五分钟时间就处理好一切,甚至顺道下楼为每个人买了一杯热咖啡。 高木规规矩矩地拖来白板,所有人排排坐好,这场针对藤尾瞬命案的第一次讨论会就此展开。 成濑光在白板上贴好一排照片:“受害人藤尾瞬名声不好,有很多仇人。根据我们走访调查,这三位既有杀人动机,又缺乏不在场证明。” 凌晨3—5点,多数人都在睡觉。不是谁都和岩井晃太一样住在装了摄像头的高档公寓,自然无法自证。 成濑光用黑笔在白板上边写边讲解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底下的人则不时点头,补充信息或者提出疑问。 上原梨香边听敲打笔记本,打算在会议结束前估算出新的死亡时间。 “我们还打听到一个情况,”成濑光出声,“受害人藤尾瞬昨晚在他经常光顾的披萨店点过外卖,要了一份芝士披萨和一箱啤酒。披萨店店员把东西送到时大概是22:10,那个时候藤尾瞬还活着。” “嗡——” 上原梨香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小声向周围看过来的警员抱歉,低头翻看手机屏幕里弹出来的消息提醒。 「您有一条来自松田阵平的消息。」 上原梨香皱眉,下意识想删除信息。但手指在删除键上停留了好一会,最终选择打开。 松田阵平:「空调大概从昨晚23:00开始运转,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运转温度应该是最低的16c。」 蔚蓝色的瞳孔因惊愕而扩张,各种情绪在心底翻涌。上原梨香挑眉,勾起嘴角,在手机上打下:「阵平帮了我大忙呢,谢谢。」 手指即将点上发送键前一刻,上原梨香稍作停顿,删掉了前面一串话,只回复过去一句冷冷的「谢谢」。 同一时间,成濑光的讲解也已经接近尾声,他从左至右扫视一圈,询问道:“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上原梨香举手:“我刚刚得到最新情报,昨晚藤尾瞬房间的空调一直在以最低温运转,所以我们需要重新预估死亡时间。” 成濑光眉头微皱:“情报来源?” 上原梨香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我拜托隔壁机动队的王牌恶犬帮忙计算的。” 一个男警员笑出声:“噗,王牌恶犬?” 高木涉则露出个有点傻气的表情,感叹道:“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我却在一瞬间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二系大办公室,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上原梨香,只有成濑光的注意力没被带跑偏。他假咳一声,拉回所有人注意力:“上原警官,那最新死亡时间是?” 上原梨香收回展示的手机,低头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打:“缺乏温度的情况下比较难估算出详细准确的死亡时间。但现在有了温度,再拉取我刚刚制作的曲线图……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21:00—24:00。” 高木涉:“结合披萨店员的口供,死亡时间就可以缩小至昨晚22:10—24:00。” 成濑光点头:“看样子我们要重新盘问不在场证明了,明天就按照今天的分组继续行动,大家要是没有其他问题,就解散回家休息吧。” “是!” 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地离开。上原梨香起身来到成濑光面前:“成濑警官。” 成濑光看向上原梨香,温柔地笑了笑:“明天上原警官要去法医部参与解剖全过程吧,放心,我会去询问向岩井晃太确认新的不在场证明的。” “那就拜托你了。” · 成濑光找上门时,岩井晃太短暂地露出一丝慌乱。面对新的不在场时间的询问,他清了清嗓子:“前天晚上我在二町目一家叫夜色的酒吧玩。” “酒吧?”成濑光皱眉,“岩井先生,您在工作日时间去酒吧,还待到那么晚,就不怕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吗?” 岩井晃太揉了揉太阳穴,笑道:“最近几个月,公司被竞争对手疯狂打压,我压力特别大。没办法,再不发泄我可能就要顶不住了。” “您一个人去的?还是和朋友?” “自己一个人。” “酒吧里有熟悉的人或者朋友吗?” “没有。我就是去舞池疯狂发泄,外加喝酒的,没打算和朋友一起。” 成濑光皱眉:“那你的不在场证明……” “放心啦警官,我不是凶手。”岩井晃太跷起二郎腿,“不过你可以去酒吧问问,说不定会有人对我有印象。” “哦对了,我那天下班直接去的,就穿着现在这套西装。” 闻言,成濑光没有多说什么,起身选择了告辞。他带着高木离开制药厂,立刻掉头直奔岩井晃太所说的酒吧。 酒吧的主场是夜晚,现在是白天,店里没有人。还是成濑光以警方的名义发给酒吧负责人,要来了案发当天的监控影像。 成濑光压根没打算搜寻能证明岩井晃太在酒吧的目击证人。这里是米花区繁华地带之一,出了名的夜生活街,人流量大得惊人。酒吧内环境昏暗,还容易酒精上头,就算有目击证人,也无法证保证证词的有效性。 更何况,他们不可能找到能证明岩井晃太一直待在酒吧的目击证人。除非对方是个变态,从岩井晃太进入酒吧时起就一直死死盯着岩井晃太。 所以成濑光要来了安装在酒吧门口的唯一一个摄像头的影像资料。 排查监控影像的任务被交给了高木涉,成濑光则独自一人继续走访剩下几位嫌疑人。待成濑光带着做好的记录回到警视厅,高木涉已经揉着太阳穴,趴在桌子上像一条死鱼。 原因无他,看监控影像看的。 高木涉盯着昏暗的监控看了四五个小时,画面里除了不断进进出出的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 这种极其容易让人犯困的东西,高木涉还必须集中注意力,从混杂的人群里辨识出岩井晃太的身影。 随着科技进步,现在的监控大多都是彩色的。但这段影像资料所在的酒吧门口,灯光被特意压暗,拍摄镜头又是从上往下的俯拍角度。 几个小时过去,高木涉头都大了,眼睛又干又涩。 “成濑警官,我看过录像了。岩井晃太确实在晚上22:00多的时候进入酒吧,0:30左右离开。” 成濑光点头,顺手递给高木涉一份便当:“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看样子是我多心了。” 饿坏了的高木涉拆开便当盒就狼吞虎咽起来,他往嘴里扒了好几口饭,才继续出声:“幸亏岩井先生的服装足够特别,我才能可快速辨认出他来。会穿着高档西装去蹦跶的人可没几个。” 成濑光皱眉:“你的意思是,你是靠服装来辨别的?” “不是,”高木涉咽下嘴里的米饭,连忙解释:“我是先锁定穿西装的男人,再辨别他们的脸。” 闻言,成濑光露出个微妙的表情。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胳膊扭头看向窗外。 直至高木涉吃完所有便当。 “高木,”成濑光出声,一步步引导高木涉思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什么?” 成濑光继续道:这家酒吧和岩井家明明就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他为什么不回家换一身衣服呢?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高木涉一愣,顺着成濑光的思路继续分析:“他是为了让身上的西装成为辨识标签,特意穿的。” 成濑光点头:“没错。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如果他的穿着足够有特点,警方很可能就会忽略其他人,只专注符合该标签的人群。” 他皱眉笑着,露出个饱含歉意的笑:“抱歉,我们可能需要重新检查一遍监控影像。” “……啊?” 高木涉嘴角一抽,满脸绝望。 “这次不看衣服,就只看脸,仔细盘查一下岩井晃太有没有中途离开的可能性。别担心,这次我会和你一起,我们一人看一段。” 刚说完,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隔壁三系的目暮警官站在门口:“成濑,今天一课各系要例行开会。伊达航不在,松本长官让你暂时顶替。” 闻言,成濑光扭头看向已经石化的高木涉。他如天空般透彻的眸子写满不忍:“抱歉了高木,看样子这项任务只能由你一个人完成了。” 目送成濑光离去,孤身一人的高木涉转头看向长达数小时的、昏暗的影像资料,露出给个想死的表情,趴在桌子上缓缓抱头。 第15章 晋江独家 成濑光结束会议,捏着笔记本回来时,高木涉已经在其他前辈的协助下顺利从监控视频里找出岩井晃太。 共同负责找人的三位警官都快把脸怼进显示屏里,才从进进出出的密集人群里揪出岩井晃太的身影。 幸亏同系的其他警员陆续调查完口供,帮着一起盘查监控,不然高木涉真的会自闭。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睛还是变成了疯狂转圈圈的蚊香盘,头昏眼花。 “成濑警官,我们确认过了。岩井晃太在22:45分离开了酒吧,又在23:25回来,这是打印出来的截图资料。” 时间刚刚好和上原梨香提供的受害人死亡时间22:00—24:00存在重合。 成濑光点头,接过资料快速翻过。图片里岩井晃太特意换了衣服,把自己打造成完全不同的风格。 很明显,岩井晃太在有意躲避警方的注意。如果不是成濑光起疑,他大概真的就被高木涉忽略了过去。 成濑光拎起外套匆匆往外走:“高木,带上车钥匙,我们现在是去找岩井晃太。” “是!” 刚走出几步,成濑光又顿住脚步:“算了,今天辛苦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伊藤……” “等下!”高木涉连忙打断成濑光的话,跑到他面前挺直背脊,站得笔直:“伊达警官说了,让我跟着你多学多看。我会努力的,请务必带我去!” 成濑光盯着高木涉看了会,失笑道:“难怪伊达航会看好你,走吧,去拿车钥匙。” 岩井晃太现在具有重大嫌疑,但是…… 高木涉边开车边问:“如果凶手真的是岩井晃太,杀人动机是什么?” 成濑光翻出手机开始给同事发讯息:“上原警官说过,藤尾瞬是因为小偷小摸才被开除的。说不定藤尾瞬只是个背黑锅的,他们两是合谋,东窗事发后岩井晃太断尾自保。” “如果藤尾瞬以此要挟,源源不断向岩井晃太索要钱财……” 成濑光没有把话说完,但高木涉已经意会其中的含义。 成濑光继续道:“我已经让人去调取藤尾瞬的银行转账记录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岩井晃太被请到警视厅后,翘着二郎腿,矢口否认和藤尾瞬之间的关系:“警官,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藤尾瞬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除了工作,我们根本没有接触。” 高木涉丢出几张打印好的监控图:“你昨晚离开酒吧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岩井晃太瞥了眼面前的东西,猛地绷紧身子,随即错开视线。 “说话!” “我……”岩井晃太摸着鼻子,支支吾吾好半天,“出去逛逛而已。” 高木涉穷追不舍:“去了哪里?” “就只是逛逛。心情不好,到处乱走,我也不记得自己去了哪些地方。” 岩井晃太迅速恢复镇定:“怎么,中途离开酒吧犯法吗?” 高木涉一噎,求助地扭头看向身侧的成濑光。 成濑光皱眉坐在稍远的位置,他抱着胳膊作思考状,没有说话。 下属送来的银行流水显示,受害人藤尾瞬和岩井晃太确实不存在转账记录。但藤尾瞬的支出远远大过收入,每日过着大手大脚的生活。 藤尾瞬一定有其他不为人所知的经济来源,而且是直接以金钱的方式进行交易。 成濑光稍作思考,淡淡道:“我听负责询问你的上原警官说,你的钥匙非常新,但是钥匙表面却存在磨痕。” 闻言,岩井晃太再次下意识错开视线。反倒是高木涉一脸茫然的凑到成濑光耳边小声询问:“这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成濑光:“长期使用的钥匙会在表面留下摩擦剐蹭的痕迹,特别是像岩井先生这样在钥匙扣上挂着七八把钥匙的人。空气中的氧化反应也会让钥匙看上去不那么新,有时还会粘着污垢。” “岩井先生的钥匙上分布着刮痕,表面却非常干净,像刚出产的钥匙,这意味着他特意使用化学试剂清理了钥匙表面。高木,你认为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特意清洗钥匙表面。” 高木涉恍然大悟:“是血迹!受害人藤尾瞬的床前有一块被擦拭过的血迹!岩井先生曾出现在案发现场,钥匙掉落进血里。所以他擦拭了现场血迹,并清理钥匙表面。” 这个时候,岩井晃太已经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但他还是故作镇定,一口咬定这是污蔑:“除非你们能拿出确凿的证据,不然就别骚扰我!我一定会告你们的!请全日本最优秀的律师!让你们通通从警视厅滚蛋!” 面对威胁,高木涉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在场唯一的主事人:“成濑警官。” 部分媒体为了流量和热度,热衷于用吸引眼球的话题挑拨警民关系。岩井晃太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如果他故意把事挑大,指不定真的会有媒体故意断章取意,抹黑警方形象。 成濑光用眼神示意高木涉放心,随即扭头看向岩井晃太。 他目光平静,用最普通的口吻丢出一张王炸牌:“鉴识课的人已经在去你家的了路上了。” “什么?” 岩井晃太愣住,一时没明白过来成濑光的意思。 成濑光继续道:“我们搜查过藤尾瞬房间里的排水口,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你只可能是在公司或者家里处理的钥匙。当晚你离开酒吧后直接回了家,没去公司。” 成濑光笑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想必我们无法从你的钥匙上检测出血液反应,但是门锁呢?你和你太太在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想回家就只能靠钥匙开门。那种狭小逼仄的地方,你还有办法清理血迹并破坏血液反应吗?” “我!我……” 岩井晃太攥紧拳头,泛白的嘴唇不停蠕动,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成濑光盯着岩井晃太看了会,收回视线:“看样子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没关系,鉴识课出结果不需要很久。只要能证明你的门锁里有血迹,我就能提交申请,让科搜研拆下你的门锁,进行dna检测。” 岩井晃太依旧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六平米大的审讯房间,三人各自沉默。钟表转动时,秒针发出的滴答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响动。 “叮咚——” 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成濑光先是看向对面的岩井晃太,随后才抓起自己的手机:“是鉴识课发来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他故意放慢动作,当着岩井晃太的面点开短信。 “我说!我都说!” 一滴汗从岩井晃太额角滑落,他重重一拳锤在桌面上,用急切的表情瞪向成濑光:“我确实去了藤尾瞬的房间!但是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第16章 晋江独家 上原梨香从法医部回到警视厅,推门就看到脸色沉重的三人。 成濑光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眉头紧皱。高木涉同样拧眉,目光却停留在成濑光身上,似乎在等待他发话。 他们对面,岩井晃太身体前倾,又喊又叫:“我说的是真的!相信我啊警官!” 听到开门声,成濑光扭头看向走进屋的上原梨香:“解剖结果出来了?” “嗯,”上原梨香反手关上房门,“你们这边进度如何?” 成濑光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上原梨香:“岩井先生说他抵达时,受害人藤尾瞬已经死了。至于其他内容,我都写在了笔记本上。” 上原梨香接过笔记本快速翻阅一遍,递还给成濑光。她看向岩井晃太:“岩井先生,请你把那天的情况详细阐述一遍。” 岩井晃太点头,缓缓陈述出案发当天的事。 “我昨晚离开酒吧后就直接去了藤尾瞬居住的公寓,悄悄打开房门后,发现他在床上躺着。我想过去确认藤尾瞬有没有睡着,走进后才发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 “等等”,上原梨香皱眉打断对方的话,“你为什么要私自进入藤尾瞬的房间,你想对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岩井晃太连忙解释道,“就是和他吵架了,想恶作剧吓吓他” “哦?你们不是不熟吗?” 岩井晃太摸着后勃颈,说话有些吞吐:“其实还是一起喝过几次酒的。这不是他风评不太好,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有太多关联。” 成濑光冷冷看岩井晃太一眼,没有点破他拙劣的谎言:“你进屋后,房间里有没有开灯?” 岩井晃太摇头:“没有。” “然后呢,发现藤尾瞬死亡后,你还做了什么?” “我就逃了。” 说完这番话,现场陷入一片死寂。上原梨香纤细的指尖敲击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哒哒声。 她思索了会,问道:“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一一解答。” “第一个问题,你去找藤尾瞬时,门上锁了吗?” 岩井晃太点头:“锁了。” “那你是怎么进屋的?” “用钥匙。我之前偷偷把藤尾的钥匙压在软泥上,再拿着软泥找人配钥匙。” 上原梨香点头:“好,第二个问题,你从藤尾瞬房间里拿走过什么吗?房间是你翻乱的吗?离开的时候锁门了吗?” 岩井晃太摇头:“我注意到藤尾瞬不对劲,开灯的时候房间就已经乱成一片了。因为太害怕,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锁门。” “第三个问题,你进屋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岩井晃太盯着上原梨香的眼睛,几秒后才缓缓摇头:“应该没有。” 成濑光适时出声:“我也有一个问题,你知道藤尾瞬衣柜里放了什么吗?” “啊?衣柜里?”岩井晃太露出个茫然的表情,“被子这类的吧。” 闻言,成濑光不再多问,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其他问题了。 上原梨香却冷笑一下,站起身来到岩井晃太面前,眯着眼俯视他:“你说谎。” “16c的冷风不可能不引起注意,你却说自己初到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证明空调没有打开。之后你又什么都没做就跑了,那是谁开的空调,尸体自己坐起来开的吗?” “说不定是凶手又折返回来,打开了空调呢?” 上原梨香笑笑,继续道:“你说你是站到床前感觉不对劲,开灯后才发现藤尾瞬已经死亡。但我们采集过现场指纹,床边的台灯、墙上的开关,都只有藤尾瞬一人的指纹。” “请问,如果你只是为了吓唬朋友,为什么还要特意戴上手套,避免在房间里留下指纹?” “我……” 上原梨香压低身子,挡住身后的阳光,在岩井晃太脸上落下一层阴影。 她冷笑:“你出现在那里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杀藤尾瞬。” “先用偷配的钥匙打开从里面反锁的门,再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用靠枕捂住藤尾瞬的脸。” “不、不是的……” 上原梨香压低嗓音,冷冷道:“但藤尾瞬居然没有挣扎,于是你开灯,发现他身中数刀躺在床上。” “再之后,你打开空调试图模糊藤尾瞬的真实死亡时间,逃离犯案现场。” “说!”上原梨香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杀害藤尾瞬后,到底从他那里偷走了什么东西!”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偷!发现他死了后,我除了关灯和打开空调,真的什么都没做!” 岩井晃太彻底慌神,他求助地看向成濑光:“警官!你相信我啊!” 成濑光坐在原位,表情微妙。他的视线从前方上原梨香的背影挪向岩井晃太。 岩井晃太喊得撕心裂肺,生怕被套上杀人犯的罪名:“警官你倒是说句话啊!管管这个女人!” 成濑光耸肩,轻声道:“抱歉,这位上原警官警衔比我高。” 闻言,岩井晃太瞪大眼睛,呆滞足足两秒才缓缓扭头看向上原梨香,随即嚎得更大声了:“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偷东西!” 上原梨香抱着胳膊退后几步:“那就把你那天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别妄想对我说谎。” “是、是!” 正如上原梨香的推理。 岩井晃太是为了杀人才潜入藤尾瞬的房间。他用钥匙打开被从里面反锁的房门,在经过沙发时顺手捞走上面的靠枕,抹黑来到床边打算闷死藤尾瞬。 因奇怪藤尾瞬为什么没有挣扎,岩井晃太打开灯,发现他已经身中数刀倒在血泊里。惊恐之下,钥匙从外衣口袋掉落。 逃离时,岩井晃太怕自己遭到怀疑,便按原计划打开空调,关灯,随后离开现场。 潜入房间时没注意到血腥味,是因为房间里充斥满酒精的味道,削弱了他对血腥味的感知。 上原梨香几人离开办公室时,岩井晃太已经像个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蔫在座位上。 成濑光跟在队伍最后面,视线在前方上原梨香和她身侧满脸崇拜的高木涉身上来回瞟。 稍作犹豫,成濑光喊住高木涉:“高木。” 高木涉屁颠屁颠退过来:“什么事,警官?” 成濑光小声道:“上原警官平时审问都是这种风格吗?” “是的,”高木涉笑着点头,“这还是警官你第一次和上原警官合作。怎么样,她是不是超强。” 成濑光笑得无奈:“确实蛮强的。但她的审讯方式,稍微有点……” 高木涉蹙眉,挠着脸也露出个无奈的笑:“有点容易被投诉。伊达警官也说过她几次,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高木涉左右打量一番,确认上原梨香听不到,才凑到成濑光身侧,用手在嘴边搭成个喇叭,小声道:“悄悄告诉你,伊达警官曾和我说过,说上原警官审人的风格和隔壁那位机动队恶犬一模一样。” 成濑光勾勾嘴角,心情再次微妙起来——确实很像。 在卧底身份暴露前,诸伏景光曾不止一次和四位同期聚在一起,这期间偶尔也会遇到案件。松田阵平把罪犯堵在墙角让对方老实招来的样子像极地狱恶犬。至于上原梨香,她大概更像美丽但致命的、长着漂亮花纹的毒蝶。 都是会让投诉信塞爆警视厅信箱的审讯风格。 绝对不能让上原梨香和松田阵平一起负责审问,不然可能会双双被警告。 上原梨香停下脚步,茫然回头:“你们怎么突然停下了?” 成濑光笑笑:“没什么。” 他大跨几步与上原梨香并肩,一起向外面走去:“上原警官,这次解剖有什么新发现吗?” 上原梨香笑笑,扭头看向高木涉:“有倒是有,不过我想先听听高木警官你的分析。” 高木涉一惊,立马收起笑,捏着下巴认真分析起来:“从凌乱的现场来看比较像入室抢劫,真凶在岩井先生到来前杀了藤尾瞬,并偷走衣柜里的东西。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上原梨香笑问:“什么?” 高木涉回望向上原梨香:“岩井先生说他潜入房间时,房门是上锁的状态。门口撬锁的痕迹应该是真凶留下的,所以他不该有钥匙。既然如此,真凶在离开时为什么要特意把房门反锁起来,又是如何反锁的。” 上原梨香转头看向成濑光:“这个问题,成濑警官一定知道答案。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公布解剖结果。” 她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受害人藤尾瞬被凶手单手捂住嘴,用掉落在床边的匕首在腹腔连捅七刀。但他真正的死因不是我们原以为的失血过多或器官衰竭。” 成濑光和高木涉皆是一愣:“什么!?” 上原梨香继续道:“藤尾瞬的肺表面出现了局灶性肺气肿。换句话说,藤尾瞬被连捅数刀后,在彻底断气前,先一步死于机械性窒息。经过细致检查,我们认定他是被枕头这类柔软的东西捂死的。” “捂、捂死的!?”高木涉瞪大眼睛,“这么说岩井晃太进屋时,藤尾瞬还在呼吸,但他被岩井晃太捂死了!?” 上原梨香点头,随即看向成濑光。高木涉也跟着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成濑光,期待他为自己解答。 成濑光脸色微沉,严肃道:“我们误导了自己。” 高木涉:“啊?” 成濑光继续道:“不管是从被上锁的房门,还是衣柜里重物压过后留下的痕迹,都可以用同一个答案回答。” “那就是,”成濑光脸色乌云密布,一字一句缓缓道,“岩井晃太入室行凶时,第三个人还在屋子里。” “他就蜷缩在衣柜里,顺着狭小的缝隙,死死盯着即将断气的藤尾瞬和岩井晃太。” 第17章 晋江独家 晚上,二系的人再次对岩井晃太进行审讯。岩井晃太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却始终不愿意说出杀人动机。 成濑光冷静分析:“不愿意说出杀人动机,其背后一定隐藏着更肮脏或者更难以启齿的事件。” 高木涉接话道:“不过现在怎么办,又要重头排查吗。” 话音落,整个二系的警员全都面露疲惫。 藤尾瞬得罪的人太多,要是全部请来警视厅,足够塞满他们二系的办公室。又要重新排查一次,这个工作量光是想想都觉得痛苦。 成濑光挂起个无奈的笑,柔声安抚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辛苦各位了,这次案件解决,我请大家吃烤肉。” 一片欢呼声中,高木涉凑过去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吧,怎么可以让警官你破费。” 成濑光目光温柔又坚韧,似乎很难因起波澜,“没关系,一顿饭而已。如果能让大家充满干劲,那就值得。” 二系的人在成濑光的指挥下迅速重头盘查,获得一条新关键线索。听完下属的报告,成濑光扭头看向高木涉:“我从通讯营业厅那里拿到一条新线索,你去喊上原警官,我们一起走一趟。” “诶?上原警官吗,可是这种事……”不属于她的职责范畴。 高木涉忍住嘴边的话,乖乖拐去检视官办公室喊来上原梨香。 四座私家车缓缓停在披萨店门口,上原梨香提着包从后座下车,盯着率先下车的成濑光,若有所思。 为什么要特意喊上她?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后续除非出现新问题,或涉及解剖内容,不然她只需参与搜查一课针对此命案的例行会议。 搜查一课也只有在处理一些他们认为可能涉及法医知识、解剖内容的信息时,才会喊上检视官。 注意到上原梨香的视线,成濑光没有解释。他笑着朝她点头,随后转身进入披萨店。 上原梨香垂眸,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 他们此行目标是案发当晚负责送披萨的员工。为防止影响商店正常营业,成濑光体贴地把人带到了工作室。 成濑光:“案发当晚,接到藤尾瞬电话的人就是你对吗,小山悠先生。” 套着工作t恤的小山悠比成濑光矮了半个头,他弓着背,有些拘谨:“对,那天是我接的电话。” 成濑光继续道:“我记得第一次向你询问时,你说,藤尾瞬在案发当晚打来电话,要了一箱啤酒和一份八寸披萨。” “可以请你详细复述一遍当天的情景吗,要详细。” “好的,”小山悠眼珠瞟向斜上方,开始细细回忆当时的情景,“藤尾先生打来电话,说要一份披萨,然后又说要一箱啤酒,钱先记账上,让我尽快送过去。我们准备东西大概用了二十分钟,然后我就把东西送过去了。” 成濑光眸色微暗:“可以再详细一点吗?” “啊?”小山悠吞下口唾沫,瞪大眼睛,“详、详细?” 成濑光盯着小山悠看了会,暗示道:“除了藤尾瞬先生的通话记录,这次我们还额外拉取了披萨店的通话记录。” 话音落,小山悠瞬间白了脸。 成濑光轻轻在小山悠肩膀拍两下,安慰道:“别紧张,我们只是想向你确认案发当天的细节。” 小山悠短暂恍神,开始断断续续陈述起来:“藤尾先生那天先是打来第一通电话,说要一份披萨和两瓶啤酒,几分钟后又打来一次,说要把啤酒改成一箱。” “两次打来的都是藤尾先生吗?” 小山悠吞咽下口唾沫,低头:“应该是的。” 高木涉疑惑出声:“应该?听声音辨别不出来吗。” 小山悠解释道:“我们店的披萨味道不错,在附近这一带还是蛮有名气的,每天都能接到不少外送电话。藤尾先生打来的两通电话中间只间隔了十多分钟,这期间还有别人的电话,我哪记得。” 高木涉皱眉:“为什么我们第一次来问的时候,你没有说这些事。” 小山悠挪开视线,心虚道:“我哪能想到需要讲得这么细……” 这倒是。 别说小山悠了,警方最开始也完全没考虑过拉取披萨店通话记录的事。他们确认过受害人藤尾瞬确实给披萨店打了电话后,就直接结束了这边的审问。 毕竟小山悠和藤尾瞬之间根本不存在“顾客和店员”外的第二层关系——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上原梨香也意识到其中的蹊跷,她皱眉:“可以请你复述一遍把东西送到藤尾瞬公寓时的情况吗。” 说完,她又立刻补充道:“详细的。” 小山悠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大概22:10抵达藤尾先生家门口,敲门后,他出来拿走东西,然后就关上了门。仅此而已。” 不等上原梨香开口追问,成濑光继续道:“然后呢?送完披萨,你去了哪里?” “22:00是我们的闭店时间,我回店里和大家一起打扫卫生,然后就回家睡觉去了。” “几点离开的披萨店,又是几点到家?” “我没太注意,反正打扫完就直接回家了。到家后太累,我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有能证明的人吗?” 闻言,小山悠挠脸,露出个为难的表情:“这……我又没结婚,家里也只有老妈一个人,她还睡得特别早。打扫卫生倒还好说,大家都在。但回家睡觉这种事要怎么证明?” 成濑光笑着摆摆手:“没事,我也只是例行询问。” 成濑光示意小山悠可以离开了,又喊来披萨店的其他员工进行逐一询问。结果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包括店长在内的所有人,全都能为小山悠做不在场证明。 “警官,那天小山悠送完披萨回来大概是22:20,打扫完卫生,我们又留在店里聊了会儿天,大家23:00才分散开,各自回家的。” 23:00,刚好是岩井晃太潜入房间捂死藤尾瞬的时间。 问过其他人,成濑光重新喊来小山悠,他如天空般清明透亮的眼睛积攒着太多情绪,一瞬不瞬盯向小山悠。良久的沉默后,成濑光从西装内兜翻出张名片放进小山悠掌心:“如果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或者想向我求助,请务必打给我。” 成濑光的话让上原梨香愣住,她露出个微妙的表情,扭头看向成濑光。但上原梨香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告辞披萨店,成濑光一行人回到车上,上原梨香才抱着胳膊慢悠悠出声:“成濑警官,小山悠就是藏在藤尾瞬房间里的第三人,对吗。” 闻言,坐在副驾的高木涉发出长长的惊叹高音,瞪大眼睛扭头看向上原梨香:“诶——!?” 上原梨香皱眉,和高木涉对视时眼里写满无奈和嫌弃:“高木,你好歹是最被伊达警官看好的后辈,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 “抱歉抱歉,可是上原警官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是小山悠,他明明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看向车外,淡淡道:“正因为证词太完美,所以才有问题。” 高木涉不解:“啊?” “成濑警官对剩下的披萨店员进行挨个问话,但他们却能提供高度相似的证词。要知道,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没有刻意去记的东西,大脑绝对不可能准确记住。” “人类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用新的信息覆盖原有记忆。你现在能准确复述出三天前和同事聊了什么,又是在几点几分离开的吗?” 高木涉愣住,他低头蹙眉,开始细细思考:“这么说,这些人事先串通过口供。” 上原梨香补充道:“而且是在小山悠不知情的情况下串通的。恐怕是看到警视厅的人去而复返,还把小山悠带走单独问话,才临时串通的证词。” 上原梨香的目光从高木涉脸上扫过,最终停在车内后视镜里。从她的角度,刚好能从那片窄小的后视镜窥见成濑光的脸。 她淡淡开口:“高木,让我考考你。除了我刚刚说的内容,你还能从这次问话里获取什么信息。” 高木涉抿嘴,思考片刻才缓缓出声:“警方最初只拉取了藤尾瞬一人的通话记录。遇害当晚,他确实拨打过披萨店的电话。所以第一次录取口供时,我们的人不做怀疑地采纳了小山悠的证词。” “毕竟那时在警方看来,小山悠和藤尾瞬之间不存在深交,电话记录和证词也能完整对上。但是我们都被骗了,藤尾瞬只打过一次电话,披萨店却接到两通电话。其中一通不是藤尾瞬打的。” “送完比萨,小山悠回到店里和大家一起打扫卫生,随后才返回现场,捅伤藤尾瞬并翻乱他的房间。” 上原梨香赞善地点点头:“你是怎么判断出小山悠是在打扫完才重回现场的,毕竟‘大家一起打扫卫生’也很可能是披萨店员串通好的证词。” “你说过,店员是在小山悠不知情的情况下串通好的,所以他应该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而且接到命案那天,我们一起到现场看过。披萨和啤酒都被吃下不少,藤尾瞬又是在床上遇害的。证明凶手是在他吃过东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或者已经睡着的情况下潜入的。” “这个时间差,刚好足够小山悠回披萨店打扫卫生再折返。” 成濑光适时出声:“不错哦高木,进步很快。” 高木涉露出个开心的表情,又立马收敛情绪:“这么说,翻乱藤尾瞬房间的人也是小山悠?他是为了钱?” 成濑光继续道:“翻乱藤尾瞬房间的人应该就是小山悠,不过他的动机可能不是钱。” 高木涉问:“那会是什么?” 成濑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其他事:“高木,你现在用手机搜‘米花大厦坠楼事件’。” 高木涉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翻出手机开始搜索。他刚在搜索栏输入前半句话,后排的上原梨香冷冷出声:“去年年末,也就是即将新年的前一天,小山凉子小姐参加公司聚餐,醉酒后从米花大厦坠楼身亡。” 她眉头紧蹙:“我记得……小山凉子是小山悠的妹妹。” 成濑光沉声接上话:“当时新闻没有报道凉子小姐所在的公司,但是……” 高木涉意识到什么,他错愕地瞪大眼睛看向成濑光:“难道说,凉子小姐曾在岩井晃太手底下工作!?” 成濑光点头:“披萨店接到的第二通电话是从公共电话亭打过去的,我已经安排人去排查小山悠的朋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高木涉:“你的意思是,打电话过去的人是小山悠认识的人?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后排的上原梨香再次出声,她抱着胳膊,不咸不淡道:“案发当晚,不管藤尾瞬有没有点外卖,小山悠都一定会为他提供外卖配送服务。” “诶!?” 上原梨香冷冷地、嫌弃地瞥高木涉一眼:“高木,收起你那副蠢到家的表情。” “小山悠铁了心要在当晚潜入藤尾瞬的房间,所以不管藤尾瞬有没有点披萨的打算,披萨店当晚都必须接到‘藤尾瞬’打来的电话。” 高木涉终于意会过来:“所以他才拜托朋友假装是藤尾瞬,在快闭店的时候打电话过去。只是没想到真正的藤尾瞬在他朋友打电话的前几分钟打了过去。” 上原梨香点头,随即看向驾驶座:“成濑警官,你怀疑小山凉子小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和岩井晃太有关。藤尾瞬手中握着能证明凉子小姐和岩井晃太关系的东西,但他没有报警,反而以此为要挟向岩井晃太要钱。” “小山悠为了找到那件物证才潜入房间,结果冲动之下杀害了藤尾瞬。而受够藤尾瞬威胁的岩井晃太恰巧也选在当天动手。毕竟要是再不动手,大楼的监控马上就会被修好。” 成濑光点头,快速瞥了眼后视镜,隔着窄小的镜面和上原梨香对上眼:“上原警官,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上原梨香轻哼一声:“你想让他自首。所以才会在离开前递给他一张名片,对他说出那些奇怪又意味深长的话。” 成濑光笑笑:“什么都瞒不住上原警官你。” 上原梨香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小山悠的父亲曾在杯户中央医院接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小山悠对杯户中央医院的医生自带好感。我听伊达航说,上原警官你在成为检视官前,是杯户中央医院的医生。你去劝说,效果会更好一些。当然,我们也会在后方继续调查。” 上原梨香皱眉:“如果小山悠不愿意自首呢?” 成濑光沉默了会,用沉甸甸的声音回答:“我会亲自逮捕他。但如果可以,拜托了,我希望他能自首。” 上原梨香没有立刻答应,她扭头凝视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第24章 七年前的爆炸案对萩原研二而言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以大楼居民为威胁的10亿元勒索,被迫妥协的警视厅。 萩原研二检查过被暂停的炸弹,这种量级的产物,一旦爆炸会毁掉整层楼。就算套着几十斤重的防爆服,身体也一定会被爆炸冲击波撕成几段。萩原研二靠墙等待警视厅疏散人群,反正防爆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干脆直接脱下来,这样起码行动方便。 萩原研二吐出口烟圈,接通松田阵平打来的电话。一同长大的幼驯染在电话那头咆哮着,萩原研二则挪远手机,笑着说出“那你要记得给我报仇哦”的话。 下一秒,猩红的数字骤然出现,从[06]开始的倒计时是死神的催命符。 爆炸声震得耳膜发痛,萩原研二听见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但很快,世界便因耳膜破裂被按下静音键。火焰填满过道每一寸缝隙,爆炸的冲击波堪比被急速行驶卡车碾碎,肌肉被撕扯开,内脏在腹腔里胡乱冲撞。近千度的高温将整支机动队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捧漆黑的焦灰。 消散的意识重新聚拢,萩原研二睁开眼,被噩梦惊醒般从地上弹起身子。他发出粗重的喘气声,下意识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大脑陷入混沌——他不是死了吗,被爆炸一寸寸撕碎身体。 但如果已经死了,这又算怎么一回事?他们上天堂了? 萩原研二瞪圆了眼睛来回打量周围,墙体出现两指宽的裂缝,脚下的地板、头顶的天花板,全被烈焰烧得焦黑,承重钢筋裸露出来,甚至已经断了几根。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其他机动队队员,他们陆续揉着脑袋,也精神恍惚地从地上爬起来。 记忆和现实冲突,思绪乱做一团。不等萩原研二想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随即是松田阵平撕心裂肺地喊叫:“萩原!!” 火急火燎冲上楼的男人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愣住,他像嘎嘎叫时被掐住喉咙的大鹅,骤然收声。 爆炸声响起时,松田阵平已经预料到萩原小队的结局——全员殉职,但他还是疯了般冲上楼。理智大声嚷嚷着“放弃吧,萩原研二不可能还活着”;感性的一面却不停小声祈祷,苦苦哀求奇迹降临。 但当松田阵平真的看到萩原研二——看见整支活蹦乱跳、完好完全的机动队成员,他愣在原地傻眼。 松田阵平庆幸萩原研二在爆炸中活了下来,又清晰地知道他不可能在这种量级的爆炸中活下来。 大脑超负荷运转,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如果萩原小队全员活着但伤了残了,松田阵平可能会欣慰——他可是拆弹专家,光是站在楼下感受滚滚黑烟和脚下的震动,他就能清晰辨认出炸弹的威力。能在这种量级的爆炸里活下来,祖坟绝对在冒青烟。 如果萩原小队出现伤亡,松田阵平会痛苦和惋惜,但也心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事实是萩原小队不仅活着,甚至连皮都没破,就连被他们套在身上的防暴服也崭新如初,没有任何折损。 这就很诡异了。 要么是他们活见鬼,要么是松田阵平活见鬼,两边必有一方不正常。 不仅是松田阵平,整个警视厅都是这么认为的——活见鬼了,这都能活下来!? 但心情更微妙的是萩原研二。他甚至没来得及弄懂自己为什么没死,就被同事迎面丢了个爆炸性消息——“萩原警官,你未婚妻晕倒了,现在正在米花中央医院接受治疗。” 萩原研二:……? 啥? 未婚妻? 我的? · 被警视厅安排着做过一系列检查,机动队长官握着厚厚一沓体检单,视线在 萩原研二和印着[健康正常]的报告单上来回票。他瞪大眼睛不敢眨眼,看萩原时眼神都不对了。 “……你们真的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 “应该没事,”萩原研二稍作停顿,迟疑地补上个语气词,“——吧。” 机动队长官沉默片刻,痛苦地揉捏快皱成川字的眉心:“通知给你的队员,接下来一周全都在家好好休息,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立刻上报。” “是。” 机动队长官背着手转身就走,却在迈出几步后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看向萩原:“对了,你小子,恋爱了要打恋爱报告。” 萩原要研二沉默,微笑着艰难点头应下。 他不是不想解释,但据同事介绍,这位“未婚妻”死赖在楼下哭得楚楚动人,用世间最美的词汇赞美歌颂他,更是在爆炸声响起时惨白着脸,昏死过去。 萩原研二深知,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声解释,说自己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女朋友,只会被同事们拍着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他要做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目送机动队长官的背影消失在走到尽头,萩原研二决定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天降未婚妻。 · 单人间病房只有空调机作响的嗡嗡声,半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臂弯处插着一根留置针。 萩原研二坐在床沿,一会打量床上的女人,一会观察滴瓶,盯着下坠的药水发呆。 他在床边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上原梨香才缓缓醒来。眼底蒙着雾气和疲惫的女人张开眼第一句话是要喝水,她被萩原研二扶着坐起身,喝下他喂到嘴边的温水,才终于彻底恢复。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的女人。 上原梨香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疏离又脆弱。她低头,乌发瀑布般垂落。纤细的手指布着几道细碎的浅痕,是在逐渐熟练的缝合练习中留下的。 “上原小姐,”萩原研二微笑着开口,“听同事说,你自称是我的未婚妻?” 上原梨香没有搭理萩原研二,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坐在原地。 “说起来,上原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记得我们之间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就连上原梨香的名字,萩原研二也是从挂在床尾的病患资料表上看来的。 上原梨香依旧沉默。她上挑的眼睛像一只魅人的狐狸,蔚蓝色的眸子却像爬满裂痕的珠宝,璀璨、易碎。苍白的脸为上原梨香更添几分脆弱,她安静地坐着,被世界抛弃般茫然无助。 萩原研二顿住嘴边的话,垂下视线稍作思考,决定先安抚面前女人的情绪。他抬头,上原梨香也刚好抬头。视线对撞,上原梨香眼底透着一股凄凉。她眉头微蹙,一眨不眨地盯着萩原研二看了会,缓缓开口:“萩原警官,你有女朋友吗?” “嗯?” 萩原研二愣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上原梨香又问了一遍:“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怎么了吗?” “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诶!?” 上原梨香见萩原研二不答,掀起被子准备下床。她昏睡了六个小时,扣除掉夜晚,她能刷成就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会突然询问萩原研二要不要做她男朋友,也只是因为她至今没谈过恋爱,【成就系统】恋人一页空空荡荡,全是未达成的成就。 萩原研二大跨两步追到上原梨香身侧:“等一下,你才刚醒,走这么快容易出事。” 但女人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往外走。 萩原研二拉住上原梨香:“如果是担心住院费,我愿意承担所有费用。你先让医生检查过,我再为你办理出院。” 上原梨香终于停下脚步重新看向萩原研二。她泛着凉意的眸子倒映出萩原研二担忧的脸,她淡淡开口:“要做我男朋友吗?” “又是这个问题,”萩原研二疑惑皱眉,“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上原梨香打断萩原研二:“这么说,你答应做我男朋友了?” 萩原研二眉头挤作一团,犹豫片刻后点头:“嗯,我愿意做你的——唔!” 衣领被上原梨香拽住,萩原研二甚至没来得及说完嘴边的话,便被一个香软的吻匆匆截断声音。 唇瓣碰触,上原梨香只停留了两秒便退开身子。她挑眉:“这居然是你的初吻?” 就在刚刚,她眼前蹦出两个成就——【恋爱·献出初吻】和【拿走某个人的初吻】。 萩原研二瞪大眼睛,整个人已经半跨进呆滞状态:“如果上次把你捞上船的人工呼吸不算,是的,这是初吻。” 说完这句话,萩原研二敏锐地注意到上原梨香的情绪变化。她似乎变得很开心,甚至有些雀跃,眼底欢喜的情绪无声述说“赚大了”的台词。 “下一个成就,这次吻得久一点吧。” “嗯?什么成就?……等唔!” 以意料之外的方式确认关系,明明看上去很会撩,萩原研二却在这段感情中被上原梨香吃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被上原梨香催促着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被拽着赶场般走完看电影、吃饭、游乐园的流程。 夜色渐沉,上原梨香也一点点暗下脸色。她捧着一杯热奶茶发呆,不停打量时间,似乎在思考重要的事。 萩原研二双手插兜盯着身侧的女人,若有所思。明明是上原梨香主动提出交往,她却始终和他保持半米距离。除了必要的交流,绝不多说半句话。 萩原研二不知道上原梨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先是在爆炸案现场公然倾诉对他的爱慕,霸占他未婚妻的位置,又在医院主动提出交往请求。但上原梨香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声告诉他,她根本不爱他。甚至就连英雄救美后常见的雏鸟情结,她都没有。 但每当萩原研二判定上原梨香不喜欢他,她又会突然靠过来,甜言蜜语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用她那双蓄着漫漫春水的眼睛凝视他,引他一点点下潜。 萩原研二自认为善读人心,但他读不懂上原梨香。 冷风吹过,萩原研二望了眼高悬夜空的月,拉紧衣领:“上原,你住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上原梨香低头沉默,随即主动挽住萩原研二。动人的眸子已经星光般闪烁,她嘴角勾着笑,一字一句用暧昧的语调缓缓道:“萩原君,我们去旅馆吧。” “……啊?”:,, 第25章 动人的眸子泛起潮雾,上原梨香从喉咙里挤出个又轻又淡的“疼”字,像在撒娇。她青涩地避开视线,仿佛刚才主动踮起脚尖索吻的人不是她。 萩原研二笑笑,低头亲吻上原梨香的唇角。 纤细的手腕被交叉固定在头顶,空气变得黏答答的。上原梨香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视野逐渐失焦。 一滴汗顺着萩原研二发梢落下,在梨香细白的皮肤上溅开朵花,再顺着柔软的弧度向下滑。 “萩、萩原……” “马上就好。” 夜晚的世界格外喧嚣,上原梨香裹着被子香甜睡下,萩原研二却躲进阳台独自抽烟。 他想,上原梨香应该是喜欢他的。不然她也不会在大楼底下对其他警员说出那些话,用希冀的眼神凝视他。每当他答应上原梨香略显无礼的请求,浅浅笑意就会在她的脸上荡开。她看向他,眼底亮起星光。 也许上原梨香只是一个在缺爱环境下长大,不知道该怎么正确恋爱的人。 起码萩原研二是这么以为的。 萩原研二碾熄香烟顺手丢进马桶里走冲走,他停在洗漱台前,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倒映出他赤裸的上半身,肩窝的位置印着整齐的咬痕,结实的胸部散落着几道红色抓痕。上原梨香抓起他来,一点也不知道怜惜。 萩原研二背靠玄关的墙,双臂环胸,他打算等身上的烟味散去再进屋睡觉。从他的位置能清晰看到上原梨香露在被子外面的性感蝴蝶骨。她蜷缩身子侧睡,双臂缩在胸口,标准的婴儿睡姿,是缺少安全感的人常出现的睡姿。 萩原研二看着眼前这一幕,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上原梨香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爱,所以才陷入急匆匆宛如走流程般的荒唐恋爱模式。他轻手轻脚钻进被窝,搂住上原梨香的腰。既然选择了接受上原梨香,他会好好背负起男朋友的责任,用心对她。 轻声道一句晚安,萩原研二搂着怀里的女人缓缓入睡。 一夜好梦。 几个小时后,阳光顺着窗帘缝隙溜进房间,窗外飘起小雪。萩原研二被怀里的动静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女人线条优美的光裸背脊落入视线。 萩原研二坐起身:“不再睡会吗?” “不了,”上原梨香从地上一件件捡起衣服,“我今天上午有课,必须回学校一趟。” 萩原研二也爬起来开始穿衣服:“我送你吧。今晚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上原梨香已经套好裙子,她回头看向萩原研二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亲近的陌生人,眼底藏着疏离和冷意。她启唇:“不用了,下午有辩论赛,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 萩原研二笑着揉了揉上原梨香的发:“那好,你结束辩论赛打给我。警视厅给我放了一周的假,这段时间可以带你出去玩。”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有所顾虑。她沉默片刻,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萩原研二看出上原梨香有顾虑,但他没有深究:“走吧,我送你。” “嗯。” 黑色私家车缓缓停在东京大学门口,萩原研二笑着挥手和上原梨香道别。 作为曾经的东大人气王,萩原研二刚在校门口露脸,就有几个认识的后辈过来搭讪。萩原研二笑着和她们打招呼,进退有度,三句不离“我是来送女朋友的”,给足了上原梨香安全感。 他以为上原梨香会高兴,结果对方拎着包径直离开,根本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萩原研二目送上原梨香消失在视野,皱眉。他连忙给上原梨香打去电话:“抱歉,希望没给你带来困扰。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和异性的关系的。” 电话那 头,上原梨香声音清冷,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没关系,我不在意。” 萩原研二不会因为上原梨香说自己不在乎,就真的简单地认为她不在意。他认真地解释了好几句,再三承诺一定会让周围所有人知道他已经脱单,这才挂断电话,准备回宿舍休息。但几天后,萩原研二深刻意识到一件事——上原梨香是真的不在意。 下午萩原研二窝在沙发上眼巴巴等着上原梨香给他发短信,他不敢打电话过去,怕打扰到上原梨香上课或者辩论赛。结果左等右等,直到太阳落山,上原梨香都没有再搭理他。 萩原研二在房间来回踱步,耐心终于耗尽。他发了条短信过去,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决定主动打电话。 结果听筒里传来是冷冰冰的电子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被上原梨香拉黑了。 这是萩原研二人生22年来,第一次被姐姐以外的女性拉黑。 为什么!? 凭什么!? 萩原研二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某个女人的名字,恨不得顺着网络钻过去,立刻出现在上原梨香面前。 「抱歉,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惹你生气来了。」 「是因为我没喊你梨香吗?」 「如果是异性关系,我会处理好的。你也可以随时检查我的手机。」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结果直到第三天早上,上原梨香才冷冰冰地回过来几个字:「没有生气,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她已经从萩原研二身上刷到足够她活下去的恋爱成就。虽然现在成就点只是个可怜巴巴的1,但好歹不再是负数。她不会死,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 上原梨香回完消息便风轻云淡地把手机丢一边不管,但身为收信人的萩原研二却心情不大美妙。 ……? 想要的东西?他的初次吗。 喂喂要不要这么离谱,一定是他想错了。 萩原研二越想越气,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西装就往东大校区冲。 他靠着强悍的社交能力,好不容易打听到上原梨香的位置,顺着坐标找过去一看,哦豁,上原梨香被三个男同学围着,表情淡然。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挤开人群,黏到上原梨香身侧撒娇:“我好难过哦梨香,你都不回我消息。” 上原梨香扫萩原研二人一眼,主动攀上他的胳膊,淡淡道:“如你们所见,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上原梨香继续道:“很抱歉,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送走几位失望的男性,上原梨香松手朝旁边退开一步:“你怎么来了。” 她看向萩原研二的眼神不见得比刚刚看向那几个男人要好上多少。 萩原研二被上原梨香一波三折的情绪态度转变弄得一头雾水,他长叹一口气:“当然是来找你。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实在放心不下。”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见上原梨香服软,也跟着软下态度。他笑着试图开导上原梨香:“梨香,如果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应该直白地告诉我而不是直接拉黑我。这不是正确的感情处理方式,你明白吗。” 上原梨香看向萩原研二,叹气:“好吧,这件事确实是我没处理好,我向你道歉。但是萩原,我们分手吧。” ……? “哈!?” “为什么!?” 萩原研二这个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上原梨香,但他自认为是对感情负责的人,做事也有始有终。他用两天晚上的时间认真思考和上原梨香的关系,结果她就只冷冷 地丢给他一句分手吧。 吃干抹净后提起裤子就走? 眼见上原梨香要走,萩原研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梨香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回答得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萩原研二:? “不喜欢那你自称是我的未婚妻,还在警视厅的同事面前拼命夸我,一个劲说你好爱我。” “那是我骗他们的。” 萩原研二:?? 火焰在胸腔燃烧,萩原研二正要生气,突然意识到真相。他眯起眼睛审视上原梨香脸上的表情:“梨香,你该不会是在做大冒险这类的挑战吧。有谁给你列了个清单吗,要你必须和一名男性达成。所以你才会忙不迭找上我,又在完成清单后翻脸不认人。” 萩原研二压住愠怒,笑着安抚道:“还是说你遭到了霸凌,有人逼你这样做?” 错愕的情绪从上原梨香眼底一闪而过,被萩原研二敏锐地捕捉到。他长叹一口气,笑得无奈:“看样子我猜对了。是谁在欺负你,告诉我,我会帮助你的。” 上原梨香凝视着萩原研二的眼睛,陷入沉默。萩原研二没有催,他只是挂着浅浅的、安抚性的笑,等待上原梨香主动开口。 红唇轻启,上原梨香正欲说话,一声急促的尖叫声响起。萩原研二面前的女人瞪大瞳孔似乎陷入了恐慌,下一秒,她笑着扑进萩原研二怀里环住他的腰:“我们去约会吧,就现在。” “啊?可是你下午的课……” “几节选修课而已,哪有你重要,”上原梨香踮起脚尖在萩原研二唇边落下一吻,“我们不分手了,好好恋爱。所以要和我约会吗?” …… … 萩原研二从睡梦中惊醒,他下意识收紧双臂。还好,上原梨香还在他怀里。一定是他最近比较没有安全感,才会突然梦到七年前。 当初他好不容易才让梨香对他说出那句“我爱你”,结果却被一场逮捕行动搞砸。分手后上原梨香果断拉黑他全部联系方式,要不是两年前她突然加入警视厅,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重新把上原梨香抱进怀里了。 上原梨香总是飘在空中,他好不容易才勾住她,这次绝对不会再轻易放开。 萩原研二用脸磨蹭上原梨香的背,像只试图撒娇的大猫咪,被猫薄荷勾住了魂。他张嘴咬住上原梨香颈窝,怕弄疼她,却又忍不住一点点用力。 上原梨香一直以为他不会向她求婚,但她错了。 萩原研二知道梨香讨厌婚姻。他确实不打算碰触上原梨香的逆鳞,但他会像吸水的海绵般一点点渗透进上原梨香的世界。霸占她,守着她,一辈子都不放开。 上原梨香说对了一点,萩原研二想标记她。想在她身上打下他的记号,想让她只为他绽放。 这是被萩原研二藏在内心深处的、见不得光的阴暗想法,是人类原始的一部分。 锁住我,或者被我锁住。 舌尖抵着光滑的皮肤,牙齿一点点用力,箍住上原梨香细腰的手也一点点收紧,把她压向他的胸膛。 上原梨香下意识缩紧肩膀,介于半梦半醒间的声音少了几分清冷,带着一丝憨态的可爱:“研二,别闹。” 萩原研二吐出上原梨香的颈窝,在湿漉漉、印着浅浅牙印的皮肤上落下一吻:“好,不闹。” 他声音轻柔蛊人:“再睡会吧。” 在我怀里,再睡会。:,, 第26章 时针指向数字9,上原梨香才从床上爬起来。薄被从肩膀滑下,露出她光洁的背。 萩原研二从身后搂住上原梨香:“饿吗,我定了外送。” 上原梨香皱眉:“你身上的口红还没洗,别蹭到我裙子上。” “真过分,”萩原研二低笑几声,把上原梨香抱到大腿上,“明明是梨香在我身上乱画画。而且已经来不及了,口红已经蹭上去了。” 萩原研二用鼻尖蹭着上原梨香的肩膀:“要一起洗澡吗?” 上原梨香推开萩原研二,起身开始换衣服:“不要。” “真绝情。” 上原梨香没有去管萩原研二,她换上干净的长裙,下楼拐进洗漱间准备刷牙。镜面倒映出上原梨香姣好的面容,她撩起头发,颈窝处昨晚被咬的牙印还没完全消散。 萩原研二也挤进洗漱间,他没穿上衣,裸着半截身子站在上原梨香身后。 上原梨香顺着镜面斜撇向身后,视线顺着萩原研二的肌肉线条一寸寸爬过,充满力量的手臂、结实的胸、极具爆发力的腹。不愧是被她选中的男人,身材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洁白的洗漱台是长方形,预留了堆放东西的空间。上原梨香转身坐到洗漱台边缘,冲萩原研二勾勾手指。 她笑着,明艳的眼睛荡开别样情绪,漩涡般吸引着面前的男人。 萩原研二上前,随即被上原梨香搂住脖子,按着他的头强迫他躬下身子。能轻松单手抱起女人的手臂撑在上原梨香身子两侧,唇瓣相触的一瞬间,萩原研二反守为攻,主动压过去,一步步侵略上原梨香口腔内的世界。 呼吸逐渐凌乱,上原梨香一把推开萩原研二。她用手背擦掉嘴边的湿润,大口呼吸。 “我饿了,早餐是什么?” “我点了披萨和关东煮,看梨香想吃哪个。” “都可以。” 上原梨香走出房间在沙发上坐下。她接过萩原研二递过来的食物咬了一口,歪头露出颈窝处的牙印:“不过研二,你居然敢咬我。” 萩原研二弯起眉眼,像只偷吃葡萄的狐狸:“我让梨香咬回来?” 上原梨香哼笑一声:“你想得美。” 萩原研二笑笑,凑过去弯腰打算再讨要一个吻,却被上原梨香用手指抵住唇。上原梨香笑着挑眉:“奖励到此为止,不要得寸进尺。” 不顾面前男人哀怨的眼神,上原梨香扭过头开始吃早餐。 萩原研二坐回原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窝在沙发里看你收拾房间。” 萩原研二单手托腮,笑得无奈:“梨香真会使唤人。” 上原梨香咽下手里最后一口披萨,红舌舔过黏着油的指腹,她歪头看向萩原研二:“可是做得好的话,会有奖励。” “这次的奖励会是奶油小蛋糕吗。” 上原梨香擦干净嘴站起身:“不可以贪心。” 萩原研二也站起身开始收拾残局:“知道啦~” 上原梨香盯着萩原研二看了会,用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嘴上说着知道了,但你看向我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萩原研二握住上原梨香的手,手指扣进她的指缝。他笑道:“我的眼神是怎么说的。” “你的眼神在说……” 萩原研二挂着笑,眼睛一眨不眨锁定向上原梨香。她像只被盘旋低空的鹰盯上的兔子。 上原梨香笑了,她上前半步亲吻萩原研二嘴角:“吃掉我。” 察觉到萩原研二骤然收紧的肌肉,上原梨香用食指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试图靠近的脚步:“去打扫吧。” 萩原研二 盯着上原梨香,眼神幽暗。好半天,他才长叹一口气:“我去打扫了。” 萩原研二收拾完所有房间已经是下午,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但肚子咕咕响了好几次。他洗干净手回到阁楼,上原梨香正趴在窗边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眺望。 “梨香,我收拾好了哦。” “嗯,”上原梨香站起身,“走吧,我们出去吃晚饭。” “去哪吃?” 上原梨香朝侦探事务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波洛咖啡厅,我刚刚看到江户川进去了。” “我们直接这么去,没关系吗?” “反正江户川也不知道我住哪,就说是下班路过好了,这里离警视厅蛮近的。” 波洛咖啡厅的门铃摇响,上原梨香在门口环视一圈,主动走到毛利兰面前:“是你呀,昨天报案的高中生。” 她浅浅一笑:“久仰毛利先生大名,昨天终于得以一见。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坐吗。” 得到应许,上原梨香拉着萩原研二在毛利兰对面坐下。和毛利兰并排的还有一个带着发卡的女高中生,她亮起眼睛,用手肘戳了戳毛利兰:“小兰你看,对面那个帅哥好优质。” “园子,”毛利兰皱眉笑得无奈,她小声和铃木园子耳语,“不要这样,太失礼了。” 铃木园子用手挡住嘴,眼睛却一直往萩原研二身上瞟:“有什么关系嘛,我只是看看。” 两人的耳语被上原梨香听得清清楚楚,她笑着冲萩原研二挑眉,点单后把菜谱交给年轻的女店员。对面的短发女孩和毛利兰耳语一番后开始向他们两人搭话,热情主动地开始作自我介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铃木园子双手捧脸:“你们都是东大毕业的吗,好厉害。冒昧问一下,你们是情侣吗?” 上原梨香接过店员端来的果汁,用吸管搅动里面的橙色液体:“不是,我们是已经分手四年的前情侣。” 铃木园子豪爽道:“这么说,我有机会喽。” 上原梨香笑眯眯点头:“没错。” 埋头吃面的萩原研二皱眉苦笑:“喂喂梨香。” 随即,他凑到上原梨香耳侧轻声道:“你在我胸口写的名字没擦掉呢。居然就急匆匆说出要把我推出去的话。” 上原梨香目不斜视道:“我没写字,我只画了小花和笑脸。今早洗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擦掉,白衬衣洗不干净我可不管。” 萩原研二浅笑几声,眉眼里尽是甜蜜的温情:“是吗,我以为那是梨香的标记。就像印章一样,是独属于梨香的意思。” “你想得美。” 两人互咬耳朵的小动作让对面铃木园子再次捧脸。上一秒还信誓旦旦说着“我有机会”的女高中生突然化身cp党,眼睛里亮起小星星,扭着身子满脸八卦:“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复合呀~” 上原梨香故意做出烦恼的样子,拖长语调:“复合吗——好苦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要总聊我啦,”上原梨香笑着歪头,视线落在江户川柯南身上,“毛利小姐,说来唐突,其实我是毛利先生的粉丝,可以了解一些你父亲的事吗。” 视线突然撞上,江户川柯南反应极快,立马低头啃咬吸管,假装在喝果汁。上原梨香笑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她脸上挂着浅笑,安静地听毛利兰讲述毛利小五郎的事,不时插几句话:“诶?你父亲每次都会先装糊涂,再狠狠指认犯人吗。好厉害,一定是为了让真凶放松警惕,不愧是毛利先生。” 毛利兰笑着摇头:“才不是呢。我也搞不懂我老爸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可以直接指认犯人,干吗非先要装傻。” 江户川柯南把被喝空的杯子放回桌子上:“因、因 为毛利叔叔说他觉得这样比较帅!” 他拽住毛利兰的胳膊:“小兰姐姐,我们回去吧,我要做作业了。” 毛利兰疑惑皱眉:“奇怪,柯南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以前明明要被催着才肯翻出作业本。” “今天的课程超级有趣,所以想快点完成。” “可是蛋糕还没吃完,不然你先上楼,我吃完就来找你。” 江户川柯南拽着毛利兰的胳膊开始撒娇耍赖:“不嘛不嘛,我们一起回去。” 上原梨香睨江户川柯南一眼,冲毛利兰淡淡道:“太宠男孩子可不太好,长大了会变成自我的男生。独立性必须得从小培养,再大就来不及了。” 上原梨香一句话成功截断江户川柯南的退路。 毛利兰已经被上原梨香说服,不可能带着江户川柯南离开。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要么留下来。 江户川柯南气呼呼瞪上原梨香一眼,挽着胳膊终于安静下来。上原梨香冲他挑眉,勾起嘴角笑得挑衅:“毛利先生进行沉睡推理时,这孩子都会在场吗?” 毛利兰点头:“没错。这孩子很聪明,经常能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提醒我爸爸,简直就像个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立即挠着后脑勺补充道:“这些都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萩原研二也主动加入话题:“毛利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沉睡推理状况的。” 毛利兰:“差不多就是这个孩子出现的时候。” “出现?”上原梨香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这是什么意思。” 铃木园子接话道:“这小鬼是一个多月前被小兰捡到的。她跟男朋友去游乐园约会,结果那个混蛋丢下小兰跑了。小兰就是在那天捡到的柯南。” 上原梨香张嘴吃下萩原研二喂到她嘴边的蛋糕,才皱眉露出个担忧的表情:“工藤居然在约会当天丢下你跑了,事后有给你一个合理的理由吗?这要是发生在我身上,他绝对已经恢复单身了。” 毛利兰耳尖泛红,她把长发捋到耳后:“没有啦,我们没有在交往。” 上原梨香挑眉,不打算在毛利兰的感情问题上多纠结:“最近一个月多都没听到工藤新一的消息,他还好吗。” 换作以前,事关工藤新一的小道消息就像雨点般密集。上原梨香每次上班都能听到同事们谈论,说这位高中生侦探今天又破了什么案子,昨天又是如何帅气地抓住凶手。 刑事部的同事们——特别是职业警察,他们对工藤新一的才能赞不绝口,期待着新一的成长。不过赞赏归赞赏,这一点不妨碍他们在听到“日本警察救世主”的称号时露出恶鬼吃人的可怕表情。 工藤新一突然没了消息,刑事部的警察们担心过一阵子,私底下都在讨论是不是出了事。但碍于没人报案,他们也不好擅自展开深入调查,只能不了了之。 毛利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低头露出个落寞的表情。 反倒是铃木园子,她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工藤新一这个混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都不知道我们小兰有多担心他。” 上原梨香皱眉:“这个孩子就是在工藤新一跑掉那天出现的?” 毛利兰点头:“嗯,确实是这样。” 回答完这个问题,毛利兰愣住,脸上渐渐失了笑。她面带茫然,转头死死盯着旁边低头扒饭的江户川。 江户川柯南缩了缩脖子,挂起纯真的笑:“怎么了吗,小兰姐姐。” 毛利兰没说话,心事重重地盯着江户川看。几秒后,她才重新挤出个笑,缓缓摇头:“没什么。”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看样子江户川柯南果然藏着事 ,而且大概率是和工藤新一有关的事。毛利兰应该是察觉到了某些异常,她得找个契机向毛利兰询问,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但不能是现在,毛利兰需要一点时间梳理情绪。 几人间一时陷入沉默,察觉到气氛变化的铃木园子放下叉子,担忧地看向毛利兰。萩原研二也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打算调节下气氛。但他才只来得及发出第一个音节,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是上原梨香为警视厅同事特别设置的音效。 上原梨香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萩原研二:“工作?” “不是,是成濑光。” 手机又震了一次,上原梨香接收到第二条讯息。 上原梨香继续道:“他说明天打算请二系的人吃饭,想邀请我一同前往。” “梨香打算去吗?” “不去。” “那明晚我们去看电——” “抱歉研二,”上原梨香打断萩原研二的话,向他展示她收到的第二条讯息,“刑事部紧急召集1-3系全体警员和所有检视官,可能发生大案了。”:,, 第27章 阶梯状的会议厅坐满了人,除了新调任到三系的佐藤美和子,以及检视官上原梨香,全场黑压压一片全是男人。 房间里充斥着奇怪的气息,上原梨香皱了下鼻子,径直坐进第二排的位置。她也说不清会议室里是什么味道,汗水、香烟或者说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主持会议的人是搜查一课的管理官松本清长,他冷着脸打开幻灯片:“前天我们收到报案,米花市三町目发现一起命案,受害人是一名女性。经过司法解剖,受害人死于器官衰竭。” 他用遥控把幻灯片切换到下一页:“特意把大家召集过来,是因为我们注意到这次的案件和两个月前、半年前的案件手法相似,这极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松本清长介绍案情时,包括上原梨香在内的六位检视官和各系负责人都收到了纸质版的案件报告。 三起命案,三份报告,厚厚一沓文件叠起来差不多有指节高。 上原梨香一页页翻过资料,皱眉。 受害人是女性,凶器是四指宽的日式菜刀,凌乱的伤口带着泄愤的成分,凶手对受害人怀有恨意。从现场和挣扎痕迹判断,凶手应该是男性。 三起命案都是如此。 松本清长调出一张画着三个红圈地图:“这是案发地点,都集中在米花市,犯人极有可能是米花市的人。目暮,你起来说明下情况。” “是!”目暮十三握着一沓资料站起身,“我们昨天走访了三位受害人的亲属,目前为止,我们并未发现受害人之间存在社会关系上的交集。” 也就是说,三位受害人很可能互不认识。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就连上原梨香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一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样子。 报警电话是前天打的,解剖结果是昨天出来的,连环杀人的性质是今天确定的,人际关系排查是晚上完成的。 目暮警官你是背着其他人悄悄进化了吗? 目暮十三继续道:“但不排除家人不知道的情况,后续我们会继续深入调查。另外,我们从第三位受害人邻居那里得到一条消息。” “受害人遇害前一个月,这位邻居曾见到受害人被一辆陌生的黑色四座车送回来。之后那辆黑车多次出现在受害人家附近,但没有人上下车,对方在受害人住所附近停靠片刻,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但可惜这位邻居是位患有老花眼的年迈妇人。她不认识车型,也看不清车牌,只知道是辆黑色私家车。 陌生的黑车,可疑的行迹。受害人曾从黑车上走下来,证明车上很可能有她认识的人。 熟人犯案? 松本清长道:“我们不确定犯人是否还会连续作案,所以需要各位打起百倍精神,尽快捉拿凶手。” “接下来1至3系相互配合,3系负责收集信息,2重新走访三起事件的案发现场,1系负责支援。”松本清长顿了下,补充道,“要是再接到毛利老弟打来的电话,目暮你还是以这边的工作为主。” 笃定的语气,似乎已经默认毛利小五郎一家一定会在这期间打电话报案。 “还有人有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就地解散。各位今晚回去好好研究案件资料,明天早上再开一次晨会。” “是!” 会议解散时,警视厅外下起大雨。乌云遮天蔽日,豆大的雨点连成线,模糊远处的景。 上原梨香单手抱着装满资料的牛皮纸,被大雨拦在警视厅大门口。凉意顺着风钻进领口,上原梨香徒然想起了小山悠的案子。 听诸伏景光说,检察院打算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罪名起诉小山悠。好歹不是故意杀人罪,只要在监狱里好好表 现,应该能争取到不错的减刑。 上原梨香探出手,雨水迅速积满掌心。她皱眉,思考着要不要给萩原研二打电话——他被上级喊走了。 同样是机动队管理官,萩原研二就是比松田阵平更受上级喜欢。毕竟没有人愿意被自己下属的恶人颜震慑住,这在警视厅真的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冷风吹过,上原梨香拉紧领口,正考虑着退回警视厅大楼,一辆黑色四座私家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来,陌生男子笑着冲上原梨香打招呼:“警官,我送你一程?” 男人黑发黑瞳,一身西装,看上去温文儒雅。 上原梨香盯着男人看了会,拉开车门:“谢谢,你也是刚下班吗?” 男人微笑着启动车辆:“不,我不是警察,只是来办事的。警官你住在哪里?” 上原梨香骤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稍作思考,报出了松田阵平的住址。 黑车在雨里穿梭,上原梨香点开天气预报软件开始往前翻。一个月前,黑色私家车首次被目击到的日子,也是大雨天。 一个新的猜想在上原梨香脑子里逐渐成形。 大雨天,没带伞但赶着回家的女人站在路边张望,无法抽身接人的丈夫。这时,一辆黑色私家车缓缓停在她身边。 手机自动熄屏,漆黑的屏幕倒映出她淡漠的脸。 不是熟人犯案。 受害人只是恰巧在一场大雨里被凶手选中。 上原梨香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始编辑短信。 to阵平:「我在去你家的路上。」 短信刚发过去,松田阵平的回复立马弹了过来:「?」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几秒后,第二条信息弹出来:「我到门口了,你在哪。」 上原梨香没有回复,她收起手机看向前方。 车子缓缓驶进小巷,十几层楼高的公寓大厦灯火错落。松田阵平打着伞等在雨幕里,不时向路口两边张望。 黑色私家车逐渐降速,松田阵平立马伸长脖子,试图隔着深棕色车窗向里面张望。 “警官,”驾驶座的男人挂起手刹,“可以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 上原梨香拉开车门,她看了眼大步向自己走来的松田阵平,笑着冲男人摇头:“如果是公事,先生你可以打警视厅的电话。如果是私事……抱歉,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说完她就下了车。 车门被关上,松田阵平撑着伞站在上原梨香面前。他挑眉:“男朋友?” “只是为了防止被搭讪。” “那你还坐他的车。” “没办法,研二没空送我。外面太冷,我没穿够衣服,想快点去温暖的地方待着。搜查一课烟味太重,检视官办公室又有我看不顺眼的人,不想回去。”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脱下外衣罩在上原梨香肩上:“下次直接打给我。” 外衣内侧残留着男人滚烫的体温,独属于松田阵平的气息将上原梨香牢牢包裹,她拉紧外套,冲被冻得发红的指尖哈气:“阵平你不生气了?” 身侧男人行走的步伐顿了顿,他扭过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闷闷出声:“我不喜欢那种口味的蛋糕,下次换一种。” “嗯,”上原梨香点头,“下次生气,我换成用金枪鱼寿司哄你,怎么样。” 松田阵平沉下脸露出个凶恶的表情,虎视眈眈地看着上原梨香:“你还想有下次?” “阵平不想有下次吗?那我以后都不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啧,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良心,”松田阵平又气又无奈,他带着上原梨香走进电 梯厢:“会来我这里也只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住址吧。” “不愧是阵平,真了解我。” 电梯停靠在十八楼,松田阵平率先走出电梯:“那上次说的事呢,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原梨香明知故问:“什么事?” “当然是和我交往。”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事。” “少装蒜。” 松田阵平带着上原梨香进入房间,从空调机里吹出来的暖风打在上原梨香脸上,她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松田阵平继续道:“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和萩复合的样子,不如和我交往。搬过来住的话,以后上班还能省下不少时间,我也不需要你做饭。” 松田阵平不知道上原梨香已经搬离了杯户市的家。他上前半步,弯下腰。深海般的眸子清晰倒映出上原梨香的模样:“怎么样,和我交往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上原梨香微笑沉默。 松田阵平顺手反锁房门:“这次别再想用不喜欢我这种话糊弄过去。” 他深蓝色的眸子在光纤下像一颗璀璨闪耀的宝石,亦如他人,神采奕奕。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上原梨香看过来电名称后笑着歪头:“哎呀,研二打电话过来了。” “……” 电话被接通,萩原研二半是撒娇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梨香已经回去了吗,这么大的雨,我还以为你会等我。” “我太冷了,所以就搭顺风车先回去了。” 萩原研二笑笑:“你肯定没回家吧,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 上原梨香才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手机突然被抽走。松田阵平握住她的手机,也不知道是在气上原梨香没良心,还是气打电话过来影响他正事的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咬着牙,一字一句:“不用,我晚上会送梨香回去的。” 萩原研二:“诶?等——” 电话被挂断,松田阵平攥着上原梨香的手机,沉着脸向她步步逼近。直至和上原梨香只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他才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上原梨香绝对不可能再有机会逃走。 上原梨香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笑得风轻云淡,平静地注视着松田阵平眼底翻涌的暗色。 “阵平,研二一定没告诉过你吧,我的交往原则。”:,, 第28章 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上原梨香裹紧松田阵平的外套,微笑着仰头看向他。她的眼睛像夏季晌午的湖,粼粼波光下是清澈的蓝。松田阵平搭乘一叶孤舟,迷失在湖中央。 春风渡湖,朵朵桃花在上原梨香眼底绽放,流光溢彩。她总是用这样的眼光看向松田阵平,沉默不语,一双眼却好似无声述说着动人的情话。 松田阵平滚动喉结,下意识仰头,拉开和上原梨香对视的距离。他就是被这双动人的眼睛诱骗着步步靠近,再无逃脱的可能。 真是个爱说谎的坏女人。 连眼睛都这么会骗人。 松田阵平缓缓开口:“你的交往原则是什么?” 上原梨香今天化了淡妆,她露齿轻笑,红唇明艳动人:“阵平,如果感情顺利,你打算和我结婚吗?”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却好似烟花在松田阵平耳边炸开。他缩了缩瞳孔,停顿两秒才认真答道:“如果感情顺利,是有结婚的打算。” 上原梨香没有立刻接话,她笑着歪头,似乎在期待松田阵平补充回答。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短暂地挪开视线:“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我确实有结婚的打算。现在我也不敢给你什么承诺,但我会珍惜你的。如果感情顺利,我确实计划和你结婚。” 长长一段话,开头藏着不易察觉的停顿和紧张。但随着头脑迅速冷静,松田阵平深沉的嗓音逐渐趋于平稳,他也重新凝视向上原梨香。 他一眨不眨盯着上原梨香,字字千钧:“我打算在警视厅附近买房。如果你念家,我也可以选在米花市和杯户市的交界处附近。我不是独裁专断的男人,一切都可以商量。” 上原梨香主动上前半步,和松田阵平间的距离亲昵似热恋中的情人。她问:“那孩子呢,你的人生规划里,有要孩子的打算吗?” 孩子? 松田阵平绷紧下颚线,喉结又滚了一个来回:“我……” 他耳尖泛红,用微微发颤的声音答道:“有。” 和梨香的孩子。 面前女人的脸和幻想重叠。一个寒冷的深秋,上原梨香披着他的外套说冷,被他笼进怀。他们身后,小小的、只过膝盖的小豆丁拎着蛋糕蹦蹦跳跳。 松田阵平的眸子变得柔软,像蓝钻融化在春风里。以前他从未幻想过这么遥远的事,但此刻却开始隐隐期待起来——他和梨香的孩子。 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上原梨香的轻笑声打破幻境,她抬手捧住松田阵平的脸,拇指指腹在他干净的脸上缓缓摩挲:“这就是我拒绝你的理由。” 松田阵平愣住:“什么?” “阵平,我是不婚主义者,也不想为任何人生孩子,”上原梨香蔚蓝色的眼眸被松田阵平牢牢占据,她含情脉脉,眼底却泛起凉意,“我们在爱情观上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不等松田阵平回答,上原梨香继续道:“这可不是‘你爱古典,我听流行’这种可以相互迁就的矛盾,我们注定不可能长久走下去。” “你……” 松田阵平顿住呼吸,脑子乱作一团。他确实是个偏传统的男性,比起丁克一族或不婚主义,他更向往家庭。 上原梨香退后两步拉开和松田阵平间的距离,她再次拉动肩上的外套,把自己牢牢裹紧:“你能接受不结婚只恋爱吗,能接受永远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一年半载可能还行,但要是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你还能接受吗。” “我……” 松田阵平无法回答。这是他第一次被问愿不愿意和喜欢的人一辈子处于交往状 态,不结婚也不生孩子。 如果是在松田阵平动心前问,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愿意。但现在他迟疑了。松田阵平盯着面前女人的脸,忍不住在心底拷问自己:对家庭的向往和对梨香的喜欢,到底哪一项更重。 上原梨香没有管松田阵平,她走到沙发边坐下:“阵平我渴了。” 松田阵平为上原梨香倒了杯水,也走到沙发边坐下。他弓着腰显得有些六神无主,眼底闪动着茫然。 松田阵平不想说谎,更不想丢出不负责任的回答。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但在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前,他必须想自己想清楚。 一旦做出选择,松田阵平绝对不会后悔。他会承担起自己做出的选择相对应的责任。 温暖的房间归于平静,只剩下钟表走动的声音。上原梨香单手托腮沉默片刻,率先打破宁静:“饭店那天我确实说谎了。” “什么?” 松田阵平扭头,撞上上原梨香笑意盈盈的视线。 她道:“阵平,我喜欢你,也很享受被你关心照顾的感觉。但理智告诉我,我们不该在一起,不同的婚姻爱情观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一句喜欢点燃了松田阵平的希望,但一盆冷水紧随其后,把松田阵平刚回温的心重新浇了个底朝天。 “不过如果你能接受我的交往原则并遵守,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上原梨香笑笑,随手把肩上的外套丢在沙发上,随后站起身:“听好了,我的交往原则。” “互相尊重;互相忠诚;互不干涉个人生活;如果一方感情变卦则直接说明,互不纠缠。”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回答:“这些不都是交往中最基本的事吗,我当然可以做到并遵守。” “是吗,”上原梨香笑着站到松田阵平面前,“可我觉得,你是那种被我以不想结婚为由分手后,会跑来纠缠的人。” 她把手插进松田阵平卷发,白皙的手指在乌发间游走:“我蛮喜欢你的,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不和我提结婚,在我们双方任一方腻味前,我可以一直和你交往。” 卷发被上原梨香绕在指尖玩耍,头皮偶尔传来被拉扯的感觉,不疼,反而暧昧至极。 上原梨香继续道:“研二的事你可以放心,只要脱离单身,我会立刻和其他男性撇清关系。当然,这一点对你也一样。如果我没有和你交往而是选择了其他人,我也会立刻和你拉开距离。” “要是没有安全感,我可以额外准许你检查我的手机。但必须是当着我的面检查,不可以偷偷翻。” 她扶着松田阵平的肩膀,把小腿搭在松田阵平腿两侧的空位处,随即整个人骑到沙发上:“愿意吗?遵守我的规则,做我男朋友。” !! 松田阵平愣住,他仰头看向快要骑到自己身上的女人,瞳孔颤动。 上原梨香压低身子,一寸寸向松田阵平靠近,一双含情眼倒映出他的慌乱的模样。鼻尖的距离被拉近,呼吸纠缠,松田阵平却嗡的一声大脑陷入空白。 喜欢的女人此刻正骑在他身上,挑着他的下巴一点点压过来。 思绪是在玻璃房里乱撞的飞鸟,松田阵平绷紧每一寸肌肉,搭在沙发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他瞪大眼睛直愣愣看着向他压来的女人,甚至忘记呼吸。 上原梨香清冷的声线染上桃色,暧昧不清:“不愿意的话,你可以推开我。愿意,就接受我的亲吻。” 她故意放慢动作,把靠近的过程无限延长。 松田阵平没有动,任由上原梨香把他压倒在沙发上,喉结滚动。犹豫、抗拒着,却又隐隐期待。血脉翻涌,注意力全部汇集在上原梨香脸上。松田阵平和上原梨香对视着,被她的含情眼搅乱思绪。 上原梨香像只狡猾的狐狸,一点点靠近。松田阵平能透过她的眼睛看清自己脸上的错愕,和那副蠢到家的表情。红唇离他那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外面还在下雨,空调已经吹散上原梨香身上的冷气,也吹热松田阵平的体温。 注意力被面前的女人彻底霸占,她的呼吸,她的体温,空气里潮湿味道下淡淡的香。是洗发水的味道吗,或者是沐浴露。 身体在沸腾,在叫嚣。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松田阵平胸口撑着女人纤细的手,她低头,垂落的乌发扫过松田阵平下颚。被发梢扫过的地方卷起细微的酥痒,松田阵平却瞬间绷紧身体,喘息沉重。 上原梨香闭上眼,红唇即将在松田阵平嘴唇上盖章。松田阵平也闭上眼,暗暗期待即将到来的吻。心跳得好快,快要冲破喉咙,耳膜也咚咚作响。今晚可以把梨香留下来过夜吗,或者送她回家。 想吻她,抱她,把她揉进怀。 身体用力绷紧,心却软得不像话。 然而期待的吻迟迟没有落下。 松田阵平睁开眼,发现上原梨香早已睁着眼。她重新拉开和他的距离,面色凝重。 松田阵平心里咯噔一下:“你……” 是反悔了吗,还是决定拒绝他吗。 上原梨香利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理好皱成一团的裙子下摆,拎起包扭头就走:“抱歉了阵平,突然有事,明天见。” 她不给松田阵平任何反应时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门声响起,松田阵平从沙发上坐起身,瞪成圆的眼睛写满错愕。 ? 你就这么走了!? 愤怒的情绪延迟足足三秒才抢占智商高地,松田阵平捂住涨红的脸,咬牙切齿。 上原梨香! 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第29章 上原梨香一点点压向松田阵平,她以为松田阵平会推开她。但意料之外,他没有这么做。 松田阵平对她的喜欢程度,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上原梨香眸色微暗,她压着松田阵平,反而升起退怯之心。会突然吻他,是她一时兴起的冲动。多巴胺作祟,感性在某个瞬间盖过理智。 上原梨香俯视着面前的男人,暗笑自己愚蠢,她不该陷进感情漩涡。但仅这次,她愿意顺应最原始的冲动,亲吻喜欢之人。若松田阵平没有推开她,她愿意放弃理智思考,和他在一起。 鼻尖的距离一点点靠近,上原梨香故意把温热的呼吸缓缓吐在松田阵平脸上。她阖着眼准备落下一吻,脑内骤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达成成就【首次·家里进贼】,获得20点成就点。] ……? 你刚刚说我达成了什么成就? 上原梨香顿住亲吻的动作,瞪大眼睛,脑子飞速运转。 【成就系统】里的成就基本都是围绕人生展开,比如【考上一流名校】、【第一次恋爱】、【积蓄达1亿日元】等。 七年时间,上原梨香把能刷的成就全部刷了个遍。但有些成就她实在刷不了,也不想刷。比如她刚刚达成的【家里进贼】,还有诸如【食物中毒100次】、【成为孤儿】、【丧夫寡妇】等一看就充满恶意的人生成就。 可是就在刚刚,她达成了被动成就【家里进贼】。 是哪个家,自己买的新屋还是妈妈家。 理智回笼,上原梨香默念一声抱歉,翻身从松田阵平身上爬下来。她抓起桌上的包转身就走,步履匆匆。 上原梨香大步冲进电梯,同时拨通妈妈的电话。轿厢内信号不稳,上原夫人的声音混杂着淡淡的电流声:“梨香,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给我打电话。” “妈妈你现在在哪?” “我在超市购物,怎么了吗?” “妈妈你先别回家,我现在和研二一起赶过去。” 米花市的房子目前没有摆放任何贵重物品,遭贼也无所谓。对上原梨香而言,妈妈比什么都重要。 “诶?”电话那头传来上原夫人的惊叹声,和错重点的小声感慨,“这么晚带男人回家吗,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妈妈!” “知道了,那你和研二来超市接我。” 楼外的世界被笼罩在夜色中,接到电话赶来接人的白色轻跑穿梭在雨里。副驾载着上原梨香,萩原研二不敢飙车,但他还是在上原梨香的催促声中不断提速,踩足马力冲向杯户市上原家附近的超市。 “妈妈!” 车还没彻底停稳,上原梨香已经跳下车。 “梨香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吗,突然风风火火的。” 萩原研二停好车也跟着走下来,他笑着冲上原夫人打招呼,动作自然地接过上原夫人手里的购物袋:“伯母好~” “研二,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准我直接回家?” “没什么,”萩原研二笑笑,“梨香今天看了个案子,受害人家庭情况和她很像。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她担心伯母您,所以我们就来看您啦。” “都是我不好,一直说是她多想,才拖到现在。没吓到伯母您吧。” 萩原研二知道真实原因。赶往杯户市的路上,上原梨香直说了家里进贼的结论。 为什么笃定家里进贼? 好奇,但萩原研二从不多问,甚至贴心地为梨香找好借口。 车子缓缓停靠在上原家楼下,三层一户建一片漆黑,萩原研二拦住准备下车的上原夫人:“伯母您先在车里坐一会,我先进去看看。 ——不是,当然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看梨香担心的样子,这样能让她心安。” 他转身进屋,上原夫人则一副谴责的眼神看向上原梨香。 “梨香,这么好的男人——” 上原梨香接话道:“——你怎么忍心不给他一个家。妈,自从我加入警视厅,这句话你已经重复不下十遍了。” “我说过我不结婚,我也不想生孩子,更不想把个人生活葬送在照顾丈夫孩子里。” 上原夫人还想再说什么,上原梨香却打断她的话:“妈,你就当我是个坏女人。我只想享受恋爱的快感,不想承担家庭的责任,我也承担不起。” “梨香……” “那梨香快和我复合嘛,”萩原研二去而复返,他笑着为后座的上原夫人拉开车门,“把其他人全部淘汰出局。” 上原梨香不咸不淡地睨萩原研二一眼,与他并肩走进上原家。 “梨香,”萩原研二弯腰冲她小声耳语,“这边没发现异象,要不要回米花市的家看看。” “不了。那边要是真进贼,我们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 上原梨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叹息一声,“现在也不早了,研二今晚留下来过夜吧。” “好耶。” “睡客房,自己铺被子。” “没问题。” 光是能在上原家过夜这一项,就足够让萩原研二乐开了花。 翌日一早,上原梨香换好西装下楼时,萩原研二已经洗刷完毕。他像只大狗跟在上原夫人旁边,又是端碗,又是帮煎鸡蛋,殷勤得像是上原家的准女婿。 “梨香你醒了,”萩原研二捏起切成小块的烤面包塞进上原梨香嘴里,“快坐下,早餐马上就好。” 上原梨香咬碎嘴里沾了花生酱的面包:“研二你这个狡猾的狐狸,居然把我妈妈哄得这么开心。” 萩原研二笑笑:“梨香,今天下班我们去买摄像头吧,装在家里。” “我以为你会更想直接搬进我家,贴身保护我。”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确实不太愿意。” 萩原研二轻笑几声,没再说话。直到两人用完餐,坐上驶向警视厅的车,他才再次开口:“梨香,我从警察宿舍搬出来怎么样。” 上原梨香明知故问:“为什么突然想搬出来,东京的房租可不便宜。” 她低头看向手机,挑眉。松田阵平居然到现在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或者发短信,看样子这次真的生气了。想也是,昨晚她先是向他丢出了一连串爆炸性信息,然后又在关键时刻跑掉。松田阵平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次估计真的哄不好了。 既然哄不好那就不哄了。 车子停稳在警视厅停车场,上原梨香收起手机,已经做好和被松田阵平拉黑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她解开安全带,应下萩原研二的午饭用餐邀请,独自进入刑事部办公区域。 刚踏进搜查一课,诸伏景光便沉着脸大步走来,往她手里塞了份资料:“上原警官,第三位受害人冲口女士的孩子冲口真伊昨晚被杀害了。” 接过资料的手猛颤一下,上原梨香瞪大眼睛:“被杀害了!?” “是的,”诸伏景光点头,脸上尽是自责和哀恸之情,“我们谁都没想到凶手会在杀害冲口女士的第三天再次找上门,所以根本没派遣警力保护冲口女士的孩子。” “昨晚是1系受理的案子,这是现场资料,你快速过一遍,半个小时后1-3系刑警和所有检视官要召开第二次案件会议。” 上原梨香点头:“我明白了。” 她丢下包开始细细翻阅卷宗,重点查看现场照片和受害人伤口。冲口 女士遇害身亡后,冲口家作为第一案发现场被暂时封锁了。冲口先生只好带着5岁的儿子冲口真伊暂时搬到单身的朋友家借住。 昨晚朋友工作不在家,冲口先生心情烦闷睡不着,寻思着出门买包烟。待他抽完两支烟回到家,迎接他的只有敞开的大门和尚留余温的尸体。 上原梨香把印有现场照的纸页单独抽出来和冲口女士做比对。 冲口女士胸腹部身中数刀,刺创凌乱,伤口纵深大。反观冲口真伊,身体无明显外伤,反倒像是氰化物中毒。 她有两点疑问: 为什么要特意选择不同的方式杀害冲口真伊? 为什么要在两天后才动手杀掉冲口真伊? 松本清长出现:“1到3系,还有检视官,开会。” “是。” 上原梨香暂停思路,抱着资料跟随大部队进入会议室。她盯着走在前面的目暮十三,若有所思,不知道这次三系又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会议开始,包括松本清长在内的所有人全部扭头齐刷刷看向目暮十三。谁都没有说话,但既怀疑又充满期待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这老小子肯定已经完成社会关系排查了,别装了,快说吧。 神奇海螺目暮警官也不负众望,站起身开始发言:“我们排查过周边邻居,昨晚冲口先生离开后,没有人出入过他们暂住的朋友家。” “冲口先生和朋友都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朋友是在超市工作,很多人都能为他作证。冲口先生则是买完烟后在便利店门口抽烟,收银员能为他证明。” “松本警官,”诸伏景光光站起身,“我今早到冲口小弟弟遇害的现场看过,我认为凶手不是在昨晚下的手。他动手的时间应该更早,冲口次郎小朋友直到昨晚才掉进凶手的陷阱。” 松本清长皱眉:“什么意思?” 诸伏景光道:“我在现场发现了一张糖衣。我问过孩子的父亲和房子的主人,他们都没有买过这种糖。” “我认为,凶手是在糖果里添加了有毒物质并交给了冲口真伊。但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还须要等待法医部进一步解剖。”:,, 第30章 “成濑光,”松本清长扭头看向第二排角落,“你看过现场照片了吧,有什么想法。” 突然被点名,诸伏景光愣了下,连忙站起身:“从伤口判断,凶手对三位受害女性怀有强烈的主观恶意,所以伤口深且多。” 松本清长点头:“目暮。” 目暮十三也站起身:“根据我们后续调查,三位受害人确实不存在社会关系交集。” 话音落,全场再次陷入哗然。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坚定地认为三位受害人肯定存在某种交集,只要排查出交叉点,就能缩小嫌疑人范围。 “目暮,我知道你排查能力强,但百密一疏,说不定是遗漏了什么信息。”1系的负责人站起身,“松本警官,请让我带队再排查一次。” 目暮十三迅速沉下脸色,没有说话。1系负责人是职业组的警官,也是因“日本警察救世主”和目暮十三发生冲突的警察。 人不是机器,再优秀的警察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目暮十三在刑警队伍里只能算中庸,会被记恨他的警察借机挑刺也是理所当然的。 上原梨香紧挨着诸伏景光坐,她又重头翻阅一遍三位受害人的遇害照片,主动站起身:“连环杀人案不一定非要找出共同的社交圈子。变态心理也是连环杀人常见的原因之一,就像当年的开膛手杰克。” 松本清长皱眉:“上原你的看法是?” “犯人很可能患有人格障碍,他和受害人事先不认识。” 话音落,全场再次哗然。警视厅受理过不少连环杀人案,但凶手或多或少都对受害人怀有恨意。因人格障碍对陌生人痛下杀手,这种案件占比微乎其微。 但人格障碍者犯案具有一大明显特征——案情重大、后果严重、手段恶劣。 目暮十三咒骂一句:“该死,凶手如果是反社会人格,一定很快就会有其他受害人。” “不,不是反社会人格。” 上原梨香徐徐站起身,成为全场焦点:“反社会人格犯案更具冲动性,行为决策短或者突然发生。但本案的凶手更有耐心,应该是偏执型人格障碍。受害人身上一定存在某种让凶手必须下手的共同特征。” “从目前获得的信息判断,三位女受害人都有一头大波浪长发,其他的共同特征需要再排查。” 松本清长思考片刻,点头:“目暮,你负责……” 不等他把话说完,目暮十三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目暮十三尴尬地看了眼来电,僵住:“是毛利老弟……” “……” 松本清长表情微妙地把头扭向另一边,长叹一声:“算了。成濑光,你负责带队调查三位受害人之间的共同特征。” 目暮十三指向自己:“松本管理官,那我呢?” “你先想办法从毛利那家伙的魔掌底下逃出来吧。” 松本清长低头小声碎碎念:“一天两通电话,最近东京命案率都变高了。” 目暮十三瞪着豆豆眼,缓缓坐下。 托毛利小五郎的“福”,三系被迫从本次连环杀人案中撤离。诸伏景光则接手成为整个案件的总指挥,负责向松本清长报告案件进度。 本次司法解剖由其他检视官负责,上原梨香处于一个相对比较空闲的情况。 会议解散后,上原梨香端坐在办公室,刚优哉游哉地为自己沏上一杯红茶,高木涉敲响办公室的门。 “上原警官,”他摸着后脑勺露出个有点傻气的笑,“成濑警官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加入这次的行动队伍。” 上原梨香沉默两秒,选择拒绝。 她对诸伏景光很感兴趣,特别是他刻意磨去老茧的掌心 ,但也仅仅是感兴趣。 用餐邀请可以理解为首次合作后的客套,但松本清长已经往案子里委派了两名检视官,诸伏景光完全没有必要把她也拉进调查队伍。而且比起这边的案子,上原梨香更想跟着目暮十三行动,近距离观察沉睡的名侦探和他身边的江户川柯南。 高木垂头丧气地离开,不过半分钟时间,诸伏景光便出现在检视官办公室门口。他微笑着用指节在玻璃门上叩响两下:“上原警官,加入我们的行动小组吧。” 上原梨香皱眉:“为什么?” “我从同事那里听说了一些事,上原警官会因为性别的事被一些人非议。但我和上原警官合作过,我知道你的实力。” “这次案情重大,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认为你的判断是错误的。所以我想邀请你加入队伍,成为破案主力之一,这样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上原梨香挑眉:“成濑警官你果然是个细致温柔的人。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远超高木,成为最受交通课女警欢迎的刑警。” 她仰头喝干净被子里残留的茶渣:“但是抱歉,这次的案子我不想参与。” 她还等着跟目暮警官去围观毛利小五郎断案。 诸伏景光面露遗憾,刚要张嘴说什么,玻璃门撞在墙上发出咚的巨响。高木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不好了警官!!岩井晃太死在监狱里了!!” “什么!?” · 上原梨香赶到时,岩井晃太早已趴在地上没了呼吸。 岩井晃太的案情暂未开庭审理,检察院还要几天才会把人接走。数罪并罚,岩井晃太的罪名不会轻。日本虽然还保留着死刑制度,但形同虚设,已经十余年没有人被处死。岩井晃太被逮捕归案时,上原梨香还曾和高木感慨,说为什么不能让岩井晃太这个人渣提前变成一捧焦灰。 结果今天,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死在监狱里。 上原梨香等人看过监控,岩井晃太用餐半小时后突然开始挣扎。他掐着喉咙栽倒在地上,蠕动、爬行,随即死在冰凉的地板上。 诸伏景光戴着白手套检查岩井晃太尸体:“看上去很像中毒。” 上原梨香扒开岩井晃太的眼皮:“瞳孔无明显异常,他死前都做出过什么反应,比如呕吐、呼吸过快?” 第一个发现岩井晃太异常的狱警摇头:“都没有。岩井晃太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挣扎,浑身冒汗,不过几分钟就没了呼吸。” 上原梨香眉头紧锁:“浑身冒汗,不排除是五氯酚钠毒杀,但岩井晃太的尸体表现不符合任何我熟知的中毒现象。” 高木涉问:“会不会是食物中毒。” “不可能,”狱警抢答道,“午饭是统一进餐,大家都吃了,其他人都没事。” 犯人在监狱里暴毙,这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要真是食物中毒致死,从狱卒到典狱长全都会被警察厅按在地上锤成饼。 另一名狱警道:“会不会是疾病,我记得岩井晃太生活习惯很糟糕,心脏也不太好,之前就差点因为突发疾病把做自己提前送走。”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唯一懂病理知识的上原梨香,期待她的解答。但上原梨香缓缓摇头:“不排除是突发疾病。一些患者在病变危重阶段会大量排汗,但他的体征表象不符合我擅长领域的疾病,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诸伏景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啊……” 上原梨香站起身:“我的意见是送去司法解剖,我现在回去写申请。” 一个狱警补充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岩井晃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但他一直在小声嘀咕,拼命向我们传递信息。” “他和你们说了什么?” “听不太清,但他说了‘wu’这个音。” “wu?” 上原梨香皱眉看向诸伏景光。就在刚刚,他脸色骤白,瞳孔也开始收缩颤动,显然是知道什么内情。 她问:“成濑警官,你知道什么线索吗?关于这个‘wu’。” 诸伏景光弹起身子,像只受到惊吓的大猫。他笑笑:“不,没什么。” 上原梨香若有所思,她眯起眼盯着诸伏景光:“那我去申请司法解剖了?” “嗯,去吧。” 上原梨香站起身刚走出几步,诸伏景光突然叫住她。诸伏景光面色沉重:“上原警官,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扫视高木和狱警们一圈:“你们也一样,务必守口如瓶。” “是。” 制药集团高管莫名其妙死在监狱里,这可是头条大新闻。要是被唯恐天下不乱的电视媒体知道,一定又会引起新一轮社会话题。 上原梨香甚至都想好头条标题了。 警察严刑逼供打死嫌犯 集团高管被警察虐待致死 说不定还会衍生出奇怪的传言,被有心之人大肆炫耀,编造警察恶行。 在确切的解剖结果出来前,是该封锁信息。 上原梨香不敢耽误,马不停蹄赶回警视厅填写申请。她拎起包准备赶往法院,却被不速之客截停在过道。 “请问是上原警官吗,”一个长着奇怪眉毛的男人拦住上原梨香,“我是风见裕也,隶属警视厅公安部,我想和你谈谈。” 他把上原梨香拉到角落,低声道:“请把你已经填写好的司法解剖申请交给我们。” 上原梨香皱眉。 风见裕也继续道:“放心,后续手续我们会处理好的。同时,我们希望由你作为主刀亲自执行。” 上原梨香沉下脸色:“为什么?” 上原梨香在考入警校前,曾在法医部干过一段日子。但警察是不被允许兼职的,上原梨香自考入警校时起就彻底告别了法医部。检视官必须观看解剖全过程,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上手辅助,但决不被允许作为主刀亲自解剖。 上原梨香眯眼盯着面前的男人:“为什么由我亲自主刀?” “抱歉,这涉及公安机密,无可奉告。”:,, 第31章 上原梨香接受了公安部的委托。不如说她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公安部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要比刑事警察大,他们要求上原梨香配合工作,上原梨香也只能照做。填写好的解剖申请被风见裕也收走,上原梨香双手插袋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坐上公安部准备的车。 风见裕也坐到上原梨香身侧:“上原警官,请你务必对岩井晃太的事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刑事部的同事。” 上原梨香没有立即回答,她透过车内后视镜瞟了眼前座的两位陌生公安,淡淡道:“你们公安的速度还真快,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 她转头看向风见裕也:“现场有你们公安的人?” 风见裕也沉默不动,随即板着脸严肃道:“上原警官,你逾越了。况且我们公安部的人没理由出现在现场。” 上原梨香笑笑,不置可否。 应该不是在岩井晃太死亡的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不然公安部的人会直接把他们拦截在死亡现场外。她和成濑光在监狱里耽搁了起码二十分钟,但直到她写完报告,风见裕也才找上门。 排除决策时间,公安部的人应该是在她从死亡现场离开后才得到的消息。 ‘wu’到底代表着什么。 上原梨香扭头看向窗外,不再搭话。 东京大学法医部里全是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和研究人员,上原梨香曾在这里待过半年,之后才考入警校。 前座两位公安在他们下车后,再次驱车离开。 上原梨香走在风见裕也前面,听从他的指挥在下一个岔道口拐弯。她一路沉默不语,只偶尔和认出她来的老同事点头打招呼。 东医部提前收到消息,已经为公安部腾空一间保密性好的解剖室。 上原梨香到时,岩井晃太的尸体还没被送来。她套上隔离服,靠着柜子问:“助手呢?你总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完成解剖吧。” “前座的那两位公安,大学和你一样都是读的医,对解剖也有一定了解,这次解剖将由他们协助你完成。” “他们人呢?” “去接岩井晃太的尸体了。” 上原梨香暗下眸色,一瞬不瞬看向面前的男人。 