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黑心娘亲后》 第1章 穿书 “你个小贱蹄子!竟然还想逃跑,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废物样!” 刺耳的声音在耳边乍响,谢挽幽意识昏昏沉沉,只感觉怎么都睁不开眼睛,身上如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谁在骂我……我在哪……这是什么情况? 我刚刚不是还在公司加班吗?难道我睡着后做了个噩梦? 没等谢挽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还敢装死?你去把她泼醒,别以为挨几下打就能混过去!” 下一秒,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径直泼到了谢挽幽的身上,刹那间,漂浮在半空的谢挽幽仿佛一下子落了地,所有感官终于回到了她的身上。 第一个感觉,就是痛,浑身剧痛,像刚刚被人狠狠殴打了一遍。 加班的时候睡觉竟然还会被打?现在的黑心资本家竟恐怖如斯!还有没有人管了?! 谢挽幽勉强动了一下手指,想撑着地先坐起来,然后再跟对方好好掰扯一番,可很快,她的手指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是被一只脚狠狠踩住了。 好家伙,这次遇上狠人了。 谢挽幽费力地睁开眼,视线中立着一个趾高气扬的人影,一身仆妇打扮,满脸刻薄,一双吊眼里满是讥诮,像电视剧里专门刁难女主大众脸炮灰。 见谢挽幽睁眼,仆妇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哟,三小姐总算舍得醒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偏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乖。” 谢挽幽盯着她,沉默了。 事情不太对劲。 排除恶作剧和做梦的可能,她好像……穿越了? 拿的好像还是个地位低下的庶女剧本。 谢挽幽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涌了上来,不知是因为那桶浇到身上的冰水,还是因为她忽然认清的可怕现实。 手指上的剧痛加重,是仆妇见她不吭声,恶意地加重了脚上的力道,谢挽幽似乎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喀嚓声。 谢挽幽咬牙,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从前被孤儿院的坏小孩们霸凌的时候。 反抗可能会招来更严重的殴打。 在孤儿院待了那么多年,谢挽幽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挽幽目光沉了沉,正要出声,却见眼角余光里忽然冲出一道灰影,脏兮兮的一小团,狠狠咬在了踩着谢挽幽手指的那只脚上。 “不许你们……欺负娘亲!” 嘶哑的声音里混含着威胁警告的低呜声,谢挽幽一愣,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说话? 它要保护的娘亲……不会就是她吧?! 仆妇疼得惨叫一声,终于抬起了脚,不管不顾地把脚往前用力一甩,想要把咬在脚脖子上的玩意甩下去。 那小东西咬得很用力,但终究还是太小,被用力甩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力气,重重摔落在脏污的地面上,过了许久,才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的低鸣声。 仆妇哎呦哎呦地摸了一把流血的脚腕,用颤抖的手指着地上那一小团,狠声道:“好你个小野种,果然是你那贱娘跟畜生生的玩意儿,老娘今天就打死你!” 她说着,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抬脚就要踩死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东西。 老东西在气头上,这一脚下去,这个为她出头的小东西可能真的会被踩死。 谢挽幽瞳孔微缩,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挡在了小东西的上方。 拳打脚踢很快落在了脊背上,谢挽幽咬牙没吭声,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到蜷缩着颤抖的小东西睁开灰蓝色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一副很不敢置信的模样。 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 这是谢挽幽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不知昏沉了多久,谢挽幽被一道奇怪的电子音唤醒。 [宿主,你醒啦~] 谢挽幽很快反应过来,在脑海里跟它对话:“你是……系统?”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哦] 谢挽幽:“……你觉得你很幽默吗?