看样子岩井晃太的死亡内幕事关重大,居然让公安部严防死守到严格控制外部知情人数量。 上原梨香和风见裕也沉默对视,空气里飘散着火药星子的味道,上原梨香突然理解为什么搜查一课的刑警和公安部一直摩擦不断、积怨已久。 什么理由都不给,强行截断别人的案子,指挥刑警退出或者配合,也没有后续交代。 这真的很难不生气。 难怪一年前会出现那种荒唐事——同一件案子,警视厅让公安部和搜查一课组成行动小组,结果互看不顺眼的两队人马各调查各的,资料情报全部拒绝共享。 直到被警察厅锤了一顿,两边才老实下来,勉强达成共事。 轮子滚动的声音打破寂静,去而复返的两人把岩井晃太放在推床上进入房间,顺手反锁房门。 “上原警官,我们开始吧。” 上原梨香点头,拿起一旁的针管开始抽血。 起刀,剖腹,切片。 肺部,无异常。 心脏,无异常。 血液检测,无异常。 一条条,一项项,全部无异常。 岩井晃太,死因不明。 上原梨香放下手术手,眉头紧锁成川字。为什么会这样。不管是自然死亡或非自然死亡,一定都能查找出确切的死因。 但是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死神偷 懒打了个盹,随手勾走岩井晃太的名字却没有为他设计死法,草草收场。 “上原警官,你还记得你在法医部工作的事吗。”风见裕也适时出声,他抬着相机负责解剖拍摄工作,“当时你曾提交过一份特殊的尸检报告。” 特殊的尸检报告? 上原梨香眯眼陷入回忆。 她进入法医部的时间不算久,但恩师十分器重她,有心栽培,于是带着她参与了大大小小很多桩司法解剖。 记忆开始翻涌,她曾参与解剖的受害人的脸走马灯般一一闪过。一页页解剖分析合成一本书,哗啦啦快速翻页,最后停在某一张。 上原梨香沉着脸,一字一句:“两年多前我曾提交过一份报告,我从被警视厅送来的某位受害人身上提取出了不明物质x。” 上原梨香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书写报告时便赋予了它一个名字:x。 “你们怀疑岩井晃太体内也有x?” 风见裕也点头:“当年x是被你检测出来的,所以这次我们才要求由你操刀尸检。”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我明白了。但x消散得很快,我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检测出来。” “先试一试。” · 上原梨香确实从岩井晃太体内检测出不明物质x。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有着独立于世间任何人类已知化学序列的化学式。 不过上原梨香主修的是医学,不是化学或者药理学,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是对的。但上原梨香曾写信咨询过东大的几位化学教授,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四个大字:闻所未闻。 以物质x为线索,上原梨香围绕岩井晃太的细胞进行进一步检测。正如她所料,岩井晃太和上一位被检测出x的受害人一样,全身细胞无缘由地开始自我破坏。 他的身体就像被病毒入侵的计算机,细胞全部失控,自我破坏,并最终导致死亡。 上原梨香脱下橡胶手套:“我会在明天下班前出具尸检报告并放进我的储物柜,我不会上锁,你自己过来拿。” 风见裕也点头:“没问题,我会在下班后过去。” 他补充道:“上原警官,今天的事希望你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任何人。” “任何人”三个字被特意咬下重音。意味着哪怕是公安部其他人询问,也绝对不可以说。 上原梨香点头,无所谓地挥挥手:“我饿了,你们要是不介意,我想去楼下买炒面面包。你们先去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用词看似实在商量,语气却冷到泛凉。风见裕也除了点头应下,也没有别的选择。 上原梨香轻车熟路地绕到解剖大楼斜对面,冲秃顶的店长大叔要了一堆食物。等待咖啡加热的空隙,上原梨香倚着柜台,顺手打开手机黑名单。 上原梨香的黑名单里躺着长长一串名单。其中包括被多次正面拒绝后依旧纠缠的追求者、垃圾广告、推销,和前男友。 前男友萩原研二已经从黑名单里爬出来,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爬出来。 按字母排序的黑名单列表里,最上面一排静静躺着一个人的名字:安室透。 这个男人出现在她周围的时间节点,刚好是她第一次从受害人身体里检测出不明物质x并提交给警视厅一个月后。 店员老板出声打断上原梨香的思路:“您的咖啡好了。” 上原梨香勾唇笑笑,把手机塞回兜里。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咖啡,提着面包向停在阴影里的公安的车走去。 安室透。 波本。 奇怪的双层身份先生。 上原梨香曾在某个月色静好的夜晚目击到安室透顶着[波本]的 名字,和一个叫[贝尔摩德]的女人在车里窃窃私语。 当晚他就住进了上原梨香的黑名单,至今没被放出来。 上原梨香一直以为安室透的出现只是巧合,是冥冥之中的相遇。现在看来,他很可能是在有目的的接近她,目标就是被她检测出的不明物质x。 · 岩井晃太的司法解剖耽搁了太多时间,上原梨香被送回警视厅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整栋大楼空荡荡的,只偶尔有几个值班的警察路过。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多数都是萩原研二的,只有一个是松田阵平的。 上原梨香装作没看到松田阵平的电话,回拨给萩原研二。 “梨香,下班了吗。” 萩原研二甜腻的声音带着小雀跃的情绪,背景夹杂着细碎的吵闹声,应该是在街上。 “嗯,你现在在哪。” “抱歉啊梨香,原本说好今天带你去买监控摄像头,但是机动队这边突然收到通知。” 萩原研二压低声音:“连环杀人案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上面要机动队加入巡逻队伍,力争避免新的受害人出现。” 连环杀人案的事目前还未对外公开,萩原研二也不敢说得太大声。 警视厅也只是委婉地发布通知,谎称最近有团伙流窜作案,提醒大家提高警惕,深夜不要在外逗留,锁好门锁,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萩原研二继续道:“抱歉啊梨香,今晚我也不能送你了。你回去以后记得锁好门窗,我明天会买好摄像头来找你。” “对了研二,你今晚可以来找我吗?” 萩原研二愣了下:“诶?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是关于成濑光,我怀疑这个男人有问题。”上原梨香垂下视线:“你是知道的,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可以来找我吗,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电话那头稍作沉默:“好,今晚我来找你。” “嗯,一楼大门的密码锁是……”:,, 第32章 桌上的玫瑰花已经开始凋零, 冷风顺着窗户灌入阁楼。上原梨香检查过家里几间卧室,没有发现物品丢失。 “系统,打开成就【家里进贼】, 我要查看成就介绍。” 话音刚落, 一条虚拟文字浮现在上原梨香眼前,清晰书写着成就【家里进贼】的达成条件:未经允许的不明人士闯入家中,并导致家中财务发生变化。 “对方偷走了什么?” [数据不可查,请自行探索。]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系统, 你真是个废物。” 上原梨香不再纠结, 决定把这件事丢一边不管。她能回忆起来的贵重物品都还好好摆放在原来位置,就算真遭贼,被偷的应该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萩原研二还要两个小时才结束巡逻工作,上原梨香趴在被窝看了会书,随即头一歪,蜷缩着身子陷入浅眠。 风撩动窗帘,上原梨香只在床头留了盏夜灯,昏暗的明黄色灯光能勉强照亮方房间。 上原梨香不时皱眉,睡得并不踏实。自从遇到江户川柯南,她开始频频做噩梦。或是江户川柯南满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或是她没能杀死黑羊,在某个明媚的清晨捂着剧烈抽痛的心口缓缓倒下。 阁楼外的楼梯间传来木地板被踩响的声音,萩原研二推门进来时,上原梨香刚好从噩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先是愣了一会,才缓缓扭头看向门口风尘仆仆的男人。 东京湿气大,初冬夜晚凉,萩原研二发梢处凝着几颗蚂蚁大小的露珠。他顺手合拢身后的门, 身上带着一股子凉气。 “抱歉, 是我吵醒你了吗。” 萩原研二拍掉肩上的露珠, 顺手关窗,打开空调:“我知道梨香你喜欢感受自然风,但这几天降温厉害,小心感冒。” 上原梨香坐起身,向萩原研二伸出手:“过来,抱抱我。” “嗯?好哦。” 萩原研二笑笑,脱下被寒气浸透的西装外套,上前搂住床上的女人。他站在床沿,床上的女人环住他的腰,脑袋枕在他胸口。 温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衫传递向上原梨香,萩原研二拉过上原梨香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手好冰。” 随即把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有没有温暖一点。” 上原梨香闷声回了个“嗯”字,她在萩原研二怀里窝了半分钟,才挪动身子腾出空位。她掀开被子:“外面冷,进来。” 成年男性的重量压在床上,萩原研二钻进被窝后老实坐在床头,单手握住上原梨香泛凉的手指,继续为她输送温暖。 萩原研二:“检查过房间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吗?” 上原梨香摇头。 萩原研二:“明天我只需要巡逻早上场,下班后来这里帮你装摄像头。” “嗯,”上原梨香点头,“研二,我有事情想要问你。你和伊达航是同期对吧,你有没有从伊达警官那里听说成濑光的事。” 萩原研二反问:“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怀疑成濑光是公安的人。” 萩原研二笑着歪头:“怎么会,他之前不是地方上的片区警察吗。他和伊达航没被调入警视厅时,我还曾在地方遇到过他们。” “哪年?几月?去干吗?” 萩原研二僵住嘴边的笑:“有点记不清了,应该是大前年的五月,去玩的。”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一脸审视地盯着萩原研二的脸,直到把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研二,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萩原研二笑得无辜:“怎么会。” 上原梨香挑眉,翻身跨到到萩原研二大腿上。右手食指轻点萩原 研二唇瓣,上原梨香压低身子,眼神暧昧:“乖乖狗研二,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我问你答。表现好的话,我就给你吃奶油小蛋糕。” 被骑在腿下的身子骤然绷紧,上原梨香看见萩原研二性感的喉结来回滚动。 她笑笑,补充道:“我这么乖的研二,不会忍心用欺骗的方式从我这里获取蛋糕吧。” “第一个问题,你和成濑光认识 ?” 萩原研二抿唇,随即艰难点头。 “真乖。” 上原梨香低头在萩原研二眼睑落下一吻:“第二个问题,什么时候认识的。” 萩原研二滚动喉结,没有立刻回答。他一点点拧紧眉头,似乎实在犹豫。 上原梨香歪头,乌发垂落。她只穿着丝质吊带睡裙,弯腰时露出胸口大片春光。细嫩的白色晃得萩原研二红了脸,他挪开视线,悄悄咽下口津液。 上原梨香笑:“看样子很早就认识了。” 上原梨香挑起萩原研二的下巴,强迫男人重新看向她,与她对视。 “同期?” 萩原研二继续沉默。 “嗯,看样子是了,下一个问题——” “真是的!”萩原研二突然反攻,圈住上原梨香的腰把人压倒在床上。他把头埋在上原梨香颈窝,半是撒娇,半是委屈:“梨香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能透露他的事,但我也不想骗你。” 但这句话足够上原梨香提取信息。 纤长的天鹅颈被男人挺立的鼻子反复磨蹭,湿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痒痒的。上原梨香反手搂住萩原研二,他宽阔的背脊总能给她一种安全感。 但没人能救她,除了她自己。 上原梨香闷声道:“起来,我要睡了。” 萩原研二委屈地哼唧几声,才翻身在上原梨香身侧躺下。上原梨香难得主动钻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衬衣,把头埋在他胸口。 上原梨香试图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扭动半天,嫌弃道:“要不然你去洗个澡?” “比起洗澡,我更想吃奶油小蛋糕。” “不行。” “好吧。” 萩原研二钻出被窝,笼紧棉被和床之间的缝隙,转身下楼。待他带着一身水汽重新回到阁楼,上原梨香慢下呼吸陷入睡眠。她仰躺在双人床左侧,空出右侧位置。 萩原研二在床上坐了会,他盯着身侧的女人,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没良心。” 萩原研二钻进被窝,轻手轻脚地把已经睡着的女人翻了个身,让她以侧卧的姿势面对面被自己抱进怀。 “晚安,梨香。” · 翌日,上原梨香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用警视厅的电脑查找成濑光的名字。 她确实搜索到了他的资料。 成濑光,3年前从警察大学校毕业后,短暂地待过地方警署,再之后转入警察厅,最后便是4个月前进入警视厅。 上原梨香皱眉。 这诡异的职业发展路径。 但这样的发展路径有个好处,可以洗掉成濑光的过去经历。 如果成濑光是当年该片区唯一的职业组新人,警署里便无人怀疑他的新人身份。警察厅对警视厅处于指挥领导地位,上原梨香不可能冲去警察厅逮着人问“成濑光是你们这里的人吗”,绝对会被问责。 所以他的身份完全无从考证。 上原梨香揉着眉心,关闭电脑。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认成濑光是公安的人,只是不知道他隶属警察厅还是警视厅。 恰逢此时,诸伏景光打来电话:“孩子的司法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他胃里残留着未消化完的软糖,糖心被换成了氰化 物。我把纸质报告摆在你桌子上?” “嗯。” “下午有第三次会议,别忘了。” “好。” 挂断电话,上原梨香退出搜索页面,经过搜查一课办公室时却听到1系的男警官在碎碎念。他烦躁地拍着手里的资料:“真是的,这明明就是熟人作案。错了,调查方向绝对错了。” “可是成濑光说……” “他一个才来4个月的新人懂什么啊,我真是搞不懂,松本管理官为什么会派他接手整个案件。” “警官你也别激动,上原梨香不也认为这是陌生人犯案。你信不过成濑光,还信不过上原吗。” “我知道上原的能力,但人不可能不犯错,这次绝对是熟人犯案!” 上原梨香挑眉,拐进搜查一课1系办公室,缓缓道:“你为什么坚定地认为是熟人作案。” 对方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吐槽会被当事人听去。但随即他主动搬椅子过来,示意上原梨香坐下:“这可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上原你看,三起案件都没有撬锁痕迹,你为什么说是不认识的人呢。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受害人为什么会给凶手开门。” 警官把资料丢在桌子上,皱眉长叹:“如果犯人是以量取胜,敲了十户人家的门,其中三户开门被杀,这也说得过去。但我们没有接到任何关于‘可疑人士敲门’的报警电话,所以排除这种可能。” 上原梨香淡淡出声:“不是有吗,即便是陌生人也会开门的对象。” “你是说外送员、物流配送这类的人?但这也没没办法保证受害人百分百开门。上原,这次真的是你错了。” 上原梨香摇头:“多数独居女性会保持一个高标准的警惕心,但成家结束独居状态或者回父母家,警惕心会逐渐降低。想想看,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一个配送员敲响了房门。他抱着一个箱子说这是保单快递,需要收件人当面签字,一个女士会怎么回应。” “她不会觉得奇怪吗,如果本身没有购买东西。”对方揉着头发,有些烦躁,“上原警官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接受是自己误判。” “因为我没错。” “我们网购虽然不如中国发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就算女士真的没有购买东西……别忘了,这三位受害人都是已婚人士。” 上原梨香稍作停顿,模仿配送员的说话方式道:“也许这是您丈夫准备的惊喜呢。太太,您快开门签收吧,不然我下一单来不及配送了。” “如果我是那位女士,在得知这是秘密惊喜后,是不会特意事先打电话询问的。我会兴高采烈地拉开房门,开箱验收,然后再笑容甜蜜地给丈夫打去电话。” 话音刚落,一阵掌声响起。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缓缓鼓掌,从外面走来:“不愧是警视厅最年轻的检视官,确实有一套。” 小田切一郎的警衔比松本清长还高,负责统管包括搜查课、鉴识课在内的整个刑事部。普通的刑事警察平时根本不够格见到小田切一郎。 他方一出现,搜查一课所有刑警立刻停下手头工作站起身,生怕坐着失了礼数。 小田切一郎径直走向上原梨香,满眼赞善:“也不枉我把你提拔为警视,警视厅近二十年来升职最快的警视。” 第33章 小田切敏郎顺势坐在椅子上, 不怒自威。周围有眼力见的警员已经主动泡好热茶端上办公桌,白烟袅袅。 小田切敏郎斜睨一眼争辩的两人,冷冷出声:“斋藤。” 斋藤就是和上原梨香争辩的男人, 也是搜查一课1系的负责人, 职业组警察,目前和目暮十三同警衔。 小田切敏郎淡淡道:“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特点是什么?” “这……”斋藤答得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完。 小田切敏郎看向上原梨香:“你来说,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特点。” “是, ”上原梨香平静地回望向小田切敏郎, “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特点是持续、无端地怀疑他人。(1)固执、多疑、心胸狭窄。” “不仅如此,偏执型人格障碍还具有将外界事件解释为阴谋的特点,捏造、放大周围的恶意。对曾经受到过的伤害耿耿于怀,极大可能对目标采取报复性暴行。” 多数人都具备偏执的特性 ,但正常人的偏执处于正常的阈值范围。偏执性人格障碍者则远远突破阈值,思维运转方式已经异于常人。他们擅长扭曲事实真相,幻想自己遭到迫害、背叛,认为自己的违法行为是在自保或者肃清败类。 社会新闻里不缺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的身影。 《丈夫因妻子与男邻居说话,怀疑妻子出轨并将两人双双杀害》,诸如此类新闻,行凶者就是典型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 上原梨香继续道:“偏执型人格障碍和反社会人格障碍都属于一旦犯案,手段残忍、后果重大的类型。” 小田切敏郎又问:“熟人作案有哪些特点?” 上原梨香思索片刻:“作案人对现场及被害人的熟悉程度很难完全掩盖和伪装(3),具体可体现为……” 她按一二三的方式逐一列出备选项。 上原梨香答完,小田切敏郎扭头冷冷看向斋藤。他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已经道明一切。斋藤摸着鼻子缓缓低下头,没再吭声。 小田切敏郎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他用手指在桌面用力敲两下, 对斋藤道:“你钻牛角尖了, 不要被先入为主的观点影响判断。” 随即站起身:“上原,跟我过来。” “是。” 上原梨香跟小田切敏郎穿过搜查一课,一路向东,路上遇到的同事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悄悄看她。这也怪不得其他人,小田切一郎职位太高,整个搜查一课也只有松本清长有资格被他召见。 要不是上原梨香坚定相信自己没有犯错,不是被请去问责,不然现在她也得发怵。 小田切敏郎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吧。” 上原梨香盯着门口被擦得铮亮的金属牌子和上面苍劲有力「刑事部部长」几个大字,沉下心思。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把她单独喊到办公室,到底是什么事。 宽阔的办公室格外气派,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大比例东京地图,厚重的木门板自带隔音效果。小田切敏郎坐下后,开门见山道:“上原梨香,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略作思考:“您是指成濑光的事吗。” 警方在动用特权调取人员资料时是会被强制留下记录的。看样子成濑光的重要等级比上原梨香想象得还高,她才刚翻阅完他的资料,小田切敏郎就来上门堵人。 小田切敏郎没有直接回答,他单手托腮,反而说起其他事:“两年多前,你提交了一份关于不明物质x的尸检报告,我看过那份报告。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x和公安部正在调查的某起大案密切相关。” 上原梨香眼底蕴涵着波澜不惊的情绪,她平视向面前的男人:“当年松本管理官出 现在法医部,状似不经意地邀请、鼓励我报考警校,是因为我检查出不明物质x ?” “是,”小田切敏郎也不再隐瞒,“一是因为物质x太过敏感,二是我们看中你的才华。”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一言不发,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猜测很可能是现实,但它太过离谱,上原梨香需要几秒时间整理思路。 “小田切部长,”再次出声,上原梨香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沙哑,“警视厅公安部的队伍里出现了老鼠,对吗。” 小田切敏郎皱眉:“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首先是成濑光,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公安部的人。公安部插手刑事部的事轻而易举,但他却要以刑警的新身份行动。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他有不得不伪装行动的理由。” “其次是昨天的解剖。” “公安部宁愿派遣两名手生的公安来为我做助手,也不愿让专业人士参与解剖,这证明公安部试图严格控制知情人数。公安部的风见裕也先生更是告诫我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诉任何人,他特意强调了\"任何人\",这其中就包括公安。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其他公安,难道公安部存在不能知道x存在的人?” “两相思考,这不难得出答案。” “哼。” 小田切敏郎嘴角勾起,鹰般犀利的眸子死死锁定住上原梨香:“确实是块值得细细雕琢的上好璞玉。 ” 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是不可以再深入了。把你的疑惑按死在心底,不要过分好奇。这件事目前就连松本清长都不曾知晓。” 小田切敏郎沉声道:“你很聪明,也足够锋利,但过分探究只会让你折断在这里。需要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让你加入这支队伍,但不该是现在。” 不会的,她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死去。能让她死的只有…… 上原梨香在心底默念系统,调出柱状条的成就点,随即哑声应道:“是。我明白了,小田切部长。” “行了,去忙吧,发现问题可以找我。” “是。” 上原梨香欠身,即将退出办公室时,小田切敏郎再次叫住她。以刚正不阿出名的刑事部部长一言不发,抬手在嘴边竖起一个食指。 嘘。 上原梨香点头,缓缓合上房门。 她沉下脸色,心事重重。小田切部长没有否认她的话,警视厅公安部果然有老鼠。 · 第三次会议在下午召开,这次连机动队各队长也来了。 松田阵平一身西装跨进会议厅时,上原梨香正抱着资料被和几个男警说话。她没注意到身后出现的机动队队长,但她面前两位男警却骤然变脸,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缓缓错开视线,转身离开。 冰冷的低气压不停从身后涌来,上原梨香微笑叹气,装作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大步离开。 但松田阵平凭借腿长优势两步追上来,跟在上原梨香身侧,紧挨着她在第二排落座。 松田阵平翻开笔记本为会议做准备,他没有看身侧的女人,却忍不住开口:“梨香,案件解决后我们好好谈谈。” “又谈。”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看向讲台,松本清长已经开始在白板上贴资料,会议马上就要开始。 “我愿意接受并遵守你的交往原则。” 松田阵平声音平缓,反复滚动的喉结却出了他的心情。 上原梨香没有回答,她低头任由垂落的乌发遮住她半边脸,掩饰住她错愕的神情。 “我是挺想要孩子的,不过没有也无所谓。至于结婚……”松田阵平稍作停顿,才闷声道,“如果是怕婚姻会拖累你 ,我还没有传统到要让女人主内,我 不会阻挡你前进的脚步。家务我会做,实在不行还可以雇月嫂。” “但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和我结婚,我可以——” 松田阵平骤然收声,他和上原梨香周围不知不觉间已经聚拢一群人。八卦的同事们纷纷化身长颈鹿,用手在耳边搭成个喇叭,朝两人的方向歪着身子,恨不得直接趴到松田阵平背上偷听。 青筋在松田阵平额角跳跃:“我说你们……” 同事们立刻坐回原位快速翻阅资料,做作地和旁边的人讨论案情,仿佛刚刚偷听的人不是他们。徒留松田阵平一个人坐在原地生气,像只飘着黑气的地狱恶犬。 松田阵平十指交叉搭在桌子上,眉尾爬满抽动的青筋。 机动队队长松田阵平在放弃[要暴揍警视厅总监所以来当警察]的不切实际的幼稚梦想后,诞生了[干脆暴揍同事吧]的可怕想法。 会议开始,松本清长点名成濑光要他复述调查进度。 “是,”诸伏景光站起身,“我们重点排查了第三起命案现场,并在浴室的下水道检测出血液反应。但受害人是倒在从玄关逃往房间的路上,浴室的血迹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上原梨香皱眉,新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构建。 阴鸷的下水道老鼠躲在暗处观察目标,在确认受害人独自在家后,借口物流配送的名义骗受害人开门。以为是丈夫秘密惊喜的女人满脸欣喜地拉开房门,迎接她的却是翻着寒光的匕首。 鲜血飞溅在凶手身上,杀完人,他镇定自若地进入浴室冲洗血迹,离开现场。 斋藤警官站起身发问:“洗衣机有发现血迹反应吗?” 诸伏景光摇头:“没有血迹反应。” 斋藤警官皱眉:“可是成濑警官,身上的血迹可以用沐浴的方式掩盖,但衣服上的血迹就算用洗衣液也很难清洗。案发时间是下午三点,丈夫是在晚上八点报的案,所以凶手一定是在太阳还没落山前就离开了。” “请问凶手是如何在不清洗沾血衣物的情况下安全逃离现场的,衣物上有血是一定会引起路人恐慌的,但我们没有采集到任何相关目击证词。” “所以凶手很可能是盗用了受害人丈夫的衣物。因此,我们偏向于熟人作案。” 高木涉有点没进入状态,他左右打量一眼,用笔帽轻轻戳上原梨香的背,小声询问:“上原警官,为什么凶手盗用受害人丈夫衣物就是熟人作案。” 上原梨香原本坐得笔直,她弯下背脊让后背紧贴座椅靠背:“如果是陌生人犯案,凶手在观察受害人生活动向时不会靠得太近的。他无法单凭肉眼判断受害人丈夫的衣物是否合身,误差太大。” “一个人如果穿着过分不合身的衣物出现在街上,同样会引起瞩目。但我们没采集到相关目击证词,这证明凶手离开时穿的衣服普通又合身。” “就日本的社会环境而言,丈夫恐怕根本不记得自己衣柜里到底有几件衣服,就算丢了其中一两件也不一定能发现。所以1系的人认为,凶手和受害人一定认识,能在犯案前准确评估出受害人丈夫的衣物是否合身。” “这样啊,”高木涉若有所思,随即叹气,“那我们岂不是搞错了调查思路。” 上原梨香低哼一声:“高木你还有得学呢。” 随即在高木错愕地注视下站起身:“管理官,我认为这是陌生人犯案。”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上原梨香,满眼期待或赞赏,只有斋藤闭目面露痛苦。 松本清长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展开说说。” “我调查过,三位受害人遇害当天都在下大雨。为方便配送,物流配送员都会选择雨衣而不是雨伞。凶手先是用快件骗受害人开门,随即将其残忍杀害。犯人穷凶恶极 ,在受害人开门的瞬间连捅数刀,切断受害人呼救的能力。” “塑料做的一次性劣质雨衣很容易清洗血迹,他套着雨衣行凶,血迹很难溅射到里面的衣物。行凶后,他只消在浴室冲掉身上的血,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样的大雨天,一个配送员身上滴水的穿梭在建筑物内也没有人会起疑。劣质塑料雨衣价格低廉,用完立即销毁也不会心痛。而且因为数量大,排查起来也麻烦。” 上原梨香说完自己的推论,全场陷入死寂。落叶可闻的寂静中,斋藤率先鼓掌。 啪,啪,啪。 他长叹一口气,笑着摇头:“你是对的,这次的案件确实是我方向错了。” 雷鸣般的掌声中,斋藤继续道:“我在警视厅干了五年,上原警官你只干了两年,我曾经抱怨过凭什么你比我先被升职为警视,今天我算是心服口服,你确实有实力也有资格爬得比任何人都快。” 上原梨香浅笑着冲斋藤欠身:“您过誉了,能和您这样优秀尽职的警察共事是我的荣幸。” 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别人比自己优秀,也是一种优秀的品德。 松本清长笑笑,用手指在桌面敲击两下示意大家收音,随即重新沉下气场:“成濑光。” 诸伏景光立刻意会,他再次站起身:“我们已经以三位受害人的住所为圆心在地图上画圈,重点排查三个圆重叠面积范围内符合条件的人员。但物流公司递交的人员名单表上有128人,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松本清长点头:“机动队的几位队长,接下来几天也要继续辛苦你们了。” 萩原研二代表机动队站起身:“这是我们该做的。” 萩原研二出了名的情商高,机动队只要出现需要对外展示形象或者与人合作的活,全都一股脑塞给萩原研二。其他几位机动队队长也习惯了由萩原研二代表他们发言。 上原梨香扫萩原研二一眼,捏着下巴轻声呢喃:“在阴雨天挑选目标,再在下一个阴雨天动手吗。” 松本清长骤然出声:“上原梨香,佐藤美和子。” “是。” 被点名的两人齐刷刷站起身。 “目前为止,我们搜集到的受害人共同特征是大波浪长卷发,170左右的身高,工作时模特、前台等比较注重外貌和打扮的职业。” “接下来我需要你们进行伪装,独自在街上闲逛,看看能不能吸引凶手注意。当然,警视厅也派刑警乔传打扮,随时保护在你们身边及住所周围。” 佐藤美和子声音嘹亮:“是!” 上原梨香:“是。” 和干劲满满的佐藤美和子不同,上原梨香垂下视线若有所思。她讨厌这种被动暴露家庭住址的感觉,会让她诞生出一种领地被冒犯的不适感。 上原梨香瞥松田阵平一眼,随即主动收回视线。 算了,她不该因为这种事去打扰松田阵平。 但松田阵平却抽出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几秒后,他把写有字的白纸推到上原梨香面前:你可以来我家里借住,我打地铺。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暂时出去住旅馆。 松田阵平的爱太笨拙,但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 上原梨香接受了松田阵平的提议。作为交换,上原梨香主动告知松田阵平她的新住址,并带着他回去搬行李。 下班后,拎着摄像头屁颠屁颠准备安装的萩原研二在看到出现在客厅的松田阵平时,用力揉了揉眼睛。 “梨香,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看到小阵平在我们家里。” “什么叫你们家!我是来接梨香去我那里借住的!” “诶!?我原本还打算带梨香去找 个短租房暂时应付。啊可恶,居然输在这种地方。” 萩原研二搬来梯子,在玄关处安装摄像头。他大声碎碎念:“干脆我也过去打地铺好了,反正我已经提交过搬离警察宿舍的申请,目前是自由人状态。” 上原梨香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她端起松田阵平冲泡好的咖啡咽下一口:“我倒是无所谓。” 松田阵平扶着梯子,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你跟过来干嘛,我客厅可没那么多空间给两个成年男性打地铺。” “少来,上次我、班长还有你,我们三个可是一起在你客厅打的地铺。” “那是夏天,一床被子就搞定了。” “就算是冬天需要多铺好几层,挤两个人也是没问题的。”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啧,我要追梨香,你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小阵平才是,不要成为我复合路上的绊脚石。”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盯着面前两人若有所思。为什么这两个本该是情敌的家伙能如此坦然地接受对方存在,这就是幼驯染的魅力所在吗。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吵吵嚷嚷,说是争风吃醋,反倒更像是在拌嘴。 直至萩原研二装好摄像头从梯子上下来,两位机动队王牌还没结束关于[松田阵平的客厅到底能睡几个人]的争辩。 上原梨香丢下已经喝干净的咖啡杯,不再搭理身后拌嘴的两人,起身上楼收拾行李。 “梨香我——” “楼下等着,不准跟过来。” “哦。” 一滴雨溅落在窗台,外面下雨了。 第34章 窗台被雨水晕湿, 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上原梨香扣上行李箱,准备下楼随机抓一只机动队王牌帮忙提行李。她转身,余光却瞥见化妆台上摆放着一支黑管口红。 上原梨香皱眉, 她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种口红。 拧开口红盖子, 里面是漂亮的细闪枫叶红。 研二送的? 那家伙擅长从她这里讨要好处,但偶尔也会在她包包里藏小惊喜。她被派往长野县当天,萩原研二往她包包里偷塞了一对珍珠耳钉。 上原梨香拧出膏体擦在嘴上,颜色很美, 比她在网上看过的任何一支口红的宣传图都漂亮。她抿唇将口红晕开, 弯起嘴角心情大好。 聚集在客厅的两位机动队恶犬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沙发上闲聊着,上原梨香轻笑着打断两人的谈话:“阵平,帮我把行李提下来。” 松田阵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上原梨香上前两步来到萩原研二面前。她单脚踩地支撑身体,另一只脚半跪在沙发上,揪住萩原研二的领带:“过来。” 萩原研二茫然眨眼,下意识搂住上原梨香的腰:“梨香怎么了吗?” 上原梨香笑着拧出新口红,在萩原研二左脸画上一个小小的心:“颜色很漂亮,所以决定给你盖一个章。” “盖章吗,”萩原研二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很好看哦,我很喜欢。” 上原梨香笑着歪头,正打算把口红拧回管中,手腕被人从身后握住。她回头,对上松田阵平乌云密布的脸。机动队恶犬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眸子却暗得吓人, 像只即将炸毛的大狗。 他压着怒气:“上原梨香!” 萩原研二歪头向松田阵平展示自己脸上的红色小心心, 他得意地眨眼丢出个k:“小阵平快走开啦, 不要影响我和梨香复合。” 松田阵平抽动两下眉毛,握住上原梨香手腕的力量也加重几分。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梨香我们现在就来聊聊交往的事。” 萩原研二扣住上原梨香的腰把人往他怀里带:“梨香才不会和你交往呢,满脑子结婚的笨蛋直男。” “哈?” 上原梨香:“……” 她用没被抓住的手在萩原研二脑门弹了下:“放开我,两个人都是。” 两人异口同声:“可是梨香,他居然——” 上原梨香:“三。” “是他先——” “二。” 先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两位机动队王牌一秒松手。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抱着胳膊并排坐在沙发上,嘴角下垂,帅气的俊脸写满醋意。他们蹙着眉毛,本该流光溢彩的眸子透着委屈。 哎呀,机动队双王牌变成气鼓鼓的河豚犬了,真可爱。 上原梨香挑眉,忍不住轻笑出声。 结果对面两只河豚犬更气了。 “阵平,”上原梨香挑起松田阵平的下巴,顶着他错愕地视线用口红在他脸上涂鸦:“不准动。” “这是阵平第一次被盖章吧,给你画个笑脸好了。” 口红细腻的触感在皮肤游走,上原梨香目不转睛地在松田阵平脸上作画,余光却把他的反应收入眼底。 滚动的喉结,幽暗的眸子。 这是松田阵平第一次得到物质以外的奖励,上原梨香勾起嘴角,满意于他的反应。 “ok,”上原梨香合拢口红盖,“你们晚上不是还要巡逻吗,现在送我过去。我也该准备一下,出门逛街了。” 熨烫平整的长裙被上原梨香挂进松田阵平卧室的衣柜,深色系西装和运动装被挤到一边,靓丽的色彩突兀地插进去。客厅茶几一角被化 妆品挤占,洗漱台上多出一个刷牙杯。 曾经只有男性独居的房间正在被上原梨香一点点入侵。 萩原研二环视一圈,叉腰:“衣柜还够塞的样子,等会巡逻结束我回去拿几套西装过来。” 松田阵平快被气笑了:“你滚。” 萩原研二挑眉:“梨香已经同意了。” “我没同意。” 上原梨香对着镜子把乌发仔细束进发网里,没有去管身后已经开始猩猩扳手腕的两人。她需要按照要求,把自己打扮成符合犯人行凶偏好的样子。 窗外雨声渐小,松田阵平看了眼手表:“梨香我们该去巡逻了,你要是弄好了,我送你。不然就只能我们先走了。” 萩原研二双手插兜:“今天我负责米花市二町目,梨香要是不知道去哪里逛,可以来找我。” 松田阵平:“啧。” 上原梨香看向他们,明知故问:“哎呀,你们把口红擦掉了,不喜欢吗。” 松田阵平老实回答:“喜欢,只是因为要去执勤才不得不擦掉。” 和头一遭面对这种情况的松田阵平不同,萩原研二笑着歪头:“超级喜欢。所以结束工作后,梨香可以再盖章一次吗。” 松田阵平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一脸懊恼,似乎是在遗憾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想到一个好的回答。他目不转睛地看向上原梨香,期待又忐忑。 上原梨香故意拖长音调做出思考的样子,吊足对面两人胃口,才狡黠笑道:“我要吃三文鱼,买回来就给你们盖章。” “好哦,那在出发前,我可以有糖果吗。” “不可以。” · 大雨初歇,佐藤美和子已经拉着高木在街上逛过一圈,上原梨香才踩着高跟离开咖啡馆。 她喜欢下雨的声音,淅淅沥沥的白噪音适合入眠。但她讨厌水,也讨厌混杂着硫化气体和灰尘的雨。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她走得很快,踢脚时黏在鞋底的水滴顺应惯性向上甩,溅在小腿肚上。 大雨洗涤一切,但东京的雨算不得干净。 上原梨香身材窈窕,170的个子就算放到男人堆里也不会逊色。她踩着双黑色细高跟从台阶上往下走,行人纷纷侧目看向她,目光流连忘返。 “是模特吗?” “气场好强。” “这个姐姐好帅气,弯了弯了,想交往。” 上原梨香已经习惯被人瞩目,她身边充斥着各种评论和声音。好的坏的,她照单全收。 但不知是从何时起,注视向她的众多视线里多了一份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如毒蛇爬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上原梨香迅速回头,目光从周围人脸上一一扫过。 原本盯着她看的男男女女或尴尬地扭开视线,或冲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是谁。 刚才用蛇蝎般写满恶意的眼神看她的人。 环视一圈却一无所获,上原梨香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她裹着外衫在街道闲逛,慢慢向第三位受害者的住所靠近。 曾经热闹的大楼只亮着残盏,冲口家门外至今还拉着黄色警戒线。冲口夫人死得太惨,鲜血渗进地板。案发后,惶恐的同栋居民先后搬走,大楼短短一周便空了三分之一。 “我家楼下发生的那起命案,知道吧。” 公寓大楼入口处,几个男人站在路灯下闲聊。上原梨香睨他们一眼,目不斜视准备离开。 “我告诉你们,冲口绝对是被外遇对象杀的。” 上原梨香顿住脚步。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暴雨天,有辆黑车送冲口回家。她老公的车是白 色,所以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你懂。”男人说得绘声绘色,还不时冲周围人挤眉弄眼。 上原梨香蓦然沉下脸色,却又拿不太准对方是否真的实在胡编乱造。外遇对象的事大概率是添油加醋,但也许他真的看到了驾驶座的人。 她向几位男性走去:“你好,你们在聊这栋楼里凶杀案的事吗?” 对面几人看到上原梨香,先是露出个被惊艳到的表情,随即挤出个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 上原梨香冲几人露出个礼貌性的笑:“先生,你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 “对啊,”男人理所当然道,“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一看就很有钱。” 上原梨香皱眉:“这么重要的信息应该告诉警方,这对逮捕凶犯十分重要。” “我说了呀,警方现在正着手调查冲口的外遇对象呢。” 上原梨香皱眉。她虽然不是案件主要负责人,但参与了全部案件会议。如果真的有人向警方提供了这项情报,她不可能不知道。 男人洋洋得意:“我跟你们说,这种女人就活该——” “哗啦啦——!” 话没说完,一盆水从天而降,把男人浇了个透心凉。初冬的风微冷,男人瞪大眼睛陷入呆滞,随即打了个哆嗦,仰头大骂:“臭老太婆又是你!小心我报警抓你!” 上原梨香后退半步避开四溅的水珠,也仰头向楼上看去。 命案发生时的关键目击证人——提供黑色车子相关信息的老妇人端着已经空掉的水盆,叉着腰在阳台冲楼下破口大骂:“要不要脸!别人死了就在这评头论足,也不怕遭报应!我退休天天在家都没看到过车上的司机,你去哪看到的!” “就算真是个男的,你怎么知道是外遇!万一是变态呢!只有废物男人才会遇事先怪女人!” “你个死老太婆,这关你什么事!” “就凭我是女人!就凭我见不得你这种人渣长着张嘴就到处叭叭!” 男人用力转头甩掉脸上的水,脸色臭得像锅灰。他单手叉腰,指着楼上老妇人的鼻子准备开骂。上原梨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看到黑色车子的主人?” 被漂亮女子注视,极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他扬起下巴,鼻孔朝天:“那当然。” 他咂嘴,露出个令人生厌的假慈悲表情:“要我说这凶手也是个可怜人,到底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痛下杀手。” 上原梨香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冷眼看向对方:“先生,嘴下积德。造谣可是犯法的,你这样也不怕遭报应。” “我可没造谣,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人命关天的事开玩笑!”男人故作夸张的瞪大眼睛,“说什么遭报应,也太夸张了!” “哼。” 上原梨香冷笑一声,把肩上的挎包丢在地上。她左右歪头活动脖子,肩膀也开始画圈活动。 上原梨香的冷笑激怒了对方,男人再次咂嘴:“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不然就冲你和我说话的态度,我早就——” “砰!!” 拳头撞击在额骨上发出脆响,男人顺着力的方向往左摔出去,顺势往地上划出一截。 他倒在积着污水的地上,紧挨着水泥地的半边身子被混着尘埃、落叶的雨水打湿。肩膀、手臂、腿部的布料被地板磨出小洞,男人在水里抽动两下,十多秒后才像条丧家之犬扭着身子试图爬起来。 上原梨香甩了甩手背发红的手,向地上的男人走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周围几个听八卦的男人目光惊恐地主动退后几步,让开条道。 鞋尖挑起男人下巴,上原梨香抱臂俯视向男人:“你刚刚的言论我全都录下来了,如果被我听到 奇怪的关于受害人的传闻,我很愿意向冲口先生提交录音,作为状告你的证据。如果不想吃牢饭,我劝你最好管住你的嘴。” 她歪头露出个冷笑:“你刚刚不是说不会遭报应吗,我就是你的报应。” 男人脸上布着淤青,他瑟缩身子在地上蠕动两下,看向上原梨香时眼底写满惧怕。 上原梨香抱臂看向身后几位男士,冲其中一人挑高下巴:“你,帮我把包拎过来。” “啊!?……是!” 不敢不听话。 第35章 (1长评加更) 引出犯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不仅需要耐心,还要一定的运气。上原梨香在外面逛了七天,除了首日转瞬即逝地阴恻视线, 再无异常。 也许是出手揍人的事吓退了对方? 但她那天确认过,周围没有疑似嫌犯的可疑人。而且偏执型人格障碍不同于普通凶犯, 他们不会因为目标动手揍人就退怯,反而会因此筹划更凶残的犯罪, 确保目标没有反抗的余地。 病态偏执、钻进自己认准的死理里,是偏执型人格障碍共同的特征。 虽说只是在街上闲逛,警视厅还给报销伪装过程中包括用餐在内的正当消费, 但上原梨香还是倦意上涌,洗完澡往床上一瘫,睡到天亮。 今天是伪装任务的第八天, 上原梨香下班后没有立刻出发, 而是躺在沙发上休息。 麻烦死了。 上班被派去追着三系到处跑现场;下班要换上伪装,踩着高跟鞋在成濑光圈定的范围到处闲逛。 为什么毛利小五郎和他身旁的小鬼总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凶手也总是老老实实遵守诺克斯十诫, 动手前先到侦探面前混个脸熟。 凶手在人挤人的庆典上随机找人搭讪也一定会找上毛利小五郎一行人, 在后续发展中被江户川柯南把不在场证明扒得干干净净。 嘿, 名侦探你好,我是即将出现的嫌疑人之一, 请记住我的脸。 “啧。” 上原梨香坐起身, 烦躁地扰乱自己柔顺的刘海。 江户川柯南身边绝对存在能修改世界规则的神秘力场, 就像绑定在她身上的系统。 但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东京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杀人事件一路飙升。 把近五年东京命案数量绘制成折线图, 前面五年都是小起小伏的平缓状态, 唯独最近几个月,杀人事件多到能直接冲出表格边框,垂直飙升,说是爆炸性增长都不为过。 警视厅这种维护正义的地方也是会在意数据的,报案数量、结案率、恶性事件占比等。 警视厅每年年末都会对过去一年的工作做一个总结,书写绘制成图文上交给警察厅。 警视厅大楼背后还有一栋楼,叫作警察厅。 一般情况下,警察厅不享有案件调查和现场调度的权力。但警察厅作为日本警察的顶点,负责直接领导和监管警视厅。 今年的年终报告一定会让警察厅的人大开眼界,也不知道他们储备的降压药够不够。 上原梨香甚至不敢想象她所在的警视厅刑事部会被骂成什么狗样子,估计明年刑警们看到警察厅的人都会绕道走。 “哎……” 绵长吐出一口气,上原梨香戴好假发准备出门。同一屋檐下的两位机动队队长下班后直接前往巡逻地点,至今没有回来。 太阳西斜,天色将暗。 上原梨香踩着高跟鞋在米花市闲逛,一如既往地被人搭讪。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试图邀请她喝一杯的男人,内心毫无波澜。 上原梨香不时搭话,目光却轻飘飘落在男人身后。 男人身后的点心店门口,穿着警服的松田阵平沉着脸没有吭声,他瞪着上原梨香身侧的男人,蔚蓝色的眸子却似海平面下汹涌的潮流。 “抱歉,”上原梨香打断男人套近乎的话,“我暂时不打算找男朋友。” 她捧着一束刚刚经过花店时买的百合花,目不斜视地从松田阵平面前经过。长发和裙摆在空中摇曳,划出美丽的弧度。 上原梨香一手抱花,翻出手机开始编写信息。 to阵平: 「你这样,我要怎么引出连环杀人犯。」 手机仅短暂地沉默了两秒,一条信 息回来。 「软件系统:“松田阵平”请求共享坐标」 「松田阵平:我今天要巡逻到晚上12点,保护好自己,察觉到危险就往我在的方向跑。」 上原梨香笑笑,同意了位置共享,没有回复信息。 今夜无雨,只有微风扑在脸上。 上原梨香走得脚底板发痛,她悄悄蜷缩藏在高跟鞋里的脚趾,思考着回家休息,一辆黑色私家车缓缓停在她身边。 车窗玻璃降下,露出驾驶座男人的脸——是上次大雨天在警视厅主动提出要出要送上原梨香回家的男人。 男人笑起来时温文尔雅,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警官,天色不早了,要去哪,我送你啊。” 上原梨香抱着怀里的百合花沉默,她一言不发地盯着男人看,目光审视。 “抱歉是我唐突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清水石悠,这是我的名片。” 上原梨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清水石悠,一家城市软件工程公司的副社长。这家公司在东京很有名气,即便上原梨香不关心城市软件,也听说过这家公司的大名。 出于礼貌,上原梨香也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清水石悠面带微笑:“上原警官,我送你回去吧。” 上原梨香皱眉:“哪怕明知我有男朋友?” 上次她让面前这个男人送她去松田阵平租住的房子时,曾用松田阵平当挡箭牌。 清水石悠笑笑:“举手之劳罢了。” 见状,上原梨香不再推脱,拉开车门坐进去:“还是上次的地方。” “ok,系好安全带。” …… 喷过新漆的黑色私家车在路灯下穿梭,车载音响一首接一首播放着慢摇,清水石悠在上原梨香坐上车起就一直在和她搭话,呱噪,还很烦。 上原梨香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但谎话居多。要不是觉得清水石悠可疑,不然她绝对不会上他的车。 原因无他,清水石悠嘴上说着绅士有礼的话,看向上原梨香时的眼神却实在算不上清白——他对上原梨香感兴趣。 这就很有趣了。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在得知自己感兴趣的女人已经有了男朋友,两人还是同居状态——起码在清水石悠看来,上原梨香已经和那天出现在楼下接人的男人同居了。 这种时候,正确的做法是直接退出,放弃追求。或者先加上好友,看看未来会不会有机会蹲到两人分手。 但清水石悠不一样,他选择继续出击。 现在不是大雨天,天色也没完全暗下来,动车没有停运,空座的出租车也偶尔穿过路口。清水石悠和上原梨香只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他没有非送她不可的理由。 看似不经意的友好对话是一步步深入试探,是个擅长pua对方的男人。 会做出这种选择只有一个可能——清水石悠是道德感偏低的人。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存在不妥,也不是为了他口中的绅士,仅仅单纯是想挖墙脚,或者是骗炮。 又或者,他就是警方一直在搜寻的连环杀人犯。 黑色车子,道德感和普通人不同,这两项完美符合本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侧画像。但清水石悠不是物流配送公司的人,不然上原梨香绝对已经给松田阵平发去信息了。 上原梨香透过车子后视镜瞟向清水石悠,见对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路况上,她低头悄悄用手机搜索起清水石悠的名字。 借着百合花的遮挡,上原梨香快速翻阅网页,一目十行地扫过网上信息。在注意到一排小字时,上原梨香错愕地瞪大眼睛,蔚蓝色的眸子清晰倒映出手机上的文字: 清水石悠, 米花市最大物流配送公司米花配送控股人之一。 上原梨香颤动瞳孔,意识到什么。 下一秒,清水石悠骤然出声:“你在看什么?” 上原梨香一惊,故作平静道:“和男朋友发消息。” “是这样吗。” “嗯。” 上原梨香微笑着故作平静,眼睛却开始四处打量,观察车内有无异状。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路灯与月色的余晖洒落车内。 上原梨香朝男人露出个看似真诚的笑:“不过还真是惊喜,我们明明只见过一次,你却能认出我来。” 她用手指卷动垂在胸前的假发:“还是在我特意戴了假发的情况下。” 她和清水石悠不过是一面之缘。就算在同一辆车里坐了十多分钟,夜晚行车都不会开车内灯,他能看清她脸的时间很短。 上原梨香今天化了妆,还带着一顶逼真的假发,清水石悠不该认出她来。 除非…… “你说这个啊,”男人笑笑,“因为我记性比较好,而且梨香警官气场独特,一眼就忘不掉了。” 上原梨香不置可否:“是吗,那蛮厉害的。” 车子缓缓停在松田阵平租住的公寓大楼下,上原梨香和清水石悠客套几句后目送对方远去。 此刻她务必庆幸当初她让清水石悠送她去松田阵平家的选择。 今晚坐上车时,上原梨香向清水石悠说的是“上次的地方”,而不是详细地址、但清水石悠准确无误地把她送了过来。 上原梨香仰头,面前呈三角形屹立着三幢相同的建筑,松田阵平租住的公寓只是其中一幢。 试问有谁会刻意去记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住址。甚至清晰准确到幢数,调转方向时也没有一丝丝犹豫或者怀疑。 要么清水石悠真如他所说的具有强悍的记忆力,如超忆症。要么清水石悠对她投入了大量不必要的关注。 他到底是哪种。 第36章 目送清水石悠驱车离开, 上原梨香把车牌号和自己的猜想编写成文字发送给诸伏景光。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夜风袭人,肚子开始咕噜噜作响。 上原梨香看过手机时间, 在回家睡觉和吃夜宵之间稍作犹豫,选择了后者。她拢紧衣透风的领, 逆着月色缓缓向熟悉的小吃街走去。 地上水迹未干,天上又开始飘起小雨。 摩托车油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个戴着黑色朋克系头盔的女孩子拧着油门冲上原梨香飚来。尖锐的刹车声打破宁静,后轮拖拽出一串水花。 上原梨香先是低头看了眼停在她面前的黑色机车,又抬头看向机车上穿着深蓝色水手裙的小姑娘。特意加长的裙摆是擅长打架的不良少女特有的标志, 但日本法律规定年满20岁才能驾驶机车。 上原梨香沉默。 违法违到警察面前来了? 不良少女掀开头盔前面的黑色有机玻璃,笑着冲上原梨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喂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送你。” 上原梨香:? “你都不看警视厅通知的吗, 最近有流窜作案的劫匪,”不良少女用力在后座拍两下:“快上来,我送你回家。” 上原梨香眼神微妙, 半天没有说话。 她原本想训斥眼前的不良两句, 告诫她无证驾驶、超速和穿着长裙骑机车的危险性, 结果对方一通操作,上原梨香反而不好意思说重话。沉默好半天, 她才挤出一句话:“你成年了吗。” 不良少女咂嘴:“啧, 老姐你怎么和警察一样啰嗦, 管东管西的。” “警察?”上原梨香挑眉, “这么说你父母支持你穿着长裙无证驾驶?” “我爸妈才不关心我呢,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我偷偷买了机车。” “偷偷?” 上原梨香眼神微妙, 机车不是普通的摩托车, 价格可不便宜。看样子眼前这位不良很可能是个家庭条件不错但缺乏父母宠爱的孩子。 “烦死了,你们成年人都是一样的麻烦!不要送拉倒,再见!” 不良少女不等上原梨香回答,自顾自扣回头盔上的有机玻璃,拧动油门一溜烟跑了。后轮卷起的脏水溅在上原梨香裙摆上,她皱眉叹气,没往心里去。 托这位少女的福,上原梨香意识到连环杀人犯行凶的动机——一个对母亲怀有恨意的孩子。 凶手的母亲应该是个有着一头长卷发的高个女人,受害人让凶手联想起母亲。他认为这些人和他的母亲是同一类人,这种女人不配成为母亲,于是对她们痛下杀手。 至于孩子,凶手童年应该过得很辛苦,所以会认为自己是在帮孩子获得解脱和救赎。 对形似母亲的角色抱有恨意,却对孩子采用了更温柔的手法——起码比起被匕首捅烂内脏,氰化物毒杀的方式要温柔得多。 这个疯子。 “吱——!” 不良少女去而复返,她抱着胳膊停在上原梨香面前:“哼,看在时间不早的份上,我原谅你的失礼了。” 上原梨香:? 不良少女丢给上原梨香一个头盔:“姐姐你要去哪,快点,我送你。” 她满脸得意的眨眼丢出个k:“别看我才17,我摩托车驾驶技术可是很赞的,刚刚还甩了两个试图逮捕我的笨蛋警察。” 上原梨香:“……” k、擅长搭讪、飙车、自来熟,你莫不是萩原研二异父异母的妹妹? 不良少女不知道上原梨香心底的吐槽,她继续絮叨:“网上怎么说的来着?girls help girls?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姐你走不走?” 上原梨香叹气,戴上不良少女递过来的头盔,跨上后座抱住不良的腰:“送我去警视厅。” 不良骤然拔高音量:“哈!?” 上原梨香歪头露出个坏笑:“因为我就是你说的笨蛋警察啊。” 不良少女瞳孔地震:“girls help girls,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回报我?” “我没有要逮捕你的意思,只是单纯让你送我一程,而且girls help girls不是这么用的。”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看到被她搂住腰的不良露出个宛如吃了苍蝇的表情,臭着脸拧动油门。 机动缓缓停在警视厅百米外的路口,上原梨香刚站稳,不良就拉满油门消失在夜色里。上原梨香抱着刚从头上摘下来的头盔目送不良远去,欲言又止。 刚刚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甩掉两个笨蛋警察的家伙,居然怕警察怕到这种程度。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违法。 上原梨香一手握着安全头盔,一手翻出手机拨通萩原研二的电话:“结束执勤了吗,辛苦你追一个人。——不是,我不是要把你推给其他女人。有个未成年飙车的小妹妹,辛苦你逮捕她,好好教育她一番。” 小雨渐大,雨点细密成幕,上原梨香抬头望向沉甸甸的夜空:“算了,还是别去了。现在路上滑,我怕她为了甩掉你猛踩油门,不穿护具摔倒可是会废掉半条命的。” 被不良甩掉的笨蛋警察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围追堵截。 “我挂了,你半个小时候来警视厅接……” 话没说完,四五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被从停车场开出来,急刹在警视厅大楼下。 上原梨香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回头,和急匆匆往外赶的诸伏景光对上眼。 上原梨香:“你们这是?” 诸伏景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不是命案。上原警官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上车再聊。” · 高木踩着油门把车开在队伍最前头,副驾的诸伏景光转过身子开始向上原梨香介绍情况:“我们刚刚接到报案,东洋火药库发生失窃事件。” “东洋火药库?如果只是普通的盗窃事件,警视厅不可能派出这么多警察。”上原梨香抱臂坐在后排:“丢了多少火药?”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上原梨香拧眉,面色严肃:“50斤?100斤?” 诸伏景光依旧沉默。 上原梨香:? 她艰难地挤出个笑:“该不会是全部吧。” 诸伏景光面露痛苦:“……是的,就是全部。” 上原梨香:“……” 破案了,东洋火药库失窃案的凶手一定是哆啦a梦。除了它,上原梨香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瞒天过海地偷走2吨火药。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上原梨香正在寻找的黑羊。她至今不知道黑羊的特征,也许对方和她一样拥有能修改世界规则的特殊技能。在外力的帮助下,偷走一吨火药简直轻而易举。 夜晚的街道车辆不多,诸伏景光一行人赶到东洋火药库只用了半个小时。确认过现场情况、采录第一发现人口供后,上原梨香抱着胳膊打算转身走人,一道火光骤然窜上夜空,映亮半边天空。 事发地点就在离东洋火药库仅两公里的地方。诸伏景光一行人驱车赶去时,消防车已经赶到。 天光被火焰映成猩红色,宅府被烧毁的黑川老爷早在火灾前被杀,宅府暂时无人居住,自然也没有人员伤亡。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黑川家人抱头痛哭,消防员扛着高压水压四处奔走。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上原梨香眸子里跳动,她已经能预见 他们被警察厅里那群坐办公室的家伙把头拧下来的画面了。 “警官,”高木涉冲诸伏景光敬了个礼,“我们询问过黑田太太,她出门前检查过,家里绝对已经断电断气,不可能发生自燃的意外。 诸伏景光蹙眉:“看样子是恶意纵火了。” 他捏着下巴稍作思考,扭头看向上原梨香:“对了上原警官,你发给我的信息我看了。我们调查过清水石悠,第二起命案发生时他有完美的在场证明,凶手应该不是他。” 他露出个安抚的笑:“不过你放心,这次案件我们已经锁定了5个嫌疑人,一会我把资料发给你。” 上原梨香叹气:“行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倒是上原警官你,跟着目暮警官到处跑一定很累吧。听说光前天一天时间,目暮警官就接到3通来自毛利先生的报警电话。” 诸伏景光笑着皱眉:“这种感觉真神奇,就连我都开始有点相信毛利先生是被死神召唤过去的说法了。”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上原梨香的手机骤然响起。独属于警视厅同事的特殊铃声,是目暮十三打来的。 上原梨香接通电话,不好的预感已经在心头酝酿。 “目暮警官,这么晚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上原警官,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刚刚接到毛利老弟打来的电话。他们所在的拉面馆发生了杀人事件,这次受害者有两人,所以想请你也过来一趟。” 嘴角抽动两下,上原梨香先是闭眼深呼吸,随后才平静出声:“好的,我马上就去。” 挂断电话,上原梨香盯着息屏后黝黑的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累了,想辞职了。 第37章 毛利小五郎这边的案件告一段落已经是凌晨3点,上原梨香从手上扯下橡胶手套,眼底卷起倦怠。 不仅是她,搜查一课3系所有人脸上都开始出现疲态。 毛利兰罩着上原梨香的外套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觉,只有江户川柯南依旧活力满满。至于毛利先生……一个推理全靠睡觉的人,怎么可能精神不好。 准备收队时,毛利兰已经把上原梨香的外套叠整齐:“谢谢你警官。” 上原梨香接过外套,目光在毛利兰脸上停留片刻,挪开视线。 自上次波洛咖啡厅谈话一别,再次在命案现场相遇,毛利兰一直在观察江户川,似乎想从他身上揪出什么真相。但这两天她突然又放弃了观察,以对待孩子的心态对待江户川。 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之间一定发生了某些事,打消了她对江户川的怀疑。 毛利兰在怀疑什么?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原梨香轻声道一句:“你们也早点休息。”转身离开了命案现场。 夜风很冷,机动队王牌接到电话后已经等在命案现场大门外。他们靠着车身聊天,注意到走出来的上原梨香,本就动人的眼眸流转起光辉。 “梨香,我买了热可可。” 萩原研二笑着将热饮塞进上原梨香手心,顺势捂住她的手:“有没有热乎一点。” 松田阵平啧嘴,拉开副驾车门:“车里开了空调,先上车。” 上原梨香仰头喝了口热可可,顺势坐进副驾驶:“我想在车上睡一会,你们到了叫我。” 她放倒靠背,把热可可塞给被赶去后座的萩原研二,闭目养神。 关车门的声音响起,两件外套一前一后被丢到上原梨香身上,分别罩住她的身子和腿。 热烘烘的感觉顺着紧贴皮肤的西装内侧传来,相似的温度,不同的气息。上原梨香阖上眼,被他们的气息包裹着缓缓陷入睡眠。 上原梨香在25岁以前不是个爱锻炼的人,身体做不到像松田他们那样随时保持最佳、最强的状态。 最近几天一直在连轴转,从精神到肉.体全都疲惫得不像话,上原梨香直到被萩原研二抱回床上,才被他们为她拖鞋的动作吵醒。 上原梨香从床上迷迷糊糊坐起身:“你们在干吗。” 松田阵平单手握住上原梨香的脚踝,另一只手抓着已经取下来的高跟鞋:“抱歉,弄醒你了吗。” 萩原研二站在一旁:“都说了让我来,你看,你果然吵醒梨香了。” “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 上原梨香皱眉:“我记得你们两明天休息?” 松田阵平放下高跟鞋:“也不算完全休息,下午还是要去巡逻。” “这样啊,”上原梨香捏着下巴陷入思考,随即笑着歪头,“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又是接送,又是做饭。明天奖励你们点心怎么样。” 萩原研二挑起上原梨香的下巴,用泡过热水的洗脸巾仔细擦掉她嘴上的口红:“如果是奶油小蛋糕,可以只给我吃吗?” 上原梨香轻笑几声,像只勾人的狐狸:“不是奶油小蛋糕。” 萩原研二:“就算是小阵平,我也完全不愿意把梨香的甜点奖励分出去,哪怕只是糖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松田阵平一头雾水,半懂不懂。 “什么奶油蛋糕?”他皱眉,“萩,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吃甜食到这种地步。” 萩原研二一愣,露出个嘚瑟的笑:“看样子小阵平没有吃过梨香的甜点奖励。”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你们说的甜点奖励,该不会是物质以外的其他东西? ” 上原梨香趴回床上,侧卧着单手托腮:“是类似于盖章一类的奖励。不过现在我要睡了,辛苦两位从我的房间离开。” 上原梨香睡觉时喜欢蜷缩身子,侧睡是她的习惯。薄被盖在身上遮不住玲珑曲线,床前的两个男人眸色下沉,一左一右分别转开视线。 卧室门被慢慢合拢,重归黑暗的房间只剩下蜷缩在被窝里的上原梨香。她拉紧被子,合上眼前听到屋外断断续续传来的两位男士被门板阻隔大半音量的声音。 “可恶——”萩原研二遗憾地拖长了尾音,“要是小阵平不在,我现在已经拿到糖果了。” “这里明明是我的公寓,要遗憾也是我遗憾。还有,你们说的奶油小蛋糕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只收到过戚风蛋糕。” “你说那个啊,是软软的、甜甜的,到处都是白色奶油的美味饭后甜点哦。” “啧,你这家伙。” “放弃吧,小阵平的话有戚风蛋糕就够了。” “滚。” 屋外的声音逐渐消失,上原梨香往被子里缩进去一截,再次睁开眼。暗色在琉璃般透亮的眸子深处散开,上原梨香眉头微蹙,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东京地区的命案数量在快速增加,她碰巧在命案发生时出现在现场的概率也会随之增加。 再这样下去,她还能活多久。 “系统,复活江户川柯南,需要付出多少成就点?” 系统在数据这类客观性问题方面,向来反应迅速。上原梨香刚问完,系统便给出回答:[会把你现有成就点扣到负三百多。] 上原梨香勾起个冷笑。 还真是个不得了的数字,一个人等同于七年前被她复活的一整支机动队的数值。 从某种意义上讲,【起死回生】是上原梨香的兜底技能。如果她误判黑羊,杀错了人,【起死回生】还能把对方捞回来。但如果她没有杀错,系统会直接判定任务完成,【起死回生】不再生效。 只要上原梨香想,她随时可以杀了江户川柯南,利用系统的规则来试错。但江户川柯南的复活所需点数足以让上原梨香望而却步。 上原梨香疲惫的闭上眼,决定把黑羊的事暂时抛之脑后。现在她半只脚已经踏进生死边界线了,平时稍微自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不想输。 她会拼尽全力取得胜利,但万一真的输了,起码她尽兴过。 · 东洋火药库失窃案发生的第二天,上原梨香收到了诸伏景光打来的完成的5位嫌疑人名单。她逐页阅览过后,把嫌疑人再次缩小到两人。 上原梨香把关于案件的猜想发送给诸伏景光,扭头看看像窗外。今天天气不错,微风徐徐,适合散步。 刚好今天休息,上原梨香伸了个懒腰,换上舒适的休闲装离开松田阵平的出租屋。 两位机动队队长今天原本也休息,但东洋火药库失窃案让他们被迫加班,也进入一个连轴转的状态。 上原梨香无视手机上萩原研二发来的撒娇讯息,压低棒球帽,思考着该去哪里玩。 连环杀人案的事离收网也不远了,待事情告一段落她就搬回去住,省得每天早上洗脸刷牙时都会被两位黏人的家伙紧紧夹在中间。不过这件事也怪她,上次刷牙时萩原研二偷溜进来索要糖果被松田阵平发现,于是他们两个就开始互相扯后腿,谁都别想单独和上原梨香待在一起。 抬手拦下出租车,上原梨香坐进后排,思考着怎么处理江户川柯南的事。她扭头看向窗外,公园靠河的风景很好,人来人往,他们头上挂着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剧本和角色那一栏无一例外都是空白。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但不是每个人 都能有幸成为世界的主角。 只有江户川柯南,每次发生状况,他永远扮演着主角的戏份。 思索间,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上原梨香的视线。 江户川柯南头顶[推理、悬疑、动作]和[主角]的标签,蹬着脚踏车在公路上狂飙。公路限速30的情况下,小侦探站起身把脚踏板蹬出残影,越过一辆辆缓慢前行的私家车,从紧挨河道的马路边缘直直冲下去。 上原梨香一惊,下意识坐起身:“麻烦前面停一下!” 前排的司机回头:“不去米花市政中心了吗?” “不去了!” 话音刚落,爆.炸声响起。热浪卷起黑烟,被冲击波折断的树枝打在玻璃上发出闷响,路边来往的车辆被吓得急刹,路人纷纷下车往河堤张望。 上原梨香也冲下车,赶往爆炸现场。 她冲周围人掏出警官证:“为了诸位的安全着想,请退后,不要再河堤逗留。” 铺满绿草坪的河堤被炸出的直径两米的大坑,小侦探背靠一棵大树,已经失去意识。 上原梨香解开江户川柯南的外套,初步检查过他身上的伤。肋骨、四肢均无明显鼓着,身上有大量擦伤,额头、后脑勺存在撞击伤,应该是被爆炸掀飞后撞到树上失去了意识。 上原梨香盯着江户川柯南沉睡的容颜,轻轻撩动他额前粘着血的碎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小侦探,你好像确实是个大英雄呢。” 虽然做事不够成熟,有时候还带着一股子熊劲,但身上这股成年人都无法匹敌的勇气、智慧,要是能一路成长下去,说不定能成为享誉世界的大人物。 或者这孩子真的是一个值得系统扣除她一千成就点复活的了不得的家伙。 救护车和警车急刹在河堤,上原梨香瞥了眼从车上冲下来的医护人员和警员,站起身退开位置。 目送江户川被担架抬走,她低下头轻声呢喃:“小侦探,希望你不是我要找的黑羊。” 第38章 警视厅有条默认的潜.规则:除非3系抽不出人手,否则凡是和毛利一家有关的案件全部转交给目暮。 目暮警官赶到时,江户川柯南还未清醒。上原梨香向目暮说明她目击到的情况后便离开了医院。 这几天她过得有些疲惫,现在只想好好放松。 上原梨香在米花电影城买了电影票,现在离开场还有好几个小时,刚好可以去电影城所在的米花市政大楼附近逛街,顺道吃晚饭。 但从医院到米花市政大厅需要经过发生爆.炸的河堤,那里现在塞车严重。 上原梨香稍做犹豫,转身走进米花车站。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动车上人不多,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座位,而且也不用担心塞车的事。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到站后还要再走一截能到米花市政大厅。 动车穿过大桥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上原梨香单手托腮看向窗外,盯着石桥下涓涓流水出神。 水波被桥墩拦腰拦断分散出一片片弧形,溅开白色的浪花,水流不算湍急,但光是注视就足以让上原梨香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每次注视着浑浊看不清状况或者纵深几米的水面,上原梨香就会回想起被河水倒灌进气管的感觉。 起初她甚至不敢靠近池塘,现在虽然还是怕水,但好歹能直视翻涌的河水了。 下一站就是米花市政大厅百米外的站点,上原梨香收回视线思考着等会买一副新耳环。 动车慢慢靠向站点,上原梨香起身到一半,动车突然提速。车上乘客全因惯性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弄得站不稳身子,他们左右摇晃两下,低声询问旁边的人发生了什么。 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本就是不断调整重心的过程,上原梨香被加速弄得踉跄两步,一头撞上旁边的铁扶手。 上原梨香站稳身子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额头,手指刚放上去,细密的刺痛感便让她皱眉。 窗外是站台和连绵不断的人群,他们过站了,动车没有停。 “叮咚——”动车内的广播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因为突发事故……” 动车广播念了长长一段,概括起来就是:我们遇到麻烦,暂时不能停车。如果有乘客在车上发现可疑物品,立即报告给乘务员。 可疑物? 上原梨香皱眉。 看样子动车上被装了炸.弹。 她先是打电话给萩原研二,从他那里获取确切信息,随即站起身开始在列车内穿梭。 上原梨香今天穿的运动鞋,但身高优势让她能轻易看清货架上的东西。 5枚炸.弹,太阳落山后就会引爆,位置不明。 动车在环状线上来回绕了半个多小时,上原梨香在车厢内来回穿梭了两次,货架和座位底全都检查过,一无所获。 不等她回拨电话给萩原研二,动车突然连续变道,缓缓停在货物线站口。 脱离险境并未给上原梨香带去太多欣喜,她打电话给萩原研二,顺着绵延的轨道向前走。 她从电话中得知炸.弹被安装在了轨道上,靠太阳能驱动,是失踪已久的工藤新一破解了炸.弹位置的谜题。 因为警察的身份,上原梨香一路上遇到的同事都没有阻止她,反而冲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三条铁轨的分岔口处,上原梨香老远远地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分别带队,正准备分头行动。 “梨香!” 萩原研二抬头看到梨香,立即扛着防暴盾小跑过来。他停在上原梨香面前:“你受伤了,头上青了一大片。” 松田阵平也凑过来:“车站有医务室吧,你快去擦拭伤口,就不要来帮忙了。” 上原梨香脸上没有大表情,只是蹙着眉毛,看上去不太开心。她瞥向面前小跑过来的两人:“滚去工作。” “……” 两个大男人顿住动作,稍作沉默,齐刷刷转身各回各队。 上原梨香知道面前这两位王牌都是不会让儿女私情干扰到工作的人,也知道他们只是关心她。但上原梨香现在憋着火气,像得了偏头痛般,觉得耳边一切声音都很聒噪。 她冷眼扫过不远处几位穿着制服的小警察——这次案情重大,涉及的轨道线众多,爆.炸物处理班人手不足以在太阳落山前找出所有炸.弹。警视厅只能以1-2名爆.炸物处理班成员带队其他部警员的方式进行排查。 他们对着上原梨香干瞪眼,似乎震惊于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用这种口吻和机动队警视说话。那可是警视,是他们这些小警察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职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上上原梨香年轻的脸蛋,不认识的人大概率猜不到她也是警视。 上原梨香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冷声道:“看什么?” 警员们一愣,纷纷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工作。 排查的队伍一左一右分开,上原梨香双手插兜跟在萩原研二身后,也加入排查的队伍。正如她所想,机动队王牌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人。萩原研二重新投入工作后没有再去管上原梨香,他知道梨香能照顾好自己,她也不需要他这个时候的关心。 “萩原警视!我这里发现炸.弹了!” 萩原研二小跑过去,初步检查后开始拆弹。 上原梨香皱眉:“不需要穿防爆服吗?” 萩原研二已经拆开炸.弹外壳:“没办法,轨道线太长,穿着防爆服根本无法徒步这么长的路,发现炸.弹再把防爆服运过来现场穿戴也可能会来不及。” 他停下手上动作,冲上原梨香露出个安抚性的笑:“安啦,这枚炸.弹的制造挺粗糙的,我很快就能拆掉。” 不过五分钟时间,萩原研二就拆解掉整枚炸.弹。对讲机里传来松田阵平的声音,他那边也发现了一枚炸.弹并顺利完成拆除工作。剩下三枚花了点时间,但好歹没出乱子。 一切尘埃落定时,红日半落,黄昏降临。 “呼——” 萩原研二擦掉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搜查课的工作了。” 机动队只负责拆弹、防暴、搜救等工作,揪出犯人不在他们职权范围。 “梨香,”结束任务的松田阵平朝他们走来,“你怎么没去医务室。” 上原梨香声音清冷,情绪仍未完全恢复:“淤青而已,去医务室也解决不了,不如等它自己消退。” 她抱着胳膊:“好了,炸.弹已经拆除完毕,你们两也没事,我去看电影了。”说罢便转身丢给两人一个背影。 松田阵平目送女人远去,皱眉嘟囔:“真是的,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 萩原研二笑着把胳膊搭在松田阵平肩膀上:“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担心我。——瞪我也没用,梨香就是宠爱我多一点。” “嘁,等着吧,迟早反超你。” · 上原梨香确实心情不大好。 她的生活本就一团糟,好不容易得到一天休假,难能可贵的休息日却被突如其来的炸.弹袭击搞得一团糟。 试问有谁在连续加班12天后,唯一的周末被毁,还能笑得出来。 反正上原梨香不能。 她挂着生人勿近的面孔赶到米花市政大厅时,离电影开场已经只剩半个小时,属于看[电影太早,逛街又已经来不及了]的尴尬时间点。上原梨香只好抱臂靠墙,盯着面前缓慢转圈的钟表发呆。 直到余光捕捉到从外面走进电影城的毛利兰,上原梨香糟糕的情绪才有所缓和。 毛利兰没有化妆,但从衣着和脚下的高跟鞋判断,她今天出门前特意打扮过。毛利兰提着购物袋停在前台大厅,手里握着两张电影票,不时打量时间和周围过往的人。 上原梨香皱眉,向背对着她东张西望的女高中生走去:“在等工藤新一吗?” 毛利兰被吓了一跳,她退开好几步才慌张地回头看向上原梨香:“是你啊上原警官,抱歉我刚刚被吓到了。” 毛利兰刚松一口气,又立即惊叹出声:“上原警官你的额头!” 上原梨香压低棒球帽,收敛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冷:“我没事,走路时不小心磕到了,过几天就好。倒是你,今天很漂亮,是在等工藤新一?” 毛利兰抿着嘴唇下意识避开视线。她借着整理鬓边发的动作掩饰害羞,反而暴露出泛红的耳尖:“嗯,在等新一,但他好像还没有到。” 上原梨香笑笑:“不介意的话,我陪你一起等吧。” 上原梨香拉着毛利兰在空位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却一直往暂未现身的工藤新一身上靠。 上原梨香倒不是怀疑工藤新一是黑羊,她只是单纯的对这位被媒体奉称为“日本警察救世主”的侦探很感兴趣——工藤新一被冠上这个称号的时间不算久,只有小半年不到。上原梨香一直想会会工藤新一,但每次都会被派到其他命案现场。后来又被外派到长野县,至今没能在现场目睹工藤新一进行推理秀的样子。 毛利兰不知道上原梨香心底的小九九,她笑得娇羞,俨然一副恋爱中少女的姿态:“因为明天是新一的生日,所以……” 从毛利兰处探听到不少八卦事的上原梨香露出个浅笑:“你真的很喜欢他。” 虽然她不是很能理解毛利兰对工藤新一的喜欢。 也许这就是青春期的懵懂? 上原梨香不太懂。 她的青春期用来学习、跳级、揍哭爱扯女孩子肩带的男同学,和被同龄人膜拜。 上原梨香没有在恋爱的事上多纠结,她微笑着循循善诱,试图一点点套出江户川柯南的信息香:“上次在咖啡厅,小兰是想到了什么吗。突然惨白着一张脸,让我担心了好久。” 毛利兰露出个歉意的笑:“抱歉让你担心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大事啦。因为柯南那孩子特别聪明,简直就像个小侦探,他出现的时间也很巧合,所以我以为……” 毛利兰盯着自己脚尖,声音越说越小,直到彻底没声。 “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毛利兰没有回答,但她腼腆的笑已经把答案告诉上原梨香。 同一个人吗?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头脑快速运转。 上原梨香做过几年医生,她不认为世界上存在能返老还童的东西,那比长生不老还要离谱。所以她认为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不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有系统或者不明力量介入,什么都可能发生。 如果江户川柯南真的是工藤新一,一切都将变得有迹可循。 从缠绕在他周围的类似诺克斯十诫的不明力量,再到他远超成年人的正常头脑,以及最不可能发生的返老还童。 警视厅应该没闲到去采集工藤新一的dna,但应该存有他的指纹。 要做吗,采集江户川柯南的指纹。 结果出来后,要是江户川柯南真的是工藤新一,她又该怎么做? 上原梨香心事重重,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抱歉,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毛利兰注意到上原梨香的脸色,第一反应便是道歉,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上原梨香从思绪里抽身出来,笑着看向毛利兰:“没有,我只是想起工作上不愉快的事。” 上原梨香看着面前明显松一口气的毛利兰,忍不住再次出声:“小兰,遇事不要总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这是在pua自己。” “诶?我……”毛利兰愣住,“应该没有吧。” 上原梨香叹了口气:“兰,上次见面我就发现了,你总是在为其他人着想。就好像……你把自己放在了第二位、第三位甚至第四位。永远有东西比你自己更重要,你永远在谦让。” “温柔是优秀的品质,但你已经温柔到内耗的地步。时间久了,你真的不会委屈吗?” 毛利兰撇开视线,低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挤出个笑:“我还好啦,也没有很委屈。” 没有很委屈,那就是确实委屈过。 上原梨香睨毛利兰一眼,淡淡收回视线。话已至此,再劝就是她多管闲事了。 毛利兰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她微笑着岔开谈话内容:“不要光说我的事啦,上原警官你呢,这次是和谁来看电影?” “我是自己……”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上原梨香的注意。她抬头望去,一个穿着套头针织衫的男人双手插兜从大厅路过。 上原梨香皱眉,只用了两秒就回忆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成濑光发来的嫌疑人资料表。 她连忙站起身环视周围,果然在男人前进的方向捕捉到一抹靓丽的身影——大波浪卷发、高个女人,是符合受害人共同特征的女人。 毛利兰被上原梨香突然板着脸起身的反应吓到,她仰头:“上原警官,你怎么了?” 上原梨香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兰,我突然有事,不能陪你了。” “没事的,我……” “叮咚——” 上原梨香的手机短信提示音打断了毛利兰的话。 上原梨香正好打算联络诸伏景光,她翻开手机,看清接收到到的信息内容后反而瞪大瞳孔,心脏失控般疯狂跳动。 「未知来源: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离开米花市政大厅。」 谁!? 是谁!? 墙角边握着报纸打电话的中年男人? 最后一排长椅上一直偷看他们的年轻男人? 自动贩卖机旁边逮着能遮住脸的礼帽的女人? 上原梨香左右环视,视线转了一圈又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很多人都可疑,但又谁都不可疑。带着先入为主的挂念,上原梨香看谁都觉得有问题,但这些人的行为又完全符合常理。 “上、上原警官你怎么了,”毛利兰小声询问,“你现在的表情好可怕。” 上原梨香闭眼调整呼吸,几个深吸气后,她重新恢复平静:“没什么,一条恶作剧讯息。” “兰,我要走了哦,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就在这时,毛利兰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也是[未知来源]。 上原梨香眯眼沉下脸色,却听毛利兰对电话那头的人喊道:“新一,你在哪里?” “兰!快逃!离开那里!” 下一秒,爆.炸声响起,天崩地裂。 第39章 爆炸声由远至近依次响起,巨大的碎石从墙体剥落,砸在地上发出二次巨响。漫天沙尘遮挡住视线,细碎的小石子蹦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上原梨香下意识把毛利兰护在身下,背部承受着石块的撞击。 烟雾散去,上原梨香咳嗽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小兰你没事吧。” 小兰脸上挂着大片擦伤:“我没事。” 上原梨香拍掉身上的灰站起身。手机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砸成几段,她也记不得那两位机动队队长的电话。小兰的手机倒是完好无损,她捡起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拍了拍:“糟糕,没有信号。” 上原梨香环视周围一圈:“前台那边有有线电话,也许还能打。” 到处都是断瓦残垣,上原梨香没有触发心悸,证明目前为止无人员死亡。但她现在必须找到刚刚看见的连环杀人犯嫌疑人,不然大概率会出现下一位连环杀人案受害者。 按照搜查一课对嫌疑人的侧画像分析,凶手习惯在受害人家中将其杀害。但如今所有人都被困在大楼里,随时可能会死,杀人犯一定会抱着拉人垫背的想法提前动手。 上原梨香可以在新受害人遇难的瞬间复活对方,但【起死回生】技能用得越少越好。一是可以省去不必要的成就点消耗,二是能避免警视厅深入探究[为什么又有人原地复活]的危险命题。 “小兰,我要去找人,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好。”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她必须在凶手行凶前救下那位有着漂亮大波浪卷发的女人。 · 八野籁最近可能遇到了水逆。先是只考了62分的数学试卷被妈妈发现,大吵一架后对方蛮横地撕毁了她花3天时间才编写完成的原创乐谱。 “烦死了,学习学习学习,除了学习就看不到别的吗!?” 用力砸上房门,八野籁骑着靠编曲赚来的钱买的机车在街上乱窜。警视厅最近连续发出通告,劝诫大家注意防盗,锁好门窗,千万不要给包括外卖、配送员在内的陌生人开门。夜色渐沉,八野籁眼看时针一点点转向11,开始忍不住的心慌。再不回家,外面会很危险。但是要是回家,她才不想和讨人厌的老妈说话。 正纠结着,八野籁注意到路边有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对方一头浓密的卷发,身材高挑,背影玲珑有致。 哇!是性感的漂亮大姐姐!! 八野籁忍住吹口哨的急刹在女人旁边:“姐姐要去哪里呀,我送你。” 看到女人正脸的一瞬间,八野籁亮起眼睛,在心底大喊一声cky。女人气质清冷,上挑的桃花眼却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女人打量她片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一盆冷水:“你成年了吗?” 八野籁:“……” 她第二句话是混着冰的冷水:“你爸妈支持你无证驾驶?” 八野籁:“……” 晦气。 她气急,拧着油门跑了,中途还被两个穿着帅气警服的笨蛋男警追逐。但窜出去一截,八野籁又后悔了。 现在天色这么暗,漂亮大姐姐很容易被痴汉缠上。 心理斗争一番,八野籁调转车头重新回到漂亮大姐姐所在的位置。 幸好对方还没走。 八野籁得意极了,拍着后座洋洋得意:“我可是甩掉了两个笨蛋警察哦。” 漂亮大姐姐眼神微妙地看着她,随即戴上安全头盔,搂紧她的腰:“送我去警视厅。” “哈!?” “因为我就是笨蛋警察。” “……” 呵,晦气。 但更晦气的事还在后头。 翌日,八野籁偷偷从家里溜 去米花市政大厅,准备参观正在举行的展览。巨响过后,她灰头土脸地从残垣里爬出来,结果刚跑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卷发女人倒在地上用微弱的声音呼救。 一个穿着针织衫的男人骑在她身上,挥舞拳头一下下砸在女人头上。 八野籁蒙了。 她愣了几秒,身体先意识一步,拎起一旁的红色灭火器冲上去用力砸在男人头上。 趁着男人痛苦抱头的瞬间,她用力撞开男人,抱住地上已经失去动弹能力的女人:“姐姐,大姐姐!醒一醒!” 暗红色的血从女人额头涌出,刘海被黏成几撮。她像只被抽筋的软虾,塌着眼皮,眼神涣散。 八野籁架住女人腋下,试图把她拖走:“可恶,怎么突然变得好重!” 人在失去意识后无法主动配合调整重心,搬运起来会比清醒时更重更沉,满地碎石又增加了拖拽难度。八野籁从背后环扣住女人的胸口,连拖带拽,急得汗都流出来了。 “你这个臭丫头……” 男人揉着被撞肿的后脑勺,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来。他从裤袋里抽出把弹.簧.刀,啪一声打开。 男人身材中等,但个子很高。他咧开嘴笑得残忍,一步步向八野籁走去。 惶恐的情绪似海啸侵来,一寸寸将八野籁吞噬。她瞪大眼睛,脸色煞白。泛着寒光的匕首向她袭来,尖锐的顶端倒映在颤动的瞳仁里。 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血液翻涌,四肢却开始泛凉,肌肉僵化。 我就要死了吗? 救救我! 拜托了!我不想死! “蹲下!!” 一道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八野籁只短暂地愣了零点零几秒,在匕首即将插进她脸的前一刻迅速蹲下.身子。 身后奔来的女人化作一道残影,跳起凌空一脚踹中男人的胸口,把他踢得连连后退,仰倒在地。 “你们还好吗?” 八野籁仰头看向挡在她面前的女人——沾灰的运动装,过肩乌发,挺拔的背脊。 空气中弥漫着男人摔倒后卷起的尘埃,眼前飘散着细小的颗粒,护在她们身前的女人却好似在发光,又或者她在八野籁眼中闪闪发光。 “我、我没事!但是这个姐姐挨了好几拳,已经昏迷了!” 八野籁看不清背对她的上原梨香的脸,却莫名觉得她的背影眼熟。 七八步开外的地方,被踹到的男人像条虫子般在地上蠕动几下,艰难地站起身:“可恶,一个两个都来坏我的好事。” 男人重新捡起匕首,半扎马步摆出进攻的姿势。 上原梨香盯着对面的男人,也一点点放低重心,随时准备进攻。 “去死去死去死!” 男人挥舞巴掌长的匕首向上原梨香冲来,他五官狰狞,挥舞匕首的动作却杂乱无章法。 上原梨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闪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随即用左处腋下夹住男人握匕首的胳膊,扼死男人挥舞匕首的动作;右手成掌呈从下往上的姿势重击在男人下颚。 骨头撞击发出一声闷响,男人仰着头再次摔倒在地。这次他伤得重,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上原梨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慢悠悠上前,一脚踩在男人胸口:“我问你,一周前遇害的冲口夫人,还有两个月前的成田夫人,半年前的大泉夫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男人咳嗽几声,吐出一口带着血沫子的唾沫。他费力抬起胳膊,带着恨意地握住上原梨香小腿。但他太疼了,使不出力气,黏满灰的手指在上原梨香白色裤腿上抓下几道脏兮兮的手印。 “没错,”男人狞笑着, “她们都该死!我是在为这个社会铲除垃圾!” 她们不是垃圾,你才是。 上原梨香俯视地上挣扎的男人,没有说话,更没有训斥。 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的思维模式本就不同于常人,除非进行药物控制,或者安排长期心理辅导,不然他永远不可能理解上原梨香未说出口的话。偏执型人格障碍不认为是自己错了,在他们眼里,错的永远是这个世界。 上原梨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随即扭头看向八野籁:“八野,接下来发生的事,你就当做没看到,知道吗?” 八野籁原本攥着拳头默默为上原梨香加油喝彩,突然被点名,她瞪大眼睛露出个呆滞的表情,随即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下一秒,上原梨香活动肩膀,两腿分开跪立在男人身体两边,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 上原梨香一言不发,乱糟糟的现场只有肉.体被锤击的闷响和男人的哀嚎。 “别打了!别、别打了!!” 上原梨香没有停手,指关节处渐渐染血,直到第二声爆.炸响起,建筑物天摇地动,石灰从天花板上的裂缝落下,上原梨香才停手,仰头观察建筑情况。 她皱眉,从男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他的手绑起来,才拖着男人像拖死狗般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八野,这个男人还具备基本的行走能力,你来盯着他。” “啊?是。” 八野籁放下怀里失去意识的女人,小跑上前。 “让他走在你前面。” “明白了!” 上原梨香搂住地上失去意识的女人,使出全力才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人体手腕、小臂、大臂、肩膀的受力能力是不同的,被抱的人在清醒时会主动调整姿势,更改重心和受力位置,所以抱人的人会觉得轻松。但现在她昏迷了,上原梨香不得不用小臂承受大部分重量。 左手手腕处的环状伤疤开始隐隐作痛,几滴汗珠凝在额头。手臂又酸又麻,上原梨香甚至产生一种肌肉咯咯作响即将散架的错觉。 上原梨香当机立断!“我们去电影大厅!” “好!” 八野籁盯着面前的男人,视线不时在上原梨香身上游走。她抿了好几次嘴唇,终于没忍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上原梨香睨她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我调取了你的学籍档案,期中考试三科不及格的八野籁妹妹。” “诶诶!?你为什么能……” “我就是昨晚坐你车的笨蛋警察。” !!! 八野籁瞳孔地震。 不就是无证驾驶,居然追到这里,你果然还是要逮捕我吗qaq 第40章 电影院一片狼藉,上原梨香抱着昏迷的女人跨进大厅,立刻注意到凝聚在空气里的奇怪氛围。 她环视周围一圈,找了块勉强平整的地方小心翼翼放下昏迷的女人。 “兰,现在情况怎么样。” 上原梨香朝蹲坐在红色金属门边的毛利兰走去,随即被眼前一幕震惊到屏住呼吸:“这是!?” 毛利兰握着小剪刀蹲坐在地上,她脸上的伤已经结起一层薄痂,柔软的发丝里夹着小颗粒的石子和灰尘。 在她面前,一个纸袋被敞开,露出里面线路错综复杂的炸.弹内芯。 “是上原警官吗?我是工藤新一。” 毛利兰身后,金属门另一边传来清朗的男声,年轻、夹杂着阳光般干净的味道:“别担心,我手上有炸.弹设计图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但我看不到那边的情况,需要辛苦上原警官你帮忙维护现场秩序。” 上原梨香:“放心,这边很安静,没有人陷入慌乱。” 倒计时还剩13分钟,盒子里只剩下七八根线了。工藤新一在门的另一端指挥毛利兰逐一剪断引线,上原梨香则低头俯视着面前的女孩子。 周围是细碎的哭声和抽泣声,大人们簇拥着躲到角落,尽可能缩到离毛利兰远一点的地方。 毛利兰一个人孤零零蹲在变形的大门前,像一个被排挤的异类,唯一的倚靠是身后一门之隔的工藤新一。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天性,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成为逆行者。 但正因如此,上原梨香才更显动容——毛利兰这个孩子,意料之外的冷静,充满勇气。 上原梨香蓦地笑了。 她一直以为毛利兰是一朵盛开在温室里的小花,温柔、美丽。 但很显然,她错了。 毛利兰是石缝中盛开的重瓣太阳花,美丽却不张扬。生机勃勃、坚韧不折,追着光的方向恣意盛开。 上原梨香突然想起一句话:被在历史里抹去的女人。 翻阅史书,女人的篇幅太少太少。他们谈论男人的丰功伟绩,遇上女人,却总要牵扯出些花边新闻,就好像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故事染上暧昧的色彩。 灾难件里的英雄大多是男性。两性间不可避免的存在生理差别,女人天生处于更需要被保护的姿态。 但幕后英雄难道就不是英雄,而且逆行者有时也不止男性。 传记里、新闻中、大荧幕上,被抹去、被替换、被忽视的女性,她们不比男性差。 可是现在,年仅17岁的毛利兰独自倚着冷冰冰的金属门,以拯救者的身份一根根剪断炸.弹引线。 她蹲在光影之下,她本身就是光。 微弱的萤光。 不会夺去太阳的光辉,却又是黑暗中耀眼的温暖。 事件结束后,世人会如何描述这段壮烈的过往? 疯狂的罪犯、英勇的消防员、四处奔走的警察,聪慧的年轻侦探,以及……勇敢的少女毛利兰。 上原梨香用布条加固连环杀人案嫌犯的束缚,随后在毛利兰身侧轻轻坐下。 对上毛利兰疑惑的视线,上原梨香温柔地笑了:“让我陪着你吧,兰。” 八野籁犹豫片刻,也跟了过来,紧紧挨着上原梨香坐下。 红色倒计时嘀嗒嘀嗒,剪刀每一次切断引线时发出的声响都会让八野籁缩紧肩膀。她手指冰凉,紧紧握住上原梨香的手。 上原梨香睨八野籁一眼,也反握住她的手。 倒计时只剩下四分半时,门那边传来工藤新一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太好了,赶上了。” 毛利兰沉默片刻:“可是新一,还有两根线。一 根红色,一个蓝色。” “什么!?” 图纸上的线条已经结束,这次就算是享誉日本的名侦探也束手无策。机动队两位天才队长不在现场,手机没有信号,上原梨香也无法把炸弹构造图拍给他们。 时针跳向12,倒计时只剩三分半。 束手无策的名侦探,不知所措的毛利兰,墙体外试图破墙救援的消防队,被困但安静配合的普通人。 她们似乎真的只能等死了。 “新一。” 危急关头,毛利兰突然笑了。她本就温柔的眼眸里荡开春季回暖的风,眼底蓄起闪烁的泪光。 “新一,生日快乐。” “……兰?” “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说这句话了。新一,生日快乐。” 门外的世界,几束烟火在江户川柯南心底炸开,燃得他眼睛酸涩。 “剪吧,兰。剪你喜欢的颜色。” “诶?” 门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不能同生,我们就共死。” 听到这句话,上原梨香瞳孔颤动。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突然觉得工藤新一这个臭小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头顶突然开始掉落砂石,像小雨般浇了三人一头,上原梨香几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天花板轰然坠落,她们连忙抱起炸弹往别处跑,在被二次坍塌的巨石砸成肉泥前逃离了原地。 天花板和楼上坠落下来的墙体把金属门彻底堵死,乱糟糟的电影院前厅只剩下啜泣声和石子滚落的声音,她们再也听不到工藤新一的声音。 最后两根引线,找不到答案,得不到提醒。 毛利兰放下炸弹,脸上泛起苍白。 上原梨香重新坐到毛利兰旁边,给她一个拥抱后松开:“没事,我陪着你。” 上原梨香考虑了很多。 不管对错,只要她在这里,大家就都不会死。但如果剪错了,爆炸发生,身为最后抉择人的毛利兰一定会痛苦自责。 上原梨香也可以选择接过毛利兰手里的剪刀,做最后的抉择,但如果上原梨香选择错误,身侧这位温柔到内耗的孩子同样会自责。毛利兰一定会认为是她把最后的责任推给上原梨香,才导致上原梨香不得不背负一切。 既然怎么选都可能会痛苦,不如安静地陪着毛利兰。 八野籁咕噜咽下一口唾沫,明明害怕到腿都在打颤,却还是贴了过来:“我、我也要陪着你。” 微弱的光线下,三个女孩相互依偎,互相成为彼此的热源和力量。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成为世界的主角,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 剪吧,勇敢地做出选择。 不要害怕。 反正一切有我,我会为你兜底。 虽然不甘心,但为众人而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毛利兰挤出个温柔的笑,把剪刀对准蓝色的线:“我要剪喽。” 上原梨香笑笑:“兰你喜欢蓝色吗,看你今天的打扮和袋子里的红毛衣,我还以为你更喜欢红色。” “我确实更喜欢红色,”毛利兰低头,“但这是连住我和新一的红线,我不想剪断它。” “……!!”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击头脑,上原梨香也不说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错愕?震惊?动容? 大概都有。 她和毛利兰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不管是性格还是对待爱情的方式。 上原梨香无法理解毛利兰的想法,更无法理解她对工藤新一的等待——他们甚至没有确认关系。 但这不妨碍毛利兰在上原梨香眼中闪闪发光。 上原梨香贴着毛利兰, 猝然想起某两位机动队笨蛋。她就该在看电影前,先从松田阵平或者萩原研二那里偷吃一颗糖果。 倒计时只剩最后几秒,上原梨香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两根交错的引线。毛利兰深吸一口气:“我要剪喽。” 剪刀慢慢合拢。 “咔哒。” · 红色倒计时熄灭,爆炸没有发生。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墙体从外向内崩塌,发出巨响。几束金光交错着照进来,驱散黑暗——消防队破开条生路来营救他们了。 昏迷的受害人被消防员抱了出去,上原梨香拜托另一位消防员扛起地上蠕动的嫌犯,把他也扛了出去。 上原梨香灰头土脸地离开被炸毁的米花市政大厅:“辛苦了,把他丢下来吧。——不用这么温柔,直接从肩膀上扔下来就行。” “啊?好的。” 被捆住的男人落地时闷哼一声,扭动身体试图挣扎。他恶狠狠地瞪着上原梨香,但被殴打到青肿的脸颊只让人觉得滑稽又搞笑。 诸伏景光也在外.围现场,他一眼看懂其中缘由,立马上前把连环杀人案嫌犯铐住:“你被逮捕了!” 他把犯人交给高木涉,随即看向上原梨香:“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上原梨香摇头:“我没事,只是一点刮蹭伤。先被送出来的那位卷发女士现在如何了?” “她已经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了,目前生命特征平稳。” 上原梨香低头:“嗯。” 从生死存亡的危机中逃出生天,激增的肾上腺素开始慢慢消退回正常值。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松懈下来后,先前被大脑忽视的痛觉开始占据意识。 夜风撩过,扑在伤口上微凉。夕阳早已藏于西半球,尚未熄灭的熊熊火焰映红上原梨香的侧颜。她垂下眸子,疲惫极了。 左手手腕处针扎般的痛,每个肌肉细胞都在痛苦哀嚎。 “梨香!!” 一道身影匆匆跑来,上原梨香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就被用力抱进怀。 身体疲惫和从生死线逃回来的精神上的倦怠让上原梨香没有精力去推开对方,她任由松田阵平抱着自己,好半天才用清冷的声音吐出一句话:“阵平,防暴服很硬,硌疼我了。” 松田阵平连忙松开手:“抱歉!” 萩原研二走过来撩起上原梨香的发,仔细检查她额头的伤:“下午在动车上撞出来的淤青更严重了,我送你去医院?” 米花市政大厅最后一枚炸.弹已经被毛利兰拆解,机动队现在的任务是维持现场秩序和后续收尾,萩原研二暂时离开也不会有影响。 上原梨香看向警车边被铐住的陌生中年男性:“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她走出大楼时起,这个男人就伸长脖子一直在叫喊:“你们不懂我的美学!我不能容忍这种不对称的东西存在!你们不明白!!” 萩原研二叹气:“这家伙就是东洋火药库失窃案的罪魁祸首,今天发生的几起爆炸案也是他的手笔。” 上原梨香就连说话时的声音都透着倦怠感:“理由呢?” 松田阵平:“这个疯子是东大建筑系教授,天才建筑师。但他觉得自己年轻时的作品是人生污点,所以想把它们都炸了。” “这家伙最引以为豪的建筑设计进行到一半,市长就因工藤新一的推理被逮捕,工程也就此作废。” 松田阵平握拳用拇指指向远处的毛利兰,她正被痛哭流涕的毛利大叔抱在怀里:“所以他向工藤新一下了战书,打算把工藤的女朋友连同大楼一起炸飞。” 上原梨香半阖眼眸,疲惫叹气:“又是偏执型人格障碍,这次还附加了强迫型人格障碍。” 人格障碍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患病者也未必都会成为罪犯,但病了就赶快接受心理治疗,这又是炸楼又是杀人的。 好累。 上原梨香看向毛利兰。 年仅17岁的少女现在正挂着温柔的笑,提着手中未能送出去的红色毛衣眺望向远方。 上原梨香盯着夜色下亭亭玉立的少女,再次笑了。她想起一段话: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和某些美好东西组成的(1)。 但女孩子不单单可以由这些构成,她们还可以是勇气、智慧和过人的胆识。 “小籁!!” 一对夫妇的叫喊吸引了上原梨香的注意,她扭头望去,看到灰头土脸的八野籁被一个微胖的女人抱进怀里。 女人抱着她又哭又喊,不时还责骂两句,内容大体是“如果你乖乖听话在家学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八野籁全身僵硬,像一根倾斜的竹子般梗着脖子,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和不开心。 上原梨香叹气,难得地管了一次闲事。她朝那对夫妇走过去:“你们好,请问是八野籁的监护人吗。” 八野籁看到来人是上原梨香,露出个惊恐的表情,一个劲朝上原梨香使眼色。 上原梨香接收到八野籁的信号,挑眉。 这小姑娘以为她要用无证驾驶的事找她家长告状吗? 八野夫妇双双看向上原梨香,他们以为自己女儿闯了祸,第一反应居然是牵着八野籁要鞠躬道歉:“抱歉,我家孩子——” 上原梨香抬手阻止了两人鞠躬的动作:“您的孩子非常优秀,我谨代表警视厅向您表达谢意。感谢您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孩子。” “诶!?” 八野夫妇相互对视一眼,再度看向上原梨香:“您是指……?” 八野籁也呆滞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似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上原梨香继续道:“这次米花市政大厅除了爆炸,还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是您的孩子不畏黑暗,保护了其他人。” “您的孩子拥有比100分更难能可贵的品质。她很优秀,非常的这么好。” “不,她比我夸赞得还要好。勇敢、真诚、善良,这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能学会的技能。” “自我介绍,我是东大医学部博士生毕业,现在在警视厅任职检视官一职。若二位信任,我可以亲自为这孩子规划未来发展路线并加以辅导。” 八野夫妇同时倒吸一口气,脖子后仰。他们吸气时的声音夸张到让上原梨香联想起低分贝吸尘器。 东大是日本甚至乃至全亚洲最顶尖的大学之一,光是请东大的大学生做1对1家教,价格都高得吓人。 现在一个东大博士生主动提出要辅导他们的孩子。 噫——! 天上掉馅饼了!! 和被惊喜砸晕头脑的八野夫妇不同,八野籁露出个万分嫌弃的表情,痛苦闭目。 上原梨香:“如果想走音乐发展路线,东艺也是要看学习成绩的。我会努力辅导你的课业直至稳定到80分,所以请多指教了,八野。” “噫——!!” 八野籁在听到前半段的“音乐发展”和“东艺”时亮起眼睛,但在听到“80分”后,像听到了什么脏东西,表情扭曲得像一团皱巴巴的干抹布。 “抱歉,”上原梨香向两位欠身,“我想借用八野籁一点时间。” 说罢便带走八野籁,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随着字一个个吐出,八野籁亮起眸子看向依旧在叫嚣的森谷帝二,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 你们根本就不懂!工藤新一你在哪里,给我出来!”炸毁建筑的犯人——森谷帝二四处张望,大声吆喝着。 目暮十三愤怒地把他往警车后座的方向推:“快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摇滚风的女孩子呲牙咧嘴地向他们大步跑来。 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你——” 他才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眼睁睁看着摇滚少女冲过来一个滑铲,把森谷帝二直接铲翻在地。 目暮十三:??? 你在搞些什么飞机!!? 八野籁熟练地站起身拍掉裙子上的灰:“抱歉,没能刹住。” 她不给目暮十三任何训斥的机会,扭头就跑,经过上原梨香时还冲她竖起拇指,吐出舌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上原梨香抱臂站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中间,也笑着冲八野籁竖起大拇指,很满意她的表现。 “咳。” 目睹一切的松本清长背着手假装路过,他用没有受伤的眼睛睨向上原梨香,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下不为例。” 上原梨香沉默。不知道松本说的是她揍连环杀人犯的事,还是她让八野籁滑铲森谷帝二的事。又或者两个都有。 她笑着耸肩。 无所谓,反正她和八野籁都爽了。 · 紧邻米花市政大楼前广场的马路边,一个男人单手插兜,倚靠着身后的黑色跑车。他从裤兜里翻出响个不停的电话:“贝尔摩德,你最好是有正事找我。” “哎呀呀,”听筒里传来女人妩媚的声音:“博卡斯特,你该不会又盯上了哪家的小猫咪。” 男人坐进驾驶座缓缓启动车辆,低沉的引擎声似野兽低鸣。 “对,是一只漂亮的小猫。”男人抵笑几声,“警视厅里充满警戒心的小猫。” 贝尔摩德沉下声音:“博卡斯特,别玩过火了。” “不会的,”男人无所谓地舔动后槽牙,“我从来没有失手过,包括把我们的人送进警视厅公安。” “这次也一样。” 第41章 受两位疯狂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影响,警视厅意识到他们该向普通民众输送“人格障碍”相关知识了。 警视厅宣传科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开始向全国百姓推广相关知识,鼓励人格障碍患者积极接受治疗。 耸立于交叉路口的警视厅大楼内,所有人各司其职、正常运转,只有刑事部和收到任务的宣传科不停进进出出,忙到恨不得原地起飞。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没有天灾,只有,和为命案奔走到抓狂的刑警。 难得偷到片刻休息,几位警员拥聚在咖啡机旁边:“再来几次人格障碍杀人事件,我可能会疯。” “放心吧高藤刑警,我们这次宣传力度很大,人格障碍犯罪的占比也不高。我敢保证,短期内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案件。” 但话不能说太满。 有些事一旦说出口,就注定会成为要被打破的fg。 宣传科自信满满地立下“半年内绝对不会出现第二起人格障碍杀人事件”承诺的第三个月,铃木家举办的《向日葵》主题画展上,一个叫宫台夏美的女人横空出世。 她确实没有杀人,但她先炸飞机,后炸美术馆,成功集齐警视厅、消防厅、米花中央医院三大机构。 被逮捕后,问及动机,身为书画鉴定师的宫台夏美捂脸尖叫:“那幅画可是赝品!怎么可以和真品摆在一起展览!!你们不懂,这是对艺术的亵渎!!” 熟悉的言论让在场刑警无不痛苦闭目。 毛利兰在爆炸袭击中昏迷,上原梨香则差点被倒塌的城墙砸成肉泥。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爬出来,就听到犯人哀嚎着发表出在她听来匪夷所思的犯罪宣言。 “……?” 青筋在额角绷起,上原梨香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宫台夏美的衣领,利用身高优势把宫台夏美提起来,逼得宫台夏美不得不踮起脚趾。 愤怒的情绪如火山酝酿,上原梨香沉着脸,眸子发暗,头一遭露出堪比松田阵平的恶人颜:“有病就去治啊你这个混蛋。” “噫——!” 宫台夏美像个受到惊吓的小鸡仔,眼底转起泪花。不仅是她,周围人高马大的男刑警们也被吓得后退半步,身体后仰,露出恐惧的表情。 上原梨香冷冰冰的声音像刚从冰山上凿下的冰块,在空气中散发出刺骨寒意:“你的大脑已经萎缩成核桃了吗,还是说你偷偷用锉刀把大脑磨成了光滑的球体。” “你以为是赝品的画作其实是正品,鉴定师从业资格证是花十块钱从地摊上买的吗。眼角膜不要就捐掉,反正留着也只会给人添乱。” 上原梨香每多说一句,脸色就暗一分,漂亮的脸蛋写满杀意。 刑警们再次后退半步,现场齐刷刷响起吞咽口水的声音。 高木涉苦笑着试图劝架:“上、上原警官……” 上原梨香丢给他一个比刀子还冷的眼神:“干嘛。” “噫——!没什么,你、你继续。” 最后还是诸伏景光充当和事老,利用他因心性自然形成的能让人心安的气息,加上言语劝慰,才让上原梨香松手。 某个瞬间,诸伏景光真的以为上原梨香会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暴揍宫台夏美,就像当初她暴揍连环杀人案凶手。 上次连环杀人案的事,刑事部好歹用“凶手脸上的伤是被爆炸波及导致的”给敷衍过去。这次可是有普通民众在场,上原梨香要是在这里动手,松本清长可能抓破头都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在诸伏景光的调节下,上原梨香已经退到一边调整情绪。几位参与过森谷帝二事件的警官小心翼翼凑到她身边,假咳一声:“上原检视官,不然你把上次那个高 中生喊来,揍宫台夏美一顿?” 上原梨香带着怨气冷冷出声:“她没空。” “诶?” “她现在应该在哭着补作业,明天我就要去验收了。” “……你还真在给她补课啊。” 这次《向日葵》画展除了又蹦出一位偏执型人格障碍罪犯,还出现了个特别来宾——怪盗基德,他和江户川柯南展开了一场精彩的对决。 不过在此之前,怪盗基德会先和机动队双王牌产生交锋。 把时间线拨回连环杀人犯结案第二天,米花市政大楼燃烧的火焰已经被熄灭,拆除工作还在继续。 和米花市政大楼隔了整整一个片区的杯户中央医院内,上原梨香坐在一位上了年纪的主任医师面前。她伸出手,任由对方握住她的手腕。 主任医师面前的电脑上展示着上原梨香刚拍的x光片,他用手指轻轻抚过上原梨香左手手腕处已经淡化的环状疤:“还会疼吗?” 上原梨香点头:“已经很多年没疼过了。但昨天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往外冲,手腕又开始火烧般的疼。” 主任医生点头,长叹一口气:“要是没发生那种事,你现在一定已经是了不得的医生了。” 上原梨香笑了笑,没有说话。 医生继续道:“去药房取药吧,接下来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左手千万不要再提重物。” 上原梨香站起身:“好的老师,那我先告辞了。” “多保重,记得有空常回来看看我们。” “当然,您们可是我的恩师。” 上原梨香离开诊室,和下一位被叫号的病患擦肩而过。她垂下眸子,嘴角的笑意消散。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她现在应该已经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了。 如果当年…… 如果…… 算了,就算时间重来,她也躲不过那场劫难。 “好久不见。” 一道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截断上原梨香的回忆,她抬头,对上金发男人灰紫色的眸子。 长着一张混血儿脸的男人笑得友善:“梨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上原梨香神情淡然地扫了眼安室透头话。 这个男人今天显示的身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上原梨香看到过——在安室透头顶看到[波本]、[谍战、推理]、[主角]的字样。 波本。 三年前,某栋废弃大楼的天台上,上原梨香曾在另一个人头顶看到类似的名字。 那是一个泛着凉意的冬夜,上原梨香独自驱车旅游。她出门前有好好检查手机电量,但用了三年的智能机不争气,电量消失得比老教授的头发还快,还死活充不进电。 夜幕降临,迷路的上原梨香一个人在无人的大马路乱转。 心口突然传来强烈的刺痛感,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条新成就。 [达成成就【卧底英雄的英雄复活一名红方卧底。] 上原梨香踩死刹车,愣在原地。 她现在位于一座被荒废的工业城外围,目之所及处皆是错落的废弃大楼。【起死回生】的技能范围是方圆百米,被她复活的卧底英雄会在哪里。 卧底英雄,应该是警察的意思。对方会在这种地方死亡,大概率是遭到黑方人士追杀。 上原梨香环顾四周,将车子停进一条堆着垃圾的脏兮兮的小巷,随即找了座高楼开始谨慎地往上爬。她猫在高楼层靠窗的位置,蜷缩身子等了十来分钟,远远地看见两道身影出现在某栋大楼楼下。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既隐藏住上原梨香的身影,也模糊了对方的相貌特征。 上原梨香又安静等了会,确认无人后才绕到人影出现的地方,顺着布满铜锈的金属楼梯往上爬。 夜色下,空旷的天台坐着一个男人。他垂着头,左胸晕开大片溅射状鲜血。夜风撩动男人的头发,他安静得像是睡着一般。 男人刚被复活,意识尚未完全恢复。也许是身份暴露,又或者是目前定位不明,他头顶的姓名一切在切换。 [姓名:苏格兰] [姓名:绿川光] [姓名:诸伏景光] 三个名字像故障的老旧电视机,不停闪烁切换,晃得人眼睛疼。 心悸再次触发,男人依旧没有动,上原梨香却淡淡道:“醒了吗?” 她背对月色站起身,任由夜风撩动发丝。 该走了。 上原梨香仅仅是因为好奇被自己拯救的卧底英雄有着怎样的轮廓,好奇他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也怕自己直接离开,这位复活的卧底英雄会遭到更惨烈的对待,才会出现在这里。 上原梨香不打算让面前这位叫诸伏景光或者绿川光的男人看清她的脸,更不打算借救命之恩从他那里获取好处。 她站起身,踩着影子径直离开。 苏格兰。 波本。 还有在车上和波本窃窃私语的……贝尔摩德。 都是酒的名字。 上原梨香收回记忆,抬眸看向面前的混血男人。 安室透。 这个男人是在她复活诸伏景光,又从被送来司法解剖的尸体里提取出不明物质x后,才出现到她身边的。 安室透笑着皱眉,满眼担忧地看向上原梨香的左手:“你的伤口又开始痛了吗?” 上原梨香淡漠地看着面前帅气的男人:“抱歉,我不喜欢和前任产生交集。” 安室透愣住:“可是那位机动队的警官……” “你们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头也不回地与安室透擦肩。乌发撩起一股淡香,是她偏爱的价格昂贵的洗发水的味道。 安室透道:“还是在生气吗。” 上原梨香没有回答。她目不斜视,步伐稳重。 身后投来的视线宛若要实体化,但她没有回头,亦没有管视线的主人。 第42章 连环杀人案结束,上原梨香是时候从松田阵平的出租屋搬走。 衣柜里的长裙被拎出来丢在床上,她蹲在地上把衣物一件件叠好塞进行李箱。松田阵平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他扯动领带,焦躁地转动脖子:“不然别走了,就在这里住下来。” 上原梨香没有回头看他:“不行哦。” “你遇到的那个男人,我记得是叫清水石悠。你不是说感觉他怪怪的吗,确定不要再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 上原梨香停下动作稍作思考:“还是不了。” 松田阵平皱眉,在上原梨香伸手抓下一条裙子时握住她的手。他蹲到上原梨香面前,阻隔在她和床上的裙子中间:“那如果我是你男朋友呢?” 上原梨香没有抽回被握住的手,她看向松田阵平,冰蓝色的眸子泛起波澜却又迅速平息。 “叮咚——” 短信提示音响起,上原梨香顺着声音看向被她丢在床上的手机,随即看向松田阵平。 如果是松田阵平,一定能理解她的意思。 松田阵平抿唇死死盯着上原梨香,僵持了好一会才松手,把她的手机递过来。 松田阵平重新坐回床沿,一切似乎又回到半分钟前。姿势没有变,布局也没变,他却像只漏气的气球,被一点点抽走力量。 “是萩吗?” “不是,是八野籁。” 松田阵平露出个意外的表情:“嗯?” 上原梨香阅览过信息内容后挑眉,边编写回复讯息,边回答松田阵平:“她说肚子痛,今天明天后天和大后天都不能来补课。” “哼,这点伎俩。” 上原梨香笑笑:“刚好这几天我想休息,就暂时放过她吧。” 松田阵平滚动喉结,出声:“那我呢?” “什么?”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女人,蔚蓝色琉璃般干净的眸子翻涌起波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上原梨香抬头凝视向他的眸子,似要被他眼底掀起的巨浪吞噬。侵略性气息一步步蔓延,他今天没有喷男香,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如同落雪松木的味道。 时间偷走松田阵平稚嫩的一面,如今他光是平静地坐在原地,就足以像漩涡般卷走周围人视线。 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松田阵平?一瓶被珍藏的顶级佳酿。从葡萄到美酒,在时间的发酵下,他已然褪去青涩口感,成为能让舌尖和心灵都共鸣的香醇琼浆。 上原梨香浅浅地笑了。她的笑只浮于表面,不达眼底:“阵平,冷静下来后,我果然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面前男人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垂落在腿上的手也下意识握拳。他面色如常,望向上原梨香的眸子却实在算不上清亮:“梨香,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觉得。” 上原梨香坦然道:“但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无法接受这样的我,你可以选择离开。只要你主动背向我,我就不会再打扰你。” 最后一条裙子被叠好放在最上层,上原梨香合拢行李箱,顺势坐在上面:“阵平,只要你选择离开,我就会识趣地从你的世界消失,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松田阵平脸部线条收紧:“同为警视厅警官,你不可能永远躲着我。” “刑事部和警备部交集很少,就算偶尔遇见,我也可以当做不认识你,我们互为陌生人。” 松田阵平骤然拔高音量:“我不同意!” 他咬紧后槽牙,眼底燃起熊熊火焰。下颚线搐动,时紧时松,似乎是在拼命压制怒意,努力克制脸上的表情。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沉默,随即站 起身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右手被用力拽住。 松田阵平手心溢了汗,他攥着上原梨香的手腕,有种轻微的黏糊糊的感觉,不太美妙。 上原梨香以前也曾被愤怒的松田阵平紧紧攥住,但这是他第一次手心出汗。 上原梨香的视线落在被攥紧的手腕处:“阵平,你确定吗。” 清冷的声音平静无起伏,清澈却淡漠的眸子似一湾远离喧嚣、藏于山林的湖:“在深刻了解到我是这样的人后,依旧选择留下来。你确定要这么做,不会后悔?” 隔着干净的白衬衫,上原梨香看到他结实的胸膛随着深呼吸的节奏缓慢起伏。 “我……”松田阵平声音有些哑,他用舌根处的唾液润了润喉咙,才继续开口,“我们之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像回答的回答。 他已经落进上原梨香亲手为她编织的蛛网,被牢牢缠住,逃不掉了。 松田阵平再次对上上原梨香的眼,眼底却好像亮起星光,为本就深邃的眸子再添魅力。 上原梨香看着他,缓缓松开手中的行李箱。 放手的动作让松田阵平也暂时放缓紧绷的神经。 上原梨香向床沿走去,她反手握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反手把他推倒在床。 松田阵平不喜欢睡软塌,特意为上原梨香加厚加软的床垫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向下凹陷出两三厘米的深度。 上原梨香很少握枪,手上没有留下太多茧。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给人一种适合弹钢琴的第一印象,若是能在黑白键盘上飞舞,一定格外惊艳。 上原梨香趴在松田阵平胸口,一手撑着他的胸膛,一手挑起他下巴。拇指在他干燥的嘴唇摩挲,瀑布般柔顺亮丽的乌丝垂落在他脸上、脖子处,轻轻扫过肌肤,卷起一股痒意。 上原梨香露出个狐狸般勾人的笑,声音也被故意捏软、放缓:“阵平,研二已经告诉你了对吗,糖果的事。” 身体底下的男人滚动喉结,放大的瞳孔逐渐变暗:“对,他说过。” 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像感冒即将愈合、鼻子还微微堵塞,坠着沉甸甸的。 这个距离,上原梨香甚至能感受到从松田阵平敞开一颗扣子的衣领下散发出的热浪。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烫得吓人的气息将她一点点包裹吞噬。 “阵平,”上原梨香压低身子,鼻尖几乎擦着松田阵平的鼻尖,“我奖励你一颗糖果,好不好。” 呼吸的节奏被打乱,松田阵平如海洋般深邃的眸子已经被面前的女人彻底填满。胸脯起伏的节奏变快,松田阵平绷紧身子,用行动代替回答。 他扣紧上原梨香的腰,按住她的后脑勺,主动仰头。 “唔!” 上原梨香瞪大眼睛,手指攥紧松田阵平肩膀处的布料。 太深了。 呼吸被掠夺。 口腔被探索。 她两手撑住松田阵平胸口,试图起身,细腰却被箍得更紧。黏糊糊的亲吻让空气变得危险,呼吸一点点下沉,宽厚的手掌开始在背脊缓慢游走。 局面即将失控,上原梨香却突然咬了松田阵平的舌。力道不大,却足以表明她的意思。 搂住她的男人顿住动作,定了几秒才缓缓放手,松开对上原梨香的钳制。 上原梨香笑着用力捏住松田阵平的下巴,挑起:“再有下次,我就惩罚你。” 松田阵平抬手用手背擦掉他脸上从下唇一直拖拽到下颚的透明细线,这是刚刚上原梨香起身时随着距离拉远,断裂在空气中,垂落在他脸上的。 上原梨香笑得狡黠,眼底闪烁的流光像只偷吃葡萄的狐狸。她慢吞吞站起身:“起来开车,我要 回去了。” 松田阵平从床上坐起身,他呼吸平静,脖子和脸却被染成樱红色。看向上原梨香时,极具穿透性的目光近乎是黏在她身上:“你这个女人。” 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上原梨香坐在行李箱上,笑着朝松田阵平歪头。乌发垂落,弯成月牙的眸子难得染上俏皮的情绪,让她看上去不再冰冷:“我怎么了?” 松田阵平认命地站起身:“在这等我。” 随即拐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响过后,松田阵平顶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出浴室。他没有换衣服,白衬衫被水打湿后变得透明,印出他精壮的身材和极具爆发力的窄腰。 上原梨香看向他,面色如常。她脸上没有浮起半分害羞,眼底更未翻涌起,就连视线也只是在他身体匆匆一扫,又落回他脸上。 “不怕感冒?” 松田阵平用挂在脖子上的纯色毛巾擦掉从额角滴落到脸上的水:“那你就有良心一点。” 上原梨香笑道:“我才不要。” 松田阵平轻哼一声,接过行李箱:“走吧,我送你回去。” 轮子拖动时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直至坐上松田阵平全款买下的四座黑色私家车,他才再次出声:“你什么时候再过来找我。” 上原梨香单单手托腮看向窗外:“看心情。” 车钥匙拧动,油门发出轰鸣。松田阵平没有急于反驳,反而平静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出停车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找你,或许能在你那里住两天。” “看你表现。”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阴晴不定的语气里飘散出妥协的味道:“哼,说到底还是看你心情。” 他继续道:“那萩呢,他不是要从警察宿舍搬出来,你打算让他住你那里?” “暂时没这个打算。” 上原梨香从车窗外收回视线。隔着车内后视镜,她瞥见松田阵平翘起嘴角。 松田阵平:“让他滚出去住。” 上原梨香明知故问:“嗯?” “我都没能住进去,萩也休想搬进去。” 上原梨香噗呲一声笑起来,眼睛也弯成月牙:“你们两真幼稚。” 松田阵平睨她一眼:“彼此彼此。不过你自己注意安全,要是又有奇怪的男人纠缠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上原梨香故意拖长尾音:“说起纠缠我的男人——” “啧!我可不是奇怪的男人!” 第43章 “梨香,你现在在哪里。” 松田阵平压抑着愤怒情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上原梨香没有急于回答,她扭头看向驾驶座上开心到哼歌的长发男人,这家伙嘚瑟到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瞥了眼上原梨香手里的手机,似乎在期待她回答。 上原梨香挑眉,冲手机那头实话实说:“我和研二在去神奈川的路上。” “哈?” 松田阵平语气骤然提高,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为什么会和萩在神奈川!” “研二说要带我看流星,我们就来了。”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一字一句似要把萩原研二咬碎在嘴里:“萩你这家伙,你居然——” “小阵平好吵哦,”萩原研二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轻快到能原地跳起踢踏舞,“开车讲电话是很危险的,挂了哦,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上原梨香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开车打电话确实不太安全,但萩原研二这个能把职业赛车手甩出半公里的秋名山飙车狂绝对没资格说这种话。 果然,萩原研二说出这番论调后,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松田阵平的怨念已经实质化到能顺着手机信号爬过来。 “研二,差不多一点,最后哄人的还不得是我。”上原梨香轻飘飘睨萩原研二一眼,又冲电话那头的人道:“你怎么会突然打这个电话过来。” 松田阵平开口,声音低沉,却给人一种鼓作一团的气胀感:“我到机动队后发现萩那家伙居然申请了调休,而你今天又刚好休息。” 上原梨香轻笑两声:“我今晚就回去了。” 松田阵平闷闷地从牙缝挤出个“嗯”字,被三两句哄着挂断电话。 萩原研二边开车边睨上原梨香一眼,撒娇道:“梨香真偏心,我有小情绪了哦,超级难过。” “那你想要什么?” “糖果,超多糖果。” “一块奶油蛋糕怎么样?” “可以吗?” “当然不行。” “我就知道,”萩原研二小声嘟囔,“梨香就喜欢逗弄我。” 上原梨香笑着看向车窗外:“但我不是和你出来了吗?” “可你给他吃糖果了,昨天我注意到了哦,你的嘴唇。” 上原梨香没有回答,她自顾自拿起被萩原研二架在空调出风口的手机,熟练解锁切换歌曲。 萩原研二的解锁图案复杂到像在画六芒星阵,但上原梨香拇指不停,一次不错地打开了手机。 上原梨香突然道:“我弟弟这几天从警校毕业。” “诶?这个月吗?” 她单手托腮:“没办法,那个笨蛋没资格参加1类考试,只能成为学期10个月的准职业组。” 萩原研二眨眼,用榕树下老头子忆往昔的语气道:“我记得我第一次拜访妈妈的时候,俊彦这小子还在读高中,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长到这个年纪了。” 上原梨香挑眉看向萩原研二:“研二,短短一句话也夹带太多私货了。” 萩原研二低笑几声:“可你不介意。” “哼,”上原梨香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俊彦被分配到机动队了,估计明天就会上你们那报道。我比较希望他被分配到你或者松田的队伍里。” 萩原研二快速瞟副驾一眼。如果是其他人,他大概会笑着问一句“方便照顾你弟弟吗”的话。 但说出这个想法的人是上原梨香,她的真实目的一定是…… 萩原研二:“方便我们揍他吗?” 被猜中心思,上原梨香勾起嘴角,心情大好:“如果是其他不熟悉的队长,可能反而会因为俊彦和我的关系对他手下留情。但如果是你们两,我就可以放心地拜托你们狠狠教训他了。” “这么狠的吗,俊彦知道了会哭的。” “他那个滑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又不是不知道。” 萩原研二蓦地回忆起某件趣事,笑了:“知道哦,俊彦刚上大一的时候,你生气不理我,我用一只机械狗就让他把你给卖了。” 闻言,上原梨香臭下表情,小声嘀咕道:“简直就是把22岁的你和松田阵平进行了一个拼接升级。” 上原俊彦被塞进警校的十个月是上原梨香过得最自在的十个月,一想到这个混世小魔王即将出山,她就头大。 原因无它。 上原俊彦,年二十三,擅卖自己的亲姐姐。 上原梨香至今还能回忆起5年前,她第一次被俊彦卖掉的事,当时她和萩原研二已经交往两年。 长着不输明星池面脸的机动队王牌似乎真的对她上了头,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东大医科部找着上原梨香,或者直奔上原家乖乖等她。 每个月总有那么四五天,上原梨香推开家门就会看到一身西装的萩原研二把她亲爱的母亲大人哄得像吃了蜜似的,笑成一朵花。 以至于后来两人分手三年半,上原夫人依旧对萩原研二念念不忘。 但上原梨香向来难搞,就算是被称为社牛达人的萩原研二也有和她吵架的时候。 某次争吵后,上原梨香生气抱臂离开,把萩原研二撇下不管。 上原俊彦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头,憨笑着主动递给上原梨香一张动车票:“我能考上大学多亏有老姐你!所以我趁着假期打工攒了一笔钱,我们去北海道泡温泉吧!” 结果搭乘动车那天,上原俊彦突然打电话过来推脱有事,会晚半个小时到,让上原梨香先上车。 等上原梨香摆好行李坐下,同样提着行李的萩原研二笑眯眯出现在她面前:“14排b座……哎呀梨香,好巧你也去北海道啊。” “……” 上原梨香面无无表情地看着萩原研二在她身侧坐下,第四百八十次对自家亲弟弟起了杀心。 虽然两人在旅行过程中和好了,但上原俊彦被旅游归来的上原梨香狠狠削了一顿,从萩原研二那里得来的机械狗也被残忍抢走。 “松开你的爪子,机械狗我没收了。” “哦qaq” 这件事被上原梨香念叨了很久,她时常摸着萩原研二的脸骂他是海妖,不仅蛊惑她母亲,还蛊惑她弟弟。 萩原研二声带颤动,发出几声甜腻的轻笑:“我倒是觉得俊彦那小子蛮可爱的。” 上原梨香抱臂冷哼:“哼,被他卖掉的人又不是你。” 上原俊彦。 姐姐爱情防线上的唯一漏洞。 不,或者说上原梨香的爱情防线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弟弟会开推土机罢了。 一想到上原俊彦即将像饿了三天冲出栅栏的哈士奇般冲出警校,上原梨香太阳穴的位置就突突突的痛。 她可是从鬼冢教官那里听说了,上原俊彦就是个难搞的刺头,嘴上“好的,收到,教官说的都对”,转头就开始撒欢造次。 鬼冢教官的原话:“是和七年前那群刺头一样让我气得肝疼的混蛋,真想扒了他的皮。” 上原梨香正托着下颚盯着窗外的风景,一道白色车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杂乱地警笛声也由远至近从后方追上来。 横冲直撞的蓝车像一头发狂的疯牛,撞破护栏从萩原研二驾驶的跑车前面窜过,蓝车飘逸甩尾时发出尖锐急促的轮胎摩 擦声。 “疯子!” 萩原研二咒骂一句,踩死刹车,下意识看向身侧被安全带勒住才没摔出去的上原梨香。 黑白相间的警车调转车头,追在蓝车后面却被越甩越远。 萩原研二一手攥紧方向盘,一手调整车内后视镜,不断观察远去的蓝车的身影,偶尔打量一眼身侧脸色煞白的上原梨香。他眉头簇成一团,不停扯动领结,重新启动引擎的动作也慢吞吞的。 上原梨香已经重新坐稳身子,她垂眸看向窗外,随即咔嗒一声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冰蓝色的眸子倒映出萩原研二错愕的模样,上原梨香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冰川般透亮清冷的眸子难得泛起温柔。 她说:“我说过,上次的事不怪你。” 上原梨香拉开车门下车,站在门外回望向萩原研二,冲他荡开个浅浅的笑:“研二警官,去逮捕那辆蓝车吧,记得回来接我哦。” 车门被合上,上原梨香隔着一扇玻璃窗和萩原研二对视。她冲他点头,缓缓退回路边。 萩原研二驾驶的深灰色跑车线条优美,引擎被踩到底时,排气管喷射出蓝色火焰,轰鸣声似野兽低低咆哮。 车子蹿出去只留下一道残影,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呼啸,这是萩原研二是他开始狩猎的讯号,手里的方向盘便是他最强力的武器。 上原梨香目送萩原研二远去,低头抚上左手手腕处淡到快要和正常皮肤融为一体的疤。 要是三年前没有发生那种事,她和萩原研二就不会分手。没有分手,七年时间足够他们彻底稳定下来,成为没有领证的牢不可破的恋人。 但他们已经分手将近三年时间。 上原梨香露出个苦笑。 起初她确实责怪过萩原研二,把事件责任一股脑推倒他身上。 但上原梨香自己也很清楚这不是萩原的错。 她和萩原研二。 只是因为那件事错过了。 第44章 (600营养液) 三年前,上原梨香是杯户中央医院最被看好的年轻医生。她位于灯光下,立于他人瞩目中。 头顶的手术灯在上原梨香周边晕开一层柔光,又或者她自带光环——天才的光环。 【起死回生】只对非自然死亡生效,生老病死不在技能范围。医院偶尔也会接受外力致伤的病患,但比例不高。 上原梨香愿意承担这份风险去追逐自己毕生所爱。 她将顺着台阶一步步登高而上,直至爬到最顶峰。 这是上原梨香的领域。 她天然属于这里。 无尽赞誉萦绕着上原梨香;主任医师提起她时语气里满满都是赞赏,期待她成长的模样;周围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或崇拜。 她本该一路辉煌,万众瞩目。 直到那天,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变成了怜悯和惋惜。 “8个小时内吃东西了吗?” “没吃。” “行,在这里签字。” 全麻手术前绝对禁食、禁水。从安排手术时间到手术前一天,再到手术当日,医院反复交代禁食,但总有自作聪明的人偷偷进食或者喂即将手术的患者进食饮水。 术前准备时,面对医护人员的询问也一口咬定绝无进食。 麻醉剂顺着针管被注入身体,手术台上的男孩缓缓闭上眼,像睡了一觉,却差点没能醒来。 胃和食管之间有个连接口,称为贲门,全身麻醉下,这个“门”是关闭不起来的(1)。未消化完全的食物被呕吐溢出,再顺着喉部返流到气管和肺部。 这是上原梨香第一次担任主刀,却也离最后一次不远。 男孩被抢救回来,孩子父亲却不乐意了,一口咬定是上原梨香操作不当才导致的医疗事故。他闹上法院狮子大开口地提出千万赔偿索求,却因为一张他亲手签字确认的术前确认书被驳回诉讼请求。 当事人父亲或许多多少少也有偏执人格障碍的倾向,于是他拎起家里的菜刀,坐在停放在医院停车场的车子里,像只准备捕袭蝴蝶的丑陋蜘蛛。 “抱歉哦梨香,路上堵了会。我快到了,五分钟,你在医院门口等我。” 上原梨香出现在男人视野范围时,她正在和相恋三年的男朋友萩原研二打电话。 上原梨香淡淡回应:“嗯,别让我等太久。” “我才不舍得让我的梨香等太久,”萩原研二笑笑,声音充满阳光的味道,像个向大人炫耀手里糖果的孩子,“我昨天提车了哦,就是和你说过的一直想买的那辆深灰色跑车,它现在是我的爱座了。” 油门被踩到底的声音骤然响起,上原梨香只来得及对电话那头的人吐出一个“你”字。 惊恐放大的瞳孔倒映出向她疾驰的车子,求生的本能支配着身体,她奋力冲出去,勉强躲开迎面而来撞击。 四起的尖叫声中,一连几次撞击都被上原梨香险险躲过。脚腕错位,钻心的疼痛让上原梨香只能靠爬行蜷入墙体后面,她抬头,面目狰狞地男人拎着把半截小臂长的菜刀大步冲过来。 男人遮住身后阳光,阴影打在上原梨香脸上,她绷紧神经,第二次近距离感受死亡。 泛着寒光的刀向上原梨香的门面袭来,她下意识抬起双手交叉护在头前。 “呲——” 利刃进肉的声音。 最外侧的左手挡下致命一刀,鲜血从断裂开的血管里迸射出来,溅在男人和上原梨香脸上。他踩着上原梨香的身子,费力地把镶嵌进肉里的刀拔出,举高手臂,再度挥下。 尖叫和尖锐的刹车声中,萩原研二如猎豹般迅猛,把男人扑倒在地。 男人被撞飞出 去,和萩原研二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即被按住。 “你这个混蛋!!你居然对我的梨香……!” 上原梨香被同事用脱下的衬衣牢牢缠住左手腕,她躺在地上,脸上、衣领、手袖全是血。 周围很吵,尖叫声、咒骂声、拨打报警电话的声音,穿着白大褂的同事们抬着担架冲出门诊大楼。血液从伤口涌出的声音很小,却犹在耳边,似山泉汩汩流淌。 上原梨香看到整天像个大金毛般笑眯眯黏上来的萩原研二朝着被他摁住的男人露出恶鬼般的表情。 萩原研二死死按着地上的男人,不远处是他新提的车,驾驶座的车门大开着没有关。 视线随意识一起崩溃涣散,上原梨香被白衣染血的同事们抬上担架。 她疲惫的闭上眼,再无反应。 你来晚了啊,研二…… · 挥舞的刀子被手骨挡住,这意味着从血管、血肉到韧带全部断裂。 左手,还好不是上原梨香惯用的右手。 但当她结束手术,从昏迷中醒来,左手开始出现震颤,幅度不大,却足以影响她完成高精度手术。 也足以摧毁她作为医生的一生。 “梨香……” “滚出去!” 这整件事都是行凶者的错,该为此承担责任的人也只有他,但上原梨香却为此赔上一生。 她颓废地坐在病床上,齐腰长发垂落,挡住她爬满泪的脸。不停震颤的手指死死攥住盖在身上的印着十字的棉被,眼泪在被套上晕开。 上原梨香死死咬住后槽牙,用力到想要碾碎自己的牙齿。视线被泪帘模糊,病房里没有人,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憋住哭声。 最具潜力、最有才华、最被看好的年轻医生,她不再是了。 鼻涕从鼻腔溢出,上原梨香蜷缩身子,两手攥紧被子,再也忍不住哭声。她像条被人踩在脚下的狗,彻底低下高昂的头颅。 萩原研二依靠在病房门外的墙边,假装自己不在。他听着病房里绝望的嚎啕大哭,缓缓蹲下身子。 他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天迟到。 如果没有嘚瑟过头为新车子打蜡耽误了时间,如果能早五分钟出门,一切就不会发生。 该为此悔恨一生的人不是萩原研二,该接受惩罚的人也不是他,但萩原研二却自我折磨,无数个夜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烟灰缸里也堆满烟蒂。 如果…… 如果。 没有如果。 上原梨香甚至无数次思考过干脆砍掉自己整只左手。 如果因缺少左手手掌失血过多而亡,【起死回生】是否能将她复活,并顺道为她修补好永久受损的韧带。 上原梨香确确实实对这个方案动心了,但风险太大,不确定因素太多,她不敢。 嘲讽的事是,如果萩原研二来得再晚一点,多处伤口让梨香失血过多死亡然后起死回生,伤口被系统愈合修补,说不定她还能继续当医生。 或早或晚,萩原研二偏偏出现在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 上原梨香心知这一切,但她没有说,更做不到去责怪萩原研二。他已经在包容她情绪崩溃后的脾气,把罪责揽向他自己。而且如果真的经历死亡,她又何尝不会痛苦,夜夜梦魇。 几个月后,针对医闹事件的刑事诉讼开庭当日,上原梨香坐在旁听席,眼底翻涌着恨意。她恶狠狠瞪着被告席上因害怕即将到来的刑罚而痛哭流涕假装悔过的被告人,恨意浓烈到近乎实质化,她甚至真切地产生了杀掉某个人的冲动。 去他娘的正义和法律,怨憎似火山翻涌,摧毁上原梨香心底一直牢不可破的道德观。 她要杀了他。 “梨香。” 落在上原梨香肩膀上的温暖将她从被黑暗包裹的恨意中拉出,萩原研二看着她,用力握住她的手。 如果说医闹事件为上原梨香的人生带来致命一击,上原梨香出院后发生的事则是往她和萩原研二已经变得不稳定的关系上再补一刀。 萩原研二特意请了假带上原梨香出门散心,精心准备的堆满后座的食物,规划足足三天的旅游路线,他下足了功夫。 但在驶离东京的高速路上,他接到来自总部的支援请求。 “萩原警官!刚刚超过去的那辆车是恶性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车上还载着一名被绑架的高中生,请务必帮助我们捉住他!” “这家伙之前是职业赛车手,光凭我们几个根本没办法把他驱赶到指定道路,拜托了!” 这是只有萩原研二能完成的高速路追逐逮捕行动。 挂断电话,萩原研二踩下油门追了上去。突然加速带来强烈推背感,上原梨香绷紧身体,死死抓住勒住身体的安全带,瞪大眼睛陷入呆滞。 单侧轮胎高高抬起,刀片超车,飘逸,甩尾,萩原研二不过只花了5分钟就将对方车子逼进警视厅事先准备好的布置着埋伏的路口。 但上原梨香却突然伸手抓住萩原研二的胳膊:“研、研二。” 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不可忽视的类似抽泣的声音。 换气过度综合征。 患者因恐惧等因素使精神高度紧张,导致植物神经过度兴奋,进而引发一系列呼吸问题。 上原梨香像一条离水的鱼,瞪大眼睛,红唇大张大合,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梨香!?” 萩原研二慌了神,“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撑住,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上原梨香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回答,“把靠背放平,我需要放松。” 车窗全部降下,车门被打开,萩原研二解开扣住上原梨香的安全带,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车。 他让她回忆起被疯狂袭击那天,车子向她撞去的一幕。 精心规划的旅途才刚刚起步就迎来当头一棒,萩原研二抿紧嘴唇不敢看上原梨香:“梨香,我们……” 上原梨香已经恢复呼吸,她重新扣紧安全带,语调平淡:“走吧,去大阪。” “嗯?” “你不是说要带我好好放松吗,走吧。” 车子重新启动,上原梨香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一切如常,萩原研二却下意识觉得她是在和他告别。 是他忽略了上原梨香的感受,一味地踩着油门,忘了身边有人需要他“刹车”。所以会被分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五天旅程,萩原研二拼命道歉,用尽各种方式展示自己的悔过之心和诚意,但上原梨香只是挂着浅浅的笑,沉默不语。 “研二,亲吻我。” 手掌扣紧怀里人的腰,结实的手臂把上原梨香紧紧箍入怀,萩原研二热烈地亲吻着上原梨香,又怕会再度夺走她呼吸的节奏,深吻中夹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的轮廓倒映在上原梨香清澈的眸子里,但她看向他的眼神却好像在道别。 接完这个吻,我们就告别。 “可以不走吗。” 萩原研二声音沙哑,却不是因为情.欲或疾病。看似平静的短短五个字,藏匿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上原梨香没有回答,她仰头再次亲吻萩原研二,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缓缓松开搂住他脖颈的手。 环住细腰的手下意识加重力道,萩原研二没有松开怀里的人。下颚线绷紧,喉结滚了又滚,灵魂像被抽走 ,头重脚轻。 不愿意放手,但他还是逼自己一点点松开手指,眼睁睁看上原梨香转身离开。 联络方式被全方位拉黑,机动队万人迷警官却依旧装作在交往的样子,甚至被同事不止一次打趣什么时候结婚。直到事件发生一年后,也就是两年前,他在警视厅正门和同事聊天时,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梨香!?” 剪去一头长发的女人只是稍顿脚步,便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开。 “梨香等等我!” 被冷落、被无视。 萩原研二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被照顾,被呵护。 4年交往,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一点点重新渗透,直到再次把上原梨香锁进怀里,从身后抱住她。 “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上原梨香合上车门,朝他浅浅一笑,“去逮捕那辆蓝车吧,记得回来接我。” 没人能摧毁她,就算换一座山,她亦能重登高峰。 第45章 (100霸王票二合一) 深灰色跑车在车流中快速穿梭,高超的车技让过往车辆驾驶员无不探出头来,对着远去只剩后车灯的萩原研二的车子发出惊叹声。 把档位挂到最高的5档,萩原研二踩住刹车把方向盘打死,车头骤然调转方向,他所驾驶的跑车横插进逃窜车辆面前。 车头对车头,档位迅速挂入倒档,以倒车的方式和对方保持半米的距离倒车。 标准的死神之吻。 疯狂至极。 被拦截的男人看着面前不停倒车的男人,被吓得脸色煞白,满脸惊恐。 对视的瞬间,男人联想到兔子,他是暴露在宽阔平地上的猎物。 萩原研二咬住后槽牙挤出的带着几分狠戾的笑和看向他的眼神,像只低空盘旋的鹰。世界最快的380k/h的俯冲速度足以活捉一切猎物,世间最强的动态视野能捕捉一切小动作并迅速做出反应。 他逃不掉的。 对生的渴望让他下意识踩死刹车。 尖锐的刹车声后,被甩远的警笛声迅速逼近,将男人的车子团团围着。 “不许动!双手抱头,下车!!” 其中一名穿着制度的警员小跑过来冲萩原研二敬礼,表达谢意。 萩原研二笑着招手:“我还有事,先走喽。” 但当他赶回去时,上原梨香已经和其他人聊得开心,大有把萩原研二彻底抛之脑后的架势。 “喂喂老姐,”萩原研二缓缓踩下刹车停在两人身边,“工作就老老实实上班,不要搭讪我的女朋友。” 上原梨香身侧,一双大长腿的浅棕发美人骑在警用摩托上,笑着冲萩原研二挑眉:“强调一下,是前女朋友。臭小子,居然把梨香丢在路边,忘了三年前被甩的教训了吗。” 萩原研二皱眉露出个苦笑,老姐和松田阵平是少有的知道他被甩的人。 萩原千速看向上原梨香,抬手反指身后的萩原研二:“你是不知道,你们分手那段时间,研二他休假在家天天把自己关屋子里,老妈差点怀疑这个笨蛋是不是抑郁了。” “诶?”上原梨香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对上萩原研二的目光。 萩原研二笑着皱眉抗议:“老姐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 萩原千速冷哼一声,笑着拍了拍上原梨香的肩膀:“你可不要太早结婚哦,婚姻是女人自由的坟墓。就算是我弟弟,你也绝对不可以轻易答应。” 上原梨香笑着点头。她和萩原千速都是低结婚欲.望的人,在爱情观上向来合拍。 两人相谈甚欢,甚至开始畅谈不婚的好处。反倒是车里在场的唯一男性——萩原研二抽动两下嘴角,望向姐姐背影的眼神或多或少写上哀怨。 眼见话题越来越偏,萩原研二终于忍不住高声抗议:“姐姐!” 你怎么可以坑你亲弟弟呢! “研二,”萩原千速倚向他的车门,“你没看新闻吗,今天铃木财团家那位爱冒险的老爷子又给怪盗基德发挑衅书了。我记得机动队是要支援搜查三课的逮捕行动的吧,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约会。” 话题终于脱离[单身万岁],萩原研二悄悄松一口气:“我知道哦,今天一早就上头条了。不过机动队配合搜查三课行动是要听从中森指挥,部长不可能把我和小阵平派过来,太掉价了。” 萩原研二倒是不介意暂时听从一位职位比他低的刑事部警官的指挥,但警备部部长绝对不会乐意——掉他们警备部的面子。 警备部部长的原话如下:“怎么可以把警备部的宝贝王牌送过去打下手呢,要指挥也得是我的人指挥!想借我的王牌?不行,想都不要想!” 就算是同为正义奋斗的伙伴, 同事之间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竞争、攀比、面子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 再英勇的警察也是人,也会有私欲的一面。 他们可以为正义献身,但不代表生活中也随时绷着,刚正不阿到像一根钢筋。不然搜查一课和公安部也不可能素来不和,甚至闹出同一件案子,被受命合作的搜查课、公安部两支队伍互相排挤的丑闻。 萩原研二笑笑:“所以这次也绝对没有我的事,部长才不舍得把我借过去。” 他探出身子看向天空:“老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还要带梨香去看流星呢,所以你赶快放人吧。” “好哦,请出示你的驾照。” “姐姐!” . 遭萩原千速一茬,萩原研二这只漏气气球瘪在驾驶座,一言不发地把上原梨香载上了山。 漫天星辰,微风撩动。 围着护栏的山顶仅萩原研二和上原梨香两人,她披着萩原研二的外套坐在车前盖上,仰头看向星空。 冰镇罐装啤酒顺着喉咙咽下,上原梨香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但也说不上讨厌。她仰头喝下一大口在她看来微涩的熟啤,把手里的酒递给萩原研二:“这玩意到底哪里好喝了,每次搜查课聚餐大家都会点一堆啤酒,喝得一身酒臭味。” 萩原研二答道:“我和小阵平倒是觉得味道不错。不过这大概是一种独属于日本的压迫文化吧,‘已经是成年男性了怎么可以喝果汁一类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应该喝酒啊’这样的奇怪潜规则。” 上原梨香冷哼一声:“男人还真是奇怪,要靠谁酒量好来维持自尊。好好的聚餐也是搞得人消化不良,敬这个人一杯,敬那个人一杯,疯狂拍马屁。” “上班就够累人的了,下班还搞这一套。日本真是没救了。” 夜风拂过,萩原研二缩了下脖子,扭动身子调整了个姿势。 上原梨香睨他一眼,站起身把肩膀上的外套丢回给萩原:“自己穿上。” “诶?可是梨香你……” 上原梨香站起身,顺势拍干净裙子臀部的位置,把刚刚落座时沾到的灰从身上拍下去:“记得反穿,扣子在后面的方式。” 说罢他环住萩原研二的脖子,直接坐在他大腿上,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不会冷到自己,快把外套穿上。” 萩原研二一愣,随即失笑出声。他以反穿的方式套上外套,把上原梨香牢牢束缚在胸膛和外套中间。 上原梨香坐在萩原研二大腿上,紧紧依靠着他的胸膛,随着他呼吸的动作被结实的胸脯抬着轻微起伏。 很温暖,不管是萩原研二隔着衬衣传来的滚烫体温,还是留有他余温、隔绝开冷风的外套。 上原梨香环住萩原研二,猫儿般在他腿上扭动身子调整姿势。 “唔!” 萩原研二闷哼一声,想要藏住什么般弯下背脊。 “挺直背,不然我都抱不到你了,而且还会被外套勒成脊椎侧弯的姿势。” 萩原研二认命地挺直背,抬手搂住上原梨香的腰:“要是梨香能经常这么坐在我怀里撒娇就好了。” “如果你舍得把我带去寒冷的地方让我受冻的话,我会经常钻到你怀里。” 萩原研二无奈轻笑:“不舍得。” 像是用摩托车载人时故意突然捏刹车,让后座的女人撞上自己背脊;故意带女朋友去她害怕的鬼屋就为了让她尖叫着扑进自己怀里…… 不顾女方感受,甚至利用她的弱点去占取便宜,最差劲的男人才会耍这种手段。 “抱歉啊梨香,”萩原研二轻声道,“我出门前看过天气预报的,但现场比我预估的还冷。” “我知道,”上原梨香低头,额头 抵着他的脸,“研二一直都是最佳交往对象。” “那要和我复合吗?” “看你表现吧。” “我以为我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呢。” 上原梨香再次扭动身子:“从刚才起就很在意,研二,你硌到我了。” 萩原研二沉默片刻,用脸蛋贴着上原梨香的脸慢慢磨蹭:“因为太爱梨香了嘛。而且我已经半年多没吃奶油小蛋糕了,梨香在我怀里软乎乎地撒娇,当然忍不住。” 上原梨香挑眉:“软乎乎?” “是我看梨香时自带的滤镜。” “啧,油嘴滑舌。” “啊!梨香快看,是流星!” 起初是一颗,而后越来越多,拽着长长的拖尾,像眼泪般划过夜空。 萩原研二轻笑:“要许愿吗?” 上原梨香仰头看向星空,直至最后一颗流星从夜空坠落,她才淡淡吐出回答:“不了。” “诶?” 上原梨香吐出一口气,呼吸在冰凉的空气里化成一团白雾:“流星不过是流星体被地球引力吸引,高速穿过大气层时产生的自然现象。” 萩原研二皱眉笑得无奈:“梨香……” “你想说我太不浪漫了吗,确实有点扫兴,那我换个说法。” 上原梨香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冰蓝色的眸子一点点下沉:“自己都在燃烧坠落,逃不出地球引力的控制,却还要背负其他人的心愿,这样只会坠落得更快吧。” “……这也太痛苦了。” 言外之味,意有所指。 萩原研二好像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又或许没有。他只是搂紧上原梨香,撒娇大狗般用脸蛋在她身上轻轻磨蹭。 上原梨香:“我渴了。” 萩原研二举起先前她递过来的罐装酒:“冰啤酒?或者车子里有矿泉水,我去拿?” 上原梨香小声抱怨:“那也太麻烦了。我不想动,还是啤酒吧。” 她接过萩原研二递过来的冰啤酒,缩在萩原研二怀里,缩在外套内,仰头小口喝着罐装啤酒。 上原梨香把被喝空的啤酒罐交给萩原研二,伸出舌尖舔了圈粘着啤酒的上唇:“其实味道也还行,不过我更喜欢苏打水。” 余光处,上原梨香注意到萩原研二的喉结滚了滚。她明知故问道:“研二也渴了吗?” 萩原研二一手搂着上原梨香的腰,一手扯动衣领:“是有点。” “那要喝啤酒吗?” “不了,一会我还要开车。” 上原梨香坐直身体:“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尝尝味道。” 外套随着她的动作从萩原研二手臂滑落,架在他臂弯处。上原梨香捧住萩原研二的脸,蛮横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她主动地、不讲道理地一寸寸掠夺萩原研二的口腔,随即被扣住后脑勺,被面前的男人反向掠夺。 萩原研二这个坏狐狸,不工作的日子都会在身上喷洒木调男香。独特的香味让上原梨香联想起丛林深处沾着露珠和森林气息的野玫瑰,夕阳下的海浪打湿礁石。勾人的味道里藏匿着阳光下柔软的白色大床,干净温暖,完美抵消掉蛊人气味带来的浪荡印象和不安感。 不仅如此,萩原研二就连喷洒香水的位置也藏满心机——是只有上原梨香凑到他面前,和他维持着抬头就能接吻的距离才能嗅到的薄度。 只消上原梨香后退一步,这股挠得她心痒痒的香就会被风吹散,只余下若有似无的残香飘散在空中,被费力捕捉。 上原梨香不止一次询问过萩原研二,到底把香水喷在哪里,每次用了多少的量。但面对询问,他总是笑着把眼睛弯成月牙,把上原梨香笼进怀:“是秘密哦 ,需要亲自从我身上挖掘。” 缠绵的亲吻结束,静谧的夜空下只余喘息声,上原梨香一瞬不瞬注视向萩原研二,随即挂起抹坏笑:“啤酒味道怎么样?” 萩原研二再度搂紧她,紫罗兰色的眸子翻涌起海浪:“刚才没仔细品尝,再来一遍,这次我一定从头到尾细细品味。” “想得美,”上原梨香从萩原研二怀里钻出来,“走吧,该回去了。” · 被警部补部长喊去办公室时,萩原研二迎来史上最大打脸。 也不知道刑事部部长和警备部部长说了什么,他双手交叉托着下颚,犹豫半天后决定把机动队王牌双双借出,参与这次针对怪盗基德的抓捕行动。 警部补部长沉着脸道:“这次机动队由你们两带队,不用听从中森银三的指挥。” 他重重一拳锤在桌子上:“你们两可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别让人看扁我们警备部。” “是!” 萩、松二人离开部长办公室,回头竟然看到上原梨香摆弄着手机站在萩原研二桌子边。 萩原研二笑着走过去摆下文件:“梨香你怎么来了。” 上原梨香笑道:“部长他们好像打了个赌,以这次针对怪盗基德的行动为较量,我和成濑光也作为辅助力量加入了本次行动。” 她歪头:“所以我来这里窃取情报来了,快告诉我你们有什么计划。” “警备部vs刑事部吗,”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我们也才刚收到通知,那来得及制定好作战计划。” 萩原研二单手托腮:“不过梨香这样不太好吧,居然光明正大地过来了,好歹也要等我们下班了再偷偷询问嘛。” 上原梨香挑眉:“因为不想给你们糖果。” 萩原研二笑着抱怨:“真过分。” 说着埋怨的台词,语调里却全是黏人的糖蜜。 上原梨香翻阅着手机上诸伏精光发来的关于怪盗基德的情报,淡淡开口:“怪盗基德在八年前曾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才重出江湖。” “我看过成濑警官发过来的他近期被拍到的照片,虽然看不清五官,但应该是个年轻人。” 松田阵平接道:“二代?” 萩原研二放松身体靠进转椅里,他手里转着一支碳素笔:“中间销声匿迹的八年只有一个可能,上一代怪盗基德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退出大舞台。比如伤残,再比如死亡。” 上原梨香抱臂倚靠着桌子:“而且非常奇怪,这个二代屡次从中森警官手底下偷到东西,事后却又高调地把到手的珠宝还回去。” “不是为财,我也不认为他这么做是单纯为了戏耍警察。” “虽说[怪盗基德]确实成了一个热门标签,被网红们拿来蹭热度赚钱,但我想还没有哪个机构疯到为了流量和钱专门搞这么一出大戏。而且也没有哪个团队敢出怪盗基德相关的周边,这种行为绝对会被日本官方按在地上锤。” 她用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桌面:“所以我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一代怪盗被不明人士谋害了,所以他的孩子或者弟子在熟练掌握怪盗技巧后借用他的身份重新出山,试图引出曾经谋害一代怪盗的家伙。” 说完这番话,上原梨香稍作沉默,起身离开。 萩原研二:“诶,梨香你这就要走了吗?” 上原梨香招招手:“我打算拜托目暮警官帮忙查一下,一代怪盗从大舞台上消失的半年内,有没有什么魔术师、特技表演者、杂技演员突然消失。” 她回头睨身后两人一眼:“而且你们也还没制定作战计划,制定好了我再来。” “诶诶?梨香好过分。” “那就拒绝我。” 目送上原梨香头也不回地离开,萩原研二单手托腮长叹一口气:“拿梨香完全没办法。” 松田阵平摆弄起电脑,通过警视厅内部网络调查起怪盗基德的资料:“不过梨香应该不是对两个部门间的比赛该兴趣的人。” “嗯,”萩原研二闷闷道,“她明显只是单纯地对怪盗基德感兴趣。” 松田阵平滑动鼠标,看到一半时发出了意味不明的轻声:“千面怪盗?记忆力高超,凭借高超的易容技术和变音技巧,能轻易伪装成任何人。” “哼,看样子这次的对手确实比较棘手。” 萩原研二站起身:“针对这点,我确实有个想法。” “什么?” “先开会吧,今天不是有新人报到吗,既然要开新人会,干脆顺道把这件事也开会告诉给下面的人。” 松田阵平也站起身:“也行。”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因为萩原研二的想法里夹带了太多私货。 今天除了是两位王牌被安排对付怪盗基德的日子,也是新人报到的日子。松田阵平看着坐在下面自己队伍里新来的面熟的小子,陷入沉思——松田阵平从来没听上原梨香说过有兄弟姐妹的事,但这小子熟悉的五官,他很难不多想。 但是如果说上原梨香是只勾人的狡猾狐狸,那这小子看向哪里都瞪大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完全就是哈士奇吧。 上原梨香真的会有这么蠢的弟弟吗。 但是这个五官! 除了亲弟弟,松田阵平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结果某位松田阵平口中的哈士奇在看到萩原研二后亮起眼睛,抬手在嘴边搭成个小喇叭,刻意压低音量但难掩他脸上的兴奋:“姐夫——” ? 姐夫!? 松田阵平转头看向身侧笑眯眯和哈士奇新人打招呼的萩原研二。 失策了! 他没做好情报工作! 路过的警备部部长刚好目击到这一幕,他从大开的会议室大门探进半截身子:“研二,这小子你认识?” 萩原研二:“认识,上原检视官的亲弟弟。” “这样啊……”部长捏着下巴稍作思考,“那他不能去你那一队。松田。” 萩原研二:“诶!?” 把亲近调离同一队伍是警视厅常见做法,考虑到萩原研二和上原梨香的关系——起码在部长看来,他只在七年前收到过萩原研二写着理由是“和恋人同居”的外调申请。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把新人和萩原研二调开准没错。 目送部长远去,萩原研二垂着脑袋长叹一口气:“算了,不纠结这个,我们先说怪盗基德的事。” 下面有人举手:“我之前参与过一次怪盗基德的追捕行动,他曾伪装成机动队的人混入队伍。队长你看不如这样,我们定个暗号,到时候对不上暗号的人就是怪盗基德。”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排坐在最前排讲台上,面朝众下属而坐。他跷着二郎腿淡淡道:“作用不大。一个暗号,获取起来不难。到时候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方便他混入我们内部。” 萩原研二笑眯眯竖起食指:“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我们每个人定一条属于自己的暗号,如何?” 松田阵平挑眉:“嗯?” “我们在行动前事先记住所有人的暗号,碰头就相互说出对方的暗号。这样就算怪盗基德伪装成我们队伍里的某个人,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人的暗号,一定会很快露出马脚。” “举个例子,比如阵平的暗号是‘萩原的梨香’。我的暗号则是‘你说得都对’。”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笑眯眯继续道:“我和阵平碰头,我就说出他的暗号 ‘萩原的梨香’,阵平则回我‘你说的都对’。只要我们大家事先熟记每个人的暗号,不定期突然抽查,一定能揪出伪装者。” 精彩的想法。 每个人暗号互不相同,事先记住对方的暗号,见面时说出的不是自己的暗号而是对方的。 除非怪盗基德事先记住所有人的暗号,不然他一定会露出马脚。 但是…… 松田阵平黑着脸沉默片刻,揪着萩原研二的衣领把人往会议室外面拽:“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和萩有点事需要解决。” 随即把人半拖半拽地拉出会议室,顺手关上了门。 会议室外,松田阵平使出一记脖颈绞,挂着久违的恶人颜死死瞪着被他擒住的幼驯染:“你少在这里夹带私货啊混蛋!!” 第46章 回到办公室,上原梨香打开笔记本电脑,在全新的rd页面敲敲打打,整理关于黑羊的思路。 她先在页面最顶行打下一排字:江户川柯南。 稍作思考,她敲打键盘补充道—— 江户川柯南: 1.被不明力量环绕,疑似和诺克斯十诫有关。 2.世界主角 3.不符合小学生该有的聪慧 4.疑似和工藤新一关系匪浅(毛利兰曾怀疑两者为同一人) 敲下这段话,上原梨香靠在座位里单手托腮。 她的位置背朝窗,又在最角落,不用太担心被同事看到电脑显示屏上的内容。 [江户川柯南]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只要调取公民档案,上原梨香立刻就能得出答案。但公民档案和警察履历不同,不是可以擅自随意调取的东西。权力是把双刃剑,警察在享有某些特权的同时也必须老老实实遵守特权下的规则。 无批准,不调取。 她不能擅自从警视厅档案库里翻阅查找某个普通人的资料,除非对方涉及某些案件,她获得当事人监护人许可,或者获得警视厅批准。 之前翻阅成濑光履历的事已经让小田切敏郎注意到她,这才过去几天,她要是做出未经批准擅自调阅公民档案的事,一定会被痛骂的。 麻烦。 手指有节奏地在转移扶手上敲打,上原梨香蹙眉思考,随即坐直身体继续向rd输入文字。 但这次她打下的是自己的名字。 上原梨香: 1.系统,技能 2.也许本该死在20岁的船只爆炸里 如果黑羊就是自己,她要杀了自己吗? 上原梨香扭头看向窗外飘动的云,今日天气晴,郎朗晴空下云卷云舒。她冰蓝色的眸子倒映出天空的模样,比天空还清澈,却比乌云还沉。 “咚咚。” 玻璃门被敲响两下。 “上原警官。” 成濑光抱着一大捧白色玫瑰花出现在检视官办公室门口。 前些天搜查一课和检视官们集体更改了办公室,搜查一课各系间的临时玻璃墙被拆除,检视官们被安排去搜查一课里面的小房间。 检视官办公室外,搜查一课的男警们探长脖子试图向内张望,一副八卦的表情。 “成濑警官打算展开追求吗?” “可是一周前隔壁警备部的松田警官才发表出求婚宣言,这不是横刀夺爱吗。” “哎这你就不懂了,上原警官当时根本没答应松田警官。” 身后是窃窃私语,成濑光蹙眉笑得无奈又温柔。他捧着白玫瑰进屋:“这是前台负责接待的警员让我转交给你的。” 上原梨香退出rd,扭头看向走过来的成濑光。 “据说是有人在花店订了花,拜托宅急便小哥送来警视厅。对方指明要送给上原警官你哦。” “这样啊。” 上原梨香起身接过花,发现白玫瑰里还挤着张贺卡。她翻开贺卡,里面只写着一个数字:100. 上原梨香皱眉,握着卡片反复查看。她出声问:“成濑警官,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吗?” “嗯?”成濑光浅笑道,“应该是纯洁的爱、初恋、天真、智慧吧。” “白玫瑰和100,你会联想到什么。” 成濑光皱眉,目光落在上原梨香手里的贺卡上:“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 贺卡被成濑光拿走,上原梨香抱住由至少30朵白玫瑰组成的宽大花束,低头嗅了一口。 玫瑰花瓣是没有味道的,只有花芯会散发淡香。新鲜刚采摘的白玫瑰还沾着花店特意撒上的露珠,淡香顺着鼻尖钻入鼻腔。 上原梨香把花摆在桌子一角:“也许是某个曾被我帮助过的案件受害人家属。” 成濑光把贺卡放在桌子上:“不去猜萩原或者松田吗。” “阵平的话一定会抱着玫瑰花当面送给我,至于研二……他确实蛮喜欢制造小惊喜的,但还不至于让宅急送送到警视厅来。” 上原梨香坐回座位上,单手托腮盯着桌子上的贺卡沉思。 话虽如此,但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送花的人想向她传达什么。 上原梨香叹息一声,抱怨道:“成濑先生,你们米花市人都是谜语人吗?” “谜语人?” 上原梨香淡淡道:“像是用call机发送数字求救信号、用雪花的图案暗示凶手,用血在书本封面画一道,用手指比出兔子的手影……” “我在杯户市长大,可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画着乱七八糟暗号的命案。聪明的,不聪明的,都能在临终前几秒想出暗示凶手的暗号。” 上原梨香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看了眼时间随即站起身:“难得今天没发生案件,吃饭去了。” “啊?”成濑光小声道,“不可以说这种话啦上原警官。说出这种话一定会……” “不好了上原警官!米花公园发生了事件,1系的人已经过去了!” 成濑光蹙眉笑得无奈:“你看吧。” “……” · 鸽子蛋大小的蓝色钻石在灯光下璀璨夺目,这枚价值不菲的蓝钻原本是镶嵌在法国皇室王冠顶端。但四百年前,蓝钻在战争中被盗走并因此遗失,直至今年才得以重见天日。 铃木次郎吉在拍卖会上豪掷百亿买下蓝钻,东西还没拿到手,就火急火燎地在向怪盗基德发起挑战,大张旗鼓地在各大报社头版刊登挑衅书。 “铃木先生!这种分量级的宝石怎么可以在室外进行露天展出!” 中森银三气得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有什么关系,我买下它就是为了向怪盗基德下战书,顺道向全日本展示我铃木次郎吉的财力!” “既然如此放在室内也可以展览啊!” “不要质疑老夫的决定。” 松田阵平一身防暴装抱臂倚墙,他冷哼一声,扭头冲萩原研二小声吐槽:“这老头子还真是爱炫耀,完全是在给警察增加工作难度。” 萩原研二耸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铃木次郎吉一个人一年交的税够养五十个警视厅,中森警官当然拗不过他。” 警视厅其实一点也不想陪铃木次郎吉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游戏,但无奈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铃木次郎次:“这次行动还是听我安排!” ——警视厅:“抱歉,这不合规矩。” ——铃木次郎吉:“我再以个人名义给警视厅捐赠1个亿!” ——警视厅:“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铃木次郎吉:“5个亿。” ——警视厅:“当然,您请,随意。把他们当自己小弟。” 萩原研二把胳膊搭在松田阵平肩上:“而且说难听一点,被偷的也是铃木老爷子自己的东西,他爱闹就闹吧。而且托他的福,机动队不仅买了辆新车,连警犬幼崽都多了20只。” 他看向松田:“对了,你对梨香的追求进展到哪一步了?” 松田阵平冷冷睨萩原研二一眼:“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萩原研二笑眯眯拆穿:“骗人,昨天上原梨香还给我吃糖果了。” “嘁,糖果而已, 我也吃到了。” “我还吃过奶油小蛋糕哦,很多次。——哎呀,头上崩青筋了,小阵平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经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道悠冷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展览还有5个小时就要开始了,你们不去做部署吗,在这里争抢奶油蛋糕的机动队笨蛋?” 两人僵住身子,缓缓回头:“梨香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原梨香歪头:“从你们说吃糖果开始。” 松田阵平滚动喉结似乎想要解释什么,萩原研二连忙打断他,转移话题:“怎么只有你,成濑光呢。” “2系突然接到案子,所以只有我。” 萩原研二笑着耸肩:“搜查一课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比起这个,你们两不去做战略部署吗?” 松田阵平:“已经部署好了,这次绝对不会让怪盗基德得逞的。” “对了梨香,你还记得你说过明天要一起吃奶油蛋糕的事吗。” 上原梨香捏住萩原研二的脸:“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萩原研二假咳几声:“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怪盗基德而已。” · 离展览开始时间:2小时。 防弹玻璃制作的柜被摆里放在广场空地上,几盏事先接好的白灯立在一旁,照向柜子里的蓝钻。 红色警戒线围着展柜拉出一米的安全距离,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背着手站在红线内,冷脸来回打量四周。 机动队的人抬着防暴盾用肉.身围出一个圈,防止观光的民众挨得太近。但比起珠宝被偷,他们更需要担心踩踏事件发生。 上原梨香站在红线外面,混迹在人堆里,不时和红线内两位机动队王牌对上视线。 慕名前来的人已经挤满广场,他们举高手机或自拍或直播,基站因过载的人流量和信息量变得缓慢迟钝,发出去的文字讯息要绕上好几圈才能被顺利发送。 “这边这边!” 熟悉的属于女高中生青春阳光的嗓音响起。 上原梨香扭头看去,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保安手拉手在人群里挤出条道来,在他们的包围圈中,铃木园子带着几位熟悉的朋友向展览台走来。 对上上原梨香的视线,铃木园子高兴招手:“是你啊上原警官,你也来看基德大人的表演了!” 上原梨香冲她点头问头:“你们好,园子、小兰,还有江户川。” 和热情开朗又亲切的高中生不同,上原梨香现在依旧喊江户川柯南他的姓氏。 毛利兰牵着柯南:“上原警官,你喊他柯南就好了。” 上原梨香不置可否,她把视线挪向毛利兰身后,皱眉:“小兰,你身后这位是……?” “我来给你介绍下,”毛利兰拽过身后只比她高出一小截的男生,“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的工藤新一。” “新一,这位是上原警官,上次爆炸案就是她在旁边给予我支持哦。” 工藤新一。 上原梨香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眼神骤冷。她低头看向江户川柯南,思绪一点点下沉。 江户川柯南…… 原来真的不是工藤新一。 第47章 机动队双王牌只淡淡看工藤新一就收回视线。 搜查一课确实可能对工藤新一比较客气,但是到场的人是搜查三课和机动队,他们跟工藤新一根本不熟。特别是机动队,工作内容和侦探完全不存在交叉。 这次由双王牌带队,机动队几乎不卖工藤新一任何面子。 上原梨香看工藤新一的脸色算不得友善,不过她看谁都泛着清泉般的凉意。要不是引爆摩天轮案时,工藤新一曾隔着铁门对毛利兰说出的“愿共赴黄泉”的话,不然上原梨香还能更不待见他。 不待见这位突然被媒体捧着骑到她头上的“日本警察救赎主”。 上原梨香笑着伸手:“你好名侦探,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让我看看你到底凭什么被奉为救世主。 工藤新一握住上原梨香的手,一串电光带火花从她眸子里窜出,噼啪作响。 “噫,”工藤新一缩了缩脖子,笑着回应:“你好啊警官。” 说完这句话,他皱眉看向江户川柯南,和笑得幸灾乐祸的小豆丁眼神交流。 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上原梨香开口:“工藤,你和江户川很熟悉?” “嗯?”工藤新一一愣,“还好吧,也不算很熟。” “不过你们长得有一点像,是远方亲戚吗?” “没错,”工藤新一单手插兜挂着得意的笑,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不忘用力揉乱江户川柯南的头发,“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是这小子的兄长,他还得叫我哥哥呢。” 江户川柯南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上原梨香沉默地看着两人。 [姓名:工藤新一] [年龄:17岁] [剧本:推理、悬疑] [角色:主角] [姓名:江户川柯南] [年龄:7岁] [剧本:推理、悬疑] [角色:主角] 双主角吗。 如果是怪盗相关电影,上原梨香能想到的类型要么是侦探挫败怪盗,要么是侦探和怪盗间你来我往的精彩对决。 铃木园子笑眯眯握住上原梨香的手:“对了上原警官,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五官长得超级像你的帅气小哥哦。” 自从从毛利兰那里听说了摩天楼的事,她对上原梨香好感度直接拉满——女孩子间的友谊有时候简单又直白,你对我最重要的朋友好,那你就是我的朋友。 “你说他啊,是我弟弟。” 上原梨香笑笑:“如果是打算找男朋友,我建议换个对象,我弟弟是个运动神经满分但脑子里全是水的笨蛋。” 工藤新一:“居然这么骂自己的弟弟吗。” 上原梨香微笑着扭头看向工藤新一:“不止会骂亲弟弟,如果等会名侦探表现不好,我还会阴阳你。” 她虽然在笑,但身后的影子却好像延伸出无数不停摇摆的条恶魔爪子,似乎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这样的台词。 工藤新一缩紧脖子后退半步:“噫!?” 他蹲下.身子试图和江户川柯南窃窃私语,但小侦探双手插兜把头一扭:“哼!”傲娇地走开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铃木园子左右打量一番,尬笑着主动转移话题:“看到装着钻石的展柜没,那个可是防弹玻璃打造的,坚不可摧哦。” 毛利兰问道:“那么怎么打开呢?” 江户川柯南主动抢答:“是指纹,只有铃木次郎吉伯伯的指纹可以打开。” “诶?”铃木园子惊叹出声,“小鬼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之前在铃木次郎吉伯伯那里,他的助理拿着一 支全新的钢笔找次郎吉伯伯签字,那个机动队的大哥哥——”江户川柯南指向萩原研二,“在次郎吉伯伯签完字后立刻拿走了那支钢笔,用手帕仔仔细细擦过笔身才把钢笔还给助理。” “应该是为了防止把指纹留在钢笔外壳上吧,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窃取次郎吉伯伯的指纹。” 说到最后两句,江户川柯南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工藤新一。 别有用心? 说到这个词时为什么要特意看向工藤新一。 上原梨香皱眉,缓缓吐出一句爆炸性发言:“工藤新一,你该不会是怪盗基德变装的吧。” 话音刚落,上原梨香看到工藤新一的瞳孔颤了颤,江户川柯南则露出个得意的表情。 工藤新一迅速恢复自然,他干笑几声皱眉道:“真是的警官,不要开这种一点都不有趣的玩笑。” 上原梨香笑着上前半步:“那来说说看吧,一些只有你和小兰才知道的共同秘密。” 她定定看着对方:“比如……小兰和你命定的颜色?” 工藤新一愣住:“噫!?” 他滚动喉结,在周围几人——特别是毛利兰极具穿透力的注视下后退半步。 伴随着“嘭”的特效音,粉色烟雾滚起。 “是基德大人吗!?” “基德大人!” “在哪!?” 一片嘈杂声中,烟雾散去的地方已经没了工藤新一的身影。上原梨香用小臂遮住嘴,咳嗽几声后把视线转向矮处正四处张望的江户川柯南。 这孩子知道工藤新一是假冒的。 可是为什么会知道? 要么真正的工藤新一刚和他通过电话——但这家伙宁愿打给江户川柯南都不打给毛利兰,怎么看都很奇怪。 要么江户川柯南就是真正的工藤新一。 说起来,米花市政大楼被森谷帝二引爆时的事件也是这样。工藤新一明明就在门外,还说要愿意陪毛利兰同死。但他们逃出来后,工藤新一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江户川柯南为他带来一句口信:“新一哥哥遇到案子已经离开了。” 到底有什么案子能比和刚死里逃生的恋人见一面更重要。 上原梨香甚至无法想象毛利兰逃出来后发现工藤新一已经离开后的失落,亏她还能微笑着眺望远方。 除非…… “园子,”上原梨香突然出声,“你觉得工藤这个人如何,他对小兰怎么样?” “诶?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原本正捧脸尖叫的铃木园子愣了下,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我个人觉得他配不上我家小兰,但我感觉他蛮喜欢小兰的。” “那你觉得他直男吗,不在意——或者说常常忽略小兰的心情。” 说到这个,铃木园子立马来劲:“上原警官我跟你说哦,新一那家伙就是个超级臭屁的推理狂,比承重墙里的钢筋还直!整天推理推理,就连和小兰约会都在聊福尔摩斯,还因为沉迷推理把小兰新买的手机弄进街边下水道里!而且事后也没有给小兰买新手机!” 上原梨香沉默,脸上有种思路被掐断的空白。她低头沉思片刻,随后表情微妙地看向毛利兰:“这种差劲的男人,你居然还跟他交往?” 毛利兰瞬间红了脸:“没、没有在交往啦!” 上原梨香捏着眉心闭目。除了“警视厅救世主”的称号和大楼爆.炸案当天隔着一扇门听工藤新一说话,她对他一无所知。 上原梨香原本心想,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直男到在爆炸案发生当天连面都不见就丢下女朋友跑掉——拜托,那天可是工藤新一的生日,毛利兰为他都做到这一步了,脑子正常的男人应该已经感动到恨不得立刻把人抱进怀里了吧。 但是听完铃木园子的转述,上原梨香突然怀疑起工藤新一的情商,这家伙该不会和松田阵平一样把情商的部分全拿去充值智商了吧。 思至此,上原梨香扭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松田阵平,在对方注意到视线并朝她挑眉挤出个问号后才抱臂收回打量的目光。 她倒是蛮喜欢松田阵平直接的一面,但他也仅仅只是直男,工藤新一则是能被挂到吐槽墙的地步了。 不,不对。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刚刚想的是如果工藤新一确实喜欢毛利兰,爆.炸案当天甚至倚着门发表出那番连她都被震撼住的发言,案子解决后却不愿意现身。这只有一个可能——他无法现身。 也许确实和某件案子有关,但这件案子危及他或者周围人生命安全。所以哪怕工藤新一愿意在那样的处境下和毛利兰共死,也不能在她平安获救后出来见她。 平安环境下,他的现身很可能会给毛利兰带来另一种危险。 上原梨香斜眼看向江户川柯南,他正脑着后脑勺试图和毛利兰讲工藤新一的好话。 如果事情真相真如她所推理的那样,工藤新一这小子也许是个心性不错的男孩子。但他为什么不报警呢,是不能报警,还是不愿意报警。 上原梨香沉下心思正要顺着线索思考下去,余光却在毛利兰身后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见穿着百褶裙和露腰短体恤的八野籁高举着写有“基德大人”的牌子拼命挥舞叫喊,不时还掏出手机自拍两张,整个人容光焕发。 “……” 虽然一直都知道八野籁是在装病,但既然被逮到了,她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上原梨香掏出手机拨通八野籁的电话。 视野里,侧对她的小姑娘先是对着手机来电露出个活见鬼的惊恐表情,随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手忙脚乱地熄灭屏幕任由电话自己挂断。 第二通电话被自然挂断后,上原梨香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八野籁的短信:「我现在正在医院挂水。抱歉啊姐姐,我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所以没接电话。」 “呵。” 上原梨香冷笑一声,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按动,不过两秒就把要回复的内容编写好发送出去。 「八野籁,回头,看右边。」 收到短信的小姑娘前一秒还在为怪盗基德呐喊助威,她低头看清短信内容后一秒收音,整个人石化般僵在原地,一顿一顿地转过身体。对上上原梨香的视线时,她挤着眉毛瞪大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姐、姐姐,抓小偷不是搜查三课的事吗,你为什么会在这……” 上原梨香:你猜:) 八野籁:我不想猜qaq 第48章 上原梨香握住八野籁做好的灯牌打量。用涂鸦笔画出来的基德名字、金色led灯沟边、亮片。她瞟向八野籁:“做了多久?” 八野籁搅着手指不敢抬头:“3个小时。” “动手能力不错。” 八野眼睛亮了起来,她眼巴巴看向上原梨香:“那我的灯——”牌。 上原梨香冷冷打断:“现在拼写出enthiastic我就还给你。” “qaq……” 上原梨香哼笑一声:“拼写可能有点太为难你了,不然这样吧,只要你说出这个单词的意思,我就还给你。” 八野籁瘪嘴:“姐姐你再读一遍刚刚的单词。” “enthiastic.” 八野籁低头陷入沉思,随即缓缓蹲了下去。 应该不是上原梨香的错觉,她看到一朵乌云从八野籁头顶缓缓升起。电闪雷鸣,把抱着膝盖的小姑娘被衬得愈发可怜。 “咳。” 铃木园子趁着蹲下.身子把人扶起来的空档偷瞟上原梨香两人,在八野籁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下一秒,八野籁亮起眸子:“热情的!这个单词的意思是热情的!” 上原梨香挑眉睨了眼帮忙作弊的铃木园子,顺手把灯牌交还给八野籁:“今天就暂时放过你,明天乖乖过来补课。” 八野籁握着灯牌,满脸纠结:“我尽量吧……” 尽量? 上原梨香俯视着面前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八野籁,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她反手指向身后两位帅气的队长:“看到那两个警官没,他们是警备部最权威的王牌队长。每次基德行动,机动队都要负责现场安保。如果你敢放我鸽子,我就告诉这两个警官,让机动队下次、下下次都不放你进来。” 潜台词:放我鸽子的话,以后都老老实实滚去看新闻吧,别妄想来现场应援了。 八野籁惊恐脸:“噫!?” “知道了吗?” 上原梨香声音清冷,像在问“吃了吗”这样普通的台词,但八野籁整个人像只被霜打过的茄子。 “qaq知道了,我明天一定来。” “记得带上作业和课本。” “……哦。” 上原梨香蹙眉笑得无奈,这个小姑娘也太好逗了,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比如现在,她满脸自闭,皱着脸仿佛随时可以哭出声来。 就连即将登场的怪盗基德都无法为八野籁注入活力。 “啪!” 广场灯光骤然熄灭,现场陷入黑暗,只余穿不透寒冷的淡淡月色。上原梨香一愣,下意识望向黑暗中钻石所在的位置。 灯光熄灭的瞬间,松田阵平沉稳的领命声贯穿云端:“a、b、c小队!维持秩序避免踩踏!d小队!计划1!” “是!” 慌乱和窃窃私语中,一道道亮起,机动队单手抬着护盾组成人墙,另一只手提着扩散型手电,照亮周边世界。 机动队亮起的一瞬,对面大楼顶层亮起光。粉色烟雾缭绕在顶楼边缘,风吹散烟,一袭白衣出现在众人视野。 “啊啊是基德!!” “基德大人!!” 海浪般的尖叫声中,先前还死气沉沉的八野籁疯狂摇晃灯牌,发出嘹亮的尖叫声,像只原地跳高的土拨鼠般疯狂蹦跶。 尖叫声快掀翻上原梨香的天灵盖,她捂紧耳朵,一脸失策。 中森银三咬紧牙关,抬手指着楼顶的人冲对讲机怒吼:“基德在那里!快抓住他!!” 搜查课的人立刻展开行动,但机动队却听从松田阵平的指挥无动于衷,他们抬着防暴盾似城墙般定在原 地,维护秩序的同时隔开人群和展柜的距离。 上原梨香回头看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拧开手电死死盯着面前的蓝钻,不被在对面楼顶现身的怪盗影响分毫。 混乱中,铃木次郎吉似乎被谁撞了下:“可恶,谁撞老夫!” 铃木次郎吉的怒吼依旧没能让两位队长移开注意力,他们眼里只有被怪盗盯上的钻石。 白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年轻的男人戴着单面镜双手插兜,看不清面容。他轻笑一声,从顶楼边缘一跃而下。 尖叫声转为惊恐,怪盗基德却在半道化作一阵烟雾。一只只白鸽扇动双翼从烟雾中飞离,风吹散烟,再无其他东西——怪盗基德消失了。 尖叫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更多是惊叹、狂欢。 嗡嗡作响的发电机为广场提供运作电量,路灯和视线准备好的照明设备一盏接一盏亮起,广场重新恢复明亮。 隔着防弹玻璃罩,鸽子蛋大小的蓝钻静静躺在白色丝绒布上,在灯光下散射出动人的光亮。 中森银三挤开人群重新出现在上原梨香视野范围内。他揪正被人群挤歪的外套和领带,看向萩、松二人时眼神微妙:“你们居然带了手电筒。” 松田阵平还以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这不是常识吗,难道你们以前从来没带过照明设备?” 中森银三稍作沉默,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萩原研二轻笑几声:“我研究过之前的作战资料,每次怪盗基德切断电源所有人就会陷入黑灯瞎火的被动状态。但即便如此,你们还是从来不带照明设备。我都快要怀疑中森警官你是不是在故意放水了。” 上原梨香同样不理解中森银三不带手电的操作,明明被同一招坑了无数次,他和他的部下就是不长进。但转念一想,这位老警官也许是被不明力量影响了——就像凶犯被环绕在江户川柯南周围的诺克斯十诫力量影响。 也许怪盗基德也是黑羊备选人之一。 思至此,上原梨香挪开视线重新眺望怪盗基德消失的大楼。耳边是铃木园子和八野籁的欢呼尖叫,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女高中生抬手摆出眺望的姿势,来回转身试图从人群中搜索到怪盗基德的身影。 铃木园子双手捧脸:“不愧是基德大人!居然从大楼一跃而下然后突然消失!也太酷了吧!” “是假人啦,”江户川柯南双手插兜,“他不是几乎没什么动作吗,那几句招牌开场的台词也只是扩音器一类的东西。” 他勾起嘴角,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位警官:“还真是意外。就连我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那两位机动队的警官却好像完全没被这场表演影响,自始至终都死死盯着钻石,像两只盯上猎物的狼。” 八野籁不解歪头:“诶?” “是魔术,”上原梨香淡淡出声,“魔术的精髓之一就是转移注意力,还有手速、障眼法等。人眼确实无法挑战魔术师的手速,但现在钻石在我们手上,怪盗基德想要展现他高超的偷盗技术就必须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用障眼法把我们的视线从钻石上移开。” “只要死死盯住怪盗基德想动手脚的目标,不被转移注意力,保证钻石持续暴露在视野范围内,怪盗基德就会很头大。” 小兰笑道::“不过这次机动队居然没有去追怪盗基德。” 上原梨香:“这次机动队是听从两位队长的命令行动。” 闻言,铃木园子握拳摆在胸口做支出类似祈祷的姿势,面露担忧:“基德大人。” 上原梨香没再说话,她听到自家臭老弟的声音从身后松田阵平手里的对讲机里传来:“阵平队长,刚刚陷入黑暗时有人撞了铃木次郎吉先生。我怀疑是怪盗基德,他很有可能趁乱偷走了铃木次郎吉的指纹图案。” 松田阵平沉声道:“知道了,你继续跟着铃木次郎吉。” “是!” 上原梨香挑眉,看样子这次怪盗基德真的遇到难缠的警察对手了。她抬眸扫过现场众人,随即错愕地瞪大眼——中森银三头顶的文字变成了[主角],明明怪盗基德现身前他头上的字还只是[配角]。 是什么时候变得?中森银三去而复返重新在她面前的时候吗? 现场人太多,每个人头顶都显示着文字,像打大型网路游戏般一层叠一层,晃得人眼睛疼。所以除非上原梨香特意去观察,不然她根本不会注意到别人头上的文字。 直到这一刻,她才注意到中森银三头顶的文字变了。 “嗡——” 意料之外的事件发生,机动队带来的藏匿在十来米外临时帐篷里的备用发电机缓缓停止运转。 松田阵平皱眉,正欲喊某个队员前去查看情况,现场电源再次被切断。连接主电源的路灯、连接备用电源的探照灯全部熄灭,现场再次陷入黑暗,机动队手上的照明设备是现场唯一的光源。 广场紧邻十字路口,对面大楼悬挂着的巨大广告牌亮了起来。 画面里最先出现的是怪盗基德的卡通小头像,随后是数字。 ——3! 现场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跟着倒计时一起呐喊,如同在为迎接新年的跨年倒计时倒数! 不,他们比跨年还狂热! “——2!” “——1!” “嘭——!” 粉烟雾从展柜附近喷出,从下往上迅速弥漫。装有蓝色宝石的展柜、两位机动队队长全被笼罩在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被圈在红色警戒线外的人群伸长了脖子试图向烟雾内张望。 要不是今天机动队向他们展示了绝对的纪律和机动队身上厚重装备自带的压迫感,他们可能已经越过警戒线冲向展柜,试图近距离观看他们崇拜的基德大人。 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中,烟雾散去。松田阵平单手捂嘴又咳了几声才缓过呼吸,他扭头看向展柜,随即瞪大眼睛:“该死!” 透明的防弹玻璃下方只剩下一块白布,蓝色钻石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9章 烟雾四散,蓝色钻石不见踪影。一张基德的白色卡片倾斜着插入地面,就落在松田阵平脚边。 他拿起卡片,随即冷笑一声。 上原梨香出声:“阵平,可以给我看看卡片上的字吗。” 松田阵平先是眯眼打量上原梨香一番,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是易容假冒,随即才把卡片放进上原梨香手心。 「钻石海蓝荣耀很美,我收下了。——怪盗基德上」 八野籁眼巴巴凑过来:“姐姐,这张卡片……” 不管是吞咽口水的动作还是眼底的小星星,都在大喊着“我想要”的台词。 上原梨香淡淡睨八野籁一眼,把卡片交还给松田阵平:“这是证物。” “哦……” 眼底的小星星俯冲坠地。 萩原研二挥舞小臂驱散面前残余的烟雾:“看样子刚刚停电的时候,怪盗基德从铃木老爷子那里获得了指纹。” 松田阵平点头,朝着对讲机那边吩咐几句后看向萩原研二:“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在烟雾里看清东西的,他眼睛是红外探测仪吗?” 萩原研二无奈耸肩:“也许他的眼睛真的非人类。” 他笑着抬手指了指右眼的位置:“你想,明明就是片单面镜片,居然能让我们所有人看不清他的脸。按理来说我们只需要安排一个专业的嫌犯画像师根据他左半边脸画出右脸,就可以张贴通缉告示。哪怕他左右脸不对称,我们也可以通过画像锁定疑似基德的嫌疑人。但从来没有人这么做。” “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他其实是会妖术的大妖怪,控制了所有人的大脑,只是借怪盗的身份掩盖真相。”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没有反驳。 上原梨香低头看向身侧面容严肃的小侦探,她装出一副觉得无趣的样子,主动出声吸引毛利兰等人的注意力:“哼,居然这么快就被偷走了。” 随即转身离开。 但上原梨香没有真的走,她在人群里绕了一圈又重新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展柜周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空无一物的展柜。 上原梨香刚出现,一道审视的视线便落到她身上。上原梨香低头对上视线的主人江户川柯南,他皱眉盯着她,目光审视。 上原梨香朝他勾起嘴角,但笑不语。 另一边,萩原研二皱眉朝对讲机下令:“所有人,现在开始对暗号。” 十来秒后,对讲机里先后传来队员们核对暗号后的汇报:“a小队核对完毕,没问题!” “b小队也没问题!” “c小队……” 萩原研二低头嘟囔:“看样子怪盗基德没有伪装成我们的人。” 就在这时,人群默默让出一条道来——或者说是被挤出一条道,铃木次郎吉次匆匆从其他方向往这边赶过来:“你们是怎么搞的!不是说是机动队王牌吗,钻石怎么又被偷了!” 松田阵平没有搭话,只淡淡瞥铃木次郎吉一眼又收回视线。萩原研二笑笑:“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基德,找回钻石的。” 只不过头条可能依旧不是你的。 铃木次郎吉:“你们怎——” “这、这是!?” 人群中一声惊呼吸打断铃木次郎吉的话,注意力被吸引,所有人转头看向刚刚高呼的人。只见一个盘着丸子头的女性把手探进挎包里,整个人瞪大眼睛满脸惶恐。她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手指颤抖地从包包里拿出一枚鸽子蛋大的蓝钻石。 “诶!?” 惊呼声此起彼伏。窃窃私语声中,众人一窝蜂地往女人的方向挤,几名离得近的机动队队员也努力向她靠过去,试图暂时控制住这位当事人。 就在这时,另一声惊呼响起:“我的包里也有!” 第二枚钻石被从外衣口袋里掏出,随即众人疯了般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第三枚、第四枚……越来越多的蓝钻被发现,机动队队员也陷入迷茫。 他们环顾四周,不时看向队长所在的位置,随时等待命令。 萩原研二已经开始解身上的防暴甲,松田阵平则冲对讲机吩咐道:“注意保持现场秩序,拦下所有身上发现钻石的人。上原俊彦你过来,跟我一起把先把展柜送回去。” “是!” 松田阵平收起对讲机,意味深长地看上原梨香一眼,随即蹲下身子拆除展柜连接的电线和固定器。萩原研二则退出人群,消失在上原梨香视野。 “奇怪,”铃木园子皱眉,她手里也有一颗蓝钻,是她刚刚用一沓钱和旁边的人换来的,“蓝钻不是很稀有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上原梨香抱臂淡淡出声:“钻石骗局。” 铃木园子几人同时看向上原梨香:“嗯?” “现在价格昂贵的黑珍珠,最开始是完全卖不出去的次品货。后来是被资本家包装,才成了奢侈的代名词。钻石也是同一个道理,被包装出来的奢侈品。” “钻石其实是一个历经百年沉淀的骗局,资本家早在非洲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钻石矿。但为了保证钻石价格,他们压住这件事,拒绝开采。而且钻石说到底就是碳元素,人工合成钻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可以说人工钻和天然钻最大的区别就是天然钻有瑕疵而人工钻没有。” “钻石的价格不在于其价值,只在于资本家强行赋予它的含义和包装。别说怪盗基德了,只要我想,我也可以找产商做一百枚假的人造蓝钻出来。” 几人正交谈着,汪汪犬吠吸响起,十来名警备部训犬员拉着警犬出现在人群外围。他们呈一字排开,和机动队一起把人群包围。 八野籁捧着灯牌满脸兴奋:“是警犬!好帅!” 随即情绪转为担忧:“警犬可以嗅出基德大人的位置吗?” 江户川柯南双手插兜:“不,它们要嗅的是宝石。” 事先用一块专门调制过味道的布裹住钻石,维持几天,直到展览前一刻才打开——这样能最大限度确保钻石周身染上气味。钻石失窃后,派出警视厅嗅觉最灵敏的警犬,嗅过手帕后顺着味道寻找钻石的位置。 威武霸气的德牧带着嘴套端坐在地上,黑毛黑瞳,双目炯炯有神。牵着警犬的警员高声道:“请所有人配合,检查过后即可离开!” 铃木园子一愣,握拳惊呼:“基德大人!快变成我的样子逃走吧!” 上原梨香好笑挑眉。 没用的,按阵平的性格,他才不会因为你姓铃木就给你面子。虽然事后可能会被上级骂,但这才是松田阵平啊。 上原梨香轻笑一声,冲几人招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上原梨香逆着人流向远处机动队搭建的临时帐篷走,里面有机动队搬来的备用发电机和展柜。她到时,松田阵平和俊彦都已经离开,只有一座空掉的展柜摆被孤零零地摆在角落。 上原梨香环顾一圈,确实四下无人后才放轻手脚一步步向空荡荡的展柜靠近。 手指慢慢摸向展柜。 近了。 更近了。 “不要动,怪盗基德!” 稚嫩熟悉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上原梨香没有回头,她背对江户川柯南举起双手。面前的玻璃展柜倒映出江户川柯南模糊的轮廓,他正举着奇怪的手表对准她。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哎呀,小侦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首先是钻石的去向,”江户川柯南冷静分析道, “亮起的大屏幕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随后烟雾出现,钻石消失。你这么做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给我们造成钻石被偷的错觉。” 上原梨香轻笑:“你的意思是钻石没有被偷?” “没错,钻石其实还在展柜里。想必你事先在展柜上动了手脚,烟雾升起时,钻石掉进展柜下方的凹槽。但我们看到展柜上半段空掉的玻璃槽,都会下意识以为钻石被盗。” “这个时候我们的注意力就会从守护展柜里的钻石,转移为从现场可能是怪盗基德的人身上找出钻石。” “警方和铃木次郎吉的注意力一旦被从展柜移走,你就可以找机会接近展柜,借机偷走真钻石。怪盗基德,你在伪装成上原梨香重新出现后,一直盯着空掉的展柜。” 上原梨香缓缓放下举起的双手:“原来如此,我是那个时候露出马脚的啊。” 她回头,向江户川柯南露出半截侧颜。冰蓝色的眸子不再是波澜不惊的冰川,反而泛起戏谑。她嘴角勾起个不属于上原梨香的坏笑:“不愧是名侦探工藤新一,果然聪明。今天还真是麻烦,先是被你盯上,随后又遇到麻烦的警察。” 江户川柯南皱眉,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举着手表缓缓蹲下.身,转动红色球鞋侧边的转轴,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异变做好两手准备。 上原梨香彻底转过身子看向江户川柯南,她眯着眼睛,笑着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别激动嘛小侦探,你要是闹出动静来,真正的基德可就不会来了。” 危险的气息在上原梨香周身蔓延,她笑着,蓝眸里倒映出面前人惊恐的容颜。 江户川柯南瞳孔微颤,咬牙质问:“你是谁——” 他没来记得吐完所有音节,一块沾了药水的帕子从身后捂住江户川柯南的口鼻。他被来人锁住关节,甚至没来得及挣扎使力便缓缓失去意识。 萩原研二抱着怀里已经昏迷的江户川柯南,皱眉:“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梨香。” 上原梨香收敛起笑:“嗯。” 萩原研二苦笑:“故意假装被怪盗基德易容,引起江户川柯南的注意。然后呢,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昏暗的灯光下,上原梨香垂下视线。她声音闷闷的,像隔着扇磨砂玻璃门:“应该不会错了,这孩子可能真的是失踪已久的工藤新一。” “嗯。” 萩原研二点头,静静等待上原梨香后续回答。 上原梨香抬手胡乱地在额前碎发上搓揉:“先躲起来等真正的基德吧,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第50章 (1200营养液) 橙黄色的光把临时搭建的房间切割成几块,光影交错下,易容成中森银三的怪盗基德悄然出现。 他观察四周后蹲到展柜面前,用两段铁丝撬开展柜下半截看似是实木的部分。 “你好啊怪盗基德先生。”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上原梨香抱臂立于门口,被光晕在脸上落下立体的光。影子被吊灯拉长,她迈开步子缓缓走向怪盗基德。 顶着中森银三脸的怪盗站起身,面色平静叫人看不出来丝毫异常。 “怪盗基德?” 他反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怪盗基德。” 上原梨香不语,她冷眼看向对方,压迫感扑面而去。良久,她才勾起嘴角,慵懒地转动脖子,似在期待怪盗基德接下来的表演。 见状,怪盗基德也不再伪装,他哼笑一声:“我还以为等在这里的会是某位小侦探。” 上原梨香:“他确实来了,不过又走了。” 怪盗基德:“我猜,他不是自愿走的。” “确实不是,不过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自身难保的怪盗先生。”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骤然出现,猎豹般从角落扑过来,擒住怪盗基德的胳膊把他摁倒在地。 身体撞在地上发出闷响,怪盗基德倒吸一口凉气,挤出个笑:“这个反应能力和爆发力,该说不愧是警备部最宝贝的王牌吗。” 警备部决定派出机动队王牌时,收到风声的媒体早早把这件事当做猛料爆了出来,怪盗基德不可能不知道。 松田阵平压着怪盗基德,淡淡道:“我从小练拳击长大,就算视线受阻,这么小一个柜台,有没有人在短时间内从我身边经过,真当我感受不到吗。” 关节被锁死,怪盗基德试着活动胳膊失败,随即放弃挣扎,冷静地躺在地上被松田阵平扼住。 上原梨香绕过两人,从展柜下方的空槽里翻出蓝钻。历史久远的天然蓝钻被雕刻成水滴形,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掂量两下蓝钻:“你失败了,怪盗先生。” 怪盗基德低笑几声:“确实,第一次这么狼狈,不过我似乎没有完全失败。” 话音刚落,粉色烟雾伴随着气体快速膨胀喷出的声音一同出现,从房间唯一的入口处迅速向内扩散,阻隔房间内几人的视线。松田阵平似被什么扎到般突然闷哼一声,随即被烟雾整个吞噬。 浓雾中,乱七八糟的声响里夹杂着脚步声。视线受阻,上原梨香攥紧手里的钻石定在原地,没敢轻举妄动。 半分钟后,烟雾散去,怪盗基德不见踪影。 上原梨香检查着手里的钻石,同时拨通萩原研二的手机——他已经等候在车里准备准基怪盗基德:“研二,怪盗基德消失了,你要是看到白色滑翔翼记得追……” 她睨了眼半跪在地上的松田阵平,改口道:“算了,你还是回来一趟,我们可能遇到了点麻烦。” 挂断电话,上原梨香上前两步在松田阵平面前蹲下。她叹气,把钻石塞进外套内兜,随即捧起松田阵平的脸:“阵平,看向我。” “唔……” 松田阵平用力绷紧身体肌肉,却还是几乎跪倒在地上。他半靠在上原梨香身上,一只手搭着她的腰,一只手扶地。 “阵平,看着我。” 上原梨香一只手从松田阵平腋下穿过,扶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扒开松田阵平的眼皮。 双侧瞳孔同时缩小,对光的反应变迟钝。 麻醉剂。 上原梨香知道怪盗基德有帮手——这种程度的盗窃,没有帮手很难独立完成。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使用麻醉剂。 怪盗基德伪装成中森 银三出现时,上原梨香还以为真正的中森警官是被怪盗基德绑在了什么地方才和大家失去联络,现在看来应该也是被麻醉剂放倒了。 松田阵平被麻醉剂抽走最后一丝力量,软倒在上原梨香怀里,把她压倒蹲不稳,向身后的地板倒去。他阖上眼,轻声念出上原梨香的名字,再无意识。 上原梨香被压在地上,困在松田阵平的身体和地板之间。她无奈叹气,头到大太阳穴突突突的痛。 不出意外的话,怪盗基德和麻醉剂应该和她一样是从街边药店买的。 昨天下班时上原梨香顺道拐进药店准备囤家庭常用药,结果发现麻醉剂就大摇大摆地摆在柜台上。瞳孔地震的同时,上原梨香指向某排写有她熟悉麻醉药剂名字的药盒,成功从店员手中顺利买到本该被严管管控的麻醉剂。 上原梨香身为东大医学博士,在直接让松田阵平用手刀劈晕江户川柯南还是使用麻醉剂之间纠结了很久。考虑到手刀无法完美掌握力道,可能会对孩子的颈椎造成伤害,上原梨香选择了麻醉剂。经过一道道计算,反复确认数据,上原梨香才最终确认安全的使用量。 上原梨香不否认自己自私,事关生死存亡的情况下,她愿意打破规则对江户川柯南使用麻醉剂。但她不认为怪盗基德的助手也是个医学博士,能很好的把控麻醉剂的用量。 这么想来,沉睡的名侦探郎也很可疑。 上原梨香以前从来没有往麻醉剂的方向去猜想毛利小五郎的事,以她有限的医学知识面,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麻醉剂可以长期反复对同一个人使用还不会造成后遗症 麻醉药作为管制药居然能被如此轻易的弄到手,泛滥的情况和氰.化.物有的一比。 国民热衷杀人,疯子热衷炸建筑,本该充当管理者的政府却对外面发生的事避而不闻。 麻醉剂、氰.化.物、炸.弹可以和日元并称为国内四大流通货币了。不,还有美元,怎么可以忘了爹呢。 呵,日本政府这群无能的饭桶,这个国家真是自上而下的完蛋了。 上原梨香忍不住想,她真是个糟糕的警察,连表率作用都做不好。 “小阵平!”萩原研二姗姗来迟,他进屋后连忙扶起压在上原梨香身上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身上压过来的重量被扶走,上原梨香站起身活动被蹩到的左脚腕,声音泛起凉意:“是麻醉剂,怪盗基德的帮手从外面向阵平发射麻醉剂,救走了怪盗基德。” 萩原研二脱下松田阵平身上笨重的防暴护甲,以救援常见的标准姿势把松田阵平横着抗在肩膀上:“没办法了,基德的事先放一放,我现在送小阵平去医院。” 上原梨香点头:“我去通知三课的人让他们找找中森警官,最好把他也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体检。” 这次针对怪盗基德的行动,两败俱伤。 怪盗基德没讨到好,但机动队也没能赢。 上原梨香目送萩原研二扛着松田阵平消失在视野里,随即扭头看向坐在角落椅子上沉睡的江户川柯南。 为防止江户川柯南昏迷后出现呕吐、窒息等现象,她特意交代萩原研二把他放成坐姿,甚至贴心地为他戴上u型枕,避免压迫到气管。 但愿中森警官昏迷后不会出现窒息现象,不然搜查三课怕是要吃席了。 上原梨香上前两步扒开江户川柯南的眼睛,从上衣口袋里翻出医用手电筒照观察他的瞳孔反应。 快醒了。 估计毛利兰也在到处找这个孩子了——他总是到处乱跑,上原梨香已经在命案现场遇到好几次了,毛利兰焦急地到处找人,江户川柯南却一声不吭地躲在毛利侦探身后或者沉浸在找线索的世界里。 上原梨香无奈叹气 ,拨通毛利兰的电话。 · 三天后,上原梨香整理好用警视厅设备打印出来的文件,敲响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的办公室门。 她此行逾越了,但这件事找搜查一课管理官没用,必须得统管整个刑事部的小田切敏郎出面才行。而且以她的警职,直接登门拜访小田切敏郎也不会太过唐突。 “进。” 小田切敏郎的声音浑厚有力,亦如他人,叫人完全听不出说话之人是个五十六岁的大叔。 上原梨香推开门,迎上小田切敏郎如鹰般锐利的视线。俊朗的刑事部部长微瞪眸子有些惊讶,但又迅速恢复冷静。 他没有责问上原梨香唐突,反而把手上正在的文件丢在桌子上,单手托腮:“什么事?” 上原梨香合上身后的门,恭敬地向小田切敏郎递上两份文件:“小田切部长,我想向您提交申请。” 小田切敏郎接过装订好的文件翻阅起来:“详细说明。” 上原梨香沉声道:“第一份申请,我注意到麻醉剂和氰.化物在东京高度泛滥,怀疑其中存在灰色产业链。我做过统计,近一年东京地区氯.化物杀人案高达50,我认为只要能彻查氰.化物,至少20的潜在杀人犯会因为作案难度提升而放弃作案。” “至于麻醉剂,3天前的怪盗基德行动,中森警官和松田警官均遭到麻醉剂袭击,这足以说明问题。所以我希望能够彻查这两项物质,切断相关灰色产业链。” 小田切敏郎“嗯”了一声,粗略翻过第一本文件报告后才示意上原梨香继续。 上原梨香继续道:“第二份申请,我希望能由我带头,介入怪盗基德的案件。” 小田切敏郎眯眼打量上原梨香,不置可否:“你该知道怪盗基德一直由搜查二课的中森警官负责。” “是的我知道,”上原梨香不卑不亢道,“但事实证明中森警官不具备逮捕怪盗基德的能力。” “这么说,你认为你有能力逮捕?” 上原梨香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其他事:“怪盗基德使用的道具,不管是滑翔翼、烟雾弹等设备还是这次出现的机关,全都是世面上没有的自制产品,这表明他身后存在一个技术了得的发明家。” “我有充足理由怀疑怪盗基德和不明势力存在交集,或者拥有我们警方不了解、未掌握的购买渠道。这位发明家既然敢把东西卖给怪盗基德,自然也敢销售给其他违法分子,我们必须挖出这条渠道并将其牢牢掌握在手中。” “不仅如此,怪盗基德在此次行动中先后袭击了中森警官和松田警官,使他们失去意识。同时,怪盗基德还做出让广场断电的行为,我认为我们该逮捕怪盗基德并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诉他。” 上原梨香的真实目的当然没有表面这么单纯,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真正的正义之士——起码绝对不是自考入警校时起就做好要为正义献身的燃烧着赤子之心的警察。 左手经脉被砍断的那天,她的助人情节和大无畏精神也一同被斩断。肌肉和血管能被连上,但断过一次的韧带会变得更脆弱易断。 浇灭的火焰再难复燃。 她从来不是纯粹的英雄。 上原梨香要排查怪盗基德是否是黑羊。 搜查三课抓不到人,她就亲自抓。 上原梨香看向小田切敏郎,她目光如炬,胸腔内燃烧起熊熊烈火。 逮捕怪盗基德的第一步…… 小田切敏郎放下手中文件,转动椅子侧对上原梨香。盖着厚茧的手指在桌面敲打,他思量片刻,拿起桌上精致的碳素钢笔拔下笔盖。 “我同意了。” 龙飞凤舞地在两份文件上落下[小田切敏郎]几个大 字,他把文件丢还给上原梨香,眼底翻涌起野心和欣赏:“这两件事都由你牵头,行动前记得把详细的行动计划书给我过目,我会安排人手。” 上原梨香挺直背脊:“是!” 她合拢办公室门,独自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警视厅过道。7年,终于要得以拨开浓雾触摸真相。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整顿你们了。 第51章 (1000评加更二合一) 搜查二课送来了截至目前他们获取到的怪盗基德的资料,和堆成小山的过往行动报告。 上原梨香花了三天时间才翻阅完全部资料,这期间还要给瘪着嘴的八野籁补课。手指翻过最后一页报告,上原梨香痛苦闭目,抬手揉搓起眉心。 她不明白。 中森银三不止一次吃断电的亏,但依旧不带照明设备。不仅如此,他被耍了这么多次,在怪盗基德出现时还是一股脑地指挥大家一起上。 整个搜查二课在中森银三的指挥下像被杰瑞耍得团团转的汤姆猫,他们是在扮演猫和老鼠吗,为什么一点都不长进,莽撞得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但一旦脱离和怪盗基德相关的案件,中森银三又会展现出二课警部该有的实力,设计出一套套连环陷阱将经济犯捉拿归案。 所以出问题的果然是怪盗基德。 他身边一定也环绕着奇怪的不明力量。就像她的系统,江户川柯南的诺克斯十诫。 合上资料,上原梨香转着笔杆陷入沉思。 “咚咚。” 门被敲响,是公安部的风见裕也。 小田切敏郎虽然是刑事部的人,但身为部长,他和公安部部长算是平级,所以在会上要求公安部给予支援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来给你送资料,”风见裕也把厚厚一份蓝色文件盒递给上原梨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上原梨香当着他的面打开文件盒,抽出里面半指厚的文件,上面全是日本范围内登记在案的民间科学家的资料。 上原梨香寒暄道:“辛苦了。” 她和其他刑事部警察一样,对公安部好感不高。 “记得保管好,不要外泄,看完给我打电话,我来取。”风见裕也递给上原梨香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随即转身离开。 上原梨香点头,却没有急着看资料。她把文件塞进最上层的抽屉里反锁,随即打开电脑。 标题为[黑羊]的加密文件里,她敲动键盘在最下排补充起新内容: 怪盗基德: 1.同被不明力量环绕。 2.二代,一代基德疑似在8年前遇害。 上原梨香单手握拳抵住下颚,她歪头思索片刻,补充道: 3.现身目的疑似为了引出某个目标 4.在烟雾中也能快速精准地行动(眼睛到底是什么做的?) 打完这几排字,上原梨香再次陷入思考。 她已经安排成濑光顺着药店麻醉剂的销售渠道链往上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至于氰.化物……除了主动搜查可能会贩卖该物店、实体店,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在发生氰.化物毒杀事件后扣押嫌犯,审问出氰.化物获取渠道,再将上游一网打尽。 但在氰.化物销售案的背后团伙浮出水面前,另一件事先引起上原梨香的关注——随着麻醉剂供应链被切断,毛利小五郎不再沉睡了。 《沉睡的小五郎不再沉睡》的话题开始出现在各大网站头条,上原梨香拨动着新闻软件页面,笑得意味深长。 每次都会在凶案现场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再围着尸体翩翩起舞最后稳稳坐在椅子、沙发、阶梯上的名侦探突然开始清醒断案。 只不过推理过程被拉长,中间出现的指认错凶手的乌龙也更多。 不知道江户川柯南最近过得怎么样。 说起来,她自提出两项行动计划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命案现场了,真好奇小侦探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这几天应该过得不太好,起码上原梨香顺着阁楼偶尔看到江户川柯南,他都沉着脸警惕地 观察四周。 本次针对民间科学家的排查,上原梨香重点筛查机械领域的专家,其中一位姓阿笠的博士引起了她的注意。 阿笠博士,主攻机械、物理领域。他的年龄、事迹、发明全部记录在公安部递交给上原梨香的文件里。这位老博士就住在工藤新一家隔壁,是把江户川柯南交给毛利兰的人。 不仅如此,公安部甚至调来了阿笠博士近半年来的流水,草拟了一份可能的进货原材料清单。 通过对刑事部、公安部两方力量的调动,上原梨香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一件就连江户川柯南都不知道,却和他息息相关的趣事。 上原梨香合上手里的签有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姓名和公安部部长名字的行动批准书,勾起个冷笑。 开始收网。 · “叮咚——” “请问阿笠博士在家吗。” 