废话不多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让我干什么?” 系统很欣慰:[宿主很上道呢,那本系统就长话短说吧] [本系统的全称是反派感化系统,一旦检测到哪个世界的反派在未来有毁灭世界的倾向,本系统就会寻找合适的宿主感化反派,帮助反派们走上正途。] [而宿主你就是本系统精心挑选的任务者呢~] 谢挽幽不理解,谢挽幽大为震撼:“可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啊,我究竟哪里得了你的青眼?做公司项目我还算擅长,感化反派就有点超纲了吧!” 她还想来个人感化她呢! 系统:[宿主放心,我们系统自有一套选人的标准,不会抓错人的~] “……” 谢挽幽:“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回去?成功感化反派吗?我要是不干,你会不会弄死我,或者给我来个狠的,让我尝尝苦头,逼我办事?” 系统:[宿主放心,这种迫害宿主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完不成任务,宿主也只是会被遣送回原世界,不会有任何损失~] “要是完成任务了呢?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可太多啦!] 系统说起这个,瞬间激动了起来:[那可是救世功德!最少可保你下辈子荣华富贵,要是幸运,你甚至可以直接飞升上界,得道成仙!] 谢挽幽一脸冷漠:“就这?”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人,一时间被她狠狠吸引:[不会吧宿主,这都还拿不下你?] 谢挽幽理智分析:“保我下辈子一生荣华富贵,那都是下辈子的事了,跟这辈子的我有什么关系?至于飞升成仙,成仙后难道就一定逍遥自在了吗?没意思,只能说我没这伟大志向。” 系统都差点被她说服了:[你说的竟然很有道理……可是不完成任务,你也没法回去,要不咱们再苟一苟?不成功也不亏嘛,反正回去了你也是继续当社畜] 谢挽幽沉默了一下,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 既然回去了也是当社畜加班,不如把这个世界当大型全息游戏玩玩。 谢挽幽想通了:“那你把现在的情况讲给我听听吧。” 系统很快把这个世界的背景娓娓道来。 谢挽幽这才知道,原来她穿进了一本仙侠文里,成了未来反派的恶毒娘亲。 这个恶毒娘亲在文里只能算是一个背景板,全篇有关于她的内容十分有限。 谢挽幽通过系统的描述,了解到大致的故事。 原主谢挽幽本是人界谢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出之女,天赋却格外出众,十六岁时便拜入玄霄剑宗的渡玄仙尊门下,成了他最小的弟子。 原本只要她潜心修炼,前途便是一片光明灿烂,可她却不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修仙机缘和天赋,反而一门心思放在情爱上,不仅大逆不道地觊觎师尊,骚扰师兄,还意图勾搭其他宗门的弟子,剑宗弟子一心问道,她的这些做派使得她在剑宗的风评极差。 后来谢挽幽被蓬莱岛的一个修士所骗,为了跟他离开,甚至不惜与宗门决裂。 可惜修士是个渣男,她被搜刮走了身上的所有法器,还被卖到了魔界做炉鼎,拼死逃出魔界后,她受了重伤,境界直接从筑基圆满跌回练气初期,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未来反派就是她在逃离魔界的时候阴差阳错怀上的,具体过程系统没详细说明,只说魔尊当时被人算计,意外跟谢挽幽滚在了一起。 谢挽幽若有所思:“所以崽他爹是魔尊?” 系统表示肯定:[没错,原主逃回谢家后不久才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可寻常的堕胎药没法把孩子弄掉,她最后只能生了下来] 谢挽幽本来就在谢家不受宠,如今她修为尽失,修仙者的光芒尽散,还未婚先孕,谢家怎能容得下她?直接把她和野种扔到了荒僻的院子里自生自灭。 从天之骄女跌入尘埃,谢挽幽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落差,于是把无处发泄的怒火施加到了孩子身上,时常对他非打即骂,施加虐待。 经年累月,那个孩子的心理渐渐扭曲,最后一步步成为了暴戾厌世的灭世反派。 而在谢挽幽穿来的时间点,那个未来毁天灭地的反派还只是一个弱小可怜的三岁半幼崽,连人形都还没法维持,孱弱得一只手都能捏死。 谢挽幽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灰扑扑的一团,心中一动:“那个小灰团子就是未来反派?” [是的宿主~你的任务就是掰正反派的三观,让他走到正路上,避免未来世界毁灭的结局。] 这不就是要她带孩子吗? 谢挽幽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满心的抗拒。 因为孤儿院那段被集体霸凌的阴暗往事,谢挽幽对小孩这种生物完全没有好感,在谢挽幽的印象里,那些孩子留给她的只有恶意和伤害。 他们虚伪、贪婪、自私、善于伪装,他们可以用天真的面孔做最恶毒的事情。 谢挽幽甚至从未想过生孩子,那对她来说是个噩梦。 而现在,她的系统竟然叫她带孩子? 谢挽幽感到一阵窒息,觉得自己可能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系统连忙给她打气:[加油宿主!你可以的!] 谢挽幽叹了一口气,只好睁开眼,面对现实。 入目的是昏暗的房间,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房间里的光线勉强能视物,谢挽幽往四周扫了一眼,没找到那个小东西,心下不由一紧。 不会是那些人趁她昏迷,把它抓走了吧! 谢挽幽眉头微皱,单手撑着身下脏乱潮湿的干草堆,咬牙试图坐起身,可她刚一动,浑身的疼痛就更加剧烈。 糟糕,可能骨折了。 谢挽幽只好试探着哑声唤道:“小东西,你还在吗?” 房间里安静了好几秒,真当谢挽幽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稚嫩嗓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娘亲?” 太好了,这小东西没被抓走。 谢挽幽松了一口气。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挽幽艰难地偏过头,看到一团黑色的生物正朝她慢慢挪过来。 它的一双大眼睛在夜晚折射出野兽一样的绿光,乍一看去还怪吓人的。 它挪到谢挽幽一步以外的距离便停下了,没再靠近。 谢挽幽没有在意,有些生硬地问它:“受伤了吗?痛不痛?” 小东西似乎愣了几秒,才发出细若蚊声的声音:“不、不痛的……” “骗人。”谢挽幽不信,它当时被那个老家伙用力甩在地上,怎么可能没受伤,怎么可能不痛? 想到这小东西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顿了顿,终究还是费力地抬起手:“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谢小白浑身僵住了,意识到谢挽幽想要他过去,他的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开始颤抖。 又要打他了吗? 明明他已经帮她咬了坏人,是个乖孩子了,还是要打他吗? 谢小白不想过去,甚至想转身逃走,可这次娘亲没打到他,下次一定会打得更狠更痛的…… 只要让娘亲出了气就好,只是被打几下,很快就能忍过去了。 最终,谢小白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让谢挽幽冰冷的手指能够触碰到他僵硬的身体。 可他这次却没等来歇斯底里的打骂,而是陌生的轻柔触碰。 他竟然听到他向来暴躁易怒的娘亲第一次温声夸赞他:“好软……原来是个毛绒绒崽崽,我好像又可以了!” 然而,轻柔的抚摸不仅没有让谢小白放下警惕,反而使他越发恐惧。 谢挽幽很少对他温柔以待过。 唯有的几次温情,也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谢小白好像知道谢挽幽想要得到什么了…… 第2章 记忆 自谢小白记事以来,他被娘亲抚摸的次数屈指可数。 娘亲看他的眼神总是厌恶至极,仿佛他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恨不得杀他而后快,不仅待他没有半分温情,还会时不时拿他出气——直到她无意中发现他的伤口愈合速度竟然异常的快。 那天,娘亲第一次对他温柔招手,让谢小白走到她的身边。 谢小白以为娘亲终于开始喜欢自己了,开心地跑到了她的身边,可等待他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刀。 他在娘亲的手底下挣扎、哭泣、哀求,却没有得到娘亲的半分怜悯。 他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娘亲喝下自己鲜血后喜不自胜的贪婪模样,永远都忘不掉那种恐惧。 可当娘亲再次对他温柔招手时,他还是会一次次朝她走过去。 因为,那是他在娘亲身上得到些许温情的唯一途径。 谢小白知道自己的血能治伤,现在娘亲忽然对他那么温柔,应该又是想要他的血治身上的伤吧。 谢小白没有半分惊讶,只感到麻木。 头顶的轻柔抚摸仿佛变成了催促的信号,他压住眼睛的酸涩,迈步靠近谢挽幽,然后用力在前爪上咬了一口,把流血的爪子递到了谢挽幽的唇边。 谢挽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小东西忽然靠近自己,然后把爪子放在她嘴边,整个人有点懵,不知道小东西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要她亲亲它的爪爪? 这个……可以有啊! 可谢挽幽还没付诸行动,一股血腥味忽然掠过鼻尖,随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嘴唇上。 这是……血??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谢挽幽一冷,赶紧抓住它的爪爪,不敢太用力,虚虚摸了一下,摸到满手的温热鲜血:“你……这是干什么!” 小东西闷声说:“娘亲快喝吧,等会儿伤口长好了,就不会流血了……”伤口长好了,他就需要再咬一下爪子,很痛的。 谢挽幽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满脑子都在想原主不会是个吸血鬼吧,怎么还有喝孩子鲜血的癖好? [小反派的血有治伤的功效,所以……宿主你懂吧?] 电光火石间,谢挽幽猛然回忆起一个剧情。 谢挽幽曾因为受了重伤而修为大跌。 发现小东西的血竟然有疗伤的功效,有希望让她恢复修为后,她能忍住诱惑,不去喝小东西身上的血吗? 