阿笠博士家的别墅门铃被按响,陌生男人的声音顺着防盗安全铃传来。江户川柯南从沙发上弹起身,警惕地看向防盗显示屏:“博士!” 阿笠博士干笑两声:“别紧张啦新一,是警视厅的人。前几天他们打来电话,说要进行备案。” “你是知道的,像我这种不在国家机构工作的野生发明家必须到警视厅备案,还要定期接受回访。” “可是现在不是还没到回访的时间吗。” “警视厅偶尔也会突袭回访,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江户川柯南皱眉,面色不安:“可是……” 阿笠博士随手按下开门按钮,才凑到工藤新一耳边:“你不是也说了吗,发现你身份的上原警官是警视厅的人。既然是警察,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话虽如此,但是当时现场还有其他人在,”江户川柯南没有看到捂住他口鼻的萩原研二的脸,“而且上原警官对侦探似乎存在某种敌意。” “而且自那之后,上原警官已经整整十天没有再出现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是负责命案的检视官——而且我向目暮警官打听过,她是最被刑事部部长看好的检视官,却再也没出现在命案现场。” “会不会是你多心了,警视厅负责杀人案的搜查系多达9个,万一她只是刚好接手了其他系的命案呢。” “而且就算是真的,新一你又打算怎么能做呢,对方可是警察。” 江户川柯南沉下脸:“目前只有一个粗略的想法,其他的暂时还没想好。先以不变应万变吧,我再找机会主动出击。” 他仰头看向阿笠博士:“博士,这件事先暂时别告诉灰原,不然以她爱瞎操心的个性,肯定又会担惊受怕。” “担惊受怕什么?” 一道男声突兀地插入两人间的对话,长相帅气的长发男人笑眯眯站在门口:“抱歉打断你们谈话,我刚刚进来时听到你们说会担惊受怕,如果是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可以告诉我。保护市民安全是我们的责任,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阿笠博士一愣,随即笑着转移话题:“不是啦,是我孙女。她前些天看了个恐怖片,结果这几天一直哭着闹着说恶鬼要来抓她。” 男人下意识观察周围:“这样啊……” 阿笠博士立刻解释道:“我孙女和同学一起去买咖喱了,一会才回来。” 男人不再多纠结,向阿笠博士主动说明来意:“你好,我是负责回访你的警官,这是我的名片。现在可以请你带我参观你的研究成果吗。” “当然,”阿笠博士动作自然地拉开通往地下室的门,“萩原警官,请跟我来。” 萩原研二笑笑,跟随阿笠博士的步伐,顺着狭窄仅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的阶梯往下走, 一点点陷入黑暗。 房门在身后合上,他抬手假装调整衣领,顺手拨正别再胸口的微型摄像头。遮住耳朵的长发下,迷你蓝牙耳机传来松田阵平他们的声音。 “这个博士有问题。” 停靠在阿笠博士家不远处的面包车上,松田阵平咬着根没点燃的香烟,懒散地靠向车门。 他们拆了这辆面包车的后座,又在车窗上贴了防窥车模,用来当做临时战备区。 车里固定着好几台警用电子设备,他们之间错综复杂地连着一堆上原梨香看不懂的线,并最终连向一台笔记本电脑。 车子里除了松田阵平,还有成濑光、风见裕也和上原梨香。 本次行动涉及机械类知识,论警视厅里谁是机械专家,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地回答“机动队王牌”,所以他们两势必会出现在车里。 上原梨香是本次行动的总负责,自然也会出现。 风见裕也代表参与合作的公安部,成濑光则是给予支持的刑事部,于是他们四个人汇集在这里,隔着薄薄的显示屏观察阿笠博士的发明。 松田阵平抱臂:“明明家里还有个7岁的孩子,他却不作任何交代直接把孩子独自一人丢在一楼大厅。” 正常来说,负责监护孩子的长辈不得不从现场离开,一般都会叮咛孩子“不要乱跑、乖一点、不要玩火”这类的话。但阿笠博士什么都没说,一句叮咛都没有就把江户川柯南丢在客厅。 松田阵平冷下视线:“要么是不负责,根本不打算承担起长辈的监护责任。要么……他认为这个小鬼能够照顾好自己,就算什么都不说也绝对没关系。” 上原梨香睨松田阵平一眼,没有说话。 十天前的怪盗基德案,她喊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时,松田阵平没有在场,自然不知道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敏锐得可怕,仅凭阿笠博士的反应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 上原梨香从松田阵平身上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实时电脑画面。萩原研二正握着笔一项项记录阿笠博士的发明,不时还翻出手机拍照。 “啊嘞?”萩原研二拿起一张像是片刻的东西,“这是之前很流行的假面超人变声卡吗。我记得可以用它把自己说的话变成假面超人的声音,之前很火呢。” 萩原研二满脸惊叹:“当时我还特意买了两个回来拆开研究。真厉害,这居然是博士你做的。” 阿笠博士挠着后脑勺笑了:“哪里哪里,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发明,不足挂齿。” 萩原研二笑着夸赞道:“可是真的好厉害,想设计出这种东西不但要掌握机械知识,还需要物理知识,熟悉音板块的知识。真是幸运,这次能被指派到博士你这里回访。” 糖衣炮弹一句接一句,眼瞧着阿笠博士被夸得美开了花,萩原研二话锋一转,笑眯眯抛出钩子:“那阿笠博士可以做别的变声卡吗,比如冲野洋子或者毛利先生的。” “当然可以,这些都是小意思,很简单的。” “不愧是博士,果然厉害。” 萩原研二笑眯眯弯起嘴角:“我们接着去看下一项发明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没问题。你跟我来,看这个……” 别墅外,一群高矮不一的孩子唱着童歌蹦蹦跳跳从面包车旁边路过。上原梨香抬头,看见成濑光盘腿坐在车里抱臂扭头看向车外。 他和车外一头茶色短发的小姑娘对上视线——灰原哀看不到车内的景象,但她抬手望向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玻璃时,诸伏景光也刚好看向车窗外的她。 少女手里拎着的零食散落一地,她定在原地愣愣地看向漆黑的车窗玻璃,颤抖起来。 上原梨香皱眉,站起身弓着腰轻手 轻脚走向车门。 “什么情况。” 她问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摇头,皱眉看向窗外瑟瑟发抖的孩子。 “小哀,你怎么了吗?” 走在前面的吉田步美注意到灰原哀的异常,折返到她身边主动捡起地上散落的零食。 光彦手上已经提着一袋食物,但他还是主动接过原本属于灰原的袋子:“是身体不舒服吗?” 灰原哀摇头,随即蜷缩在孩子们的簇拥中,慢慢挪向阿笠家。 上原梨香皱眉,视线落在面前笑得无害的男人身上。 先假设成濑光之前曾因为公安工作和灰原哀发生过接触,所以灰原看到他会害怕。但他是警察,什么样的工作会让一个孩子害怕? 要么灰原曾经站在罪犯那一边,目睹成濑光以暴力手段押走罪犯并因此留下心理阴影。要么成濑光曾把自己伪装成罪犯,被灰原误会成坏人。 但。 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条件是灰原刚刚隔着车窗玻璃看到成濑光的脸。可是他们贴了防窥屏,上车前还特意确认过,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灰原不可能看到成濑光的脸。 而且就算看到了,成濑光现在的脸明显是伪装过的,要么整容,要么易容。他不可能顶着真容游走在警视厅刑事部,而且还是在明确知道公安部有老鼠的情况下。 ……? 难不成灰原身上也存在不明力量,比如看不见的能扫描出卧底的雷达。 上原梨香用掌心揉着太阳穴,心烦不已。 自她从长野县回来,身边奇怪的人越来越多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风见裕也打开他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笔记本,搜索一番后出声:“灰原哀这个孩子有问题。” 车内几人齐刷刷看向风见裕也:“嗯?” 风见裕也把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轻薄的显示屏上赫然是阿笠博士的家庭成员情况。 阿笠博士,未婚,无子女。 风见裕也沉声介绍:“阿笠博士的亲戚中确实存在年龄和灰原哀相仿的小女孩,但人家双亲健在,收入正常,没理由把孩子托付给他。” “而且我刚刚核对过照片,那几个孩子和灰原哀长得不一样,所以阿笠博士所谓的‘孙女’一说是在说谎。” 风见裕也把电脑转过去,敲打一番后再次转向众人:“而且日本警方的资料库里没有灰原哀这个人。” 搜索名字“灰原哀”的结果里出现了七八个人,她们年龄不一,但都不是刚刚从她们面前经过的那个孩子。 住在阿笠博士家的七岁的小女孩,身份是假的。 上原梨香挑眉,勾起个笑,轻声感叹:“果然公安办事就是方便。不像我们,调取普通人的资料还必须打报告,获得许可才能调阅。” 风见裕也没有回答,转而调查其江户川柯南的信息。越查,他脸色越差,黑得像灶台上用了十年的炒锅锅底。 2个小时后,萩原研二从阿笠博士的别墅离开。但在他,上原梨香几人先等来了江户川柯南。 收到消息的小侦探围着面包车转了几圈,勇敢地踮起脚主动敲响后座车窗玻璃。 短暂等待后,后座的车窗玻璃被拉开一条缝,松田阵平的恶人颜出现在窗缝后面。 “小子,什么事。” 江户川柯南背着手笑得无辜:“果然是警官你,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松田阵平把手搭在车窗上,用身体阻隔住江户川柯南向车内窥视的视线:“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歪头:“我完全想不出来呢。”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他本来就不是有 耐心陪孩子玩的人,在知道江户川柯南身份存疑后,他更是没有陪柯南演戏的性质。 他淡淡道:“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好奇警官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哼,江户川,少在这里打探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关上车窗,没再管窗外的江户川柯南。 他回头对上上原梨香的视线,蹙眉嘟囔:“你那什么表情。” 上原梨香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行动派的松田阵平有点可爱。” 松田阵平一顿,反问:“你该不会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不会说话吧。” “没有,是真的觉得可爱。” “我可不觉得可爱这个词是夸赞。” “是吗,不过每次我夸研二可爱,他都很开心。——看,小侦探回去了。果然拒绝的最好办法就是恶人颜。” 江户川柯南回去后,萩原研二从博士家大别墅走了出来。他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前,笑眯眯扣上安全带:“获得了不得了的信息呢。” 他单手握着反向盘,抬起另一只手调整后视镜:“嗯?你们的脸色都好差,我进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上原梨香沉默,反倒是风见裕也主动出声:“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的身份都是假的,他们有问题。” 萩原研二露出个惊讶的表情,随即挂挡启动引擎:“那确实有点麻烦,不过我们先继续拜访下一位野生科学家吧。” 车子缓缓驶出阿笠博士家所在的米花市二町目,在经过工藤大宅时,上原梨香特意扫过门锁,有撬开过的痕迹。 车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安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只有风见裕也不停敲打键盘,似乎在整理资料或者向谁汇报信息。 就在这时,一种类似马达的声音钻入耳膜。嗡的声音似古钟长鸣,又好像疯狂运转的机械转轴,随着距离变化时强时弱。 “嗯?” 上原梨香坐直身体,趴在后窗向外张望。 松田阵平也凑到后车窗边,身体贴着冰冷的金属:“怎么了吗?” 随即他皱眉:“这个发动机运作的声音?” 很明显,松田阵平也听到了。 前座的萩原研二出声道:“很独特,不属于任何我已知的车子引擎。但听上去运转得很快。” 诸伏景光靠过来,他抬手顺着侧面车窗指出去:“那是江户川吗?——糟糕,被车子挡住了。” 风见裕也几人顺着诸伏景光的手指往外看时,江户川柯南的身影已经被几辆高大的搬家公司的货车挡住。 上原梨香扭头看向风见裕也:“你有带能干扰定位信号的设备吗。” 风见裕也皱眉:“没有。” 萩原研二耸肩:“那就没办法了,那我们先暂停拜访下一位科学家,直接回警视厅吧。” 说罢,他往油门送了一脚,稍稍提速又不敢太提速,赶在江户川柯南追上前回到警视。 车子刚到,诸伏景光便在车门下侧的位置发现了定位器。风见裕也瞬间黑脸,甚至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抱着电脑匆匆离开。 想也是,原本只是配合调查怪盗基德及其身后未报备的发明家,谁知竟然牵扯出两位身份不明的孩子。 如果只是发现不明身份的孩子都还是小事,毕竟日本确实存在未经登记的新生儿。但江户川柯南时常在命案现场眼皮下底下钻进钻出,和警视厅关系不浅,风见裕也不慌才怪。 上原梨香猜,风见裕也怀疑的不是江户川柯南,而是阿笠博士。 他肯定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出一个疯狂发明家的形象。丧心病狂的阿笠博士弄来两个年幼但聪慧的孩子,为他们捏造身份,洗脑、教育, 秘密策划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风见裕也彻底消失在几人的视野,松田阵平却突然发难。他双手插兜看向萩原研二,脸上泛起不满的情绪:“萩,你早知道了对吗。” 萩原研二笑着反问:“什么?” “被告知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身份造假时,你脸上的惊讶,太过平静了。以我对你二十年的了解,你一定早就知道了。” 萩原研二皱眉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阵平你。” 他没有说话,用请示的眼神看向上原梨香。 迎着几人的目光,上原梨香沉思片刻:“我知道你们好奇什么,但在这之前……成濑光先生,你和那位叫灰原哀的女孩曾经见过吗?” 诸伏景光摇头:“没见过。” “这样啊,”上原梨香低头若有所思,蓦地笑了,“研二,这次的事由你做主吧。” 萩原研二愣住:“诶?” 上原梨香缓缓道:“就算我不同意,事后他们也一定会问你。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是关系不错的同期。所以要不要把知道的事告诉这两位警官,这次由你做主。” “不过相对应的,我坦诚以待后,”上原梨香看向成濑光,“你也要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身份不明的日本公安成濑光。” 她不够信任成濑光,但她足够信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第52章 原本整齐的客厅堆着两个没来得及收拾的大箱子,萩原研二在厨房翻找半天才从另一个箱子里找出茶叶罐。 他为几人沏上一壶热茶:“我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只能委屈你们啦。” 松田阵平抱臂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萩原研二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的新居离上原梨香太近了,步行200米的距离,用脚都能猜出他的用意。 上原梨香独自坐在主座的单个沙发上,松田阵平和成濑光则挤在一字型长沙发里。萩原研二倒好茶,主动坐到上原梨香身侧,就侧坐在厚实的沙发扶手上。 上原梨香睨了眼身侧的男人,他也回她以一笑。 别看只是坐到她身边扶手上的小动作,这其实是在无声划分开阵营,暗示上原梨香他自始至终都是她那边的,不知不觉间再次拉近她们之间心的距离。 而且坐在扶手上,某些时候也有“跟随”的含义。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没有拆穿萩原研二的小心思。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跷起二郎腿的慵懒坐姿会让人联想起故事里的魔女。她盯着成濑光,缓缓道:“成濑光,你还记得真正的自己吗?”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 上原梨香继续道:“既然想从我这里获取真相,我总得知道你到底是谁。” 上原梨香抬头,装作发呆的样子看向成濑光头出自己的名字,她只要他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在意识里重塑自己的定位。 只要他停止扮演成濑光,上原梨香就能从他头顶看到他真正的名字。 成濑光拧眉面露犹豫,他转头和松田阵平窃窃私语几句似乎是在征求建议。上原梨香也不恼,安静地看着对面两人,仔细观察成濑光头顶的文字变化。 成濑光陷入沉默,头顶的文字却开始闪烁变化。过了约十来秒,[成濑光]三个字被另外几个字替换——[诸伏景光]。 上原梨香一愣,眸子微瞪又迅速恢复平静。 诸伏景光!? 他就是被她在天台救下的男人! 上原梨香面色平静地垂下眸子,思绪翻涌。 这样一来就全部串联起来了。 诸伏景光卧底身份暴露被围堵到楼顶杀害或者自杀——当时的场景看上去更像自杀——被上原梨香复活。也许公安部也意识到了内部有老鼠,所以为诸伏景光改名换姓把他藏到了刑事部。 未知物质x应该和诸伏景光正在追踪并导致他死亡的团体有关。 岩井晃太被x毒杀在监狱里,也是诸伏景光把消息传递给风见裕也的。他是在听到“wu”的消息后意识到的,所以未知物质x还和“wu”有关。 “wu”会是什么,组织的名称还是毒药的名字? 思索间,诸伏景光滚动喉结,深吸一口气后主动出声:“在说出我的身份前,我想知道……三年前你曾去过靠近东京和神奈川交界处的郊东工厂吗,是一个废弃几年的旧工厂。” 上原梨香锐利的眸子看向诸伏景光,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那是时候上原梨香感受到第二次心悸就直接站起身走了,看样子诸伏景光苏醒后恢复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以至于对她的相貌或者身影留下印象。 诸伏景光绝对没有看清,不然他不会是疑问的态度。 上原梨香歪头,乌发自耳边垂落:“你在探究我的秘密吗。” 她站起身凑到诸伏景光耳边,在他温柔如水的天蓝色眸子的注视下压低身子,轻声低语:“——诸伏景光先生?” 吐字时温热的气息在耳廓绕圈,顿挫清晰的咬字先沉后扬,上转的尾调瘙挠 耳膜。察觉到男人绷紧身子,上原梨香笑着坐回沙发里。 诸伏景光双手握拳攥紧裤腿,他瞳仁颤动,脸色泛白。 上原梨香的视线落在诸伏景光旁边的松田阵平身上,又扫了她身侧的萩原研二。 人类的悲欢果然不相连,又或者这两个笨蛋足够信任她。两位机动队王牌脸上的情绪比起担惊受怕,更多的是生闷气,仿佛能从脸上弹出一排文字,闹着问她怎么可以凑到诸伏景光耳边和他咬耳朵。 诸伏景光揪住领带往外拉扯,情绪高度紧张后会对脖子周围的东西感受到束缚。 上原梨香知道,如果不是两位机动队王牌在场并且相信她,不然在她说出诸伏景光真名的一刹那,这个男人一定已经对她展开攻击。 上原梨香不再卖关子,轻笑道:“没错,我就是那晚你看到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看到诸伏景光低下头,喉结滚了滚,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他几次启唇,才艰难发声:“我的复活……” 此言一出,他身侧的松田阵平也变了脸色。 在场三人,全都是被上原梨香复活的人。 警视厅曾试图探寻复活的真相,但他们一无所获。松田阵平也曾在和上原梨香共同进餐时提过这件事,他很确定自己死了,迫切地想要弄懂还活着的原因。 那个时候上原梨香只是微笑着把沾了酱油的寿司喂进嘴里,没有说话。 松田阵平沉下脸,攥住诸伏景光的胳膊看向他:“你刚刚说的复活是怎么一回事?” 诸伏景光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回望向松田阵平,笑得苦恼:“说起来阵平你似乎也经历了类似的事,当年的摩天轮……” 诸伏景光还欲再说点什么,上原梨香猝然开口打断他们:“复活?什么复活?” 她单手托腮,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子弯下上半身向他们凑过去。 诸伏景光皱眉:“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上原梨香歪头:“迷路了,随便乱逛而已。” “可是——” “公安真是讨人厌的家伙,”上原梨香重新躺回沙发里,拉远和诸伏景光之间的距离:“只挖掘想要的东西却不愿意交出自己的秘密。” 略显杂乱的房间再次陷入沉默,上原梨香戳着萩原研二的背示意他给自己倒茶,没有去管对面陷入沉思的男人。 良久,诸伏景光才再次开口:“如你所知,我就是诸伏景光。我曾受上级命令卧底于某个跨国黑暗组织,但三年前的12月7日我身份暴露,被追杀到天台。我记得我死了,但我又再次睁开了眼并看到了你。” “现在我必须隐藏身份在刑事部工作,其他的我不能再说了,抱歉。” 上原梨香咽下一口温热的红茶,把杯子递还给萩原研二。她知道诸伏景光有所隐瞒——不仅如此,他说的全是些她能推测出来的边缘信息。不过这刚刚好,她目前也没有全盘托出的打算。 诸伏景光要是一口气全说了,她反而不好意思隐瞒太多。 诸伏景光吐出一口气,重新放松身体摆出一副友好的姿态:“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上原梨香不急不缓道:“岩井晃太死在监狱里后,我偷偷调查过你。比如查阅你的资料、观察你的行为方式、向其他人打探你的消息、逼问研二……不过研二什么都没说就是了。事情的结果是我的行为惊动了刑事部部长,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上原梨香故意说半截留半截。 她是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但小田切部长根本没告诉她成濑光的真名,是她直到三分钟前才从他头顶看来的。 一招简单的蒙太奇谎言。 把真话颠倒语序或者只说一半。每一 句都是真话,但真话却编织成了谎言。真话交织成的谎言,才更容易欺瞒聆听者。 上原梨香不打算说出系统的事。【看见剧本】相对鸡肋,这种可有可无的技能说不说也没差。但【起死回生】太过惊人,她不敢保障自己说出这件事后会不会被送去做实验。 只要利益足够大,人性真的还经得起考验吗。 她会不会沦为权贵的物品,复活的道具。 上原梨香不能赌,也赌不起。 诸伏景光已经捏着下巴陷入思考,但上原梨香不能让他有冷静思考的时间——起码现在不能。她抱臂靠向萩原研二,笑道:“至于江户川柯南的事,就由研二你来说明吧。” “我吗? 萩原研二稍顿,把怪盗基德来袭当天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他说完,松田阵平抱着胳膊陷入低气压:“难怪那天你看上去怪怪的,行为动作里透露出违和感,原来是在扮演被怪盗基德伪装的自己。研二还特意支开我。” 他冷哼一声,说话时浑身都冒着酸味:“虽然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些,但是你们居然已经默契到这种程度了吗?” 松田阵平跷起二郎腿,满脸不爽地把话题重新转回刚才的内容:“你似乎特别在意江户川柯南,而且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上原梨香:“阵平果然敏锐,真难为你能憋到现在才问。” 她笑笑,开始编造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我回东京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里一个自称神明的人让我找到人群的黑羊。” “我醒了,遇到了江户川。他不符合常人的表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回想起头一晚做的真实到可怕的梦境,所以开始下意识关注他。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顺藤摸瓜查到有趣的资料。” 松田阵平看向上原梨香时眸色发暗,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谈话到此为止,他们还需要拜访下一位野生科学家,不然无法按原定计划在三天内走访完所有名单上的人。 晴空被夜色染黑,星光渺渺,拜访完今天最后一位科学家已经是晚上十点。萩原研二不等其他两人反应——风见裕也因阿笠博士的事,回到警视厅后就没再参与今天的后续行动——把上原梨香拉上车就跑了,徒留不断在后视镜里缩小的松田阵平原地生闷气。 上原梨香知道萩原研二有话要问,但他直到把她送回家,才笑着开口:“梨香,你没有说出全部事情对吗。” 上原梨香没有去管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她钻进阁楼,把桌上已经凋零的白玫瑰丢进垃圾桶:“什么?” 萩原研二主动上前帮忙整理散落着库枯萎花瓣的桌面:“我们的复活都和你有关对吗。还有黑羊是什么?这绝不可能是梦境这么简单,是谁在逼你找出什么人吗。而且你说梦见神明……那个逼你做事的人拥有你无法反抗的力量。” 上原梨香停住动作,她看向身侧和她朝夕相伴了5年的男人。 交往近4年。警视厅重逢后他又黏了她两年——虽然她一直持无视态度,是在一年多前才重新接纳他。 吊灯在上原梨香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她垂下视线,年轻的脸庞爬上疲惫:“研二,你都知道多少。” 萩原研二面容严肃,皱眉沉声道:“类似刷成就的行为,我们的复活,还有刚刚才得知的黑羊。不仅如此,梨香你和陌生人初次见面时总是会先下意识观察对方头顶,就好像……对方头上写着自己的信息。” 上原梨香静静地看着萩原研二,眼底却激起淡淡涟漪:“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为什么现在才问我。” “因为你不想让我问。” 萩原研二回答得太过理所当然,就好像只是回答了“1+1等于几”的问题, 脸上没有丝毫不悦或者其他情绪。 因为你不想让我问,所以我就不问。 上原梨香轻笑几声,上前搂住萩原研二的腰。她靠进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肩:“那你为什么又突然问了。” 萩原研二反手搂住上原梨香:“因为黑羊关系到你的生死。” “当初我们一起去波洛咖啡厅时,你说江户川的秘密可能关系到你的生死。你怀疑江户川是黑羊,黑羊可能会导致你死。我不想你死。” 上原梨香闭上眼:“没错,你们的复活都和我有关,死亡的代价我已经代为支付了。而且正如你所猜,我必须找出黑羊。” 萩原研二沉声问:“如果没找到呢。” 上原梨香没有回答,但无声的沉默已是最好的答案。她知道萩原研二猜得出来她沉默背后的真相——她会死。 萩原研二没有继续再问,他只是用力抱紧上原梨香。 房间归于寂静,朦胧的月色落在窗外,屋内只有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真温暖啊,萩原研二的怀抱。 工作的关系,这个笨蛋今天没有喷她喜欢的男香,有点可惜。 良久,上原梨香才再度开口:“研二,我想吃蛋糕了。” “嗯?”萩原研二松开环抱住上原梨香的手,“这个时间,点心店应该快关门了。不过我可以出去逛逛,说不定还赶得上。” “不,”上原梨香拉住萩原研二的手,“不是那种。” 她上前一步重新钻进萩原研二怀里,拽住他的领带逼他弯腰低头。 唇瓣短暂碰触似蜻蜓点水,上原梨香眸子里荡开温暖的春风,她笑得像只坏狐狸,一瞬不瞬和面前瞪大眼睛满脸错愕与惊喜的男人对视:“研二,要吃蛋糕吗。” “仅今夜,我准你享用蛋糕。” 第53章 上原梨香是被闹钟吵醒的,今天他们将继续拜访名单上的其他发明家。但把名单全部过了一遍,最可疑的人还是阿笠博士。 用过午饭,风见裕也离开前叫住上原梨香:“下午两点,我会带人逮捕阿笠博士。” 上原梨香:“请让我先进去与阿笠博士交涉,你们再进行逮捕。” 风见裕也皱眉似乎想要反驳,但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风见裕也低头看过手机内容,眉头皱得更深了:“行,这次就按你说的办。” “……” 上原梨香扫过风见裕也戴在左耳闪着蓝光的蓝牙耳机,没有说话。很明显,他在为某个人实时转播他们之间的对话。对方应该是公安高层,起码对风见裕也有直接指挥权。短信大概率是这位高层发来的,他下达指令要风见裕也配合她。 上原梨香无心探究风见裕也背后的人,刑事警察把手伸进公安部的领域是会被找麻烦的。 下午两点,公安部的人把车子停在阿笠博士家门口。他们冲上原梨香点头,静候行动指令。 上原梨香按响门铃,面对询问,她笑道:“我是警视厅的上原警视,关于您的发明,我有一些问题须要向你确认。” 门铃式对讲机里传来阿笠博士的声音:“稍等。” 随后大门被打开。 上原梨香进屋后先扫视周围一圈。今天是周六,但灰原哀不在,应该是出去玩了,或者在地下室——上次萩原研二登门拜访时,她有隔着摄像头注意到摆满化学试剂的矮桌。阿笠博士对化学领域了解不深,做实验的另有其人。 化学试剂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东西,为保证顺手和安全,桌面高度的设计都是经过精密计算。阿笠博士家摆放试管的桌子很矮,桌角还有个印着孩子鞋印的矮凳,做试验的人应该是灰原哀。 上原梨香示意阿笠博士不用煮茶,和他一起在沙发上落座。 “阿笠博士,”上原梨香开门见山道,“这次来,除了你的发明,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教。” 阿笠博士:“请说。” 上原梨香冰蓝色的眸子像捕捉猎物的野兽般死死锁住阿笠博士,压迫感无声蔓延。她启唇:“工藤新一在哪里。” 阿笠博士窒住呼吸,随即笑道:“新一?他最近遇到很棘手的案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上原梨香蹙挑眉,特意放缓的语调似催命曲,字字惊魂:“我以为江户川已经告诉你了,我知道他就是工藤新一的事。” 话音落,空荡荡的客厅陷入沉默。阿笠博士脸色骤变,局促地坐在原地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上原梨香瞄向通往地下室的门,隔着被打开的细缝对上灰原哀惊慌失措的眸子。个头只到她腰的小姑娘像只受惊的小鹿,慌忙关上门。 上原梨香收回视线:“看样子工藤新一马上就会收到消息赶回来,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聊点别的东西。” 她再次对上阿笠博士的视线:“阿笠博士,据我们所知,你没有深度进修过化学领域,也不具备在家中私自进行化学试验的资格。你地下室的化学试剂是为谁准备的?” 萩原研二登门拜访时,上原梨香曾隔着摄像头瞥见最角落的矮桌上摆着一支没来记得收回的烧杯。 阿笠博士干笑几声:“我哪有购买那种东西。” “我们逮捕了你的化学品供应商。”在调查氰.化物供应链时逮捕的。 阿笠博士沉默,随即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打算深入学习化学知识,所以买了回来。” 上原梨香清冷的声音似没有情绪起伏:“你说谎,真正的使用者是灰原哀,那个被你保护的、不存在的孙女。” 化学试验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桌台的高度非常重要。阿笠博士家地下室的桌台很矮,桌角还摆着个印有孩子鞋印的矮凳。 阿笠博士彻底陷入沉默,脸色忽明忽暗。他用胳膊擦掉额头的薄汗,站起身为自己倒水。 就在这时,马达转动的声音由远至近响起,随后是急促的奔跑声。江户川柯南用身子撞开别墅大门,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阿笠博士!” “新——”阿笠博士下意识脱口而出,他脸色骤变,似做垂死挣扎般立刻改口,“新知识可以帮助我更好地设计出新发明,对吧柯南。” 江户川柯南把滑板夹在腋下,他小跑到上原梨香面前,脸色暗得吓人“上原警官,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盯着江户川柯南看了半天,才缓缓出声:“当然是来找阿笠博士的。” 江户川柯南没有说话,他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上原梨香。 上原梨香继续道:“询问你的消息是我出自个人私心的行动。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就算没有我,公安的人也快查到你的真实身份了。毕竟就算更改了年龄,指纹也无法修改,除非你用腐蚀性物质毁了十指指纹。” 她一把握住江户川柯南戴着手表的左手:“研二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用这个让毛利小五郎陷入沉睡。” 她凑到江户川柯南耳边轻声低语:“麻醉剂供应链断裂,化学试剂供应商又被我们逮捕,你现在应该已经不剩几根麻醉针了。如果我是你,我会节约一点。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徘徊在门口的公安的人。” 江户川柯南咬牙,恨恨地收起被他悄悄打开的手表型麻醉针:“你到底想要什么?” 上原梨香坐直身体淡淡道:“我找你是出于个人原因,但在此之前,我要先解决公家的事。” 她看向因江户川柯南的到来而松了一口气的博士:“阿笠博士,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突然被点名,阿笠博士再次紧张起来:“什么?” 上原梨香:“粉色烟雾弹是你发明制作的对吗。” “这……” “别装傻,我们侦讯过你的上游供应商,你的进货清单里包含有烟雾弹的原材料。我想,滑翔翼、扑克枪也全都出自你的手笔。” 说完这番话,上原梨香注意到她对面的江户川柯南瞳孔震了震。 抱着滑板的小侦探满脸震惊地仰头看向阿笠博士:“博士,为什么……” 很明显,他意识到这些东西被供应给了谁——怪盗基德。 这次上原梨香是真的笑了:“我还以为你和江户川柯南关系亲密,结果你甚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不过想也是,要是江户川知道你就是怪盗基德道具的供应商,何必还整天追着怪盗跑,直接问你不就得了。” 上原梨香往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蓝牙耳机上轻敲两下,示意风见裕也行动,随即继续道:“博士你真奇怪。一边给怪盗基德提供行窃道具,一边给江户川柯南提供侦探道具,让他们互相缠斗。” “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事,卖矛和盾的人一边吆自己的矛无坚不摧,一边炫耀自己的盾牢不可破。还是阿笠博士你比较聪明,把矛和盾分别交给对立的两人,看他们缠斗。” 风见裕也此时出现在大门口,他向在场几人展示出警察证,面色严肃地来到阿笠博士面前:“阿笠博士,你私自向外界提供未经报备的危险发明,且为怪盗基德提供作案工具。介于你的种种行为,我们需要你和我走一趟。” 说完,他拿出手铐铐住阿笠博士的手。 “阿笠博士!!”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和灰原哀的惊呼同时响起。一直躲在门口后的少女终于不再躲藏,冲出来展开双臂护在阿笠博士身前:“你要 带博士去哪里!” 风见裕也皱眉:“警视厅。” 灰原哀:“不可以!” 风见裕也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灰原哀顿住嘴边的话:“我……” 她自己都身份存疑经不起细致盘查,又凭什么能阻止警察带人。 风见裕也不再多停留,他冲上原梨香点头,把阿笠博士带出别墅。上原梨香也站起身欲走,却被身后的江户川柯南叫住。 “上原梨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阿笠博士和风见裕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别墅大门外,上原梨香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小侦探:“工藤新一,我想和你谈谈。” 江户川柯南高声道:“你想谈可以直接找我!没必要对我周围的人下手!” 上原梨香皱眉,面露不悦:“工藤新一,你别搞错了。我是警察,不是黑.恶团伙。” “那阿笠博士的事——” 上原梨香打断江户川柯南的话,冷声反问道:“是我命令他为怪盗基德提供道具的吗?” 江户川柯南沉默,就连他也是刚刚才得知阿笠博士一直在为怪盗基德提供道具。 上原梨香继续道:“提供你和灰原小学就读资格的身份证明也是伪造的,会是谁伪造的呢?” 江户川柯南低着头像秋风里一尊残破不堪的雕塑,沉默不语。良久,他才终于苏醒般抬头看向上原梨香:“身份证明的事是我……阿笠博士是受我所托才……” 上原梨香叹气:“工藤新一,我确实有事要问你。但我对阿笠博士出手是出于公事,不是为了为难你。” “我们是在调查怪盗基德道具供应链的过程中挖出了阿笠博士,进而挖出他的其它违法行为,仅此而已。” 江户川柯南哑声问:“我该怎么做。” “不知道,”上原梨香如实回答,“阿笠博士涉及的事危及国家安全,这已经不是刑事警官能插手的领域了。” “你该知道的,不管是制造假身份、收养身份不明的孩子、制造危险发明不予上报还是为怪盗基德提供道具,这些单拎一项出来可能还有辩解的余地,但全部集中在一起,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上原梨香没有说完,但江户川柯南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阿笠博士这次在劫难逃。 怎么处置全看警察厅的意思。 上原梨香再次叹气:“要和我谈谈吗,工藤新一。带上你身边那位同样被变小的女孩。” 第54章 灰原哀最终没有跟过来,上原梨香对此不甚在意。 她的主要目标是江户川柯南。 车来车往的街道边,带着江户川柯南顺着毛利侦探事务所逼仄的楼梯间径直爬上二楼:“您好毛利先生,抱歉打扰了。” 江户川柯南被上原梨香牵着,蔫哒哒地跟在她身后。 毛利小五郎原本正把腿跷在桌子上看报,见上原梨香进屋,他立马坐端正,把桌上空掉的啤酒瓶横扫进垃圾桶:“哎呀上原警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请坐,快请坐!” 上原梨香笑笑:“江户川说老师布置了一份社会作业,他希望能采访我平时的工作。希望我的突然拜访不会给您添麻烦。” 毛利小五郎挠着后脑勺,单手叉腰大笑:“怎么会麻烦,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上原梨香松开江户川柯南,从衣兜里翻出几张代金券:“对了,这是我抽中的米花市新开的海鲜自助餐的招待券,毛利先生要是不嫌弃,请务必收下。” 她冲毛利小五郎客套一番,才拉着江户川柯南上楼:“那我就不打扰毛利先生您工作了,我带着柯南去三楼聊。” 三楼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进屋后,江户川柯南方一坐下便出声问道:“为什么在这里?” 上原梨香笑笑,轻轻合上身后的门:“我以为你比较不想被警视厅知道,不然在遭遇不测时你就该报警。” 江户川柯南低头沉默,良久才缓缓出声:“我报警过。” 上原梨香在江户川柯南对面坐下:“居然这么爽快就说了,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傻或者编造其他理由。” 江户川柯南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装傻也是没用的,你明明是受命调查阿笠博士的发明,却主动提及我的事,其实是想通过向我通风报信的灰原暗示我,你已经掌握了我的信息资料。” “会把谈话的地方选在侦探事务所,一是因为这样不会暴露你的住所——我推测你很可能就住在这附近。你也不可能带我去小吃店、公园这类人多眼杂的地方谈话。二是你打算利用我熟悉的环境让我放松警惕。” 上原梨香挑眉,赞赏道:“不愧是被刑事部看好的少年,你的表现每次都能让我惊讶。” “趁小兰还没回来,我们来聊正事吧,工藤新一。” 江户川柯南摘下眼镜,说话时声音坠着沉甸甸的情绪:“对,我就是工藤新一。” 他缓缓道出约会当天发生的事,包括目击黑衣人交易被敲晕,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小孩。 江户川柯南道:“变小当天我是被交番巡警叫醒的,我说了自己被黑衣人灌下毒药变小的事,但他们没有信我。” 上原梨香沉吟片刻:“这么荒谬的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然后呢,你有没有联络目暮警官。” 上原梨香以为江户川柯南起码会联络目暮,毕竟在他还是工藤新一时,和目暮警官就一直关系不错。 但江户川柯南却沉默了,低着头没有说话。 “……?” 上原梨香皱眉:“你因为被交番巡警拒绝,于是在心里拉黑了整个警界?” 这种操作在上原梨香看来简直难以置信,甚至是有些离谱。 交番巡逻警察和刑警之间存在着一道沟壑,交番刑警和警视厅刑警之间又存在一道沟壑。再算上职业警察和普通警察间的沟壑…… 从交番巡警到警视厅职业组刑警,不管是入职考试、成绩、经验、专业程度,都间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马里亚纳海沟。 上原梨香沉下声音:“江户川,你知道交番巡警和职业警察的区别不是吗。就算你认为职业警察不会相信你,目暮警官也会信你 。” 工藤新一不是普通的高中生,他聪慧的大脑绝对能清晰区分出交番巡警和职业组刑警间的不同之处。但他仅仅因为交番警察拒绝相信高中生嗑.药变小这种在普通人看来过于离谱的事,选择拒绝信任整个日本警界。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种行为就像有道数学题不会做,授课老师没能解出来,于是提问者觉得整个数学学术界都是垃圾。 这种想法幼稚又高傲,甚至隐隐透露出自负的情绪。 上原梨香泛着凉意的眸子倒映出面前沉默的少年:“或者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所以总是自顾自闯入犯罪现场,任意使唤目暮警官和千叶警官。如果老好人高木被分在三系,应该也只有被使唤的份。” “在被地方上的巡警拒绝,认为你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后,你武断地判定整个警界都是笨蛋,都不配帮你,这件事只有你能解决。” 江户川柯南倏地沉下脸来,但却没有反驳。 他没有刻意看扁日本警察,但心底或许多多少少是有一种“警察不如自己”的骄傲情绪。 “江户川,你很优秀,我们职业组警察私底下也常常惊叹你的才能。” 上原梨香缓缓吐出口气,眼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但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其实没有大家想象中的优秀。你聪慧过人,但有时候太过理想化,给我一种……没经历过折磨和绝望的何不食肉糜感。” 江户川柯南抬头对上上原梨香的眼,他皱眉,眼底泛起困惑和不甘。 “你常常对凶手说‘你的家人会开心吗,会因为你为他报仇而开心吗’这样的话。不可否认,你只是想劝人向善,但这句话的说服力太单薄了。” 上原梨香活动手臂从长袖袖口处露出手腕内侧的疤。她低头,右手指腹轻轻摩挲淡化的疤痕。 时光洪流不可逆转,浅色环状的月牙疤会跟随她一辈子。 秋风吹落她眼底的霜,上原梨香抿开个凉薄的笑,轻声叹息:“有时候复仇不单单是为了死去的人,也是为了活着的人。” 阻止杀人是对的,但短短三言两语何以平息心底翻涌的恨意。如果医闹案开庭当日,上原梨香用充血的眼睛恶狠狠瞪着被告时,萩原研二没有轻轻牵住她的手而是直接告诉她“杀人是不对的”,她大概会当即给他一巴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少在这里充当圣人。 道理谁都懂,但坚强活下去的勇气需要慢慢填补。爱和希望都被毁灭之人要的是温暖和重新振作的心。 上原梨香看向江户川柯南:“假设有一天,毛利兰遭遇不测,她的心血被强占、自由被剥夺、身体被摧残,悲惨凄凉地死去。但凶手不仅逃脱法律制裁,还活得愈发滋润,经常在你眼前晃悠。” “那个时候你还能自信地说出‘小兰不希望我报仇’的话,放下仇恨,勇敢活出自我吗。” 江户川柯南大声斥驳:“我不会让小兰陷入危险的!” 上原梨香短暂地挤出个冷笑。她定定看向他,缓缓出声:“米花市政大楼爆炸案才刚过去半个月而已,你这么快就忘了那天发生的事吗。” “那个时候你不也在绝望的逼迫下说出‘愿意共赴黄泉’的话。” “你怎么这么笃定不会有下一次,又凭什么认为毛利兰不会再遇险。因为警视厅对毛利侦探和你的偏爱吗,还是因为你是名侦探?” 江户川柯南:“我……” 上原梨香继续道:“既然提到小兰,我们就展开说说她的事。江户川你应该也意识到了,我对女孩子总是会多一些偏爱。所以在你和毛利兰之间,我会站在毛利兰那边。” “现在轮到我问你,毛利兰会开心吗?” 江户川柯南愣 住,迷茫地回望向上原梨香:“什么?” 上原梨香看向他,一字一句:“你觉得毛利兰快乐吗?” 江户川柯南终于切实意识到上原梨香话里的分量,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起码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充满戒备和敌意。茫然的情绪从明亮透彻的眼眸里晕开,他主动询问:“你指的是我向她隐瞒身份的事,对吗。” 上原梨香点头:“就像你说的,那些因痛失至爱而走上迷途的凶手,他们的家人会因为他们的复仇而开心吗。那么,毛利兰会因为你自顾自打着保护她的旗号而采取的隐瞒手段,感到开心吗?” “你的隐瞒给毛利兰带去的到底是痛苦多一些还快乐多一些,你明明就看得出来。一边劝慰凶手‘他会开心吗’的话,一边又自顾自做出让毛利兰伤心的事。江户川,你这样处理感情是不对的。” 江户川柯南攥紧裤腿,熨烫平整的裤管被他揪做一团:“可是我……我怕小兰会遇到危险。” 上原梨香皱眉:“我不太理解你的逻辑。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小兰知道你的身份后会遇到危险。我以为,你待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行为才会真正给她带去危险。”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 上原梨香没有催促,她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静静等待江户川柯南思考。 秒针转动几圈,风吹在玻璃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声。江户川柯南长叹一口气,像被抽掉力气般一寸寸弯下脊梁:“你是对的,是我陷入了盲区。” 他看向上原梨香:“我发现自己变小的那天,满脑子都是被那两个家伙知道的话一定会被杀掉。所以在面对找上门的小兰时下意识选择了隐瞒,并顺应这个思维惯性陷入盲区。” 得到想要的回答,上原梨香眉眼渐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毛利兰绝对不是笨蛋美人。她不擅长推理,但坚强隐忍又聪明。毛利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无所知只会让别有用心之人从她嘴里套出真相,比如我。” “正因为一无所知,她反而不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也不知道说出去后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江户川柯南苦笑两声:“上原警官你可真坦诚,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别有用心。” 上原梨香点头:“嗯,我本来就是别有用心。” 江户川柯南再次苦笑:“所以我们不是敌人,对吗。” 这次反倒是上原梨香陷入沉默,她垂下眸子安静了好一会,才不急不缓道:“应该吧。” 她现在还不确定江户川柯南到底是不是黑羊。如果他真的是黑羊,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应该吗,”江户川柯南叹气,“看样子阿笠博士的事你也不会帮忙了。” “当然不会。” “阿笠博士虽然没有杀人放火,但他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再者,他是被公安带走的,不是刑警。” 上原梨香仰头看向窗外碧蓝的天,她不是诸伏景光,做不到堵上职业生涯去挽救误入歧途的人。医闹案后,她再也做不到义无反顾地为他人着想了。 上原梨香冷笑一声低下头,自嘲地想,她也许不配当警察。 江户川柯南似乎误会了上原梨香冷哼的含义,他蹙眉发问:“是又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嗯?” 上原梨香瞟江户川柯南一眼,稍作停顿后开口:“其实还有一件事让我不满。” “什么?” “江户川,你刚刚说你调查到那两个人隶属某个非法组织。初次相遇,他们在进行亿元非法交易,后来还发动十亿银行抢劫案,枪.杀灰原的姐姐,炸毁米花大厦顶楼的酒吧聚集地,炸死城市软体工程师。” 江户川柯南点头:“没错。” 上原梨香拧眉:“那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报警。” 她沉着脸,眸色冷得吓人:“他们犯下种种罪行,重伤身为名侦探的你,杀人、炸楼、制造恐.怖.袭.击。你明知存在一个可怕的黑暗组织却依旧拒绝把一切告知警察,甚至在目暮警官抵达现场后编造谎言欺骗他——你必须知道,整个警视厅只有搜查一课三系那位刀子嘴豆腐心的目暮警官愿意无条件信任你们。” “但你欺骗了他,欺骗了整个警视厅最信赖你的人。” 江户川柯南辩解道:“我只是想在掌握确凿证据后再交给警方!” 上原梨香冷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一切明明白白地告诉目暮警官,再由警视厅和你一起解决组织。”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眼里,普通人的性命远没有你的个人目标重要。还是说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抵得过整个警视厅,比过整个警界。” “只要能保护好小兰,普通人而已,他们是因黑衣组织而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江户川柯南:“我不是——!” 上原梨香骤然提高音量:“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没错,他们是因黑衣组织而死,但是沉默的黑羊难道就不是帮凶?” 上原梨香想,她果然还是没办法喜欢侦探,哪怕江户川柯南聪慧又前途无量。 而江户川,他在她眼里越来越像黑羊了。 沉默的黑羊。 第55章 “爸爸,柯南,我回来了。” 楼下传来毛利兰元气满满的声音。 沙发上的小小少年动了下身子,把头偏向一边。 想要的情报已经顺利获取,该告诫的话也都说清楚了,上原梨香不再多做逗留,起身向愣做在原地沉思的江户川柯南告辞。 暮色四起,亮起的路灯混着落日余光把影子重叠拉长。 上原梨香确认过无人跟随后徐徐归家。推门上楼,客厅阳台处意料之外的画面让她挑眉。 男士西装外套被脱下放在沙发背上,白色衬衣袖子被挽至臂弯,小臂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随动作微微隆起。男人背对上原梨香,把晒了一天太阳的床单从阳台收起来。 上原梨香随手丢下挎包坐到沙发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萩原研二抱着东西凑过来坐下:“来洗被我弄脏的床单,必须得处理好善后工作嘛。原本早上就该洗的,但机动队那边有事耽搁了。” 上原梨香冷冷瞥萩原研二一眼,开始拆桌子上他带来的点心。 萩原研二压低声音,用可怜兮兮的腔调示弱道:“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没接。以前我都会负责收拾打扫和铺床,所以我以为这次也是。” 铺满草莓的夹心蛋糕被叉子切开,上原梨香挑起一块喂进嘴里:“下次再用领带绑我,你就给我出去。” “诶?梨香当时明明没有拒绝。” 上原梨香瞪他一眼:“你给我拒绝的机会了吗,黏糊糊地亲来亲去。” 萩原研二低笑几声,起身把床单叠好,抱上阁楼。 吃完蛋糕的女人抱臂倚门,跟在萩原研二身后:“阵平退掉了他现在的房子。” “我知道哦,”萩原研二把东西塞进柜子底层,“听说还为此支付了一大笔违约金。” 他站起身:“肯定是搬到这附近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看到他把车停在梨香楼下等着接你上下班。” “都是喜欢给我添麻烦的人物。” 上原梨香不咸不淡地丢下这句话,走到梳妆镜前开始解上衣扣子。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红印。 萩原研二:“放心好了,我很听话的,绝对没有弄到脖子上。” 上原梨香皱眉看向萩原研二:“所以你就弄得我脖子以外的地方全是印子?” 萩原研二轻笑两声,没敢回答。 上原梨香顺着阁楼窗户向北眺望,贴着汉字的窗户倒映出模糊的人影,毛利兰似乎又在凶家里那位不着调的父亲,摊上这样的老爸还真是辛苦。 她从书柜里随手挑了一本书,掀开被子钻进去:“你可以回去了。” “诶?我——” “不可以。” 萩原研二垂着眉尾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我都没说完呢……” “大概又是今晚留下这类的撒娇。” 萩原研二笑着无奈耸肩:“好吧,那我回去了。” 关门声响起,阁楼重归寂静,只偶尔响起翻书的声音。 “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寂静,上原梨香本以为讯息会是机动队王牌中的某位发来的,但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未知来源]。 短信内容只有一个爱心形状的符号。 没头没尾的短信让上原梨香皱眉,她把手机丢回床头,没有再管。 · 翌日,上原梨香刚跨进刑事部,原本还四处走动的同事停下脚步齐刷刷转头看向她。 “……?” 上原梨香皱眉环视周围一圈,视线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白玫瑰?” 她上前捧起桌上的玫瑰花,一张半个巴掌大的 卡片被塞在缝隙里,上面白底金字落着一个数字:87. 倒计时。 上原梨香看到数字的瞬间便想通数字背后的含义。两束花之间间隔了13天,数字也从100变成87。 不明短信,玫瑰花,倒计时,这些应该都是同一人所为。 会是谁? 按理来说,刑警这一职业足以劝退心怀不轨的男人,但对方却敢把玫瑰花寄送到警视厅,甚至公然给她发送讯息。 倒计时也充满挑衅意味,不如说对方根本没把上原梨香的职业放在眼里。 上原梨香捧起玫瑰转身,原先还挤作一团吃瓜凑热闹的同事们立刻化鸟兽散,装作在工作的样子。 上原梨香:“有人知道玫瑰花是谁送来的吗。” 众人摇头。 如果换做平常,上原梨香大概会把玫瑰花带回家插进花瓶里,就像上次被她带回家那束。 但她这次把白玫瑰一朵接一朵从花泥里抽出来:“工作辛苦了,这朵玫瑰送你。” 诸伏景光握着手里的玫瑰皱眉,他盯着上原梨香分发玫瑰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原警官。” 目暮十三从外面走进来,现在离上班还有几分钟时间。他压低帽檐,面色严肃:“这个孩子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目暮十三侧身让开,露出身后只到他腰的褐发少女。 灰原哀咬紧下唇,双手攥拳站在刑事部门口。她仰头,隔着一众人高马大的男刑警和上原梨香对视,颤抖的眸子似落进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 小姑娘抬脚,一步步走向上原梨香。她在颤抖,自然垂落的手攥紧拳头。但她看着上原梨香,坚定不退缩。 “上原警官,我有事想拜托你。” 这是灰原第一次开口喊上原梨香,清脆的声线盛着小心翼翼的情绪。 上原梨香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孩,这孩子昨天甚至不敢和她对视,今天却主动找到警视厅,站到她面前。 “跟我来,”上原梨香转身,“我们去小会议室。” 只能容纳6人的小房间里,灰原哀坐在高高的折叠椅上,脚掌甚至无法落地。她低头,整齐的短发遮住泛白的面容。手指攥紧裙子,身体轻轻颤抖。 上原梨香原本打算等灰原哀先开口,但她似乎被恐惧包裹,一直在发抖。 上原梨香叹气,揉了揉眉心主动开口:“灰原,你找我是因为阿笠博士的事,对吗。” 突然被点名,灰原哀被吓得一激灵,从作为上弹起身子。 “对!” 她仰头死死盯着上原梨香,被秋风席卷过紫眸凄凄切切。唇瓣颤抖,少女不时扫向紧闭的大门,忐忑的模样似一片无根落叶。 上原梨香皱眉:“你在害怕成濑警官?” 她补充道:“你刚刚特意绕了一个圈避开那位男警官,你为什么会害怕他?” 灰原哀脸色骤白,她瞪大眸子,身体抖得像刚从冰川底下捞出来。 “上原警官,”灰原哀咬紧下唇,“你知道黑衣组织吗?” 上原梨香沉声回答:“前不久刚知道。” 灰原哀攥紧裙子,声音颤抖:“不会错的,那个警官,他一定是组织的人!” 上原梨香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受得到!组织里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独特的气味!” 上原梨香没有立刻搭话,她不太理解灰原哀所说的气味——起码她没能从诸伏景光身上嗅到任何味道。 但诸伏景光曾经确实在某个跨国组织卧底过。 上原梨香脱下外套罩在灰原哀身上——温暖能让人神经放松,她握住灰原哀的手:“你曾经在组织待 过,对吗。” 灰原哀用力咽下口唾沫,回握住上原梨香的手。 上原梨香继续道:“其实你未必信任我,但你想救阿笠博士。你能找到的可以从中周旋的人只有我。” 说完这番话,握住她手的小小掌心用力收紧。灰原哀孤身坐在椅子上,像爬满裂痕的玻璃艺术品,任何微弱的外力都足以将她摧毁。 明明怕得要死,灰原哀还是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坐在令她不安的包围圈里。 “上原警官,”她眼神凄切,却又抱着视死如归的坚定,“我愿意……” 她深呼吸,坚定道:“我愿意成为污点证人!只希望你能帮帮我,救救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是我最后的家人了,我不想他出事!” 上原梨香沉默,她本来以为灰原哀会找地方藏起来,就像她拜访那天灰原像只受惊小鹿般藏在地下室。 但这孩子居然主动从藏身的阴影处走出来,走向她。 只为换回阿笠博士。 明明是陶瓷般脆弱的孩子,不堪一击,但她远比上原梨香以为的要坚强勇敢。 也更无畏,更重情重义。 上原梨香缓缓松开灰原哀的手,她放手的动作让少女眼眸颤抖。灰原哀用力攥住上原梨香的手,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拜托了!求你!只要能救出阿笠博士,我什么都愿意做!”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不敢去看灰原哀的眼睛:“抱歉,阿笠博士犯了重罪,我帮不了你。” “怎么会……” “但是,”话锋一转,上原梨香继续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公安部的人。” 她重新对上灰原哀的眼,绝望的小姑娘眼底重新燃起微弱的光亮。 “灰原你听好了,接下来我会带你去见一个叫风见裕也的公安。除了风见裕也,你不可以把知道的事告诉任何人。” “风见裕也人很好,他不会为难你,但你一定要知无不言,知道吗。” “我明白。” “嗯。” 上原梨香给风见裕也发去短信,得到回复后,她牵着灰原哀走向公安部的领域。 把灰原哀交给早早等候在部门办公室外的风见裕也时,上原梨香递给灰原一张名片:“前面是公安部的区域,我不方便进去。这是我的号码,害怕的话随时可以打给我。” 第56章 无人注意的角落,风见裕也带人敲响黑羽家大门。 怪盗基德被秘密逮捕。 由上原梨香牵头发起的两项行动完美落幕。 作为行动负责人,上原梨香只有资格获得怪盗基德的资料——灰原哀的事在上原梨香职权之外。 但上原梨香在快下班时收到风见裕也的短信,被他约见在单独的隔音办公室。 上原梨香到达指定地点时,风见裕也早抱着几份文件等候在里面。 她问:“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风见裕也把整理好的资料全部递给上原梨香:“这是怪盗基德和灰原哀的资料,你只能在这里,也可以把关键信息记在笔记本上,但完我会立刻收回文件。” 上原梨香接过厚厚两沓文件:“你们打算让我成为协助人?” 不然不会把内部资料地给她阅览。 风见裕也点头,压低声音:“我们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疑似因未知物质x死亡的尸体都交由你解剖。你有实力检测出x,而且这件事太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我似乎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她随手拿过一份文件翻开,旋即啪一声用力合上。 “……” 上原梨香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闭上眼深呼吸平缓情绪,泛凉的手指再次翻开文件。 白纸黑字清晰映在冰蓝色眸子里,她捧着文件,手指逐渐颤抖。 落有[灰原哀]三个大字的个人资料文件上写着这样一排字—— 真名:宫野志保 年龄:18 学历:哈佛大学药理学、化学双学位博士 上原梨香痛苦闭目:“为什么有人18岁就能博士毕业,而且还是双学位。” 风见裕也握拳假咳一声,清清喉咙补充道:“这个女孩是14岁获得的博士学位。” “……?” 上原梨香再次深吸气,不断调整难以平息的心情。她一直知道人外有人,但这也太超过了。 这孩子是黑羊吗。 绝对是黑羊吧。 灰原哀的智商足够震撼全世界,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爱因斯坦。只在化学界发展是不是太浪费人才了,而且老美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愿意放一个十四岁的超级天才少女回国。 就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而言,正常操作难道不是想尽办法把人扣押在自家境内,实在不行就悄悄干掉吗。 上原梨香按压着太阳穴,决定先看怪盗基德的资料。 结果这次她打开文件才只扫过上面的照片,就啪的一声再次用力合上。 闭眼,深呼吸。 上原梨香用疲惫的声音缓缓道:“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有血缘关系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没有。” “那他们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风见裕也摘下眼镜擦拭起镜片,他脸上也挂着疲惫,像是被这次案子牵扯出的巨大信息量摧残老五岁:“也许你该看看他们女朋友的照片,也很像。” “女朋友?” 上原梨香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咽下一口。 “中森青子和毛利兰。” “噗!” 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全呛进气管里,上原梨香咳个不停,说话时也失了以往的沉稳:“怪盗基德的女朋友是中森警官的女儿?” 风见裕也疲惫点头:“嗯。” 上原梨香痛苦闭目。 这个世界一定疯了。 要么就是她疯了。 · 一周后, 怪盗基德在警察厅的授意下被秘密释放。 白衣怪盗重归月色,从逮捕到释放,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知道这个消息时,上原梨香正坐在诸伏景光的工位上和大家聊天——她不喜欢待在检视官办公室,没案子的时候经常往最熟络的一课二系跑。 上原梨香端着盛满热咖啡的杯子:“怪盗基德被释放了?” 诸伏景光半靠在桌子上,对上原梨香鸠占鹊巢的行为习以为常:“嗯,警察厅在问清楚二代基德复出的动机后,决定和他达成合作。” 日本境内潜伏着不止一个危害性极大的非法组织,二代基德冲出江湖是为了引出当初害死他父亲的地下组织。 警察厅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和怪盗基德达成合。警察厅会安排人辅助怪盗基德引出暗处的组织,怪盗基德则需要配合警察厅工作,提前上报行动计划。 比起一个为只偷盗钻石还时常在偷盗后把赃物送回去的小偷,藏匿在暗处为非作歹的黑.恶势力危害性更大,更急需被铲除。 白雾氤氲,上原梨香吹散杯口咖啡的热量,小抿一口:“阿笠博士今天是不是也被释放了?” 诸伏景光点头:“对,以成为警察厅协助人、被警方严格监控为代价,换取了受限的自由。同时也缴纳了一笔超高的罚金。” 从今天起,阿笠博士一切银行流水都会被公安秘密严格监控。一旦发现未经上报的异常交易,风见裕也会立刻带人找上门。 若不是阿笠博士足够有才华,就凭他犯下的诸多错误,足够在大牢里过完下半辈子。 上原梨香淡淡道:“难怪灰原会给我发短信表达感谢。” 虽然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充满拘谨和不安。但在看到短信的瞬间,上原梨香就猜到原因。她无奈笑笑:“有种自己白忙活了的感觉。” 起码表面上看,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 诸伏景光低笑几声:“不,让野兽在丛林里野蛮生长和为野兽系上链子再放归丛林,意义完全不同。” 野兽一旦露出獠牙就必须戴上锁链,警视厅没有上帝视角,他们不敢也不能去赌野兽长出獠牙是不是为了伤人。 阿笠博士和黑羽快斗必须在警方的监控下行动。不会全方位监视,但他们必须按要求主动上报相关信息,否则警察厅不介意为他们重新戴上银手铐。 上原梨香挑眉,对诸伏景光的丛林理论不置可否。 诸伏景光弯起眼睛,笑意流转:“而且托这次行动的福,毛利小五郎已经很少沉睡了。” 上原梨香勾起个浅笑:“是吗,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下次目暮警官再接到毛利侦探打来的报警电话,我一定要跟过去看看。” 诸伏景光略做思考,弯腰冲上原梨香低声耳语:“警察厅已经对江户川和灰原的真实身份进行登记,但考虑到公安部存在未被找出的老鼠,目前掌握这一信息的人只有公安部、刑事部寥寥数人。” 上原梨香点头:“我也不知道风见怎么和灰原沟通的,她似乎还有点怕你。” 诸伏景光叹息道:“风见只说了我是警视厅的人,没细说我的身份。不过以灰原的头脑,应该能猜到我曾经在组织当过卧底。” 上原梨香刚要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横插进来:“哼,你们两倒是相处地融洽。” 耳语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向门口,搜查一课入口处,机动队双王牌并肩而立。 松田阵平深邃如海的眸子被墨镜遮住,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却似有实质般落在上原梨香脸上。 他哼笑一声,继续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萩原研二笑着走进来:“成濑真是的,居然背着我们撬墙角。” 诸 伏景光直起身子拉开和上原梨香间的距离,他把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不,你们多心了,我们只是经常一起合作而已。” 萩原研二嘟囔着“所以才叫人放心不下啊”的话,拎起上原梨香的挎包:“走吧,下班。我们送你回家。” 上原梨香挑眉,一脸好笑地看着兀自跑来接她下班的两人。她站起身和诸伏景光道别,大步走向等候在门口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则提着她的包跟在后面。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明明是机动队最有压迫感的警察,随意起来时却透着一股痞帅:“要先在外面吃晚饭吗?” 萩原研二上前几步和上原梨香并肩:“要去你自己去,我和梨香要回去做蛋包饭,对吧梨香。” “啧,别以为只有你会做饭。” 上原梨香没有去管一左一右又开始斗嘴的两人,抱臂冷冷道:“刚好我讨厌做饭,不如你们两轮流来给我做饭?” 她稍作停顿,不等两位回答又继续道:“今天午餐的时候尝了一口成濑警官的便当,蛮好吃的。不然我干脆给成濑警官一笔钱,拜托他额外帮我准备一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完这句话,左右两位男士同时陷入沉默,气压骤降,两人同时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 上原梨香皱眉:“你们怎么了?” 萩原研二揉着鼻尖,苦笑道:“虽然味道很棒,但是成濑光是适嫁型婚姻男,不适合梨香。” 松田阵平瞥萩原一眼,闷声嘀咕:“结婚有什么不好的,不觉得登记过才有安全感吗。” 但注意到上原梨香扫过来的视线,他又小声补充:“不要孩子。” 上原梨香抬手把垂落在肩头的发撩至耳后:“我没兴趣和秘密太多的男人交往。” 她拐进停车场:“坐谁的车?” 本以为两位一同长大的机动队王牌会相互打闹着争风吃醋一番再由上原梨香做裁判决定结果,结果这次他们居然默不作声地拉开松田阵平车子后座,示意上原梨香上车。 意外的情绪在上原梨香脸上一闪而过,她坐进后排,思绪翻涌。 车子缓缓启动,前座两位男人一言不发,沉眉看向前方。他们没有笑,脸上笼罩着愁云,车内似在下雨。 上原梨香皱眉,抱臂看向窗外。 她差点忘了,那个日子就快要来了。 11月7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因公殉职被她复活的日子。 也是她两次成就点跌至负数,差点死掉的日子。 第57章 雨点砸在玻璃上溅开成花,细密的雨点湿润空气。 屋外小雨轻唱,屋内清水冲洗在碗壁上发出哗哗水响。萩原研二把洗干净的碗筷整齐推进橱柜,擦净手:“梨香,我们回去了哦。” 松田阵平提着分类好的垃圾,随手戴上墨镜。 上原梨香扭头看向准备离开的两人,犹豫后开口:“今晚要留下来吗,刚好还有两间多余的卧室。” 她蹙眉,清澈的眸子晕开愁光。 门口两人顿住,他们回身对上上原梨香的视线,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萩原研二先笑着开口:“好哦,乐意至极。”他退回客厅,顺手把已经穿好的外套放重新挂回衣帽架。 松田阵平单手扶着门槛,垂下视线稍作沉默,闷声道:“我先去丢垃圾。” 他背向上原梨香转身离开,明明是走进光,却叫上原梨香回想起他独自走向摩天轮72号舱时的画面。 “在担心吗?” 上原梨香点头:“再过两天就是7号了,炸.弹犯没有落网,我始终不放心。” 萩原研二扭头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玄关:“其实小阵平知道。” “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复活和你有关,”萩原研二无奈笑笑,“诸多线索都指向你,我已经尽量保密了,但小阵平这么聪明……” 上原梨香自嘲轻笑:“是吗。” 她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松田阵平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只烦人的混蛋——上原俊彦。 身姿挺拔的青年围着松田阵平,一口一个“姐夫”叫得亲切。 “……?” 萩原研二僵住嘴边的笑,歪头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他上前按住上原俊彦的肩膀,脸上带笑,额角却崩起个愤怒的十字:“俊彦你刚刚喊谁姐夫?” 上原俊彦缩着脖子没敢说话,反倒是松田阵平挡在他面前拍开萩原研二的手。 “少在这里吓唬人,”松田阵平挑眉,“这是我的队员。” 上原梨香抱臂看着眼前的闹剧:“俊彦,过来。” “诶,来了。” 入职半个月就把“上蹿下跳”四个大字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某位小混蛋低着脑袋从两位队长中间穿过,一溜烟藏到上原梨香背后。 他乖巧得像只鹌鹑,和在机动队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俊彦,”上原梨香意味深长地瞟他一眼,“说吧,怎么回事。” 留着中分的青年有着和上原梨香高度相似的五官,他清清嗓子,摸着鼻子移开视线:“松田队长的机械技术太炸裂,我慕强,所以决定让他做我新姐夫。” “喂喂俊彦,”萩原研二拧眉高声抗议,“带你进入机械领域的人是我吧!” 上原俊彦吹着口哨仰头望向天花板。 对上萩原研二吃瘪的表情,上原梨香笑着把眼睛完成月牙,眼底荡开清风:“哎呀呀,终于也轮到研二你被俊彦卖了。” 上原梨香歪头看向身后比她高出半个头的亲弟弟:“俊彦,干得不错。” 萩原研二又气又好笑:“俊彦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报答我,吃里扒外?” “咳,”上原俊彦握拳挡在嘴边假咳一声,错开视线说出一句极其炸裂的话:“不然我都喊你们姐夫?” “……?” “……?” “……?” 能灼穿铁板的视线瞬间汇集到上原俊彦身上,他咽下唾沫,小碎步挪到上原梨香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解释:“老姐你不懂,我只是喊一声姐夫,松田队长就把他研究的机械改造图纸复印给我了。” 他得意洋洋道:“喊两声姐夫而已,又不会掉肉,我还能从两个姐夫那里骗到——” 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上原俊彦攥住上原梨香揪他耳朵的手,扯开嗓子大声嚎叫:“疼疼疼!我错了!不敢了!” “姐夫!姐夫们救我!嘶——姐姐姐!轻点!耳朵要掉了!” 上原梨香冷脸松开手:“你来做什么?” “嘿嘿嘿,当然是来看望老姐你。我在警校关了十个月,这不是想你了。” “油嘴滑舌。” 萩原研二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俊彦今晚不回去吗。” 他竖起手指:“可是我们总共只有三间卧室,四个人不够分。” 上原梨香轻笑几声,上前两步抬手用指腹摩挲两位王牌的脸。视线在两位男士脸上来回扫量,她笑得意味深长:“有什么关系,一起睡不就好了。” “!” 看到两位王牌滚动的喉结和缩小颤动的瞳孔,上原梨香笑得更开。她歪头,眼底流转的光晕是夜空下的水中月,诱人步步深入,跌入深渊。 “可以一起睡吗?” 上原梨香发问时,尾调似缠绵的春风在两人心头转上几个圈。 吞咽唾液的声音清晰传入耳膜,手指下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烫。 他们反握住她的手,哑声回应:“好。” …… 松田阵平枕着胳膊难以入眠,身侧的人翻了个身,也没睡意。 眼前一片漆黑,窗外月色皎皎洒落在床,亲吻肌肤。难怪上原梨香选择这里做卧室,确实温馨又浪漫,很适合入眠。 若是能在这样的月色下与她相拥而眠…… 思至此,松田阵平扭头看向身侧人,随即愤怒地坐起身:“真是的,我为什么非得和你一起睡不可。” 萩原研二也坐起身,月色落在他身上,映出性感的胸腹肌肉轮廓。他蔫着表情闷声道:“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睡吗。” 萩原研二胡乱揉了把长发:“小阵平才是,干吗要把俊彦带过来。”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我丢垃圾回来路上遇到的。他本来就是来找梨香,有没有遇到我有差吗。” 吃瘪的两人在黑暗中沉默对视,随即双双倒回床上。 “啊——” 萩原研二拖长尾音:“梨香这个坏女人,故意说得那么暧昧,我还以为……”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结果她跑去睡客卧去了。” 萩原研二闷声道:“被狠狠摆了一道,梨香现在一定蜷缩着身子在被窝里偷笑。”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黑暗中的幼驯染,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未说出口的话咽回喉咙。 萩原研二又怎么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萩原研二轻笑两声,在松田阵平不妙的视线里轻飘飘开口:“对哦,我经常搂着梨香睡。她可能比较没有安全感,喜欢蜷缩身子侧卧。” “……?” 松田阵平朝着萩原研二的肩膀就是一拳:“闭嘴吧你这个前任。” “总比某个连前任的名额都没争取到的笨蛋好。顺道一提,小降谷也是前任哦。” “你这个——!” “嘘!梨香睡眠不太好,小阵平你这样会吵醒她,”萩原研二笑着故意道,“真不体贴,你这样就别想着当梨香男朋友了,完全不合格。” “?” “你信不信我明天拆了你。” “好哦,刚好可以让梨香进一步感受你有多凶。” “……” · 翌日一早,上原梨香从被窝里钻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两位王牌从外面带回来的四人份早餐。 修身的墨绿色西装勾勒出上原梨香的曲线,她打着哈欠拖开椅子,随意瞟了眼对面挂着黑眼圈的两人,明知故问道:“你们昨晚没睡好吗。” 对面两人沉默不语,看向上原梨香时视线里的怨念多到可以把她吞没。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歪头轻笑:“我是不是该给你们一人一颗糖果。” 两位屡战屡胜但偏偏在上原梨香面前疯狂栽跟头的王牌亮起眼眸,上原梨香却话锋一转:“可是俊彦在这里,小孩子不该看那种东西。” 死亡视线再次汇集,上原俊彦顿住啃面包的动作,努力蜷缩身子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不关我的事,我已经23岁了,这明显是姐姐的借口。”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声补充道:“对了,糖果是什么?” “是你不该知道的东西,快吃,吃完洗碗。” 上原俊彦乖乖把头埋回盘子里:“哦。” 松田阵平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懒散地靠在椅子里。他没有笑,蔚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看向上原梨香,翻涌起太多心事。 上原梨香瞥他一眼,收回视线。 直至用餐完毕,四人坐着松田阵平的车去到警视厅,松田阵平才叫住上原梨香。 “我有事想和你谈谈,跟我来。” 他握住上原梨香的手,拉着她逃离人群。 腕表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像炸弹倒计时在倒数。 “梨香,”松田阵平用力握紧她的手不愿松口,“救下我,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上原梨香微微瞪大眼眸,随即释然地笑了。她回握住松田阵平,丢出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果然很像海,深邃、波涛汹涌。” 松田阵平拧眉,曾无数次吸引上原梨香陷进去的深邃眸子一点点下沉变暗:“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上原梨香松开手,却没能从松田阵平的掌心抽离,“我只是突然想感叹一句,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温柔。” “梨香,”松田阵平加重语气:“我、萩还有景光,你救下我们到底付出了什么。” 上原梨香面上挂笑,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一切与她无关唇瓣蠕动,她缓缓吐出两个字,却似一柄木槌撞向松田阵平耳膜。 她说:“寿命。” 可以达成的成就是有限的,可以获取的成就点也是有限的。 上原梨香垂眸,命令系统调出已有成就点柱状条。数值和0之间的尺度,就是她和死亡距离。 她轻笑,明明被松田阵平牢牢攥在手里,却似要随风消散。 “阵平。” “我可能已经没有多少年能活了。” 第58章 纤细的手指从松田阵平温热的掌心一点点抽走。 “阵平,我们回去吧。”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他动人的眸子里不断有星空陨落下坠。无声的沉默下藏着千言万语,厚重的情感藏匿在眼睛里。 上原梨香低头轻笑:“这样不是挺好,我只是减短生命的长度,却拓展了你们生命的宽度。” 话音刚落,她被松田阵平用力抱进怀里。 宽厚的手掌隔着衬衣箍住上原梨香的腰,她被迫趴在他怀里,耳侧是他呼吸时胸腔颤动的声音。 上原梨香试着推开面前的男人,腰和背却被搂得更紧,身体也被用力压向他的胸膛。 “阵平,我们该去工作了。” 普通的一句日常是落进池子的海绵,坠着沉甸甸的重量。 松田阵平缓缓松手。 万千思绪在眼底翻涌,松田阵平本该是自由的风,但他望向上原梨香的眼神流淌着浓稠的情绪,丝带般缠绕在他身上。 但松田阵平只能任由上原梨香后退半步从他怀里退出去,转身离开。 警视厅人来人往,上原梨香穿过搜查一课的区域时被高木涉笑着打招呼,出了名的老好人在被反问道“你和佐藤进展如何”时红了耳尖,挠着后脑勺开始哈哈傻笑。 宁静没能持续太久。 午饭后,目暮警官压低帽檐步履匆匆,他身后跟着的佐藤美和子腿上挂着刚凝结的血痂,发梢也挂着碎沙石。 佐藤美和子从上原梨香面前经过时,上原梨香甚至能嗅到从她衣襟处散发出的淡淡火药味。 有人出声询问:“白鸟警官呢?” 目暮十三没有回答,但佐藤美和子倏地沉下脸色,任谁都看得出来——白鸟警官出事了。 目暮十三紧紧攥着一张a4纸敲响搜查一课管理官松本清长的办公室门,他推门进入办公室,把搜查一课区域内轻松的氛围也一并带走。原先还端着咖啡或握着资料有说有笑的警员们垂下嘴角,慢慢向管理官的办公室门口聚集,他们知道绝对出大事了。 半分钟后,松本清长冷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各系负责人,把你们的人全部召回!” 他拧眉,沉稳雄厚的声音在人群间回荡:“炸.弹犯寄来了挑衅信!以1200万人质为威胁的挑衅!” 上原梨香蓦地沉下脸。 手指紧紧攥住桌上的空白文件,平整的纸张被抓出无数细小的褶皱。 窗外晴空万里。 但,风雨欲来。 · 车窗外是疾驰后退的风景,上原梨香低头研究手里复印的炸.弹犯挑衅信。 “在担心他们吗?”负责开车的诸伏景光出声安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句苍白无力的安抚。 上院梨香扭头看向车窗外,红色铁塔高耸入云,倒映在蓝色瞳仁里似在泣血。 红色,延长线。 上原梨香骤然惊醒:“成濑警官!是东京铁塔!挑衅信里暗示的地方是东京铁塔!” 诸伏景光调转方向赶东京铁塔下方时,挥舞着指挥棒的警察已经开始疏散人群——有人比他们先看穿真相,抵达现场。 上原梨香下车,出示过证件打算绕过警戒线时,爆炸声响起。 黑色浓烟翻滚着涌上云霄,几块被震碎的金属断渣从天而降,上原梨香侧身闪过,才避免被高空坠物砸伤的惨剧。 上原梨香从地上爬起来,从警戒线窜进去。她不顾身后诸伏景光的叫喊,逆着尖叫的人群顺台阶而上,阶梯因为太用力被踩出咚咚巨响。 “姐姐!” 通往高 楼层的楼梯拐角处,上原梨香被上原俊彦拦住。 “姐姐你不可以上去!上面就是炸弹所有楼层,太危险了!” 心脏剧烈跳动,震得耳膜发烫。上原梨香攥紧上原俊彦的肩:“阵平在哪里,你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也在。” “队长他现在被困在电梯厢里,和江户川柯南一起。” 上原俊彦一把拽住打算丢下他往电梯所在位置跑的上原梨香,“队长知道你会来,他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你。” 上原梨香大口喘息着平缓呼吸,她回头看向弟弟。 上原俊彦耸肩,挤出个无奈的笑:“我还真是倒霉,刚加入警视厅没几天就碰上这种性命攸关的大案。” 他松手,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气质:“虽然姐夫反复交代绝对不能让姐姐你上去,但是对我来说还是姐姐最重要。快去吧,别告诉姐夫是我让你上去的就行。” 钳制住胳膊的限制被松开,上原梨香反而停下脚步没再上前。她看向紧闭的电梯间大门,眼睑半阖。 她终于舍得分神拍掉裤子上的灰尘,随即在阶梯上抱膝坐下。 这个距离足够她复活松田阵平。 “姐姐……” 上原俊彦蹭过去紧挨着上原梨香坐下,他裂开个灿烂的笑容:“你不在机动队所以可能不知道。姐夫他超强的,比萩原姐夫还强。” 他抬手比划:“前天我拆掉队里的电子设备没能装回去,差点被前辈骂。还好姐夫他过来唰唰两下,半分钟不要就把东西重组回去了!” 上原梨香斜睨他一眼,冷声道:“俊彦,转移我注意力的方式太逊了。” 上原俊园“哦”了一声,摸着鼻子没再说话。 “不过事情结束后,我可以把松田阵平的无人机要过来给你玩两天。——眼睛亮得太快了,你是狗狗吗,我都快看到你身后旋转的尾巴了。” 上原俊彦一把抱住上原梨香的胳膊:“姐姐世界第一好!” 上原梨香终于勾起嘴角:“哼,吃里扒外的小混蛋。” “叮咚——” 是手机短信,来信人又是[未知来源]。 上原梨香解锁手机。看清短信内容后,她窒住呼吸息,惶恐瞪大的眸子里清晰倒映出一排黑字:「爆炸足够引起塌方。」 第二条未知来源讯息接踵而至:「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好几天。」 缠绵暧昧的文字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寒意顺着上原梨香的脚踝一路向上蔓延至全身。 上原梨香迅速冷静,脱下外套检查身上各处口袋。 上原俊彦没有看其他人手机显示屏的习惯,自然没看到上原梨香接收到的讯息。他茫然抬头:“姐,怎么了?” 上原梨香把手机丢给上原俊彦示意他自己看:“这家伙知道我在哪里。” 上次的米花市政大楼爆炸案也是如此,对方在爆炸发生前一分钟发短信暗示她离开。 这位[未知来源]不仅知道她在哪里,还知道炸.弹的位置,也知道炸.弹的威力。 上原梨香身上没发现任何定位装置。 她大步走到观景台边顺着落地窗向下看:“俊彦,你机械知识学得怎么样。回去后帮我看看手机里有没有被人添加不必要的东西。” 上原俊彦噎了下,小声嘀咕:“这个你得问姐夫们。” 他稍作停顿,说出自己的猜想:“姐,说不定对方在楼下看到了你。” 上原梨香收回向下打量的视线:“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回忆不起曾见到眼熟或者可疑的人。” 而且还有第四种可能——发短信的人是警视厅的人,甚至就是搜查一课的人。对方是藏在樱花下的老鼠,披着光鲜亮丽的外衣 啃食正义。 与上原梨香无数次擦肩,觊觎她,窥视她,牢牢掌握她的动向。 短信和玫瑰。 未知来源的毒蛇到底是谁。 上原梨香扭头看向自家傻弟弟,皱眉叮咛道:“俊彦,你自己多留个心眼,不要轻信你姐夫以外的任何人,警视厅队伍可能不干净。” 不止公安部有老鼠,搜查一课可能也有。 上原俊彦眼底亮起八卦的小星星,完美错重点:“姐,你居然改口了,是被我带跑偏了吗。不过是‘姐夫们’,不是‘姐夫’。” “闭嘴:)” “哦。” · 松田阵平在第一枚炸弹被引爆后进入电梯,他爬上轿厢顶发现第二枚更精密危险的炸弹。 显示屏一片漆黑,炸弹还未被启动。 松田阵平低头冲脚底下的队员吩咐道:“我现在把炸弹递下去,人员疏散完毕后准备开始拆弹。” 但他才只来得及抱起炸弹,电梯轿厢骤然坠落。失重感扬起松田阵平的发,他抱紧炸弹半蹲着勉强稳住身子。 电梯防坠落的抱死措施启动,金属相互摩擦蹭起大片金色火花,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咆哮,鸡皮疙瘩爬满松田阵平全身。 “吱——!” 巨响过后,电梯轿厢停在两层楼之间。 轿厢原本停留的楼层电梯口,几名机动队队员探进半截身子,警用手电只能勉强照亮黝黑的电梯通道。 “没事吧!?” “松田队长!?” 松田阵平低头,怀里的炸弹显示屏已经开始跳动数字。他把炸弹放回原位,先低头询问电梯轿厢里的两个队员情况,才仰头回答:“我们没事,但是炸弹被启动了,你们现在把拆弹工具送下来。” 这次案件是七年前和三年前爆炸案的延续。 穷凶极恶的炸弹犯先是预谋炸死一整支机动小队,又在三年前引爆摩天轮。 “勇敢的警官,我为你的勇气……”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字字清晰地念出显示屏上的字,亦如三年前那样。 炸弹犯喜欢逼正义的警察做出抉择,欣赏他们绝望的模样。 一道简单的电梯难题罢了。 轨道一边是英勇的警察,另一边是人数未知的普通人。只是这次这一次,操纵控杆的人就是被绑在铁轨上的警察。 松田阵平必须亲手选择死亡的结局,安静地坐在铁轨上等待车轮将他碾碎。 三年前他点着烟坦然接受死亡降临。 只要能救下更多人。 只要能知道下一枚炸弹的准确位置。 他甘愿让生命结束在年轻的26岁。 滚动的文字已经播放结束,显示屏上再次跳动起数字,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松田阵平笑着叹息,盘腿缓缓坐下:“又是这一招,没办法了啊。” 电梯轿厢太暗,抽烟会影响视野,松田阵平翻出手机给上原梨香发出条短信,安静等待倒计时结束。 “松田警官!” 稚嫩的童声响起,江户川柯南从几名机动队队员之间挤出头来,顺着轿厢通道向下看:“我知道下一个爆炸地点在哪里!”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瞥向炸弹内部被挑断的窃听器连接线。他仰头看向江户川柯南,风轻云淡道:“帝丹高中对吗。” 江户川柯南露出个错愕的表情:“松田警官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快拆掉炸弹上来!” 松田阵平无奈笑笑,抬手揉乱柔软的卷发:“因为我不能。” 第59章 (二更) 江户川柯南不解:“为什么!” “很简单,”松田阵平语气平淡到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从七年前开始,同谋车祸身亡后,炸弹犯行动目的就一直是炸死警察。” “他从来不会主动提前透露下一个埋藏炸弹的地点,为什么偏偏这次会。” 松田阵平仰头看向上方光里的侦探,光柱顺着被撬开的电梯大门打进来,在漆黑的布满灰尘的墙壁落下金色菱形图案。 松田阵平抬起手,指尖离光柱却还有半尺距离。 他碰不到光,仿佛注定跌入黑暗。 “可是松田警官,犯人寄来的挑衅信——” 松田阵平出声打断江户川柯南的话:“万一是我们误会了呢,万一炸弹犯压根没有在心里写明下一个埋藏地点呢。他既然想炸死警察,又为什么要提前透露只有在显示屏上才会出现的位置。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当然,不排除他两次成功得手,得意忘形所以直接在信里写出了下一个地点的可能性。” 松田阵平翻出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咬在嘴里,身侧的电梯门传来响起,应该是机动队在用工具撬因爆炸变形的电梯门。他仰头再次看向面前极富天赋的少年:“但我不能赌。哪怕只有50的概率,我也必须留下来。” 手机震动的声音骤然响起,是上原梨香。 松田阵平接通电话:“怎么了吗,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阵平。” 上原梨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似从深林涓涓流下的清澈小河。电话那头除了女人说话的声音,还伴随着疾步时鞋跟踩在地上的声音,“你最好给我活着。” 松田阵平轻笑几声:“我尽量。” 徒然加快的语速暴露出上原梨香的心情:“我说的是活下来,不是尽量。”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哑声询问:“要是我能活着出去,要做我女朋友吗。” 上原梨香停顿几秒,随即从紧咬的牙关处蹦出一句话:“你明明知道你不会死。” “看样子俊彦果然没能拦住你,你现在就在我附近。” 松田阵平仰头看向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光柱:“三年前的爆炸案也是,我在进72号吊舱前在摩天轮底下见到过你。我明明记得我死了,再次睁开眼却在医院,身体检查也无任何异常。” “反倒是你,因为突发心悸也被送进医院。萩那家伙似乎笃定我已经完全康复,明明被分手了还把大量时间扑在你那里。” 上原梨香清冷中带着一点无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还每天带着你来我病床前瞎转,黏人。” 松田阵平再次笑了笑:“怎么样,要和我交往吗。” 上原梨香哼笑一声,挂断电话。 ——被拒绝了啊。 松田阵平这么想着,身侧的电梯门却被撬开一条缝。光晕落在松田阵平脸上连成一条半指宽的竖线,他眯眼,抬手遮住阳光。 “阵平。” 上原梨香的身影出现在细缝另一边,她线条流畅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可就是能叫人从她眉眼间隐隐看出生气的情绪。 松田阵平错愕地瞪大眼,随即勾起嘴角笑了:“哼,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见到你。” 上原梨香蹙眉:“阵平,研二在哪里。” 松田阵平把嘴里未点燃的香烟塞回烟盒:“带队在帝丹高中搜找炸弹。如果他能在这边倒计时结束前找到炸弹,我就剪断最后几根引线从这里出去。如果找不到,我就会等待倒计时结束。” 松田阵平看向上原梨香上方、从细缝处露出半截脸的队员:“轿厢里的那两个队员应该已经安全撤离了吧。” “是的队长,他们已经安全撤离。我们现在正在设法打开您所在这道门,但它因为变形卡住了。” “没事,”松田阵平淡然道,“能不能打开对我的结局影响不大。你们也撤离吧,记得带上叫江户川的孩子。他要是不走就把他打晕强行带走。” “队长……” “快去。” “是!” 最后几秒机动队队员也从铁塔上方撤离,空荡荡的回廊只剩上原梨香和被困在电梯轿厢上方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向门缝的位置挪过去几步,上原梨香也凑向电梯门。 “我有话要问你。”光落在松田阵平脸上,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晕开层层波光。 “什么?” “你爱我吗?” 过分直球的问话让上原梨香瞪大眼睛,她轻笑出声:“不到爱吧,但我很喜欢你。” 松田阵平也笑了:“不到爱吗,那我还真是失败。” “不先问问我对其他人的感觉就开始给自己下定论吗。” “其他人如何,对我来说不重要。” 上原梨香慢慢敛起笑:“阵平,你在进入电梯轿厢前就知道自己会被炸死,对吗。即便没有我,你依旧会义无反顾地跨进这道生死线。” 松田阵平点头:“明明交代了俊彦要拦住你,他居然还是把你放进来了。” 上原梨香轻哼一声,挑眉:“俊彦可是我亲弟弟,我不觉得他敢在我面前太造次。” 松田阵平突然笑了,眼底闪烁的动人光芒让上原梨香顿时心生不妙。他不给上原梨香张嘴询问的机会,冲电梯外大声道:“俊彦!” “啊?”上原俊彦的声音遥遥传来,“姐夫你们聊完了吗,那我要按你说的把姐姐绑走了。” “俊彦你——”上原梨香才只来得及吐出两句咒骂就被上原俊彦扛上肩膀,“小混蛋我送你去警校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吃里扒外吗!你放我下来!” 上原梨香气极,不停捶打上原俊彦。但上原俊彦能被机动队选中就是因为他在警校时体能考试次次满分,再加上机动队因其工作特性向来是警视厅所有部门里猩猩最密集的地方,上原梨香根本掰不过他。 隔着窄小的电梯门缝隙,松田阵平看见上原梨香被扛着步步远去。 “俊彦你最好放我下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阵平你这个混蛋!” “你听到没有!混蛋!” 充满怒气的叫嚷随着距离拉远不断变小,直至彻底消失。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地上,吐出声无奈的笑:“哼,平时伶牙俐齿,关键时刻连骂人都不会。” 他不知道上原梨香是如何复活他的,但一定存在某种限制。 结合7年前萩原研二遇险时她在大楼底下闹死闹活不肯离开,和3年前摩天轮爆炸时的情况,之后又从诸伏景光口中听说了他的事,松田阵平最先猜测的便是[距离]。 上原梨香复活他们需要保持在一定距离范围内。 “寿命吗。” 松田阵平低头看向已经不剩2分钟时间的倒计时,缓缓吐出口浊气:“虽然不甘心,但好像也没其他办法了。” 他和萩原研二早早推测出了帝丹高中的结果,但这不符合炸弹犯的行为模式,他们怕其中有诈。 “滴——” “滴——” 整座东京铁塔被彻底清空,倒计时跳动的声音成了电梯间唯一的声响,微弱的滴滴声被无限放大。 “嗡——” 手机第二次震动,这次是萩原研二打来的。 “阵平,”电话那头的男人气喘吁吁,甚至没空用缠绵的声音亲昵地喊他[小阵平],“ 我们找到炸弹了!” · 上原梨香被困在东京铁塔底下,她气得拼命挣扎却无法从上原俊彦的束缚中挣脱。 “俊彦你这个混蛋,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这个距离她根本没办法复活松田阵平。 “就是因为姐姐对我好,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死。” “我不会死!” 如果只是扣除救活松田阵平的点数,她说不定还来得及把成就点刷回正数。 “姐姐你又不是金刚不死之身,怎么可能不会死!” 上原俊彦对上原梨香的秘密一无所知。 铁塔底下聚集满各大电视台,不知是谁把爆炸时间透露给媒体,他们突然开始掐着表倒计时。 “10!” “9!” 上原梨香顿住挣扎的动作,缓缓蹲下。电梯因为爆炸已经全面竣工,就算她现在挣脱束缚也已经来不及了。 东京铁塔高达330米,她做不到在10秒内顺着楼梯爬到能复活松田阵平的距离。 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上原梨香屏住呼吸不敢抬头。 “0”被整齐念出口,意料中的爆炸却没有发生。众人的惊呼声中,清脆的脚步声向上原梨香一步步走来。 被擦得锃亮却沾着灰的男式皮鞋映入眼帘,上原梨香抬头,撞进松田阵平带笑的眼眸。 他单手插兜,脸上神采奕奕的动人表情仿佛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不是他:“我活着出来了,怎么样,要和我交往吗。” 上原梨香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她微蹙眉心,清澈的眸子浮起哀怨的情绪,脸上冷冰冰的表情似乎随时会把松田阵平拉黑让他滚蛋。 上原梨香抬手,啪一声拍在松田阵平脸上。 手指先是在他光滑到不像话的脸上抚揉,随后改摸为揪,上原梨香冷脸用力拉扯松田阵平的脸蛋,眼底的情绪也逐渐转为愤怒。她松手:“跟上来。”随即转身就走。 第60章 现在是高中上课时间,帝丹高中偷藏的两枚炸弹足以震碎墙体引起塌方,导致大规模伤亡。萩原小队迅速反应,在警犬的帮助下只花了一个小时就搜找出所有炸弹并尽数拆解。 机动队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搜查一课负责的抓捕工作。 东京铁塔的炸弹被解体后,松田阵平双手插兜跟在上原梨香身后,蔚蓝色的眸子倒映出她高挑的轮廓。他烦躁地拉扯领口,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上次把上原梨香惹生气,他被冷落了整整三天。 松田阵平垂下视线,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眸子泛起酸意。 这次会被冷落多久。 明明拆解掉炸弹死里逃生,心情却一点不见变好。 松田阵平正兀自烦恼,身前几步外的女人骤停,他也跟着停下脚步。 上原梨香回头看向松田阵平。 “阵平。” 红唇吐出的缠绵低语被吹散在风中,她蹙眉,眼底翻涌的情绪却足以将松田阵平吞没。 松田阵平上前半步,低头凝视面前女人的脸。 “阵平,”她再次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你、研二还有诸伏……你们都是了不起的笨蛋。” 松田阵平低声呢喃:“了不起的笨蛋吗?” 他双手插兜,笑起来时整个人似乎都在闪闪发光:“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是笨蛋。我从来弄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没资格追求你。” 上原梨香瀑布般柔顺的乌丝散出几缕香调,顺着呼吸钻进松田阵平鼻腔。随时会融化在风中的香味近在咫尺却永远抓不进手心,勾得他心痒痒。 声带颤动,被刻意压低的嗓音似大提琴震鸣:“梨香,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坏还是不坏。” 若即若离,用尽一切语言夸赞他。却从来不肯给他承诺,也不屑于用哄骗的方式留住他。 她是纵火者,却永远站在黄线外隔岸观火,静默地注视着他们燃烧。 冷漠的冰蓝色眸子偶尔含笑,后退半步的动作却仿佛在说:对,我对你的喜欢就只到这种程度。如果你能接受,就请主动走向我。 松田阵平垂下视线低声呢喃:“我也不是什么难题都能轻松拿下……” 起码上原梨香这道题,他始终无法解开。 上原梨香没听能清这几句简单的自言自语,她疑惑皱眉,身子往松田阵平的方向凑过去:“阵平你刚刚说什么?” 温热的吐息洒在松田阵平脸上,痒意顺着裸.露的皮肤向下游窜。性感的喉结滚动一个来回,松田阵平为上原梨香把鬓发捋至耳后,缓缓弯腰。 心跳声是被重锤击响的鼓点,震得耳朵发烫。 世间喧嚣被按下静音键,只余咚咚心跳和呼吸声,震耳欲聋。时间被拉缓,鼻尖的距离一点点拉近,松田阵平甚至能看清上原梨香浓密的睫毛震动的弧度。 “唔!” 他又一次未经许可地吻她。 但这一次上原梨香没有咬他。 色泽鲜艳的口红被另一双唇蹭开,晕出范围。搂紧细腰和后背的手臂一点点收紧,胸膛紧贴,松田阵平大臂处的布料被纤细的手指抓住褶皱,缠绵的亲吻也可以像野兽般霸道。 “呼——” 秒针转过一圈半,松田阵平松开臂弯主动结束绵长的吻时,上原梨香已经红了耳尖。他用鼻尖轻轻磨蹭上原梨香泛红的脸颊:“我们回去吧。” 上原梨香抬手擦掉嘴边的残余,恶狠狠瞪他一眼,却难得地没有出言拒绝。 · 炸弹犯被逮捕归案。 搜查一课从犯人口中撬出炸弹所在位置 ,在和机动队搜查出的实际位置进行一一比对后,警视厅决定收队。 萩原研二被防爆服闷出一身的汗,他冲洗干净身体后在机动队遇到松田阵平。自家卷发幼驯染嘴角残留着一抹极淡但格外刺眼的殷红,松田阵平洋洋得意,眼底流转的光芒更是让萩原研二露出个被雷劈的表情。 他盯着松田阵平的嘴角几次欲言又止,随即气鼓鼓地往刑事部大步疾驰。 等松田阵平慢吞吞找过去时,刑事部已经找不到萩原研二和上原梨香的身影。 “上原警官的话,刚刚被萩原警视拉走了。”心善好骗的老好人高木涉是这么回答的。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一边拨打上原梨香的电话,一边凭借对萩原研二的了解开始找人。 熟悉的手机铃声从寂静无人的安全通道传出,萩原研二背对松田阵平站立在墙角,低着头亲吻怀里被遮住身影的女人。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像个打了胜战的大将军般按住萩原研二的肩:“喂萩,梨香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萩原研二僵住身体,随即直起腰:“骗人的吧,梨香才不会丢下我不管。” 低沉的语调转悠几个圈,带着撒娇的韵味。 上原梨香的胸膛随呼吸节奏不停起伏,她用手背擦掉嘴角再次被晕开的红色和断裂在下颚的湿润银线,瞪两人一眼:“我可没有说过那种话。” 萩原研二笑眯眯道:“你看,梨香说她才没有答应你。”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少装蒜,她明明是在说你。” 上原梨香没有去管斗嘴的两人,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但刚走出两步,手腕便被一左一右分别扣住。上原梨香冷冷扫向两人:“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们最好乖一点。” 萩原研二握住上原梨香的手,手掌包裹住她整个手背,十指相扣。 “梨香。” 掌心被牵引着落在萩原研二胸口,他放软目光:“我最听梨香话了,一直都很乖,对吗。” 低沉的嗓音在舌尖转几个圈酿出香醇的味道,尾调微微上扬,简单的名字被他念出后染上暧昧的颜色。 他弯腰,倒映着上原梨香容颜的紫眸浸着温柔月色。 一只大掌从另一侧探过来,扣住上原梨香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松田阵平咂嘴:“萩你这家伙——” 上原梨香拧眉,刚要生气,第三道男声打破楼梯间微妙的平衡:“上原,小田切部长找你。” 三人同时向安全通道口看去,诸伏景光背光而立,表情模糊在落日余晖里。 诸伏景光的出现让两位争风吃醋的男人暂时分神,上原梨香顺势用力挣脱两人的扼制:“乖乖回去等我。” 乌发在空中卷起一道道弧线,上原梨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直至上原梨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萩、松二人才舍得把视线重新落在骤然出现插入局面的同期身上。如有实质的毒辣视线落在诸伏景光身上,他顶着同期们怨念的目光露出个歉意的笑,也跟着转身离开。他小跑几步追上上原梨香,跟在她身侧不时笑着聊上几句。 她们身后,黑色怨气爆炸式增长,慢吞吞跟在后面的两位机动队王牌臭着脸,离化身地狱恶犬仅剩一步之遥。 萩原研二把胳膊肘搭在松田阵平肩上:“小诸伏刚刚喊梨香‘上原’。” 松田阵平抱臂:“嗯,虽然没有直接喊名,但已经熟络到开始省略职位称呼了。” · 夜幕降临,上原梨香踩着皮鞋回到家时,两位名震警视厅的机动队王牌已经抱臂坐在沙发上等候她多时。桌上整齐堆放着他们提前买好用来哄上原梨香开心的宵夜,三层夹心蛋糕点缀着草莓被摆放在正中央。 上原梨香挑眉,洗手后在两人中间坐下。 萩原研二边拆解桌上食物的包装袋边问:“俊彦呢?” 上原梨香揪起一颗洗干净的车厘子喂进嘴里:“被我塞回杯户市的家了,你要是想,我现在就打电话喊他过来。” 萩原研二苦笑:“还是不了吧。” 松田阵平懒散地靠在沙发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俊彦和我说了,你收到奇怪的骚扰短信,对方可能在监视你。” 萩原研二顿住拆包装的动作,皱眉:“这么严重的事梨香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上原梨香冰蓝色的眸子再两人身上转一圈,淡淡道:“我以为在我开口要你们等我的那一刻,你们就知道我有事相求。” 萩原研二把被切好的夹心蛋糕递进上原梨香手里:“知道归知道,但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被监视的程度。” 蛊人的紫眸荡开凶光,笑起来极具感染力的男人沉下脸时也阴沉得吓人。上原梨香上一次看到萩原研二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她被病患袭击的时候。 上原梨香解锁手机丢给萩原研二,又往嘴里喂了颗车厘子:“自己看。” 松田阵平站起身凑到萩原研二旁边。看过短信内容后,他沉着脸似乎是在生闷气:“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上原梨香语调轻缓,冷静得像个局外人:“我分得清轻重缓急,当然不会允许其他事影响你的专注力。不过我刚刚买了个新手机,你们要不要拆开外壳加装一个定位装置上去,独属于你们两的定位装置。” 上原梨香的前半句话尚且能被理解,后半句话却让萩、松二人双双愣住。他们脸上挂着问号,一齐从嘴里吐出个不自信的单音:“诶?” 上原梨香被两人的反应逗笑,她捏起一颗车厘子喂进萩原研二嘴里,柔软的指腹故意擦过他的下唇,又在松田阵平虎视眈眈地注视下也喂了他一颗:“我拜托过技术部的人帮忙调查过信息来源,但收获不大。所以我猜想,对方的软件工程技术可能在警视厅之上,应该属于业内顶尖水平。” 她从挎包里翻出未拆封的新手机塞给松田阵平:“我不太懂程序,也不懂软件硬件,所以干脆把手机连同号码一起全部换掉。但我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上原梨香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垂下视线,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萩原研二哑声补充:“所以你希望我们在你的手机上安装定位装置,这样要是哪天遭遇不测,我们还能顺着定位找到你。” 房间里的空气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变得压抑,落针可闻的沉默后,上原梨香倏地笑了:“放心好了,我哪有这么容易遇害。不过你们不准随时查看我的定位,知道吗。” 两个男人没有回答,他们只是用幽暗复杂的眼神死死盯着上原梨香。良久,萩原研二率先开口:“梨香,我们可以搬过来住吗,我不放心你。” 上原梨香笑着歪头,上挑的杏眼意味深长。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第61章 浴室门被从里面打开,白色雾气涌出。上原梨香裹着一块遮到大腿中段的白色浴巾走出来,水珠缓缓下滑,顺着大腿流向膝盖。 “咕噜。” 咽口水的声音强烈到无法忽视,上原梨香顿住擦头的动作,抬头扫向沙发上的两人。 他们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弄手机,专注的样子仿佛刚刚咽口水的声音不是出自他们中的某人。之前明明还懒散地靠着沙发,现在却齐刷刷向前弓腰,肢体动作里带着一丝踌躇。 窗外是冬季寒冷的风,客厅开了空调,温暖的风轻抚皮肤格外温暖,但空气却突然变得干燥,像有一把火焰在房间里燃烧。 上原梨香买下的一户建只有一间浴室,每次沐浴完毕她都必须经过二楼客厅再上楼。 上原梨香嫌弃地睨二人一眼,低声骂了句“笨蛋”,擦着头发径直上楼。 提前开好空调的阁楼温度适宜,上原梨香坐在床沿吹头,隐约听见楼下传来拌嘴的声音,随后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心里倒数五个数,机动队王牌相互推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从位移发皱的衬衣来看,他们两上楼时有努力扯对方后腿。 上原梨香关掉嗡嗡作响的吹风机:“什么事。” “我来帮梨香吹头——”萩原研二笑着大步上前然后被松田阵平拽住后衣领,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皱眉苦笑着看向身后:“喂喂小阵平,说好的公平竞争,你这是使用物理外挂。” 松田阵平臭着脸冷笑一声:“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萩原研二笑着反问:“那你说说看我打得什么主意。” “……”松田阵平沉默。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说出来就会变得不对味。 笑意在上原梨香眸子里流转,突然起了逗人的心思。 她放下吹风机,手肘搭在腿上杵着下颚。只堪堪裹住身体的白色浴巾随着弯腰的动作被绷紧,上沿挤出些许白肉。她笑着挑眉,笑得像只坏狐狸:“作为补偿,没能帮我吹头发的人可以得到一颗糖果。” 话音刚落,对面暗自竞赛的两个男人顿住动作,表情微妙地看上原梨香一眼,随即神情复杂地相互对视。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笑得更开。 她是故意的,面前的两位机动队王牌也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们无可奈何。 