很明显,不可能。 小东西现在已经可以如此熟练地把血喂给她了,不难看出从前那个谢挽幽是怎么对待它的。 谢挽幽忍了又忍,没忍住骂了一句:“她不是人吧,是真的狗!” 怪不得这小东西未来要黑化,连至亲都这么对待它,视他如草芥,它怎么可能拥有正常的三观。 那只爪子还在流血,谢挽幽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快速按住伤口周围,给它止住了血。 越来越黑的房间里,只有小东西的眼睛在黑暗中折射出的两点绿光在微微闪烁。 它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安:“娘亲?” 谢挽幽叹了一口气,用了一点力气,把它抱到了自己的胸口上,轻声说道:“以后不用给娘亲喂血了。” 谢小白不知道谢挽幽又想做什么,揣揣不安地缩着爪子蹲在她胸口不敢乱动,呐呐地问:“为、为什么呢?娘亲不需要小白的血了吗?” “对,不需要了。”谢挽幽摸了摸它的头,原来它叫小白,怎么之前看到的是一个灰团子? 谢挽幽斟酌着说:“我……娘亲已经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以后娘亲都不会这么做了。” 虽然谢小白已经坚定地告诉自己,娘亲一定又在骗它,娘亲不可能会改变,可它还是控制不住地眼眶一酸,稚嫩的声音里也带上了鼻音:“娘亲说的……是真的吗?可、可是怎么忽然变了呢?” 被粗暴地对待了那么久,谢小白已经不相信他阴晴不定的娘亲了。 一定还有更恐怖的折磨在后面等着他! 娘亲不会忽然改变的,她一定又是想骗他做更可怕的事情! 察觉到小东西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谢挽幽吓了一跳,连忙摸摸头:“人都是会变的,有个词叫做知错就改,我现在知道了,打小白是不对的,喝小白的血也是不对的,以后我都改掉,好不好?” 谢小白拼命摇头,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谢挽幽的手背上。 谢小白不知道其他小孩的娘亲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她们的小孩,曾经他对谢挽幽还抱有虚妄的期待,会小心翼翼地趴到她身边,想要她摸摸自己的头,可最终迎接他的只有厌恶的推拒和谩骂的话语。 久而久之,谢小白就懵懂地明白了,他的娘亲不会爱他。 他是个小野种,生来不配被爱。 那他也不要爱娘亲了。 他不会再相信娘亲说的话。 谢小白呜咽着挣脱开了脑袋上抚摸的手,哽咽着狠狠地说:“你骗我!我不会再信你!” 假的,都是假的! 不要再用虚伪的温情欺骗他了! 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愤怒一夕之间爆发,谢小白发了狠,一扭头,竟第一次咬了谢挽幽一口,然后飞速地从谢挽幽的胸口蹿进了黑暗里。 谢挽幽轻嘶了一声,对着那片寂静的黑暗连声喊小东西:“小白?小白!” 谢小白没有回应她,它蜷缩在角落里,悄悄吸了一下鼻子,无力地把下巴搁在前爪上,眼泪悄无声息地砸落在地。 他咬了娘亲,明天一定会被娘亲打死的吧…… 它好累啊,要是一切痛苦就这么结束……好像也不错。 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谢小白的意识逐渐模糊,哭着哭着,渐渐睡着了。 睡过去的谢小白不知道,谢挽幽半夜挣扎着爬了起来,在黑乎乎的房间里一寸寸摸索,最终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它,轻轻把它抱在了怀里。 谢挽幽没计较被小东西咬了一口的事,谁让她穿成了它的恶毒娘亲呢?它娘亲以前不干人事,别说咬一口,咬一百口谢挽幽都不觉得过分。 谢挽幽反倒觉得,小白是该要这样对她发泄一下的,虽然无法跟它以前受过的苦扯平,但它心里多少能好过一点。 看上去懂事乖巧的孩子,其实是被迫把苦涩和委屈埋藏在了心底,只有打破那个乖巧的外壳,才能触及真正的那个小白。 谢挽幽抱着小东西重新在干草堆躺下,黑暗中她看不清小白的模样,只能沿着它身体的轮廓摸了摸。 好瘦,好小。 一摸就能摸到骨头。 谢挽幽皱了皱眉,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她确实不喜欢人类幼崽,但她没法对小白这种受到虐待的小孩视而不见。 更别提小东西还十分懂事,怪惹人疼的。 谢挽幽本来是抱着摆烂的心态接下系统的任务的,可现在……她是真的想让小东西的生活变得好一点。 冰冷的风透过各种缝隙钻进了这个黑暗的房间,谢挽幽将小白抱紧了一些,出神地看着窗门外被木条封住的微弱月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孤儿院的禁闭室。 不同于那时的孤寂,现在她怀里有了小白。 谢挽幽不再去回忆,抚摸了一下小白的尾巴毛,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谢挽幽是被怀里的动静给闹醒的。 她半梦半醒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忽然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什么活物,一下子就惊醒了。 一睁开眼,她便跟同样被吓炸了毛的灰色生物对上了视线。 谢挽幽口吐芬芳:“我趣!” 谢小白原地起飞:“呜!!” 一人一球都猝不及防地被对方吓了一大跳。 