两人沉默得有点久,上原梨香故装作无奈地耸肩:“看样子都不愿意帮我吹头发,那我只好自己来。” 她重新打开吹风机,松田阵平却先人一步跨过来,握住上原梨香的手。 喉结滚动,他不自然道:“我帮你。” · 温暖的热风扑在头发上,带走多余水汽。上原梨香坐在床沿的位置,享受身后人带来的贴心服务。 按理来说上原梨香应该蹲下,让松田阵平坐在床沿为她吹头。但她任性惯了,只能委屈松田阵平岔开腿跪坐在床上、跪坐在上原梨香身后为她服务。 覆着茧的手指穿过湿润的发丝,上原梨香的耳尖不时擦过掌心卷起一股痒意。松田阵平低头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向来冷若冰霜的女人此刻温顺地靠在他怀里,优雅得像只漂亮的布偶猫。 上原梨香头发不长,刚刚好遮住锁骨。松田阵平撩起她的发尾吹干,浴巾外漂亮的蝴蝶骨和细腻的肌肤便跃然眼前。嫩滑的肩膀和半隐于发丝下的颈窝,明明不是羞于示人的部位,却叫松田阵平不舍得挪开视线。 下颚线收紧,他悄悄吞咽津液却引得上原梨香侧身回眸。 冰蓝色眸子看过来时,松田阵平绷紧背脊,荒谬地产生了做错事被抓包般心虚紧张的情绪。 他甚至自私地想,要是萩那家伙不在这里该有多好。 淡淡玫瑰花香从上原梨香发梢弥漫向空气,松田阵平喜欢这股香甜的味道,但他不是每次都能闻到。 松田阵平问过萩原,这是上原梨香常用的价格昂贵的洗发露的味道。但时间会让甜味消散在风中,每次在警视厅与上原梨香相遇,她发尖的香气都已经淡到化在风中,只在擦肩时短暂地钻入松田阵平鼻腔。 明知道玫瑰花香是洗发露的味道,但对松田阵平而言这就是上原梨香的体香,是自她身上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夹杂着她身体的温度。 松田阵平悄悄放缓呼吸,明明只是普通的吸气,却有种在交换气味的私密感。隐秘,不可言说。 热流在身体里游窜,一路向下。 喉结滚动,他再次吞咽津液,这次却引来萩原研二酸溜溜的冷哼。因为短暂犹豫而错失机会的萩原研二坐在他们对面的懒人沙发上,瘪着脸说不清是郁闷还是开心。 吹头发的人没有糖果,亏上原梨香想得出来。 但转念一想,这才符合上原梨香的性格,是她能心安理得做出来的事。 中短发吹干得很快,松田阵平挑起一簇乌发恋恋不舍地又吹了几下,才心不甘情不要地关闭吹风机。 “好了。” 他开口,惊觉自己声音已经沙哑。 上原梨香胡乱揉弄自己的乌发,笑着站起身:“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换睡裙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顶灯,灯光自头顶洒下,在上原梨香本就细腻的皮肤洒下一层柔光。 松田阵平仰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第几次滚动喉结,随即便连同萩原研二一起被赶了出去。 房门在面前紧闭,被一同隔开的还有温暖的充满女人气息的空气。 通过二楼的楼梯间没装空调,只能靠客厅和阁楼的热气接济。松田阵平漫步走下楼梯,思索片刻道:“过几天休息我再去买台空调吧,装在楼梯间。” 萩原研二跟在松田阵平身后,语气哀怨:“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件事吗,梨香说只是一小段路而已,冷点就冷点,拒绝了我给她买空调,说是费电。” 松田阵平:“那我可以——” “别想了,”萩原研二再次打断松田阵平的话,“我提过可以帮梨香交电费,但她说这样岂不是约等于承认我是这屋子的男主人,她才不要。” 一番话结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双双叹气陷入沉默。 攻略梨香,道阻且长。 萩原研二蔫在沙发上:“攻略梨香的难度系数太高了,不然小阵平你换个人追。” 松田阵平锤他一拳:“想都别想。” “等会我就去找梨香要糖果,小阵平就蹲在一旁乖乖看着吧。”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少做梦了。” 两人不停吵嘴,却没有人真的升起敌意。说话间,阁楼木质楼梯被踩下发出咯吱轻响。 分贝低到弱如蚊鸣的响动清晰落进两位男士耳中,他们立即停止对话,齐刷刷扭头看向扶梯的位置。最先落入视野的是一双修长白净的腿,随后是被遮蔽在丝质睡裙下的身体,最后才是上原梨香明艳动人的脸。 她迎着两人的视线挑眉:“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萩原研二笑着接住话茬:“梨香真好看,喜欢。” 明明是一句有奉承嫌疑的话,但偏偏被萩原研二说出缠绵的感觉。恰到好处的语调不会显得油腻,反而像春风扑向花香,叫人听得耳朵发痒。 萩原研二确实很会哄人,上原梨香弯着眉眼露出个笑,松田阵平却黑下脸来。 防火防盗防兄弟,幼驯染太会撩,他该怎么破 局。 松田阵平沉着脸色,脑子转到冒烟都没能想出弯道超车的办法。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阻止萩原研二吃糖果。 所谓好兄弟,不就是危难时刻两肋插刀,但平安无事时互相两刀的存在吗。 正思索着,楼下突然传来门铃声。先是一声响,短暂停顿后又是急促的两声。 松田阵平原本不想动——他才不要让萩和梨香独处。但接收到上原梨香的眼神示意,纵使再不甘,他也只能爬起身愤愤下楼,为访客开门。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天色渐暗,路边早早亮起两排灯。 松田阵平臭着脸拉开门,视野里却空无一人。他皱眉,随即低头,一个有着一头栗色短发的小姑娘背着双肩包满脸怯意地看着他,后退两步的动作写满惶恐。 松田阵平用手杵着门框:“你找谁。” 背着双肩包的小姑娘苍白着脸,伸长脖子看了眼挂在门口的门牌,咽下口唾液才终于开口:“你好。” 她声音细微颤抖,手指也用力攥紧书包背带:“我找上原警官。” 松田阵平警惕地扫过周围,确认没有可疑人物跟随后才侧身让开位置:“进来吧。” 他反锁大门,带着小姑娘一路爬到二楼:“梨香,这小妹妹找你。” 上原梨香正跷着二郎腿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指挥萩原研二洗水果,她朝个头只到松田阵平腰的小姑娘露出个惊讶的表情,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灰原,过来坐。” 得到指示,灰原哀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上原梨香身侧坐下,似在怕身后一头卷发的恶人颜男人。 目睹一切的萩原研二吐出声笑,随即在松田阵平吃人的眼神下闭嘴。但他憋笑时鼓起的腮帮似乎在说:没错,我就是在笑话你。 “灰原,发生了什么事?”上原梨香握住灰原哀泛凉的手,“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灰原哀先是用胆怯、不信任的眼神扫过在场另外两名男性,随即才看向上原梨香。她抿唇,没有说话。 上原梨香看懂了灰原哀的意思,她揽住灰原,把她抱进怀:“别怕,他们是自己人。” 温暖的体温和心跳传递向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重归寂静的房间落针可闻,直至灰原哀不再颤抖,上原梨香才再次开口:“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灰原哀抬头,她倒映着上原梨香面容的眸子写满恐惧:“上原警官,我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合理,但我可以在你这里借住吗。” 上原梨香没有立刻回答,她抬手为灰原哀整理略微凌乱的短发,出声反问:“可以是可以,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灰原哀咬住下唇,漂亮的紫眸泛起恐惧。她不停深呼吸,随即缓缓道:“波本。” 熟悉的称呼让上原梨香皱眉。 灰原哀声音变得急促,似乎已经陷入对未知未来的恐惧:“组织派出波本来杀我了!” 第62章 “波本,他来抓我了!” 熟悉的名字让上原梨香沉默,眼前又浮现起某个金发男人的容颜。她揽着灰原哀沉声道:“别怕,我不会让波本从我这里带走你。” 波本那张极具风格的混血儿脸,只要他出现在人群里,她一眼就能辨识出来。 上原梨香不知道灰原在组织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在上原梨香怀里蜷缩着身子,像要把自己缩进尘埃里。 上原梨香叹息:“你带换洗的衣服了吗?” 灰原哀摇头:“我怕你不同意。” 上原梨香挑眉,冰蓝色的眸子仿佛看穿一切:“你没有告诉阿笠博士对吗,是擅自跑过来的。” 灰原哀沉默低头,攥作拳头的手用力收紧。她被几个成年人围着,瘦小的身躯被灯光映衬得愈发单薄。 灰原哀情绪低落,像被人抛弃又淋过一场大雨的小狗:“对不起……” “不用道歉。” 上原梨香轻抚灰原哀的发,扭头看向端着洗好的水果的男人:“研二,你现在送灰原哀回阿笠博士家。”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感受到怀里的孩子动了下,瘦小的身躯用力绷紧。 上原梨香继续道:“带上我的行李箱,陪她把要带的行李全部带上。” “诶?”灰原哀倏然抬头,眼底翻涌起浪花。 上原梨香轻拍灰原哀背脊:“跟这位警官一起回去收拾行李吧,他会保护你的。” 灰原哀攥住上原梨香衣袖:“上原警官你呢?” “我去和阵平去给你买生活用品,马上回来。” 她冲灰原哀摇两下手机:“有需要的东西就编写成短信发给我,我一起顺道带过来。” 萩原研二“诶”了一声,问:“为什么是小阵平跟你一队?” 上原梨香冷漠陈述:“因为阵平会吓到灰原。” “……”松田阵平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自己能跟着上原梨香,还是该郁闷被又一次吐槽恶人颜。 · 目送灰原哀离开,上原梨香也搭上松田阵平的车。驾驶座的男人面色不佳道:“梨香,灰原会出现在这里……” “她害怕自己会拖累周围的人,比如那位被她视为亲人的阿笠博士。”上原梨香套着件毛衣,用黑色风衣裹紧自己,“她也怕会拖累我,所以才会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但我和阿笠博士她只能取其一,不然就会彻底陷入孤立无援。” 松田阵平皱眉:“你忘了吗,你本身就处于危险中,你要怎么保护她。” 上原梨香掏出手机开始给诸伏景光发短信,她冷静回答:“我知道,但对方的目标是我。而且从他送给我的玫瑰花里的卡片倒计时判断,对方起码还要两个多月才会对我动手。” 松田阵平不赞同道:“可是波本未必会在两个月的时间范围内动手,他可能会先潜伏在我们周围。到时候万一两件事同时发生,我们会自顾不暇,不如把她交给公安。” “不行,”上原梨香立马回绝,“公安里有老鼠,灰原和柯南的真实身份哪怕是公安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把她交给公安只会更危险。” 松田阵平叹气,算是接受了把灰原留下来的选择:“我记得景光也在组织里待过,而且还有代号,只不过他没提起过,我也没问。明天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好了,看能不能挖出和波本有关的信息” 上原梨香稍作沉默,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认识波本。” “你认识?” “他是我前男友。” 话音刚落,车子骤然加速,受到惊吓的松田阵平连忙踩刹车稳住速度:“波本是你男朋友?!你前任不是萩吗?” 上 原梨香睨他一眼:“大概是你死而复生几个月后的事,当时我在老师的介绍下转去法医部工作,并从警视厅送来的某具尸体上提取出物质x。在我把报告提交上去的一个月后,波本出现在我周围。” 她单手托腮陷入回忆:“各种机缘巧合下的偶遇,网球场、图书馆、咖啡厅…简直就跟烂俗偶像剧一样,所以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车子已经到达超市,松田阵平解开安全带下车:“我不觉得你是会因为什么‘命中注定的相遇’就和某个男人在一起的人。” “当然不可能,不过我和波本在一起的原因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为什么?” 不准问反而更好奇了。 上原梨香意味深长地看松田阵平一眼:“我以为你会更好奇波本的真实身份。” 松田阵平推着购物车啧嘴,揉了把卷发:“都好奇。” “波本的本名叫安室透,是个金发混血儿。” “……?”熟悉的名字在耳边炸开,松田阵平脚下生根定在原地。 他知道降谷零在某个组织潜伏,也知道降谷零假名安室透,但他不知道降谷零的代号。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骤然想起降谷零曾和上原梨香交往过。 心情突然乱糟糟的,眸色也一点点下沉。 但还好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降谷零,不会再蹦出其他竞争者。 回忆起灰原哀瑟瑟发抖的样子,松田阵平又觉得心情微妙。是该夸自家兄弟潜伏工作做得太棒,还是该嘲笑他恐吓小姑娘。 但既然是乌龙,那应该是不用担心灰原安全了。 松田阵平继续发问:“你们交往的原因?” 上原梨香边逛边把东西丢进推车里:“他长了张符合我审美的混血儿脸,还是不黏人的猫系,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很符合我的点,想试试。” “所以你其实根本不喜欢他?” “不喜欢。” 上原梨香语气平淡,就差直说“我只是想试试安室透年轻的肉.体”这种劲爆的话。 上原梨香坦然自若,松田阵平却险些没能绷住情绪,他表情微妙:“…就因为这个?” 上原梨香抓起两瓶牛奶,边对比营养列表边答:“我一个快死的人,图新鲜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而且我还耐着性子跟他交往了一年。” 上原梨香没有生气,回答时语气稀松平常,松田阵平却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他跟在上原梨香身后走出一截路,闷声开口:“对不起。” “嗯?”上原梨香露出个意外的表情,随即扑哧笑出声,“阵平你果然很可爱。” 她继续道:“我好早之前就注意到安室透不对劲,知道他是组织成员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 “要是再见到安室透,你打算怎么办。” 上原梨香半开玩笑道:“揍他。” 松田阵平原本还想说些什么,闻言他脸色一顿,反而笑起来:“那还真是叫人期待。” 上原梨香转头,被摆满生鲜柜的鱼虾吸引走注意力:“好新鲜的海产!” 她拉着松田阵平的胳膊把人拽到海鲜区:“阵平你和研二会做海鲜吗?” 松田阵平皱眉犹豫:“都不怎么擅长,不过我可以去问问成濑光怎么处理。” 上原梨香握只一只八爪鱼若有所思:“你提醒了我,成濑警官确实很擅长烹饪,就是不知道他做海鲜的手艺怎么样。” 她抬头看向松田阵平,弯成月牙的眼睛晕开柔光:“我们把成濑警官也拉过来一起住怎么样,你和研二挤一挤,我和灰原住一间,成濑——” “……” 青筋在额角绷起,松田阵平臭着脸立马否决了这 个提议。他盯着上原梨香脸上狡黠的笑容,泄气道:“梨香你这女人,真的很懂怎么气我。” 上原梨香笑着挑眉:“如果是研二,他现在已经黏糊糊蹭过来撒娇了,只有你会杵在原地生闷气。” “……” “去帮我挑一棵白菜。” “是……” 松田阵平推着车子转身离开,嘴角却一点点上扬勾起。他推着车子停在生鲜区,回头看向身后专注于挑选海鲜的女人。 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安静,周围不时经过的来往行人逐渐透明、消失不见。松田阵平看向上原梨香,明明隔着七八排货物架,她却似近在眼前。 耳边只余心跳,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心田流过。 上原梨香转身对上松田阵平的视野,她蹙眉似乎有些不悦,抬手指了指松田阵平身侧的菜架。 红唇张合,上原梨香似乎张嘴对他说了什么。距离太远松田阵平听不真切,但看口型似乎是在催他快点买菜。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收回视。他握着两棵大白菜在手上掂量,嘴角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 真好,这种陪同居女友购物的感觉。 松田阵平推着购物车正打算逛逛有没有什么他和萩擅长处理的菜品,余光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松田阵平追着对方身影绕到蔬果区最里面一排时,对方正提着篮子站在冰柜前挑挑拣拣。男人没有避开松田阵平——不如说他就是在等松田阵平。 “哟,”松田阵平左右观察后主动凑上前,也装作在挑拣商品,“好久不见啊,安室前任。” 奇怪的称呼让戴着网球帽的男人皱眉,安室透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你在说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松田阵平裂开个笑:“你还不知道吧,我是梨香的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松田阵平看到当年因为一场樱花下的斗殴而和自己熟识的金发混蛋瞪大眼睛,瞳孔拼命颤动。 松田阵平扬起嘴角,流光溢彩的眸子写满得意。 真爽。 虽然梨香没有承认他现任的身份,但是降谷零不知道。 松田阵平很少撒谎——不如说他压根不擅长撒谎,但事实证明偶尔撒谎,真的很爽。 他笑:“是的,我和梨香已经交往了,一起同居那种。” 第63章 上原梨香提着盒称好的三文鱼半天等不来松田阵平,她打给松田阵平,被接通后那边传来的声音却很奇怪。 像是松田阵平把手机握得老远,而不是直接放在脸侧。 上原梨香皱眉:“阵平,你在干什么?” “挑水果,今天水果蛮新鲜的。” 松田阵平的声音顺着听筒遥遥传来,上原梨香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松田阵平连忙阻止:“不用,我已经挑好了,我过来找你。” “快点,差不多该回家了。”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畅快的哼笑。松田阵平似乎突然心情大好,他回复她时尾调上扬,压抑着某种即将破土的情绪:“嗯,这就过来,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二字被咬下重音,刻意的重复让上原梨香皱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细碎的类似碾磨牙齿的声音,似乎有谁在咬牙切齿。 半分钟后,嘴角快翘到天上的男人推着购物车出现在上原梨香面前。她把食物丢进购物车,顺口问道:“你刚刚和谁在一起。” 松田阵平自然而然地撒起谎来:“没有啊。” 上原梨香冷哼一声:“故意把电话拿开是为了让另一个人也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吧。” 她转身走在前面:“值得你炫耀的人,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前男友。研二去送灰原,而且他和我们住在一起所以不可能是他。波本……应该也不可能。” 上原梨香难得开局就排除掉正确答案,她认真思考一番后不确定道:“你该不会遇到了成濑警官吧?” 松田阵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其他事:“确实,我应该找个机会让成濑知道我们已经同居了。” 上原梨香冷冷收回视线:“幼稚。你刚刚到底遇到了谁。” 松田阵平沉吟片刻,只勾嘴笑着吐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上原梨香睨他一眼:“哼,近墨者黑,你被研二带坏了。” 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为他终于能反攻梨香一次而开次,上原梨香一盆冷水就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她不咸不淡道:“这样的话,阵平性格上可爱的优势就完全没有了,这下彻底被研二给比下去了。” “……” 松田阵平嘴角拉成一条直线,他又气又郁闷。烦躁地扯两下动领口才闷闷出声:“一个关系不错的混蛋,遇到了所以想炫耀下。” 上原梨香挑眉,默认了松田阵平的做法。他们又挑了些日用品才上车离开,到达上原家时,萩原研二的车已经停在车库里。 松田阵平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上原梨香拽住领带拖回来。 他刚要回头询问,便被上原梨香在脸颊落下一吻。 “这是你不隐瞒的奖励。” 丢下这句话,上原梨香转身下车,头也不回地进屋。 方一进屋,她就看到局促坐在沙发上的阿笠博士。挺着大肚子的老博士在对上她的视线时紧张到吞咽口水,在幽静的客厅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上原梨香丢下挎包:“你来是为了灰原?” 阿笠博士眼神躲闪,看见上原梨香像老鼠见了猫。但他还是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上原梨香:“这是小哀在你这里借助的生活费,密码是小哀姐姐的生日,她就拜托警官你了。” 上原梨香收下银行卡,看向阿笠博士时眼神意味深长:“放心吧,我会保护好灰原的。” 送走一步三回头的老博士,上原梨香反手把银行卡塞给灰原:“自己保管。” 灰原哀握着银行卡愣了下:“诶?” 上原梨香揉了一把灰原哀的脑袋:“阿笠博士真的很爱你,怕我怕成这副样子还愿意送你过来。放心吧,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遇到危险。” “可是……”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个学习掉链子的小妹妹,她每周都会过来补课。我记得小哀——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小哀。” 灰原哀点头后,上原梨香继续道:“我记得小哀你是哈佛大学博士毕业,帮一个高中生补课应该不在话下。你替我帮她补英语,如何?” “可以倒是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快去洗澡吧,然后一起睡觉。” 把灰原哀送进浴室,上原梨香扭头就看到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大男人。他们含笑,却眼神微妙。 萩原研二率先开口:“糟糕,看样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蛋糕了。” 从始至终都没吃过蛋糕的松田阵平挑眉:“活该。” 萩原研二满脸嫌弃:“小阵平你是不是高兴太早了,这意味着你也吃不到。” “……” 上原梨香按着两人的脸直接把人推开,扭头就要走。刚跨出两步,手腕被人倏然握住。她回头对上萩原研二放大的笑脸:“说好的糖果,趁小哀去洗澡,我们来吃糖果吧。”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好被亲吻截断,上原梨香瞪着眼前笑眯眯的男人,耳边是松田阵平的无能狂怒:“等下萩,你这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吃糖果!” …… 灰原哀套着儿童睡衣从浴室走出来,她环视客厅一周,朝着坐在沙发上叠千纸鹤的两个大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沓纸和满桌已经叠好的千纸鹤。 上原梨香走过来牵着她上楼:“不用管客厅那两只败犬,他们在把纸全部折成千纸鹤前不准睡觉。” 虽然不知道洗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灰原在爬上楼时忍不住朝客厅两位已经升职到警视的机动队王牌露出个同情的表情。 她看向上原梨香:“你的男朋友是笨蛋吗?” “不是男朋友,但确实是笨蛋。” · 上原梨香的一户建从最初空荡荡仅住着她一人发展成现在住着四个人,说是吵闹都不为过。托萩原研二高情商的福,灰原哀虽然还是会胆怯,但不再像刚来那天般小心翼翼。 灰原哀搬过来的第二天,江户川柯南跟在她身后登门拜访了上原家。小侦探在获得准许后登上阁楼,朝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露出个微妙的表情。 对上江户川柯南欲言又止的表情,上原梨香抱臂耸肩,大方承认:“对哦,我从长野县回来后已经观察你有好几个月了。” 江户川柯南震惊于上原梨香的坦荡,“……” 上原梨香:“对了,毛利兰的事,你处理了吗。” 江户川柯南叹气,缓缓垂下视线:“我打算在这个月月末告诉她真相。” “跨年吗,”上原梨香拎起挎包,“我去取钱,你在我家里最好老实点。” 江户川柯南轻哼一声:“上原警官还真是一如既往。” “彼此彼此,反正我们两本来就是互相不爽的状态,能相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互相针对但又适时合作,上原梨香和江户川柯南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奇怪的相处方式。 江户川柯南双道:“慢走。” 上原梨香则朝身后的人摆摆手,步行离开——机动队恶犬今天值班,她的车又被俊彦开走了。俊彦要在位于米花市的警视厅和杯户市往返,没车可不行。 今天是周六,银行取钱的人特别多,等待叫号的人坐满大厅。 上原梨香捏着张叫号 单刚找到个空位坐下,周围人头顶的文字骤然发生变化。 整间银行,所有人头顶的剧本类型全部变成了[警匪、悬疑、动作],角色类型则齐刷刷变成了[路人]。 “……?” 发生在银行的警匪片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银行劫案! 上原梨香环顾周围一圈,站起身就往外走。宽敞的大门就在眼前,她刚拨通成濑光的电话就被人几个大汉撞了回来。 “全都不许动!” 头上套着面罩的男人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黑色霰.弹.枪指向人群。 另一名劫匪用枪指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的银行员工:“你!把银行卷帘门全部降下来!” “是、是!” 卷帘门缓缓放下,隔绝开外人窥视的视线,也阻断了银行内所有人逃走的生路。 上原梨香的手机在刚刚的撞击中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成濑光温润的嗓音顺着听筒传来,他在“喂”了几声后不再说话。 上原梨香睨了眼掉落到座位最下方的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选择装作无事发生。如果是诸伏景光,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做。 劫匪用枪指着众人,要求独自一人前往银行的人站出来。他把几卷胶带丢给站出来的人质:“你们几个,把其他人绑起来!快点!” 上原梨香接过胶带,故作温顺地蹲下,逐一绑好其他人质。 在捆绑到某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时,上原梨香看着他布满细茧的手陷入沉思——又是一个经常用枪的家伙。 是警察吗? 不应该。 这个男人有着一双橄榄绿的眸子,立体的五官轮廓不像是纯日本人,可能是个混血。额前散落着几缕卷发,脸颊右侧爬着大面积的烧伤疤。 东京地区范围内如果有警察长了这样一张脸,上原梨香就算没见过,也不可能毫无耳闻。 如果不是警察,那就只剩两种可能: 东京以外地区的警察,到东京旅游探亲。亦或者,他是见不得光的充满危险的黑方势力。 上原梨香用宽胶带将男人的双手反绑在他身后,瞬时额外扯断一小截胶带,黏在他手指上,随即揣进兜里。 注意到上原梨香的动作,男人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绑好双手,上原梨香又扯出一截胶带来到他跟前:“抱歉,我要遮住你的眼睛和嘴了。” 她低头看向男人的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她时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第64章 上原梨香紧挨着被她绑住的男人坐下,任由其他人质在她手腕最外围绕上几圈。 “哦!” 一个长着西方面孔的金发女人站起身,她用奇怪的口音哀求道:“拜托,我想去卫生间,实在是憋不住了。” 金发女人和上原梨香之间只隔着一个面部被烧伤的男人,她站起身时,一双布满茧的手慢放般从上原梨香眼前划过。 修剪整齐的指甲、薄茧、紧身裤下的肌肉线条。 又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作战人员。 视线被蒙住前,上原梨香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金发女人被劫匪带走。 胶带黏住几撮头发,上原梨香只消活动脖子就会扯到发根,扯得头皮疼。她竖直耳朵小心翼翼地聆听周围动静,在确认自己身后大概率没有人后,从垂落在地上的风衣下抽出一把卡片刀。 这把卡片刀是松田阵平送她的,展开时和普通的银行卡没什么区别,叠好后会变成一把刀刃只有大拇指长的小刀。 上原梨香刚刚坐下时特意把卡片刀丢在脚下,用身体和风衣遮住刀片。 她割断和背脊紧贴那一侧的胶带,再次将卡片刀塞回身体底下压下,装作依旧被牢牢捆住的样子。现在不是反击的好时机,她须要耐心等待。 “喂你,跟我去厕所看看。” 劫匪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拉着同伙进入卫生间,随后是一番吵闹和拖拽的声音。 从谈话内容判断,刚才的白人女人以强悍的实力击晕了两名劫匪,但现如今已经被□□击晕。 随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劫匪说着“时间不够了”的台词催促同伴动作快。随后又是一阵诡计的寂静。 上原梨香皱眉,思绪一点点下沉。 这群银行劫匪不对劲。 大喊着要银行行长把钱拿出来,行长说“钱都在这里了,可以装进皮箱了”,上原梨香却没听到劫匪把皮箱放在柜子上时发出的碰撞声,也没听到皮箱解锁的声音,反而短暂、诡计地安静了几秒,似乎是在通过声音以外的途径向银行行长传递信息——比如字条。 虽然危险,但上原梨香还是决定展开行动。她活动手腕刚要挣开反绑住双手的胶带,一只手落在她手腕处,紧紧攥住她的左手。 鸡皮疙瘩在上原梨香身上炸开,她像只受到惊吓的猫,竖起全身汗毛,头皮爬过一阵阵电流。但对方只是攥住上原梨香的手,没再做其他动作。 对方稍作停顿,开始用手指在上原梨香手腕处敲打。快速敲击是点,指腹划过皮肤是横,对方在敲击摩斯密码,时快时慢,迅速凑成一个“it”字。 传递完信号,对方收回手没再动作。 等? 继续等待时机的意思吗? 上原梨香蹲坐在原地不停调整呼吸,激增的肾上腺素让她心脏狂跳。 到底是谁,是旁边可疑的碧眼男人吗,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思绪乱作一团,却听其中一名劫匪大喊:“这该死的破门,兄弟们,我们一起炸开它!” 电光石火间,上原梨香意识到这场结案的真相——用字条指挥银行行长把钱转到国外账户,再伪装成人质混入人群。爆炸声响起后,早早等候在银行外的机动队一定会破门而入,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伪装成受害人逃脱法律制裁。 至于银行行长,一定早和被选中用来当替死鬼的人质一起在爆炸中被炸死。 果不其然,一片寂静中,上原梨香听到撕胶带的声音——所有人质都早早被束缚住,现在只可能是劫匪为了伪装成人质在用胶带绑住自己。 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一会便归于寂静,劫匪已经伪装完毕。 不能再等了,现在必须立刻行动,不然爆炸的冲击一定会造成大量伤亡。只要上原梨香还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死,但既然劫匪们已经作茧自缚,何不趁此机会展开行动。 她可不想以“总是出现在生命奇迹现场”的方式被警视厅注意到。 上原梨香不再犹豫,完全挣脱束缚住双手的胶带站起身。 “所有人!” 人群最前方骤然响起一道洪亮、中气十足的男声,对方大喝道:“全部站起来,上前十步!” 上原梨香一惊,撕下蒙住眼睛的胶带准备展开攻击,重获光明的眸子却捕捉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江户川柯南正握着蝴蝶结站在人群最前方发号施令。 人质们全部乖乖站起来往前挪,剩下留在原地的三个人便是伪装成人质的劫匪。 见局面暂时得到控制,上原梨香暗自松一口气:“你在跟踪我。” “路过而已,”江户川柯南从一旁拖来推车,“我还以为需要帮上原警官松绑,没想到你已经挣开了。既然如此,快帮我一起把炸弹运到推车上吧。” “没问题,但在这之前我还要先做另一件事。” 上原梨香从地上捡起□□向三名劫匪走过去。他们用以伪装的胶带此刻反倒变成束缚,将他们牢牢困在原地。电流声响起,三名劫匪发出痛苦的闷哼,随即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沉重的身躯和瓷砖碰撞发出闷响,上原梨香丢掉手上的□□:“好了,我们开始搬运炸弹吧。” 然而她刚弯腰抱起一个装满炸弹的手提箱,一柄冰凉的金属物从后方抵住她的后脑勺。 “不许动!”先前被外国女人打晕在厕所的劫匪已经醒来,他用枪抵住上原梨香的头,“妈的,这些女人每一个好搞的,尽给人添麻烦!” 上原梨香维持着弯腰抱重物的姿势看向对面的江户川柯南,麻醉型手表的瞄准盘弹起,他小心翼翼抬手。 “喂小子,你在干嘛?” 身后劫匪注意到江户川柯南小动作,他呵斥出声的瞬间,上原梨香放下手里抬起一截的炸弹,蹲下身子一个横扫腿,把男人踢翻在地。不给男人任何反应机会,上原梨香扑上前扣住男人的手。 比力量她不是面前矮壮男人的对手,但她是医学博士,打不过难道还不能掰对方骨头吗。 她踩着男人的蝴蝶骨,握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拧,男人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唔啊啊!你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他霎时白了脸,“我的手!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哀嚎声不绝于耳,上原梨香捡起地上的.□□,皱眉面露厌恶:“安静,只是脱臼而已,再吵我就把你另一只手也卸了。” 男人瞬间收声,蠕动着缩到一边,满脸惶恐地看着上原梨香,甚至开始掉眼泪。 “上原警官,你……”江户川柯南锁紧肩膀,欲言又止,仿佛被把右手掰脱臼的人是他。 上原梨香弯下身子继续搬运装满炸弹的箱子:“江户川应该不知道吧,我在当警察前是杯户中央医院的主治医师哦。” 江户川柯南无法独自一人搬运装满火药沉甸甸的箱子,只能帮忙扶住推车。他表情微妙:“骨科?” “不是,不过我的导师和骨科主任医师是二十多年的好友,所以我偶尔也会得到骨科主任的指导。不说这个了,你快去帮我按电梯,我把炸弹推过去。” 江户川柯南几次张开嘴,最后只能无奈地吐出一个“好”字。 银行过道深处缓缓合拢的电梯门吞下整整三枚炸弹,上原梨香抱着江户川柯南扑倒在地,却没有迎来意料中的大爆炸。 爆炸时的闷响震得上原梨香耳膜疼,三枚炸弹看似体积庞大,但实际威力还不如 已被逮捕的、热衷于炸死警察的炸弹犯制作的小型炸弹。 爆炸声惊动了蹲守在银行外的机动队,金属卷帘门传来咔啦啦的声音,随即被切割出个大洞。抬着防暴盾的机动队警察用器具破开防弹玻璃,下饺子般冲进银行。 “警察!全都不许动!” 上原梨香被萩原研二从地上扶起来,她睨了眼殷勤地帮自己拍身上灰尘的臭弟弟:“你们两在这里浑水摸鱼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好了,”上原俊彦拍着胸脯一脸得意,“有姐夫b就够了,他正带人清理现场呢。” “……?”上原梨香露出个微妙的表情冲上原俊彦挑眉,“姐夫b?” 上原俊彦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称呼有问题,反而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只喊姐夫的话,研二哥和松田队长会分不清我在喊谁,所以就喊姐夫a和姐夫b了。” 上原梨香闭目深呼吸,忍住了当着浩浩荡荡将近三十名机动队成员的面胖揍弟弟的冲动。 江户川柯南也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你居然会把我护在怀里,我还以为你会更讨厌我一点。” “彼此彼此,”上原梨香活动脖子,享受着自家亲弟弟带来的肩部按摩服务,“我刚才被人用枪指着头时,你不也用麻醉手表对准了劫匪。” 她抬手指了指江户川柯南的手表:“里面那根麻醉针应该是你最后的库存了吧。” 江户川柯南没有直接回答:“那你会帮忙让阿笠博士的申请快点通过吗。” 上原梨香歪头俯视向他,语气平淡:“抱歉,我不是公安。” 闻言,江户川柯南嘁了一声,小声嘟囔着“我就知道”的台词转身离开。 上原梨香单手插兜跟上去:“不需要我送你吗?” 江户川柯南从卫生间抱着事先藏好的滑板走出来:“上原警官你车不是被开走了吗。” 上原梨香不再劝阻,只抱着胳膊冷冷交代道:“我上个月把你的名字提交给了交通部,你最好乖一点别超速。” “……”江户川柯南半只脚已经踩在滑板上,他再次没能崩住脸上的表情,又气又无奈地瞪上原梨香一眼,“难怪最近我总是被交警拦下。” “你被拦下难道不是因为你踩着滑板在机动车道乱窜吗。” “……” 江户川柯南欲言又止,最后只愤恨地丢下个“我走了”,便踩着滑板一溜烟没了影。 已经陷入昏迷的劫匪被机动队员扛在肩上带走,萩原研二指了指角落里还在不停掉眼泪的男人:“梨香,你要不要先帮他把手接起来。” 梨香没有管被他掰脱臼的劫匪,这种把其他人性命当儿戏的家伙,就当是略施惩罚好了。 她先是环顾现场一圈,确认过先前看到的脸上有烧伤痕迹的碧眼男人已经趁乱消失后,才走向角落替劫匪正骨。 和上原梨香只隔着一扇防弹玻璃的街道外,红色流线型跑车缓缓启动。 副驾驶座上的赤井秀一撕下脸上的假面,露出混血面容和一头靓丽的金发。 驾驶座的贝尔摩德冷笑几声:“如何,我说过了吧,赤井秀一已经死了。” “到底有没有死,还有待确认,”安室透取下眼眶里的碧色隐形眼镜,转动眼珠瞥向后座:“博卡斯特,你来做什么?” 窄小的后视镜里倒映出后座男人的黑发黑瞳,他跷着二郎腿看向银行的位置:“来看看我的小鸟。” 安室透眉头蹙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常:“你又看上了哪个女人?” 遭遇抢劫的银行已经彻底消失在后车窗,博卡斯特收回视线,裂开个阴恻残忍的笑:“波本,你又打算从我手底下解救小鸟吗?” 安室透笑笑,状似不屑道:“ 别傻了,我才没兴趣做这种事。上次从你笼子里逃走的女人是一起意外,而且我不是已经杀了她吗,你也确认过照片。” “这倒是,”博卡斯特托着下颚心情不错的样子,起码他没有继续就上一位逃跑的小鸟的事和安室透多纠缠,“而且这次我看上了新的小鸟,更漂亮,更聪明。” 安室透沉默不再说话,反倒是贝尔摩德冷笑一声主动开口:“准备什么时候带走你的新宠物。” 博卡斯特用戴着手套的手从西装内兜掏出崭新的一支口红,他吹了声口哨:“不急,还有一点时间,让我的小鸟再扑腾一会。” “新笼子已经做好了,倒计时结束我就去接我的小鸟。” 第65章 又一束白玫瑰被送到刑事部时,上原梨香刚编辑好短信发送给风见裕也。她锁屏接过高木递过来的鲜花:“这次也是不知道谁送来的吗?” 高木涉点头:“配送员说是匿名下单,他也不知道。” 上原梨香熟练地从花束里翻出卡片,[70],她还有两个多月,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 上原梨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风见裕也发来回信:「我现在在外面出任务,你先保管好指纹,我回警视厅后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两天前的银行结案,上原梨香为脸上有烧伤的闭眼男人捆住双手时,特意撕下来黏在他指腹的胶带是为了获取指纹。那截印有他胶带的指纹现在就静静躺在上原梨香的挎包里,等待风见裕也验取。 风见裕也职位不如上原梨香高,但公安在某些方面就是比刑警方便。把指纹比对的事交给风见裕也去做,不仅能解锁更多指纹库,还能避免上原梨香再次被部长请去喝茶。 她给风见裕也回复了个「好」字,拎起包准备下班。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却是铃木园子。 「上原警官,小兰家楼下的波洛咖啡厅新来了个超帅气的金发招待生哦,我们已经在店里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金发招待生? 上原梨香眼前浮起某位金发前任的脸,她回家的步子一顿,转身朝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走去。 阳光在地面映出玻璃窗的形状,柔顺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穿着围裙的男人一身休闲装,挽起到臂弯处的手袖露出流畅的小臂肌肉线条。看似温和无害,却能单手把上原梨香抱起来。 门铃声响起,站在桌边和年轻高中生聊天的金发男人笑着回头:“欢迎光——” 看清来人后他顿住声音,喉结上下滚动,随即才吐出最后一个字:“临。” 上原梨香的视线在安室透脸上冷冷扫过,她与他擦肩而路过,径直来到铃木园子身侧坐下。 安室透微笑着上前半步:“您好,要吃点什么吗?” 纤细的手指一页页翻过菜谱,上原梨香随意翻了会,合上菜单递还给安室透:“按我的喜好随便上吧。” “好的,稍等。” 安室透接过菜谱刚退回后厨,江户川柯南就从座位上跳下来小跑几步凑到上原梨香面前:“上原警官,你认识安室大哥哥?” 他抿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话里有话。 上原梨香睨了眼正背对他们准备餐点的安室透,反问:“江户川,你很在意安室透的身份?” 江户川柯南压低声音:“波本,听说是组织不得了的情报员。我怀疑……” 话音未来,安室透端着三明治和果汁走来:“您的餐。” 被精心分离掉肉渣的果汁杯口还插着一片苹果,却引得上原梨香不悦皱眉。 安室透上完菜没有立刻离去,他握着端盘站在上原梨香身侧微笑解释:“咖啡喝太多会加重你的偏头痛。”随即才转身离开。 上原梨香抿唇,视线从远处笑得人畜无害的男人落回面前的果汁,最终无奈接受了这款健康饮品。 她低头把三明治送进嘴里,一旁的铃木园子却把眼睛亮成探照灯:“上原警官,你和这个小帅哥认识吗?” 上原梨香点头:“嗯,他是我前任。” 这次江户川柯南也亮起眸子,张嘴就要问问题,却被上原梨香无情打断:“江户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她今天特意找目暮警官打听过,江户川柯南身边开始出现奇怪的外国人。比如上原梨香在银行遇到的金发女人——毛利兰的英语老师朱蒂。 上原梨香丢下一句“等你有诚意 合作了再来和我说话”,便不再搭理江户川柯南。 两人的对话听得毛利兰他们云里雾里,但这不妨碍铃木园子主动挑起话题,她双手捧脸扭来扭去:“上原警官交过几个男朋友呀?” 上原梨香咽下嘴里的三明治:“正式男友的话只有两任,一位是刚刚的安室先生,另一位则是……” “是我哦。” 骤然出现在咖啡店门口的萩原研二截下话头,他笑着朝铃木园子他们招手,熟视无睹地从安室透身侧经过。 “一个三明治谢谢,”他挤在上原梨香身侧坐下,先点了餐才扭头看向被勾起好奇心的女孩子们:“我是梨香的初恋哦,交往了四年,现在即将复合。” 上原梨香意味深长地看向萩原研二,搅动吸管没有说话。 铃木园子又问:“那松田警官呢?” “他啊——”萩原研二拖长了尾音,故作思考才缓缓出声,“抢我女朋友的讨厌的家伙。” 上原梨香出声:“阵平听到会伤心的。” 萩原研二笑道:“才不会,小阵平只会提着我的衣领狠狠瞪我。不过他没我高,凶起来对我而言其实气场弱了点。”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真该把这段话录下来发给阵平。” “我当着他的面说过哦,然后被狠狠威胁了。” “活该。” 萩原研二哼唧着试图撒娇,铃木园子却打听起其他事:“萩原警官你们已经交往四年了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是七年前哦,梨香对我一见钟情,跳出来认领了未婚妻的头衔,然后就一直在一起了。” “一见钟情吗!好浪漫,像童话一样!可是为什么会分手呢?” “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意外。但我怎么样都忘不掉梨香,所以又努力追上来了。” “哇!” 铃木园子攥紧拳头小声尖叫,毛利兰也露出向往的表情。两人开心不已,开始说起阿笠博士的爱情等待故事。 上原梨香起初不太在意,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放下果汁杯,沉着脸打断两人的对话:“你们是说有个女人等了阿笠博士40年,每隔10年就去当年约定的树下苦等一整天?” “对啊对啊,”铃木园子兴奋道,“因为当年的一句承诺苦等初恋回来,是不是超浪漫。” 上原梨香嗤笑一声,冷冰冰地吐出一个词:“恋爱脑。” 现在不是用餐高峰,咖啡店本来就只坐着他们一群人,上原梨香话音落,全场陷入尴尬的寂静。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茫然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上原梨香喝掉最后一口果汁,补好口红才徐徐出声:“我以为警视厅出现一个白鸟任三郎就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夸张的。” “40年,呵,”上原梨香冷笑一声,“人生不过两个40年,有些人甚至撑不到第二个40年结束。” “我没听错的话,阿笠博士和这位叫芙莎绘的女人自从小学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吧。谁会为了一个小学同学苦等40年,阿笠博士是为他捐肾了吗,还是说生命里再也没出现过其他男人。” 上原梨香冷冷道:“如果是我,第一个十年没等到人,我就绝对不会等第二个十年。不……我甚至不会等。” “而且按照你们的说法,阿笠博士是在收拾房间时翻出了小学信件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的,证明阿笠博士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我认为阿笠博士的反应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至于芙莎绘……呵。” 上原梨香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可、可是……”铃木园子苦笑着试图圆场,“这种忠贞不渝的爱情不觉得很浪漫吗?” 上原 梨香蹙眉认真叮嘱道:“园子你千万不要弄混了,这不是爱情,这是对女人的规训。” “别说小学时动心的人了,就是让我现在填个安全密码‘喜欢的人’我都不一定想得起来当年我写的是谁。40年时间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为什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是50多岁的女人也要干干净净地等待男人回头。” “千万别和我说这样的爱情感人,我只觉得想吐。”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意味深长地看江户川柯南一眼,视线调转向毛利兰:“工藤好歹还敢陪你同死,偶尔也会给你打电话。芙莎绘可什么都没有,就因为当年一句‘你头发颜色很漂亮’,凭着丰富的想象力自我洗脑把半生全耗在这里。” “不如问问阿笠博士他真的有喜欢过芙莎绘吗,他甚至没有回复芙莎绘约定见面的信件。芙莎绘这不叫爱情,这叫自我感动,叫犯.贱。” “永远,不要被包装成爱情故事的奉献和牺牲给欺骗。” “记得一定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那到底是爱情还是对女人的驯化。” 第66章 上原梨香一番话让全场再次陷入寂静,骤然响起的手机震动音在落针可闻的咖啡馆格外明显。 上原梨香掏出手机,是风见裕也:「我快到警视厅了,半小时后见?」 「没问题。」 回复完消息,上原梨香看向铃木园子她们:“我有事要先走了,安室先生,结账。” 安室透笑着走过来:“这餐就算我请你的吧。” 上原梨香睨安室透一眼,也不跟他多客气,站起身就走。 门铃轻响两次,金发男人意料之外地追了出来。上原梨香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有事吗?” 安室透脸上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双手却攥拳又松开,他沉默须臾,笑道:“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我果然还是不想抱着遗憾和误会结束。” 上原梨香问:“你是指被我拉黑那天,我在公园停车场看到的画面?和你耳语的漂亮金发女人?” 安室透滚动喉结:“她是我的雇主。”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她抱着胳膊,淬了冰的视线落在安室透脸上。 手指用力攥紧,手背鼓起几道经络,安室透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这种事紧张:“梨香你是知道的,我的主职业是侦探。那个女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我们才约在那种地方见面。我和她从来不存在逾越之举,更没有任何肌肤之亲。” 上原梨香眼底泛起淡漠,她出声:“那个女人是克里斯·温亚德吧,国际大明星。” 安室透缓缓吐出一口气:“嗯。所以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出轨。” “我知道,”上原梨香冷冷出声,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枚重磅炸.弹,“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有没有滚在一起,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和你分手罢了。” 和萩原研二相似的动人紫眸收缩颤动,安室透雕像般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他几次张合嘴唇却吐不出半个字来,眼底翻涌的情绪错综复杂,震惊、茫然、难以置信。 上原梨香不再逗留,转身离开前甚至没有和安室透道别。 脚步声渐远,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却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他以为上原梨香是因为误会他出轨才一声不吭地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噗呲。”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旁听的萩原研二努力憋住笑,用力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小跑两步追上上原梨香。 “梨香等等我。” “偷听得开心吗。” “不是偷听哦,我……” 渐行渐远的谈话声荡开浅浅笑意,是和面对降谷零时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系着围裙的金发男人绷紧下颚线,明媚的眸子晴转多云。 宛宛类卿。 不知为何,降谷零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来。 这样一切就都串联起来了。 他只是接到组织的命令去调查上原梨香的底细,她却主动走到他面前笑问:“我蛮喜欢你的,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后续接触中她也总是和他保持着一个放养的距离,似乎把他当猫在养。这份距离正和降谷零心意——他需要女朋友为他留足个人空间。 但随时间流逝,月历被撕下几篇,降谷零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似乎上原梨香才是猫。 不属于任何人的猫。 想要爱抚时喵呜喵呜叫着用脚掌轻踩他的大腿,吃饱喝足后又从他怀里跳下离开。 原来是把他当做萩原研二的替身了吗,因为他有着和萩原研二相似的紫罗兰色狗狗下垂眼。 可是松田阵平不是说他已经和梨香在交往甚至同居了吗。 如果是这样,难道出轨的人其实是梨 香? 呼吸随思绪一起下坠,像吸了水的海绵般变得沉重。降谷零明明只是想好好道别,就算分手了他也曾真心喜欢过上原梨香——不如说现在还在喜欢。所以即便分开,他也想把话说清楚,告诉梨香他从来没有出轨。 但上原梨香短短几句话反而让他觉得,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呢。 “安室先生,”咖啡馆门口,铃木园子担心地探出半截身体,“你还好吗?” 安室透重新挂上笑颜:“放心,我很好哦。” 铃木园子惋惜叹气:“虽然安室先生也很优秀,但对方可是帅气的机动队王牌警视,抢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安室透笑着歪头,“不会抢不过的。” · 蜿蜒的走道尽头的暗室内,上原梨香从口袋里翻出保存好的指纹:“两天前的银行劫案,那个可疑的男人就蹲在我旁边。” 风见裕也接过指纹:“明白了。” 他打开设备,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朝上原梨香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个月来东京的美国人激增。” 上原梨香抱臂倚墙:“哼,美国佬就喜欢把日本当做自己的后花园。” 风见裕也问:“指纹主人的身份确实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看情况随机应变吧,但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这件事问我非调查清楚不可。” 对方被她蒙住双眼前看向她时的眼神,还有劫案过程中突然按住她的手,摩斯密码…… 这个碧眼男人接受过专业训练且大概率认识她。 但上原梨香抓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之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单方面被掌握信息的事实让她不安。 这个男人带来的直观威胁比黑羊还大,叫上原梨香躁动不安。 她深呼吸平稳心情,随即冲风见裕也挑了挑下巴:“不过风见警官,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变得这么客气的。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问你什么,你都是一句无可奉告。” 风见裕也叹气:“原谅我之前的失礼。你是知道的,我们公安部处理的事比较特殊,所以多数情况下我们都只能采取沉默原则。” “那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说话间,设备已经启动完毕。风见裕也把黏有指纹的胶带小心翼翼地贴在专用材料时:“警察厅决定让你成为关键协助人,而且我的上司也示意我一定要尽可能多的辅助你。” “你的上司是?” 风见裕也没有回答。 上原梨香笑笑:“又是无可奉告,公安果然讨人厌。” 虽说是抱怨,言语间却并无恶意。 指纹比对开始,显示屏上的数字飞速跳动,无数份已经保存在案的资料被快速筛选完毕。 “比对完成”的字样跳出来时,上原梨香下意识屏住呼吸。她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显示屏,手指用力攥紧。 风见裕也敲击回车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指纹主人的脸随之在大屏幕弹出,映入两人眼帘。 “这是!?” 二人瞪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男人的脸,错愕不已。 图片里的男人金发柔软,下垂的紫色眸子深邃犀利,一身警装衬得他愈发英俊。 “……” 上原梨香望着面前熟悉的、半个小时前才见过一面的前任的脸,陷入了无尽沉默。 但更让他沉默的是照片旁边标注的名字和身份:降谷零,警察厅-警备部-警备企画课。 降谷零? 呵,好极了。 安室透这个混蛋居然是公安。 而且警察厅警备企画课,不就是负责统领风见裕也所在的警视厅公 安部的上级机关吗。 上原梨香缓缓抬头,本就冰凉的眸子冷过极地冰川,她皱着鼻子近乎是咬牙切齿:“这个混蛋是你的上司?” 风见裕也震惊于指纹比对结果,但更多的是茫然。他犹豫片刻决定老实回答:“对,你认识降谷先生?” 上原梨香冷笑一声:“哈,何止认识,我还睡过。” 不去管风见裕也震惊到能往眼眶里塞进两枚鸡蛋的表情,上原梨香继续道:“不过我蛮好奇的,你一个警视厅公安为什么能比对出警察厅的人,不是越级了吗。” 风见裕也尴尬目移:“是我向降谷先生借来了他的密令,用他的等级权限打开了指纹库。” “降谷零居然愿意借你?” “……我只和降谷先生说手里有一份情报,调查确认后再整理给他,没说是要调查你带去的指纹。” 风见裕也摸着鼻子小声嘀咕:“谁能想到你带来的指纹的主人竟然是降谷先生本人。” “安室透,呵,”上原梨香抱臂嗤笑一声,“好,真是好极了。” 她脸上挂起个说是要吃人都不为过的笑容,随即当着风见裕也的面把降谷零从手机拦截黑名单里拖出来。 「今晚八点,波洛咖啡厅见。」 几分钟后,那边回过来条消息:「去米花街新开的寿司店吧,我现在定包间。」 放下手机,上原梨香瞪了眼鬼鬼祟祟所在角落试图发短信的风见裕也,冷声道:“不准通风报信,今天的事我一会亲自问他。” “可是……” “别紧张,只是一点前任之间的叙旧罢了。” 风见裕也咽下口唾沫:“可你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第67章 “小梓,我先下班了。” 降谷零把围裙整齐叠好,先回家换了身西装才驱车前往约定地点。 途径花店时,降谷零稍作犹豫,停车靠边决定为上原梨香带一束玫瑰。 “先生是要买花吗?” 店员小姐看到他便热情地迎了上去,“红玫瑰开得可漂亮了。” 降谷零视线在店员手中的红玫瑰转上一圈,最终落在她身后的白玫瑰上:“一束白玫瑰,包起来。” “不送红玫瑰吗?” “是打算挽回久别重逢的前任,红玫瑰的话目的性太强,会把对方吓跑。” “这样啊,祝先生您顺利!” 白玫瑰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萦绕鼻尖的香味一吹即散。降谷零记得很多和上原梨香有关的小细节,她偏好的口味、鞋子的尺码……以及她对玫瑰的爱。 手中这捧玫瑰花也许可以帮助他破局,软化竖在两人之间无形的墙。 他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地点,跪坐在榻榻米上时心快悬浮到嗓子眼。上原梨香拉黑他一年多的时间,为何偏偏在今夜突然把他放出来。 理智拦住降谷零想给机动队同期打电话的冲动,但越是克制,他愈发蠢蠢欲动。 推拉木门被拉响,进屋的女人在看到降谷零身侧的白玫瑰时脚步一滞,抵触的情绪划过她的眼眸。 降谷零把花往身后藏了藏:“抱歉,我只是想为你带一束花。” 上原梨香没有回答,她垂下视兀自坐到降谷零对面:“点菜吧,我饿了。” 她补充道:“不用给我看菜单,按你对我的口味喜好了解点。” 降谷零沉默不语,手指一一划过绘着精致图案的食谱。 他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好似一颗薄荷糖落入可乐,压制到遗忘的情绪迅速沸腾喷发。但上原梨香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出现在他面前。 降谷零下意识吞咽唾液,目光锁定向上原梨香的同时不忘聆听周围动态。哪怕他现在待在隔音不错的包厢,进屋时也用设备检查过没有窃听器,长久的卧底生活还是让他下意识戒备一切风吹草动。 他主动打开话匣子和上原梨香聊一些不重要的趣闻,见上原梨香终于放松下来,才把话题切入整体。 喉结滚动,降谷零此刻紧张程度不亚于刚考上警校时作为学生代表被喊去上台演讲。他微笑着开口,身体却下意识朝上原梨香的方向倾斜过去:“梨香你当初为什么会追求我。” 上原梨香半边腮帮被说寿司撑得鼓起,她冷冷扫降谷零一眼,反问:“不如问问你为什么会频繁在我面前出现。” 降谷零答得认真:“大概是因缘下的巧合。” “是吗,”上原梨香舔掉指腹上粘着的一粒米,“我会追你也是因为命中注定的相遇。” 降谷零抿唇,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那双和萩原研二相似的下垂狗狗眼牢牢锁定上原梨香,似要把她的容颜刻进脑海。 喉结滚动,降谷零沉下声音缓缓开口:“是因为那位机动队警官吗?” 上原梨香不解:“什么?” “在咖啡厅来找你的警官,好像是姓萩原。你会主动追求我是因为我有着和他相似的紫色下垂眼,对吗。” 长长一段句子,起初平缓,而后像被什么追赶般逐渐加速。降谷零眼神殷切,期待和不安的情绪来回交替。 上原梨香终于舍得把视线停留在降谷零脸上,她启唇,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于降谷零而言却好似过了几个世界。 上原梨香唇瓣张合,吐出一声轻笑:“当然不是,我很清醒,从来不会把谁当替身。” 她单手托腮弯着眉眼 ,清凉的眸子泛开几多桃花:“我确实不是好的交往对象,但和你在一起就只是为了你。” 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也别高兴太早,这不意味着我们之间两清了。” 降谷零刚亮起眸子就被后半段话把眼底的光冲得一干二净,他拧眉思索:“是克里斯·温亚德的事?” “有一点,”上原梨香单手托腮,“交往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在乎你过去如何,但和我交往就必须忠于我。我自认和你在一起的一年,忠诚二字我还是做得蛮好的。” “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看向降谷零,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如有实质,似乎能把他彻底看透:“安室先生,你没有什么想向我坦白的话吗。同一件事,我说出来和你说出来,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云里雾里的话让降谷零皱眉,他思索片刻试探出声:“我们交往期间,我和克里斯见过几次,分别约在饭店和公园,但我们绝对没有逾越之举。” 上原梨香冷哼一声:“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侦探,克里斯这样的国际大人物为什么要找你。” 降谷零一瞬间给出答案,就仿佛他提前预演过很多遍:“梨香你是知道我的实力的,别看我在社会上不怎么有名,但在私人圈子里可是很受欢迎的——我是指业务这一块受欢迎。” “只是这种程度吗,我知道的事可比这劲爆得多。” 降谷零拧眉,认真思考后反省道:“是上次对我纠缠不休的陌生女人吗,我对她没兴趣,完全是她单方面缠上来。” 上原梨香笑着歪头:“可我不也是单方面缠上来吗?” “你们不一样。” 降谷零咽下更多解释。他想说你是精英警察而她只是组织里一个蔑视法律的女人;你是我喜欢的人,她不是。 “哦?”上原梨香挑眉,“交往之初,你对我的客气礼仪好几次让我以为你是被迫和我在一起的。” 降谷零抿唇没有回答。 两年半前,上原梨香从被琴酒用aptx-4869毒杀的受害人遗体里提取出药物残余成分。组织得知此事后决定派遣他前往调查。 ——“调查清楚这个女人对aptx-4869了解到什么程度,如果会对组织产生威胁就杀了她。” 降谷零接下任务,同时把消息放给警察厅,让他们快点安排人把上原梨香捞去当警察。 组织行事也是会权衡利弊的,当杀上原梨香的风险高过收益,朗姆便会谨慎行事。 而且不知为何,朗姆似乎格外惧怕警察,做事总是小心避开警察势力。这一点和嚣张到恨不得从衣着打扮上就让人知道他不好惹的琴酒完全不同。 降谷零先是搜集了上原梨香的喜好和行动轨迹,随即频频在她周围出现。 降谷零的计划是成为朋友。 但某个下雨天,上原梨香主动走进他撑开的伞。 发梢的玫瑰香被雨水潮湿的气息压制,上原梨香嘴角弯起暧昧的弧度,清冷的声音藏着笑:“安室先生,要做我男朋友吗?” 单人伞无法完全遮住两个人,水珠溅湿肩膀。降谷零震惊之余,点头应下这份情。 交往四个月,降谷零才第一次碰上原梨香。 这期间她不是没有主动邀请,但在降谷零看来,他是为了任务才接近上原梨香。已经占了她的情,不可以再占她身体。直到确认自己也开始心动,他才在又一次邀请下解开上原梨香肩膀的系带。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降谷零笑着看向面前女人:“抱歉,我以前没有什么交往的经验,所以做得不是很好。” “不,我倒是对安室先生你的表现很满意。不粘人的猫系,不需要我特意打理。至于交往初期对我的距离感… …我不在乎。” 降谷零没有因为上原梨香的夸赞而开心,反倒垂下嘴角,眼底凝起冰霜。 又来了,夸赞他是猫。 降谷零偶尔也反思过,他确实像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猫,无法时刻陪伴在上原梨香身侧。但每次他向上原梨香道歉,她都会一脸无所谓地笑着安抚:“没关系,透就像一只漂亮的大猫咪,我很喜欢。” 放做以前,降谷零欣慰感动的同时也会深深惭愧,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上原梨香。 但现在以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回头去看,一切都变了。她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一只漂亮的猫咪,不需要他承诺,更不要他负责。开心了便用逗猫棒逗一逗,懒得理睬就让他自己玩。 他只是一只被她挑中的猫咪。 手指用力攥住茶杯,降谷零面上却一片平静,甚至还能挤出个温柔的笑:“梨香你其实从来没把我当成结婚对象,也从没想过要和我走完一生,对吗。” 他用力抿唇:“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上原梨香皱眉,面露不悦:“交往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我不结婚。” “我知道!可是……” 降谷零没再说话。 不结婚。 当初在他看来如同天赐的属性,如今反而成了枷锁。 两年半前,降谷零看着面前精致的女人,心想不结婚多好,也不须要他每天按时回家,这样就可以无压力地平衡好卧底工作和梨香了。 此时此刻,降谷零看着上原梨香未曾衰老的容颜,想的却是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过一生,他都已经陷进去了,甚至开始思考要如何布置后半生,她却干净利落地拍拍屁股走人。 “安室先生,”上原梨香出声打断降谷零的沉思,她沉着脸抱臂,“我没有太多心情和你回忆过去,我只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坦白的内容?提醒一下,和感情生活无关。” 坦白的内容? 降谷零皱眉,他已经坦白了一切异性关系。其他能坦白的事…… “!” 降谷零一惊,骤然意识到银行劫案当天被上原梨香偷走的指纹印。 这件事降谷零原本没太放在心上,一来他信任上原梨香的为人,二是因为刑警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很难私自操作调取指纹库。就算上原梨香获得刑事部许可,她也无权解锁身为警察厅公安的他的指纹。 除非…… 意识到事实真相,降谷零险些心跳骤停。十指交叉搭在桌上,他避开对面女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喉结来回滚动。 他迅速镇定,翻出手机假装接到短信的样子朝上原梨香露出个歉意的笑:“抱歉,我出去回个电话,马上回来。” 然而他站起身刚把手落在门框,身后的女人悠悠出声,转着圈的尾调似乎是在嘲笑他愚笨:“打给风见吗?” 已经摸到门的手指缓缓收回,降谷零看向身后。 上原梨香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出声:“坐下。” “……” 降谷零没有说话,又默默坐了回去。他故作镇定地看着上原梨香的脸看,绷紧的下颚线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他死死盯着面前从容吃鱼的女人,深呼吸后缓缓出声:“你都知道到哪一步了?” 上原梨香不答反问:“原本只是想问问你的身份,结果反倒听说了有趣的事。” 她挑眉:“我们交往期间,有其他女孩子纠缠你?” 降谷零:“……不,你听错了,没有。” 第68章 韧性极好的新鲜三文鱼裹着蘸料被送入口中,上原梨香一侧腮帮微微鼓起,她没再说话,在降谷零坐立难安的注视下吃完面前喜欢的料理。 上原梨香明知故问:“你不吃吗?” 坐得端正的降谷零握住筷子,从秋刀鱼身上扒拉下来块鱼肉塞进嘴里。他味同嚼蜡,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再次停住动作。 “梨香……” 上原梨香用纸巾擦干净嘴:“这里不方便细聊,去你家?” 降谷零稍作思考,点头应下。 · 白色马自达缓缓停在一处安保不错的公寓大楼前,来自西伯利亚的冬风穿进巷子,上原梨香用力拉紧领口,吐出一口雾气。 她平淡陈述:“你搬家了。” “嗯,”降谷零停好车从驾驶座下来,“上个月还养了一只狗。” “你居然养狗,我以为你的工作不适合养宠物。要养也该是蛇一类的可以好几天不吃不喝的冷血动物。” 她跟在降谷零身后缓缓进入公寓大楼:“糟糕,你该不会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吧,我不太觉得你一个人有时间照顾宠物。我唐突拜访岂不是太逾越。” 降谷零叹气:“都说了我和克里斯真的只是委托关系。” 对上上原梨香意味深长的笑,降谷零抿唇,改口道:“克里斯从来没进入过我的房间,你以外的任何女性都没进入过。” 说话间,降谷零已经翻出钥匙插入门锁准备开门。隔着结实的门板,上原梨香隐约听见屋内传来犬类的喊叫,嗅到主人气味的小家伙已经狂奔到门口吠叫。 降谷零还没来得及拧开门把手,房门被人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上原梨香以为会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比如曾和降谷零亲昵耳语的克斯里·温亚德或者其他漂亮女人,但她错愕瞪大的眸子清晰倒映出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 嘴唇张合半天,上原梨香选择绕开面前的男人径直脱鞋进屋。 房门在身后被合上并反锁,降谷零也脱鞋跟着走进来。 “喝茶吗,”他们到达前就已经在屋子里的诸伏景光主动开始烧水,“有红茶和梅子海带茶。” 白色柴犬因陌生人出现呈进攻前的匍匐状,龇牙冲上原梨香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上原梨香瞥了眼在她身侧示威的小家伙:“安室先生,你有狗狗零食吗。” “有。” 接过安室透递过来的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狗狗罐头,上原梨香当着小狗的面缓缓揭开肉罐头,对人类而言略显奇怪的肉味让小狗瞬时竖起耳朵尾巴。 上原梨香抬着罐头在小狗面上缓缓移动:“它叫什么名字?” “哈罗。” 上原梨香点评道:“奇怪的名字,我不喜欢。” 她握着罐头的手移到什么位置,哈罗圆溜溜的眼睛就跟着移动到什么位置。 上原梨香:“哈罗,坐下。” 闻言,降谷零轻笑两声:“哈罗可不是一般的狗狗,它很聪明的,不会因为一个肉罐头就……” 未说完的话因为哈罗乖巧坐下的动作被匆匆咽回喉咙。 降谷零从冰箱里翻出水果,泄气地围在桌子边坐下。 顶着成濑光易容的诸伏景光勾起嘴角:“上原意料之外的擅长驯狗呢,我可是花了两天才让哈罗不凶我。” 降谷零小声补充道:“还擅长驯猫。” 诸伏景光反问:“什么?” 他听清了降谷零的呢喃,但是没能听懂。 “没什么,我的一点个人抱怨罢了。” 不过五分钟,先前还龇牙呜呜叫的哈罗已经仰躺在上原梨香大腿上,摇着尾巴任由女人纤 细的手指在它肚皮上挠来挠去。 和哈罗心情截然相反的是它的主人。 降谷零双手握住茶杯,盘珠子般一刻不停地转着手里的杯子。 上原梨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但明眼人都知道她笑是因为狗狗可爱,而不是心情好:“诸伏先生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接下来轮到你了,降谷先生。” 诸伏景光一副“你果然也掉马了”的表情看降谷零一眼,默默低头喝茶。 降谷零叹气,老实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没错,我的真名是降谷零,警察厅的人。” “不要说这种我已经掌握的最基本的信息,”上原梨香揉着哈罗的肉垫,出声打断降谷零避重就轻的话,“你出现在我身边是不是为了调查物质x?” 降谷零抿唇,点头承认:“是的。” 上原梨香继续问:“是警察厅派你来的还是你卧底的组织。” 降谷零叹气:“梨香,这些事……” “这些事与我有关,它关系到我的生死。而且诸伏先生也有想从我身上挖取的秘密吧,交换?” 上原梨香专注地揉着哈罗的脑袋:“当然,如果你确实不愿意说,我也可以离开。但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人带着公安部所有人一起从我眼前消失,我不会再和你们多说半句话。” 诸伏景光无奈蹙眉:“是威胁吗?” “是的,是威胁。” 诸伏景光抿唇,扭头看向同期挚友:“零……” 降谷零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彻底被地平线吞噬的落日和暮色,手指在桌面敲打。干净整洁的房间在这一刻陷入寂静,只有上原梨香怀里的哈罗偶尔摇晃尾巴发出响动。 空气被压缩,一种近似窒息的感觉萦绕三人。 就在上原梨香即将把哈罗从腿上抱下去、准备起身告辞的前一刻,降谷零终于开口:“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他回头看向上原梨香:“但你得成为我们的协助人。” 上原梨香宝贝地蹭着哈罗:“可以。” 降谷零点头,他极具迷惑性的无害外表下是随时可以爆发的肌肉力量和强悍到即便是看他不顺眼的琴酒也不得不做出妥协的情报获取能力。 “我是受组织命令调查你,而不是警察厅。” 上原梨香了然道:“原来如此。我明明是把尸检报告提交给警视厅,组织却得知了消息,你们因此认定公安部出现了老鼠。所以再次出现和x有关的受害人时,风见裕也才会反复强调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诸伏景光插入话题:“我之所以会身份暴露,也和这只藏在警视厅公安部的老鼠有关。” 降谷零继续道:“你说的神秘物质x,全名叫aptx-4869,发明者是一个代号雪莉、真名宫野志保的组织叛逃者,我这次的任务就是抓到她。” 说完这句话,降谷零敏锐地注意到上原梨香距离收缩的瞳孔。他追问:“你知道雪莉在哪里?” 上原梨香把黏着她撒娇的哈罗放到地上:“我只是惊讶于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天才,雪莉……” 上原梨香眼前浮现出灰原哀畏惧的容颜,她继续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是谁。” 降谷零点头:“宫野志保,现名灰原哀,暂住在米花街二町目的阿笠博士家。这些资料都已经秘密登记在警察厅的最高级机密档案里了。” 上原梨香冷哼一声:“那你还来问我。” “我在阿笠博士家门口监视了两天都没有捕捉到雪莉的身影,原本计划周一去米花小学蹲守,看样子她是搬到你家里去了。” “不准潜入我的房间。” 降谷零沉默。 上原梨香已经逐渐失了耐性,她开门见山道:“你打 算对雪莉做什么?” “带她回去。” “她会死。” “不会的,她是唯一能继续研制aptx的人,只要她回去,组织就绝对不会杀她。相反,继续待在外面才会让组织对她痛下杀手。” 降谷零皱眉缓缓道:“这是理性下的最优解,既能保住雪莉的性命,又能让我在组织里往上再爬一层台阶,而且我和我的人也会暗中保护她。只要能和雪莉沟通好,让她刻意放缓药物制作进度,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风险。” 上原梨香皱眉没有说话,她知道降谷零说的办法从客观上讲是最优之策,但她不愿意接受。 小小的灰原哀,她趴在上原梨香怀里睡着时蜷缩身体的姿势写满不安。偶尔上原梨香也会被做噩梦的灰原哀吵醒,被缩小的女孩子挥舞手脚不停挣扎,额头的冷汗浸湿枕头。 上原梨香原本应该说“何不问问灰原自己的意见”,但她只是咬了下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不同意。” “雪莉为了不拖累其他人一定会同意你提出的方法,但我看到过她发抖的样子,我不能接受这个方案。你需要做什么我们都能配合,唯独把雪莉送回去这一条我不能接受。”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绕过我直接询问雪莉,我能理解你的行为和选择,我只是出于个人意志做出拒绝的回答。” 闻言,降谷零叹了口气:“这只是方案之一,不是一定非要这样做。如果雪莉真的怕到睡觉都在发抖,这个方案舍弃也不是不行。” “第二个方案是安排她假死,不过具体怎么操作有待商酌。” 上原梨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觉得你可以去查一查毛利侦探家的孩子,他最近似乎和一群美国人走得特别近。” “fbi,”降谷零咬牙切齿道,“那群美国人是fbi。” “你是说那孩子一直在和fbi合作?” “对。”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看到降谷零脸色黑了一瞬。虽然不知道降谷零和fbi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对立程度要比[日本公安与日本刑警]深得多。 直到这个时候,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诸伏景光终于出声:“上原,我的复活……” “没错,你的复活和我有关,”上原梨香这次没有装傻,而是点头应下,“打算把我抓去做实验吗。” 降谷零呆愣片刻,消化完上原梨香话里的信息量后揉着金发无奈吐槽:“真要做实验,不管是14岁双学位博士毕业的雪莉还是返老还童的工藤新一都可以被抓走了。还有身边自带影响警察智商效果的怪盗基德,也可以抓去划两刀。” 上原梨香瞪降谷零一眼,反倒因为他这番话放松下来:“不过我要是再完不成任务,过不了多久就得死。” 上原梨香的话让面前两个男人脸色骤变,虽然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复活其他人的,但眼下她口中的“任务”更要紧一些。 诸伏景光问:“你说的任务是什么?” “找出世间唯一的黑羊。” “黑羊?这是什么奇怪的任务,而且有谁在逼迫你找人吗?” 上原梨香抱臂不咸不淡道:“不要在意具体细节,我不会过问你们组织力的内部事宜,所以相对应的,我也不打算告诉你们详细的内因。” “我的任务不会对你们任何人造成负面影响,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就你们周围接触到的人而言,谁符合这条线索。” 她本来只是想借用降谷零聪明的大脑,结果谁曾想他思量片刻,缓缓吐出的句子似掉入湖泊的落石,在上原梨香心底激起大片涟漪。 “我想……我应该蛮符合黑羊的描述。” 黑羊。 被霸 凌的受害者。 不被待见的少数群体,也可以是邪恶之人。 人群中特殊之人,和普罗大众不一样的存在。 降谷零全部符合。 他看向上原梨香:“如果我是黑羊,你会怎么做?”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她垂下视线在心里默念:系统,复活降谷零需要多少成就点。 [警告,请勿尝试。复活降谷零所须成就点高于你未达成成就点总和。] 上原梨香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忧心忡忡的男人。不愧是降谷零,复活他需要的点数和复活江户川柯南所需的点数只差了个位数。 见上原梨香久久未答,降谷零再次出声:“如果我是黑羊,你会怎么做。” 他像一根绷紧的琴弦,语气里夹杂着急迫和尖锐。 上原梨香凝视着他的脸,倏地笑了。虽是在笑,眼底却结起了霜。 “我会找个温暖的地方,”上原梨香笑着回答,“安静地死去。” 第69章 上原梨香说得轻巧,面前两个男人却脸色骤沉。 “上原,”诸伏景光温润的嗓音被拧紧,“你说的死去……是怎么一回事。” 上原梨香阴雨绵绵的眸子倒映出诸伏景光担忧的面容,她勾起嘴角,猫儿般慵懒的神态反倒有种赴死的坦然。 “不要在意这个,”她挥挥手,“总之如果你们周围出现了疑似黑羊的人,请务必告诉我。” 降谷零皱眉启唇,刚吐出第一个音,上原梨香用食指抵住他的唇:“降谷先生,谈话到此为止,我要回去了。而且我也还没原谅你伪装身份接近我的事。” 男人柔软干燥的唇抵着指腹,他匆匆止住未出口的话,来不及收回的温热吐息顺着手指纹理擦过肌肤。 “梨香……” “我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上原梨香拎起包,“不过既然你是警察厅公安,我想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可以弄到我的电话号码。” 她没有再管身后试图挽留的两个男人,招招手离开。 “梨香!” 降谷零站起身追出来几步,伸出的布着薄茧的手指在离上原梨香手腕不过分毫时匆匆止住。 现在无论解释什么都会被忽略。 降谷零滚动喉结,突然说起别的事:“说起来,我前几天在超市遇到了阵平。” 上原梨香顿住离开的脚步,若有所思。 他看似真诚,却悄悄给同期们挖好了陷阱:“如果能快点把组织解决掉,我也能早一点和你们聚在一起。很遗憾和你分手,但我仍然期待和你共进晚餐。”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她意味深长的睨降谷零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 呈斜角的屋檐底端结着一层冰霜,客厅灯光透过白色薄纱在玻璃上晕开。 上原梨香仰头,能隐约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她吐出一口雾气,推门进屋。 脱下鞋子顺着楼梯往上爬,上原梨香刚踩过两层台阶,灰原哀充满怒气的声音顺着扶梯的角度拐了几个弯传下来:“你是笨蛋吗!今晚第三次了吧,都说了是过去进行时,当然是选b啊!” 被训的人没有说话,只传来飒飒翻书声。 上原梨香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上去,放轻脚步拐进客厅。 面积仅次于阁楼的客厅亮着好几盏灯,茶几上胡乱堆着几本书。灰原哀气到把眼睛瞪成半月牙,她单手叉腰握着一本卷成筒的作业本,随时似乎打算敲到八野籁头上。 八野籁盘腿坐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间,扁着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她拿起橡皮在试卷上摩擦,磨蹭的动作写满不甘心。 “小哀,”上原梨香出声,“那两个笨蛋回来了吗?” 灰原哀稍稍收敛脸上的怒意:“萩原警官还在加班,松田警官几分钟前刚回来,不过受了伤。” 上原梨香皱眉:“受伤?” “我把医药箱提给他了,人现在在卧室。” “谢了。” 上原梨香无视掉茶几前不停向她发射求救信号的八野籁,丢下包顺着走廊来到松田阵平房门前。 她轻敲两下房门:“阵平,我要进来了。” 得到应许,上原梨香推门进入。 昏暗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壁灯,松田阵平赤.裸上身弯腰坐在床头,胸口几寸肌肉向外鼓起,线条分明的腹肌挤压在一起,黑色西装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 松田阵平立体的眉骨下方被暖黄色的光打上一层阴影,他咬着绷带一头,缓缓系住擦过药的右手小臂。 上原梨香从他口中取出被咬湿的绷带:“我来吧。” 她坐在松田阵平身侧小心翼翼为他缠上 伤口:“为什么不让小哀帮你?” “没那个必要,”松田阵平解释道,“她本来就怕我,这种程度的伤我自己来就行。” 上原梨香系好结剪断:“怎么伤的,还伤了什么地方?” “毛利一家遇到了点麻烦,我们赶去救援的时候发生了小型爆炸。我还好,就只伤了手臂。” “只伤了手臂那你把衣服全脱了?”上原梨香抱臂挑眉,命令道:“转过去,我要看你的背。” “我后背没事。” “三。” “梨香……” “二。” 松田阵平叹息一声,转身背对上原梨香。他宽阔的背脊错落着两块淤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伤口。 上原梨香抬手在他伤口边缘的好肉戳了两下:“又是为了救人?” 松田阵平往前挪了挪背脊,躲开上原梨香作恶的手:“差不多吧。” 被碰到的地方不痛,但大概是心理作用,又或者是昏暗的灯光作祟,一股痒意从背脊向下爬。 壁灯亮点不高,上原梨香凑得很近,松田阵平甚至能感受到细微的气流喷洒在他背上。他滚动喉结:“看好了吗?” 上原梨香翻出跌打肿痛药小心地涂抹在松田阵平背脊,随即翻身在紧挨着墙的单人床上躺下。她背对松田阵平,身后是他如有实质的视线。 上原梨香出声抱怨:“原本想来好好审问你的,结果居然给我打感情牌,这次就算了。” “审问我?” 松田阵平一脸莫名其妙,“你要不要脱了外衣再睡,我去给你放热水?” “不用,我只是今天走累了暂时躺一会,没打算在你房间过夜。” 松田阵平拧眉,他看得出来上原梨香不开心,但他不大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上原梨香冷冷抛出去一句话:“我们来谈谈你和降谷零是怎么认识的。” 松田阵平在听到降谷零名字的瞬间就意识到事情真相,他沉默着抿了下嘴角,没敢说话。 上原梨香继续道:“让我猜猜,同期?在我说出安室透的名字后,你居然还跟我装傻。这么说来研二也是这样,他早在我刚加入警视厅时就知道我在和安室透交往,甚至见过我坐上安室透的车。” 上原梨香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 ——兄弟情深个屁!我这不是已经被卖了吗! 松田阵平选择性无视自己曾在超市主动挑衅降谷零的行为,烦躁地揉了揉乌发。 两人沉默的空档,客厅再次传来灰原哀愤怒的声音:“我让你背的单词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背!今天不写完不准走!” 中间停顿了会,似乎是八野籁在小声询问她睡哪里,随即是灰原哀的声音:“阁楼有沙发,你去给我睡沙发!” 燃着怒火的声音穿过走廊和门板变得雾蒙蒙的,叫人听不真切。松田阵平却轻笑一声:“真是充满活力,和刚来这里的第一天简直天壤之别。” 上原梨香语气也有所缓和,她调笑道:“果然冲散恐惧的有力办法除了温暖就是愤怒。而且你和研二也把小哀照顾得很好,特别是研二。” 她坐起身捋了捋头发:“总感觉研二会是个好爸爸。” 对上松田阵平意味深长的视线,她一脸无所谓地补充道:“我只是陈述感想,并没有和研二结婚甚至为他生孩子的打算。” “那我呢?” 松田阵平意有所指。 上原梨香答非所问:“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你带孩子的样子,但你应该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好丈夫。” 她稍作停顿,补充道,“不过也未必,像你这种随时做好为民众献出生命的 好警察,弄不好会经常把妻子冷落在家。” 松田阵平立刻反驳:“我不会做冷落妻子的事。” “这倒是。” 为工作而冷落妻子,这种行为更像是降谷零做的事。 但上原梨香还是不留情面地戳穿道:“可是和你结婚的女人要随时做好守寡的准备。” 松田阵平咂嘴试图辩解几句,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愤恨地露出个吃瘪的表情。 上原梨香哼笑一声,从身后搂住松田阵平。她虚搭在他背上,避免重量压在淤青上:“我打算下个月再打个报告,看看能不能彻查和炸.弹相关的事件。不过我猜这个任务很可能落不到我头上,专业领域跨太远了。” 她环着松田阵平轻声呢喃:“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为什么这么多罪犯能轻而易举地制作出威力巨大的炸.弹。” “森谷帝二那种顶尖建筑系人才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宫台夏美这样一个草包书画鉴定师也能制作出高威力炸.弹。东洋火药库失窃的火药至今没能全部追回,炸.弹袭击也越来越多。” 上原梨香绵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和人都浸着一股疲惫:“其中真的没有幕后操纵者吗。” 松田阵平覆住上原梨香的手:“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知道,你也乖一点,别只想着往前冲。” 丢下这句话,上原梨香转身下床就要往外走,却被松田阵平牢牢握住手心。她皱眉,递给松田阵平一个疑惑的眼神。 “梨香,”松田阵平滚了滚喉结,沉声询问,“我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作为房租,我会把工资卡上交,你只需要每个月给我10的零花钱。” 上原梨香挑眉,没有戳破松田阵平的小心思。她笑着骑跨在松田阵平腿根,手指紧贴头皮一根根穿过松田阵平的乌发。 性感的喉结开始频频来回滚动,上原梨香笑着俯身含住喉结轻嘬一口,身体下坐着的肌肉骤然绷紧。 松田阵平受伤的手扣住上原梨香的腰,隔着略硬的西装布料把她柔软的身体压向他,紧紧相贴。 上原梨香低头轻笑,在松田阵平颈窝也轻咬一口,才缓缓吐出自己的回答:“想得美。” 第70章 手指环住松田阵平后脖颈,上原梨香仰躺在小床上看向面前一寸寸压过来的男人。她半眯双眼,明明是被捕的蝶却反倒像是撒下网的蛛,摇曳着散发香味的花心,诱捕猎物入笼。 昏暗的房间只有松田阵平逐渐沉重的呼吸,他眼底翻起晦暗不明的巨浪。 滚烫的热量压下来,上原梨香鼻尖萦绕着淡淡烟香。松田阵平曾被嫌弃身上的烟味,他很早以前就改抽味道更清淡的男士香烟。 外敷药的味道有些刺鼻,酒精般刺激着上原梨香敏锐的嗅觉神经,松田阵平海浪般汹涌澎湃的气息叫她头晕目眩。 唇齿纠缠,上原梨香被动地等待绵长的亲吻结束。 血液沸腾,柔软的胸脯剧烈起伏,上原梨香红唇湿润,她轻声笑着,被打湿的声音挠着松田阵平的耳膜:“阵平,小哀和小籁都在客厅,你该不会想要吃蛋糕吧。” 她捧住松田阵平的脸,指腹细细摩挲他的五官,食指从立体的眉骨顺着鼻梁向下。慢放的轻抚最终落在松田阵平的薄唇上,上原梨香主动仰头喊住他的下唇:“乖一点,蛋糕迟早会给你的。”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幽暗不见底的深蓝色眸子盯着上原梨香。他松手卸力,任由身体压在身下女人身上。 上原梨香搭着他的肩轻笑:“阵平是在撒娇吗。”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 “起来吧,我要出去了。” 松田阵平趴在上原梨香身上磨蹭了会,才坐起身。他抬起一条腿搭在床边,躬着身子掩饰住身体的反应。 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蕴含着太多情绪。 上原梨香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往松田阵平鼻尖落下一吻:“乖一点。” 说完便转身离开。 从昏暗步入光亮,暧昧缠绵的气息也被一同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客厅里,灰原哀已经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翻时尚杂志,八野籁则挂着眼泪珠子低头单词。 听见关门声,两人同时抬头。 八野籁抽动眉毛,皱成一团的小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哇哇大哭起来:“姐姐,小哀是你从哪来找来的,为什么7岁就会这么多!英语好到能无字幕听懂bbc就算了,为什么我的化学试卷她也都会做!” 八野籁越说越委屈,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茶几上发出哀嚎:“我是废物——!” 上原梨香忍住笑意在八野籁身侧坐下:“别这么快气馁,小哀和我们不一样。跟她比,我也是废物。” “诶?”八野籁弹起身子大喊道,“姐姐你可是东大的博士!” “我知道。” 上原梨香耸肩,起码她没本事在14岁取得博士学位。她问:“小籁你还记得我交代的事吗?” “记得,”八野籁咸鱼瘫道,“不要把小哀帮我补课的事说出去,也不能告诉别人小哀懂很多,小哀妹妹的事全部都是秘密。” “记得就好,继续背单词吧。” “嘤qaq” 不知是不是错觉,上原按梨香看到一缕残魂从八野籁嘴里飘了出去。 · 半个小时后,上原梨香被来自警视厅的电话喊到米花医院。 充当司机的松田阵平单手插兜倚着车门,被月色勾勒长身影。他点燃一根香烟:“我在这里等你。” 上原梨香点头,向医护人员出示警官证后独自跨进已经停止探望的住院大楼。蜜月归来有一段时日的伊达航沉着脸抱臂等候在icu病房外,他身后还跟着高木涉。 上原梨香上前:“伊达警官。” 个头高大堪比俄罗斯人的男警官转头:“是上原你啊,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喊过来 。成濑估计过会就到。” 上原梨香点头:“什么情况?” 高木涉主动汇报:“是早稻田大学的几个大二生,在去往神奈川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这其中存在一些蹊跷。” 如果只是简单的车祸,不至于惊动警视厅刑警,甚至把上原梨香这个检视官也喊过来。 柔软的脚步声,特意放轻步子的诸伏景光顶着满身风雪从外面匆匆赶来。 降温了。 上原梨香瞥见他肩头蚂蚁大小、迅速融化的雪点,蓦地想起等候在外面的男人,希望他能找个温暖的地方等自己。也不知道研二下班没有,他今天出门应该没戴围巾。 见人到齐,伊达航开口解释道:“是大前天的事了,四个大学生约着去神奈川旅游,他们租了车打算自驾结果发生车祸。” “但是怪就怪在交通课复盘事故原因时,从车载记录仪里发现了奇怪的画面。” 成濑光皱眉:“奇怪的画面?” “嗯,”伊达航点头,“负责开车的空山平以异常的方式陷入睡眠,最终导致了车祸发生。” 他回头看了眼身侧对他崇敬有加的后辈:“高木。” “是!”高木从手机里翻出监控画面,递给匆匆赶到的两人。 只见空山平在驾驶途中突然开始点头打瞌睡,其他人注意到后惶恐地摇醒他。但没过半分钟,空山平再次打起瞌睡,这次任同僚怎么用力摇晃拍打都没能清醒。 随即一声巨响,破碎的玻璃镜头上映出一抹血色。 难以唤醒的睡眠或昏迷。 上原梨香拧紧眉:“中毒?” 伊达航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车上四人均是重伤,其余三人倒是脱离危险,只有空山平还处于观察期。警方无法从空山平处获得口供信息。 租赁的车子被油箱起火导致的爆炸烧成一堆废铁,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有效检测;空山平在抢救过程中数次输血,警方不可能在他本身就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要求医生提议空山平的血液以供检测。 伊达航继续道:“我们有把空山平沾血的衬衣布块送去检测,但是收获不大。” 上原梨香敏锐提取出关键信息:“换句话说,警视厅目前为止没能从空山平身上提取出任何和毒或药有关的线索。” 伊达航点头:“对,所以只好把你这位曾是医学博士又当过法医的检视官从家里捞出来。” 上原梨香低头沉思,随即发问:“会不会是发作性嗜睡症。” 在场三位男警官皆是一愣:“发作性嗜睡症?” “又叫猝睡症,你们可能也在网络上刷到过。病如其名,患者会在任何场合突然发生睡眠,无法自行控制且不可抗拒。” 猝睡症患者无法控制何时突然入睡,也无法抵抗这股睡意。 上原梨香捏着下巴,眉头紧锁:“但猝睡症易唤醒,唤醒后会再度陷入睡眠。视频里空山平第二次却没有被顺利唤醒……不过目前为止猝睡症成因、治疗方式皆不明确,空山平可能是个特例。” 上原梨香为一课二系提供了一条新思路,但伊达航带着高木拜访过空山平的家人后,得到否定回答——从没听说过空山平患有猝睡症。 翌日傍晚,四人重新聚集在警视厅,高木涉发表出自己的猜想:“会不会是考上大学才患上的猝睡症,所以家里人都不清楚。” “不知道,”上原梨香靠在座位里,轻轻摇晃手中飘着热气的浓咖啡,“现代医学对猝睡症的研究存在大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这病的成因。” “上原,”诸伏景光握住她手里已经被喝下半截的咖啡,“你有偏头痛,不可以喝太多咖啡。” 上原梨香皱眉:“那家伙告诉你的吧。” 平时不回家,一旦回家就会把她囤积起来的咖啡豆全部清理掉的金发混蛋。 诸伏景光笑笑没说话,从上原梨香手中取走热咖啡的同时地给她一杯刚买的热可可。 他回头看向伊达航:“看样子猝睡症的新思路也断了。” 上原梨香不情不愿地咽下口热可可,香醇的味道顺着舌根蔓延向胃。她垂下视线,曾经过的一切会导致突发性睡眠的药物资料开始在脑海中快速翻阅。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药理、毒物又不属于几位警官的领域,他们也发表不出什么有效意见,办公室一时陷入寂静。 挂在墙上的钟表转动时发出嗒嗒嗒的声音,一下下敲击着上原梨香的听觉神经。说是静音时钟,但在安静的环境下也格外喧嚣。 诸伏景光单手撑着桌子和伊达航讨论毒物出现位置的可能性,上原梨香则握着笔在白纸上一一写下她认为的可能物质的清单。 “咚咚。” 桌面被敲响两下,隔壁3系的目暮十三带着个小姑娘来到上原梨香面前:“这个小姑娘是空山平的女朋友,她说有话要告诉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官。” 目暮十三身后,背着斜挎包的女大学生戴着圆框眼镜,她披着头,蜷缩着身子似是不适应被刑事包围——普通人也不会习惯被刑警包围。 女孩左右转动眼珠打量周围,小碎步挪动现场唯一的女警上原梨香面前:“警官你好。” “请坐,”诸伏景光主动拖来把椅子,“别紧张,有什么慢慢说。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上原梨香揉着因长期饮用咖啡已经开始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开门见山道:“关于空山平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女孩子反复吞咽口水,接过诸伏景光端过来的热茶喝下一口,才怯生生开口:“平酱前几天有一场非常重要的考试,他一直没有信心能通过,所以找同学买了聪明药。” “聪明药?” 上原梨香皱眉,她可从没听说过世界上有吃了能让人变聪明的东西。 但返老还童药的例子在前,上原梨香也不敢武断地说出“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聪明药”这种话,谁知道会不会又打哪又蹦出个超级天才狠狠打她的脸。 上原梨香翻开笔记本:“能详细介绍下聪明药的功效吗?” 女孩子抿唇:“我也不只是太清楚,只是听说吃了以后可以不用睡觉,随时精神,注意力也能高度集中。” “平酱知道后很开心,他一直觉得每天在睡觉上荒废太多时间了。有了聪明药,他就可以彻夜背书学习,把时间都花在刀刃上。” 话音刚落,普通大学毕业的高木涉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这就是名校学生的觉悟吗,为可以通宵背书而开心。” 包括伊达航在内的几位名校毕业的精英警察同时停下手上的工作,齐刷刷快速摇头摆手:“不不不,他是特例,我们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高木涉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我就说嘛,不然这也太可怕了。”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重磅炸弹:“类似的事我干过,用咖啡强撑着不睡觉,背下整本医书。” “……?” 短短一句话,上原梨香成功收获全场所有刑警诧异的目光,他们无不表情僵硬,瞪大的眸子露出大片眼白。 惊恐的表情反复在说:不愧是近二十年来升职最快的刑警,真有你的。 上原梨香拧眉,掌心用力按压向太阳穴:“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未来应该也不会做。” 喝太多咖啡和长期睡眠不规律的后遗症已经开始显现,她患上了偏头痛——一种现代人常见病症。 不会给身体带来太多影响,但发作起来时任何声音都会像一柄重锤敲击向太阳穴,砸得她额头突突痛。 只想抱着研二睡觉。 每次头疼,上原梨香就会钻进研二怀里让他牢牢搂住自己。温柔的大掌轻轻按压太阳穴为她舒缓神经,温热的气息让她放松。 换个人其实也没问题,这种程度的安抚,其他男人也能做到。 只是她喜欢萩原研二身上那股需要凑近才能嗅到的木调男香,温润甜腻叫她怎么都闻不够。 充满心机的男狐狸。 上原梨香脸色不能太好,她揉着太阳穴看向面前的女孩:“你是说空山平吃了聪明药,并依靠药效长时间不睡觉?” 女孩点头:“对。但我一直觉得世界上不该存在这种东西,也劝阻过平酱,但他不听。” 上原梨香问:“他服用了多久?” 女孩如实回答:“我不确定,他是半个月前说想买。真正买到手应该也只有一周时间,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每天都服用。” 上原梨香冷笑一声,合上笔记本:“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71章 “他吃的是莫.达.非尼,”上原梨香丢下手里的笔,“一种处方药,在某些地方也被包装成聪明药。” 高木涉代替其他人问出声:“莫.达.非尼是什么?” 上原梨香解释道:“用于治疗猝睡症的一种处方药,其效果是让用药者兴奋不睡觉。” “但莫.达.非尼仅经过暴力测试,在大脑内的运转方式至今未知。” “什么叫暴力测试?” 上原梨香头大地揉了揉眉心,突然理解为什么这个案子一定要她接手:“就是把药塞给动物或者活人吃,直观地观察药效产生的后果。但莫.达.非尼到底是怎么影响神经元的,至今未知。” 用一种未知治疗另一种未知,这就是猝睡症的治疗方法。 上原梨香继续道:“按理来说莫.达.非尼应该被严格管控,但有些不良奸商把它包装成聪明药悄悄售卖。市面上一切聪明药的成分都是精神类药物,有些甚至还有成瘾性。” “我高三的时候就见过班上有人喝所谓的能让头脑更清醒、注意力更集中的小棕瓶营养剂。价格贵得离谱,也不见得有什么功效。” 高木涉疑惑皱眉:“可是莫.达.非尼不是让人兴奋不睡觉吗,为什么会突然睡着?” 上原梨香耐心解释道:“莫.达.非尼不会导致嗜睡,但人体是存在一个睡眠极限的。你可以把人比作一间屋子,清醒的时间就是一个不断把重物堆积在屋顶的过程,睡眠则是把屋顶的重物搬走,一间房子的承重能力就是人能清醒不睡觉的极限。” “莫.达.非尼充当了承重墙的角色,支撑空山平不断往屋顶加压,也就是不睡觉。但药效过去后,屋子里承受压力的临时承重墙被抽走,房子自然就塌了。” “化学就是科学,空山平不可能靠意志力抵抗住过度掏空身体和意志力后席卷而来的睡意,这是人类做不到的事。” 上原梨香在心底补充道:小哀研制的药物除外。 aptx是上原梨香至今无法理解的接近神学的科学,但这不妨碍她坚定的认为宫野志保应该去拿诺贝尔奖,而不是被困在地下研究室。 新的思路已经被提出,伊达航冲诸伏景光点头,转身大步离开。高木涉一愣,连忙追上去。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搜查一课办公室好一会,他们商讨从哪里开始调查聪明药的讨论声才逐渐消失。 检视官就是这点比较好,不用对基层排查的事亲力亲为。 上原梨香仰头喝干净诸伏景光离开前为她准备的热可可,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孩:“我找人送你回去?” · 诸伏景光花了一周时间才从空山平的人际关系圈里挖出售卖聪明药的人,并顺着线索一路摸索到上游负责批量售药的一家小□□。 上原梨香接到电话时,八野籁正抱着脑袋被灰原哀用英语课本敲头。 她无视八野籁的呼救,丢下句“我出门了”便提着工具箱离开。 她坐在诸伏景光副驾被载着穿过条条小巷,最后停在某条风月街深处的略显岁数的车位里。 高木涉率先从车子上下来,他仰头看向斜对面的矮层一户建:“这就是伊达队长说的地头蛇聚集地啊。” 一户建楼下站着两个抽烟的壮汉,他们一身黑西装,挂着金链子的脖子侧面露出一小截纹身图案。 诸伏景光拉住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上原梨香:“虽说伊达航已经在里面了,但你先在车里坐一会,等我们搞定门口的两个人,你再下来。” 上原梨香点头,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对面两个男人,总感觉曾在哪里见过他们。 诸伏景光的车子隔音效果不错,上原梨香只能断断续 续听到几声不真切的争吵。两个身高不输伊达航、看上去足足有一米九的壮汉把嘴里的烟砸在地上用力碾熄,揪着高木涉的衣领,青筋在额角凸起。 诸伏景光攥住男人的手,冷脸呵斥着要对方配合调查。 眼看战争一触即发,上原梨香终于从被她的大脑粉碎进垃圾桶的回忆里翻出面前男人的脸。 上原梨香下车啪的一声关上车门,拎着工具箱向对面走去。 她走得随性,对面肥头大耳的两个男人却顿住动作直愣愣看向她,肿泡眼随着她步步靠近的动作逐渐瞪大,直到把眼皮撑到看几乎看不见。 “上原这里危——” 诸伏景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花臂男人登时松开高木涉,站直身体朝上原梨香90度鞠躬敬礼:“大姐头好!” “……?” “……?” 也许不是错觉,上原梨香看到自家两位刑警头上齐刷刷挂起一排黑体加粗的问号,不停闪耀。 她清了清嗓子,回避掉同事们困惑的目光:“你们三代目在吗?” 其中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弓腰搓手道:“在,我们给你通报一声?” 上原梨香昂起下巴:“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是,是!” 男人笑容可掬,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然而男人跑得越快,诸伏景光他们看向上原梨香的眼神就越诡异。 不到半分钟,男人去而复返,迎客般把上原梨香迎进屋。但在诸伏景光一行人准备跟着一同进屋时,他们却再次被拦下。 “上原警官——!” 被拦在门口的高木涉发出呼救声,他眼巴巴看向上原梨香,用眼睛无声诉说着“拜托帮帮忙”的台词。 上原梨香叹气,抬手指向门口两人:“他们两个,我的人,懂?” “明白,”男人露出个讨好的笑,随即冲门口的人招手,“喂混蛋,没听到吗,还不快快放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零碎的脚步声,诸伏景光和高木涉小跑几步追上女人,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被安置在二楼的空房间,胳膊上纹着老虎的男人殷切地倒好茶退出去,不忘顺手关门。 高木涉连续咽下好几口热茶,反复斟酌用词后决定还是采用直球的方式进行提问:“上原警官,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上原梨香顶着两人的目光,端起茶品了一口:“好茶。” 她越是心如止水,对面两人越是好奇到心痒痒。 上原梨香好笑地看着对面两位把好奇写在眼睛里的同僚,淡淡道:“我在机动队有个弟弟,这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上原俊彦,”高木涉认真回忆道,“听说他在警备部混得不错,两天就适应了机动队的高强度训练。” 上原梨香轻笑几声,语气里全是嫌弃:“我弟弟读书的时候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刚刚那几个人就没有不被他揍过的。真没想到,这些当年被他收作小弟的家伙现在居然都成了混帮派的。” 诸伏景光端着茶杯忍不住发出感叹:“就做事风格而言,他和阵平确实很适合成为朋友。” 高木涉清了清嗓子,低声替诸伏景光问出他心底的疑惑:“那你弟弟怎么成了警察?” “我把他揪回家揍了一晚上,打断三根拖把。” “噗——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正端着杯子喝水的诸伏景光咳出声,他不停拍打胸脯,发出剧烈咳嗽。 上原梨香不咸不淡地睨诸伏景光一眼,低头看向手机时间:“已经十分钟了,这群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她站起身拉 开门,不顾身后两人诧异的眼神,轻车熟路地顺着过道走向最深处。 隔着薄薄的木板,上原梨香听到里面传来伊达航和对方头目争吵的声音。她用食指在门板上敲击两下,慢悠悠道:“我要进来了。” 随即推开房门。 房间内,挂着大金链子的秃头男人得意洋洋地瘫坐在沙发里,嘴里还咬着根雪茄。伊达航攥着拳头站在男人面前,肩膀随呼吸节奏上下起伏。 伊达航转头看向门口:“上原你们来了。” 上原梨香冲他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径直走到三代目面前。她先是用手指在三代目右手边的小茶几上敲击两下,随时勾勾手指示意他起身。 挺着大肚腩的男人没有动,他冷眼盯着面前狂妄的女人,带着两枚金戒指的手慢慢攥成拳。 他抽动嘴角,似乎正酝酿着翻涌的情绪。下一瞬,他噌一下猛站起身,在伊达航扼住他之前朝上原梨香让出位置:“您请坐!” 伊达航:“……?” 个头高大的刑警歪头看向自家两位同事,但诸伏景光和高木涉皆是假咳一声,表情微妙地扭头,避免和伊达航对上视线。 上原梨香没空去管三位刑警心底的小九九,她跷着二郎腿满脸不爽:“我问你答,敢说谎我就让俊彦带人来再揍你一顿。” 男人笑得有些尴尬:“不敢不敢。” “聪明药是从你这里卖出去的吗?” “……” 男人僵住笑,缓缓扭头避开上原梨香的视线。 上原梨香笑着提眉,拿出手机开始翻找上原俊彦的电话:“我记得上次你被打断了三根肋骨,这次给你加赠一根。” “别别别!” 男人一把握住上原梨香的手机,随即又在她冷冰冰的注视下满脸惶恐地松手,收手的动作像握住的是一块烫手山芋。 他摸着鼻子支支吾吾半天:“那、那玩意确实是我们卖出去的,但我们向制药公司的人打听过了,这玩意不是毒.品,吃了绝对不会有问题。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混了点,但我从来不碰毒.品那种霍霍人的东西。” “确实不是毒.品,”上原梨香收起手机,“但我们是刑事部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你卖出去的药差点闹出人命。” “乖乖配合,判刑罚款的时候我还能捞一捞你。要是不听话,我不介意把俊彦放出笼子。” 男人摸着鼻子小声嘀咕:“我这顶多算非法经营。” 但注意到上原梨香投射过来的冰冷的视线,他立刻改口:“配合!当然配合!” “嗯,”上原梨香扬起下巴,“伊达警官,问话吧。” 伊达航一脸微妙,已经快要陷入恍惚,总有一种他也是被放出笼子的警犬的错觉…… 第72章 在上原俊彦阴影效果的加持下,小头目倒豆子般供出背后供应商——红山制药。 熟悉的公司名让上原梨香心头一跳,骤然想起她刚从长野县回东京时接手的第一个案子。 小山悠的判决书半个月前已经下来,他需要在大牢里老老实实蹲上几年。如果表现良好,他还能争取个提前出狱。 还有被aptx-4869毒杀在监狱里的红山制药高管岩井晃太,他临死前口中的“wu”,应该也和组织有关。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新接手的案件居然又绕回到红山制药身上。 返回警视厅的路上,诸伏景光仔细回忆道:“红山制药几个月前被一个叫清水石悠的人给收购了,我们要是想调查红山制药还得写一份调查申请。” 清水石悠? 上原梨香眯眼,眼前浮现出曾两次向她搭讪的男人的脸。