等那团小东西弹射起飞落在远处,谢挽幽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在异世界领养的反派幼崽。 她松了一口气,开始观察起这只反派幼崽。 这小东西果然是只毛绒绒,但只有巴掌那么大,有一条细弱的长尾巴,尾巴上的毛掉了好几块,毛发粗糙暗淡,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它浑身都脏兮兮的,毛发因此呈灰白相间的脏污颜色,因为没有及时梳毛,那些毛毛变得一缕一缕,甚至很多已经纠缠成团。 谢挽幽没认出它是什么生物,有点像猫,可它头上却长着一茬暗红色的圆润小犄角,背上还有一对手指那么长的灰白色小翅膀。 总而言之,超出了谢挽幽的知识范围。 谢挽幽问系统:这是个什么生物? 系统神神秘秘地回她:[涉及隐藏内容,要靠宿主自己去发现哦~] 谢挽幽:这是不能说的吗?可你昨晚直接告诉我小白的血有治疗作用了啊? [这种事就算本系统不说,你也能很快从小反派那里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谢挽幽:行吧…… 询问系统无果,谢挽幽干脆放弃猜测小白和小白他爹是什么物种。 谢挽幽试着坐起身,发现身上没那么痛了,应该是昨天小白喂她的血起了作用。 她试探着对小白道:“小白,你——” 话音未落,瞪大灰蓝色眼睛警惕地盯她的小灰团便快速背过身对着墙壁,留给她一个气鼓鼓的背影和一条掉毛的尾巴。 明摆着不想跟她说话。 谢挽幽叹了口气,原主前科太多,小白不信她是正常的,任谁被别人狠狠欺负过很长时间,都不会相信那个人会轻易改过。 她站起身,来到小东西的身后,撑着膝盖蹲下,好笑地问:“真的不理娘亲了?” 谢小白还是没转过来,只是耳尖抖了抖,倔强地轻哼了一声。 可实际上,他的心里却没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硬气。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昨晚还咬了她的手,按照往常,早就被谢挽幽打得半死了。 但他今天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谢挽幽的怀里。 娘亲不仅没打他,还让他在怀里睡觉……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谢小白有一瞬间,真的觉得娘亲已经改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的小脑瓜有点混乱,想不清楚谢挽幽又想做什么,这才大着胆子第一次试着不理她,就是想试探她一下,看看她会不会生气。 她还是没有生气。 谢小白表面上不在意,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紧张又好奇地等着谢挽幽下一步的动作。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对谢挽幽多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谢小白没等到谢挽幽的下一句话,正忍不住想扭头,忽然身体一轻,被一双手捧了起来。 谢小白惊得再一次炸了毛:“!!!” 他下意识想蹿下去,谢挽幽把双手一合,硬是把他笼在了手心里:“别动,我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谢小白对这种命令式的语句很敏感,马上僵硬着没敢再动,任凭谢挽幽捏着他的小短爪看来看去。 谢挽幽看着看着,忍不住戳了戳它的爪垫:“是粉爪爪!” 爪垫上一痒,谢小白下意识缩了一下前爪,有些说不出的羞赧。 缩了前爪,耳朵尖又被捏了一下,是不带恶意的轻捏,温柔得让谢小白恍惚。 谢小白不自然地抖了抖耳朵尖,感觉好怪。 谢挽幽上下其手,又戳了戳它肉乎乎的灰白小翅膀,问它:“小白,你能用翅膀飞吗?” 谢小白摇摇头,闷声不说话。 谢挽幽给它顺了顺毛:“还在生气呢?那小白怎么才能原谅娘亲呢?” 原谅?娘亲还会需要他的原谅吗? 谢小白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有点饿。”就算是要死了,也做个饱死鬼吧。 他已经很久没吃饱过了。 谢挽幽马上询问系统:“原主还有钱吗?她平时给孩子吃什么东西啊?” [还有十个铜板,在那边的墙缝里……哎呀,本系统忘了把原主的记忆传给你了] 谢挽幽一阵无语,算是看清自己这个系统有多不靠谱了。 一段记忆很快涌入谢挽幽的脑海。 看清原来那个谢挽幽给小白吃的东西以后,谢挽幽拳头硬了。 第3章 出门 谢挽幽翻看着脑海里多出的记忆,越看,越觉得心口那股无名之火烧得越旺。 小白从出生到现在,竟然都没吃过一口正经的食物。 小白是以半兽半人的形态降生的,原主视他为怪物,又是惊惧又是厌恶,刚生下他就把他丢在了一边,任他自生自灭。 若不是小白的生命力超乎寻常的顽强,本能地蠕动着拱了地上的干草和脏水吃,可能就早早夭折了。 过了好几天,原主发现他居然还活着,在失去一切后,竟然还有个小东西要依附于她才能活下去,这无疑让原主憋闷的恶劣情绪有了一个发泄口,让原主的荒败人生多了仅存的乐趣。 抱着这样的心态,原主偶尔大发慈悲地施舍给它一点自己吃剩的剩菜剩饭,竟真的让它就这样活了下来。 虽然命保住了,但小白也慢慢从半兽半人彻底变成了一只孱弱的小兽,再也没能化出人形。 原主很少给小白吃东西,饿得狠了,小白只能靠啃树根和干草勉强填一下肚子,实在没东西吃,甚至只能去吃土。 