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产生交集,但本案涉及到大量医药知识,估计不去不行。 现在已经是傍晚七点,早过了上原梨香的下班时间。申请调查令不在上原梨香工作职责,她打过卡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警视厅。 午休时宅急送小哥送来的白玫瑰也被她顺手塞进警视厅大楼后方的垃圾桶里。 诸伏景光把填写好的调查申请塞进抽屉——现在天色不早,不管是红山制药还是松本管理官都已经下班。 诸伏景光打电话和管理官说明过情况,明天一早火速签字盖章完毕,他就可以带着高木赶去红山制药展开调查。 他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用力抖了抖,披在身上准备离开。 “姐——!”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随即一张陌生但瞧着眼熟的年轻脸庞出现在门口。 上原俊彦探出脑袋在空荡荡只零散坐着几名刑警的搜查一课左右张望一番,露出个遗憾的表情:“请问上原警官回去了吗?” 诸伏景光在看到男人脸的瞬间已然猜出他的身份。诸伏景光穿好条纹西装外套:“对,上原已经回去了。” “什么嘛,”上原俊彦单手叉腰,五指胡乱地揉着柔软的黑发,“都说了今晚要去她那里蹭饭,居然不等我。” 他用恶狠狠的语气小声嘟囔:“混蛋老姐,居然就这么把他可爱的弟弟一个人丢下,我要找老妈告状。” 诸伏景光笑笑,对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容不知觉带上一丝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俊彦,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做事冲动但在自来熟方面无限媲美萩原研二的年轻机动队队员茫然眨眼:“你想打听什么?” “只是一点私事,如果觉得唐突,你可以直接拒绝我。”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温润儒雅的声音由内而外传递出镇定人心的力量。他笑问:“我和上原今天拜访了米花市三町目风月街深处的一家黑bang,他们三代目似乎格外惧怕上原。” 不等诸伏景光继续追问,上原俊彦便把手交叉枕在脑袋后面:“你说那个小帮派啊,他们以前都是我小弟来着。” 诸伏景光露出个“果然如此”的微妙笑容:“难怪他们的小头目会这么配合,俊彦你真的给厉害。” “啊?” 意料之外,上原俊彦露出个茫然的表情:“你是说那个秃顶头目?不是啦,不是我。” 这下轮到诸伏景光面露茫然:“啊?” 上原俊彦一脸八卦地凑到诸伏景光身前,他鬼鬼祟祟左右打量一番,用手在嘴边搭成个喇叭:“我悄悄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不然老姐会把我的头拧下来。” “是姐姐刚进入警视厅的事。那几个小弟偷偷给我传递消息说他们头目在调戏我姐姐,我赶到的时 候,那个秃子已经土下座跪在地上,被我姐姐用高跟鞋鞋跟踩肩膀。” 诸伏景光:“……?” 上原俊彦继续道:“啊对了,听我小弟说,那天有个金发黑皮的奇怪男人冲进去把他们全部挨个揍了一顿。他们趴在过道里听见头目在主室发出阵阵哀嚎,然后我就出现了。” 他耸肩:“但等我冲进房间,他们说的金发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我姐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跷二郎腿。” 诸伏景光低头若有所思,他知道降谷零曾和上原梨香交往过,但他从未听降谷零提起过这段往事。 “俊彦,”松田阵平拎着外套出现在门口,“你在那里干嘛,走了。” 上原俊彦嘿嘿一笑:“来了队长。” 他挠着后脑勺笑得有些傻气,亮晶晶的眸子给人一种清澈的愚蠢感。他跟在松田阵平旁边,像只围着黑狼打转的哈士奇。 两人渐行渐远,谈话声也递减变弱。 “你姐……” “放心吧姐夫,我肯定帮你向老姐多说好话!” “哼,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少自作主张。”但松田阵平微微上扬的尾调雀跃到能在枝头绕上几个圈。 “上原梨香……” 诸伏景光轻声呢喃,目光不自觉放柔。 早在诸伏景光与上原梨香正式见面前,她的名字就时常出现在他周围。 起初是降谷零带来的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天才,医学博士,被黑衣组织注意到。 每个关键词背后都藏着危险的致命信息。 ——“景,我必须保住她,我必须想办法让组织忽略她的存在和威胁。” 那时降谷零忧心忡忡,拧眉思索着如何从黑暗中保下上原梨香。半年后,降谷零一脸苦恼地再次提起上原梨香,说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景,我可能栽进去了。” 诸伏景光好奇上原梨香很久了。他在警察厅的帮助下以成濑光的身份进入刑事部,却恰逢上原梨香被调往长野县。 初次见面,上原梨香锋芒似一柄泛着寒光的刀。 诸伏景光力排众议试图保住小山悠时,他以为上原梨香会拒绝,但她短暂沉默后蓦地笑了,干净的眸子泛起波光:“成濑警官,你真是个温柔到像晨曦的人。” 晨曦……吗? 不要擅自说这种撩拨人心的话。 · 西点店玻璃柜台里塞满琳琅满目的食物,洒满肉松的面包被白光照得香甜可口。 诸伏景光提起一代纯麦面包,转身时却撞到熟悉的女人。 “抱歉。”他伸手试图扶住上原梨香,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萩原研二却先人一步揽住上原梨香的腰。 “是成濑啊,”萩原研二笑着揽住上原梨香,动作自然到似乎已经和她复合甚至交往许久,“你来买做三明治的材料?” 说话间,上原梨香已经推开萩原研二,扭头去另一排橱窗前挑选小蛋糕。 萩原研二没有跟上去,他端着满满一盘挑选好的点心,凑到成濑光身侧小声抱怨:“成濑真过分,我那么努力为你保守秘密,你和小降谷居然出卖我。梨香知道降谷的真名后,两天没有理我。” 诸伏景光蹙眉笑得无奈:“抱歉。” 萩原研二无所谓地耸肩:“听说你今天找俊彦聊天了。” 诸伏景光点头:“好些好奇上原……” 意识到姐弟两都姓上原,诸伏景光改口道:“梨香和俊彦的学生时代。” 萩原研二挑眉:“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不过我确实知道哦。” “我从七年前开始就在和梨香交往了,”他甜腻的嗓音里扬起几分 得意,随即话锋一转,“但我不要告诉你。” 诸伏景光一时间哭笑不得,满脸无奈:“研二……” “好了,告诉你就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上原家是做殡葬的,所以姐弟两读书的时候蛮容易被排挤的。” 上原梨香说俊彦读书时是学校里的恶霸,她没有说谎,但这句话其实还有后半句——上原梨香曾经也是个恶霸。 作为数次跳级的天才,瘦小的上原梨香被年长的同学欺负后拎着数学课用的木质圆规狠狠砸在对方额角:“你再狂一下,信不信我火化下葬一条龙把你给埋了!” 同样是恶霸,上原梨香和上原俊彦之间隔着八条马里亚纳海沟,特别是成绩方面。 八野籁被按着头哭唧唧学习的悲惨生活,上原俊彦早在五年前就亲身体会过一次。 校园里的小霸王被污蔑偷班费,上原梨香听说后花了一周时间揪出真凶,按着对方的头逼他给上原俊彦道歉。 腰上挂着条铁链子、吊儿郎当的上原俊彦还没来得及向老姐送上赞美之词,就被上原梨香薅着头发揪回家一顿暴揍。 上原梨香看着从俊彦班主任那里要来的写满f的期末考成绩,握着成绩单的手不停颤抖,青筋在手背凸起。 那一晚,上原俊彦的哀嚎响彻夜空,惊走树梢的乌鸦。 特意烫卷的不良发型被连根剪断,上原俊彦缩在墙角不停喊妈,但上原夫人只是捂着耳朵,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最后还是尚未分手的萩原研二看不下去,架住狂暴状态的上原梨香,正在被第四根拖把揍、鼻青脸肿的上原俊彦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也是那一晚,才高二的上原俊彦抱着萩原研二的大腿哭得情真意切:“以后你就是我姐夫了!” 也因着这个原因,得知萩原研二被甩这一事实当晚,上原俊彦抱着他的好姐夫,哭得比当事人都大声:“下次姐姐生气打我就没人捞我了!姐夫,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本就心情不妙的萩原研二几次试图抽出大腿无果,最后只能痛苦闭目。 …… 过去的画面随着萩原研二绘声绘色的描述缓缓展开,诸伏景光却拧着眉,表情微妙。 他抿唇,瞟了眼远处的上原梨香,用她听不到的音量小声道:“总感觉俊彦像个……”犹豫再三,诸伏景光最终还是吐出那个词:“像个笨蛋。” 萩原研二笑笑:“确实是笨蛋,要不是梨香拎着棍子把俊彦的脸按进课本里,他可能都考不上大学。不过俊彦力气大、打架强,还听话,很适合机动队。” “研二,”几米开外,提着包装好的巧克力蛋糕的女人唤了他一声,“走了,小哀她们还在家里等着呢。” “来了!” 他冲诸伏景光挥手,小跑几步凑到上原梨香身侧,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这块漂亮的夹心蛋糕看上去味道不错哦。” “想吃吗?” “想吃。” 西点店橱窗外,停在路边的一辆熟悉的黑色私家车缓缓启动。清水石悠——或者说博卡斯特意味深长地睨了眼后视镜里逐渐倒退远去的女人的身影,勾起个冷笑。 第73章 (二更) 铺满深蓝色单面可视玻璃的红山制药屹立风中,只能推开一个小角的窗沿后面,上原梨香倚墙看向外面。 针对红山制药的问话工作并不顺利,莫.达非尼流水线上的工作人员面对讯问表现出一问三不知的迷茫状态。伊达航带人问话一圈后,只能把工作转交给中森银三——经济类案件向来是中森银三所在的搜查二课负责接受。 怪盗基德已经被警察厅招安,不知情的中森银三至今还在怪盗光环影响下,,努力地和未来准女婿斗智斗勇。 但只要脱离怪盗基德相关案件,中森警官就会展现出非凡的侦测能力。相信不出半个月,他就能挖出企业内私自卖药中饱私囊的蛀虫。 连续奔波后的身体又酸又痛,上原梨香活动肩膀时甚至能感受到堆积在肌肉里的乳酸相互挤压着吱吱叫。 她搭乘诸伏景光的车回到警视厅时已经过了正常下班时间。 今天也是加班的一天,或者说搜查一课就没有哪天不在加班,特别是目暮十三所带领的三课。 冬末接近尾声,初春姗姗来迟,不过下午八点,暗入泼墨的暮色沉甸甸的坠下。 上原梨香原本打算让机动队中的任意一位送她回家,但连续打了四个电话都无人接通。 决定亲自到警备部找人的上原梨香看着空荡荡治零散坐着三四个人的警备部,陷入沉思。 “你好,”上原梨香喊住从门口经过的一名机动队男警,“你知道警备部的人都去了哪里吗?” 握着一沓资料、穿着机动队特制防爆服的男人沉着脸:“从两个小时前起,警视厅接到不下二十起发现疑似爆.炸物的报警电话,机动队的爆.炸物处理班不管值班还是没值班的,全都去出警了。” 说完这句话,男警不再多做停留,步履匆匆大步离开。 二十多起发现疑似爆.炸物的报警电话? 上原梨香皱眉,心想这是全东京的炸弹犯倾巢而出了吗。 虽然担心研二他们的安危,但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好再打电话过去打扰。 上原梨香叹气,婉拒掉诸伏景光的接送提议后,独自离开警视厅。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不大,只堪堪能浸湿发梢。上原梨香犹豫片刻,昂首步入绵绵小雨。 从警视厅到毛利侦探事务所不过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上原梨香讨厌做饭,她思考着要不要带小哀去外面吃饭,却听一声女人的尖叫响起又戛然而止。 尖叫声极浅,匆匆中断,短到上原梨香险些以为是错觉。她脚步微顿,折身朝尖叫的方向奔去。 经过一段长长的上坡路,自带前院的别墅跃然眼前。 隔着矮墙栅栏,上原梨香瞥见前院零散摆着些新家具,看样子是刚搬过来的中薪阶层。 前院的门没有锁,上原梨香不敢保证自己听到的是否是错觉,或者其实是误会一场——要是搬家打扫橱柜底下的卫生时,一只大黑耗子突然顺着扫把把手窜上来,她可能也会被吓到发出惊叫。 上原梨香按响门铃两次,无人应答后才兀自推门进去。 没来得及摆放家具的过道略显空旷,上原梨香脱下鞋,垫着脚一点点往里走。 一楼南北朝向错落着四间房,她绷紧身体缓缓一间间推开房门,检查到第三间时却听楼顶传来东西在地板上拖拽的声音。 上原梨香来到楼梯口,先大声问了句“有人吗”,无人应答后才顺着扶梯缓缓上前。 上原梨香放轻脚步,腿部肌肉用力绷紧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她翻出手机找到成濑光的名字,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发果去一个位置共享申请,旋即把手机塞回兜。 上 原梨香屏息爬上最后一层台阶,而二楼走道尽头开着门的屋子口露出一双穿着白袜子的女人脚,脚的主人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膝盖以上的位置都隐于房间内。 上原梨香刚抬脚迈出第一步,晕倒的女人被房间里的人拖进深处,唯一露在外面的脚也迅速被房间吞噬。 上原梨香一惊,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重重条例让手.枪对日本警察而言形同虚设。就连上班时间追捕犯人的刑警都未必会使用手.枪,更别提上原梨香现在已经下班,根本不被允许佩戴□□。 思绪快速飞转,上原梨香给诸伏景光大区各电话要他快来,旋即踮起脚慢慢向走廊尽头的房间靠过去。 上原梨香知道最稳妥的做法是等诸伏景光赶到,但她不能等,因为她是警察。 哪怕有技能存在,哪怕她可以起死回生,她也不能等。 如果只是遇害,她还可以到技能救活女人,但亲临死亡的阴影不会因复活而消散。 上原梨香亲临过死亡,两次。 而且万一不是性命危险,而是一些对女性而言更惨烈的经历呢? 上原梨香必须去。 她紧贴房门边的墙壁缓缓蹲下,屋内隐约传来细碎的男人说话声,里面的人在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做。 上原梨香用手机打开录像模式紧挨着地板伸出去一厘米,按下快门键后迅速收回手机。 只是最简答的几个动作,但上原梨香紧张近乎忘记呼吸。她低头看了眼拍到的画面,房间里有三个男人和已经失去意识的女人。 因为是盲拍,手机捕捉到的画面不全,无法看清男人们的脸,但看得出来他们此刻正围城一个圈在商讨什么。 上原梨香从包里掏出钥匙抛向走道另一端,金属落地的声音成功吸引屋内男人的注意,他们中止谈话,沉默片刻后响起一人的脚步声。 脚底板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咯咯声愈来愈近,上原梨香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过来了! 体型中等的男人刚从房间探出身子,等在门口的上原梨香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膝朝着男人的腹部就是一记重踢。 “唔啊!”腹部被猛踹,男人受里弓腰,哇的一声吐出口夹着胃酸的津液。 男人被上原梨香丢垃圾般甩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倒吸凉气。 “来了吗!?” 房间里的人惊呼一声,咚咚咚就往外冲。第二个刚看清上原梨香的脸,拳头已经照着他的脸袭去。 力量不是上原梨香的强项,但鼻软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男人还是捂着鼻子跌跌撞撞倒退好几步,殷红的血晕湿指缝,滴落在地。 先前地上被踹翻的男人撑着地板试图爬起来,他刚立起膝盖,上原梨香狠狠一脚重踩在他背上,男人应声倒下,重新趴在地上龟爬着半天起不来。 再次解决完地上的男人,上原梨香不再犹豫,冲上前摁着第二个男人的头把他重重摔在地上。 “警察!不许——”动。 最后一个字尚未来得及吐出来,腹部骤然传来刺痛,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腹部开始向四周传递。 上原梨香低头,她腹部正扎着一只针管一样的东西,透明的液体被注射进体内。 意识逐渐混乱涣散,攥紧的手无法再握成拳,上原梨香踉跄两步,倚着墙缓缓下滑。 意识彻底消散前,第三个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上原梨香耳朵:“……可以交差……” · “滴答——” 水珠顺着爬满锈斑的管道滴落在石砖上,一滴接一滴,如同倒计时般响个不停。 仰躺在地板上的女人先是皱眉,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闷哼,随即缓 缓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她盯着陈旧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瞬,才艰难地从地板上坐起身。 上原梨香低头等待残余药效带来的晕眩感消散,继而开始打量自身情况。 衣服整洁完好,身体无异常酸痛,看样子昏迷这段时间她没有遭到其他伤害。只是反绑住双手的绳子勒得有些紧,强烈但能够忍受的痛麻感顺着被束缚住的手腕传向大脑。 “你醒了吗?” 骤响的男生吓上原梨香一激灵,她环顾四周,在角落的位置看到一抹人影。 她现在待的地方似乎是阁楼或者地下室,根据墙角不停滴水的管道布局和房屋结构来看,应该是地下室。二十多平的房间布着薄薄一层灰,头顶昏暗似乎随时会哑火的电灯泡是唯一的光源。 上原梨香眯眼,试图看清半隐于黑暗中的男人。 男人叹息着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担心了很久。总之你没事就好。” 熟络的说话方式让上原梨香下意识皱眉,她站起身朝男人走过去几步——那几个歹徒只反绑住她的手,没有绑脚或者把她捆在某个物体上。 随着距离拉近,上原梨香也逐渐看清男人的脸。她错愕地瞪大眸子:“清水石悠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盘腿坐在地上,同样被反绑住双手的男人正是曾与上原梨香有过数面之缘、几个月前收购红山制药的新股东清水石悠。 清水石悠露出个苦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上原警官。” 第74章 “清水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原梨香睇他一眼,语调没太多起伏。 清水石悠绵长叹息一声,眉宇间尽是疲惫。他苦笑着用泛干的嘴唇道:“如你所见,我被绑架了。” 上原梨香皱眉,环着屋子左右转悠一圈,确认门被人从外面上锁后才在离清水石悠几米远的地方坐下。 “清水先生,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 清水石悠拧眉:“详细经过我也不太记得,我应该是坐上车准备去公司,启动引擎的时候突然被人捂住鼻子……” 他用力抿紧嘴唇,犹豫不定道:“我也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再醒来时人已经被捆在了这里,你也倒在不远处。”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一动不动,”清水石悠朝上原梨香绽出个安心的笑,“还好你没事。” “……”上原梨香斜睨着身边的男人,从麻醉剂中彻底清醒过来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她问:“清水先生,冒昧问下你住在哪里。” “我最近搬家了,新地址应该是……” 清水石悠拧眉思考片刻,报出一处位于米花市五町目的地址,赫然正是上原梨香遇袭的别墅。 上原梨香问:“你屋子里的女人是你太太?” “当然不是,”清水石悠微笑道,“不怕你笑话,我也因为太过沉迷发展事业,至今都没谈过恋爱。你见到的人应该是我请来的家政。” 上原梨香不咸不淡地丢出句“你真冷静”的夸赞,旋即垂下视线不再说话。她脑子里已经初步勾勒出案件经过。 看样子劫匪躲在车子后座用被药水浸湿的帕子迷晕了清水石悠。 但被请来做家政的女人为什么会发出戛然而止的尖叫。 是她目击到犯案过程发出惊叫但立刻被没注意到的其他劫匪袭击。还是劫匪为防止万一,主动找上门袭击了她? “上原警官,”清水石悠轻声打断上原梨香的思路,他往上原梨香的方向挪过去几步,“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松绑吧。” 两人皆被反绑,清水石悠只能背过身子,摩挲着寻找绳结的位置。 冰凉的指腹从上原梨香手背爬过,她不悦蹙眉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死死盯着紧锁的房门,防止歹徒突然回来。 清水石悠手指微凉,上原梨香看不到身后的景象,恍惚间有种蜥蜴顺着手背攀爬的错觉。 她打了个寒颤,倏然想起曾拥抱过的那几个男人,他们温暖得像寒冬里的火焰。 “清水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上原梨香冷静发问,“你都和谁说过搬家的事” 结合眼下情景,上原梨香判断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勒索案。此类案件,劫匪会事先围绕被勒索对象做大量调查,再行动。 上原梨香听到尖叫赶去救人时,崭新的家具还堆在别墅前院,清水石悠准备搬家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绑匪要么在跟踪清水石悠,要么对他十分熟悉。 清水石悠摩挲着盲解绳索的手稍顿,他沉默片刻回答:“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至于搬家的事……应该挺多的,我特别喜欢新家的布局,买下房子后高兴了好久,和很多人分享过这件事。” 上原梨香拧眉。 看样子除了熟悉清水石悠的人,其他第三方陌生人也可以从他朋口中友得知这条消息并对清水石悠实施绑架。 上原梨香无奈叹气:“清水先生,财不外露。” 清水石悠苦笑几声:“抱歉,我没想到会让你也陷入危险。” “无碍,”上原梨香抿唇,声音微哑,“清水先生,你醒来后有见到过你的家政吗?” 清水石悠茫然反问:“没有,我没见到她,怎么了吗?” 上原梨香眸色发暗:“如果你醒来后没有见到过她,那她八成遇害了。”】 可是为什么会遇害? 清水石悠安然无恙是因为劫匪试图通过他获取钱财,但上原梨香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安然无恙。 如果劫匪本身不打算杀人,只是图钱,家政女士就和他们一样被绑好丢在地下室。如果劫匪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伤人,上原梨香又凭什么平安无事。 除非他们在袭击家政女士时,已经失手杀了她。 或者另有目的。 但如果另有目的,真相又会是什么。 反绑在身后的绳结处于视野盲区,被囚禁在地下室的两人花了足足十分钟才解开上原梨香手腕处的绳索。 她左右转动重获自由的双手,开始为清水石悠解绑。 地下室无风,但天气还要几个月才转暖,冷风顺着头顶破旧的通风管道灌入房间。上原梨香身上的风衣不见踪影,她搓着胳膊忍不住倒吸凉气。 她踱步到紧锁的门前,开始思考撬门的可行性。要是机动队那三个人中的任意一个在这里就好了,医科出身的她完全不擅长处理门锁这类涉及机械设计的东西。 或者降谷零、诸伏景光中的任意一人也行,公安的话一定很擅长无痕开锁。 思索间,带着温度的外套从身后盖在上原梨香肩膀上。她回头,对上清水石悠温和的眼眸。 “我看你在发抖,穿上吧。” 上原梨香没有拒绝,她把外套过载身上,仰头看向上方斑驳爬满锈斑的通风管道:“清水先生,你能把我托举起来吗。” 清水石悠也个摁着抬头看向上方:“你打算从通风管道爬出去?” 上原梨香点头:“警视厅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清水石悠点头,随即蹲下试图抱住上原梨香的腿,谁曾想上原梨香后退半步:“虽然很失礼,但是清水先生你只需要蹲下就好,我踩着你的大腿足够跳上去。” 清水石悠错愕一瞬,慢半拍地蹲下身子:“可是这样会不会距离不太够。” 不等他说完,上原梨香已经踩着他的大腿用力一跃,抓住高处的通风管道口并顺势用力一荡,整个人轻盈似一只蝴蝶般钻进通风口。 徒留瞪大眼睛的清水石悠蹲在下面发愣。 上原梨香的声音被管道层层折返,听上去瓮声瓮气的:“清水先生,我会顺着通风管道试着爬出去。” 清水石悠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清水石悠低声咒骂了句“糟糕”,随即是劫匪们斥责的声音,拳头打在肉.体上的闷响紧随其后。 只能勉强容纳一人的通风管道无法转身,上原梨香只能靠听觉判断房间里发生的事。 她听着下方传来的闷哼和拳打脚踢的声音,不再多做停留,顺着管道开始往深处爬。 她必须在他们爬上来抓她前找到出口逃出去。 无人打理的通风管道散发着泡在水里黏滑青苔的臭味,膝盖隔着库管从一块又一块锈斑上爬过,硌得难受。 昏暗不见光的管道内侧看不清方向,上原梨香只能靠大脑分析判断自己的位置,摩挲着向前攀爬。 在爬到一处向上的拐角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另一人在管道内攀爬的声音。 他们的人追过来了! 上原梨香心底一惊,顺着管道开始向上爬。 只要顺利,她就能离开地下室进入楼上的房间。 上原梨香无比庆幸自己没因为不需要参与逮捕工作而疏于锻炼,不然她断然做不到顺着这条和地面垂直的管 道向上爬。 上原梨香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手机被人收走,黑暗和紧张也模糊了她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即中止。 上原梨香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管道再次响起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顺着垂直管道攀爬时的震动。 该死! 上原梨香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加快速度。手指被翘起的金属块割破,激增的肾上腺素让上原梨香忘记疼痛,耳膜被剧烈心跳震得砰砰作响。 快点! 再快点! 管道再次迎来拐角,这次却是平行于地面。 一抹微光映入上原梨香眼帘,暗淡、遥远,如同希望的光。 上原梨香刚往平行于地面的管道爬进去半截身体,一只男人的手倏然攥住她的脚踝。 “!!!” 上原梨香被拽得往下滑了一截,她用力攀附住管道壁,用没被抓住的另一只脚胡乱踢着管道下方的男人。 她看到不下面的情况,只是恐惧中强迫自己冷静,一脚接一脚凭感觉踹向男人的脸。 七八下过后,男人似乎遭不住了,终于松手。 东西从管道中滑落的声音响起,旋即是一声巨响——男人因吃痛没能撑住身体,从垂直的通风管道摔了下去。 上原梨香想着这一摔应该够劫匪喝一壶,起码不可能立刻坐起身重新追她。但上原梨香也不敢妄自托大,立马顺着管道继续向外爬。 微光随距离逐渐变强,银白色的光柱刺得梨香眼睛疼,但她没有停下爬行的脚步,如同沙漠将死之人看到水般越爬越快。 上原梨香伸长了手,几乎就要摸到光。 但她只摸到冰凉的金属栅栏。 通风管道被几根尾指粗的金属柱子拦住,上原梨香两手攥紧栅栏,希冀地看向外面的阳光。 通风管道口都会安装栅栏,她只要取下固定用的螺丝钉就行。 冬风夹着细雨刮进通风口,顺着衣襟处的缝隙爬过皮肤,卷起一层鸡皮疙瘩。 但真正让上原梨香身心泛凉的是焊死在通风管道的几颗螺丝钉。 四颗崭新的六角形螺丝钉以焊接的方式牢牢固定朱栅栏,隔绝开管道内外的世界,也隔开了上原梨香。 第75章 寒风灌进通风口,一寸寸爬过上原梨香背脊。她打了个寒颤,仍死死攥着金属栅栏不愿意离开。 她踹伤了劫匪,现在回去弄不好会被对方恼羞成怒地按在地上殴打。 如果只是一对一,上原梨香有九成把握能摆平对方,但他们手上有麻醉剂一类的东西,她无法和药物对抗。 通风口外的世界明亮又凄凉,上原梨香趴在金属铁皮上,寒意顺着皮肤渗进每一个毛孔。 如果有人能从这里经过就好了。 但直至冷风卷走上原梨香手指最后一点温度,也不见有活人经过。 这该死的、偏僻无人的鬼地方。 上原梨香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打寒战,窄小的通风管道限制了她的动作,连蜷缩身体这样简单的姿势都无法做到。 冰蓝色的眸子半阖,上原梨香用手探了探额头,凉的,她开始发热了——人在发热时偶尔会出现手掌比额头烫的情况,特别是环境偏冷的情况下。 体温逐渐降低,上原梨香痛苦闭目,认命地顺着通风管道倒退着向后爬去。 泛凉的手指笨重得像是未化冻的肉,就连简单的弯曲动作都困难。不得不以倒退的方式顺着垂着的通风向下爬行,却在半途手指突然卸力,从管道内摔了下去。 “唔!” 身体砸在铁皮上发出巨响,发生碰撞的下肢被细密的钝痛包裹。幸好她已经向下爬了起码三分之二的距离,疼痛度在能忍受的范围。 而且更空旷的拐角空间也方便上原梨香调转方向,正向爬出去。 昏暗的光线晕开在通风口入口处,上原梨香探头往下看去,落满灰尘的房间只剩狼狈仰躺在地上的清水石悠。 男人裁剪精致的白衬衫被污泥染成斑驳的灰色,他头发凌乱,嘴角还留着一抹淤青。 “清水先生,你还好吗。” 上原梨香没有从通风管道下去,四肢在失温环境下变得僵硬,她没办法灵活地安全落地。 地上闭目休憩的男人听到声音后睁开眼,声音沙哑无力:“你怎么回来了?” 清水石悠费力地从地上坐起身:“他们没有伤害到你吧。” “我没事,”上原梨香拧眉,“但是抱歉,通风管道被封死了,我出不去。” “这样啊……” 清水石悠没有责怪上原梨香,却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强挤出个笑,声音却因为寒冷微微颤抖:“没关系,我的助理会带着钱来救我们的。” 套在上原梨香身上的清水石悠的外套被从通风管道丢下去,上原梨香朝冻僵的双手哈了一口气:“披着吧,你现在比我更需要它。” 清水石悠捡起地上的衣服,眸色微暗,但又迅速在脸上堆起担忧:“可是你……” “穿上,”寒冷让上原梨香丧失说话的,她把内容精简到最短,“我有事问你。” 见清水石悠老老实实披上外套,她出声询问:“他们人呢?” “都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上原梨香冷冷睨着下面的男人,沉默良久才再次出声:“清水先生,抱歉让你希望落空,还白挨了一顿打。” 清水石悠刚裂开个笑便剧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稳住呼吸,他虚弱道:“你没事就好。” 上原梨香轻笑两下,没有吭声。 这次案件疑点太多,三名劫匪身上也充满矛盾。 首先是失踪的家政,她十有已经遇害。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已经出现一条人命,再多背负一两条也不会怎么样。 清水石悠帮助她逃跑,她以为他会被劫匪打个半死。虽然清水石悠看上去确实受了伤,但远没有想 象中严重。 上原梨香姑且认为是怕伤了清水石悠,导致人质在他们拿到钱之前死亡。但他们为什么没有伤害她。 上原梨香在昏迷过程中被搜走手机,这几个男人却无一占她便宜——系到锁骨的衬衣扣子没有被解开过的痕迹,扎进裤子里的下摆也未被撩起来。 上原梨香可不认为干出杀人绑架的家伙会高道德到不去占一个昏迷的漂亮女人的便宜。 更让上原梨香在意的是这几个男人手背用红色染料画了一道横线。 这让她想起嚣张一时的天眼帮,在额头纹上一只二郎神般的眼睛作为帮.派标志,入帮派遮必纹天眼。 回想起天眼帮帮.派头目被抓捕时痛心疾首拍着大腿,后悔把标志纹在最明显的额头的样子,上原梨香挤出声嗤笑。 但她不觉得这三个家伙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在手上画红线。 红色…… 上原梨香蓦地想起她触发[家里进贼]成就后,出现在家里的新口红。所有的线索串联成线,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上原梨香脑海中诞生。 真正的黑羊和上原梨香一样拥有系统和技能一类的东西,涂抹在他们身上的红色可以帮助黑羊锁定他们的位置。 上原梨香误以为桌上那支口红是萩原研二送的,混着细闪的色号让她爱不释手,几乎每天都在用。 难怪黑羊总是能准确获取她的位置。 可是黑羊为什么知道炸弹所在位置? 耳边是管道滴水的声音,冷风顺着通风口从脚下灌向房间。上原梨香趴在通风管道保存体力,已经无力猜测事情真相。 她今天跟着诸伏景光到处跑,草草吃过午饭就一直饿到现在。糖分不足,大脑运转的速度已经降到比10年前的老旧台式电脑还慢。 明知道不能睡,但困意还是海啸般翻涌着淹没意识。 上原梨香大口喘息着,在心底从1数到1000,再从1000数到1. “上原警官?” 房间里的男人注意到头顶蜷缩在通风口的女人的异常,他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只有女人颤抖着深呼吸的声音。 “上原?” “你撑着点啊上原警官!” ——我没事。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声音卡在喉咙里,上原梨香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体内水分随汗液流失,嘴唇发干发紧,喉咙深处像被撒了一把沙子。 头脑昏昏沉沉的,比起死亡,上原梨香更怕自己烧傻了。 思至此,上原梨香苦中作乐地笑了,嘴角费力扬起,发干的嘴唇被扯得疼。 上原梨香在心底莫问:系统,复活我自己需要多少成就点。 系统报出一个数字后,上原梨香甚至荒谬地觉得,不如直接死掉重生好了,反正成就点还有余额。 烧热本就难受,但她还位于进风口,被刺骨寒风从脚底呼呼吹响头。 说来也怪,劫匪为什么要特意拿走她的风衣。 散落的信息即将再次串联,但混沌的大脑无力运转。真相像是一盏接触不良的老旧灯泡,刚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又迅速熄灭。再亮,再灭。 上原梨香勉强从冰块般刺骨的通风口撑起身子,她扶着通风口边缘,嗓音虚弱沙哑:“清水先生,请小心避开,我要下来了。” 她握住通风口边缘,用力向后一推,整个人从通风管道直直栽落下来。 嘭一声闷响,上原梨香躺在地上一阵头昏眼花。 “上原!”清水石悠连忙脱下外套披在上原梨香身上,转身冲去把房门砸得砰砰响,“来人!快来人!” “没用的,”上原梨香微弱的劝阻声被门响淹没,“他们不会管我的。” 耳边是咚咚咚的砸门声,吵得上原梨香头疼。她皱眉痛苦地把头偏朝一边,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清水石悠敲了多久,十下?二十下? 对上原梨香来说,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干什么!”门的另一边传来劫匪的怒吼,“敲什么敲!给我老实点!” 清水石悠一改方才胆怯的姿态,冲门那边吼道:“退烧药!我要退烧药!想拿到赎金就给我退烧药!” ——不会有用的。 上原梨香在心底默念。 但意料之外,门那边的劫匪沉默片刻,一个威胁的语气恶狠狠说着妥协的话:“等着!”随即转身离开。 一切都充满违和感。 “梨香!” 男人重新回到上原梨香身侧,他脱下光是看做工便知价格不菲的白衬衣垫在上原梨香身下:“再坚持一会,药马上就来了!” 上原梨香费力地睁开眼,面前是清水石悠关切的脸。她扯动嘴角苦笑:“虽然很感激你,但我可不会因为这种事喜欢上你。” 话音刚落,上原梨香注意到清水石悠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但再细看,他依旧满脸关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上原梨香心想,应该只是看错了。她疲惫地闭上眼,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 意识一点点混沌,上原梨香即将因烧热陷入昏睡,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拉拽门锁的声音紧随其后。 屋外的人似乎没有钥匙,用力推搡两下后,冲屋内道:“你们离门远一点。” 随即便是一声枪响。 躺在地上的上原梨香仰头,逆着光,一道熟悉的身影上下颠倒着映入眼帘。 “梨香!” 男人从光里走来,温柔的眼睛凝聚着叫人安心的力量,他三步并两步冲到上原梨香身侧,脱下风衣包裹住上原梨香将她抱起。 “你撑着点,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上原梨香靠着诸伏景光的肩,额前的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般。她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笑了。 温暖的男式风衣阻隔开空气中的寒意,被抱着奔赴向光时,上原梨香垂眸轻声呢喃:“光,这个名字果然适合你。” 第76章 (二更) 双人间病房被一袭蓝色帘子隔开,靠窗病床上沉睡着的女人在药水作用下急速退烧,她脸色泛白,乌发被汗水浸湿。 浸水拧干的毛巾拭过上原梨香的额,诸伏景光端来一盆干净的水,仔细为上原梨香擦拭被汗水浸湿的颈。 现在已经错过探望时间,住院部只准留宿一人陪护,诸伏景光洗净毛巾后坐在病床和窗之间的折叠床上。 上原梨香的病房在一楼,住院部后方的路灯溜进窗,为上原梨香镀上层温柔的光晕。 精致,脆弱,像只濒危、美丽的金丝雀。 但只消睁开眼,上原梨香眼底流转的荧光会让所有与她对视的人清晰认识到——她是鹞、是鸢,是猛禽,但绝不会是金丝雀。 思索间,女人蝶睫颤动睁开了眼。刚苏醒的眸子蒙着层雾气,她扭头看向床边因她苏醒而站起身的男人。 “光……” 声音似被按在磨砂纸胡乱摩擦过,沙哑干燥。 “我在。”大概是骨子里自带的温柔,诸伏景光的嗓音似被清泉浸过,叫人心安。 他主动压低身子,和上原梨香维持在一个能让她小声说话又不会冒犯的距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喝水。” “好,我扶你坐起来。” 上原梨香在诸伏景光的帮衬下坐起身,就着吸管小口喝下他递过来的加了盐的矿泉水。 喝过水,上原梨香低声道:“我想洗澡。” 诸伏景光笑着皱眉:“抱歉,这恐怕不行,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清明的眸子倒映出诸伏景光的容颜。她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调转视线看向床边悬挂在挂钩上已经只剩瓶盖的量的药水。 诸伏景光:“怎么了?” 上原梨香沉声道:“真正的温柔,果然是不一样的。” 诸伏景光没能听懂:“什么?” 上原梨香没答,她自行拔掉针管后,继续在被诸伏景光否掉的话题上纠缠:“我想洗澡。” 诸伏景光蹙眉:“梨香……” “身上全是汗,被背压住的衬衣也捂着一层湿汗,黏糊糊的,难受。” “衣服又被汗打湿了吗?” 上原梨香一愣,抬手打量衣袖。她身上套着的不再是昏迷前脏兮兮的西装,而是丢在阁楼的干净睡衣。 “看样子研二他们来过了。” “嗯,”诸伏景光点头,“不过他们赶到时已经错过住院部的探望时间,只能把睡衣送进来。” “那我的衣服……” “是护士帮忙换的。”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固执地重复道:“我想洗澡。” 无法形容被汗水打湿的睡衣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像是大雨结束后,天气放晴,被水淹没过的球鞋里,湿漉漉的袜子随着每次走动被踩出水,汪在球鞋里。 上原梨香知道她不该给诸伏景光添乱,但烧热暂退后,高强度工作带来的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倔性一下子涌上来。 她要洗澡,就是要洗澡,多一分钟都不想忍。 “很难受吗?” 诸伏景光虽在皱眉,但上原梨香看得出他眼底泛起的情绪是担忧,而非不耐。 关切的情绪包裹着上原梨香,很暖,像小太阳。 上原梨香望着他干净透亮的眼:“我要洗澡。” 诸伏景光长叹一声,转身独自进入浴室试水温,随后搀扶着上原梨香站起身:“你慢点。” 日本人普遍偏好浴缸,但医院这类可能会发生交叉感染的地方采用的都是淋浴设计。诸伏景光在为上原梨香关上浴室门 前叮嘱道:“我就在门口,有事随时喊我。” “嗯。” 磨砂玻璃门隔绝开内外两个世界,诸伏景光守在门边,仔细聆听着哗啦啦的水响。但与其说是听水声,不如说是在透过水流的变化判断上原梨香是否安好。 上原梨香刚醒,身体虚得很,要是她忽然眩晕或者摔倒,他可以及时救她。 上原梨香只是想冲掉身上的汗,不过三分半,她便裹着萩原研二送过来的大浴巾走出浴室。 门被推开,诸伏景光下意识想扶住上原梨香,手伸到一半便匆匆止住。喉结滚动,他错开视线,一时失了主意。 “梨香你……” 白色大浴巾只能遮住从胸口到大腿中段的区域,黑色内衣的吊带裸露在外。上原梨香披着发,发尾微湿,垂落在锁骨。 她垂着眸子,像朵被太阳晒蔫的花:“睡衣是湿的,而且还有汗被捂过的味道,穿着难受。” “可是……” 上原梨香没再去管诸伏景光,兀自转身向病床走去。烧热后立刻洗澡,她行走时的步子比刚醒时更虚。 诸伏景光见状连忙扶住上原梨香,也顾不得非礼勿视。 他扶着上原梨香重新躺下,又从浴室抱出被她堆在地上的脏衣物:“我一会给研二打个电话,让他重新送一套干净衣服过来。” 上原梨香裹着浴巾蜷缩在被子里:“嗯。” “梨香,不要侧睡。” 本以为上原梨香又会闹小性子——这是诸伏景光第一次见上原梨香闹小性子。他都已经做好柔声哄人的准备,上原梨香却只是沉默两秒,翻身在床上躺平。 她说:“我饿了。” “我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食堂就已经关门了,不过我有事先去便利店买面包和饼干。” 诸伏景光从床头柜里提出一大袋可供饱腹的零食:“有松肉面包、夹心饼干、红豆牛角包……梨香要吃哪个?” “你买太多了。” 诸伏景光无奈笑笑:“因为不知道梨香的口味。没关系,不用担心浪费。这些面包保质期有3天,我可以吃。” “原本想让他做个三明治送过来,但他不太方便抽身。” 诸伏景光没有说“他”的名字,但上原梨香知道诸伏景光在说谁。她从袋子里挑出一袋面包:“他怎么了。” 诸伏景光沉默,他先是站起身拉上窗帘,确认房间外无人后,才重新坐到床边——虽然住的是双人间,但另一张病床暂时处于空置状态。 诸伏景光滚动喉结:“梨香,组织里有个叫博卡斯特的男人,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上原梨香皱眉:“博卡斯特?” “嗯,是一个在组织里待了很多年的元老。我没见过博卡斯特,但他和博卡斯特有过接触。” 上原梨香又往嘴里塞了口面包:“先不说博卡斯特的事。光,这次绑架案疑点重重,劫匪都捉拿归案了吗?”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便是答案。 上原梨香诧异:“居然让他们跑了?” “不,”诸伏景光沉下脸来,“他们死了。” “什么!?” “押送劫匪的车子突然爆胎,车子侧翻起火,其中一个劫匪当场死亡,另外两名在逃窜的过程中被狙.击枪击毙。” “狙.击枪?” 诸伏景光点头:“这次绑架大概率是组织的手笔,那三个家伙应该是组织里没有代号的新人。对组织而言,没有代号的成员全都是消耗品。” “任务失败则会被当作败犬直接放弃或抹杀,抑或者送去乌丸集团做人.体.实验。很明显,他们被组织派来的狙击手抹.杀了,为的是斩断信息链。” “那清水先生呢?” “他找了间酒店暂时住下,明天会来警视厅做口供。” “有人向清水先生的家人朋友勒索赎金吗?” 诸伏景光摇头:“不清楚,起码我们没接到任何和清水先生有关的报案,不排除对方被歹徒威胁后不敢报警的可能性。” 上原梨香只吃了三分之一便失去胃口,胃里胀得难受。她把剩下的面包递给诸伏景光:“应该没人会接到报案,这次绑架案的疑点多到比成熟向日葵里的瓜子还密集。” 上原梨香靠着枕头坐了会,缓缓出声:“光……” 她脸色泛白,呼唤面前男人时,声线被雨打湿般夹杂着委屈的调调,一改往日锋芒。 诸伏景光一愣:“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是诸伏景光第一次听上原梨香用柔软的声音说话,而且唤的还是他的名字。 上原梨香抿唇:“我想吐……” · 超负荷工作的身体是不断堆高的积木,骤然病倒,虽然只是普通的风寒烧热,但各种形状的积木哗啦啦散落一地。 上原梨香一会饿,一会吐,反复烧热,折腾了诸伏景光和医护人员整整一宿。 翌日一早,请了假的机动队双恶犬外加一只哈士奇提着精心挑选的水果到医院探望人时,上原梨香正蜷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不愿意见人。 诸伏景光坐在床沿小声轻哄,但他头一遭面对这种情况,眼底翻涌着无措和惊慌。 萩原研二把苹果放在柜子上:“这是怎么了?” 诸伏景光抿唇,小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梨香突然缩进被子里不出来。” 萩原研二继续问:“怎么哄都不出来,也不说话?” 诸伏景光点头。 “……”萩原研二挑眉,露出个了然的表情,“光,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只是担忧地看向蜷缩在被团里的女人。 萩原研二笑笑:“放心好了,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倒是你,一脸憔悴,昨晚一宿没睡吧。” 萩原研二兀自拐去卫生间洗手,从袋子里翻出把折叠刀,坐在床沿开始削苹果:“放心放心,梨香没事。” 诸伏景光抿唇,犹豫片刻站起身向萩原研二他们告别——他同样被超连续几天的超负荷工作折腾得够呛。 送走诸伏景光,萩原研二也把苹果削好。他翻出个干净的空纸杯,把去皮的苹果小块小块切进被子里。 萩原研二抽空睨了眼围在床边同样试图把人哄出来的松田阵平和俊彦:“你们两去门口等我。” “哈?” 松田阵平皱眉露出个不解的表情,他挑高单边眉峰,无声质问萩原研二理由。 “嘛……”萩原研二皱眉露出个为难的表情,“很难解释,但相信我就对了。” 松田阵平心下疑惑,甚至是有点不爽,但他还是乖乖带着上原俊彦离开病房。 房门合拢时发出轻响,洒满阳光的双人间再归寂静。萩原研二没有急着哄人,他先削完苹果,洗过手才再次坐到床边。 “梨香,出来喽。” 他放软声音,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他们都出去了,没有人会看到你哭。” 萩原研二和上原梨香交往四年,这期间她也因身体超负荷运转被疾病打趴下,精神和肉.体上的疲惫被病痛无限放大,如同钝刀割肉。 上原梨香受不了这种折磨,她倒宁愿痛苦来得轰轰烈烈些。 甲状腺激素分泌过多会导致亢奋;肾上腺素能让人有一种打了鸡血的兴奋感;抑郁症患者的五羟色胺分泌明显低于正常 人;胰岛素分泌过多也会出现情绪低落的现象。 三重折磨下,再坚强的人也很难不低落——疾病和疲劳会影响身体内分泌和大脑化学物质的分泌。 上原梨香过去曾因为这个原因哭过,但她讨厌被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意识到眼泪即将滑落的瞬间,她不管不顾地拉高被子蜷缩进去。 被严丝合缝裹成球的被褥掀起一条缝,蜷缩在里面的女人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外面,随即掀开被子坐起身。 她眉头微蹙,清澈的眸子蓄满泪,白皙的脸蛋也因为呼吸不畅被憋红。 萩原研二熟练地抽出纸巾为上原梨香擦掉眼泪:“我抱你去洗漱间?洗过脸就看不出来你哭过了。” “好。” 带人洗过脸,萩原研二用牙签把削好的果肉喂进上原梨香嘴里。他歪头眨眼,嘴角勾起个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我们吃完苹果再把小阵平他们叫进来。” 上原梨香咽下喂到嘴边的苹果:“因为能和我多单独待一会?” 萩原研二再次眨眼,朝上原梨香丢出个k:“谁让他要破坏我的复合大业。来,啊” 上原梨香睨他一眼,难得配合地发出声音:“啊——” 第77章 警视厅终于良心发现地给上原梨香放了三天假,但其中两天都被用在了医院病床上。 两位机动队队长原本打算请假照顾上原梨香,但绑架案发生当天接警的二十多起爆.炸物的报告还没写,这东西又不能带离警视厅慢慢写。 被多到堆成山的报告掩埋的两位队长只能恶狠狠瞪着诸伏景光,目送他提着美味便当去给上原梨香送饭。 时针指向下班时间,萩原研二埋头疾笔越写越烦躁,干脆丢下文件:“又错过探望时间了,完全被光那家伙钻了空子。” 松田阵平也停下来活动发酸的手指,他蹙着眉,脸上阴雨密布:“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学会做饭。” 松田阵平以前都是出去吃或者自己在厨房随便糊弄一通,味道过得去就行。但为了满足上原梨香挑剔的味蕾,也为了能在竞争中抢占一席之地,他破天荒地买了本菜谱回来,偷偷摸摸躲在卧室里背诵。 再当着上原梨香的面装作自己很擅长或者很有天赋的样子,把牢记于心的烹饪教程付诸实践。 松田阵平抬手胡乱揉了把乌发:“可恶,这下努力全都白费了。” 萩原研二长叹一声:“光的话,完全是降维打击。” “而且你注意到了吗,”松田阵平闷声道,“他们两已经互相喊对方名字了。” 萩原研二点头:“不过还有一件更令我在意的事。” 松田阵平立刻意会:“事件发生的时间太巧,像是有人特意用爆.炸物支开我们,以便绑架梨香。” “看样子我们得找个机会和小降谷他们谈一谈。” 说完这句话,萩原研二把未写完的报告全部塞进抽屉里锁上,站起身准备下班。 松田阵平见状也顺势站起身:“你知道灰原爱吃什么吗。”这几天都是灰原负责做饭,他打算买点礼物回去。 “不知道,”萩原研二坦白道,“不过我今晚大概率不回去。” 松田阵平一愣:“这个点医院已经停止探望了,你打算去哪?” “当然是杯户市的上原家。原本打算下周末再去探望妈妈的,但小诸伏威胁性太大,我必须多去刷刷脸。” “……?” 半个小时后,前来开门的上原夫人看着门口手提礼物、齐声向她问好的两个男人,和被他们一起带过来的个头只到大腿的灰原哀,陷入呆滞。 灰原哀有些拘谨,只低声朝上原夫人说了句“您好”/.52g.g,d./,便缩在萩原研二身侧不再言语。 “……” 上原夫人盯着瑟缩在萩原研二身侧的小姑娘,精致的脸,大脑彻底开摆。眼前炸裂的一幕落在她眼里,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总结——研二带着孩子上门了?我家梨香背着我悄悄生了个孩子!? 大脑彻底宕机的上原夫人同手同脚地把三人迎进屋,烧水沏茶,端坐在沙发上几次欲言又止。 上原夫人有好多问题想问。这孩子几岁了,喜欢吃什么,在哪里读书。但她把只涂了润唇膏的嘴唇抿了又抿,愣是没能挤出一句话。 上原夫人想,这孩子在外面流落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家,她不能表现得太唐突。要先多展现出外婆的慈爱,软化小姑娘的心,再慢慢问有关她的细节。 思至此,上原夫人盯着灰原哀的脸,越看越慈爱:“小哀,我中午刚去果园摘了草莓,我去给你洗。” 灰原哀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我帮您一起洗吧。” “好乖好乖,我家小哀真棒。” 闻言,灰原哀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但也没多想。这是她第一次拜访上原警官的家,不能表现得失礼。 但 灰原哀越是沉默,上原夫人的思维便越是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 红润润的草莓飘在水面上,哗啦啦的水响掩盖住客厅里的交流声。松田阵平踩在椅子上检查制热不稳定的空调,萩原研二则扶着椅子,仰头和松田说话。 上原夫人不时瞄灰原哀两眼,冷静后依旧混沌的意识察觉到其他小细节——灰原哀和梨香长得不是特别像。 也许是像爸爸多一些。 但她小巧的鼻头和浅棕发色更像西方人,难道是混血? 上原夫人转头悄悄打量了眼身后帮忙修家具的两人,思绪乱作一团。她想起曾被上原梨香提及、但从未见过面的混血前任安室透。 难道灰原哀的父亲是安室透? 上原夫人兀自乱想,内心天人交战,甚至没注意到源源不断从水管里涌出的清水即将漫出洗漱池。 她没问灰原哀年龄,但外表判断应该是六七岁的样子,那就是上原梨香还在和萩原研二交往的日子。 上原夫人叹息一声,痛心疾首。 梨香这孩子一定是出轨了,在和研二交往的途中跟安室透在一起,甚至还生了个孩子。 “小心。” 灰原哀的声音打断上原夫人的思路,她及时关闭水龙头,把快被上原夫人揉成汁的草莓从水池里捞出来:“我来吧。” 上原夫人看着灰原哀熟练的动作,心疼不已,如有实质的目光近乎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 上原夫人心想,原来梨香会和研二分手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过去四十多年看过的八点档电视剧狗血剧情开始在脑子里轮播,只不过主角被切换成了上原梨香、萩原研二和素未蒙面的安室透。 思来想去,上原夫人决定还是要好好和萩原研二好好聊一聊。 她抿唇几次欲言又止,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半天想不出要怎么开场。 “妈,怎么了吗?”已经用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喊上原夫人好几年的萩原研二注意到她脸上的愁色,主动询问,“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上原夫人咬紧下唇,手指紧紧揪住羊毛披肩:“研二,我想问你——” 刚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一阵推门声硬生生阶段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上原俊彦提着购物袋从外面跑进来,他瞥了眼沙发,兴匆匆凑上来:“研二姐夫,阵平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上原夫人愣住。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只有一个女儿。 萩原研二也愣住,眼睁睁看着上原夫人脸上的微笑裂成好几片,捡都捡不起来。 · 机动队王牌带着灰原哀登门拜访不过一个小时,远在米花医院的上原梨香就接到上原夫人打来的电话。 手机里上原夫人的声音宛若要哭出来:“梨香我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打给你,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受了多少惊吓。” 上原梨香已经退烧,按理来说今天挂完点滴就可以出院,但诸伏景光放心不下,如论如何都要她再在医院观察一天。 “妈,”上原梨香睨了眼坐在一边为她削苹果的男人,冲电话那头小声道,“发生什么了吗?” “梨香,”上原夫人用力吸了下鼻子,委屈道,“我差点以为你背着我悄悄生了个孩子。” “哈??” 上原梨香从床上弹起身,挂在床边的点滴被拽得来回摇晃,血液顺着插入皮下的针管向上回流。 上原夫人顿了顿,才虚着声音道:“研二和一个叫松田阵平的男人带了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过来,我寻思着要是你怀孕怀得早,也差不多该是这个年龄。” “……”上原梨香揉着眉心痛苦闭目,“妈我没有怀孕,更没生过孩子。而且小哀和我长得 也不像。” “冷静下来后我也注意到你们不像,”上原夫人委屈道,“但我当时吓傻了,满脑子都是‘研二带了个孩子过来’,我差点以为我家梨香成了抛弃孩子的坏妈妈。” 上原夫人说到后半句,背景音里传来灰原哀清冷的声音:“姨妈,可以吃蛋糕了。” “……?”这下轮到上原梨香愣住,她一副遭到暴击的表情,“妈,小哀刚刚喊你什么?” “姨妈哦,”上原夫人语调似鸟儿鸣叫般上扬,“梨香又不肯给我生孙女,我也劝不动你,所以就让小哀喊我姨妈了。” 上原梨香揉着眉心痛苦闭目,她甚至能想象出灰原哀被逼着开口喊人时的窘迫:“是你强迫她的吧。” “才不是!”上原夫人立马扯开嗓子高声抗议,“我是真的很喜欢小哀。” 她随即话锋一转,哀求道:“梨香,你说我们让小哀入我家的家籍怎么样。” “……?”上原梨香被自家母亲的想法惊得找不到舌头,她几次张嘴,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妈你别闹。” “我没闹,”上原夫人沉下声音认真道,“梨香,小哀她做家务的动作特别娴熟,过去一定吃了不少苦。我刚刚悄悄问过研二,她好像没有父母,只有一个搞发明的爷爷。” “梨香,母亲的角色不可或缺,我喜欢小哀,我想替小哀的母亲填补这份空缺。” “……” 声音全部卡在喉咙里,上原梨香想说灰原哀根本不是真正的小学生,她已经十八了,肚子里的学识甚至比你一直引以为豪的女儿还多。 但上原梨香刚喊出一声“妈”,蓦然想起自己早死的老爸。她抿唇截断险些脱口而出的拒绝的话,思量再址果冻小说网 第78章 一月寒风猎猎,天空倒是难得放晴,但阳光的余温尚未停留就被风匆匆带走。 上原梨香裹紧毯子从医院走出来时,松田阵平已经等候在门口。他为上原梨香拉开副驾的车门,不忘意味深长地瞄了眼为上原梨香挡风的某个猫猫眼男人。 上原梨香低头扣上安全带:“研二呢?” “他陪灰原去多罗碧加乐园了。” 上原梨香疑惑:“他们两去多罗碧加?” 松田阵平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妈她今天非要带灰原去游乐园,萩放心不下,就跟着去了。” “……”上原梨香无奈叹气,她甚至能想象出灰原哀不情愿却不得不装成小学生、一脸天真地被上原夫人拉走的样子。 她转身看向后座的诸伏景光:“光,今天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小哀可能会怕你,她对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都会有强烈反应。”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嗯,我理解。” 上原梨香笑笑:“下次再约你吃去吃饭。” 说完这番话,上原梨香注意到驾驶座的松田阵平朝她丢来一个眼神。她挑眉,勾着嘴角看向窗外,故意道:“作为感谢,不然干脆挑个假期,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我知道有家温泉的招牌饭很好吃。” “?”松田阵平咬着牙挤出个笑,“看样子梨香你彻底康复了,都有心情气我了。” “哎呀,”上原梨香明知故问,“阵平这个表情是不希望我康复吗?”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上原梨香笑笑:“乖一点,会给你吃蛋糕的。” 对上松田阵平惊喜到震惊的表情,她笑着补充:“我想吃牛肉丼,一会做给我吃吧。” 松田阵平滚动喉结,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向前方。上原梨香托腮看向窗外,哼着轻快的歌。 只有后座的诸伏景光若有所思,低头看向手中空掉的便当盒。 “蛋糕……吗?”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呢喃:“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吧。” …… 上原梨香住院的两天,阁楼被灰原哀打扫得干干净净,盛满水的玻璃瓶里插着几支叫不出名字的花枝。 上原梨香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等待安室透的短信回复。 自被系统绑定,上原梨香一直默认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第二个拥有系统的人。 她怀疑过很多人,工藤新一、黑羽快斗,甚至是降谷零。 绑架犯手背上的红色为上原梨香提供了第四位候选人——指使他们绑架她的黑衣组织干部博卡斯特。 饥饿会影响记忆力,上原梨香爬上通风口时,大脑近乎被寒风冻住,强悍的思考能力跌至及格线。 被烧热侵扰的上原梨香曾困扰过,为什么绑架犯没有碰她甚至是侵犯她。但从诸伏景光处得到线索后,她顺利串联起一切——清水石悠只是个幌子,这场绑架案的目标一直都是她。 清水石悠买下的别墅位于五町目的巷子深处,来往车辆、人群不多。 绑架犯在博卡斯特的指挥下,特意在上原梨香经过时袭击家政女士,让上原梨香被匆匆中止的尖叫声引入陷阱。 诸伏景光说过,博卡斯特对她很感兴趣。 ——“他把你称呼为小鸟。” 小鸟。 只一个称呼,足以上原梨香判断出他到底是对她的哪部分感兴趣。不同于引起警视厅高度重视甚至排除搜查一课管理官把她引荐进入警校的聪明头脑,博卡斯特看中的仅仅是她的容貌。 真是个让人恶心的、自大的男人。 听诸伏景光的意思,博卡斯特地位不低。他想得到上原梨香,自然不 会准许手底下可供消耗的无代号成员碰她。 他们的任务仅仅是听从命令,绑架、带走她。 博卡斯特应该也有系统,只是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但是肯定和红色有关,能让监视他们行动的红色。 除此之外,上原梨香实在想不出来绑架犯手背上的红色还有什么含义和作用。 口红是博卡斯特送的,写有倒计时的白玫瑰也是博卡斯特送的。 上原梨香皱眉,捏着下巴再次陷入困惑——离倒计时结束还有半月有余,博卡斯特为什么会派人提前行动。是她误会了数字的含义,亦或是这次绑架另有目的? 清水石悠,这个男人也有些可疑,值得好好盘查。 “梨香,”松田阵平挽高手袖,手指沾着一层薄灰,“防窃听设备装好了。” 他走进和客厅相连、仅用一张长灶台隔开的厨房,洗净手后坐到上原梨香身侧:“客厅和阁楼各装了一个,足以覆盖整座房子。只要有人试图在房子里安装无线窃听装置,我和萩就会收到提醒。” “谢了,”上原梨香打开手机通讯录,“现在就可以放心地打电话给安室先生了。” 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敏锐地捕捉到身侧的卷发男人脸臭了一瞬。 吃醋了。 手机听筒传来等待接通的铃声,上原梨香拽住松田阵平的领结,强迫他靠向自己。 蜻蜓点水般的碰触,在松田阵平反应过来前结束带着一丝敷衍意味的亲吻。上原梨香推开他:“乖一点。” “你好,”电话适时接通,降谷零独特的嗓音顺着听筒传来,“梨香,你出院了吗,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背景音夹杂着小梓的声音,她喊着“安室先生,3号桌两份芝士火腿三明治”。 降谷零的声音变得模糊,也许是他怕吵到上原梨香,用手捂住了传声筒的位置:“好的,稍等。” 上原梨香长话短说:“今晚我想见你,有事想和你确认,时间地点你定。” 不等降谷零回答,她继续道:“你继续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大骗子三面颜先生。” 降谷零才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我”字,电话就被上原梨香挂断。她勾起嘴角,光是想象到降谷零被挂断电话露出吃瘪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谁让降谷零要骗她,抱着目的地接近她。上原梨香自知交往时也向降谷零隐瞒了技能和黑羊的事,但其他方面她向来坦荡,把包括交往准则、身份在内的一切信息直白地告诉当时还是网球教练的“安室透”。 就要看降谷零吃瘪。 重要且紧急的事已经处理妥当,现在是时候好好洗个澡了。 对上原梨香而言,康复出院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把身上的汗液、药水味和疲惫一起洗掉。 上原梨香买的一户建只有一间浴室,要沐浴就必须先经过摆放洗衣机的洗漱间。上原梨香抱着新裙子从阁楼下来时,松田阵平正背对她把脏衣物丢进洗衣机。 松田阵平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身后光着脚的女人:“有其他要洗的衣服吗?” 上原梨香一只手已经握在浴室门把上,她抱着裙子顿住脚步,扭头一瞬不瞬盯着松田阵平看。 松田阵平再次开口:“有没有其他脏衣服,一起洗了。” 上原梨香挑眉,一副了然的表情把手里干净的裙子塞给松田阵平,旋即当着他的面脱下身上的针织衫和长裤。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上原梨香把自己扒到只剩内衣,大脑滞了一瞬,甚至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落。 松田阵平一直都知道上原梨香身材好——不如说见过上原梨香的人就没人不知道她身材好。被修身西装衬衣勾勒出腰线,西装裤下是 比例完美的一双长腿。再衬上一米七的大高个,是走t台也完全不输的傲人身姿。 发丝散落肩头,女人白皙的肌肤在眼前不断放大,贴满白瓷砖的背景虚化浅。软肉被黑色内衣包住,随上原梨香弯腰或抬手的动作露出挤出更多边缘。 一把无形的火烧的松田阵平身子滚烫,耳边是心跳加速的咚咚声。他滚动喉结:“梨香你……” 上原梨香把脱下来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接过刚刚被她塞进松田阵平怀里的干净裙子:“你不是想看这个吗?” 松田阵平立刻出声反驳:“我什么时候……!” 上原梨香笑着歪头:“这样啊,你问我有没有其他脏衣服,我以为是在暗示我这个。毕竟除了已经被你塞进洗衣机里的,就只剩下我身上这套了。” 她冲松田阵平随意地摆摆手:“可能是我误会了。你忙吧,我去洗澡了。” 女人的身影隐入房间,合拢的白色浴室门上装了个巴掌大的菱形磨砂玻璃,能从外面勉强辨认出浴室是否亮灯。 被层层模糊的光透出来,哗啦啦的水响紧随其后,松田阵平烦躁地用勾住衣领向外拉扯,喉结滚了又滚。 他啧嘴,启动洗衣机径直离开。但才走出四五步,他顿住脚步定在原地。五指穿过乌丝,松田阵平烦躁地揉乱柔软的卷发,转身推开浴室门。 · 多罗碧加公园,灰原哀拽着只气球,满脸扭捏地接过上原夫人递过来的粉色。 她身后,过山车呼啸而过,夹杂着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意的尖叫声掠过耳畔。 …… 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意的声音被哗啦啦水响和其他声音掩盖。 上原梨香用力踮起脚趾,摇摇晃晃踩在落满水的瓷砖上。温热的水自头顶浇下,混合着其他黏糊糊的东西一起流向地板。 脚边堆着湿透了的白衬衣,金属皮带扣泡在水蒸气,蒙上一层雾气。 纤细的手指被从后面覆住,按压在微凉的瓷砖上。 上原梨香瞪向身后,视野却无法完美对焦:“混蛋——” 咒骂的台词骤然变调,毫无威胁性,更像在撒娇。 低沉沙哑的笑传入耳膜,滚烫的手掌落在腰。 “我还可以再混蛋一点。” 第79章 (二更) 暮色起,夜风动。上原梨香套着件加绒短裙,黑色风衣、高筒靴,笔直穿过小巷。 每走一步,大腿都在颤抖。 上原梨香原本打算穿高跟鞋的,但因为某些不便言说的原因被迫换上平底靴。她用力揉着发酸的腰,低声咒骂:“疯狗。” 明明是为了驱散疲劳,结果洗完澡她更累了。 上原梨香倏然想起曾听过的对拳击圈外人而言是冷知识的传闻——专业的拳击运动员出拳时除了靠摆臂,有时还需要借助腰的力量。 上原梨香不知道这条传闻是否真实,但松田阵平的腰确实极具爆发力。 她面色不佳地来到波洛咖啡厅门前,风铃轻响,男人蜂蜜红茶般香醇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 现在已经过了用餐高峰,降谷零看清来人后,笑着解下围裙:“小梓,我有点事要先走,今天就拜托你喽。” “诶?”小梓端着摆了两块蛋糕的餐盘小声抗议,“又有事?” “抱歉,是对我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降谷零理顺卷起来的衣袖,“到点你直接下班,我会在十点以后回来打扫。” 夏本梓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余光瞥见等在门口的上原梨香,她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快去吧快去吧,复合要加油哦。” 降谷零笑笑,没有多解释。 他带着上原梨香绕去波洛咖啡厅后方的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去我家吧。” “你经常把工作丢给那个女生?” 上原梨香坐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放低副驾靠背,以半躺的姿势扣紧安全带。 降谷零从驾驶座上车,笑着挂挡:“偶尔吧,不过我都有把工资的一半分给她,不是单方面添麻烦。” 他瞟了眼副驾已经躺下的女人:“要是发生交通事故,半躺可是很危险的哦。” 上原梨香闭着眼,眉宇间透着疲惫和不耐烦:“我腰痛。” 闻言,降谷零又扫了上原梨香一眼,沉默着缓缓启动车辆。 白色马自达在东京街头绕了两三圈,确认无人跟随后,他才载着上原梨香停在暂住的公寓楼下。 钥匙刚插入锁孔,门的另一边就传来小狗刨门的声音和汪汪犬吠。进屋后,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围着降谷零转了几圈,摇圆了尾巴扑进上原梨香怀里。 “梨香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受小狗欢迎,”降谷零熟练地为上原梨香沏好一杯热茶,“收养哈罗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你在,哈罗一定会很开心。” 上原梨香把哈罗抱起来:“你可以把哈罗送给我。” “这可不行,”降谷零笑着从冰箱里端出事先准备好的车厘子,“我和哈罗已经培养出感情了,不过梨香以后可以经常看望它。” “不了,”上原梨香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以你现在的身份和一个警察经常交往过密,不怕引起注意吗?” 降谷零十指交叉搭在桌子上:“不会的,不少人都知道你曾是我女朋友。旧情复燃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且我也可以对外宣称是为了方便获取信息。” 上原梨香往嘴里喂了课车厘子:“可是博卡斯特不是为我准备了鸟笼吗,” “嗯,”降谷零蓦地沉下脸来,平稳的声线藏着愠怒,“那个混蛋……” 他似是想起什么糟糕的回忆,深呼吸后缓缓道:“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而且贝尔摩德看不惯他囚禁虐.待女性的行为,对我的小动作一直持支持态度。” 上原梨香笑着托腮,冷静陈述道:“如果可以,我倒蛮想会会他。” 降谷零瞳孔一震:“梨——!” 上原梨香打断降谷零的话:“我怀疑博卡斯特就是我要 找的黑羊。如果他确实是黑羊,我可以杀了他。如果他不是黑羊,为民除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反正我是站在光线下的警察,不需要顾虑太多。” 上原梨香抿唇,稍作犹豫用平淡的口吻说出可怕的话:“如果博卡斯特不是黑羊,他会被我复活。我可以在他被复活前把他绑起来,用行李箱送去给风见。” 降谷零瞳孔震了震,很快冷静下来:“我反对这个办法。” 他严肃道:“博卡斯特极度自我,根本不把其他人当人,落在他手上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上原梨香托住下巴:“也是。万一他不是黑羊,被我杀掉并因此复活的时候周围有其他组织的人,我可能会被抓去做实验,大概会死得更惨。” 她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安室先生,你知道博卡斯特的真实身份吗?” 安室透摇头:“我们只见过几面,有过一次合作。不过因为我放走了他的上一个目标女性,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上原梨香补充道:“现在你又试图带走他的新小鸟,估计会被他记恨,甚至想办法杀掉你。” 她托着下巴拧眉思考半天,沉声吐出句会让降谷零眸子发亮的话:“不然我重新跟你复合吧。” 但她又立刻补充道:“但只是明面上的角色扮演,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降谷零愣住,喜悦之情刚涌上心田便一头撞上南墙。 上原梨香叹息一声,面露烦恼:“因为我的关系,你可能会被博卡斯特谋害。我不希望你死。但除了叮嘱你加强戒备,我能想到的其他解决办法就是尽可能跟在你身边,在你死亡后复活你。” “但如果博卡斯特原本不打算杀你,我和你走得太近,反而可能会他对你痛下杀手。” 她托着下巴细细沉思:“得找一个合适的相处尺度……” 降谷零没有思考那些,不做任何停顿地出声拒绝了上原梨香:“不,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这种方式复活,哪怕只是是做戏。” 降谷零阴沉的眸子酝酿着风雨,他迎着上原梨香诧异的视线:“我和景一致认为复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目前为止我们都没在景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还有在机动队任职的那两个家伙。我调阅了当年的爆.炸案的内部资料,也和阵平确认过数据,十分确定他们都是被你复活的。但迄今为止,他们身上同样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反倒是你,”降谷零紫灰色的眸子牢牢锁定住上原梨香,“听说阵平出事那天,你被送到了医院。” 秘密被挖掘的惊慌让上原梨香心跳漏了一拍,她选择沉默不言,故作平静地和降谷零对视。 自尊心作祟,上原梨香不想也不愿意被其他人知道复活的代价,因为这会让她有种自己在通过卖惨博取同情的错觉。 她盯着降谷零看了会,蓦地笑了:“别想太多,我的代价是要在时限之内杀掉黑羊,仅此而已。” 降谷零反问:“时限是多久?” “今年之内,”上原梨香胡乱报出个时间,面色如常地往嘴里塞了颗车厘子,“关于博卡斯特,你都知道写什么?” 降谷零眯眼,不满于话题被强行岔开,但也无可奈何。他重新为上原梨香续上茶,缓缓道出自己知道的一切信息。 “博卡斯特在组织地位不低,好像主要负责金钱方面的支撑,听说以前也负责过杀人……” 博卡斯特喜欢把藏匿于黑暗中,躲在幕后玩弄人命,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降谷零就是其中一个。 降谷零遗憾道:“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真实身份。” 上原梨香稍作思考:“也许你可以让风见调查一个叫做‘清水石悠’的男人。” 对上降谷 零严肃的目光,她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前两天遭遇了一点事故,清水石悠是和我一起被绑走关押的受害人。我怀疑幕后主使是博卡斯特做,但当时我没想通为什么倒计时还没结束,他就提前对我动手。” 降谷零立刻会意:“他想利用吊桥效应和英雄救美的伎俩让你心动,之后再慢慢控制你的情感和细想,逐步蚕食。” 他嗤笑一声,目露凶光,脸上写满厌恶:“还真是一如既往为地让人作呕。” 但降谷零很快收拾好情绪,沉着脸继续道:“我还知道一个情报,博卡斯特右后腰的位置纹了个乌鸦刺青。” 乌鸦刺青。 一只展翅飞翔的乌鸦图案在上原梨香眼前一闪而过,耳朵也开始隆隆作响。 上原梨香死死捂住耳朵,却隔不开奇怪的耳鸣,如同潜入水中听空气里的声音,模糊变形。 “梨——” “梨香?” 上原梨香倏然白了脸,降谷零唤了好几声才把她从幻象中拉回。 “梨香你怎么了?” 上原梨香猛然回神。 她唇瓣微颤,要来纸笔画出印在她脑海里的乌鸦的轮廓。用黑色碳素笔勾勒出来的乌鸦线条杂乱,但神形兼备。 她问:“博卡斯特身上的乌鸦刺青是长这样吗?” 降谷零被上原梨香的反应吓到,他点头,隐约猜出其中隐藏的真相:“梨香你该不会……曾见过博卡斯特。” 上原梨香苍白着脸放下纸:“交往的时候我和你提前过,七年前我遇到船难差点淹死在河里。” “刺着这只乌鸦的男人就在那艘船上。” 爆.炸的火光,剧烈到能扭曲画面的热浪,滚滚浓烟,还有浑身起火、不停哀嚎尖叫的人群。 不会游泳的上原梨香在尚未被大火侵袭的船体里乱窜,试图从船上翻找出一件救生衣或者救生圈。 四处奔跑的人群中,她蜷缩在角落疯了般把柜子乱翻一通,余光却捕捉到一抹身影。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稳步穿过船舱,他扎进西装裤的衬衣下摆被水浸湿,黏在腹、背,变得半透明。喷洒状的鲜血黏在衬衣正面,两只衣袖也不停向下滴血。 透过半透明的衣衫,展翅飞翔的乌鸦图案清晰映入上原梨香眼帘。 上原梨香当时还只是一个被奉为天才但尚未毕业的医学生,没来得及走向法医的岔道,也未接受过警校的系统培训。她无法仅凭慌乱中匆匆一瞥判断出这个男人身上的血迹应该是他把利刃插入某个人身体照成的。 更何况那个时候上原梨香怕极了,耳边萦绕着不绝于耳的惨叫。 人临死时出于求生本能的叫喊足以唤醒所有正常人类千万年来刻在dna里的恐惧。上原梨香直至今日依旧怕水。 当时的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男人的异常,更不可能特意抬头看男人的脸。 但…… 上原梨香自嘲地笑了。 如果博卡斯特真的是七年前船难事件的罪魁祸首,就不难理解系统为什么会选中她了。 第80章 清水石悠就是博卡斯特。 降谷零送来消息时,上原梨香正戴着医用手套打开尸体胸腔。她冷笑一声,从尸体心室抽出一管血。 显微镜下,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中散布着结晶状的东西,并随时间不断坍塌融化,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上原梨香摘下手套:“你们判断的没错,他死于aptx。” aptx的研制者灰原哀曾说过,此药最初的研制目的是逆转时间洪流,但现有成品更多被用来当做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降谷零抱臂靠墙,冰凉的房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梨香,有件事我们希望你能配合。” “什么?” “把这次的调查写成报告,提交上来。” 上原梨香挑眉:“这次不隐瞒了?” 降谷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但是需要你提交四份,内容上也必须有明显不同。” “……”上原梨香顿住洗手的动作,扭头看向墙边的男人:“你打算用分组的方式揪出内鬼?” “对,”降谷零点头,“我让风见把公安部的人分成了四组权限,到时候组织拿到哪份资料,卧底就在哪一组。” 上原梨香点头,正欲告辞,手机倏然响起。 是熟悉的未知来源的。 「你又跑去危险的地方。」 上原梨香沉下眸色,扯动嘴角露出个笑。她从包里翻出口红拧开,本该剩下三分之二的口红被从中间的位置整齐切断。 她把口红切了一半分给萩原研二,现在在身上涂抹口红的人是正在爆.炸物现场拆解炸.弹的萩原研二,而非上原梨香。 见上原梨香笑得狡黠,降谷零问:“怎么了?” 上原梨香收起手机:“没什么,只是确认了一些事。” 博卡斯特确实可以通过这支口红确认涂抹者的坐标位置,但也仅仅是知道位置。 她看向降谷零:“安室先生你请务必小心,博卡斯特可能和我一样拥有能改变世界规则的力量。” “嗯,我会多加小心的,”降谷零低头给风见裕也发去条短信,随即皱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向上原梨香:“可是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喊我透,安室先生这种叫法也太生疏了。” 上原梨香看向降谷零,微微上挑的眸子荡开春风:“零。” 真正的名字在舌尖转了两圈再轻声念出,微甜的调子浸得耳膜微痒。 降谷零错愕地瞪大眼睛,意外之喜让他眼底流转起柔光。 上原梨香抬手为他理顺因奔波忙碌略显杂乱的金发:“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她语调温柔,降谷零却垂下视线,一语道破温柔背后的冰凉:“你是作为被保护的民众对我说出这句话,还是作为曾和我交往的女朋友?” 上原梨香笑而不答:“我要回去写报告了。” 擦肩时,消毒水混合着酒精的刺鼻味钻进降谷零鼻腔。他扭头看向渐行渐远的女人,在她把手搭上门把时骤然出声:“梨香,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残忍。” 上原梨香没有回头,她噙着笑淡淡道:“有哦,很多人都说过。” 随即推门离开。 · 上原梨香拎着七八斤重、沉甸甸的工具箱踱步在街道上,今天要配合公安部工作,她向刑事部部长打了外出报告,接下来的时间都可以自由行动。 手心被勒得发红,上原梨香换了只手提箱子,不忘用力甩了被勒疼的右手。 要不是车子借给上原俊彦了,她也不至于步行去购物中心。 上原梨香仰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难得今天大太阳,干脆就此机会到处逛逛。反正要是发生需 要她出面的案件,搜查一课会给她打电话的。 加了这么多天班,偶尔偷个懒也不错。 上原梨香向购物中心前台存好包,刚拐进露天咖啡厅坐下,一道引擎咆哮声从被购物中心遮挡住的道路另一边传来。 包括上原梨香在内的所有人齐齐扭头,顺着由远至近的轰鸣声看去。 机甲咆哮的声音愈来愈近,一辆侧门被子弹洞穿、挡风玻璃爬着几道蛛网般裂痕的越野车出现在众人视野。 现在是工作日,又没到多数工作党下班的时间。深灰色越野车横冲直撞,吓得路上其他车子纷纷避让。 上原梨香拧眉,正欲掏出手机向警视厅报告自己看到的情况,余光捕捉到一辆熟悉的车子。 特意贴了渐变红车膜的流线型入门跑车从后方腾空而起,众人得劲惊呼声中,副驾被打开。 上原梨香眼睁睁看着她借给上原俊彦的红车从头顶飞过,下一秒,松田阵平从红车副驾跳下来稳稳落在越野车引擎盖上,朝着挡风玻璃就是一拳。 “咔嚓——!” 本就出现些许裂痕的前挡风玻璃被一拳锤爆,碎裂开的玻璃顺应惯性飞溅出去。 几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玻璃划着弧线的从视野里飞过,上原梨香却骤然想起一段从科普杂志上看来的话:“前挡风玻璃可以承受的力是882牛,约等于180斤。” 面前疯狂逃窜的越野车显然经过专业改造,前挡风玻璃的承受力会更强。 而且科普杂志上给出的数值只是“会导致挡风玻璃受损”,而不是像眼前这般直接炸开。 换句话说。 松田阵平一拳锤出了远超882x2牛的力。 公交车也许不应该配备安全锤,应该一车配一个松田阵平。 上原梨香瞪着眼睛,头一遭被震惊到张大嘴。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是该看表演空中飞人并一拳捶挡风玻璃,顺道一拳锤晕副驾再威胁司机停车的松田阵平;还是该去看即将落地的宝贝爱车。 “哐当!!” 腾空而起的红色跑车落地时发出巨响,虽然看上去无异常,但落地瞬间轮胎和车身的震动颠簸明显在告诉上原梨香:我受内伤了。 刹车片和轮胎摩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红色轻跑一个180°大甩尾,拦停在越野车前面。 跑车特有的剪刀门向上抬起,一双警用黑靴出现在众人视野,随即是包裹在藏蓝色机动队队服里的长腿。 萩原研二单手撑着车门,扫了眼手机时间,吹响口哨:“下午4点27分,顺利逮捕。” 他身后,上原俊彦哭丧着脸从后座钻出来:“姐夫……” “放心啦俊彦,”萩原研二安慰道,“小阵平会帮忙修好的。” 上原俊彦张嘴想要说话,却骤然捂住嘴冲到路边开始呕吐。半分钟后,他霜打过的茄子般用纸擦过最,并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上原梨香的视线。 相似的两双冰蓝色眸子翻涌着不同的情绪,上原梨香脸上无太多波澜,一双冰川般透亮的眸子却似一桶冷水把上原俊彦浇了个透心凉。 同姓上原,上原俊彦瞪着他那双清澈且愚蠢的眸子,呆滞的模样宛若一只意识到自己闯大祸的哈士奇。 上原俊彦螃蟹般横移到萩原研二身侧,额头挂满豆大冷汗。上原俊彦低头看地:“姐夫你会救我的对吗?” 萩原研二茫然回望向上原俊彦:“什么?” 另一边,几辆拉着警笛的警车急刹在越野车周围,冲下来的制服警察把已经被松田阵平治服的铐住。 萩原研二笑着揽住上原俊彦的肩:“放好,我可是你姐夫,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和小阵平都会罩着你的。” 上原俊彦偷睨了 眼人群里已经开始冒黑气的自家老姐,痛苦闭目:“姐夫我要坦诚一件事,但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必须捞捞我。” “什么?” 萩原研二顺着上原俊彦偷瞄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隐在围观人群里向他们缓缓走来的黑着脸的上原梨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祥的预感已经开始在心头酝酿。萩原研二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俊彦,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给我挖了什么坑。” 上原俊彦吞咽口水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他深吸一口气,吐露真相时怕到声音都在颤抖:“我骗了你们,这辆红色的跑车不是姐姐送我的成年生日礼物,是她借我的。”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回头看了眼伤痕满满的跑车,脖子似有千斤重。 所谓双标,就是当这辆红车是上原俊彦的时,这点车损让松田阵平修一修就好。但当这辆车是上原梨香的,细小如发丝的刮痕在萩原研二眼里被无限放大,他心疼到恨不得亲自为它保养打蜡。 现在,他不仅把上原梨香的红色跑车横七竖八蹭出好几道刮痕,还撞碎了左前大灯,车前杠也凹进去一个不明显的坑。 “……” 冷汗挂上额头,萩原研二艰难地以ppt般卡顿的速度回头看向上原梨香。他努力抿开个无辜的笑,看似平静,大脑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哟,”和赶来押人的警察交接完事宜,松田阵平双手插兜走过来,“梨香,你也在这啊。” 松田阵平话音刚落,萩原研二立马指着一脸茫然的卷发男人把责任甩得干干净净:“是小阵平提议参与逮捕的!” 上原俊彦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都是阵平姐夫的提议。” 上原梨香勾起个冷笑,抱着胳膊挑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松田阵平敏锐地嗅到阴谋的味道,他嘴角桀骜的笑顿住,一点点垂下直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低头稍作思考,决定说谎:“不,是萩提出的解决办法。” 一声嗤笑让对面三个大男人同时缩紧脖子,上原梨香笑着咬牙,一字一句恨不得把他们嚼碎在嘴里:“你们两和俊彦一起滚出去住吧。” 萩原研二试图争取:“可是我们要保护小哀。” “简单,我可以让光或者透搬过来和我住。” “……” 想都不要想,我们绝对不会让那两个家伙有机会搬进来住的:) 第81章 昏暗的灯光下摆着一把椅子,博卡斯特跷着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把枪。 他把玩着手里的枪:“想清楚了吗?” 博卡斯特面前,被绑住的男人额头破开个血肉模糊的坑,汩汩鲜血晕脏半张脸。 他费力喘息,在漆黑空旷的仓库发出哮喘般的呼吸声。 “博卡斯特,”他爬上前拽住博卡斯特的裤脚,“我真的不是警察厅的卧底,你弄错了。” 身后传来开门的轻响,男人转头看去,随即哀嚎道:“波本!波本你救救我!” 他用膝盖在地上爬行,缩小的瞳仁写满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波本你是组织最强的情报员!你快告诉博卡斯特我不是卧底!” 降谷零后撤半步避开男人,他皱眉扫向男人被血污染湿的脸,径直走向博卡斯特。 博卡斯特看向他:“来求情的?” “当然不是,老鼠就该被拔舌”降谷零残忍地笑了,“是贝尔摩德喊我过来的。” 角落里,从始至终都藏匿在黑暗中的女人站起身:“波本,你来得太慢了。” “抱歉,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博卡斯特冷哼一声,没再去管降谷零。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被他绑住的男人。 “既然如此,你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等一下博卡斯特!我真的不是卧——” “嘭——!” 一声枪响,男人挣扎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快死肉般倒在地上,抽动两下后彻底没了生机。 降谷零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一种麻木的悲哀用上心头。 面前这个惨死的男人确实不属于警察厅,也不属于警视厅,可能真的不是卧底。但博卡斯特向来宁愿错杀也不放过。 自从赤井秀一逃走,组织就把筛选新人的事交给博卡斯特。 卧底四年,降谷零见证了太多罪恶。初次见到人惨死时,心跳快到要冲出喉咙,但现在他却能冷静地站在这里,欣赏表演般冷漠地看着男人咽气。 降谷零收回视线,笑着扭头看向身侧的大明星:“走吧,我送你去米花大饭店。” 贝尔摩德的真实身份是国际大明星,记在她名下的机车车牌被狗仔挖了出来。为避免引起关注,在解决交通问题前,她只能暂时拜让降谷零接送。 与满身硝烟味的博卡斯特擦肩时,博卡斯特骤然转头,漆黑的眼眸盯向降谷零。 “波本,”博卡斯特缓慢念出降谷零的名字,“离我的小鸟远一点。” 降谷零脚步一顿,随即展露出个看似无辜实则充满挑衅的笑:“可是梨香不属于你。” “她会的。” 降谷零勾起嘴角:“也许吧。”旋即转身离开。 · 白色马自达穿梭在街道,在与日俱增的爆.炸案威胁中屹立不倒的米花大酒店快要变成“安全”的代名词。 虽然时常发生各种乱七八糟的命案,但和铃木家旗下开幕即开墓、撑不过一天必定被炸的辉煌建筑比起来,米花大酒店安全到让入住者对它自带滤镜。 “你最好小心一点,”贝尔摩德撑着下颚扭头看向窗外,“博卡斯特这家伙很奇怪。” 降谷零通过后视镜扫贝尔摩德一眼:“是指他喜欢在新人手背上涂红的行为吗。” “这只是其中之一,”车子已经稳稳停在米花大酒店楼下,贝尔摩德下车前最后睨了降谷零一眼,语调懒散随意:“我蛮期待博卡斯特那个喜欢虐待女人的家伙吃瘪的,不过你可别死了。” 她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顺手丢给降谷零一把车钥匙:“噢对了,我从朋友那里弄来一辆新车,你 一会帮我去打个蜡。” 降谷零接住钥匙,算是默认了贝尔摩德的要求。 他停好自己的白色马自达,从能容纳几百辆车的三层停车场顺利找到贝尔摩德的新车。 黑色流线型跑车崭新没有一丝磨痕,降谷零打开引擎盖欣赏过里面一等一的配置,启动车子的同时不忘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引擎也再进行一次改装。 东京有数个4s店,受旧友松田阵平影响,降谷零更喜欢光顾擅长改装的几家修车店,这次亦是如此。 他把车交给熟络的工作人员,向对方说明自己的要求后,轻车熟路地开始在修理厂闲逛——他有时候会在厂里发现一些喜欢的、想要改装到自己车子上的零部件。 但这次,他走出刚没几米,就在一间开放式车间发现了熟悉的人影。 当年的好同期正套着身蹭满机油的工装连体裤,一个躺在车底,一个检查引擎。 降谷零拧眉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上原梨香的红色跑车是她和降谷零分手后才买的,买了又很少开,降谷零确认不认识这辆车。 左右确认过没有麻烦的人物后,降谷零上前:“你们两怎么会在这里,这是谁的车?” 熟悉的声音让车底的松田阵平顿住动作,他臭着脸滑出来看了眼降谷零:“你怎么会在这。” 降谷零抬手指向远处贝尔摩德的车:“把车送来贴膜。你们呢,怎么会跑来这里修车,该不会是弄坏了普通人的车子被迫赔偿吧。” 从某种意义上讲,降谷零真相了。但萩原研二回头瞥了眼远处的黑车,瞬间变脸。 前一秒还是霜打过的茄子般蔫哒哒的男人登时变成饿了三天看到酱骨头的狗,亮晶晶的眸子写满阴谋的味道。 降谷零被萩原研二探照灯般突然亮起来的眸子盯得后退半步,还没来得及逃走,就听萩原研二冲着他视野盲区的位置喊:“梨香你快看,安室开着不知道哪个野女人的车子来保养了。” 降谷零:? 他先是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即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上原梨香捧着一杯已经吃掉一半的果味冰淇淋,手里还握着把塑料勺。 上原梨香顺着萩原研二的指示看过去,宛然一笑:“哎呀,安室先生有新的交往对象了,恭喜哦。” “不——” “真是个好消息,”松田阵平笑着打断降谷零的话,“顺道告诉你另一个好消息,梨香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哦。” “诶!?” 话音刚落,其余几人齐刷刷惊叹出声,就连上原梨香也挑起眉,一脸诧异又好笑地看向松田阵平。 她往嘴里送了口冰淇淋:“我们什么时候确认关系的。” 松田阵平顿了下,有些扭捏:“就是你出院那天……” 他抿唇,耳尖泛起红:“我送你去找这个家伙前,我们在浴室……” “你说这个啊,”上原梨香恍然大悟,“可我没有说过那是确认交往的意思。” “诶?”松田阵平愣住,随即皱眉急切叫道:“可是我们都……唔!” 嘴里被上原梨香喂了口冰淇淋,他咽下嘴里的奶味乳制品,脸上泛起愠怒。 降谷零有些好笑,他双手插兜靠在门口铁皮上:“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原梨香稍作思考:“应该是炮——” 才只来得及吐出第一个音,她就被人从身后拽进怀。松田阵平整个人直接炸毛,像只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威胁的狼。他揽着上原梨香的细腰,大声盖过上原梨香的声音:“恋人关系!!” 他低头瞪着怀里的人,摸着后槽牙恶狠狠道:“把你刚刚那个词给我收回去!” 上原梨香无所谓地往嘴里送了口 冰淇淋:“哦。” “什么叫哦!收回去!” “阵平你在凶我吗。” “……” 好气哦,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 另外两个男人的嘲笑声更是让松田阵平火大,恨不得梦回警校,朝着降谷零的脸狠狠来上一拳。 上原梨香吃掉手里的冰淇淋,拍了拍松田阵平箍紧她腰的胳膊示意他松手。 “快点把车修好,我去找俊彦。” 同样被揪来修车厂的上原俊彦老实了半个小时就撒丫子跑了,兴匆匆跑去围观技术工拆车。 把空掉的杯子随手丢进垃圾桶,上原梨香从降谷零身边擦肩时,看向他的笑容意味深长。 降谷零下意识呼唤她的名字:“梨香……” 上原梨香随意地摆摆手,步伐不停,也没有回头去看降谷零:“没关系,我不在意。我们已经分手,追求谁或者和谁暧昧都是你的自由。” 降谷零低下头,小声呢喃的话语被风吹散,无人听清。 · 在问过工作人员上原俊彦的位置后,上原梨香拐进另一处车间——这家修理厂在改装方面颇有名气,各个地方的人都慕名前来,不断拓建后变成了如今的大厂。 一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空旷场地整齐停着七八两车,上原梨香环视一圈没能找到上原俊彦。她扭头,站在一台老旧奇迹面前不停鼓捣的男人是现场除她以外唯一的活人。 上原梨香拨通上原俊彦的电话未果,叹息一声向在场唯一的工作人员走去:“你好打扰了,请问有看到我的弟弟吗,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小年轻。” “你说他啊,”面前的男人满身油污,工装散发出刺鼻的机油味,他抬手指了个方向,“他围着改装组组长输了一堆好话,被带着去看车辆改装去了。” “这样啊,谢谢。” 上原梨香笑着欠身,顺着男人指示的方向离开。她身后,维修机器的男人不时对着面前的设备低声咒骂几句。 就在上原梨香即将顺着侧开的小门离开时,工作人员再次叫住她:“能辛苦你帮个忙吗,看到你右手边类似电闸的东西啦吗?” “这个吗?” “对,就是它。可以帮我把它推上去吗。” “当然可以。” 上原梨香走到电闸一样的东西面前:“我要推上去了哦?” “推吧,”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这次应该没问题了,不会再有故障了。” “好。” 黏满柴油的闸门握在手里黏糊糊的,推动杆里的零件设备似乎有些锈,推起来有些费力,甚至会在中途卡住。 上原梨香眉头微蹙,用力把闸门推了顶。 “嗡——!” 车间内的设备瞬间启动,运转的齿轮发出共鸣般的震动声。 上原梨香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2.0的视线骤然捕捉到一颗螺丝钉从男人身边的仪器上弹出来,落在地上滚动几圈。 下一秒。 “嘭!” 一个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金属板飞了出来,切断男人脖子。 胸腔内,原本平稳跳动的心脏倏然心悸,上原梨香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男人飞出去的头颅落在她眼中被放慢无数倍。 “哐当!” 金属板落地和男人没了头的身子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沾着血的头颅在地上滚动几圈落到上原梨香脚边,她脸上还粘着几滴飞溅出来的尚有余温的血。 男人走得没有痛苦,而且很快就会复活,但上原梨香已经吓死有一会了,颤动的瞳孔疯狂放大缩小。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死掉啊!! 而且还是这种死法!! 等会复活重新长出一颗头来,她要怎么向其他人解释地上这颗!! 这次一定会被抓去做实验的!! 第82章 (二更) 上原梨香看着脚边的头颅,血液险些凝固。 冷意顺着脚趾开始向上蔓延,她不过呆着了短短三秒,立刻做出反应。先把仅有的几处出入口全部上锁,随即翻箱倒柜找出一块脏兮兮爬满油污的布把地上的头颅包起来。 她擦干净地上和金属片上的血,随即开始安静等待男人复活。 她蹲在无头尸体旁边,目光呆滞,大脑离家走出。 电话响起,是萩原研二:“梨香,俊彦已经回来了哦,你现在在哪。” “我啊……”上原梨香虚着声音,整个人像飘在天上,“我在等人长出头来。” 电话那边传来萩原研二不可思议的单音:“哈?”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男人,空洞的视野却已经失焦。 萩原研二担忧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梨香?” “啊——”上原梨香被俊彦附体般吐出一长串毫无意义的单音,才骤然回神,“研二,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把你的车开来门口等我。” “现在吗?” “现在。” “好吧,我打了再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地上的男人已经重新长出脑袋的轮廓。 被上原梨香上锁的金属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响:“奇怪,怎么锁上了。” 外面的人用力晃了几下铁门:“里面有人吗?怎么把门给锁了?” 上原梨香没有吱声,她扭头看了眼脚边装着人头的布袋子。 布块已经被柴油蹭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有些地方甚至发硬结块。但也多亏它够脏,叫人完全看不出布料上从里往外大片晕开的深色液体是血。 门外的人摇了会门便放弃了,似乎回去找钥匙去了。 上原梨香咬紧下唇,焦虑得蹲在地上不停摇晃身子。如果不能在他们打开门前几分钟后彻底复活男人,她的事一定会暴露。 好在只过了对上原梨香来说度日如年的几分钟,她迎来第二次心悸,男人复活了。 重新长好脑袋的男人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扯开嗓子发出野猪般的嚎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还不忘在脑袋上揉来揉去,蹭得自己满脸油污。 “我的头!我的头啊!!” 上原梨香皱眉,小半个月没发作的偏头痛开始复发,她用力按着太阳穴:“别叫了。” 但男人完全被死亡瞬间的记忆和恐惧吞噬,根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是捂着头一个劲嚎叫。 “砰砰砰!” 金属铁门被砸响,听到尖叫声赶来的其他工作人员被紧锁的门隔绝在外面。 “发生了什么吗!” “里面有人吗,快开门!” “是谁在里面!” 但男人还是一个劲地嚎叫,上原梨香也没空搭理外面的人。 门外的人见喊门无果,开始讨论其他办法。不知谁先喊了声“我记得3号间的那几个男人是机动队警察,去把他们找来”,随即敲门声停下,凌乱的脚步声哗啦啦由近至远离开。 上原梨香瞥了眼身侧还在哀嚎的男人,拎起一旁的塑料水壶朝着鬼哭狼嚎的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咚一声闷响,男人被砸得歪着脑袋摔在地上。 “闭嘴,很吵。” 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男人也算冷静下来。他揉着肿起来的脑袋,委屈巴巴地吐出一个:“哦。” 沉默几秒,男人再次看向上原梨香,小心翼翼道:“我明明记得我的头刚刚飞了出去。” “你记错了,”上原梨香冷静道,“你的头没有飞出去。” 男人开始胡乱比划:“不可 能!明明就飞了出去!而且飞得比我国中丢铅球的最高成绩还远!” 眼看男人逐渐激动起来,又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上原梨香操起水瓶朝着他的头又是一下:“闭嘴。” 反正人都是她复活的,挨一顿揍怎么了。 对上男人委屈又惊魂不定的视线,上原梨香揉了揉皱成川字的眉心:“一定是头部受到撞击导致了脑震荡,出现癔症。” “癔症?” “简单来说就是幻象。你只是被打晕了,头飞掉什么的都是脑震荡引起的幻象。” 男人满脸狐疑,显然不太相信上原梨香的话。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只好一个劲地摸自己脑袋。 敲门声再次响起,松田阵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发生了什么!” 萩原研二的电话也适时响起,他已经把深灰色跑车从家里开到停车场们库。 上原梨香拎起地上裹着脑袋的布,起身开门。 “梨香,你怎么在这,受伤了吗?” 处理过的血腥味被柴油味掩盖,松田阵平先扶着上原梨香的肩上下检查过,才开始环视周围环境。 上原梨香脸色不佳,整个人自内而外散发着疲惫:“我累了,我要先回去了,你们修好车记得回家。” “好,”松田阵平让开位子,“萩已经在外面了。” 他回头目送上原梨香离开,视线扫过她提在手中的球形物体,眸色微沉,旋即收回视线。 · 停车场外,萩原研二坐在驾驶座不停用手指敲打方向盘,瞥见上原梨香的身影,他连忙下车迎上去:“梨香。” 他拉住上原梨香四处检查:“脸色怎么这么白,发生了什么?” 上原梨香摇头:“研二,你知道我家名下的殡仪馆在哪,对吗。” 萩原研二皱眉,瞄了眼上原梨香手上提着的已经开始向下溢血的球形物体,了然道:“又触发了起死回生的效果吗,上车吧,我现在送你过去。” 然而就在上原梨香打算上车时,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 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坐在车上按响喇叭,随即从驾驶座探出头:“上原,今天的事如何了。” 他问的是和公安部合作解剖的事。 上原梨香下意识想把手里的脑袋藏到身后,但料想到小田切部长的敏锐程度,她现在收手藏东西肯定来不及了,反而会引起注意。 思至此,上原梨香坦荡荡地上前半步:“已经顺利完成,明天会配合着把报告交上去。” 小田切敏郎点头,犀利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布块上:“你提着什么东西?” 萩原研二咯噔一下,心瞬间悬到嗓子眼。他笑着上前半步,大脑飞速思考应该如何转移话题,上原梨香却笑着开口:“是人头哦。” 萩原研二:“……?” 他顿住脚步,眼神微妙地回头看向上原梨香,又看向面前同样露出疑惑表情的小田切敏郎。 小田切敏郎皱眉:“人头?” “是的,”上原梨香微笑着直接把手里又大又黑的锅甩给公安部,“部长您是知道的,那边送来的……比较特殊。” 按理来说,机动队的萩原队长不该知道上原梨香和公安部的事——哪怕萩原研二全部一清二楚——所以上原梨香配合地使用了一些只有她和小田切部长才听得懂的暗语。 闻言,小田切敏郎意味深长地看上原梨香一眼,不再多问:“明天把报告交上来。” 随即开车进入修理厂。 小田切敏郎一走,上原梨香再泄下气,又恢复了几分钟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她抱着脑袋坐上副驾,整个人像丢了魂。 车子缓缓驶向杯户区,上原梨香蔫在座位里像朵被晒干的花,呆滞的目光对焦于虚无。 幸亏上原家本身就是东京殡仪行业的龙头之一,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手里的东西。 “梨香,你不怕小田切部长去和公安部核对信息吗?” 上原梨香破罐子破摔道:“核对就核对吧,要是暴露了那就都是降谷零的锅。” 她一愣,迅速掏出手机给降谷零打去电话。说明情况后,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放心交给我吧。” · 杯户市最大的火化场,萩原研二刚把车停稳,上原梨香便拎着脑袋冲下来,确认过哪几号房不再运作后直奔火化炉。 父亲去得早,上原夫人被迫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上原梨香国中时就开始帮忙。她熟练地升起炉火,蹲在火化炉外面等待温度升高。 半刻钟后,火化炉内开始噼啪作响,高达数千度的烈焰烧得空气都开始晃动。 上原梨香一手揪着包住脑袋的破布,一手拧开焚化炉,刚要把手上的玩意塞进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梨香?” 上原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后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上原夫人惶恐到窒住呼吸,视线稳稳落在上原梨香手里提着的正往下滴血的球状包裹物上。 上原梨香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母亲,她面不改色地把东西丢进焚化炉深处,关上门:“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毫无起伏,显然还没从这次突发状况中缓过神来。 上原夫人老实回答:“我忘把排期表收起来了,所以回来处理。” 她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颤声询问:“梨香,你刚刚丢进焚化炉里的是什么?” 上原梨香缓缓抱膝蹲下,隔着火化炉上的长方形窥视孔观察里面情况。混着干涸柴油的布块被烧成灰,里面的情况清晰倒映在上原梨香眼眸,她清澈的眼神再次陷入空洞:“是情书,同学寄来的情书。” “……”上原夫沉默了,“梨香,你觉得我会信吗。” 谁家情书会长成球状,而且你已经毕业好多年了。 上原梨香没有回头,她只是盯着繁华路,理性、思维、冷静判断全部背着行囊离家出走。精致的脸盘被火光映红,蜷缩身子的样子写满呆滞。 “……”上原夫人沉默须臾,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研二你来一下,我的宝贝女儿好像杀人了……” 第83章 上原梨香不知道萩原研二是怎么安抚妈妈的,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萩原研二用浴巾裹着丢进浴缸里。 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占据半格浴室的白色矩形浴缸勉强能让上原梨香坐着伸直腿。 萩原研二把浴盐一类的东西丢进水里,挽起衣袖的胳膊在水中轻轻搅晃。温热的清水来回荡漾,细小的浪花撞在上原梨香身上。 僵硬的手指开始回温,上原梨香先是动了下脖子,旋即看向萩原研二。 她泡在水里,锐利的眸子也被雾气蒸得湿漉漉的。 “研二。” 软化下来的语气里是难得的迷茫。 萩原研二用帕子仔细擦掉凝固在上原梨香耳蜗里的血:“没事的,修理厂那边已经被小降谷和小阵平摆平了。” 他细致地用被热水打湿的帕子擦拭上原梨香的脸,旋即照顾孩子般示意她抬手。 他把被亮晶晶的浴盐晕染成奶黄色的热水舀起来浇到上原梨香胳膊:“我可是特意挑选的香柚浴盐,梨香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的泡一泡,晦气就会通通走开。” 柚子皮洗澡,古老的驱邪方式,后来也曾被用作去晦气。 温热的清水顺着皮肤从胳膊流回浴缸,上原梨香盯着萩原研二出神,旋即整个人潜进浴缸中。 乌发海藻般漂浮在水中,一连串气泡从上原梨香口鼻处向上窜。本来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萩原研二却吓得探出两条胳膊把上原梨香从浴缸里捞出来。 萩原研二为她捋顺垂落在脸上的发:“梨香你在做什么?” 上原梨香吐出一口漫进水里的浴盐水,委屈道:“祛除晦气。” 萩原研二一噎,失笑出声:“我还以为今天的事让你出现了别的应激障碍。” “你是指我怕水的事吗,”上原梨香蜷缩身子,膝盖也探出水面,“还是会怕。把头整个闷进水里时耳边还是会打雷般隆隆响。” 萩原研二笑着叹气:“那你还做这种事。” 上原梨香先是转动眼珠瞥向萩原研二,旋即才缓缓出声:“研二,抱抱我。” 她朝萩原研二伸出胳膊,语调平淡,却莫名让人听出委屈和示弱:“我现在需要拥抱,抱我。” 萩原研二笑着吐出一口气,干脆整个人挤进浴缸里。散布着金色浴盐颗粒的热水涌出浴缸,在边缘形成小瀑布,发出哗啦啦巨响。 只够上原梨香伸直脚的浴缸对萩原研二而来略显拥挤,他屈膝把上原梨香抱进怀里,让她背对着坐在自己腿上:“靠过来吧。” 背脊贴着温暖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近在咫尺,温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是身.下人的西装裤在他关节处形成几道褶皱,坐着有些硌身子。 上原梨香任由萩原研二用热水为她冲洗身体,温顺地闭上了眼。 萦绕的热气蒸得脑袋晕晕的,上原梨香再次醒来时躺在二楼萩原房间的小床上,被夹在中间动一下都费力。 不知道松田阵平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两个家伙八爪鱼般一前一后牢牢环住上原梨香,她连转身都费劲。 屋外偶尔还能听见灰原哀低声训斥又做错题的八野籁。 上原梨香原本打算轻轻爬起身,不打扰两位机动队王牌睡觉。结果黏在腰上的爪子就跟涂了强力胶似的,根本扒拉不下来。恼怒之下,上原梨香抬手拍在面前松田阵平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回来的男人不仅揽着她的腰,还过分地在睡梦中把腿压到她腿上。 清脆的拍击声后,松田阵平捂着额头发出闷哼。身后搂着上原梨香把呼吸喷洒在她肩窝的男人也被动静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梨香你醒了啊。” 上原梨香拍了拍萩原环在她腰上的手:“放手。” 萩原研二甜腻的嗓音混着浅浅的鼻音:“再睡会。” 话音刚落,方才被推开的松田阵平也再次靠过来。 眼看自己即将再次变成夹心饼干,上原梨香扭动身子挣扎起来:“我要去厕所,快点放开!” 用力挣脱身上的爪子,上原梨香低头检查过身上的衣物,才推门离开卧室。她套着一套干净的丝质睡裙,柔软的布料自然垂落时勾勒出玲珑曲线。 上原梨香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和客厅两人对上眼:“晚上好,小哀,小赖。” 灰原哀和八野籁睨了眼上原梨香和跟在她身后一脸困意的两个大男人,默默收回视线。 嘭一声用力关上的卫生间大门差点砸上萩原研二挺立的鼻梁,冲水响后,上原梨香从卫生间走出来。 她左右横扫在门口充当门神的两人一眼,嫌弃道:“你们两是狗吗,为什么要跟着我上厕所。” 松田阵平只是揉着卷发打了个哈欠,萩原研二则直接整个人黏糊糊地抱了过来:“我是狗狗的话,梨香会养我吗。” 上原梨香一脸笑着挑眉,用力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会吧,我蛮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的。你要是能变成可爱的狗狗,我现在立刻去和你登记。” 闻言,萩原研二立刻再次揽住上原梨香,嘴里发出“汪汪”的声音。 松田阵平:“……?” “等下萩,别在奇怪的地方突袭。” “明明是小阵平你拉不下面子。”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用力碾了下牙齿,“要是学狗叫就能和梨香结婚,我能从早汪到晚。” 上原梨香没有去管身侧已经开始小学鸡斗嘴的两人,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抱着胳膊转身离开。 “梨香你去哪里。” “继续睡觉。” “可是阁楼的方向……” “我以为你们跟着我,是因为想我今晚睡楼下。” 也许是幻觉吧,说完这句话,上原梨香总感觉面前两个男人的眼睛如探照灯般亮了起来。 · 几只被惊扰的乌鸦从红绿灯上振翅飞翔,掠过高耸的米花大酒店。 顶楼的套房中,博卡斯特烦躁地把手里的高脚玻璃杯砸向面前的男人:“滚。” 殷红的酒似血液般顺着滚动的杯口在地上滚出长长一道拖痕,贝尔摩德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哎呀呀,看样子你的小鸟又从尸检里发现了aptx。说不定你以为的金丝雀,其实是株食人花哦。” 青筋在博卡斯特额头跳动,他紧紧攥住扶手,恨不得在皮套上按下几个洞。他冷笑一声:“再凶猛的小鸟也不可能是猎人的对手。”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转而问起其他事:“这次你打算怎么解决。要是再任由小鸟一个人在外面乱逛,做出什么可能威胁组织的事,弄不好会被琴酒他们先一步杀掉。” 博克斯特脸上布满阴霾:“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会尽快抓走我的小鸟。” 窗外开始下雨,混杂着冷空气的阴冷雨滴在落地窗上溅开水花,透明的太阳花形状似子弹穿过太阳穴后留下的枪创。 一片死寂的房间落针可闻,手机震动时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博卡斯特翻出手机,是下属发来的一段监控视频。色彩暗淡的监控画面里,俯拍角度下的修理厂门口,上原梨香提着包住球状物的布块行色匆匆。 一个电话接踵而至。 发来这段监控视频的人报告道:“上原梨香手里提的东西应该是一颗头颅,但我没有打听到现场有任何身首分离的案件。” 博卡斯特反问:“监控 视频呢,就只弄到这么一段吗?” 对方沉默片刻,老实回答:“在我黑进修理厂的监控中心准备调阅资料时,修理厂的电脑突然被黑客袭击,所以……” “废物,”博卡斯特咒骂道,“你就这点本事?” 男人一顿,连忙补充:“但我调查到有用的信息,之前不停发出尖叫的那个修理厂工人自称头部受到撞击,出现了头被整个切掉的臆想。但去医院检查后没发现任何问题,现在正闹着要修理厂老板赔精神损失费。” 博卡斯特重复道:“头被整个切掉……” 他皱眉若有所思,随即挂断电话。 “怎么了吗?”贝尔摩德打趣道,“你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没什么,”博卡斯特站起身,“我只是来警告你,你和波本都离我的小鸟远一点,特别是波本。” “哎呀呀,”贝尔摩德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波本可从来不听我指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博卡斯特没有多说什么,他威胁性地瞪贝尔摩德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贝尔摩德的冷笑声被厚重的门板隔断,博卡斯特转身顺着长长的走廊拐向电梯。意大利男式皮鞋踩在地摊上无声无息,昏暗的顶灯晕开,纯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狠戾的光。 黑眸,整个日本绝无二例的眸色。 或者应该说,博卡斯特有着这个世界绝无仅有的眸色。 · 窗外乌鸦的啼叫吵醒了睡梦中的女人,上原梨香睁开眼时,狗皮膏药一样夹着她的两个男人已经早早起床。 她揉着后腰坐起身,因热水澡放松下来的身体又酸又软,像被犀牛踩过。 “疯狗。” 低声咒骂一句,上原梨香拿起被他们事先摆放在床头的女式西装。 上原梨香抬手套上白衬衣,肩部肌肉的酸痛感让她倒吸凉气。 昨晚双臂都被紧紧攥着,悬空的身体来回晃动。虽说睡前适当运动有助于快速入眠,比如瑜伽、慢跑或者其他的有氧运动,但实在太过载了,上原梨香甚至怀疑自己起身走动时会有东西滴落下去。 ——“放心好了,我有提醒小阵平服药。”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居然真的完全不帮她清洗。 这因无法结婚而演变出的另类占有欲。 开关卧室门的声音响起,系着围裙的萩原研二正握着锅铲煎鸡蛋。他脸上挂着过分灿烂的笑:“梨香早,快去洗漱吧,小阵平应该也快提着买好的早餐回来了。” 上原梨香恶狠狠瞪萩原研二一眼,冷笑一声坐下,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大猫。灰原哀也适时从阁楼走下来,在和上原梨香对上视线时,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放心好了,虽然能猜出来在干嘛,但是完全没声音,你养的恶犬提前在房间加装了隔音海绵。” 上原梨香一愣:“什么时候装的。” 灰原哀不顾萩原研二哀求的眼神,冷漠拆穿道:“你忙工作,他们中任意一人又刚好休息的时候。” “……” 如有实质的视线冰锥般扎在萩原研二身上,他僵住脸上的笑,强迫自己背过身继续煎蛋。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松田阵平赶紧回来,转移走上原梨香的注意力。 第84章 搜查一课这次也收到了指明送给上原梨香的花束。 女人踩着平底皮鞋出现在检视官办公室时,用雾面纸包好的沾着露珠的白玫瑰已经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但这次写有倒计时的卡片没有出现在花束中,取而代之的是桌上单独包起来的一支紫色铃兰花。 “哎呀,铃兰花。” 现在离正式上班还有十来分钟,交通课的宫本由美跟着佐藤美和子来搜查一课串门。她新奇地凑过来,随即皱眉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可是怎么会送白玫瑰和铃兰花,寓意一点都不好。” “居然有特殊含义,”上原梨香随手把花丢进桌边的垃圾桶里,拉开座位坐下:“宫本你可以告诉它们的寓意吗。” 宫本由美单手叉腰讲解道:“如果只是白玫瑰,可能是想表达纯洁的爱或者初恋。但白玫瑰和铃兰花一起出现,就只有一种意思。” 她故作神秘地笑笑,一副快夸我吧的表情得意道:“是‘你只属于我’和‘独占’的意思,有时候甚至会被用来表示‘嫉妒’。” “由美,”佐藤美和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要打扰检视官工作,他们可是很忙的。” 宫本由美撇撇嘴:“哎呀,我只不过是个上原检视官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几分钟。” 说罢,她朝上原梨香调皮眨眼:“警官你要小心哦,说不定被奇怪的变态盯上了。” 她旋即耸肩:“不过这里可是警视厅,应该只是某个不知道花语被坑了的笨蛋追求者。” 上原梨香低头看向垃圾桶里盛开正艳的白玫瑰,低声呢喃:“你只属于我……吗。” 她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这可不一定。” 但是为什么没有倒计时卡片。 上原梨香沉下脸色,心中迅速有了思量。结合最近发生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博卡斯特原定的计划被打乱了,不得不提前收网。 无法再按照倒计时行事,所以撤掉写着倒数的卡片。感受到威胁,所以额外献上一支看似美丽,实则威胁的紫铃兰花。 上原梨香托住下巴开始思考是什么事让博卡斯特决/.52g.g,d./定提前行动。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事关昨晚被上原梨香复活的修理厂的男人。 系统扣除的成就点数不多,未对上原梨香的生存造成大影响。妈妈已经被萩原研二安抚好,监控数据也被降谷零派人处理掉,但不排除被博卡斯特以其他渠道知道的可能性。 如果博卡斯特拥有系统,那他一定会迅速判断出上原梨香也拥有系统。 第二种则和公安部有关。 为了方便组织潜伏在公安部的老鼠嗅到信息,风见裕也主动向外释放出“上原检视官发现了不明物质”的信号。 思至此,上原梨香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准备按降谷零的要求写四份报告。 “咚咚。” 门被人礼貌地叩响两下,上原梨香不用抬头都能猜出来门口的人是谁。 “光,”上原梨香抽空睨了眼微笑着的男人,在注意到诸伏景光紧锁的眉头后,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他:“发生了什么事。” 诸伏景光手里握着一塔资料,轻轻摇头:“可能需要你和我去一趟会议室。” 上原梨香了然,抱起电脑跟随诸伏景光离开。 专门为秘密谈话设计的小办公室隔音极佳,诸伏景光合上门后把资料放进上原梨香手里:“先说红山制药和聪明药的事。” 诸伏景光拖了把椅子坐在上原梨香旁边:“我们查了药物来源,聪明药是几个公司员工私自盗药贩卖,和组织关系不大。” 上原梨香点头,手指在键盘上噼啪敲个不停。这种程度的信息,她就算一心二用也能处理。 诸伏景光打开文件中印有照片的一页,递给上原梨香:“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上原梨香快速扫过照片:“嗯,昨天我解剖的被aptx毒杀的死者。” 诸伏景光蓦然沉下声音:“他是红山制药研发团队的主心骨,东医大的药理学教授。” “……”上原梨香停下写报告的动作,回望向诸伏景光,静待他后文。 诸伏景光滚了滚喉结,严肃道:“我们查到这位教授近期为了机票,打算带着妻儿去美国旅游。但行程来得突然,周围其他亲戚朋友也没听说过他有出国计划。”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接着诸伏景光的话分析道:“我记得雪莉是aptx-4869的唯一现任研制者。” 纤细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打几下,上原梨香皱眉继续道:“雪莉叛逃后,组织找不到合适的第二位可以接受的人选,于是相中了为红山制药工作的药理学教授。” 诸伏景光点头:“但很明显,组织和药理学教授没能谈拢。” 上原梨香点头:“药理学教授先是假装同意或者提出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背地里却连夜策划出国逃亡。却不想风声走漏,被组织的人残忍杀害。” 她看向诸伏景光:“那他的家人呢?” “据我们调查,妻儿对老教授被威胁的事一无所知,所以组织暂时没对他们下手。”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上原梨香叹气:“这样看来,岩井晃太是知道内幕的被选中的合作者,或者本身就是组织的小喽啰。犯案被我们逮捕后,组织派人用aptx杀了他。” “还有一件事,”诸伏景光沉声道,“正你所推测,你和清水石悠被绑架的案件,我们在堆放杂物的阁楼发现了家政女士的遗体。从死亡时间判断,她在你被绑架的当天就遭遇了杀害。” “……”意料之内的消息是一盆冷水,把上原梨香不算美好的心情浇得更糟。她盯着面前窄小的屏幕,视野失焦,忍不住一阵悲凉。 人命这东西,有时比羽毛还轻。 泛凉的手指被温暖覆盖,诸伏景光用掌心搭住上原梨香的手,蹙眉露出个安抚的笑:“相信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轻的“嗯”。 “中午要和我一起用便当吗,我做了你喜欢的菜。” “可是阵平和我约好了……” 诸伏景光只是微笑着沉默,一双蓝眸蓄着温柔。 上原梨香稍作沉默,笑着改口:“那就丢下他们好了。” · 东京也许被诅咒了,每天都有解决不完的案件。 上原梨香认真处理了麻醉剂和氯化物的事,相关案件确实降低,但还没消停够半个月,□□杀人事件开始激增。 除此之外,三五年才会发生一次的银行劫案也呈几何式增长。短短半年,仅东京范围内发生的银行劫案就够抵全日本过去十年的量。 炸.弹案也是。 可能东京人各个自带理工天分,人人都会研制炸弹。 有刑事部部长从中周旋,上原梨香这几天只需要专心对付公安部的事。她顺利赶在下班时间完成四份报告,机动队却在临下班前五分钟接到报警电话。 萩原带队去米花市三町目解决银行劫案,松田则指挥着队伍去另一个方向解决炸.弹。 得知消息,上原梨香挑眉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独自转身离开。 兴许是换季的原因,空气中飘散的粉尘和干燥的空气刺激着皮肤。自海岸线吹向岛屿的风胡乱撩起上原梨香的发 ,她裹紧外套慢吞吞走向波洛咖啡厅。 灰原哀今天跟着少年侦探团一起踏青去了,后天才会回来。上原梨香打算等机动队恶犬回来后跟他们一起在外面解决晚饭,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先买一个三明治垫垫肚子。 从警视厅到波洛咖啡厅需要经过两个红绿灯,上原梨香提着工具箱赶在倒计时结束前踏上另一侧的人行道。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正欲继续赶路,身后陡然传来一阵尖叫。 上原梨香回身向后望去,耳畔同时响起尖锐的刹车声。 已经亮起红灯的斑马线上倒着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国中生,高速滚动的车轮在刹车片的摩擦式冒起一连串高温导致的灰烟。 一只制服鞋掉落在路边,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女国中生脸色煞白,死死瞪着向她碾去的厢车,收紧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下一秒,一道身影窜出人行道。 略微劣质的西装外套在风中翻飞,一个完全出乎上原梨香意料的人捞起地上的国中生,抱着她在地上滚出几圈,擦着急刹的车轮险象环生。 周围人的惊呼声中,上原梨香连忙上前几步查看情况。她蹲在英雄救美的男人面前,蹙眉微笑:“毛利先生,您还真是让我意外。” 毛利小五郎咳嗽几声,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试图抬手,刚挪动肩膀便发出一声痛苦。 上原梨香见状,连忙劝止道:“您的手可能骨折或者脱臼了,别动,请让我看看。” 她轻手轻脚为毛利小五郎脱下外套,手指搭在他手上的右臂:“这里疼吗?……这里呢?” 反复确认后,上原梨香拧眉:“毛利先生您脱臼了。别动,我帮您接回去。” 毛利小五郎哈哈笑着贫嘴:“没想到上原警官不仅长得漂亮,还懂这么多。” 若是以往,上原梨香大概已经在眼底翻涌起厌恶的情绪,但这次她只是笑着挑眉:“看样子毛利先生您伤得不重,还有精力和我开玩笑。” 随即握着毛利小五郎的胳膊咔嗒一声:“好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毛利小五郎甚至还没来记得收回他标志性的吐舌大笑。 满脸震惊的小胡子侦探试探性地活动两下被接好的右手,满脸不可思议。他重新洋溢起笑,又恢复往日没心没肺的样子。 被毛利小五郎救下的国中生小腿肚被粗糙的马路蹭掉大块皮,她惨白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像失了魂。 上原梨香喊了小姑娘好几声也不见她回神,没办法,上原梨香只好把人抱到马路边再细声安抚。 哭到掉鼻涕的小姑娘啜泣了有两分钟才好不容易回神,她隔着雾蒙蒙的眸子看到上原梨香掏出来的警官证后,哇一声哭着扑进上原梨香怀里:“有人推我!” 上原梨香一愣,脸色骤沉。她搂紧怀里不停颤抖的女孩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耐心重复安抚的词语,上原梨香轻声引导女孩子回忆刚才的经过。 终于恢复理智的女生接过周围人递来的纸巾,用力拧掉鼻涕,抽泣着断断续续道:“我原本站在最前面等绿灯,那辆车快到路口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突然推了我一把。” 女孩子哭得双眼通红,反映着上原梨香容颜的眸子写满恐惧:“警官,是不是有人想杀我。” 第85章 咖啡厅离十字路口不过四五十米,上原梨香背着小姑娘出现在波洛咖啡厅门口时,降谷零正系着围裙把番茄切成薄片。 听见店里顾客的小声惊呼,他抬头看向店门口。 上原梨香背着一个小腿肚上全是血的国中生,小姑娘苍白者脸,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在上原梨香肩膀。 她们身侧半步外,提着上原梨香工具箱的毛利小五郎也同样狼狈不堪,半侧西装被蹭上一层灰,胳膊处的布料更是破开几个小洞,一看就知道曾在地面滑出去一段距离。 门铃轻响,毛利小五郎为上原梨香推开玻璃门,示意她先走进去。 上原梨香把受惊吓的国中生放到柔软的沙发座里,降谷零也端着一杯热牛奶和焦糖布丁走过来。 他冲女孩露出个温柔的笑:“吃点甜品吧。” 旋即才把上原梨香拉到角落:“发生了什么事?” 上原梨香先回头确认了眼国中生的情况——毛利小五郎正比划着夸张的动作试图哄人开心,这位色眯眯的胡子侦探在关键时刻意料之外的可靠。 “有人在厢车即将驶过斑马线时推了她,”上原梨香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分贝解释道,“如果不是毛利先生,这个国中生估计已经死了。” 降谷零皱眉:“校园霸凌?” 上原梨香摇头:“不确定,我已经通知交通部的宫本由美过来处理了,光也帮我去调取监控了。” “如果真的是校园霸凌,也太恶劣了。” 五分钟后,宫本由美带人赶到波洛咖啡厅,却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这个片区的监控出现了线路问题,从昨天开始频繁接触不良。” 上原梨香眸色发暗,隐约意识到事件背后的真相:“所以没能捕捉到任何画面?” 宫本由美点头。 上原梨香又问:“可以把出现监控故障的位置全部写下来给我吗。” 她从宫本由美手中拿到所有坐标,蓦地沉下脸。 国中生被转交给高木涉处理,好脾气的刑警笨拙却用心地说着安抚的话,甚至做出接下来一周可以和伊达航轮流接送她上下学的保障。 降谷零睨了眼已经被安抚下来的国中生,脱下围裙朝夏本梓说了句“有事要先走”,便拉着上原梨香的手径直离开波洛咖啡厅。 本以为降谷零会带她回住处,白色马自达却缓缓停在一处酒店楼下。他瞥了眼后视镜:“跟在我们后面的家伙还在。” “……”上原梨香睨向后视镜,旋即挑眉露出个了然的表情,“看样子你被自己人盯上了,他们开始怀疑你了吗。” 降谷零停稳车子解开安全带:“不,他们是博卡斯特的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我想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 上原梨香略作思考,下车后立刻搂住降谷零的胳膊。 她仰头对他露出个笑,手指暧昧地勾起降谷零的下巴,错位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旋即低声道:“反正都被看到了,不如把恶女的角色演到底。刚好我有个计划,你乖乖陪我演一场戏?” 降谷零顺势揽住上原梨香的腰:“你想做什么?” 上原梨香笑笑,双手攀附住降谷零的肩膀,整个人贴近他怀里:“我妈妈可是全东京最优秀的入殓师。” 温热的气息吐在降谷零耳廓,上原梨香似恋人般在他耳边低声轻语:“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次车祸事件针对的目标是我。” 降谷零点头。 上原梨香笑着歪头,一双桃花眼荡开涟漪。她环住降谷零的腰,仰头在他唇角再次落下一吻。 充当眼线角色的男人滚了滚喉结,手心溢出许多虚汗,险些没握住手里的相机。 博卡斯特那个偏执、残暴的家伙要是知道他的小鸟主动亲了波本,一定会气到发疯。 · 黑色保时捷356a安静地停在路边,早起泛凉的天气为车身镀上一层水珠。 车内,一缕青烟缓缓升起。琴酒咬着烟,面色凝重地翻阅手机内容,旋即勾起嘴角露出个残忍的笑。 伏特加问:“大哥,是有什么好事吗?” “确实是好事。”琴酒翻转手机,让屏幕对向驾驶座的伏特加。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贝尔摩德发来的照片被放大。行色匆匆的人流、飘着小雨的街,24小时便利店门口,一个打着伞的栗色短发女人赫然映入眼帘。 伏特加:“这是!” 琴酒冷笑几声:“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背叛了组织的那个家伙。” 他收回展示的手机,难得好心情地给贝尔摩德回复了条讯息:“是波本那家伙拍到的。” 琴酒冷笑着,眼底流转着残忍与兴奋:“雪莉,我真期待与你的见面。” · 换季的风忽冷忽热,在路口等候小伙伴的灰原哀吐出一口雾气,仰头看向天空。瞄见树梢停着的两只乌鸦,她皱眉。 “真不吉利……” “灰原,”江户川柯南等人穿过十字路口,他凑到灰原哀身边,“怎么样,警视厅那边问过了吗?” 灰原哀摇头:“问过了,他们说上原警官休假,半个月后才会回去上班。” 江户川柯南又问:“那和你们一起住的那两个警察呢,他们应该知道的吧。” “我也问过了,”灰原哀攥紧双肩背包的肩带,“他们只说让我放心,没有告诉我上原警官究竟去了哪里。” 上原梨香已经失踪三天,既没回家也没出现在警视厅。 江户川柯南却一脸坦然:“如果他们都说没事,那应该没问题,你就别瞎操心了。” “可是!” 江户川柯南不冷不热道:“暂且不提上原警官自身的实力,她旁边那两个恶犬就绝对不会让她有事。而且上原警官不是说了吗,这次过后一定能帮你摆脱组织的注意。” 灰原哀抿唇:“可是我们连波本是谁都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叹气,停下脚步拍了拍灰原哀耳朵肩:“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灰原哀还欲再说什么,少年侦探团们发出一声惊呼:“快看!是和小哀一起住的警官!” “她走这么快,是不是因为遇到了案子。”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灰原哀顺着几人的视线看过去。 马路对面,上原梨香裹着黑色羊绒风衣步履匆匆。 灰原哀一惊,大声喊道:“上原警官!” 但上原梨香没有听到灰原哀的呼喊,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提着挎包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 “上原警官!” 灰原哀慌了,不顾江户川柯南的阻拦,朝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恰好斑马线上亮起绿灯,灰原哀挤在密集的人流里不断前行。 身后是江户川柯南要她回去的呼喊,前面是逐渐远去的上原梨香的身影。拥挤的人流形成障碍,灰原哀刚侧身躲过迎面走来的男人,转身的瞬间便被另一人撞倒在地。 对方撞倒灰原哀的动作有些刻意,似乎是故意想截断她的去路。 “抱歉,”来人蹲下身扶起灰原哀,“没有撞疼你吧。” 灰原哀揉着摔倒在地时撞疼的臀部:“好痛。” 但在看清面前人的五官时,灰原哀惶恐地瞪大双眼。她窒住呼吸,死死瞪着面前询问她是否安好的女人。 “你……”灰原哀指着女人,双手止不住 颤抖。 灰原哀面前,一个留着栗色短发的女人并膝半蹲。她身形瘦高,清冷精致的五官和灰原哀如出一辙,只是线条更凌冽成熟罢了。 灰原哀瞪着面前长着她18岁的脸的女人,险些忘记怎么呼吸。 白日高悬于晴空,周围的光却在刹那被抽走,灰原哀从没在哪一刻像眼下这般被恐惧包围。 呼吸变浅,手指泛凉,似乎下一刻她就会倒在血泊中悲凉的死去。 顶着宫野志保的脸的女人却笑了,她眼角晕着温柔,轻轻揉了揉灰原哀的头。掌心落向灰原哀上额,她却害怕得下意识缩进脖子。 “别怕,”女人就连声线都和宫野志保如出一辙,“我会保护你的。” 但灰原哀已经无法历经思考,她颤抖着倒退几步,转身就跑。却在奔出几步后背江户川柯南攥住手腕:“灰原!冷静下来!” 灰原哀用力挣扎:“可是!” 江户川柯南攥紧她的手:“你难道不觉得她很熟悉吗!” “会熟悉是当然的吧,毕竟那可是……”我的脸。 灰原哀无法说出后面几个字,恐惧让泪水爬满她的脸。 “灰原,你怎么了。” “小哀,是不是柯南欺负你了。” 第二个绿灯亮起,先前没能反应过来的少年侦探团们终于姗姗来迟地围了过来。 “灰原你怎么哭了,不然我们去吃鳗鱼饭吧。” “真是的元太,你就知道吃。” 江户川柯南适时松手,说着一些只有灰原哀才听得懂的话:“放心吧灰原,刚刚那个女人你也认识,是我们这边的人。” 灰原哀一愣:“诶?” 说话间,形似宫野志保的女人早已转身离开,不见踪影。 ——「我会保护你的。」 熟悉的台词和语调,在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场,灰原哀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的女人是谁。 第86章 「上原梨香」在米花市绕了两圈,才按照手机上的指示拐进公安部事先准备好的安全屋。 进屋后,「上原梨香」一脸烦躁地拨通某个电话,另一只手开始在自己下颚线摩挲。 电话那头传来宫野志保清冷的声音:“怪盗先生,你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上原梨香」从下颚处扣起一块皮用力往上掀,整张脸在外力作用下,自下而上地开始剥落。 他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容,嚷嚷道:“真是的,我要伪装你到什么时候。” 三天前,黑羽快斗收到警察厅的委托,乔装成上原梨香的样子在米花市来回走动。 电话里的女人轻笑几声:“稍安毋躁,先告诉我你那边的情况。” 黑羽快斗已经彻底卸下伪装,只脸上黏着几块假皮碎片:“今天我身边也发生了意外状况,一块led广告牌脱落,差点砸中行人。还好你弟弟在附近,把那个人推了出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发:“你们机动队的人都是猩猩吗,那么大一个活人,你弟弟居然一只手就抱起来了。” “我可不是机动队的,”女人立刻和机动队撇清关系,“你说得对,机动队是日本警界公认的猩猩聚集地。其实我蛮期待研二他们在你的怪盗秀上把你摁倒的画面。” “别了吧,”黑羽快斗歪头夹着手机,开始撕桌子上的食物包装,“我是真的怕了你,让我吃瘪得这么彻底。”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走动声:“稍后你可能会联系不上我。切记,挂断这次通话,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后续遇到什么麻烦就拨打我写给你的电话号码。” 不等怪盗基德回答,对方便匆匆挂断电话。 “喂?喂!可恶啊!” 怪盗基德气恼,无语地看着已经自动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哀叹一声倒在大床上。 · 天光渐暗。 城市另一端,杯户市管辖范围内的星级酒店里,「宫野志保」藏身在窗帘后面挑起一角往下看,优于普通人的视线能让她将楼下的画面尽收眼底。 停靠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356a混杂在其他车里,一身黑的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宫野志保」看不清他们的脸,但黑帽下的飘逸银色长发绝对不可能认错。 与保时捷356a只隔着两辆车距的地方,一辆熟悉的白色马自达安静地停在白线里,是降谷零的车。 琴酒带着身后的伏特加在经过马自达时步伐稍顿,两人停下来交谈了什么,旋即大步往酒店大厅走去。 「宫野志保」没有逃,反倒是拎起已经烧好的热水淡定地泡了一杯红茶 “嘀——” 酒店门被人从外面用磁卡打开,降谷零戴着副白手套出现在门口。他进屋反手给门上锁:“该走了。” 「宫野志保」吹散杯口的热气,抿下一小口才慢吞吞起身。 茶杯被刻意打翻,滚烫的红褐色液体堆满杯碟,再顺着边缘溢出到桌子上,嘀嗒嘀嗒流向地毯。 她上前两步揪住降谷零的衣襟开始用力扯,旋即松手:“好了,挣扎的痕迹完成,现在到你了。” 降谷零险些被面前女人的反应逗笑,但他笑不出来:“梨香,现在阻止你肯定也来不及了,但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明白,”「宫野志保」,或者说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我答应过小哀会保护她,而且这也是一计双雕的好办法。” 她笑着望向降谷零:“你可不要让我落到贝尔摩德手里哦,波本。” 降谷零阴沉着脸,点头的动作千斤重。他上前两步用沾了药物耳朵白手绢捂住上原梨香的口 鼻,直至她逐渐失去意识。 降谷零顶着面前女人陌生的、他只在任务照片上看到过的脸,低声呢喃:“我会尽可能保护你的,梨香。” 洒落的热茶渐凉,降谷零在「宫野志保」身上有条理地制造出撕扯痕迹,随即背着她离开房间。 星级酒店向来注重氛围感,绵长的过道只亮着几盏鹅黄色的灯。降谷零和前来琴酒在过道不期而遇。 他盯着琴酒泛冷的眸子,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了琴酒,打算来抢夺功劳吗。” “哼,”琴酒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对那种事没有兴趣。” · 敞亮到和组织着装风格完全不符的房间,顶着易容的「宫野志保」躺在沙发上,栗色短发凌乱洒落开。 呼吸逐渐变浅,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过须臾,昏睡的女人睁开了眼。 视野里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宫野志保」揉着太阳穴艰难地坐起身。 “醒了吗?” 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短短三个字,「宫野志保」却从中听出了杀意。她扭头看向声源,旋即对上一双猩红色的眼。 毒蛇般阴冷的视线一寸寸爬上「宫野志保」皮肤,她打了个寒颤,蓦然理解了为何每每提到组织,灰原哀会怕到浑身颤抖。 「宫野志保」不动声色地到过男人头顶。 [姓名:琴酒] 果然是他,让灰原哀夜夜噩梦的家伙。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琴酒没有给「宫野志保」预留思考的时间,他用爱枪□□指住「宫野志保」额头:“雪莉,是时候偿还背叛组织的代价了。” “……”上原梨香盯着面前的男人和他手中直指她命脉的武器,沉下脸色。 心脏剧烈跳动,怦怦心跳声压过周围其他一切声音,震得耳膜发烫。「宫野志保」甚至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动脉血管正随着心跳的节奏剧烈收缩。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如果是真正的宫野志保,她会怎么回答。 “我给你一个交代死前遗言的机会,有什么想说的吗?” 黝黑的枪口离「宫野志保」又近了几分,琴酒虽是在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叫人不寒而栗。 「宫野志保」咽下舌根处的津液,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冷静开口:“那你开枪。” 挑衅的话让琴酒顿住动作,他垂下嘴角瞪向「宫野志保」:“你以为我不敢吗。” 「宫野志保」坦然道:“对,你不敢。” 琴酒猩红色的瞳眸翻涌着杀意,「宫野志保」盯着他的眼睛,刻意收缩颤动的眸子却释放出胆怯的信号:“我是唯一能继续研制aptx-4869的人。现在我回来了,杀了我,你会被那位重罚。” 两人间的氛围因「宫野志保」一番话降至冰点,琴酒沉着脸死死瞪着面前的女人,说话时低沉的声线夹着一丝愠怒:“你胆子变大了,雪莉。” 「宫野志保」选择沉默。 琴酒继续道:“我杀不了你不代表我真的拿你没辙。” 「宫野志保」挤出个笑:“那你可以试试看。” 话音刚落,「宫野志保」看到琴酒血一般的瞳仁急速放大,风暴酝酿其中。 “雪莉。” 琴酒从牙缝中挤出这个称呼。他收起已经上膛的枪,一把掐住「宫野志保」喉咙,手指一点点收紧。 曾扣动扳机夺走无数人性命的手在「宫野志保」脖子掐出几道凹痕。随着琴酒一点点收紧力道,「宫野志保」气管里的氧气被一点点挤空。 她攥紧琴酒掐住她喉咙的手臂,眼白因缺氧渐渐爬上红血丝。 “琴酒!” 降谷零出现在门口,他大步冲进来攥住琴酒的胳膊:“你想做什么。” 琴酒恶狠狠睨降谷零一眼:“波本,我一直觉得奇怪,我们找了雪莉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为什么你不过出动了两个月,不仅拍到了雪莉侧脸,还能毫无阻碍地轻松把人带走。” “上次在杯户市立酒店阻拦我的男人居然没有跳出来拦你。”琴酒指的是灰原哀第一次恢复成宫野志保时的事,躲在门口的江户川柯南用变声器为误导了琴酒。 降谷零冷笑一声,倒映着琴酒脸的眸子尽是讥讽:“怎么了琴酒,担心我压过你的风头?” “雪莉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回来的,你该不会是恼羞成怒,故意折磨她吧。” 琴酒松开「宫野志保」的脖子,脸上阴云密布。他瞪着降谷零,似乎随时可能掏枪在降谷零太阳穴开一道口子。 气温近乎骤降到零点,「宫野志保」捂住脖子摔倒在沙发上不停咳嗽,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几滴生理泪水缀在眼尾。 琴酒冷冷从后槽牙念出男人的代号:“波本。” 降谷零嘴角噙着冷笑,他护在「宫野志保」前面:“她是我继续向上爬的重要资源,要是在这个阶段碰她,就算是琴酒你,我也绝不会让步。” 空气一点点变得焦灼,勉强恢复呼吸的「宫野志保」往远处挪动一截,小声咳嗽着悄悄打量两人。 “大哥!” 两人一触即发之际,伏特加推门进来。他神色紧张:“boss让我们现在去执行另一项计划。” 琴酒眯眼若有所思地盯着降谷零,冷声威胁:“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搞小动作。”旋即转身离开。 目送琴酒远去,降谷零冷脸走向「宫野志保」。他揪住女人的手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你最好老实一点,别给我添乱。”旋即甩下她转身离开。 敞亮的房间只剩「宫野志保」一人,她揉着被掐青的脖子,痛苦皱眉:“真痛啊混蛋……” 她收紧五指,里面正静静躺着方才降谷零借着威胁的动作塞进她 第87章 (二更) 组织原谅了雪莉的背叛。 作为唯一能继续aptx-4869研究的天才科学家,组织在找到新的接替者前,只要雪莉愿意继续研究,她的优先级会高于所有组织成员,琴酒确实奈何不了她。 雪莉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能继续接手研究的人,这意味着上原梨香同样不具备继续研究的能力。 且不提雪莉到底拥有怎样可怕的智商和天赋,光是专业不对口就是个大问题。药研人员基本不具备治病救人的能力,医生大多也不具备自主研发全新药物的能力。 上原梨香无法接手研发,但她自有妙计。她顶着宫野志保的脸,在组织干部的监视下打开aptx的资料,从第一页开始往下翻。 “喂喂,这不是你写的资料吗,”负责监视她行动的基安蒂不耐烦地用枪托敲了两下桌子,“八十多页的东西你打算一张一张慢慢看?” 「宫野志保」把小巧的平板电脑放在腿上:“我离开组织少说也有半年了,这么多资料会有所遗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基安蒂是组织里的狙击手,哪懂这些。她疑惑皱眉,随即威胁道:“你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不会,”「宫野志保」冷声回道,“我只需要一周时间就能重新记住上面的内容,第八天就能展开研发工作。” 她一边滑动鼠标滚轮,一边用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全部记住才能提高工作效率,组织也不希望我进展缓慢吧。” 基安蒂故作凶狠:“你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 「宫野志保」头也不抬道:“7天等待而已,安静一点。” 基安蒂撇撇嘴,不再搭话。比起守着一个背叛过组织的书呆子,她更愿意扛着狙.击枪出去射点什么活物,最好是活人。 她掂了掂手里的枪,隐隐兴奋。要是雪莉能搞出点什么小动作就好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在雪莉头上开一个大洞。 占地几百平米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走来走去。明晃晃的灯光下,除了不时走动的声音和做试验时的仪器声,就只剩碳素笔在白纸上书写的声音。 “嗡——” 基安蒂的手机震了两下,高频率地抖动在寂静的实验室格外明显。注意到「宫野志保」扫过来的目光,基安蒂背过身子掏出手机。 是琴酒发来的,他要基安蒂现在立刻做一件事——测试雪莉到底是不是易容混进来的。 “啧。” 基安蒂不耐烦地咂嘴,却也不敢违抗琴酒的命令,她烦躁地把手.枪插回腰上,起身朝「宫野志保」走去。 「宫野志保」皱眉:“你要干什么?” 基安蒂没心没肺道:“抱歉喽。” 基安蒂没给「宫野志保」任何躲闪的机会,一手攥住「宫野志保」的胳膊,另一只手往她脸上狠狠抓去。 电脑打翻在地,细腻的肌肤被揪到泛红。基安蒂本就看雪莉不爽,眼下更是用力到恨不得能从她脸上揪下一块肉。 「宫野志保」紧紧握住基安蒂的手腕:“好痛啊,你在做什么!” 周围一众研究员被眼前的突发变故镇住,雪莉叛变前曾是他们的主心骨,但经历背叛等一系列行径,他们也拿不准组织到底打算怎么处置雪莉。 众人相互对视,用眼神传递着信号,却谁都不敢上前。 「宫野志保」平滑的脸蛋被揪到发肿,她愠怒道:“基安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基安蒂松手,嘁了一声背过身子开始给琴酒发消息。 她身后,脸颊被掐到红得能滴血的「宫野志保」弯腰捡起笔记本电脑。她盯着基安蒂的背影,嘴角裂开个得意的笑又很快消失。 「宫野志保」捂着泛红的脸颊往外走,却被已经发送完情报的基安蒂叫住:“你去干什么?” “当然是卫生间用冷水洗脸,”「宫野志保」故作愠怒,“脸都快被你这个疯狗扯下来了,我难道还不能去处理一下吗。” “去吧,你最好快一点,别搞小动作。” 「宫野志保」瞪基安蒂一眼,大步离开。 走道尽头,点缀着香氛的洗漱间门口,「宫野志保」抄起冷水泼在自己脸上。被基安蒂揪过的脸颊火辣辣得疼,堪比用剁碎的辣椒敷了面膜。 「宫野志保」咬着后槽牙小声道:“这个混蛋……” 她一定会让基安蒂付出代价的。 被浸湿的碎发黏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汇集在下巴,滴落在地。 「宫野志保」扶着洗漱台弯腰,凑向三米长的大镜子,仔细打量自己的伪装。 没有一丝瑕疵。 去告诉琴酒吧,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易容。 她就是宫野志保。 镜子里,「宫野志保」勾起个冷笑。她早就猜到组织的人会怀疑她的身份,既然猜到了,又怎么可能不事先做好准备的。 区区易容…… 上原梨香说过,她的妈妈可是全东京最出名的入殓师。 在东京这个死亡率居高不下、死法一个比一个离奇的城市,入殓师如果只是为死者上妆,怎么可能被称赞为最强。 上原夫人也会易容。 上原夫人的技术更偏向于特效化妆师。从业三十余年,她接收过无数五官尽毁的遇难者遗体,一点点为他们1:1复刻出绝对真实的容颜。上原夫人做不到像怪盗基德那样高效快捷地制作一张假皮扣在脸上,但只要时间富裕,她能做到百分百完美。 现如今,上原夫人根据宫野志保照片制作的五官正牢牢扒在了上原梨香脸上,与她本身器官融为一体。 肤蜡、胶水和其他材料制造的假脸不管是造价、精力还是时间成本都与假皮不在一个层面,不用专门的刮刀和乳化剂根本弄不下来,怎么可能被基安蒂揪用蛮力扯下来——更何况她乔装的位置是五官,又不是脸皮。 不过也不是没有缺点。 上原夫人制作的假脸逼真归逼真,但佩戴在脸上的体验感是真的差。上原梨香原本的五官像被套在硬邦邦的壳子里,硌得难受。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过去三十年,负责穿戴上原夫人高价制作的假五官的使用者全都已经咽气,做不到给出使用反馈,更不可能爬起来给她打差评。 要是他们真坐起来给上原夫人打差评,上原家名下的殡仪馆可能会被挂上“妙手回春”、“救我狗命”之类的锦旗。 「宫野志保」再次检查过五官后,揉了揉依旧火辣辣地疼的脸,转身折回实验室。 她要快点找机会把电脑里的资料全部拷贝走。 · 但事情进展并不完全顺利。 基安蒂在实验室泡了三天后被调走执行任务,也可能是她待不住,自己申请的。「宫野志保」还没来记得高兴,另一名组织干部出现在实验室,接替基安蒂继续监视任务。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置于组织的监视下,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除了期待下一位监视者是降谷零,「宫野志保」现在能做的事也只有老老实实过一遍研发资料,耐心等待一个时机,一个监视者疏忽大意的时机。 第六天,组织再次更换监视者。 「宫野志保」故作平静地坐在实验室隔壁单独划分出来的休息区喝咖啡,视线一排排扫过电脑显示屏上的资料,余光却不时打量门口。 心脏怦怦乱跳,她比任何一刻都期待 降谷零出现。 只要接替监视的任务者是他,她就能拷贝走电脑里的资料。之后再由降谷零把备份过的资料转交给灰原哀,小哀便能根据资料快速研发出解药。 而且这也是罪证。 证明过去被警方发现的数起谋杀案和组织有关的关键证据。 门外传来咔嗒咔嗒的脚步声,是细高跟的声音。 「宫野志保」失望之余,暗暗期待着对方只是路过,而非交接。 但事实令她失望了。 高跟鞋声稳稳停在休息间门口,一张时常在大荧幕上露脸的西方女人脸出现在她面前。浓密的大波浪金发,烈焰红唇,是无数男人为之倾倒的绝美容貌。 克里斯·温亚德,国际大明星,代号贝尔摩德。她单手叉腰站在门口,右手还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贝尔摩德走进来:“出去吧,接下来几天由我负责监视。” 她拉开单人座沙发在「宫野志保」对面坐下,跷起一只脚。贝尔摩德不愧是大明星,跷二郎腿这种在外人看来稍显不雅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尽显气场和媚态。 贝尔摩德扯动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她缓缓吐出口烟,性感慵懒的嗓音似美丽带毒的罂粟花:“雪莉。” 「宫野志保」滑动滚轮的手顿住,她抬眸扫贝尔摩德一眼便又匆匆收回视线,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 潜入组织前降谷零曾告诫过她,贝尔摩德憎恶着雪莉一家。 “呵。”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勾动手指示意吧台后面的餐饮人员为她端上一杯鸡尾酒。 浅鹅黄色的酒液被倒入高脚杯中,贝尔摩德招手示意在场的两名工作人员离开,旋即举起酒杯轻轻摇晃。 她拖长尾音,从舌尖念出「宫野志保」的代号:“雪莉。” 手中的酒被放在桌上推向「宫野志保」,贝尔摩德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要尝尝吗,这可是组织珍藏的巴帝罗酒庄出品的雪莉酒,128亿日元一瓶。” 贝尔摩德虽是在笑,珠宝般闪烁的眸子却泛起寒意。红唇轻启,她弯着嘴角半是威胁,半是玩笑:“毕竟这可是你所扮演的角色的代号。” 第88章 “毕竟这可是你所扮演的角色的代号。” 「宫野志保」顿住敲打键盘的手,睨了眼面前性感的女人。降谷零警告过的话在耳边翻涌,全身动脉血管都跟着心脏狂跳的节奏震动。 她眸子微凉:“你在说什么。” 贝尔摩德挤出几声冷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宫野志保」收回视线,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她看似平静,浑身寒毛却尽数立起。 贝尔摩德仰头咽下一口昂贵的雪莉酒:“听说波本带回了雪莉,我可是吓了一大跳。” 「宫野志保」没有搭理她,伸手准备去拿桌上已经喝掉三分之二的咖啡。手指刚碰到杯柄,贝尔摩德笑着把香烟碾熄在咖啡杯里:“米花小学一年b班,我来之前特意去确认过,真正的雪莉现在还在玩小孩子的过家家。” 言至于此,「宫野志保」哪还有不懂的。她稍作沉默,合上了电脑:“看样子你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的知道aptx秘密的人。” 她看向贝尔摩德,相似的冰蓝色眸子翻涌起嘲弄的情绪:“刚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克里斯大明星。” 「宫野志保」慵懒地跷起二郎腿,放松背脊躺进沙发里。她笑着挑了挑下巴:“我很好奇,美国在办理证件时从来不进行指纹比对吗,还是说组织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美国系统内部。” 贝尔摩德蓦地冷下脸来:“你什么意思。” 「宫野志保」弯起嘴角:“克里斯·温亚德,母亲是前国际大明星沙朗·温亚德,但你们出现的时机很微妙。” “克里斯是在沙朗死后才真正第一次走出幕后,成为享誉国际的大明星。在此之前,大家都只听说过沙朗有个孩子,却从没人真正见到过你。” 「宫野志保」每说一句,贝尔摩德的脸色就变差一分。贝尔摩德脸上覆着寒冰,一点点坐直背脊,整个人像一只感受到威胁的黑猫。 「宫野志保」笑得嘲讽:“更重要的是,除了葬礼当天,克里斯和其母亲沙朗从未同时出现过。” “让我大胆猜测下,”她歪头,风轻云淡地吐出对贝尔摩德而言至关重要的秘密:“沙朗和克里斯其实是同一个人。我说得对吗,贝尔摩德。” 刻意拖长的尾音似响尾蛇摇摆尾翼时的沙沙声,「宫野志保」是缠绕住面前艳丽罂粟花的毒蛇。 握笔的手指勾住高脚杯边缘,贝尔摩德把烟碾熄在她的咖啡杯中,她便打翻贝尔摩德昂贵的雪梨酒。 杀意骤起,贝尔摩德盯着「宫野志保」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出声:“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孤身一人潜入组织腹地。能骗过波本,确实有点本事。” 她重新点上一根烟:“不过你打错了算盘。” 性感的红唇吐出一缕青烟,贝尔摩德个勾起个冷笑:“不管是你还是雪莉,都必须死在这里。” 「宫野志保」沉默须臾,也笑了。她一颗一颗解开衬衣扣子,露出半截洁白的胸脯。 对上贝尔摩德狐疑的目光,「宫野志保」挑衅道:“敢靠过来听听看吗?” “……”贝尔摩德冷脸盯着「宫野志保」。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僵持在原地谁都没有动。休息间的门被叩响,先前被贝尔摩德驱赶出去的酒保轻声询问是否一切安好。 贝尔摩德冷声让对方继续在外面待着,便不再动作。夹在指节处的香烟无人理睬,不断变长的烟灰从火星处断裂,掉落在深棕色地毯上。 「宫野志保」笑着摊开手做出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把耳朵靠到我的胸口是一个会把自己脆弱的血管暴露在我面前的危险动作,你当然可以拒绝,但是……” 她故意拖长尾音,吊足了贝尔摩德胃口才 继续道:“拒绝的话,可能会出现你无法承受的后果。” 贝尔摩德眯起眼睛,视线在「宫野志保」手边来回扫。她没有如「宫野志保」所愿,反而起身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女人敲门进入房间:“贝尔摩德,您找我有事吗?” 贝尔摩德示意对方关门后,抱臂朝「宫野志保」的方向挑了挑下巴:“你靠去她胸口,把听到的声音描述给我听。” 女人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靠了过去。 耳朵一寸寸靠向「宫野志保」嫩白的肌肤时,越是接近,女人越是放慢靠近的动作。 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让她反复吞咽口水。 耳廓贴住心口,心脏跳动的声音夹杂着别的声音一起传入耳膜。 女人错愕瞪大眼:“这是!?” 耳边除了咚咚跳动声,还有类似电子表转动的咔嗒咔嗒的声音。 女人头一遭遇到这种状况,茫然不知所措地老实陈述出自己听到的声音。 贝尔摩德皱眉,从挎包翻出一把左轮手.枪,当着「宫野志保」的面把子弹一颗颗塞进转轮:“你就是想让我听这个?” 「宫野志保」笑着系回扣子,直至女人离开,能容纳二十余人的休息室再次只剩他们两人,她才缓缓开口:“三个月前,有个剧组搞了场赛选群众演员的黄泉派对,你伪装成新出医生带走了灰原。” 说话间,贝尔摩德已经侧坐在桌子上,手中银灰色的左轮手.枪正对她的眉心。 「宫野志保」十指交叉托住下颚,对面前随时能夺走她性命的武器置若罔闻。她噙着浅笑:“那个时候你好像答应了江户川柯南一件事。” 贝尔摩德皱眉,面色不佳。 「宫野志保」继续道:“你答应了会放过雪莉,但你好像打算毁约。” 贝尔摩德拧眉,拇指压下左轮手.枪的安全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消轻轻扣动扳机,「宫野志保」的眉心就会多出一个黝黑的大洞。但贝尔摩德没有轻举妄动,她冷脸瞪着面前的女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宫野志保」笑着握住枪管,主动凑上前,让枪口抵住自己眉心。明明用的是宫野志保那张清冷淡漠的脸,眉眼间却翻涌着疯狂和狠戾。 她咧嘴笑:“只要我停止心跳,江户川柯南就会死。” 说完这句话,「宫野志保」敏锐地注意到被她握在手里的枪.管颤了下。 嘴角的笑意扩得更开,「宫野志保」挑衅挑眉:“刚刚你的人也听到了,从我心脏处传来的嘀嗒嘀嗒的声音。” 贝尔摩德没有说话,她黑着脸,后槽牙浅浅碾动:“你为谁做事。” 「宫野志保」松开握住枪管的手,又重新恢复了雪莉清冷的模样。她重新打开电脑,握住鼠标继续翻阅资料:“其实你根本不关心组织的存亡,不然也不会纵容江户川柯南深入调查。” 贝尔摩德提高音量:“我问你到底是谁?警察的人吗?还是fbi?” 「宫野志保」下意识端起茶杯,却在瞥见杯底已经被浸透的烟蒂时顿住动作,她面露不悦:“别傻了,你见过哪个红方用普通人的性命去威胁黑方。” “……”贝尔摩德顿住,随即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好半天,她才出声质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宫野志保」不时在键盘上敲打几下:“谁知道呢,也许我是被宫野夫妇从地狱召唤出来,监督你履行约定的恶魔。” “咔!” 上膛的枪再次对准「宫野志保」,被瞄准的人却只是宛然一笑:“冷静一点,走火的话,小侦探可就没命了。” 贝尔摩德死死瞪着「宫野志保」,紧皱的眉头却一点点舒缓。胸腔震 动,她吐出一连串冷笑:“让我猜猜你的名字。” 她歪头,张合的红唇吐出一串发音:“上原梨香?” 「宫野志保」笑得戏谑,挑了挑眉峰没有说话。 贝尔摩德微挑下巴:“你确实有几分本事,居然能骗过波本,看样子他的计划算是失败了。” 「宫野志保」反问:“计划?” 贝尔摩德冷笑着歪头,重新坐回沙发上。阳光顺着半拉的窗帘洒落进来,在「宫野志保」脸上蒙上一层柔光。贝尔摩德坐在暗处,手中的枪直指「宫野志保」。 如同象棋棋盘上的对手,被明暗交界线划开地盘。 谁都没有说话,沉默中的交锋却震耳欲聋。 宫野志保的皮囊下,上原梨香勾唇露出个冷笑。前方是刀山火海,身后是万丈悬崖。没有退路,她必须昂首阔步走下去。 贝尔摩德看似放松,肌肉却暗暗绷紧,随时为夺走上原梨香的性命做准备:“波本,就是你的男朋友安室透。他说希望能把你追到手,让你死心塌地地爱上他。这样万一雪莉不愿意听从组织安排,他还可以让你继续接手aptx的研究。毕竟你们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诶?” 「宫野志保」阴阳怪气地拖长尾音:“把我掳走的家伙原来是叫波本吗。安室透这个名字不错,是真名吗?” 贝尔摩德没有说话,她笑着挑眉,似乎在说“你继续装”。 “不过你居然以为我是跟在灰原旁边的女人。” 「宫野志保」勾着嘴角,脸上荡开浅浅笑意,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觉得我是她,那就是吧。反正我无所谓。”说罢便继续除了手头的文件。 对立的二人,气势总是此消彼长。「宫野志保」越是坦然自若,贝尔摩德便越是心里打鼓。 她缓缓放下手.枪,翻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短信。她当着「宫野志保」的面拨通了波本的电话:“波本,上原梨香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先是一串脚步声,随即是降谷零刻意压低音量的说话声:“我现在正和梨香在米花电影城看电影,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贝尔摩德蓦地沉下脸:“你确定是和上原梨香在一起?” “当然确定,”降谷零顿了下,追问道:“你是怀疑她是易容的?” 贝尔摩德没有说话,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降谷零也沉默,他低声道了句“稍等”,随即是一连串脚步声。 半分钟后,降谷零连连道歉的声音传来:“抱歉梨香,捏疼你了吧。——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可能是一时脑热。” 这期间还夹杂着上原梨香小声抱怨的声音,虽然模糊,但足以叫电话这头的两个女人听得明明白白。 再之后,降谷零借着上厕所的借口离开了放映厅:“我确认过了,脸上没有易容。” 他调笑道:“真是难得,居然能看到贝尔摩德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哼,”贝尔摩德冷哼一声,“你在说些什么傻话。” 旋即挂断电话。 空旷无人的休息室,气氛再次降到零点。贝尔摩德重新提枪指向「宫野志保」,脸上也失了刚才志在必得的高傲。 “别以为耍这些小花招就赢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随时可以叫人绑住你,再亲手撕下你的伪装。” 「宫野志保」身体没有动,只是转动眼珠瞟向贝尔摩德:“如果是你,就算易容的方式天差地别,也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撕下我假脸的方式。” “一旦被其他人发现我不是真正的雪梨,我应该很快就会被打成筛子。不过到时候,江户川就要为我陪葬了。” 不能贝尔摩德说话,她又立刻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哪容易让你这么轻易死去’这类的威胁。但我既然敢以身犯险,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自杀的方式。” 她抱臂靠在沙发里:“不过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不如你试试?” 第89章 下午四点。 波洛咖啡厅。 江户川柯南裹着左脚独自一人坐在波洛咖啡厅,手边还摆放着一副拐。采光良好的咖啡厅只坐着他和上原梨香两人,再无其他客人。 夏本梓笑着端上来一个草莓蛋糕:“柯南,你今天没去上课吗?” 江户川柯南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颚:“没办法,昨天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骨裂了。” 现在还不到上班族或学生党休息的时间,整条街只偶尔零散走过几个人,咖啡厅也暂时处于休憩状态。 夏本梓在江户川柯南旁边坐下:“不会跟不上课程吗?” 江户川柯南冷冷扫她一眼:“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夏本梓放下双手托脸的动作,勾起嘴角:“哎呀呀,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江户川柯南吃下一口蛋糕:“你压根就没打算伪装。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不咸不淡地吐出面前女人的名字:“贝尔摩德。” 伪装成夏本梓的贝尔摩德挑眉:“柯南,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你也遇到那个女人了吗?”江户川柯南露出个了然的表情,“不用听了,我的心脏被一个疯女人装了个奇怪的东西。” 贝尔摩德沉下脸来:“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月前,我被卷进一个案子,醒来以后就这样了。” 江户川柯南吃掉最后一口蛋糕,笑着朝几桌外谈笑的男女喊道:“安室哥哥,我想要一份意大利通心卷。” “好的,稍等。” 降谷零对面,「上原梨香」背对几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搅动吸管,目光追随降谷零身影移动了会,扭头看向窗外。 贝尔摩德斜睨「上原梨香」一眼,冷冷收回视线。她优雅地托着下巴,状似不经意道:“东京的警察这么闲的吗,居然有空来这里喝咖啡。” “你说上原警官啊,她被高强度加班和烧热搞垮了身体,所以把半个月的调休假全部用掉了,现在还在假期。” 贝尔摩德勾起嘴角,话里有话:“半个月的假期居然不去旅游?” “我哪知道,”江户川柯南答道,“听安室哥哥说,上原警官这两天霉运不断,周围总是发生事故,昨天还有个社长当场死亡。” “上原警官原本都买了出国的机票,后来又退了。” 降谷零也适时端来做好的通心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贝尔摩德陷入沉默,托着下巴满脸不耐烦。她知道江户川柯南说的事——上原梨香周围的倒霉事都是博卡斯特安排人做的。 贝尔摩德不明白博卡斯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问不出个结果。 但这样一来,上原梨香选择留在东京的动机变得合情合理,即便是贝尔摩德也挑不出什么瑕疵。 贝尔摩德拧紧眉头,原本前往波洛咖啡厅确认前,她还抱着一丝期待,希望能从中找到漏洞。但现如今反而坐实了一切——江户川柯南的性命真的被组织里伪装成雪莉的家伙握在手里。 “说起来,”江户川柯南突然道,“那个女人很奇怪,她似乎总是能轻易获知我的位置。” “!!”贝尔摩德已经,不过刹那便意识到一切。 一定是博卡斯特。 整个组织,能做到使用不明手段定位对方的人只有博卡斯特。 难不成伪装成雪莉的家伙其实是博卡斯特的人。 aptx-4869的保密级别非常高,是即便雪莉背叛,只要她愿意继续研究就能被原谅的程度。 即便是琴酒、朗姆、贝尔摩德或博卡斯特都没资格查看研发资料。 博卡斯特除了杀人,还需要一直负责乌丸集团明面上的经济运作。如今他并购了红山制药,只要弄到资料,召集人马,他完全可以私自批量生产aptx。 贝尔摩德沉下脸色,敲打着手指想了很多。 这样看来,惨死的东医大教授弄不好是博卡斯特故意杀死的。只有他死了,假雪莉才能顺利回到组织,成为明面上唯一能继续研究的人。 贝尔摩德以错误的方式把线索串联起来,得出一条和真相背道而驰的结论。她不再多停留,起身离开。 “安室先生,”贝尔摩德笑容灿烂,双手合十一副少女模样哀求道:“我今天有事要先走,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你了哦。” 降谷零已经重新坐到「上原梨香」面前,拉着「上原梨香」的手和她谈笑,他抬头看了眼顶着夏本梓身份的贝尔摩德:“当然。” “那我走啦,拜拜” “嗯,拜拜。” 门铃轻响,确实贝尔摩德真走远后,先前还浸泡着粉红泡泡的降谷零和「上原梨香」双双垂下嘴角,拉长了脸同时松手。 降谷零忍住快要从眼眶里涌出来的不适,起身开始收拾料理台。「上原梨香」则露出个恶心的表情,抽出纸巾反复擦拭刚才被降谷零牵过的左手手背。 “真是的,”「上原梨香」抱怨道,“我还要这样子到什么时候。” 降谷零边清洗盘子边答:“再忍忍吧,大概还要一两周。” 江户川柯南幸灾乐祸道:“这回完全没空给铃木次郎吉发预告函了吧。” 「上原梨香」嘁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江户川柯南面前坐下。他咧开嘴,同样幸灾乐祸道:“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是工具人a,那你就是工具人b。” 他单手托腮:“你的心脏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钟表走动的声音。” 江户川柯南撩起衬衣:“贴在衬衣内侧的装置罢了,我赌贝尔摩德不会真的把耳朵贴上来,所以这种程度足够了。” · 乌丸集团,「宫野志保」跷着二郎腿坐在休息室,电脑上的文档已经被翻阅至尾页。 贝尔摩德只监视了一天便匆匆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宫野志保」瞄了眼身侧个头高大的男人,他是接替贝尔摩德监视她的组织干部。这些家伙盯得很近,她根本没机会用u盘窃取走资料。 但「宫野志保」也不急于一时,她在资料上写下化学公式,认真思考起改进方案。思索间,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负责监视「宫野志保」的男人连忙站起身:“博卡斯特先生!” “……”「宫野志保」瞟男人一眼,意识到他是博卡斯特一派的人。她没有去管进屋的博卡斯特,自顾自在草稿上书写改进方案。 “哎呀呀。” 博卡斯特声音轻浮,一改他被绑架时在上原梨香面前示弱的模样。光被遮住,一道人影压了过来。 博卡斯特捏住「宫野志保」的下巴挑起:“这就是叛逃组织的天才?真人比照片里还要漂亮。” 被迫对上博卡斯特的黑眸,「宫野志保」窒住呼吸,收缩的瞳孔微微颤动。 后方的光被博卡斯特遮住,他眯着眼用打量物品的目光在「宫野志保」脸上来回扫视。 蝶睫扇动,「宫野志保」蓄着恐惧的眸子里倒映出博卡斯特的脸和他头顶的文字。 博卡斯特头顶的[角色]一栏似收到信号干扰,在[主角]、[配角]和[路人]间来回跳动,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错误,是不该存在的病毒入侵。 “雪莉,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博卡斯特勾起嘴角,弯下腰细细品味她颤抖的模样,随即冷笑着发出邀请:“来我 这边怎么样,我会庇护你的。” “……”「宫野志保」嘴唇张合,半天吐不出话来。她垂下视线,吞咽下汇集在舌根处的津液:“我——” “博卡斯特。” 贝尔摩德骤然出现。 她慵懒地倚着门,手里还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博卡斯特皱眉,松开捏住「宫野志保」下巴的手:“有事吗?” 贝尔摩德走上前,笑着威胁道:“雪莉不是你能囚禁的小鸟。你最好管好你的手,不要伸进不该碰的领域。” 博卡斯特挑眉,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总感觉你话里有话。” 贝尔摩德笑着在「宫野志保」旁边坐下,抬手示意酒保为她调制一杯鸡尾酒,旋即看向博卡斯特缓缓道:“博卡斯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博卡斯特冷笑一声,面露不悦:“比起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他抬手摸了摸「宫野志保」的脑袋:“而且比起这个还没长开的女人,我有更喜欢的小鸟。” 博卡斯特的掌心交叉扒着几道疤,看上去像是被匕首割伤后留下的。手掌落下时,「宫野志保」还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男人的手掌一下接一下抚摸着「宫野志保」的发,像在爱抚一只惹人怜惜的小狗。他看向「宫野志保」的眼神比起看人,不如说是在看物。 「宫野志保」回望着博卡斯特冰冷的双眼,心跳险些停滞。 大脑高速运转,她快速对博卡斯特进行犯罪侧写——冷漠、偏执、反社会,高度自我中心,把其他生命视作物品。 仿佛在博卡斯特眼里,这个世界就只是一场游戏,他们都只是可以任意屠杀的npc。 「宫野志保」僵住身子,呼吸也跟着变缓。 耳边是博卡斯特的持续冷笑,他松开手,阴恻的表情像只伏击的毒蛇:“贝尔摩德,你和波本最好离我的小鸟远一点,她是我的。” 第90章 潜入组织第九天。 约定的七天时间已经过去,「宫野志保」确实写出了改进方案,但她拒绝共享。 液体药物被针管注入疯狂挣扎的小白鼠,「宫野志保」刚抽出针管,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如瀑的银发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琴酒把烟碾熄在脚下,双手插兜大步走到「宫野志保」面前。 “雪莉,”他缓缓吐出「宫野志保」的代号,低沉的嗓音凝着杀意,“你在搞什么小花招。” 「宫野志保」浅浅瞥他一眼,弯腰匐到桌边观察已经开始满场乱窜的小白鼠。 拒不配合的态度惹恼了琴酒,他攥住「宫野志保」:“雪莉。” 琴酒力气很大,宽厚的手掌能轻松攥住雪莉的衣襟,强迫她看向他。 「宫野志保」的眸子泛着凉意,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琴酒,你到底想说什么。” 猩红色的眸子半眯,琴酒威胁道:“雪莉,半年不见,你胆子变大了。” “哎呀琴酒,不至于这么冲动吧。”博卡斯特摇晃着手中的瓷杯,抿下一口红茶。 从今天早上起,由博卡斯特接替上一位组织干部,负责监视「宫野志保」的科研行动。 琴酒斜瞪向博卡斯特,眼底翻涌的杀意如有实质般扎在博卡斯特脸上。 博卡斯特低笑几声:“雪莉现在能活着,全靠她是唯一能继续研究的人。不愿意共享改进方案也只是一点求生的小手段罢了。倒是琴酒你,继续这么恐吓雪莉,弄不好她会再逃一次。” “到时候琴酒你的罪责可就大了,”博卡斯特慵懒地靠近沙发座里,“真好奇那个时候boss还会不会偏袒你。” 琴酒冷笑一声,松开「宫野志保」:“博卡斯特,想扳倒我,你还早个两百年。” “那可未必。” “……”「宫野志保」理好被钻乱的衣襟,视线在博卡斯特和琴酒间来回扫量。 同为组织得力干将,博卡斯特和琴酒负责的领域各不相同,但他们似乎针锋相对已久。 但比起这些……「宫野志保」睨了眼最角落的贝尔摩德,心想这个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何德何能,被三个组织干部同时包围。 贝尔摩德在监视第二天匆匆离开,应该是去见了江户川柯南。但她回来后,针对的目标便从「宫野志保」变成了她和博卡斯特两人,似乎认定了她和博卡斯特有关系。 「宫野志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目前无法主动和外界取得联系,但大概能猜出真相。 「宫野志保」低头继续观察笼子里狂躁的小白鼠,嘴角勾起一抹笑。就连象征着绝对正义警视厅内部都存在着勾心斗角和权力斗争,更何况组织里的亡命之徒。 只有一个组织干部,或许真的会束缚住「宫野志保」的手脚。但三个不同阵营的组织干部,只会成为「宫野志保」手中的棋子。 虽然不明白贝尔摩德为何会认为她是博卡斯特阵营的,但既然贝尔摩德已经这么想了,她为何不添一把火。 思至此,「宫野志保」看向博卡斯特。冷漠冰凉的眸子在灯光下晕开一层柔光,无措茫然。 没有刻意求助,却藏着不明显的示弱。 正如她对博卡斯特的心灵侧写,博卡斯特很吃这一套。 他放下茶杯,手指交叉叠放在膝盖上:“琴酒,现在是我的监视时间。你故意来这里捣乱,是想向我示威吗。” 琴酒冷笑一声:“博卡斯特,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说我高看自己,呵……” 剑拔弩张之际,一直坐在角落观望的贝尔摩德慢悠悠出声:“稍安毋躁。” 她对「宫野志保」的能力表示怀疑:“就给雪莉一周时间,一周后要是拿不出任何进展……哼。” 一周后拿不出进展,不管是「宫野志保」不愿把改进方案共享给其他科研人员的事,还是今天博卡斯特袒护她的事,贝尔摩德都会找乌丸莲耶好好聊聊。 · 潜入组织第13天,监视人员已经由博卡斯特换成其他人。 「宫野志保」依旧没找到任何插入u盘的机会。她只能边改进方案,边把资料以自己能看懂的方式记在草稿纸上。 潜入组织第15天,在小白鼠身上的试验取得初步成功。 贝尔摩德露出个意外的表情,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盯着「宫野志保」看:“我真是小看你了,雪莉。” 被特意咬重的“雪莉”二字像要把她嚼碎在嘴里。 「宫野志保」不冷不热地扫面前女人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其他事。 上原梨香的休假已近尾声,怪盗基德不可能接替她去处理检视官的事。且不提那位只偷盗不杀生的高中生怪盗看到被肢解的尸体会不会吐——米花市可不止全尸,各种被肢解的命案也多得是。光是现场分析这一项,就足以让怪盗基德一秒掉马。 她必须在假期结束前回去。 潜入组织第16天,组织干部暂时调派不过来,琴酒临时充当了一天的监视者。 也是因为琴酒凶名在外,整个实验室的氛围降至零点。 没有人说话,偶尔交谈也是压低音量窃窃私语。 「宫野志保」故意借口开始频频去卫生间。 琴酒不想跟着,但为防止「宫野志保」途中逃跑或者动手脚——组织至今不知道雪莉到底是如何逃走的——他必须派人跟上去。 下午第四次提出想去卫生间方便,琴酒终于瞪着细长的上挑眼,恶意和杀机自他向外弥漫。 「宫野志保」装作被吓得后退半步的样子,梗着脖子道:“我要去卫生间。” 愠怒爬上眉梢,琴酒俊气的脸爬着杀意。他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瞪着「宫野志保」。 本就降至零点的空气因两人的冲突再次气温骤降。 穿着白大褂的秃头中年率先放下手里的记录册,借口肚子饿了,放轻动作大步离开实验室。 有人打头阵,剩下几人也三三两两推搡着逃似的离开。 占地百来平米的实验室只剩琴酒和「宫野志保」两人。 琴酒抽出一根火柴在鞋底擦燃,他点燃香烟,吐出一口雾气:“雪莉,少搞小花招。” 「宫野志保」盯着琴酒看了会,蓦地操起桌上烧杯向琴酒砸去。 事发突然,即便是琴酒也愣了一瞬。他似乎没想到向来怕他爬到会发抖的女人居然敢主动发起攻击,错愕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臂去挡。 烧杯撞在小臂,弹飞在地上发出碎裂时的脆响。 琴酒刚放下手臂,「宫野志保」已经握住温度计向琴酒的眼睛扎去。 下一秒。 她被琴酒掐住脖子按翻在地。 “唔……啊……” 呼吸被手掌卡断,「宫野志保」涨红了脸,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中的温度计也在刚才脱手飞了出去。 “雪莉,你胆子不小。是上次救你的蠢男人给你的胆量?居然敢对我动手。” 手指一点点收紧,琴酒裂开个冷笑:“既然你主动送死,那我就如你所愿。” “哈……” 「宫野志保」用力扣着琴酒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在自己脖子上抓出几道猩红的抓痕。 眼白开始充血,红血丝顺着眼球外围一点点向内凸显。 “琴酒!”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降谷零冲进来撞开骑在「宫野志保」的男人。他扶起地上快要进入休克状态的女人:“雪莉!” 降谷零身后,一个光头男人藏身于门后,只露出个轮廓。「宫野志保」被掐得眼睛充血,模糊的视力根本不足以她捕捉男人的相貌,只能隐约在他头顶看到“ru”的字样。 “琴酒,你这——” “波本——不要插手——” 降谷零和琴酒似乎发生了言语上的冲突,但缺氧的大脑昏昏沉沉听不真切。被信任之人抱在怀里,「宫野志保」闭上眼,渐渐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因背叛的事,她甚至没资格拥有单人间。 “咳咳……” 「宫野志保」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活动着坐起身。 同住的女科研员走过来,给「宫野志保」端来一杯水:“你怎么招惹到琴酒了。” 「宫野志保」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润润干裂的唇,随即低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用我姐姐的事羞辱我。” “你……”女研究员知道雪莉姐姐的事,她叹气一声,“既然回来了就安分一点,组织愿意放过你已经是奇迹了,不要招惹琴酒。” 「宫野志保」低下头,满眼落寞:“是他主动挑事的。” “你忍一忍,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宫野志保」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额头爬满虚汗。她垂下视线,勾起个冷笑。 在被萩原研二从冰冷的河里捞出来时,上原梨香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只要能活下来,她愿意献祭一切。 站在摩天轮底下仰头看着72号厢被tnt炸.药撕成碎片。积攒已久的成就点被疯狂倒扣,心悸摔倒前的最后一刻她后悔了。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出现在这里,复活松田阵平。 被萩原研二缠着从松田阵平床前经过时,她隔着玻璃门看向床上昏睡的男人,冥冥之中好像摸到了什么。 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不可或缺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呵,”「宫野志保」冷笑一声,念出险些掐死他的男人的名字:“琴酒……” 第91章 潜入第18天。 上原梨香的假期到此结束,但不知警察厅和刑事部部长说了什么,小田切敏郎大手一挥,借口要上原梨香去地方参加交流学习,把在警察包围里坐立不安的怪盗基德解救了出来。 女装半个月,怪盗基德终于可以重新顶着黑羽快斗的皮囊畅快呼吸,估计未来半年他都不想再伪装成任何女性了。 真正的上原梨香依旧没有回来。 灰原哀愈发焦躁不安,近乎是吃不下饭的地步。 但面对她的问询,不管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家里那两位机动队长官,所有人全都统一口径,笑着告诉她没事的,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若不是两位机动队长官眉宇间无意识流露出的愁云,她可能真的信了他们。 第七次向好说话的萩原研二询问上原梨香的情况,长发男人只是笑着蹲在她面前,用力揉弄她颅顶的发:“别担心,梨香会回来的。” 灰原哀咬紧下唇:“万一……” 她也不想去幻想这个万一,但过去十八年一直笼罩在鸦羽之下,见识过太多血腥残忍,思维意识不受控制地开始朝最坏的方向奔袭。 “不会的,”萩原研二给了灰原哀一个大大的拥抱,“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我会在梨香真正死亡前杀进去,把她从冥河里捞出来,就像以前那样。” 他能捞她一次,就能捞她第二次,无数次。 · 上原梨香主修的专业不是化学或药理学,但她确确实实提出了行之有效的改进方案,起码小白鼠身上的试验已经初见成效。 如此一来,琴酒不再有理由威胁恐吓「宫野志保」。他只冷脸警告「宫野志保」不要有其他小心思,带着伏特加大步离开。 听闻研究取得进步的消息,博卡斯特特意出现过一次。他满意地上下扫量「宫野志保」,语调微妙地夸赞一句:“不愧是雪莉。”旋即转身离开。 反倒是贝尔摩德,她抱臂意味深长地瞟了眼「宫野志保」和博卡斯特,也转身离开。 微小但确实肉眼可见的进步没有让组织对雪莉彻底放心,她身边依旧每天围绕着负责监视的人。 「宫野志保」也不甚在意,每天专注于数据研究。戴着化学护目镜的眸子冰凉如同冰川坠入极地的海,只偶尔激起一丝波澜。 潜入第19天。 「宫野志保」活动着酸软的肩膀,在组织干部的监视下离开实验室。 她不停旋转右臂,僵硬的颈部也跟着逆时针转圈。 组织不比公司,上面只要求「宫野志保」交出一个令他们满意的进度,并没有规定她的工作时间。 要是「宫野志保」能在三个月内研发出完全成熟的最终样品,就算她一天睡23个小时,琴酒也不敢碰她半根手指。 但现在「宫野志保」要做的事是故意放缓进度,让一切看起来像是遇到了瓶颈,或者她故意拖延进度。 她决定回寝室睡一觉,两个小时后再起来工作。 「宫野志保」有时候会好奇组织是先做生意才开始涉.黑,还是先开始涉.黑才开始做生意。富丽堂皇的制药大楼光是设备都值好几百个亿,怎么看都是一笔庞大的资产积累。 思索间,类似麻袋在地上拖动的沙沙声吸引走「宫野志保」的注意力。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停在一间房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拧开门把,房门被人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哎呀是你。” 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出现在面前,他勾着嘴角,说话时的调调如同吐着信子用美丽花纹编织谎言的蛇。 博卡斯特退回房间,揪起地上已经没有多少气 的男人。他单手拖着男人一步步走向门口,男人自然垂落的双腿在地上摩擦发出方才「宫野志保」听到的沙沙声。 「宫野志保」低头,视线扫过男人头过,对组织而言,没有代号的成员都是可被随意丢弃的消耗品。但被博卡斯特提住衣领揪着往外走的男人头顶赫然显示着一排酒名,彰显出他在组织不同一般人的地位。 博卡斯特从「宫野志保」让出的位置跨出房间,却在经过「宫野志保」时倏然停下。他歪了下头,笑容落在「宫野志保」眼中却如同恐怖传说里即将展开杀戮的小丑笑容。 他问:“吓到你了吗?” 吓到倒不至于,但「宫野志保」确实有被惊讶到——起码她以为博卡斯特不会随意杀害有代号的组织成员。稍作思考,她缓缓点头。 博卡斯特蓦然抬手去摸「宫野志保」的头,一点血从他手腕垂直滴下,划过「宫野志保」视野,血液里的铁腥味争先恐后钻入鼻尖。 博卡斯特揉了揉「宫野志保」的头,不知是他还是地上男人的血染红发丝,在她颅顶浅栗色短发上晕开大片猩红色的手指印。 博卡斯特抵笑几声:“那你可以乖乖听话。” 如同哄孩子的话让「宫野志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后退两步撞上身后负责监视的人。仰头看去,身后背着手的黑衣男人撇开脸,蹙着眉一副怯怕的神情。 他在害怕博卡斯特。 意识到这一点,「宫野志保」抿紧下唇,犹豫片刻后指着被博卡斯特提在手里的人问:“他好歹也是组织干部,你这么做就不怕……” 博卡斯特睨了眼提在手上的男人:“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乌丸莲耶不会因为他对我怎么样。” 「宫野志保」皱眉,乌丸莲耶是谁。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宫野志保」早早得出“博卡斯特在组织里地位非常高”的结论,听博卡斯特说话的口吻,乌丸莲耶应该在他之上,说不定就是组织的一把手。但博卡斯特在喊对方时,语气里没有一丝丝敬畏。 见「宫野志保」依旧沉着脸,他笑了笑:“放心吧,他还在喘气,我不打算让他死在这里。” 「宫野志保」一愣:“诶?” 博卡斯特笑着继续道:“开心点,游戏罢了。”随即提蝼蚁般拖着手中残喘的男人离开。 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他拖走时,被血浸红的嘴唇断断续续艰难地吐出求救的字眼。 「宫野志保」脚下生根般目睹两人离去,久久不能回神。她见过太多杀人现场,但没有那次比眼前这一幕要来得震撼。 呜咽悲鸣的即将断气者,满手鲜血却还哼着轻快歌谣的行凶者。 为什么蔑视生命,为什么无所畏惧,为什么…… 她真是疯了,和一帮杀人犯讲什么仁义道德。 「宫野志保」撇开视线,扭头离开。 · 潜入组织第21天,琴酒再次出现在制药厂。不过不是为了监视「宫野志保」,而是来找人。 但「宫野志保」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故技重施,用冷冰冰的语言激怒琴酒,被他用枪抵住脑袋。 「宫野志保」这次没有向琴酒发起上次那样乱无章法的袭击,琴酒也没有拉下手.枪的安全栓——他不是真的想要雪莉的命,她对组织还有大用,他只是吓唬吓唬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要她识趣地滚远些,别来烦他。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女人只要遭受他的恐吓威胁,再怎么强撑着,冰凉的眸子也会露出受惊小鹿般无措的恐惧神情。 但仅仅是没拉安全栓的用枪一指,对「宫野志保」来说也足够。 · 潜入组织第3 2天,研究进度严重滞缓。 有代号的干部里除了雪莉,没人懂这些瓶瓶罐罐。科研人员里,没有人的才华能超越雪莉。 到底是真的瓶颈还是故意拖延,组织无法判定。作为应对,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棍子还给一颗糖,用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控制雪莉心智,让她彻底沦为组织的工具。 分到这项任务的人是琴酒——之前负责这项工作的人也一直是他,只是他基本都扮演抡棍子的人,从来没有给过糖——他的性格也不可能给任何人糖,反倒可能把aptx强摁进对方喉咙里。 整洁的试验时摆着几台昂贵的机器设备,「宫野志保」面色苦恼地坐在桌前不停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但细看之下会发现她写下几行化学方程式,便会用碳素笔画几分钟涂鸦。说是苦恼,不如说她玩得正开心。 “咔。” 一柄黝黑的手.枪抵住她的后脑勺。 “雪莉。” 冰冷沙哑的声音像在地府走了一遭,勉强算得上悦耳的声线叫人不寒而栗。 琴酒咬着烟,从牙尖再次念出她的名字,想要咬碎她。 其他科研人员一如既往全部借故离开,不管是琴酒还是博卡斯特,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杀神。 虽然是科研人员,除了可喜的薪水,他们在组织里并不具备雪莉这种优于其他人的地位。稍有不爽,他们是真的可能会被干掉。 冰凉僵硬的金属死死抵着后脑勺,把「宫野志保」的脑袋推得往前位移了一截。她转动椅子,回身看向身后阴沉着脸的男人。 琴酒冷冷道:“雪莉。” 「宫野志保」没有说话,只是用透着凉意的眸子冷冷看着琴酒。她知道这不符合雪莉的人设,但雪莉在外流亡半年,琴酒哪知道雪莉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且不管是最初第一个负责监视的基安蒂还是后来被用江户川柯南性命威胁的贝尔摩德,她们都证实了她的身份——琴酒就算再不喜欢贝尔摩德,她亲口鉴定过没有易容的人,他还是信的。 也许是当年在杯户市立酒店救下她的男人改变了她的性格,只不过又被抛弃或者别有用心罢了。起码琴酒是这么想的。 琴酒勾着嘴角冷笑:“雪莉,你最近的研究进度变慢了。” 「宫野志保」单手托腮看向别处:“没办法,只要回到这里,我就会想起被你杀死的我的姐姐。” 她重新睨向琴酒,面色如常,眼底却如同即将喷发的活火山般翻涌着挑衅和鄙夷:“琴酒,你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温顺被圈养的绵羊突然冲着恶虎发出挑衅的咩咩叫喊会引来什么样的结果? 长期扮演被霸凌身份的人突然冲霸凌者挑衅却不做出有效反击,会引来什么样的结果? 会让扮演恃强凌弱角色的家伙愤怒。 琴酒猩红的瞳仁收缩了一瞬,他瞪着「宫野志保」,裂开个残忍的笑:“这是你的临死遗言吗。” 本以为「宫野志保」会像以前保持沉默,或者回呛他几句但避开遗言的话题,但这次面前的女人却用清澈透亮的眸子看向他,冷声嘲讽:“你连安全栓都不敢拉开,却威胁我这是死前遗言。” “……”琴酒错愕了一瞬,他想这个女人绝对是疯了,被庇护着她的男人抛弃后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吗。 「宫野志保」不给琴酒深入思考的机会,吐豆子般一股脑说出冷嘲热讽的话。 狠狠讥讽琴酒一番后,她看向他的冰凉眸子泛起鄙夷的情绪:“要是你真的有用,组织为什么还要我制造药物。” 在研究资料时「宫野志保」就发现了,aptx-4869的真正目的是生老病死有关,逆转生死抑或是返老还童。但包括琴酒在内 的多数人都以为这枚药剂的研发初衷是杀人于无形,不留下任何踪迹。既然如此,她何不利用这一点。 「宫野志保」咧开嘴笑了:“琴酒,你威胁我的时候甚至不敢拉开枪栓。” 琴酒是个审时度势的人,但也是个不容许忤逆的人。 一只绵羊,也敢跳起来冲恶虎叫唤。 他冷笑一声,扣动安全栓:“如你所愿,雪莉。”他不会真的开枪,但他有一百种方式让雪莉向他投降,组织可从来不缺酷刑虐待的方式。 安全栓被压到底的瞬间,他看到「宫野志保」眼底的挑衅更浓,甚至翻涌起些许他无法理解的得意,如同打了胜仗的大将军。 下一秒,「宫野志保」主动握住琴酒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刻意放声大喊:“我说了我不会再背叛组——!” 话音未绝,她主动压动琴酒的拇指扣响了扳机。 “砰——!” 枪声来回游荡,房间很大,回声却震得琴酒耳膜发烫。 滚烫的血溅在他脸上,顺着月光般的银丝滴落。先前还坐在面前恣意挑衅他的女人软着身子摔倒在地,毫无疑问,她死了。琴酒瞪大眼睛难得地露出错愕的神情,这个怕死的女人居然就这么随意地死去了。 “嘭!” 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撞到墙上弹回时再次发出闷响。 “琴酒,你都做了什么!?” 隶属朗姆一派的一个有代号的组织成员冲进来。 伏特加紧跟其后:“大哥!?” 朗姆一派的组织成员掰了下倒在地上的女人的尸体,子弹从眉心穿过,毫无疑问已经死了,一枪毙命。 他皱眉看向琴酒:“我知道你痛恨卧底,但我以为你能分清大局,谁能想到你居然……!” “……”琴酒蓦然冷下脸了,他中计了。谁能想到雪莉这个疯女人,叛逃半年居然从当初小心谨慎的样子蜕变到敢用命做赌注算计他。 不管是先前的几次动手还是这次意外,对目击者而言,他们都只看的他对雪莉动手,临死前的刻意叫喊更是坐实了他动手杀人的事实。至于雪莉的挑衅……呵,她在叛逃组织前就一直是这个说话调调,只是以前是不敢咬人的狗,现在是死也要从他身上扯下一块肉的疯狗。 但不容琴酒多思考,实验室外传来惊呼声,随即是逃窜的脚步声。 “伏特加。” 琴酒心情降低零点,他冷声唤了伏特加一声。心领神会的男人立刻小跑出去确认情况。 不过十来秒,伏特加便一脸惶恐地跑回来报告情况:“大哥!隔壁实验室发生了化学有毒气体泄漏,我们先出去避难吧!” “……”琴酒瞪了眼地上已经了无生息的女人,收枪离开。若是条件允许,他一定要在她身上再多开几个大洞。 但通过双开大门上半截透明窗,已经能隐隐窥见门外散开的有毒雾气。琴酒不再多做停留,带着伏特加大步离开。随伏特加一通出现的朗姆一派成员也丢下地上死去的雪莉,站起身逃离了现场。 实验室大门被用力撞开,重新合拢时来回摇晃。 不知是谁逃窜过程中撞倒了燃烧中的酒精灯,跳动的蓝色火焰顺着倾倒在桌台的酒精一点点蔓延,连成片。 噼啪作响的红色火焰中,本该死去的女人突然勾了勾手指,蠕动着从地上坐起身。 第92章 鸦翼般浓密的睫毛覆着一层干涸的红,粘着血的眼皮睁开,露出一双迷茫浑浊的眸子。 头顶宛如坠着重物,头颅不停颤动,上原梨香撑着地板坐起身,行动迟缓像个年迈的老人。 用于应急的通风口已自动启动,中央空调抽走毒气的同时把氧气输送进房间。缭绕的烟雾散去大半,氧气流通,火焰蹿向天花板,物体被烧焦后的黑烟滚滚而来。 上原梨香咳嗽几声,摇摇晃晃站起身。自动洒水装置已经启动,消防车的警笛声遥遥传来。 脸上的肤蜡伪装在高温下软化,隐隐有融化的趋势。上原梨香顺势扯下脸上伪装,露出本来的精致面容。 细腻的皮肤被黏性极强的黏合物拉扯到泛红,兴许是子弹穿透额头的关系,大脑几秒后才反应慢半拍地感受到毛孔被拉扯的痛。 心脏被射穿后大脑还会持续活动,直至最后的外界感触器官听力也停止运转,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上原梨香被射穿的是大脑,不过须臾,意识整个坠入黑暗,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痛。 不过现在只是器官恢复死前状态,大脑运转能力恢复到死亡前的峰值状态还需要小半天时间。 上原梨香扯掉假发,把撕下来的易容揣进外衣口袋——绝对不能在现场留下这些东西,可能会成为把柄。 她抱起桌上记录着所有资料的笔记本电脑,推开实验室大门。 火舌窜动,上原梨香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烟雾熏得眼睛疼,她捂住口鼻来到西侧二楼窗边,打探过周围环境后从窗口一跃而下。 皮肤被滚烫的烈焰灼红,宛如从云里捞出来,周身飘着几缕烟。上原梨香落地后翻滚一圈卸下力道,爬过围墙顺着泥泞的土路往外跑——困住她的实验室位于东京市区边缘,紧挨丛林。 绿意和奔跑时的风送来几分凉意,剧烈跳动的心脏把血液和氧气源源不断输送四肢,躯干自内而外开始发热。 只要穿过这片丛林,就能和等候在无人经过的废弃土路的萩原研二会合。 上原梨香甚至能想象出他和松田阵平看到自己时,眼睛像可爱的大狗狗般亮起来的样子。 心情转好,上原梨香大口喘息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个笑。 然而下一秒,随着绳索被绷紧的声音响起,一张网自下往上收拢。 用来隐藏捕兽网的树叶飒飒掉落宛若小雨,触发机关的大网瞬间收紧、拉高。上原梨香像只被捕的小兽,被尾指粗的绳编织成的网吊在半空,随大网一起在空中转动。 记录着重要资料的笔记本掉在地上,近在眼前,却是被捆住的上原梨香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的距离。 为什么无人的丛林会有捕兽网。 上原梨香第一反应是暴露了。 上原梨香没带手机——进入组织当天手机就被琴酒销毁了,他们不可能准许她携带任何沟通设备,就连提供给她的电脑也只被卸掉所有沟通交流软件。上原梨香想和其他人沟通基本只能靠传话或者用电脑发邮件,每条发出去的邮件还会自动同步备份一条到贝尔摩德邮箱,被她实时监控。 无法和等候在丛林外的萩原研二取得联系,上原梨香现在能做的事就是稳住重心站起身,认真研究能否自行逃脱。 但每次刚做出大动作,捕兽网便跟着活动变形,她连站稳身子都费劲。 希望萩原研二能在捕兽网的主人先意识到不对劲,找过来救下她。 但转念一想,设下捕兽网的人说不定已经料想到会有人来救她,早早设下其他陷阱。 上原梨香揪着纵横交错的网格,只希望萩原研二能快点平安无事地出现在她面前。 “飒——飒——” 枯叶被踩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步步靠近。 上原梨香绷紧神经,鸡皮疙瘩顺着尾椎一路爬到头皮。 是谁? 绝对不是研二或者阵平。 如果是他们,看到她被困在捕兽网里一定已经心急如焚地靠过来救她。就算在警惕路上的机关,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不急不缓。 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宛如在落叶里缓缓游曳的森蚺,低笑在身后响起,来人握住网格转动。 视野范围一点点向左转动,旋即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瞳孔颤动,呼吸在看清男人脸庞的瞬间结成冰。上原梨香吞咽下舌根处的津液,强挤出担忧的神情:“清水石悠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白着脸挤出一个笑:“我和男朋友出门野炊,结果我闹脾气私下下车跑掉,就掉进了捕兽网了。还好遇到了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男朋友?”博卡斯特轻笑几声,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上原梨香:“看样子机动队王牌现在正等在森林外面。不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也许应该考虑换一个词。” 上原梨香微笑着服软,装傻道:“比起那个,清水先生您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我当然会放你下来。” 博卡斯特取出一把折叠小刀,却没有急于割断绳子。他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掌心握住刀刃,缓缓划过手指。 鲜血从伤口处溢开,一滴滴在枯叶上溅开朵血色的花。 他抬手,在上原梨香茫然惊恐地注视下用大拇指把血擦在她脸上。 男人噙着残忍的笑,低沉的句子从他嘴里吐出来宛如被毒蛇爬过的艳红色毒菇,致命危险。 他拖长尾音,一字一句:“我的小鸟,我终于抓到你了。” “!!!” 事已至此,上原梨香不再伪装。她蓦然沉下脸,上一秒还闪烁着惊恐、友善的眸子像淬着冰,倒映着杀意。 她冷笑一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可爱的小鸟,我知道aptx的真正作用。” “!!”上原梨香瞳孔骤颤,旋即迅速冷静。她凝视着面前男人的脸:“确实是你的行事风格,自我中心、自负、不在意周围人死活。哪怕这个秘密可能会导致组织覆灭,你也漠不关心,甚至没想过汇报给乌丸莲耶。” 博卡斯特贪婪地盯着上原梨香的脸:“一个游戏而已,覆灭了我再换一个地方。” 游戏而已。 又来了,奇怪的描述方式。 上原梨香看向博卡斯特头顶,亦如在组织初见时那样,他头顶[角色]一栏的文字不停闪动变换,像一串错误的乱码。 上原梨香稍作沉默,哑声询问:“博卡斯特,对你而言,这个世界就只是一场游戏吗?” 博卡斯特笑着反问:“不然呢。” 上原梨香自嘲地笑了两声:“博卡斯特先生,你该不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作为[清水石悠],他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但作为[博卡斯特],他像个无恶不作的病毒搅乱了这个世界。 上原梨香冷笑:“博卡斯特先生,您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对吗。” “你是说复活人的能力吗。” 博卡斯特从包里翻出一支注射器,他当着上原梨香的面将麻醉剂吸进注射器里,旋即攥住上原梨香的胳膊:“趁我现在有耐心,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不介意直接扎在你身上。” 上原梨香被困在往里,就算挣脱博卡斯特的束缚,他也可以直接把针胡乱扎在她身体里。叫喊也没用,这里离萩原研二的停车点起码还有一两公里,他们听不见她的呼喊。 药水被顺着手臂推进身体,有些痛。上原梨香沉声开口:“我可以跟你走。” 她指向掉落在地上的存着aptx所有资料的电脑:“但我要把它也一起带走。” 博卡斯特挑眉:“好哦,没问题。” 麻醉剂生效极快,几个呼吸间,上原梨香已经被翻涌的困意包裹。 “砰——” 一声枪响自身后传来,即将涣散的意识获得极短的片刻清醒。眼皮千斤重,她像个三天三夜没睡的人,连简单的抬眼动作都费力。 视线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望见一抹刺眼的猩红从眼前划过。 “梨香!” · 萩原研二按计划开车载着松田阵平等候在后山。 萩原研二坐在车里不停用指尖敲打方向盘,随时关注左侧和前方动态,松田阵平则坐在后座另一边,观察后侧、后方车窗外的状况。 从他们的位置,能隔着层峦叠嶂的绿意隐隐看到山顶缥缈的黑烟。 乌丸莲耶名下的实验室被大火吞噬,黑烟直上。接到报警电话的消防车拉响警笛从另一条大路由远至近,再远。 “萩,现在情况如何,梨香现在醒了吗。” 萩原研二从副驾捞起个改造过的平板,输入密码后打开。类似地图的软件画面里,原地不动的闪烁红点终于发生位移。 萩原研二长舒一口气:“她醒了。” 松田阵平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忘向萩原研二低声抗议:“真是的,你和零那家伙怎么会同意这种胡来的计划,而且都已经开始实施了才告诉我。” 萩原研二挤出个苦笑:“这是梨香的主义。你是知道的,她一旦下了决心,谁都拉不回来。” 松田阵平单手托腮,烦躁地扫过窗外景色:“但这不妨碍我想揍你们的心情。”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拗不过梨香。啊……梨香好像离开大楼区域了。” 后座的松田阵平伸长脖子,死死盯着平板上闪烁移动的红点。 近了,更近了。 红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最初完整一段缩短为原本的四分之三。丛林地形崎岖,上原梨香不得不绕开陡峭地段。萩、松二人盯着显示屏上螺旋前进的象征着上原梨香坐标的点,呼吸也跟着变慢变沉。 他们倒是想去接人,但上原梨香说过要他们老老实实等在车里。若发生变故,再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是否进行支援。 红点慢慢向他们靠近,估摸着再有个六七分钟,抱着电脑的上原梨香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松田阵平伸长脖子向车窗外眺望,却始终等不来期盼的身影。 “阵平。” 一直盯着显示屏的萩原研二骤然沉下声音。 细微的称呼变化宛如被敲响的警钟,松田阵平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向前座的训幼染:“出什么事了?” 萩原研二喉咙发紧:“梨香已经足足两分钟没有动了。” “!!” 松田阵平一惊,手脚并用地爬向前座。须臾后,他拉响手.枪安全栓:“萩你在这里接应,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第93章 上原梨香揪着网格,透亮似偷藏了银河的眸子一点点被垂下的眼皮遮住。 博卡斯特收起折叠刀,干净的右手一点点向她染血的脸蛋靠近。多可爱的小鸟,比他以前养过的任何一只都漂亮聪慧。 “砰——!” 枪声响起,一枚子弹穿透肩胛骨。手指尚未来得及触碰上原梨香,整只右手便先无力地垂落下去。 “梨香!” 双手握枪的卷发警官出现在远处,他沉着脸像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鲜血被心脏挤压着从伤口迸出,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滚落,染透整只胳膊。博卡斯特捂住右肩伤口,失血让他苍白了脸。 远处的警官警惕观察四周后一步步向捕兽网靠近,护在上原梨香和博卡斯特中间。 “梨香,梨香!” 松田阵平唤了女人几声,拧紧眉头。杀意似一柄刀子从他眼眸扎向博卡斯特:“你做了什么?” 低沉的笑从博卡斯特喉咙深处传来:“让小鸟睡一觉而已。”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他别在耳朵里的蓝牙耳机传来幼驯染的声音:“阵平,情况怎么样了?” “你来一下,”松田阵平举枪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梨香失去意识了,我一个人可能不太方便。” “了解。”随即耳机中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 “博卡斯特!”松田阵平上前半步,“你被逮捕了!” 博卡斯特低笑几声,右手伸入裤袋做出一个掏的动作。 松田阵平一惊:“不许动!” 但博卡斯特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 枪声再度响起,惊走几只树梢停歇的鸦雀。松田阵平恶狠狠瞪着面前中了两枪倒在地上的男人,再三确认他已经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后,松田阵平收枪从腰带后侧抽出一把匕首。 耳机里传来在落叶林里奔跑时的飒飒声和萩原研二的低声询问:“我刚刚听到两声枪响,你那边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挑断两根编织成捕兽网的绳索:“博卡斯特打算从兜里掏东西,劝阻无效后我只能再次开枪。” 萩原研二又问:“现在呢,情况如何?” 松田阵平隔着网单手搂住上原梨香的腰,一根根割断头顶上方捕兽网的绳结。受力点消失,窈窕的女人软着身子瘫在他怀里,随即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乌发散落,女人脸上凝着未干的来自博卡斯特的血,反倒有种妖冶的美。 松田阵平用掌心细细擦过上原梨香的脸,她躺在蛛网般在地上铺开的捕兽网里,像只失去生命力的蝶。 松田阵平从落叶堆中捡起一个装药用的西林瓶,外面围着的白色贴纸上写着被抽空的药剂的化学名。 松田阵平是机械天才,但对医学一窍不通,看不明白西林瓶中原先装着的到底是什么药,作用为何。 他把药瓶揣进兜里,单手搂着上原梨香,另一只手试探向她的脖颈——呼吸心跳都在正常阈值。 耳机里再次传来萩原研二的声音:“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到了。”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搂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他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原梨香变轻了,潜伏组织的一个多月已经过得很不好。 眉头紧蹙,眉眼间流转着怜惜,松田阵平调整了个容易发力的姿势,刚要迈出第一步,身后近在咫尺的距离传来飒飒声。 甚至不用回头,松田阵平就能猜出身后的情况——博卡斯特站了起来。 但是这怎么可能。 博卡斯特一共中了三枪,右手肩胛骨一枪,腹部两枪,浓稠的鲜血甚至把他穿着的深灰色的衬衣染成黑色。不及时送医的话 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更别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站起来。 单手抱住上原梨香准备抽枪,手指刚碰上冰冷的枪壳,一柄折叠刀整段插进松田阵平背部。 他闷哼一声,左臂死死抱住怀里的女人,右手用力拔出枪。 “呵呵呵……” 阴冷的气息在耳边响起,插进背部的匕首来回搅动两下,博卡斯特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你们霸占了我的小鸟这么多天,是时候把我的她还回来了。” 松田阵平冷笑出声:“你的小鸟?” 器官被搅动的痛苦激得松田阵平险些站不稳,更何况他怀里还被抱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女人。 插在背部的匕首被拔出,旋即偏移了一寸再次深深插进血肉。肌肉被破开的痛感拉扯着头皮,爬满冷汗的额头汗津津的。 肌肉在强烈的强烈刺激下变得迟缓,同一瞬间,手里的枪被博卡斯特夺走。 他颤抖着放下怀里的女人,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插着匕首的地方都拉扯着疼。直至把女人轻轻放回地上,他才咬牙牙关骤然发力,不顾插在背部的匕首,骤然向身后人发起袭击。 横踢破空而来,博卡斯特心下一惊,连忙后退,小腿带起的风从他鼻尖撩过,手中刚夺过来甚至没能捂热乎的枪被踢飞。 “好险,”博卡斯特活动了下手腕,“要是被刚刚那一脚踢到,我一定会脑震荡。” 松田阵平攥拳摆出进攻姿势,上前半步摆腿空中旋转一圈,旋即借着转动的力量抬腿再次使出一记回旋踢。 能一击踢碎前挡风玻璃的回旋踢被博卡斯特挡下,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勉强接住这一击,被蛮横的力道逼得连连后退。 “嘶——” 博卡斯特倒吸一口凉气,甩了甩发麻的双臂:“不错的攻击力,硬碰硬可能会给我添大麻烦。” 说罢,他从外套内兜掏出一把改装过的微型手.枪:“原本是怕小鸟没掉进网里才特意准备的,现在勉为其难地送给你吧。” 话音落,一根透明的针管从枪管射出,扎在松田阵平腹部。 绷紧的肌肉一点点松弛,后背密密麻麻的痛也变浅变淡 松田阵平抽出扎在腹部的细针管,试图再度展开进攻的步伐变得摇摇晃晃。吊着最后一口气把拳头重重砸在博卡斯特脸上,他踉跄几步,膝盖一软,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意识。 · 一辆黑色私家车顺着公路蜿蜒向下,疾驰的消防车呼啸着冲上山,无人注意到副驾里低头沉睡的女人。 上原梨香垂着脑袋,被简单整理过的乌发散落在鬓边遮住小半张脸,随车子晃动的节奏轻轻摇晃。 远去的浓烟逐渐消失在后视镜,只消再绕过几个弯,博卡斯特就能载着上原梨香离开这个地方。 笼子已经准备好了,希望这次的小鸟能活得久一点。 博卡斯特扭头看向副驾沉睡的女人,她确实是他养过的最精致的小鸟,但也许会是最难驯化的小鸟。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一根根折断她的傲骨。 思量间,一声巨响夺走所有注意力。 只见一辆深灰色私家车宛如失控的野兽,从位于博卡斯特视野盲区的山坡直挺挺冲出来。 轮胎下是飞扬的尘土,被外力碾断的树杈和绿叶簌簌掉落,骤然杀出的车子以截断山河之势坠在博卡斯特面前。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萩原研二猛打方向盘飘逸甩尾,截停博卡斯特的同时避免了碰撞发生。 “该死!”博卡斯特恼极,“一个二个全来搞破坏!” 下山的路被整个截断,但博卡斯特记得半山腰还有个通往别处的岔道。他猛踩油门开始倒车调转方向,心里咒骂起贝尔摩德。 也不知道贝尔摩德受了什么刺激,最近频频找他麻烦。若不是昨天她突然强塞个任何过来,他也不至于没带枪就匆匆赶来抓上原梨香——博卡斯特不在乎组织的死活,但他还没在这个世界玩腻味。 贝尔摩德格外受乌丸莲耶宠爱,他可以随意杀害组织中低级干部,但得给贝尔摩德留几分薄面。 黑色跑车调头往来的方向疯狂逃窜,萩原研二暗下眸色,冷脸直追。 殷勤轰鸣似野兽咆哮,博卡斯特踩死油门,不是瞥两眼后视镜里离他愈来愈近的灰色跑车。 为什么会这样。 先是突然蹦出个近战能力拉满的男人,现在又来个车技在他之上的家伙。偏执自负的男人近乎发狂,自尊心像垃圾般被人丢在地上反复碾压踩踏。 仪表盘上象征车速的红针已经指向最大值,无法再攀升。博卡斯特又用力踩了两脚油门,旋即泄气般用力捶打方向盘。 “他妈的!”他转头瞪向身侧熟睡的女人,阴恻的表情爬上气急败坏的情绪,“小鸟你真能给我添麻烦!果然女人就不该太有主见!” 横跨小河的架桥近在眼前,博卡斯特裂开个笑,睨了后视镜里一直紧紧追在身后的男人,猛打方向盘。 尖锐的刹车声像魔鬼惊声尖叫,干净的路面被轮胎擦出四道痕迹。 萩原研二拧眉也跟着猛打方向盘,自桥梁出现在视野余光的瞬间,他便意识到博卡斯特的意识。 “不会让你逃走的!” 他猛踩油门,坚硬的跑车在他手中如有生命,像条狡猾灵活的泥鳅,以博卡斯特意想不到的方式插进岔道,把他堵死在原地。 “呵。” 博卡斯特嗤笑一声,冷汗顺着额头流下。胸膛不停起伏,他裂开个残忍的、嗜血的笑,同时踩下刹车和油门。 车子停留在原地,告诉转动的轮胎却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只消他松开刹车,车子就会像子弹般窜出去,撞烂拦在他前面的不知死活的警察的车。 萩原研二睨了眼博卡斯特特意加固过的车前杠,不过须臾便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博卡斯特又往油门加了几分力,不停转动的轮胎发出在高速摩擦下发出悲鸣,轮子后侧滚起一串沙尘,轮胎下的公路被磨成黑色。 萩原研二的车子只改装过引擎和防震,车侧门没有经历任何加固改造。被博卡斯特以这种距离直直撞上,他不至于当场死亡,但必定会被撞成重伤,残喘着看自己一点点咽气。 要避开吗? 萩原研二一只脚已经踩上油门,只消稍稍往下踩,他就能从眼前必残的局面挣脱出来。 但如果他真的踩下油门避开了,还能及时逮到博卡斯特吗。上原梨香被带走后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经历何种炼狱。 但如果不躲开,除非博卡斯特把他连人带车撞下桥,不然他绝对逃不掉。但三五分钟时间,足够伪装过的诸伏景带人赶来救援。 “该死。” 青筋在额头绷起,萩原研二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另一辆车,他甚至能闻到刹车片在高速摩擦下软化发出的焦臭味。 萩原研二扫过眼面前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视线落在副驾的女人身上,蓦地笑了。 幸好梨香现在睡着了,不然她一定又会怕到再次出现过度呼吸综合征。萩原研二破天荒地想。 刹车被松开,黑车疯一般撞出去时,萩原研二浅浅一笑,眼底尽是凄凉:“但愿小诸伏能动作快一点。” 只要他们快点赶到把他救下,只要他不是死在上原梨香周围,她应该就不会死。 被加固过的车头离萩原研二愈来愈近,只消弹指,他便会连人带车被撞翻,被迫承受如同七八头犀牛在身上来回碾 压的力道。 被撞变形的车身兴许会形成二次伤害,像挤柠檬般把他的血液从身体里挤出来。 突变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就在博卡斯特即将撞向萩原研二的瞬间,副驾的女人骤然睁开眼,一把拽住方向盘。 粘着干涸血液的睫毛微微颤动,刚从睡意中苏醒的女人眼神清明,抱着必死的决心。 骤变打乱了两个男人的节奏,黑车撞破护栏从桥梁上冲出去,直直扎进湍急的长河。 “梨香!?” 萩原研二扑到被撞出来的桥梁缺口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只来得及看到缓缓下沉的车尾被湍急的河流越送越远。不做犹豫,他纵身一跃,也跟着跳进水中。 第94章 好冰。 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温度迅速流失。 河水不深,约莫三四米。翻涌着气泡和漩涡的水流有些浑浊,物体在眼前扭曲变形。博卡斯特的车已经整个沉入水中,不断向下。萩原研二顺着水流快速摆动身体,湍急的水推着他,越往深处,视野被限得越狭窄。 肺里的氧气被掏空,萩原研二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再次扎回水里。直至氧气即将第二次耗尽,萩原研二才从浑浊昏暗的水底寻到迅速沉底的一吨多重的金属巨物。 驾驶座的门开着,博卡斯特已经不见踪影,萩原研二也无心探寻敌人的下落。他从驾驶座钻进去,解开束缚在上原梨香身上的安全带,把再度失去意识的女人从副驾捞出来。 萩原研二举着怀里人涌出水面,明明置身刺骨寒冰的冷河里,一颗心却如同在油里小火煎烤。 醒来时会揪着他领带要他乖一点的女人如今软着身子像截被打湿的绸缎,无力地趴在他肩头,四肢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河水太急,陡峭的河堤断绝了攀爬的可能,萩原研二抱紧怀里的人不敢撒手,被河水冲着不断向下游漂去。 “梨香!你撑住!” 萩原研二隐约记得再往下两公里,地势会趋于平缓,河流不再湍急,他们会经过一处浅滩。但五分钟时间足够上原梨香因为肺部呛水溺死,就算侥幸活下,也足够诱发肺部感染。 无力感铺天盖地,抽空他的灵魂。 求你了梨香,不要死。 唇瓣颤动,说不清是因为失温还是绝望。只能死死抱住怀里人,一声接一声喊着她的名字,无人应答。 水流湍急,他根本没办法在水中为上原梨香做人工呼吸或为她挤压出肺里的水,只能绝望地举高她。 还不如让车撞向他。萩原研二想。 “萩原!” 骤响的第三个人的声音点燃了希望的火种,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诸伏景光带着人出现在河岸边,他抬手指着下游似乎在和同事交代工作。 扑通一声,诸伏景光纵身跳进刺骨的河水。他接过萩原研二怀里的女人:“你还好吗?” 萩原研二沉声挤出个苦笑:“还好,起码足够我举着梨香安稳漂到下游。只可惜她的时间可能不够支撑到下游。” 诸伏景光点头:“我明白。放心,不会有事的。” 几百米外的地方,风见裕也指挥着下属拉开一道大网,幸亏河道不宽,布置起来不算麻烦。 不过一分钟时间,浸泡在河里的拉上岸。 上原梨香最先被拉上岸,随后是诸伏景光,最后才是萩原研二。 兴许是救人时被水流中滚动的碎石或其他东西击中头,鲜血从萩原研二额角涌下,混合着浑浊的河水从发根爬过眼睑,流向下颚。 “梨香!”来不及擦拭上头,萩原研二扑到上原梨香身侧。 手掌在上原梨香胸口不停起伏,先一步上岸的诸伏景光捏住上原梨香鼻腔,用嘴将空气送入她口中,随即再次按压。 仰躺在混合着泥水的草坪上的女人闭着眼,乌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她脸色苍白,一双唇更是失了血色。她本该咳嗽几声呕出气管里的水,缓缓睁开眼。但此刻她只是安静地躺着,像个已经死去的睡美人。 “梨香……” 萩原研二唇瓣翕动,握住上原梨香的手。