谢挽幽看到记忆里,有一次小白实在饿得狠了,只是偷了原主碗里的一块肉,便被打断了一条腿,她两只拳头都硬了。 “……”谢挽幽第不知多少次骂原主不是人。 虐待那么小的孩子,心是有多黑啊。 谢挽幽深吸一口气,再看手心里的小东西,眼神都变得越发怜爱。 小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惴惴不安地缩起爪子,歪头小心地打量她,还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疑问的“咕?” 糟糕!被可爱击中了! 不就是崽崽饿了吗?这么小的要求,一定要满足它! 谢挽幽忍不住又rua了它一顿,然后抱着它取出了墙缝里藏着的十枚铜板,琢磨着能用这十枚铜板干什么。 这点钱实际上是原主最后的家当。 原主之前被蓬莱岛的渣男卖到魔界的时候,身上的所有家当也被搜刮走了。 修真界的通用货币灵石,剑宗的通讯玉符,师门给的保命法器,自己的本命剑……这些东西一个不剩,只有金银铜钱这种人界货币留了下来——因为渣□□本看不上。 这些钱支撑着原主从魔界逃回人界本家,三年半过去了,如今只剩下了十个铜板。 谢挽幽:“……” 那么问题就来了,已知谢家不可能帮她,而她修为尽失,身无长物,花了这十个铜板以后,她要如何带着崽崽存活下去呢? 救命,这是什么地狱开局啊! 谢挽幽对着十个铜板沉思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惹得小白也凑了过来,灰蓝色的大眼睛忧愁地盯着铜板看:“娘亲,我们没有圆板板了吗?” 他认识这种圆板板,只有用这种圆板板才能换到吃的。 娘亲之前还说,要是没圆板板了,就要把他卖掉换板板。 娘亲是不是要把它卖掉换圆板板了…… 小白眼中迅速多了一层水雾,却不敢哭出声。 娘亲讨厌他哭,不能哭,一哭就会被卖得更快。 谢挽幽没发现小白的异样,掂量着手中的十个铜板,她满心都在想要如何在异世快速赚钱。 谢挽幽三年前修为大跌,现在只有练气二阶的实力,在人界,只能说比普通人厉害一点点,毕竟就连谢家的护院都大多是练气三阶。 修为不够,那就只有打工一条路了。 离谢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处上泉林,据说流经上泉林的溪河源头是修真界,水中蕴含的灵气润泽周边,使得上泉林中能长出灵草。 有些药铺会专门收这些灵草,一小捆灵草给二十铜板,只要谢挽幽捡草捡得够快,就能暂时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想到这里,谢挽幽感到脑海里紧绷的弦松了一些,抱着小东西哄道:“没事,我们很快就有钱了。” 没想到她这么一哄,小白没被安慰到,反而小身子一颤,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 谢挽幽吓了一跳,赶紧用手背给它擦眼泪:“这是怎么了?” 小白的身子因为抽噎一颤一颤的,抬起头小声哀求她:“娘亲,不要用小白换圆板板好不好……小白不吃东西了,小白一点也不饿……” 谢挽幽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小东西以为自己会卖掉它换钱,所以很害怕被她抛弃。 虽然原主对小白十分不好,但在小白的心里,她依旧是它不可割舍的亲人。 谢挽幽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是酸涩,又是好笑,擦干它的眼泪:“谁说娘亲要卖了小白换圆板板的?小白这么可爱,娘亲根本不舍得卖掉啊。” 谢小白吸了吸鼻子,被夸可爱后有些羞赧,娘亲从没这样夸过他呢。 娘亲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泪汪汪地眨眼,有些犹疑:“真的吗?可是……可是没有圆板板,我们怎么办呢?” 谢挽幽很从容淡定的语气:“没有圆板板,就去挣点圆板板嘛,我们一起去外面捡草换板板,怎么样?” 谢小白不知道,原来捡草也能换板板,他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耷拉下去的尾巴开始快乐摇晃:“小白,会帮娘亲捡很多草的!” 小东西真可爱,也真懂事。 谢挽幽亲了亲它抖动的耳朵尖,把它放在肩上,准备先出门买点吃的喂崽崽。 拉了拉门,不出意外被锁住了。 谢家曾视谢挽幽为振兴门楣的骄傲,如今谢挽幽一朝跌落成泥,她便成了谢家的污点。 家族嫌她丢人,不许她出门,便时常把她关在小院里,每天残羹冷炙地打发她。 谢挽幽刚穿来的时候被打,就是因为原主想逃离谢家,结果被抓住,拖回了小院。 现在房门被锁,谢家为了给她一个教训,应该也不会再派人给她送饭了。 谢挽幽透过硕大的门缝摸到了那把锁,丝毫不慌,从头上摸下了唯一的一只铜簪,对着锁口开始捣鼓。 巧了,谢挽幽小时候经常被孤儿院关禁闭,刚好对如何撬锁有点心得。 她三两下开了锁,带着崽崽出了门,然后把锁恢复了原样。 谢挽幽回忆了一番原主的记忆,估摸着现在应该没人守在院外,便悄悄地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出了谢家一处隐蔽小门。 谢挽幽怕小东西惹来不必要的注意,拉开袖口道:“崽崽,外面坏人多,你先藏进来好不好?” 谢小白从出生到现在都生活在那个荒败的小院子里,从没看过外面的景色,乍一看到陌生的景色、听到远处传来的喧闹人声,他当然也是有点害怕的,闻言连忙点点头,乖乖地钻进了谢挽幽宽大的袖口里。 谢挽幽被谢家关在小院子里三年半,如今的她面黄肌瘦,蓬头垢面,外面的人早已认不出她就是昔日风光无限的谢家三小姐,只偶尔投来怜悯的眼神,以为她是哪里逃来的灾民。 谢挽幽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街边的包子两枚铜板一个,谢挽幽买了三个热腾腾的包子,打算先给自己和崽崽垫垫肚子,留了四枚铜板应急。 到了无人的街巷角落,谢挽幽跟谢小白开始分吃包子。 谢小白已经被包子的香味馋得不停咽口水了,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叫,但他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包子,不敢上去吃。 他潜意识觉得,这么香的东西,娘亲是肯定不会给他吃的。 直到谢挽幽把包子又往它眼前递了一下,它才傻乎乎地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是给小白的吗?” 谢挽幽:“对啊,快吃吧,天气冷,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小白快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晕了,稀里糊涂地就抱住了那只包子。 它十分瘦小,一只包子就有它身体那么大,谢挽幽看它艰难地伸出爪子抱住比脸还大的包子,整只崽摇摇晃晃的,忍不住弯起唇角,帮它扶了扶那只包子。 谢小白已经被香味勾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听到谢挽幽催他快吃,谢小白实在忍不住,咬了一小口,见谢挽幽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并没有不高兴,这才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整个包子。 它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久旱逢甘霖一般,简直越吃越饿。 但当谢挽幽又递给他一只包子的时候,他咽了咽口水,却拒绝了,用爪爪把包子往谢挽幽那边推了推:“娘亲吃。”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吃得比大人还多? 谢挽幽再怎么劝,谢小白都坚持要谢挽幽吃剩下的两只包子。 谢挽幽稍微一想,差不多明白了小白的想法。 小孩子的心思其实很细腻敏感,而小白已经在这些年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地讨好她。 谢挽幽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个习惯一时半会改不回来,也不强逼孩子,干脆又去买了一个包子:“小白吃两个,娘亲也吃两个,我们平分,谁也不多吃好不好?” 谢小白犹豫了一下,觉得谢挽幽说的有道理,这才接了第二只包子,飞快地吃完了。 吃完后,他呆呆地看着爪子上染上的油水,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两下,被谢挽幽看到,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别舔!” 谢小白吓了一跳,僵着爪子不敢动了。 谢挽幽用衣角擦了擦它的爪爪,跟小东西讲道理:“爪爪很脏,舔了会生病的。” “咕?”谢小白疑惑地歪了歪头,可它之前一直在舔脏爪子,也没有生病呀…… 但娘亲的话还是要听的,谢小白乖乖点了点头。 谢挽幽吃完了两个包子,准备先去药铺问问他们需要收哪些灵草。 小白熟练地藏回了她的袖子里,谢挽幽问了人,找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两家药铺——碧和堂和济世阁。 从外表看,济世阁的装潢看上去更为高大上,不仅整栋楼雕栏玉砌,内庭也是富丽堂皇。 看着就很有钱。 它对面的碧和堂跟它一比,就显得格外低调朴素。 谢挽幽承认,她肤浅地被济世阁散发的金钱气味狠狠吸引了,于是第一个选择进入了济世阁。 然而事实证明,异世界的人也会势利眼。 她刚一进门,在门口洒扫的小厮就狠狠皱了眉,不耐烦地嘀咕道:“哪来的穷鬼,刚扫的地又要被踩脏,真是晦气!” 他的声音完全没压低,就是故意说给谢挽幽听的。 谢挽幽:“……”现在一个小厮都这么狂了吗? 谢挽幽当时就想离开了,按照她上辈子闯荡社会的经验,这种看不起穷人的店大多都会仗势欺人,就算帮他做事,也会被压低工资,他还会觉得他是做了件大好事,竟然还施舍给了你一点工资。 还没等谢挽幽火速离开,小厮已经不耐烦地说道:“卖灵草的还是看病的?卖灵草的去后堂找薛掌柜,看病的就算了吧,我看你怕是连我们济世阁的诊费都付不起!” 谢挽幽对他笑了笑,道了一句多谢,便去了后堂。 济世阁确实很烂,但谢挽幽不知道对面的碧和堂是不是跟济世阁一样烂,总得做二手准备。 先问问济世阁的收购价格,等会儿再对比一下碧和堂的价格,比比谁更烂,然后再从中挑出一个不太烂的。 后堂依旧是富丽堂皇的装潢,掌柜的是个打扮体面的中年人,蓄了一把黑色胡须,谢挽幽走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柜子后漫不经心地拨弄一把金色算盘,随意撩了一下眼皮,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又来一个卖灵草的?” 谢挽幽道:“掌柜的,你们这里收购灵草是什么价?” 