水珠从发梢滚落,像在哭。 灵魂被抽空,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痛苦排山倒海而来,比他拼命搂紧上原梨香说不要分手,她还是转身离开时更强烈。总是这样,明明被他牢牢攥住手,却还是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 梨香,”明媚的眸子在下雨,萩原研二低头用额头抵住上原梨香冰凉的手,“你偶尔也怜惜怜惜我啊……”我也是会难过的。 人工呼吸还在继续,时间却一点点从指缝溜走。秒针每多走一格,上原梨香醒来的可能性便少一分。按压的动作变得机械,几名警察已经垂下脑袋开始祈祷默哀。 风见裕也想劝阻却又于心不忍:“成濑警官……” 诸伏景光固执地按压着上原梨香的心脏:“会没事的。” 风见裕也抿唇,不再说话。 风说过山谷,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伴着奔流的河水哗哗作响,无人说话,只有人工呼吸时用力按压心脏的声音。 须臾,被以为已经死去的女人猛咳一声,吐出一口混着泥土的浊水。 咳到干呕的声音在众人听来如同产房内的第一声啼哭,是生的象征。 “梨香!” 上原梨香被搂着从地上坐起身,她吐出最后一口水,下颚胡乱分布着被一同咳出的沙土粒。明清的眸子似受惊的小鹿,蓄着迷茫无措的情绪,湿漉漉的。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女人难得展露出柔弱的一面,她仰头看向在头顶围成一圈的男警员:“……博卡斯特呢。” 萩原研二咬紧后槽牙,垂下视线不敢去看上原梨香的眼睛:“抱歉,让他给逃了。” “逃了啊……”上原梨香顺着拥挤的人群缝隙看向蓝天。 引擎转动的声音由远至近,专为警察工作的绿台警察医院的救护车没有拉警笛,悄无声息地根据指示停在上原梨香身侧。 救护车车顶很高,能容纳萩原研二弯腰半站,他作为伤员和上原梨香被一起拉走。 额头的伤口被救护车里的医务人员进行了简单的消毒,萩原研二睨了眼担架上已经插上氧气的女人,回头看向身侧唯一没受伤、负责陪同的诸伏景光:“小阵平呢?” 诸伏景光眸色发暗,发生这些事,就算是擅长安抚人心的他也挤不出笑来:“他应该已经到医院了。” 在为上原梨香记录身体各项数据的急救医生接话道:“如果是后背中刀的男警官,他十多分钟前就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做完检查了。” 萩原研二“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落寞地看向担架上闭眼休憩的女人。 · 上原梨香是被诸伏景光推着做完各项检查治疗的,她被推进病床时,隔壁已经躺了一个熟人。 上原梨香没有说话,疑惑的眼神飘向一直守在松田阵平身侧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浅浅一笑,眉宇间的情绪终于暴雨转阴,再过几天兴许就能雨过天晴:“我们见你坐标不动了便兵分两路,小阵平下车查看情况,我则在原地接应。到达目的地后,他开枪击中博卡斯特,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博卡斯特在小阵平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次攻击了他。” 他叹气:“我是隔着蓝牙耳机听到的,不清楚详细发生了什么。我赶到时,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上原梨香稍作沉默:“博卡斯特一共中了几枪。” 萩原研二如实作答:“听声音,应该是三枪。”他不觉得松田阵平会打偏。 上原梨香皱眉:“但博卡斯特却从湍急的河水里逃走了。” “没错,”萩原研二点头,“而且我开车追上博卡斯特时,虽然看不到车内全部状况,但他看上去不像是受了重伤。”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立刻有了头绪。兴许是技能快速修补了伤口,所以他才能在连中三枪后再次站起身。 脑袋昏昏沉沉的,刚准备集中注意力,太阳穴便一阵阵跳得疼。上原梨香下意识抬手试图按压太阳穴,却扯动插在臂弯里的留置针,床边的吊瓶也跟着来回晃动。 “梨香,”诸伏景光笑得无奈,谴责的调调却沉溺着温柔,“太阳穴不舒服吗,我帮你揉一揉。” 他检查过胳膊处的针,坐在床沿用弯起的指节打着转地为上原梨香按压痛处:“这个力道如何?” 不等上原梨香回答,萩原研二上前半步:“梨香你别管博卡斯特的事了,先好好休息,剩下的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被河水浸透的西装现在正和松田阵平、上原梨香的脏衣物一起被塞进医院提供的洗衣机里消毒清洗。萩原研二套着不合身的病号服,露出手腕和脚踝:“你已经做得够多了,逮捕行动应该是公安、机动队和搜查一课的事。” 上原梨香睨萩原研二一眼,难得温顺地低下头,算是默认接受。 诸伏景光见她不再难受,又揉了一会才松开手:“饿吗,我去给你们买吃的?” 萩原研二额角用医用胶带贴着块方形的纱布,垂落的头发被迫翘起一撮,略显滑稽。他胡乱揉了把被吹风机吹得半干的长发:“给我来瓶水就好,梨香你呢。” 上原梨香抿唇,垂下视线扭捏片刻,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想吃你做的火腿芝士三明治。” “诶?” “诶?” 不仅是诸伏景光,笑着坐在床沿试图逗上原梨香开心的萩原研二也发出了疑惑的单音。 “三明治吗,”诸伏景光微微蹙眉,嘴角的笑意却荡得更开,“我先去买水,再做三明治给你带过来。”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嗯。” 诸伏景光前脚刚走,萩原研二立马垂着眉毛摆出委屈的样子蹭过来:“梨香,你刚刚在冲小诸伏撒娇。” 上原梨香想也没想,立刻出声否认:“我没有。” “你就有。” 萩原研二牵着上原梨香的手,低头在她手背落下轻柔一吻:“梨香每次心里觉得委屈,就会提出一些任性的小要求。” 上原梨香笑着挑眉:“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 萩原研二压低身子在她脸上也落下一吻。他怎么会嫌弃上原梨香麻烦。他爱惨了她冲他发脾气提出无理要求的样子,这会让他有在交往的实感。 “我只是嫉妒了,”萩原研二笑着为上原梨香理顺额前的碎发,“我也想被梨香耍可爱的小性子。” “不准用可爱形容我,我不喜欢。” “这是我对梨香的女友滤镜。” 上原梨香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窗外太阳有些刺眼,被两层白纱窗帘过滤后变得柔和。刚结束点滴的手指微凉,被萩原研二握在手中哈气。 上原梨香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会:“研二,我想要拥抱。” “好哦,我的梨香受委屈了,”萩原研二笑着摊开双臂,“不仅是抱抱,我还可以给梨香很多亲亲。” 上原梨香勾着嘴角,难得娇嗔地瞟萩原研二一眼:“看在你努力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份上,可以给你一颗糖果。” 萩原研二弯着眉,调皮上扬的尾调让人联想起在云朵上蹦蹦跳跳的可爱绵羊:“诶诶?只是糖果吗?” “少得寸进尺,”上原梨香笑着坐直身体,攥住萩原研二衣襟,“过来,我给你在唇上盖个章。”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上原梨香眉宇间坠着疲惫,眸子里却荡开星光。呼吸纠缠,她半阖双眼即将吻住萩原研二的唇时,一道沙哑的声音横插进来。 “哼,睁开眼就看到萩你这家伙背着我偷跑。” 亲吻的动作顿住,两人齐齐扭头。 邻床上,盖着薄被的男人已经醒来,他扭头正用恶鬼吃人的表情盯着即将亲吻的两人:“糖果我也要。” 第95章 电视里新闻里, 窜动的火焰熊熊燃烧,火光和消防车闪烁的警灯映红天空。 画面一转,警视厅代表端坐在会议厅发表演讲:“本次事件共造成1人伤亡,火灾的诱因还在调查过程中。” 进入提问环节后, 一名记者提问完, 努力伸长手把话筒举向讲台:“警官先生!请问已经知道死者的信息了吗?” 坐在警视厅代表右侧的上原梨香沉着脸扫过台下:“稍后我们会将遇难者信息公布出来。” 记者继续道:“你们是如何确认死者信息的。” 上原梨香:“通过牙齿比对。” 采访还在继续, 但因为是重播, 电视台已经拿到警视厅给出的死者基础信息。屏幕左下角的位置张贴出遇难者的姓氏年龄, 身为18岁博士毕业的天才,宫野志保的学历也被特意加粗强调。 “呼——”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烟, 懒散地软着腰坐在沙发里。 采访还在继续,贝尔摩德盯着电视屏幕, 不时扫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铃声响起, 是降谷零。 贝尔摩德接起电话:“波本,情况如何。” 男人发酵过的蜂蜜般清凉醇甜的声音顺着听筒钻入耳膜:“放心吧, 江户川柯南没事。” 电话那头,刚完成一天工作的降谷零扯下领带, 任由疲惫的身体倒进沙发里:“柯南运气不错, 出事前一天他在搜查一课一个叫伊达航的警官的帮助下,前往警察医院悄悄取掉了身体里的东西。” 不过也只是作息罢了,江户川柯南身体里压根没有东西。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降谷零继续道:“不过听柯南的意思,警视厅在雪莉被烧焦的骸骨上发现了枪创,现在正在秘密深入调查。” 贝尔摩德声音稍顿:“看样子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 被琴酒打死的。” 厨房传来水沸腾的声音, 降谷零起身装备关火, 先前还在电视上发表讲话的女人却抱着一只狗从卫生间走出来。 降谷零睨了眼上原梨香怀里的哈罗, 冲电话那头继续道:“应该是死了,虽然我没在现场,但听说伏特加他们都目击到了雪莉被杀害的惨状。子弹从眉心穿过,不可能还活着。” 贝尔摩德冷笑几声:“也是。” 女人稍作思考,抱着怀里不停摇尾巴的小白狗转身进入卧室。 门扉轻轻合上,隔绝开卧室里的声音。 贝尔摩德对降谷零房间的变故浑然不知,她把烟蒂拧熄在精致的烟灰缸里:“我怀疑这次变故和博卡斯特有关,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弄到APTX的资料了。” 降谷零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意味深长地拖长尾调:“哦?难怪你最近一直看博卡斯特不爽,不过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判断。”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没有解释:“你帮我盯着博卡斯特。” 降谷零笑了几声:“我可是要收报酬的。” “不会亏待你的。”说完这句话,贝尔摩德挂断了电话。 降谷零顶着息屏后手机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勾起嘴角。 他原本以为这次行动顶多能在制造雪莉假死的基础上,让琴酒被试图取代他或看他不顺眼的组织干部针对。没想到居然还挑拨起贝尔摩德和博卡斯特之间的关系。 上原梨香果然总是给他惊喜。 思至此,他从冰箱里端出一盘千层蛋糕,推开卧室门走进去。 先一步在房间里等人的女人已经抱着哈罗一边哼着歌,一边握着哈罗的爪子让它跳舞。 要是做这种事的人是风见裕也,哈罗可能已经跳起来咬人了,但现在它只是吐着舌头傻乐呵。 降谷零顺手带上卧室门:“每次看你训哈罗都觉得神奇,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它这么听话的。” 哈罗也很听降谷零的话,但在风见裕也面前,它偶尔会展露熊孩子的一面,把风见裕也折磨得够呛。 上原梨香睨了眼被摆到她面前的冰凉可口的巧克力味蛋糕,不停揉弄哈罗的下巴:“可能因为哈罗太聪明了,能一眼看出我和风见的地位差距。” 降谷零愣住,旋即失笑出声:“因为我对你们的态度差吗。” 他是哈罗的主人,过分机敏的小狗不过须臾便判断出上原梨香和风见裕也对降谷零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个女人地位在主人之上,是头狼,它得乖一点。 所以在上原梨香面前展现出孩子般聪慧乖顺的一面,被夸“好狗狗、乖狗狗”时甚至会摇着尾巴露出幸福的表情。 “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降谷零哭笑不得,他喝下一口热茶,终于进入正题:“公安部的老鼠已经把雪莉的信息传递回了组织。” 上原梨香顿住逗狗的动作,垂下嘴角:“如何?” “警视厅已经注意到宫野志保眉心的枪创,似乎打算投入警力秘密调查。老鼠传递回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头顶的抚摸停下,哈罗哼唧着主动用脑袋拱上原梨香掌心,示意她继续。 上原梨香挑眉,把哈罗抱进怀里使劲搓:“看样子琴酒这次有大麻烦了。” 降谷零点头:“不仅杀害了目前已知唯一能继续研究的组织成员,还引起警视厅注意——虽然我们早就注意到这股黑暗的存在。” “琴酒行事风格狠厉,恨他和试图取而代之的人不在少数。虽然最上面那位一直偏爱于他,但这次事关重大,琴酒又被多人同时发难,估计会被冷落好一段时间。” 降谷零喝完茶,瞥了眼窝在女人怀里一个劲撒娇的小白狗:“哈罗,过来。” 他抱住哈罗:“梨香你去洗手吃蛋糕吧。” 精致的蛋糕被叉子切断送入口中,探出脑袋的哈罗嘴角挂着口水,被降谷零牢牢束缚在怀里。 降谷零继续道:“贝尔摩德没有把雪莉的事说出去,她好像想保护江户川柯南。短时间内应该是不用担心灰原的,她在组织眼里是真的死了。” 上原梨香点头。 现在组织里知道雪莉未死的人只有贝尔摩德和博卡斯特,比起贝尔摩德,博卡斯特才是不稳定的定时炸弹。 但知道死去的「宫野志保」就是上原梨香本人的人,迄今为止只有博卡斯特一人。 必须赶快想办法解决他。 直至最后一口蛋糕喂进嘴里,摇着尾巴满脸期待的哈罗发出委屈的呜呜声,降谷零才再次开口:“组织对你有想法。” 上原梨香瞬间拉长了脸:“又来?” “但这次有想法的是组织,不是博卡斯特。” “……”上原梨香垂下视线,立刻明白其中隐藏的含义,“在雪莉已死的情况下,组织试图寻找下一位APTX研发人。” “对,”降谷零点头,“组织列了个清单,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上原梨香托着下巴思考片刻:“不过以博卡斯特的性格,恐怕不会同意。”毕竟成为博卡斯特一个人的小鸟,和成为组织的研发人员,意义完全不一样。 降谷零从鼻腔吐出声充满厌恶的轻哼:“个人至上,确实是他的行事风格。” 上原梨香看向降谷零:“你现在都没弄清那位的身份吗?” 她指的组织BOSS。不打掉领头羊,就算毁灭组织,他照样可能东山再起。就像蜂王,只要不死,底层工蜂的死亡并不会给族群造成影响。 降谷零沉下 声音:“嗯,那位除了心腹从不见任何人,组织里知道他真容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上原梨香稍作回忆,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乌丸莲耶,博卡斯特曾经和我提过这个名字,也许你可以调查看看。” 降谷零一愣,失笑出声:“总感觉我们努力了这么久,还不如梨香你一次潜伏。” “别这么说,”上原梨香接着降谷零怀里拼命往她身上蹭的哈罗,“如果我不能起死回生,这些消息就算掌握了我也传递不出去。” “更何况没有你们前期漫长且痛苦的潜伏工作,我也不可能潜入进去。” 骆驼被背上不断堆积的稻草彻底压死。用肉眼直观去看,是最后一捆稻草压死了它,但这不意味着之前的稻草没有责任。 同样的道理,上原梨香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个利用系统钻了漏洞的作弊者,真正的英雄不是她也不该是她。 她讨厌世人因为某个人一时的闪耀就为他强冠上大英雄的名头,抹杀了其他人功绩的行为。 “梨香你呀……” 降谷零低笑几声,眼底荡开笑意。他蓦然说起和组织不相干的事:“哈罗很可爱,对吗。” 上原梨香点头:“在同类里少有的可爱机灵,我很喜欢。” 降谷零单手托腮,微笑着在话里铺好诱捕的陷阱:“哈罗也很喜欢你,每次你走,它就委屈到守在门口哼唧,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闻言,上原梨香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旋即勾起嘴角一脸宠溺地抱着哈罗蹭。 “组织的事离收网不远了,事情结束后我打算买套两室一厅的舒适大公寓。梨香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不仅可以把现在的房子租出去增加一笔收入,还可以随时逗哈罗哦。” “……”上原梨香不动声色地睨降谷零一眼,无情拆台,“或许你可以把哈罗送给我。” “这可能不行,我舍不得它。” “没关系,我准许你可以每天过来陪它,就像成濑光。” “嗯?”降谷零愣住,被成功转移走注意力,“成濑光他怎么了?” “今早我出院的时候,他先是跟我说了些类似‘潜伏辛苦了,感谢你的付出’一类的话,然后主动提出之后的日子里可以过来为我做完饭。” 上原梨香耸肩:“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下厨。现在阵平受伤静养,研二需要独自担负机动队的工作根本没空晚饭,我也不舍得总让小哀做饭,所以他就主动请缨了。作为答谢,我送了他一张双人温泉旅馆招待券。” 话音刚落,上原梨香敏锐地注意到降谷零嘴角细微地抽动了两下,笑容也变得勉强。 降谷零酝酿了会情绪,说话时语调微妙:“一张双人温泉招待券?” 他甚至能猜出来诸伏景光会邀请谁。 第96章 手机上重播着制药厂火灾的新闻, 米花市上原大宅的三层一户建内,只有灰原哀一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 和江户川柯南的通话已经挂断, 播放到末点的视频停顿片刻又从头开始循环播放。 客厅没有开灯, 灰原哀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最角落。 半个月前她从松田阵平口中得知了整套潜伏计划,担心得睡不着却又无可奈何。 怪盗基德伪装成的上原梨香每日按时出现在家里,真实年龄比灰原哀小一岁的怪盗整天抱怨着这样的任务还要多久, 然后凑到做饭的灰原哀身边碎碎念——怪盗基德也只能和灰原碎碎念,面对两位能把他一只手摁翻在地的警察, 他实在提不起说话欲。出门在外又必须维持上原梨香不爱说话的设定,不追着灰原哀唠叨几句, 他快憋死了。 前天, 怪盗基德欢天喜地地向她告别,萩原研二也笑眯眯塞给她一块草莓大福:“我们现在要去接梨香,你马上就能看到她了哦。” 结果两位笨蛋警官一去不回, 骤然中断联络。 手机里的现场直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消防队从大楼里抬出一具用布盖住的焦黑尸体时,灰原哀窒住呼吸, 眼泪开始疯狂打转。 打给江户川柯南, 对方沉默须臾只哑声吐出一句:“相信他们吧。” 今天的最新报道里, 失去联络的女人穿着西装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记者的提问, 把不利于警方的诱导性发问全部一一怼回去。 高悬的心终于落地,委屈的情绪后知后觉开始上涌, 涨潮般一点点将灰原哀吞没。 楼下传来刹车声, 引擎关火,旋即是开关门的声音。 拖鞋底踩在楼梯上发出轻响, 客厅灯被人按亮的瞬间, 灰原哀拉高毯子把脑袋缩进黑暗里。 “小哀。” 女人的声音被毯子隔开, 有人紧挨着她落座:“在生气吗?” 灰原哀没有说话,兀自把毯子拉得更高。她是本次潜伏行动的最大直接受益者,不该生气。但心情像实验仪器里不断被加压的空气,看似平静但已经被压缩至极限。 这是上原梨香完成任务后首次回家,她放软声音:“小哀。” 毯子里的小姑娘缩了下脚趾,依旧沉默。 萩原研二脱下西装外套,也脱去一身疲惫,他睨了眼沙发上的两人,很有眼力见的转身离开:“我去买点心。” “不要。” 蜷缩在被子里的灰原哀小声制止:“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萩原警官好好休息,不用为了哄我特意去跑去买蛋糕。” “我没——” 灰原哀拔高音量略显急促地打算萩原研二的话:“我不会觉得尴尬。” 灰原哀很少打断别人说话,和两位警官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敏感的人更容易多想,但相对应的也更容易注意到周围人的善意,灰原哀抽泣一声:“……所以不用刻意为我腾出私人空间。” “……”萩原研二没再多说什么,视线在沙发上的缩成一团的孩子和搂住她的上原梨香身上来回扫,旋即走过来坐下。 上原梨香没有多犹豫:“小哀,对不起,我不该不和你商量就擅自行动,让你担心了。” 缩成团的毯子动了动。 上原梨香再接再厉:“原谅我吧哀,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萩原研二稍作沉吟,一副斥责的样子提出馊主意:“小哀,我们也离家出走吧!把梨香一个人甩在家,一个月不跟她联系!” 毯子里的小姑娘沉默片刻,松手从黑暗中钻出来。她眼眶泛红,气势汹汹地瞪向上原梨香:“没错!我要离家出走!” “诶?” “太过分 了!居然一声不吭地跑掉,让我担心这么久!” 上原梨香睨了眼灰原身后的男人,心想有本事你真带着灰原哀离家出走一个月啊。但她咽下嘴边的话,垂着脑袋认真道歉:“小哀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灰原哀凶着脸,表情逐渐松动。她咬着牙齿努力憋住眼泪,堆积在眼眶里的液体却不听话地顺着脸颊滑落。须臾,她扑进上原梨香怀里嚎啕大哭:“笨蛋!你是笨蛋!” 灰原哀被拍着背,只哭了极短暂的几分钟便止住泪。她冷哼一声又恢复了以往不爱说话的样子,只是泛红的眼眶出卖了她曾经哭过的事实。 “哦对了,有件事,”灰原哀抱臂从上原梨香怀里坐直身体,“八野籁的期末考成绩出来了,两科C,一科D,其他的都是B。” 上原梨香点头:“进步不错。” 但旋即,她看到灰原哀露出个不算友善的笑。挑起的眉眼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成分,小姑娘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打开手机上的音乐播放器:“比起那个,有个好东西我必须让你听一听。” “嗯?” 灰原哀露出个狡黠的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籁写的歌成功发表了哦,而且在网上大受欢迎,只不过你可能不会高兴。” 上原梨香正欲疑惑为什么自己会不高兴,灰原哀按下播放键直接把进度条拉到副歌部分。 「她带着我去揍罪犯」 「每天处理炸.弹犯」 「她把我头往课本里按」 …… 一段混杂在主旋律下的rap钻进耳膜,字字不提上原梨香,但句句都有上原梨香的影子。 “……”上原梨香眼角一抽,拿过灰原哀的手机细细翻阅起来。 手指不断滑动歌词版,上原梨香脸色渐冷。但在注意到右下角象征着评论数量的气泡后面跟着的999+时,她陷入沉默。 “小哀,这首歌……” “是你潜伏的第三周上线网络平台的,因为足够魔性洗脑,短短十天就被顶上了新人热搜榜前三。” 灰原哀接过手机鼓捣两下,冷声捧读:“啊,现在已经冲上最佳潜力榜了,甚至成为了搜索栏的默认搜索词条。” “……” “原本只是鼓励八野籁勇敢尝试,没想到居然爆火。真好,接下来一个多月,梨香警官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首歌呢。” “……” 这首歌居然是八野籁在你的怂恿下创作的? 所以你真的不是在报复我吗。 · 稀薄的晨光为屹立于路口的警视厅大楼镀上一层光,被擦拭干净的玻璃窗内不时有行色匆匆的警员走过。 上原梨香拎着塞满资料的公文包,久违的踏进刑事部办公领域。 以往她到达办公室第一件事是把桌上的玫瑰花丢进垃圾桶,但大概是因为真实身份曝光,又或者是受伤生死不明,博卡斯特这次没有再安排人送来鲜花。 上原梨香本以为桌子上会落下一层薄灰——她休了一个多月的假,但被擦拭到干净的桌面甚至能微微反光。 搜查一课今天难得不忙,上原梨香刚坐下没一会,诸伏景光敲门进来。 他笑着晃了晃手里包装好的三明治:“我给你带了早餐。” 上原梨香一愣,露出个微妙的表情。 “怎么了?” 上原梨香从包里翻出一个挂着画了笑脸小卡片的三明治:“今早上班前,透特意从咖啡厅过来送给我的。” 她边说边撕开三明治的包装袋。 “这样啊,”诸伏景光笑着上前,“是芝士火腿的?” 他弯着嘴角,眼底流转着温柔:“安室那家伙确实很擅 长制作三明治,当初为了教他做美味三明治,我特意准备了很多材料。” “嗯?”上原梨香原本都已经咬下三明治的尖,闻言她顿住动作,好奇地看向诸伏景光,“透做的三明治每次都能勾得我嘴馋,这居然是你教他的?” 诸伏景光微笑着点头:“不只是三明治,透掌握的多数厨艺都是我教给他的,他也每次都学得很认真,有好好掌握我做菜的精髓。” “不过既然梨香已经有早餐,那我去问问有谁没带早餐。” 上原梨香沉默,视线在手中已经被咬过一口的三明治和诸伏景光手中看上去别无二致的三明治上来回转。眼看诸伏景光转身就要推门离开,她出声:“你的三明治我也要。” “诶?”诸伏景光故作疑惑,随即一副替人着想的体贴模样,“我不希望梨香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才吃我亲手做的三明治。” 上原梨香笑着歪头,理直气壮道:“看样子光对我的了解还不过深入,我可是很霸道的。只要是我的东西,绝不准其他人碰。” 她向诸伏景光伸出手:“三明治,我要吃。还是说……光觉得我这样能一口气吃下两个三明治的女人很能吃、很可怕?”毕竟日本大环境下,娇小可爱、吃得少的女孩子才更受欢迎。 诸伏景光失笑出声:“怎么会,梨香不管是什么样子都很棒,闪闪发亮。” 他把三明治放进上原梨香手心:“至于梨香说的对你不够了解……” 声带颤动,柔软的声音似绸缎穿过指缝。诸伏景光双手撑着桌子,俯下腰拉近和上原梨香之间的距离:“也许梨香可以给我一个深入了解你的机会。” 第97章 结束了一整天的伏案工作, 梳着中分的男人伸展懒腰从座位上站起身。他把桌上整理完毕的文件塞进抽屉,拎起公文包转身离开。 “工作辛苦了。” 在与风见裕也擦肩时,对方用食指推了下眼睛向他道别。 “你也辛苦了, ”男人笑着冲风见裕也点头, “风见警官最近都加班到很晚。” 风见裕也皱眉叹气, 摘下眼镜用力搓揉眉心:“没办法,上面非常重视这次的制药公司火灾案,特别是惨死的天才宫野志保。” 男人身形一顿, 好奇道:“那件案子进展怎么样?” 风见裕也摇头:“目前还是一团乱麻, 不过我已经隐约找到头绪, 但愿方向没出错。” “这样啊,”男人掬起个温和的笑, “我手头的工作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风见警官你随时可以喊我帮忙。” 风见裕也点头:“嗯,你快回去休息吧,再过一会我也要下班了。” “好。” 男人不再推脱,转身大步离开。 今夜月圆, 影子被路灯拉长。男人从大马路的岔道拐向小巷, 长长一段上坡路只他一人, 满身疲惫。 男人住的高档公寓离警视厅约莫半公里,每月租金占工资一大半, 不过用望远镜能从他住的二十楼东侧阳台清晰俯视警视厅的情况。 警视厅大楼采用了单面可视玻璃设计,但大楼后侧专供警察们使用的停车场呈露天状, 车辆停放状况一览无遗。 男人记得包括风见裕也在内的几位公安部核心成员的车子,而且警车出动情况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透露信息。 男人停在走廊尽头, 转身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可疑人物, 旋即用指纹解锁开门。 男人进屋后先是按亮墙上控制客厅灯的开关, 粗略扫过房间确认没有守株待兔的入侵者,这才反手关上房门并顺道落锁。 他把带锁的公文包随意地丢在沙发上,操起桌台上的望远镜大步走向阳台。狭窄的视野里,风见裕也从警视厅大楼走出来,上车,向着和家相反的方向离开。 直至风见裕也驾驶的车彻底消失在视野死角,男人才皱眉放下望远镜。 阳台和客厅被推拉式玻璃门隔开,深蓝色的窗帘半掩玻璃门。 客厅内,连接玄关的过道没开灯,过道中央昏暗的卫生间内伸出半截男式皮鞋,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宛如夜色下伏击的猎豹,早已上膛的手枪随时准备将子弹射出膛。 但阳台处正低头编辑短信的男人对此一无所知。 黑暗中的男人放缓步子走出卫生间,一步步走向阳台里背对他们的男人。 一个、两人……和卫生间分开设计的浴室间也藏着两个握着手枪的人。 入侵者和男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三米。 两米。 一米。 手机屏幕上[发送中]的字样一直在转圈,右上角的信号也变成可怜兮兮的一格。男人蓦地回头,但为时已晚。 电光石火间,男人被扣住关节、反捂住嘴,手机也被人夺走。一柄□□抵住额头,男人被铐住双手从阳台拖向客厅。 半分钟后,他被带去邻居客厅,在椅子上五花大绑。 男人仰头看清面前男人们的脸,随即错愕地瞪大眼:“你们疯了吗!为什么绑我!?” 男人面前,昔日同事沉着脸一言不发。 男人对眼前的情况已经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原先住在这里的藤原一家呢,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藤原一家根本就不存在,”玄关处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个看似温润但坚韧如磐石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而 且我们为什么绑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被绑住的男人盯着从门口步步走来的人,瞪大眸子:“苏……!?” 他匆忙咽回脱口而出的称呼,却还是从唇角泄出第一个音节。 玄关处,没做任何伪装的诸伏景光穿着平时在组织里常穿的带帽t恤,一步步向男人走来。 “你已经暴露了,青村骏介。” 诸伏景光沉着脸,眸色暗得吓人。他是温柔的刀,在月色下荡开温柔的光,破开黑暗。 被称作青村骏介的男人沉默须臾,缓缓低下头。他冷笑几声,缓缓道:“上个月搬过来的藤原一家其实是公安部安插的协助人吧,负责监视我的作息,顺道为今天做准备。” 这栋楼隔音效果极佳,青村骏介也从未在房间里发现过监听设备。不管是藤原先生还是他那位擅长烤饼干的夫人,看上去都与普通人无异。 但公安部协助人恰恰是看上去不起眼的普通人,是他疏忽了。 诸伏景光身侧,另一名公安戴着白手套在手机里来回翻阅,旋即扭头看向诸伏景光:“半个小时前,一个被备注为居酒屋老板的人发来讯息,询问他什么时候去店里坐坐。” 诸伏景光反问:“他是怎么回复的?” “目前情况尚不明确,有确切的休假休息后再与你联络。” 翻阅手机的公安一字不差念出手机里的内容后,立即补充道:“但受我们提前设置的信号屏蔽器影响,这条消息没能发送出去。” 诸伏景光点头:“你去外面,把这条讯息发送出去。” 他看向面前被绑住的青村骏介:“三年前,就是你把我的信息出卖给组织的。” 青村骏介没有直接回答,他仰头恶狠狠瞪着面前死而复生的男人:“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不是当着赤井秀一的面开枪自杀了吗?” 他从嗓子里挤出几声笑:“赤井秀一和波本都为你的死亡做了证明,琴酒也收到17秒的现场视频。从录像里看,你确确实实是死了的,子弹穿透心脏不可能还活着。” 男人一顿,似想到了什么:“你和博卡斯特是什么关系?”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他的复活和上原梨香有关,但显然博卡斯特身上也隐藏着类似的秘密。 诸伏景光皱着眉,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爬过青村骏介的脸,捕捉他每一个细微动作。沉默让空气凝固成块,直到青村骏介避让开目光,诸伏景光才悠悠出声:“青村骏介,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青村骏介低着头不肯说话。 诸伏景光继续道:“如果身份没有暴露,就在每天十点打开卧室的灯,再在半分钟后关闭。” 说完这番话,椅子上被绑住的男人骤然抬头,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诸伏景光。 “藤原夫妇已经摸索出你的行动暗号了,”诸伏景光浅浅一笑,“我们在潜伏前也细致地前查过,你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监视设备。” 青村骏介不解:“这可是全日本安全性最高的密码锁,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诸伏景光声音没有太多起伏,看似温柔但不如说是处事不惊:“青村骏介,现在是我审问你的时间。 至于门锁,虽然机械专家松田阵平现在正躺在病床上修养,但他们还有萩原研二。再者,世界上还有怪盗基德搞不定的门锁吗? 被公安部拎过来帮忙的青年抱怨了几句,当着一众公安的面仅用4分钟就完成了无痕撬开密码锁的壮举。 见青村骏介不愿配合,诸伏景光无奈叹气:“我们可是公安啊,有时候适当的违法行为是被允许的。而且考虑到你的特殊性……” 他稍作停顿:“稍稍不符合审问流程应该也没关系。” · 昏暗的poles tara 酒吧,戴着眼罩、长者奇怪鼠牙的男人径直走向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 “一杯金朗姆。” 几分钟后,进入酒吧的降谷零紧挨着他落座:“随便来杯鸡尾酒,度数不要太高。” poles tara 酒吧是组织的势力范围之一,表面上是普通的酒吧,背地里却是成员们街头碰面的地点。 “朗姆,”降谷零压低声音,“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抓住了雪莉,干得不错。但可惜雪莉死在了大火里,研发又被迫搁浅。” 降谷零接过酒保端上来的酒,单手托腮看向另一侧,没有说话。 “听说你和博卡斯特看中了同一个女人?” 降谷零心头一紧,面上却一片平静:“你是说上原梨香,当初组织让我去接近调查的女人?” 朗姆从喉咙里挤出砂纸般粗糙充满颗粒感的笑:“当初琴酒提出杀掉她,是你提出反对意见把她保了下来。” 降谷零握住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当初组织正自上而下地扫荡卧底,他力保上原梨香的理由和行为都充满正当性,因此未暂时未被组织怀疑。但他不明白朗姆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 降谷零滚了滚喉结:“对,她当时要是死了一定会引起警视厅注意。” 朗姆冷笑一声,上扬的尾调写满得意:“明智之举。” 他轻轻摇晃手中的方形酒杯:“雪莉死了,boss要我尽快找出能接替她进行研究的人。博卡斯特推荐的东医大教授试图逃出国已经被基安蒂解决了,贝尔摩德没能给出有用的人选名单。” 朗姆扭头看向降谷零,因岁数而略显浑浊的眸子被灯光折射出贪婪的光:“我向boss推荐了上原梨香。” “!!” 降谷零转动眸子看向他在组织的直系头目:“那个女人确实是天才,不过专业可能不对口。” “我知道,”朗姆低笑几声,嘴角勾起的幅度更深,“但只要能牢牢抓住她,博卡斯特那个偏执自大的疯狗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而且万一呢。上原梨香能成为唯一一个从尸检中发现aptx的人,说不定真能成为继续研发的接班人。大不了让她在组织的监视下到美国进修,就像当初的雪莉。” 降谷零皱眉思索片刻:“明白了,我会找机会继续接近上原梨香的。” 随即他话锋一转:“万一上原梨香不愿意配合呢?” 朗姆嗤笑一声,仰头喝净杯底的朗姆酒:“那就采取我们的方法,折磨她,再驯化她。” 第101章 上原梨香醒来时, 灰原哀已经跷着腿坐在客厅里用电脑看新闻。 萩原研二系着围裙在厨房准备午饭,松田阵平则盘腿坐在地上拆解一个看不出原型是什么的东西。 灰原哀端着个精致的白瓷杯,视线在上原梨香锁骨到脖子的位置扫了个来回。 上原梨香径直走到冰箱门前翻找起食物, 她往嘴里喂进块面包:“你们两怎么会在这。” 番茄被菜刀切成小块, 萩原研二弯起嘴角:“我调休哦,之前为了抵小阵平连续加班,攒了三天假。” “那阵平?” “抱歉啊, ”松田阵平咧开嘴角, 说着道歉的话却叫人看不出任何歉意, “虽然已经康复出院, 但我现在还在警视厅批准的休假里。” 上原梨香冷哼一声:“那你还激烈运动。” 白瓷杯底部被放到桌子上时发出轻响,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灰原哀终于插入话题。她抱着胳膊,清冷的眸子倒映着嫌弃的字样:“糟糕的大人。” 松田阵平仰头看向厨房里背对他切菜的幼驯染:“听到没有萩,糟糕的大人, 不要对别人的现役女人下手啊混蛋。” 萩原研二手上动作不停:“清醒一点啊小阵平,你被伤到脑子了吗?” “……”灰原哀瞪着眸子沉默须臾, 一副不想搭理在场所有人的样子抬起电脑继续翻阅。 用过午餐,灰原哀站起身:“我刚刚想到一个新的可以用作解药的方程式, 萩原警官来帮我记录数据。” 她转身往楼下走,萩原研二“喔”了一声, 把洗好的碗收进消毒柜, 起身下楼。 一楼空余的房间被改装成了临时实验室,但更大的实验还是需要去动作进行。警察厅向东大提交了实验室使用申请,每周的固定时间段, 灰原哀可以在公安部的保护和监督下使用东大实验室。 上原梨香把面包全部塞进嘴里:“小哀, 我来帮你。” 松田阵平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一脸好奇——虽说他大学时读的是机械专业, 但化学也学得不错。 结果他们前脚刚跨进实验室,后脚就被人推了出来。 “不要,”灰原哀把人推出去后叉腰站在门口,“实验室本来就面积不大,一口气进4个人很挤的,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木门在面前合拢,向来都是使唤别人,第一次被人凶巴巴推出来的上原梨香在门口呆站片刻,失笑出声:“小哀现在变得比以前有活力多了,她刚来的时候看到你还会害怕到往沙发后面躲,现在已经能把我们赶出来了。” 松田阵平耸肩:“这件事你妈妈也功不可没,她买给小哀的公主裙现在还躺在衣柜里没被穿过。” 回忆起灰原哀僵着脸对拎着粉色公主裙、满脸期待到恨不得在身后开出小花的上原夫人说谢谢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笑。 “我一直想要个妹妹,结果家里只有俊彦这个笨蛋,”上原梨香打开手机,顺着楼梯向上走,“我也给小哀买一条甜系洛丽塔好了。” “小哀绝对不会穿的。” “没关系,我可以骗她穿。” “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那就离我远点喽。” “……”松田阵平沉默一瞬,“想得美。” · 暮色染红天边云,上原梨香甩开堵在门口不想她走的两个大男人,把高跟鞋踩得咔嗒咔嗒响。 她今天一反常态地穿了条严实遮住胸口、裹住整片锁骨的浅色长裙。白系丝巾在脖颈处系成朵玫瑰,遮住雪肌上斑驳暧昧的痕迹。 她匆匆到达约定的地点时,降谷零还没到。 上原梨香推了下鼻梁上从松田阵平床头柜 里抢来的墨镜,点好冰咖啡后选了处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加了冰的卡布奇诺被人端上桌,对方却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坐在上原梨香对面。 上原梨香把注意力从手机屏幕里《警视厅将向造谣者追究刑事责任》的新闻挪向对面的男人,旋即皱眉:“清水石悠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小鸟。” 上原梨香对面,穿着高档西装的黑发男人跷起二郎腿,单手托腮懒散地靠坐在椅子里。 他撕下一直以来的儒雅伪装,翻涌着欲望和野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上原梨香。 属于上原梨香的冰咖啡就放在桌子中间,上原梨香垂下视线,没有碰它。 “放心,我没在咖啡里下药,也没加其他不该出现的东西,”博卡斯特调整了个坐姿,“我今天就只是来看看你。” 上原梨香还是没喝,她睨博卡斯特一眼:“看样子你已经彻底恢复了。” “呵,”博卡斯特挤出几声冷笑,咬牙露出个阴狠的表情,鼻梁也挤出几道褶,“小鸟,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养在身边的两只恶犬。” 上原梨香沉默须臾,蓦然提起别的事:“清水先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她垂下视线陷入回忆:“被水淹没的世界。” “你说那个大雨天吗,”博卡斯特低笑几声,眼底涌起恶意,“我就该把你直接绑走。” “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一天。” “嗯?”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你还记得七年前爆炸的观光船吗,当时我就在那艘船上。” 对上博卡斯特震惊的目光,她笑意更浓。 “我原本还担心你有超忆症,但现在看来你只是仗着系统的帮助恣意妄为。七年前我也在那艘船上,只是那个时候你沉迷于失踪的女歌手,没能注意到我罢了。” “我调查过,七年半前你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歌手来往频繁,这期间她获得大量资源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一飞冲天,成了大红大热的明星。” 博卡斯特收敛情绪露出个笑:“没想到你能调查到这种地步,不愧是最聪明的小鸟。” 他掏出根烟叼在嘴边:“那个女人确实是我养过的最听话的小鸟,会讨好人,所以我给了她足够的资源。要是乖一点,我也能给你想要的。” 上原梨香十指交叉托住下巴:“什么都可以?” “当然,你知道有多少想走捷径的人试图讨好我吗,”博卡斯特扬起眉毛有些得意,“乖乖做我的宠物,钱、资源、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可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博卡斯特脸色骤变,阴鸷地盯着上原梨香。他用力咀嚼着烟蒂,低声威胁:“小鸟,是我对你太放纵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上原梨香不为所动,反倒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向博卡斯特压低身子:“我不是你的小鸟,在你称呼我为小鸟时,你就已经输了。” 博卡斯特冷笑着从西装内兜掏出打火机,正欲点燃嘴里的香烟时,一只男人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是姗姗来迟的降谷零,他沉着脸攥紧博卡斯特:“博卡斯特,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博卡斯特回瞪向降谷零,火药味在两人间弥漫,几秒后他笑着起身,转身前意味深长地扭头看向上原梨香:“小鸟,你会为刚才挑衅我的话后悔的。” 上原梨香勾起嘴角甚至没有看博卡斯特一眼:“大概吧。” · 公园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萤火虫星星点点,微凉的风钻进裙摆。靠近郊区的自然主题公园只营业到晚上七点,喝过咖啡,降谷零带着上原梨香在公园里匆匆走过半圈,便不得不 在露天广播的指引下离场。 降谷零脱下外套披在上原梨香肩膀,收回手指时看似无意地撩过她系在脖间的丝巾:“抱歉,原本应该早点来的,被事情耽搁了。” 他没细说是什么事,上原梨香也没深问——无非就是组织或者公安,不会有第三项选择。交往时就是这样,约好了见面却突然迟到或者临时放她鸽子。 “梨香。” 降谷零倏然上前半步,手指撩起上原梨香被风吹乱的发。 他弯下背一点点靠近,直至鼻尖与鼻尖之间只隔着半掌距离,旋即不再靠近。点点星光荡开在眼眸,夜风撩动金发,降谷零弯着嘴角,倒映着上原梨香的眸子铺满光,似在述说无声的情话。 他逆着月色,头顶漫天星辰,试探性地、慢吞吞向上原梨香靠过去。 距离一寸寸拉近,视线落在上原梨香红润的唇瓣上,大脑已经自动从记忆里检索出与上原梨香亲吻的触感。 降谷零盯着上原梨香清澈的眸子,近乎要醉倒在她的眸光里。 吻未落下,一只手指抵住他的唇。 上原梨香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安室先生,我们可没有复合哦。” 降谷零没有说话,失落的眼神扫向上原梨香藏在丝巾下的吻痕又迅速收回。他上前小半步,和上原梨香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极致,手也蛮不讲理地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可你也没和萩原复合。” 上原梨香笑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坏女人。” 她歪头,如同偷吃了葡萄还顺利溜之大吉的漂亮狐狸,乌发被风在空中撩起水浪般的弧线:“当初也和你说过,我只在交往期间对恋人负责。确认关系之前,我自由又恶劣。” 降谷零抿唇,紫灰色的眸子忽明忽暗,喉结滚了又滚:“我也可以。” “嗯?” 他垂下视线,牵住上原梨香的手用力收紧:“他们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不管是梨香的规矩还是交往准则,我都会好好遵守的。” “这样啊……”上原梨香故意拖长尾音,直至看到降谷零喉结滚动,才笑着歪头,“我考虑一下。” 她摇晃被攥紧的手,示意降谷零松开:“走吧,送我回去。” 上车时,降谷零突然问:“要去我家看看哈罗吗,它这几天一直委屈地呜呜叫,应该是想你了。” 上原梨香笑着挑眉,低头扣上安全带:“打算用哈罗做诱饵诱捕我吗?” 降谷零笑着踩下油门:“怎么会,我从来不做这种事。” 上原梨香斜睨他一眼:“不如把哈罗借我养两天。” 降谷零正欲说话,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两人同时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却见博卡斯特踩着油门如同一头失控的疯牛向他们直挺挺撞来。 不断逼近的前车灯晃花了眼,上原梨香微瞪的眸子里倒映出不断逼近的车子和驾驶座饱含恶意的男人。 她讨厌疯子。 “轰——!” 副驾连同座位里的上原梨香即将被撞粉碎的前一刻,降谷零猛踩油门,白色马自达似子弹般蹿了出去,车尾擦着对方的车头堪堪躲开。 第98章 手指飞舞, 上原梨香双手一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结束休假第一天,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破天荒地背着手出现在搜查一课,看似无心地询问上原梨香休假是否愉快, 旋即把她带去几天前特意单独隔出的小单间:“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兴许是看出来部长小田切敏郎对上原梨香的偏爱, 曾和上原梨香起过冲突的同事频频主动表露出讨好的意味。 但上原梨香没空搭理对方。 玻璃围成的小隔间不过十平方米,贴在玻璃墙上的磨砂材料模糊了里面的情况,为上原梨香提供良好的隐私。 她从打卡坐进办公室开始就一直在打字, 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 坐得离她近的搜查一课同事端着咖啡听了一整天的键盘音。 “上原警官这是在写小说吗……” “已经敲了三天了, 她到底在干嘛?” “不过居然能看到小田切部长, 那可是警视长,马上就能熬到警视厅总监了吧。” 几人正窃窃私语,身后的玻璃门骤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套着西装的几位男人霎时挺直背脊,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埋头工作。 上原梨香抱着装有笔记本的手提箱从办公室走出来。在经过方才小声吐槽说她是在写小说的男刑警时, 她歪头笑着指了指对方的手机:“电话握反了。” 不去看对方手忙脚乱把手机调正的样子,上原梨香提着箱子直奔诸伏景光:“光, 你下班了吗?” 搜查一课大办公室内,诸伏景光正握着茶杯杯柄查阅手里的文件,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急切的女人,思考须臾:“虽然还有一点收尾工作, 不过明天再做也没关系。” 诸伏景光把手里的文件整齐放进抽屉:“走吧, 我们去超市买菜。” 他接过上原梨香手里的箱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步离开搜查一课办公室。 “……” 不时响起交谈声的办公室沉默须臾,陷入警视厅不该有的喧哗。高木涉上一秒还抱着半指厚的资料在整理, 下一秒就被一课各系的同事们堵到角落。 “又、又怎么了?”豆大的汗从他额角滴落, “我这次没和佐藤警官约会。” “谁问这个了!你这个抢走搜查一课警花的罪犯少在这里炫耀!” “噫!”高木涉像只小鸡仔般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人堵在角落里, 他咬牙露出惊恐的表情, “可你们以前每次堵我不都是为了佐藤……” “是上原警官啦,”其中一个男警官打断高木涉的嘟囔,“她和成濑警官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 高木涉一愣:“这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跟着成濑警官吗,听说他完全把你当做自己的学生,倾囊相授。” “就是,听说你进步很快,说不定马上就能升职了。” “可是……”高木涉心虚地挠着脸,“成濑警官也不会和我聊这种八卦的事啊。” “说起来机动队的松田警官好像请病假了,真可惜,都不能看到恶犬冲过来抓人的名场面。” “提起这个,当初连环杀人案松田警官在会议室小声求婚了吧。” “是求婚了,不过被拒绝了。” “真好奇松田警察出院后看到这一幕会发生什么。” “萩原警官不来抓人吗?” “他好像被各种各样的劫持案忙得脱不开身。” 从当初的追求者变成吃瓜人,男警们围成一圈讨论着上原梨香的归属,语调中隐隐翻涌着对即将发生的修罗场的期待。 高木涉和人墙外的佐藤美和子对视一眼,趁同事们不注意,顺着缝隙悄悄溜了出去。 · 米花市,上原家。 上原梨香盘腿坐在沙发上,反正她工作日都是穿裤装,不担心走光的事。她把笔记本电脑支在腿上,手指敲下最后一个字后按下保存键。 肚子咕噜噜作响:“光,还要多久才能吃饭。” 厨房的位置,系着浅粉色围裙的男人握着煎锅颠菜,架在小火上的汤锅里,番茄牛腩烫不停沸腾。 “大概还有十分钟的样子。” 他从锅里舀出半小碗肉汤,亲手端到上原梨香手心:“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谈话间,车子熄火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上原梨香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热汤,耳边响起他含笑的声音:“研二他们回来了。” 脚步声响起,人还未走上楼,松田阵平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梨香,我回来了!” 尾调藏着小雀跃,似乎在期待回应。 上原梨香咽下嘴里肉香四溢的浓汤:“欢迎回来。” “梨香我——”松田阵平大步走来,却在拐进客厅时顿住。他上扬的嘴角衬得眸子愈发神采奕奕似星河流淌,嘴边未说完的话却骤然顿住。 他面前,诸伏景光正从上原梨香手中接过被吃干净的汤碗和小勺,两人的手指只差着几微米就会碰在一起。 笑容一点点僵硬,松田阵平抽动嘴角,眼底翻涌的情绪好似随时要扑上去把入侵者驱逐的恶犬:“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我们家里!” 诸伏景光笑了笑,没有回答,兀自转身回到厨房开始盛饭。 上原梨香睨了眼僵在门口的男人,一副‘你在说什么傻话’的样子:“当然是为了给我做饭,我才不想每天跑去吃外送。” 话音刚落,松田阵平的脸更臭了,他烦躁地揉着头发在沙发上坐下:“萩你这家伙到底怎么搞的,居然……” 后进屋的萩原研二已经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他双手叉腰拧眉苦笑:“还不是因为小阵平你住院,我不得不一个人承担双份工作。” 他抬手指向端着汤笑眯眯从厨艺里走出来的男人:“不然怎么可能被这家伙钻空子。” 诸伏景光:“‘这家伙’这种用词,我可是会难过的哦。” “那今天过后就快点回去吧,小阵平已经出院了,今后我们会好好负责喂饱梨香的。” “吃饭吧,”诸伏景光不置可否,仰头冲阁楼喊道:“灰原,下来吃饭了。” “不要装作没听到,快说你不会再来了。” 几人吵吵闹闹不停拌嘴,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边起身帮忙端菜,一边冲着诸伏景光高声抗议。 脱围裙的男人则笑眯眯地歪了下头,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的样子。 上原梨香没去管看似吵嚷但大概率是在维系同期情谊的三个笨蛋,冲下楼的灰原哀招了招手:“小哀快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灰原哀冷着声线淡淡道:“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 但她还是冲上原梨香走去。 上原梨香拍了拍身侧的座位:“小哀你还在生气吗?” 灰原哀别扭道:“也不算生气。” 天知道她通过手机看到新闻上说“宫野志保”在火灾中死亡时是怎样的心情,整个世界都被绝望痛苦和自责的情绪掀翻,眼泪刚要涌出眼眶,一身正装的上原梨香便好好端端地出现在采访镜头里,板着脸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手猛颤一下,正播放新闻的手机差点脱手飞出,没能忍住的眼泪最终还是顺着眼眶滚落。几秒后,终于回味过来的灰原哀气到恨不得朝着上原梨香的肚子邦邦就是两拳。但当上原梨香真的完好无损站在她面前时,担忧委屈的情绪再次压过 愤怒。 硬要总结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 灰原哀抱着胳膊坐到上原梨香身侧:“我只是不太想和你讲话。” “哪怕我弄来了aptx-4869的完整资料?” “……”灰原哀沉默须臾,身子悄无声息地朝着笔记本显示屏的方向歪过去。 诸伏景光也转过头来:“梨香你弄到了资料?我记得零说过,你一直没机会把u盘插进组织的电脑里。带出来的笔记本电脑也被破坏了。” “对哦,u盘和电脑全都没能把资料偷出来。” “那你……” “呵。” 上原梨香嗤笑一声,勾起嘴角。 她身侧的天才科学家正不停拨动滚轮,瞳孔随着内容翻页而不断放大:“梨香警官,你……” 上原梨香抬了下眼皮,一双眸子被灯光晕开光芒。她扬起嘴角,抬起右手用食指在太阳穴轻点两下:“但我全部存在了这里。” “这可是上百页的资料!” “所以用了一周多的时间,光是输出都用了我三天,”上原梨香抬手舒展身体,肩膀因连续几天伏案发出咔咔声,“不过我只挑了核心部分进行记忆,不然长达十余年的数据我也没办法全部记下来。” 她歪头露出个无所谓的笑,仿佛一口气背下这么多内容对她而言就跟读书时熬夜背课文一样简单:“不过我觉得就算只有这部分,小哀你也能研制出解药的完成品。” “毕竟小哀你可是天才。” 被夸赞的人表情微妙地睨上原梨香一眼,终于勾起嘴角露出个笑:“这次就原谅你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上原梨香笑笑,默念两声召唤出系统。听从指令展开的成就面板里,未达成的成就所剩无几,也大都是一些她难以完成的内容。视野左侧,象征已有成就点的柱状条近乎见底。 只要再死一次,她就会…… “梨香?” “嗯?”上原梨香回神,“抱歉抱歉,发了下呆。” 她着拉开椅子:“光做的饭是不是超美味,光是阵平住院的这几天,我的口味就被养刁钻了。” 诸伏景光笑笑:“喜欢的话,也许事情解决后,我可以搬来梨香隔壁住。” 话音刚落,正埋头往自己碗里夹肉的两位机动队长官顿住动作,石化般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他们盯着碗里的饭菜如同在看洪水猛兽,一时间竟然拿不住还要不要继续吃这顿饭。 灰原哀自然看出了两人的心事,她往嘴里喂了块煎鱼肉,难得好心情地打出一记助攻:“成濑警官的厨艺确实很棒,不过我更喜欢你养的恶犬做的饭。” “毕竟平淡一点才有家的感觉。” 而且诸伏景光身上有会让她下意识颤栗的组织的味道,她才不要和诸伏景光每天共处一室呢:) 第99章 黑暗降临时, 唯一的光即便再微弱也会成为救赎。溺水的人会牢牢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至死不松手。 只要把上原梨香按进泥里,扯下她的光芒, 折断羽翼, 再在绝望之际伸出援手…… · 上原家的殡仪产业历来是东京龙头之一,但上原是常见的大姓,从未有人将其与上原梨香联系起来。 谣言四起时, 上原梨香正懒散地靠在诸伏景光的办公桌处抱臂和一课二系的人聊天。 今天难得清闲, 除了依旧为毛利一家奔波的目暮警官一系, 其他系的人都或站或坐, 处理手头的收尾工作或者聊天。 高木涉原本打算用推特刷一刷最近的社会新闻,却被东京地区的热门新闻惊得从座位上站起身:“上原警官!” 带滚轮的椅子往后挪出一大截,直直撞上后方摆满文件的金属柜子。 “高木,你怎么还是改不了一惊一乍的习惯。”自高木进入一课二系就一直在带他的伊达航笑着吐槽。 “我哪有一惊一乍, 而且比起那种小事,前辈你快看推特。” 伊达航笑着摇头, 打开推特后也同高木涉刚才的反应般猛站起身,椅子装在金属柜上发出巨响。 伊达航盯着屏幕愣了几秒, 转头看向右手边握着咖啡已经把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上原梨香:“上原,你……” 上原梨香皱眉, 大步走向伊达航的工位。她弯腰瞟向电脑屏, 几行字映入眼帘。 “哼。”她嗤笑一声挑眉,按住鼠标滚轮向下翻动,一条条或抨击或感叹的言论赫然在目。 “我知道上原家的殡仪, ”一个同事凑过来道, “我外公去世时就是找得上原殡仪, 他们家的一条龙服务特别到位。” 他露出惊叹的表情:“这居然是上原警官你家的产业?” 旋即他话锋一转, 开玩笑道:“上原你们家缺女婿吗,我可以跟你姓。” “出息呢,”另一人用手肘顶他一下,旋即笑着说出更没出息的话,“上原,你家缺警犬吗。” 不等上原梨香搭腔,诸伏景光笑着插进话题:“好啦,这种话要是被管理官听到说不定会生气哦。” 几人小声起哄着,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比起我们,成濑警官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搞定机动队恶犬吧。” “松田警官要是找上门来,我们可不敢帮忙。他太凶了,连警备部部长都镇不住。” “比起这个,”伊达航沉声打断几人的交谈,“网上好像出现了另一种不太好的论调。” 他把屏幕展示给其他人看时,上原梨香已经一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模样坐到诸伏景光的座位上喝咖啡。 闻言,几名警官围成一圈凑到电脑前:“警视厅检视官借助工作之便推荐受害者家属到上原家家业下的殡仪馆,再收取高额的下葬费用。受害者家属为了真相只能默认接受,忍气吞声。” “这什么鬼东西,是在侮辱警视厅还是在侮辱搜查一课。” “怎么会有人传出这种谣言,而且居然真的有人信?” 上原梨香已经喝光手里的罐装咖啡,她抓起第二罐咖啡欲扣开,却被诸伏景光按咖啡罐。 男人温柔的声音揉着谴责:“你有偏头痛。” 上原梨香用眼神抗议无果后,讪讪收回手:“越是挑战权威的新闻就越是受人喜欢,虽然这不排除官方公信力下降的原因。” 高木涉不停扒拉手机翻阅相关新闻,“啊”了一声念道:“这里还有一条更离谱的,上原检视官故意怠慢病患加快对方死亡,事情败露才从杯户医院离职加入警视厅的。” “……”在场警员陷入沉默,微妙的表 情好似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和其他人松散八卦的表情不同,诸伏景光拧着眉若有所思,他知道组织打算招募上原梨香成为研究员的事:“梨香,你打算怎么处理?” 一个男警员略加思考:“也许可以冷处理?现在热度不高,网上更多也是持怀疑意见。” “我倒是觉得应该谨慎处理,”诸伏景光皱眉提出反对意见,“就算目前影响不大,也必须要揪出造谣者严加惩戒。梨香你认为呢?” 上原梨香低头翻阅手机里和她相关的新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刚好可以借此机会让我妈妈把家里的产业卖掉。反正我和俊彦是绝对不可能继承家业的,还不如让我妈妈换成钱拿去潇洒。” “那谣言的事……” 上原梨香低笑几声挑眉:“这不是警视厅和杯户医院该解决的事吗。” “三年前我是杯户医院重点栽培的医师,现在我是被刑事部看中的检视官,我出事就等于杯户医院和警视厅出事。这种事交给小田切部长烦恼就行了,上面都没着急,我着急什么?” 而且她不觉得自己拥有比小田切敏郎更好的资源和解决能力。 上原梨香一番言论砸的现场几人哑口无言,他们对视一眼,推出最不懂拒绝人的高木涉作嘴替,问出他们担忧但不敢问出口的问题:“万一他们打算弃卒保车呢?” 断尾求生的工作量比追查到底要简单得多。追究、澄清,彻底洗刷不白之冤的工作量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闻言,上原梨香勾唇露出个冷笑:“弃卒保车?真做出这种事,这个国家的警界估计已经腐烂到根部了。他们敢断尾求生,我就敢把整个警视厅一起拉下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发言让搜查一课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在场所有人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定在原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大办公室上空来回荡漾。 沉默须臾,他们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开始工作。 上原梨香, 警视厅有你了不起。 各种意义上的。 · 正如上原梨香所料,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得知传闻后震怒,找来宣传队要他们想办法澄清事件,最好当晚就写出一份公告发布到官方账号上。 宣传队埋头在电脑前编写公文草稿时,上原梨香已经脱下西装,踩着高跟鞋坐在人均消费高得可怕的西餐厅和降谷零约会。 位于大厦高层的空中餐厅能俯视半个东京,特意压暗的餐厅灯光线营造出暧昧氛围。偶尔挽着男士胳膊路过的男男女女们一身名牌,随便翻出双袜子也是金钱的味道。 烛光晃动,在上原梨香脸上晕开浅金色的光。她被一袭黑色吊带裙勾勒出玲珑身段,细长的手指切下块牛排送入口中。 降谷零放下刀叉:“味道如何?” “很棒,”上原梨香细细嚼烂嘴里的肉,“不过你这种连t恤都是买的商场大减价款的人居然舍得来这种地方请我吃饭。” “对自己当然是该省则省,”降谷零挤眉露出个苦笑,“但你是不一样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在你身上节俭过,不是吗。” 降谷零滚了滚喉结,没敢说出另一个事实——这顿饭可以拿去找组织报销。他确实舍得请这顿饭,但既然组织愿意当冤大头,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反正组织经常给他和贝尔摩德当冤大头,这也是贝尔摩德教的。 上原梨香没有回答,只是好心情地勾起嘴角。 “嗡嗡——” 为保证隐私,桌与桌之间隔着足够的距离,暧昧的环境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窃窃私语。 手机震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上原梨香抬眸瞟降 谷零一眼,低头继续用餐。 降谷零低头看了眼发送人,冲面前的女人小声道歉:“是朗姆,我去回个电话。”随即起身离开。 上原梨香点头,又往嘴里送了块牛排。她吃得优雅,细嚼慢咽,浑然不被外界打扰。直到对面原本属于降谷零的座位落座了另一个男人。 上原梨香睨对方一眼:“研二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和萩原研二一同出现的松田阵平不知从哪搬来颗椅子强行加塞,坐在她和萩原研二夹角的位置。他身后,系着深色领结的招待生小哥一副想劝阻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上原梨香看向满脸为难的招待生:“没事的,你去忙吧,他们是认识的人。” 听到这句话,招待生小哥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挤出个笑,鞠躬后三步并两步逃似的快速离开。 上原梨香用帕子擦掉嘴上沾到的酱料:“我还以为你们打算在隔壁桌坐到用餐结束。” 她才落座没多久,20的视力就顺着降谷零的肩膀上方看到他身后蠢蠢欲动、不停回头瞪朝这边的两只恶犬,和上菜时一直用微妙眼神打量他们两的招待生。 松田阵平臭着脸,眉头拧成个川字:“真是的,梨香你不是已经和安室分手了吗,那就快点把他淘汰出局。” 和直球系的松田阵平不同,萩原研二垂着眉毛一副被抛弃的宠物狗般可怜兮兮的表情:“梨香。” 他只是用委屈的调调轻念上原梨香的名字,旋即不再言语。 上原梨香端起桌上红酒轻轻摇晃,在两人急迫到如有实质的注视中咽下一口,才慢悠悠出声:“不要捣蛋。” 她会和降谷零约会,纯粹是为了帮他推一推朗姆下达的“招募上原梨香”的任务进度,顺道试试看能不能引出黑羊博卡斯特。 结果黑羊没引来,两只恶犬先嗅着味道堵上门来。 萩原研二低头,微弱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层光影,动人的眸子藏在暗处变得晦暗不明。 两只恶犬突然熄声,沉默的空气里弥漫着不易察觉的秋末万物枯萎般酸楚的味道。上原梨香顿住喝酒的动作,视线在两位男性身上扫了个来回,旋即无奈叹气。 她甚少心软,但这次却破天荒地有所松动:“乖一点,回去奖励你们蛋糕。” 话音刚落,上原梨香捕捉到对面萩原研二的眸子亮了一瞬又很快被压下去。心知自己掉进对方挖好的陷阱,但她只是浅浅一笑,没去追究。 “蛋糕?” 去而复返的男人出现。降谷零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笑容微妙:“是我理解的那个蛋糕吗?” “我们交往时你给我吃过的,梨香特供蛋糕。” 他虽然在笑,脸上的表情却好似在说:不可以,你不能让他们吃蛋糕。 第100章 饭后甜点被端上来时, 上原梨香已经单手托腮、满脸不耐烦地赶走两只恶犬。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挤出声冷哼,沉下声线凝视着上原梨香:“随时可以打给我,我来接你。”旋即跟着萩原研二转身离开。 “真是的, ”降谷零把手搭在桌面小声抱怨, “我又不是没有车。” 上原梨香往嘴里喂进一块布丁:“大概是怕你把我接回家。比起那个,你先和我说说组织的事。” 降谷零勾起嘴角,一双下垂眼流转起光芒:“组织内部一直存在隐形的派系战队, 雪莉之死是一剂不错的催化剂, 他们现在矛盾更剧烈了。” “贝尔摩德一直在明里暗里针对博卡斯特;琴酒历来树敌众多, 他们现在恨不得把他从高位上拉来再踩上一脚;朗姆现在想把博卡斯特手上的几条产业链抢走。” 他低笑几声:“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核实了乌丸莲耶的身份, 警察厅打算找机会提前收网。” 上原梨香沉默须臾,出声询问:“博卡斯特呢?” “见过一面,没看出来他受过伤,”降谷零沉下视线, 立体的面部轮廓被交错的光线切割出明暗交界线,“不过博卡斯特似乎很生气。你要多加小心, 以前也有被盯上的女人反抗并且弄伤过博卡斯特。成为惩罚,他差点虐杀了对方。” 上原梨香单手托腮看向窗外, 金色车灯汇集成线像一串流动的夜光珍珠,东京这座城市的血管里沉睡着太多毒素, 一点点腐蚀烂地基之上人民构建出的钢筋铁骨。 「系统」, 上原梨香在心中默念,「我能否查看过往成就点数变化记录。」 话音刚落,一篇写满日期和数字变化的表格出现在眼前, 上面清晰记录着上原梨香在几月几日几时被扣除或者获得了多少点数。 系统曾说过, 被复活的人对世界的意义和价值越大, 消耗的点数越多。上原梨香瞟了眼复活自己时被消耗的点数, 露出个冷笑。 复活她所需的点数不低,但比不上复活松田阵平他们。是想说她活下去的价值不如他们吗? “呵。” 上原梨香俯视着窗外的景色,挤出一个冷笑。 降谷零问:“怎么了?” “没什么,”上原梨香眸子渐冷,“只是觉得……没有人配对我生命的价值指手画脚。” 哪怕是为她拯救了诸多人的系统也不行。 冷意被尽数收敛,仿佛刚才的冷笑只是错觉。上原梨香朝降谷零笑着歪头:“我吃饱了,回去吧。” 降谷零站起身,微笑着提出别的主意:“我们去看电影吧,我知道一处很棒的私人电影院。” · 柔软的圆形双人沙发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床还是卧椅。上原梨香倚着靠垫躺靠在床上,怀里抱着个从抱枕堆里随手抓来的球状抱枕。 降谷零躺在她身侧,两只手却老老实实搭在腿上,没有越雷池一步。 挂在墙体上的白色幕布已经放映到剧情高潮,燃烧的火焰倒映在上原梨香眸子里,她的思绪却悄然飘远。 黑羊。 人群中特殊之人,和普罗大众不一样的存在,bck sheep,害群之马。 对博卡斯特而言,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打游戏时会因为选择了让npc伤心的选项而回档的人都是天使。上原梨香想。 电影画面从长夜换为白昼,白光映亮上原梨香的眼眸,她沉着脸,睫毛微微颤动。 「系统。」 上原梨香在心里默念,「我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冰冷的充满机械感的女声响起:「对你来说,是的。」 对我来说 吗。 上原梨香咧开嘴角冷笑一下,在降谷零注意到异常前又迅速恢复平静。 她在心底问:「那对你来说呢,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这个问题似乎超过系统能回答的范畴,上原梨香耳边只回荡着房间里音响震动发出的轰鸣声和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 上原梨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她继续道:「黑羊是外来者,那你又来自哪里?」 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我来自世界的意识,因察觉到外来者对世界命定线的破坏而惊醒。」 世界命定线? 上原梨香暗下眸色,骤然想起每次登场都挂着主角标签的江户川柯南。 「杀了黑羊,你会如何?」 「消失沉睡。」 上原梨香半阖双眼,细细琢磨起系统的话。思量间,重量从斜侧压过来,倒向上原梨香。 她歪头,余光捕捉到降谷零闭眼沉睡的侧颜。 同时打几份工的男人垂着胳膊规矩地坐在床上,身子却倾向上原梨香。金发垂落,随着他瞌睡点头的节奏不时扫过上原梨香裸露在外的肩,撩起一丝细碎的痒。 是假睡吗? 下一瞬,上原梨香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歉意。为观影特意调暗的环境模糊了视线,微弱的光亮不足以上原梨香看清降谷零脸上的表情,但用餐时她有注意到降谷零眼下因长期睡眠不足出现的淡淡青黑色。 她放松身体调整一个方便降谷零倚靠的姿势,盯着荧幕放空大脑。 电影在片尾曲的伴奏下滚完制作名单,彩蛋结束后,投影仪退出电影回到选择界面。 降谷零已经从最初的倚靠状态变为蜷着身子侧卧在床,温顺得像只有着金棕色皮毛的猫咪,脑袋枕着女人的腿。不管方才是不是装睡,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男人此刻是真的睡着了。 上原梨香用遥控器在纪录片分类里挑挑拣拣,撇嘴满脸嫌弃地选中部《梵高》。睡意一点点上涌,她不停用手指敲打另一只手的手背数数,强撑精神。 降谷零和这家私人影院的老板熟识,应该是信得过的人,但她还是撑起精神留意周围动态。 好在《梵高》只放了三分之一,把上原梨香单侧大腿压得发麻的男人从喉咙里挤出声沙哑的闷哼,悠悠转醒。 降谷零揉着金发坐起身,刚醒的眸子蒙着一层薄汗,逐渐清明。 他先抬头睨了眼大屏幕,蹙眉露出个自责的表情:“梨香你该叫醒我的。” “没关系,你偶尔也该好好睡一觉。” 上原梨香按亮身后的吊灯开关,坐起身试图下床时却因为对发麻的腿失去控制权,失去平衡没能坐稳。她往前栽下去,额头撞进降谷零的胸膛。 “小心!”降谷零扶住上原梨香的肩,“我帮你揉揉腿?恢复得快一些。” 上原梨香没有出声拒绝,她坐在床沿低头看向蹲在面前为她揉腿的男人。布着薄茧的手指顺着小腿肚一寸寸向上按揉,温热的掌心将热量顺着肌肤传递向她,被触摸的地方似有火焰在跳跃。 降谷零低着头,光从头顶洒下。他蹲在床前专注地为上原梨香按揉肌肉,却叫她蓦然想起交往时某个阳光正好的清晨,他蹲下身为她穿高跟鞋的样子。 曾经她不知道组织的存在,只把降谷零当做独立优质但似乎在交往期间和其他女性纠缠不清的笨蛋。现在逆着时间长河回头看,他似乎一直站在身后为她撑开羽翼隔开黑暗,只是被庇护在光亮中的她不知道罢了。 红唇翕动:“安室。” “嗯?” 降谷零抬头,旋即被人挑着下巴在额角落下一吻。 上原梨香挺直背重新拉开和降谷零之间的距离:“谢谢 。” · 时钟指向数字3,车轮滚动的声音才缓缓驶向上原家。 二楼客厅灯火通明,白色的光穿过薄纱,在窗外黑暗的世界里晕开浅浅柔光。 降谷零刚拉起手刹,二楼阳台边隔着薄纱已经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 上原梨香把披在肩上的降谷零的鼠灰色西装外套脱下还给他:“没有空房,我就不留你了,早点休息。” 降谷零接过留有残香的外套冲上原梨香点头,目送木门在面前缓缓合拢,隔绝开他窥向她的身影,这才驱车离开。 上原梨香在玄关处脱下鞋,抬手舒展身体时肩膀发出咔嗒的声音。 “嘶——” 她皱眉露出个不适的表情,抬手揉了揉肩膀和后颈,随即撑着后腰开始活动身体。 “梨香。” 在客厅枯等半宿的两位机动队王牌吭哧吭哧跑下楼,神色各异地凑上来。深邃透亮的眸子写着谴责一类的情绪,下垂的嘴角是他们无声的抗议。 “你去了哪里,怎么才回来。” “让安室透枕着睡了一觉。” 上原梨香实话实说,从围堵的两人中间径直穿过去,边上楼边活动身体——为了不惊醒浅眠易醒的降谷零,她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现在每一块肌肉都酸得像在尖叫呐喊。 这个时间点灰原哀肯定已经睡下,上原梨香不好贸然打扰,而且她现在累坏了,甚至不想洗澡。把包随手丢进沙发,上原梨香抽出桌上的湿纸巾擦掉嘴上的口红:“研二,你去阵平房间睡,我要睡你房间。” 但刚进屋,萩原研二便寸步不离地挤进来,揽着她的腰黏糊糊地亲来亲去。 食指抵住男人的唇,舌尖轻蹭过指腹,留下点滴湿润的痕迹。上原梨香长话短说:“我累了,要睡觉。” 萩原研二没有放手,反而用力揽紧上原梨香的腰,把头埋进她肩窝:“梨香。” 他身后,端着杯水的松田阵平进屋反手合上房门。 不等他们说话,上原梨香抢先道:“我现在浑身酸痛,蛋糕的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她明显感受到抱住她的男人僵住身体,在小茶几上放下水杯的男人也黑了脸。 “……”上原梨香蹙眉,烦恼又略显无奈地补充道,“停止胡思乱想,没有那种事。” 但看两人一副“我不信”的样子,她思索一圈发现这番说辞确实没什么说服力,索性不解释。她揉了揉太阳穴:“留下也行,帮我按肩捶背,表现好了就给你们做蛋糕吃。” “可以吃夹心蛋糕吗,一直想尝尝。之前都是独个蛋糕胚轮流品尝。” “少得意忘形。” “试一次嘛。虽然可能会有点累,但只要准备工作做好,味道一定会很棒。能同时吃到两块蛋糕胚哦。” 第102章 通往市区的仅能容纳两辆车的公路只有树叶被风晃动的飒飒声, 轮胎和地面摩擦时尖锐的声音撕碎宁静。 上原梨香紧紧攥着安全带露出个不太妙的表情。降谷零抬眼,后视镜里发狂的黑车穷追不舍。 “嘭——” 车头狠狠撞上降谷零的车尾,强烈的推背感让前座两人的后脑勺紧紧贴在座椅里。 白色马自达短暂失控后又被降谷零重新掌控, 他拧紧眉心瞥向后视镜:“博卡斯特想撞死我们。” 上原梨香沉下眸色:“组织打算让设局让我接手aptx-4869研究,这和博卡斯特试图带走我的目标存在冲突。但如果我死了, 组织便不会再考虑我。” 说话间, 博卡斯特的车再次撞上降谷零。他车技或许不如降谷零,但汽车这种钢筋铁骨打造的金属巨兽,工艺设计决定了其上限。 降谷零再如何了解车, 他用工资和靠组织报销费改造的白色马自达也比不上博卡斯特身为多家集团董事重金购买的超级跑车。 500万的引擎发动机怎么跑得过2000万的发动机。 降谷零打算借弯道甩开博卡斯特, 但整条路段以直线为主,哪怕在拐弯处短暂地拉开距离, 博卡斯特也会很快追击上来。 降谷零用力碾着后槽牙, 踩死油门,不时抬眼扫量后视镜里的情况:“博卡斯特没有把你会复活的事说出去, 一旦暴露, 你只会沦为组织的试验品。” 上原梨香泛白的面容涌起讥色:“还真是谢谢他足够自私,不然我可能已经从备用研发员变成研发试验品了。” 组织内除了博卡斯特,无人知晓上原梨香复活的秘密。博卡斯特自身又拥有远超一切已知生物的强悍愈合能力, 并且自愈速度比上原梨香把人彻底复活的速度要快得多。 博卡斯特大可直接撞死他们,趁着复活生效的空档把他们牢牢绑住。之后再带走上原梨香,杀了降谷零。 而且对不知道复活秘密的组织而言,上原梨香已死, 他们会把目光转向其他备选研发员。 只是…… 上原梨香睨了眼已经见底的成就点数。再触发一次起死回生,不管被复活的是她或者降谷零, 她都会真的死去。 冰蓝色的眸子翻涌着不断下沉的情绪, 上原梨香脸上似覆着一层薄霜。她勾嘴笑了笑, 突然好奇要是博卡斯特撞死她后发现无法复活,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然跳车好了,这样既不会拖累降谷零,也能挫败博卡斯特。 唯一的遗憾是她看不到博卡斯特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样子。 手指落在副驾驶的门把上,上原梨香垂下视线调整心情,正欲拉开车门。 “梨香,到我怀里来。” “啊?” 酝酿好恶毒赴死的心情被打断,上原梨香难得露出茫然的表情。 降谷零又重复了一遍:“到我怀里来,抓紧我。” 他沉着脸,眸子里闪烁起光芒,似乎对接下来的计划志在必得。 上原梨香极短地思量一瞬,解开安全带侧身坐进降谷零怀里。 “搂好了吗?” “嗯。” 下一瞬,车子加速带来的惯性把上原梨香的身体压向降谷零,她绷紧每一寸肌肉近乎是手脚并用地挂在降谷零怀里,双手穿过降谷零腋下死死环住他的背。 心脏随不停飙升的车速剧烈跳动,上原梨香不敢去看车外的景色,只死死盯着降谷零绷紧的下颚线。 前方十来米外有座连接两端道路的桁架桥,桁架桥下方是另一条小路,呈交叉状从拱洞下穿过。 桥梁边缘有一道窄小的缺口,白色马自达宛若一只收翼俯冲的鹰,副 驾一侧的轮胎高高翘起,以侧切的方式从桥上甩尾飘逸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从桁架桥下穿过的另一条小路上。 坠落的失重感让上原梨香从降谷零怀里浮起,她紧紧攥住降谷零,恨不得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抬起的轮胎顺势落地发出巨响,颠得上原梨香再次往降谷零怀里攥。轮胎在沥青路上留下几道焦黑的轮胎印,白色马自达呼啸着窜出去。 后视镜里,博卡斯特的黑色跑车急刹在桁架桥上,须臾,他重新启动引擎,调头离开。 接下来十余分钟,视野范围内都没有再出现过博卡斯特的身影。 受损的白色马自达被降谷零驶进东京市区范围,路灯晕开黄色的光,对向偶尔来车,交汇时白色车灯从降谷零脸上快速扫过。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男人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他刚勾起笑颜试图说几句安抚的话,在看清怀里人的面容后,上翘的嘴角蓦地僵住动作。 他怀里,上原梨香埋着头看不清脸,但他清晰捕捉到滴落在空中并最终在她腿上溅开成花的泪珠。 “梨香?” 白色马自达停靠在路边,降谷零单手环住怀里人的肩膀,也跟着慌了神。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上原梨香摇头,又一滴泪在下颚滚落。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表情。 “梨香——唔!” 降谷零挑着上原梨香的下巴试图让她抬头,却被一口咬住手指。上原梨香没有太使劲,但咬合的力度足以为他带去轻微的痛觉。 意识到上原梨香是不愿意让他看到哭泣的模样,降谷零放软紧绷的身体,声线也似从泉水里捞出的月光,温柔含笑:“我不看,不看。” 要在手指上的皓齿缓缓卸力,降谷零把人整个搂进怀里,让她依靠着他的胸膛:“不怕,已经是没事了。” 上原梨香毫不客气地把眼泪蹭在降谷零胸口衣襟处,旋即握拳轻捶他两下:“少把我当小孩子。” 降谷零蹙眉露出个苦笑,胸口单薄的白衬衣被眼泪润湿,正牢牢贴着结实的胸脯。 上原梨香坐在他怀里无声啜泣,旋即擦干脸上的泪:“都怪你,我脸上的妆都花了。” 说着责怪的话,却叫人听不出责怪的意味。 上原梨香坐回副驾,掏出小镜子用纸巾细细擦拭脸上晕开的妆。 降谷零欲言又止:“梨香……” 上原梨香说话时,清冷的声音瓮着不易察觉的鼻音:“送我回去。” “好。” 降谷零刚踩下油门,上原梨香再度开口:“先去你家。” “啊?” “哈罗归我了,作为补偿,把它给我。” “……”降谷零唇瓣翕动,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也无法爽快同意。 “三天。” 降谷零叹气妥协:“行吧。” 朝南的公寓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就算拿去用作对外展示的样板房都不成问题。 这是公安卧底们耳朵生活习惯——尽可能多的避免在屋内留下会暴露个人习惯和信息的痕迹。 但上原梨香不喜欢这样的房间,缺少生活气息的苍白,像住进了用冰雕琢出的硬邦邦的房屋。 但好在沙发足够柔软,通体雪白的哈罗也足够可爱,上原梨香可以抱着毛茸茸的小狗在沙发里玩上一整天。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我回来了。”降谷零提着一袋饮料零食从外面回来,但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半个小时前还躺在沙发上抱着哈罗不停逗弄的女人已经放缓呼吸,浅浅入睡。哈罗从沙发上跳下来不停围着降谷零摇尾巴,却机敏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不 时用前爪扑他。 降谷零放下袋子,盘腿坐在沙发边单手托腮盯着面前睡着的女人,她也只有这个时候会展露出柔软的一面。一旦睁开眼,似浮着冰川的极地海洋般湛蓝的眸子晕着疏离,能一眼望尽底,却不容接近。 降谷零很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还是说从最初的接近开始就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但上原梨香自交往时起就把自己的准则说得明明白白,交往期间比起她,反倒是他没能处理好和其他异性之间的关系——虽然只是为了获取情报。 手机震动两下,是上司打来的。 降谷零睨了眼沙发上的女人,挂断电话。他先翻出设备在房间里扫描一圈,确认无窃听器一类的设备后,才握着手机进入卧室。 “管理官,您有什么吩咐。” 回拨的电话被接通后,降谷零刻意压低音量,怕吵醒沙发上睡着的女人。 对面开门见山,只冷冷丢下六个字:“准备收网行动。” · 登机口,贝尔摩德压低宽大的帽檐,把手中的箱子放到安检员面前等待检查。 纽约下周将举办一场群星商业活动,她在受邀名单之列。 身为国际巨星,贝尔摩德十分之一的时间都消耗在了飞机上。 她摘下帽子和墨镜让海关工作人员确认身份,旋即低头摆弄手机等待对方完成行李检查。 但几秒后,她睨见对面安检员脸色微变,笑着对她说了句“抱歉,请您稍等”,随即离开。 “……”贝尔摩德沉下眸色,不安的情绪开始酝酿发酵。她很确认自己的行李里没有任何问题,但海关安检员的反应显然不对劲。 半分钟后,刚才匆匆离去的海关安检员带着另外几名穿着警用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他带人看过箱子里的东西后,被请来的工作人员拉长了脸朝贝尔摩德露出个不友善的表情:“克里斯·温亚德女士,你恐怕得跟我们走一趟。” “哼,”贝尔摩德眯眼,声带颤动吐出质问,“请问是我违反了什么规定吗。” 面前的警员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地上前强行按住贝尔摩德,将她双手反铐。 其中一名警员将被打开的行李箱转向她。 箱子里,一只眼睛是钻石做成的毛绒熊安静地躺在衣物里,它被安检员用美工刀挑开腹部缝合的白线,露出腹腔内被装在一次性密封袋里的白色药片。 “!!!” 贝尔摩德瞳眸猛震,登时想明白其中蹊跷之处。她大声抗议:“这不是我的东西!” “晚上10:27分,现以涉嫌走私一级管制药的罪名,将克里斯·温亚德逮捕。” 第103章 根据降谷零提供的情报, 贝尔摩德是组织内唯一掌握易容技术的人。 之前苦于不知道组织背后的真正领导者才迟迟没能收网,现在警察厅已经掌握组织中上层全部干部的名单,组织内各干部间的矛盾又因雪莉之死得到激化, 警察厅没理由不收网。 一旦组织里唯一会易容的人和组织断开联络,组织内其他人便插翅难逃——除非他们不在日本境内。 妄想逃脱法律的审判,他们要么永生永世藏在暗处做下水道的老鼠, 要么冒着被举报的风险找黑机构整容。 但就算是黑心机构,大多也都是坑骗慕名前来的外国人的钱,谁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冒着被逮捕、断送后半生的风险给通缉犯整容。 不知是谁率先走漏了风声——大概率是登同一班机的其他乘客, 国际巨星克里斯·温亚德被逮捕的消息几个小时便在推特上炸开锅。 各大报社派人往警视厅关系人兜里塞了点钱,得知信息疑似为真后,已经连夜驱车蹲守在警视厅门口,生怕来晚了会分不到肉。 “降谷先生,警视厅门口现在已经被媒体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风见裕也打来电话时, 上原梨香刚从床上坐起身。 房间没开灯, 只有月色透过窗洒落床前。上原梨香从床头翻出手机解锁, 现在是凌晨三点, 屏幕上有七八个恶犬们打来的未接电话。 翻开通话记录,上面显示最后一通来电曾被人接通过。电话持续了两分半,应该是降谷零接的。 上原梨香甚至能想象那两只恶犬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降谷零声音时气急败坏的样子, 但如果降谷零铁了心不把她喊醒,机动队王牌也不可能冲过来抓人——按照逻辑, 机动队王牌不可能知道和他们交集不多的咖啡店店员安室透的住址, 虽然他们确实知道。 “风见, 你——” 门外断断续续传来降谷零的声音, 上原梨香推门走出卧室, 客厅明亮的灯光让她下意识眯起眼。 “你醒了, ”降谷零用手捂住话筒,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是我吵醒你了吗?” 上原梨香摇头,赤足朝沙发走去。她身上套着的长裙已经皱成一团,单侧吊带从左肩滑落,下滑的领口露出锁骨处几点已经变浅的暧昧樱红色。 降谷零握着手机眸色微暗,挪开视线继续和风见裕也通话。 “降谷先生,是否需要我们派人阻止媒体打探消息。” “不用,”降谷零声音缓缓下沉,“让他们就按照正常流程来,封锁消息反而会让那群警觉的家伙嗅到气味提前逃走。”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降谷零回头看向身后已经开始端着他的杯子喝梅昆布茶的女人,那是他准备泡来自己喝的。 “打完了?”上原梨香优雅地咽下最后一口茶,回头看向降谷零。 上原梨香身上套着的长裙裙摆做了特殊设计,被风舞动时似风中流水。但躺下后布料堆积成一团,稍微有些硌皮肤。大腿后侧已经被体重压出布料堆积的形状,有些痒。上原梨香撩高裙摆用指腹在压痕处轻抚两下,一双线条流畅的大腿白皙细腻。 注意到降谷零避开视线的动作,她从喉咙里挤出几声轻笑:“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很熟。” “那你为什么还没睡?” “还有一点工作。” 上原梨香抱臂翘起二郎腿:“现在都不睡,是偶尔才这样,还是一直这样。” 降谷零堆起个真诚无害的笑:“只是偶——” “我从光那里知道了不少消息,风见也早在我的威逼下把你给卖了,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 “……”降谷零 沉默,明明脸上还挂着与刚才别无二致的笑,却叫人无端看出无奈的情绪。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是在疑惑。 他困惑的样子倒映在上原梨香眸子里,逗得她扬起嘴角。 沉默须臾,降谷零妥协道:“好吧,是几乎每天。” 上原梨香竖两根手指:“安室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送我回去,你再慢慢处理工作。二,处理完今天必须完成的工作,立刻睡觉。” 降谷零听懂了上原梨香的潜台词,他滚了滚喉结,沉声道:“还有一份看了一半的文件,我看完就去睡。” “嗯,”上原梨香满意地站起身撑了个懒腰,“我打算睡沙发,所以安室先生看完了就请赶紧从沙发上离开,不要打扰我睡觉。” 降谷零滑动鼠标的手指顿住:“你可以睡床。” “我可是很挑床的,那么小的单人床怎么挤得下两个人,我根本睡不好。明天一定会因为睡眠质量不佳大发脾气。” “我睡沙发就行。” “不要。” 上原梨香想也不想地立刻出声拒绝,她侧卧着把腿蜷缩在沙发里,足尖刚好搭在降谷零腿边:“我还没恶劣到让一个每天只睡三小时的加班狂魔在他自己的领地沦落到睡沙发。” 降谷零笑了笑,不再和上原梨香争辩。大不了等人睡着了,他再把人抱到床上,他去睡沙发。然而上原梨香却像能听到他心底的想法般补充道:“要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床上,你就完了。” “……”敲击键盘的动作僵住,降谷零盯着电脑屏幕,大脑却没短暂地放空了一瞬。几秒后,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托着额头发出重重一声叹气:“知道了,我去给你抱被子过来。” “顺道带一件你的纯棉t恤过来。” “嗯?” “我要当睡衣。” “知道啦。” 上原梨香个子很高——起码是在日本女性里会被嘲讽为天空树的一米七几大高个。降谷零的白t恤套在她身上略显宽松,但也不会太大得夸张。堪堪遮住大腿根部的衣摆下,黑色贴身衣物若隐若现。 降谷零从未考虑过房间里会出现第二个睡客,所以卧室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枕头。他把唯一一个已经被上原梨香压出浅浅形状的枕头送出来时,上原梨香刚换好衣服掀开被角准备钻进去。 “这是你的枕——” 眼前的画面似一只大掌骤然扼住降谷零的喉咙,截断所有声音。他滚了滚喉结咽下津液,扭头错开视线:“你的枕头。” “我不要,”上原梨香只睨了他一眼便自顾自钻进沙发和被团间,“麻烦帮我关灯,谢谢。” 降谷零叹气,认命地关上客厅灯。他了解上原梨香的脾气,只要她不点头,谁都强迫不了。反复劝说只会惹她生气。 整间屋子随着卧室灯关闭,彻底陷入黑暗。降谷零仰躺在床上试图放松神经,调换了几个姿势依旧难以入眠。 只消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几个小卧室前上原梨香趴在自己怀里掉眼泪的样子。博卡斯特这条疯狗 ,幸好警察厅决定提前收网,不然他一定会像雨水润湿大地般一点点蚕食进上原梨香的世界。 思绪转了一圈,对如何处置组织成员已经有了个大概判断。降谷零刚稍稍卸下心底的郁气准备睡觉,上原梨香脖子上碍眼的痕迹便骤然从脑海里蹦出,跃然眼前。 啧,机动队那两个家伙…… 时隔七年,降谷零再一次萌生了和松田阵平打一架的冲动。最好能连同萩原研二也一起揍了,谁让那家伙暗戳戳来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初恋身份。 初恋有什么好的,上原梨香又不是那种会被初恋滤镜给蒙蔽的家伙。 但转念一想,他岂不是更 惨。 萩原研二坐稳了初恋身份,松田阵平则自诩是上原梨香现在喜欢的人——真假赞且不提,但他降谷零可是被上原梨香亲口盖章过“只是贪图你的肉体”。 就算结束卧底任务,他也很难把上原梨香再追回来。 这要怎么追? ——“你好,阔别许久,我变得更强了,你要不要再贪图一回?” 只有变态才会说这种话。 降谷零看了眼手机时间,更加烦躁。他翻身再度尝试入睡,面前的卧室门却被人推开。 对方光裸的脚掌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旋即掀开被窝挤了进来。 降谷零的单人小床一面靠墙,他被上原梨香蛮狠霸道地挤到墙角,身子与她的肌肤紧紧相贴。 “梨香?”鼻尖熟悉的自发丝散发出的香味让降谷零愈发确定牢牢贴着他的人是谁。 “难睡死了,”上原梨香小声嘟囔,语气隐隐生气,“沙发好短,我大半条腿都跷在扶手上。” 降谷零无奈失笑:“所以都说了我去睡沙发。” “说得好像你睡就舒服似的。” 上原梨香调整了个姿势,似抱怨给降谷零听,又似在自言自语:“为什么租单人床的房子。” 降谷零翕动唇边,匆匆咽回辩解的话,苦笑两声安抚道:“明天就去换成大床。” “不用那么麻烦,”上原梨香的声音重新染上困意,“下次你把我喊醒,我让研二接我回去就行了。” “……”降谷零再次噎住嘴边的话。 上原梨香脖子上一看就不是蚊子咬出来的红印再次在脑海中浮现,降谷零沉默须臾,没有吭声。 见降谷零久久未答,上原梨香催促着轻念他的名字:“安室?” 身后依旧沉默。 约莫过了七八秒,降谷零才闷声答了一个“好”。虽然真正想说的是留在这里过夜也没有关系,但他只是把头搭在上原梨香后颈,额头贴着她细腻的皮肤:“晚安。” 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个好眠夜。 天亮后,他们和黑衣组织的战争就将正式全面打响。 第104章 贝尔摩德被捕一事迅速传到乌丸莲耶耳中。 年迈的老者脸上爬满沟壑般的褶皱, 他坐在主座的位置,倚着拐杖,半浊的眸子盯向前方。 他身侧,朗姆和博卡斯特正一左一右坐在沙发里, 一个恭敬, 一个懒散随意地跷起二郎腿。 “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吸引走所有人注意力, 博克斯特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匆匆扫过一眼后冷哼道:“ 看样子不是冲着组织来的。” 乌丸莲耶没有说话,他用手指在纯金打造的拐杖柄上敲击两下,示意博卡斯特继续。 “我安插在警视厅的人刚刚发来消息,公安部的人都把贝尔摩德被捕的事当八卦在聊, 没有参与到事件调查, 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老人身侧,朗姆低笑几声暗讽道:“这么说来, 这是一场针对贝尔摩德个人的行动喽。” 他戴着滑稽如老鼠般的牙套,两颗大门牙从嘴唇外凸出来。他半阖双眼,笑得意味深长。 博卡斯特拧眉, 也嘲讽地勾起嘴角:“少用你那张猥琐的脸看我, 恶心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朗姆身形一顿,微笑着咬紧后槽牙:“博卡斯特, 贝尔摩德的事该不会是你做的吧,这些天你们不是一直冲突不断吗。” 博卡斯特冷笑一声:“就算扳倒我, 我手上的产业也落不到你手上。” 藏匿在阴影里见不得光的欲望被直白剖开,朗姆极短暂地沉默了一瞬。他不动声色地瞄了眼主座上的老者观察脸色:“新闻上可都说了,贝尔摩德是因被人发现了藏在行李箱里的一级违禁药才被捕的。” “所以呢?” 说话间, 博卡斯特已经点燃桌上的雪茄。他先是深吸一口缓缓吐烟圈, 才咧开嘴朝朗姆露出个讥笑:“你是不是想说, 我是红山制药现任董事,是最容易弄到违禁药的人,所以这次的事很可能是我的手笔。” 朗姆没有回答,只是用审视——或者说是栽赃的眼神看向博卡斯特。 博卡斯特又吐了一口烟:“我真想搞贝尔摩德,会选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吗?” 缭绕的烟雾四散开,高档雪茄自带的烟草香钻进乌丸莲耶鼻腔,他咳嗽几声,没有说话。 博卡斯特没有灭掉手上的烟:“反倒是你朗姆,一直盯着我手上的肥肉。兴许是你想要铲除我并取而代之,故意设计陷害我。以你的能力,弄到一包一级违禁药也不是什么难事。” 朗姆冷笑道:“我对组织向来忠心耿耿。” “你对组织忠心耿耿和你想要铲除我,这似乎不冲突。” “……”朗姆收起嘴角的笑意,眸色渐暗,“博卡斯特,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 “你倒是提醒我了,”博卡斯特嗤笑一声,“中华街新开了一家川菜馆,他们的招牌菜好像有干锅兔,听说很美味。朗姆,要一起去尝尝吗,听说兔子就是要当场宰杀才美味。” 被暗喻为待宰兔子的朗姆蓦然黑了脸。 博卡斯特从喉咙里挤出一串冷笑:“我会想办法把贝尔摩德弄出来的,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见乌丸莲耶没有阻止,博克斯特咬着雪茄转身离开。 厚重的红木门缓缓合拢,房间内,朗姆立马摆出一副忠诚的样子向乌丸莲耶吹耳边风:“博卡斯特这副嚣张的态度,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上个月他还杀了一个组织干部,再这么下去,组织迟早会被他拖累。” 乌丸莲耶沉默少顷,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博卡斯特最近对警视厅检察官很感兴趣?” “对,上原梨香,就是我们看中的研究人员备选。” 乌丸 莲耶揉着左手食指上的墨绿色宝石,若有所思:“博卡斯特安插进警视厅的人是叫青村骏介吗,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系。” “我们得先把安插进公安部的钉子抓在手心里。”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组织检查进公安部的眼线青村骏介早在几天前被诸伏景光带人连根拔除,现在正秘密关押在公安部精心准备的牢笼里。 手机也已经落入风见裕也中,由风见裕也代替他继续完成向组织传递情报的工作。 · 上原家名下的最大殡仪馆内,最深处的遗体陈放单间,空调机吹出十八度的低温冷风。 风见裕也裹着厚厚的风衣躺在挺尸床上,被从头顶灌向来的寒气吹得打了个寒颤。他的半边脸上海黏着刚敷上去的半干的特制肤蜡。 “冷吗?” 上原夫人套着件高龄针织衫,调高空调温度。 风见裕也腼腆地笑了笑:“上原夫人,您这屋子空调的制冷功能……强得有点离谱。” 上原夫人正握着根刮刀不停搅拌杯子里泥状的肤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制冷不行的话,摆在房间里的尸体会臭的。” “……” 天知道风见裕也躺下时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理难关劝说自己平常心,眼下话题被重新挑剔,他再次意识到身下躺着的铺着垫子的金属床原本是用来摆放尸体的。 他用力吞咽唾沫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单人停尸间上空回荡。 良久,风见裕也才再次出声:“请教一下,这张床之前一共睡过多少人。” 上原夫人边搅拌手里的东西,边歪头回忆:“这张床是新买的,应该不多。” 风见裕也刚松一口气,就听上原夫人继续道:“也就七八个吧。” “……” 见风见裕也一副便秘的表情,上原夫人笑道:“放心,我每次都有好好用紫外线设备杀菌消毒哦。而且付得起这间单间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贵,你现在可是和前任内阁躺在同一张停尸床上哦。” “……” 风见裕也抽动两下嘴角,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愈发想冲回家用消毒水洗澡了。 他费力地抬了下眼皮:“夫人,恕我冒昧,我感觉睫毛的地方稍微有点难受。” 上原夫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哪里不舒服,我帮你调整下。” 她近距离凑过去,用平滑圆润的器具轻轻拨弄风见裕也脸上的肤蜡:“没办法,你是第二个体验我易容技术的活人。我以前的老客服都只要求逼真度,你还是第一个要求舒适度的。” 风见裕也犹豫一瞬,小声道:“上原警官没和您说过肤蜡硌鼻子的事吗。” 上原夫人实话实说道:“从来没有。梨香向来顾忌我的心情,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就不会告诉我的,而且她特别能忍。” “……” 风见裕也蓦然回回忆起半个月前研究所失火时的事。 差点溺死在河里的上原梨香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她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做完各项检查,回住院部时恰巧撞见一个借口生病实则缠着护士耍流氓的混混。 明明才醒来不过三四个小时,上原梨香却能强忍不适,站起身狠狠甩年轻的混混一耳光。啪的一声,用力到整个楼层都能听见清脆嘹亮的扇耳光声。 再次咽下舌根处的唾沫,风见裕也痛苦闭目:“是的,上原警官不管是意志力还是忍耐力都非常强,胆量也大得惊人。” 身为隐形地位更高的公安,他还是第一次被刑警恐吓。天知道他被威胁着吐出了多少关于降谷零的不会危及到生命的个人资料。 上原夫人不知道风见裕也和她宝贝女儿之间的碰撞,只以为 他是在夸赞梨香。上原夫人笑着把眼睛弯成月牙:“你放心,我绝对会1:1把你易容成青村骏介的样子。” “辛苦夫人您了。” “哪里的事,之前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我家梨香的谣言,幸亏你们帮忙,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上原夫人看向风见裕也,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崇敬和感谢。 “啊…… ”风见裕也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没什么。” 但沉默良久,风见裕也终于还是没能憋住吐槽的欲望,用哀怨的语气小声道:“上原夫人,您这样的脾气,上原警官到底是怎么……” 上原夫人微笑着从眼睛里挤出一个问号:“嗯?” “您知道您女儿曾扬言如果警视厅不能解决谣言的事,她就把整个警视厅一起拖下水吗。” “……不知道。” 风见裕也忍了忍,左右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后——特别是上原梨香不在现场——终于忍不住小声告状:“上原夫人,您女儿不止一次揪着我的衣领对我严刑逼供,您能不能管管她。” 上原夫人顿住调整肤蜡的动作,单人停尸间也随之陷入沉默。 时间一秒秒走过,就在风见裕也思量着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正打算开口道歉时,上原夫人说话了。 她垂下眉毛,总是笑意盈盈的声线浸着委屈:“梨香也凶我了,我只是想让她赶紧在研二或者阵平中间找个人结婚,她就凶我。” “……” 续「让降谷零管住上原梨香」和「让上原梨香的上司管住她」的想法破灭后,「让上原夫人管住上原警官」的想法也碎了一地。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而身为被议论的当事人,上原梨香一身正装,带着灰原哀出现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门外。 她先给毛利先生带去一箱啤酒缩拜礼,才笑着缓缓说出此行目的:“我找江户川柯南。” 第105章 今日刮东南风, 与目标距离1公里,风速为每秒8米,横向风。 大楼屋顶处, 一柄黑色狙击枪被架起。狙击枪的主人被风吹乱银发, 他捕捉目标的身影。 琴酒面若冰霜, 一双青绿色的眸子泛着杀意,他沉着脸一动不动, 像只伏击的狮子。 “大哥, ”琴酒佩戴在左耳的蓝牙耳机传来伏特加耳朵声音, “博卡斯特已经路过米花饭店了,现在正往你那个方向走。” 琴酒调整瞄准方向, 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无起伏的“嗯”。 “大哥……” 伏特加念完这句话便不再出声。 雪莉之死让琴酒腹背受敌,即便他知道这是一场栽赃和陷阱, 但谋害雪莉的帽子已经牢牢扣在他头顶——不止一个人目击到雪莉倒在他面前。 杀掉叛逃的雪莉, 和杀掉已经回归并重新开始接手制药的雪莉,意义完全不同。 这次行动是乌丸莲耶授权的戴罪立功的行动。 杀掉博卡斯特, 重新作为乌丸莲耶的心腹。 狙击镜里, 熟悉的黑色跑车跃入视野。驾驶座的男人似乎在听歌,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 时快时慢。 琴酒大概能猜出来乌丸莲耶为什么要杀掉博卡斯特,这家伙于组织而言是把染血的双刃剑。为组织干净利落地砍掉敌人的头颅, 但偶尔也会突然转向从组织身上剜下块肉。 博卡斯特从未真正效忠过组织。 现在还是普通职场人的上班时间,街上人不多, 即便杀了博卡斯特也不会有太多目击者。 900米。 800米。 博卡斯特即将拐过一个弯道,子弹窜出枪膛破空而去。空气被狙击弹击穿, 留下一长串无法靠肉眼捕捉的拖尾。 “砰——!” 子弹撞碎玻璃一头扎进博卡斯特胸腔并在心脏一侧造成贯穿伤。车前窗玻璃瞬间炸开, 碎裂成小块的玻璃碎片擦着博卡斯特的脖子划过, 留下几道血痕。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能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尖锐声音,紧接着便是车子撞上电线杆的巨响。 剧烈碰撞下,汽油从裂开道口子的油箱流向地面。跑车的引擎发动机位置和普通私家车不同,大多设计在后备箱,目前暂无爆炸风险。 被子弹贯穿胸膛的男人咳出几口鲜血,白衬衫近乎染红色。他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急于下车,反而以上半身趴在副驾、下半身斜倚在驾驶座的姿势趴下——这样能让车子成为掩体,干扰狙击手瞄准。 博卡斯特苍白着脸趴在椅子上,乌发被汗液浸湿贴在脸上。胸口处的枪伤只差几厘米就会击中心脏,要不是系统赋予了他【子弹永远无法命中会导致他当场死亡的器官】的技能,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尚留余温的尸体。 胸口的伤快速愈合,但被子弹贯穿的痛实打实存在,拉扯着他每一个神经。青筋在额头暴起,他视角失焦了足足半分钟才从濒死线上爬回来。 会是谁? 公安的人, 还是试图除掉他的组织的人。 · 琴酒调准瞄准镜不断搜寻博卡斯特的身影,但因撞击变形翘起的前车盖挡住了他的视线,被撞击折成滑稽角度的路灯也形成一块视野盲区。 琴酒很肯定自己瞄准的是博卡斯特的心脏,但现在目标从视野丢失,他也不敢保证对方是否当场死亡——这家伙总是诡异地在一次次暗杀中活了下来。 不过就算没能击中心脏,这一枪也足以切断心脏附近的动脉,恐怕不等救护车赶到,博卡斯特就会命丧黄泉。 但琴酒没有收枪,他像只极具耐心的毒蛇,等待着准备在猎物露出的瞬 间发起攻击。 10秒。 20秒。 30秒。 就在琴酒考虑着要不要收枪离开时,车祸500米开外的大荧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男高中生坐在镜头前方,笑着接受年轻女主持的采访。 繁华地段——特别是大商汇附近都会高高悬挂起一块牌子,用来播放广告或者偶尔播放新闻。 银幕里男人年轻稍显稚嫩的脸庞搅动着琴酒的回忆,他蹙眉,只觉得对方有些熟悉——琴酒和乐忠于回忆对方死亡惨状的博卡斯特不同,他从不去记忆被自己杀死的人的名字和脸。 但很快,屏幕下方浮现的字幕透露了男人的身份——工藤新一。 坐在工藤新一斜对面的短发女主持人微笑着问出大家都关心好奇的问题:“工藤新一,您消失了很久,之前都在哪里。” 工藤新一手指交叉搭在腿上,靠在沙发里的姿势懒散又不缺礼数,让人联想到战线后方运筹帷幄的军师。 他勾起嘴角,脸上是少年人独有的神采和光芒,又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稳。世间美酒佳酿也不过如此。 他笑笑,平静地吐出能在整个日本掀起波澜的信息:“半年前我目击到一起非法交易,因为看得太专注,被对方的同伙袭击。” “!!”琴酒微挑的眸子骤然瞪大,终于意识到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前银幕里的男人。 注意力被从一公里处的博卡斯特身上收回,他瞪着荧幕里的男人,脸上温度骤降。 工藤新一继续道:“后脑勺被重击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了记忆,但好在人没死。” 他站起单手插兜身走向摄像机,旋即指着镜头正义凛然道:“但是我回来了,我工藤新一一定会把你们这些藏在暗处的社会污垢揪出来!” 后面的内容琴酒没有再看。 他再次把注意力调转向远处的黑色跑车,狙击镜里,变形的驾驶座门被人推开,博卡斯特早已不见踪影。 琴酒冲耳机里的人指挥道:“伏特加,撤退,小心别让博卡斯特发现你。” “大哥,那家伙居然跑了?” 琴酒沉下声音冷哼一声:“他现在应该还摸不清方向,猜不透是哪边的人放的冷枪。” 但他不明白博卡斯特是怎么活下来的。地上太干净了,一滴血都没有。不管是有人打开车门把博卡斯特搬下车,还是他自己奇迹般地走下车,都不该这么干净。 而且琴酒现在还能清晰回忆起血色在博卡斯特胸口盛开的画面。 蓦然想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琴酒的思路,是乌丸莲耶。 琴酒接通了电话,但那边悄无声息,无人应答。琴酒知道乌丸莲耶的意思,那位年迈的掌权者在等他主动汇报情况。 琴酒沉着脸色边把手中的狙击枪拆解装入箱子,边向乌丸莲耶汇报情况:“击中博卡斯特胸口,但让他给逃了。” 电话那头是漫长的沉默,直至琴酒把整支狙击枪分解完毕,对方才慢悠悠出声:“琴酒,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旋即挂断电话。 琴酒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忙音,久久沉默。 比起博卡斯特,他现在还有另一个大麻烦——工藤新一。 目前看来,乌丸莲耶还不知道工藤新一复活的事。只要有心调查,很快就能查出当初是他攻击了工藤新一却没能把人处理干净。 不过工藤新一的死亡是组织其他人检查确认后得出的结论,真要追责也未必能追究到他身上。 但琴酒不是会拘泥于小事之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工藤新一,再杀他一次。 思至此,琴酒重新拨通伏特加的电话:“限你半个 小时之内,把工藤新一的资料全部整理好,给我送过来。” · 伏特加脑子不够灵光——起码和琴酒这类角色相比,他逊毙了——但胜在执行力强,且对琴酒忠心耿耿。 不过二十分钟,他便从组织内部保存的资料里搜集出满满十三页关于工藤新一的资料,并自行更新添加了一些网上的最新情报,一并发送给琴酒。 在此之前,琴酒已经指挥基安蒂和科恩赶往米花电视大楼的前后门方向把守——之前荧幕上放出的访谈是直播,工藤新一一定就在米花电视大楼。 琴酒要他们发现工藤新一的身影后立即向他汇报,但直至他指挥着伏特加赶到米花电视大楼,负责监视的两人也像睡着般毫无动静。 “基安蒂,科恩,汇报情况。” 耳机那边顿了顿,传来短暂的电子设备特有的沙沙声响,而后才是基安蒂的声音:“我这边没发现工藤新一。” 随后是科恩:“工藤新一也没有出现在我把守的后门。” “这么说他还在大楼里。” 琴酒的黑色保时捷356a停靠在米花电视大楼斜对面。他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仰头看向面前已经有些岁数的电台大楼,咬着香烟冷冷吐出一声冷笑:“工藤新一,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满足你。” 他问:“那警察呢,有看到类似警察的角色出现在这附近吗。” 蓝牙耳机里传来两位狙击手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 琴酒随手碾熄香烟:“这栋大楼修建于上个世纪末,没有地下停车场。工藤新一想要逃走就一定会暴露在我们的视野里。” 他眯眼,碧色的眸色光芒流转,却尽是残忍:“只要他敢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