薛掌柜懒洋洋道:“无论哪种灵草,都是十铜板一捆,样草在你左手边,会认吧?别给我混了杂草进来凑数啊。” 十铜板一捆?把她当大冤种吗?谢挽幽有被笑到:“这太低了吧,我听说不是这个价啊。” 薛掌柜皱了一下眉,冷冷瞪她一眼:“爱卖不卖!我们济世阁又不缺灵草,要不是看你小姑娘缺钱,我还不收呢!” 他说着,不耐地掩住口鼻:“不卖就滚,什么味儿!小张,快把她请出去!” 谢挽幽就这么被赶出了济世阁。 小张骂了一声晦气,谢挽幽也觉得济世阁晦气。 谢挽幽对着济世阁金灿灿的牌匾,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谢小白小声问:“娘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谢挽幽手伸进袖子,rua了一把崽崽,从容道:“意思是刚刚那些家伙都会受到惩罚,被教做人。” 谢小白似懂非懂,被揉得“咕”了一声。 谢挽幽并不气馁,吸了一顿崽崽后,转头进了碧和堂。 比起济世阁的冷清,碧和堂热闹了不少,病人来来去去,看衣着,大多都是寻常老百姓,小厮的态度也很和善。 谢挽幽:懂了,看来济世阁是专门为富人治病的,碧和堂是专门给普通人治病的。 谢挽幽向小厮说了想要卖药草的意愿,小厮便把她引到了后堂,找到了忙碌着称药的林掌柜。 小厮吆喝了一声:“掌柜的,这位姑娘要卖灵草!” 掌柜的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分不出心神,只能让小厮招待谢挽幽。 小厮跟谢挽幽说了收购价格:二十铜板一捆,还给了一个小册子,小册子上详细标明了他们所需要的灵草的特征和所在的大致范围。 小厮知道谢挽幽是第一次卖灵草后,还特意取出几根灵草让谢挽幽看:“就是这样的,其实很好认。” 谢挽幽确认自己能认出这些灵草后,收了小册子,跟小厮道了谢,走出了人声嘈杂的碧和堂。 谢小白记得路,见谢挽幽走的方向不像是回家的路,有些害怕:“娘亲,我们去哪?” 谢挽幽说:“天色还早,娘亲准备去上泉林捡点草换圆板板。” 小白把铜板叫成圆板板,谢挽幽觉得可爱,也这么叫了。 她伸手揉了揉衣袖下牢牢扒着自己手臂的崽崽:“闷不闷?累不累?” 谢小白摇头:“不闷!不累!” 因为要去捡草换板板,小白有点兴奋,掉毛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扫过谢挽幽的手臂,让谢挽幽觉得又痒又暖。 谢挽幽翘起唇角,忽然觉得老天待她还不错,虽然离谱地让她穿越了,但给了她一个傻乎乎的崽崽。 她虽异世漂泊,却得以不再孤影独行,凄凉客里,有处为家。 第4章 炼丹 上泉林位于凤鸣山的山脚下,离城镇有点距离,谢挽幽照着路人的指引,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地方。 上泉林是一片苍翠繁茂的林子,现在已经快入秋了,可林子里的树叶却没开始枯败,反而维持着生机勃勃的绿色,果然是有灵气滋润的地方。 谢挽幽一走进林子,就感到自己的毛孔都隐隐舒展开了,不自觉开始吸收林子里稀薄的灵气。 可惜她的体内的灵脉在三年半前的那场奔逃中受损严重,至今没有痊愈,吸收的这些灵气堵塞在经脉受损处,无法周转到全身。 吸收了也没有用。 灵脉的问题谢挽幽打算留到之后再解决,事情得一件件来,现在她连最基本的钱都没有,要什么自行车? 林中没人,谢挽幽就让小白从袖子里出来,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谢小白好奇地打量着这片林子,在谢挽幽耳边小声嘀咕:“娘亲,这里好舒服呀。” 谢挽幽赞同道:“空气确实很清新,感觉皮都展开了。” 她伸了个懒腰,往上泉林深处走去:“走吧,我们去捡草。” 碧和堂需要的灵草有三元草,玄阳草,紫金草。 三元草长得有点像现代的三叶草,只是叶片是蓝色的,也有锯齿,在草丛里挺扎眼的,谢挽幽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好几根。 谢小白趴在她肩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出声:“娘亲,可不可以让小白帮你一起找呀?” 崽崽懂事,要帮她的忙,谢挽幽自然是答应的,只是叮嘱了它几句:“不许走远,要是见到了人,马上躲起来,有事就叫娘亲,知道吗?” 谢小白点点头,喜滋滋地沿着谢挽幽的裙摆攀爬了下去,飞速地蹿进了草丛里。 谢挽幽看着草丛里若隐若现的白色毛绒绒,终究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草丛里就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小白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嘴里咬着一根蓝色三元草跑到了谢挽幽的脚边,刚一放下就邀功般仰头道:“娘亲,你看!” 谢挽幽这下着实被惊讶到了,蹲下捏起那根草,是实打实的三元草:“小白,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好厉害!” 谢小白蹲坐着看她,被夸奖后有些羞赧,老老实实道:“味道,小白记住了药铺里草的味道,现在,也能闻到它们的味道。” 这是什么厉害的嗅觉——简直就是个超级作弊利器! 谢挽幽摘掉它脑袋上的一根草屑,把它抱在怀里揉揉脑袋,可劲夸:“崽崽,你简直就是个宝藏!” 谢小白眨巴了一下眼睛,被夸得有点晕乎乎的,眼睛也有点酸,娘亲很少这么夸过它呢,从前她只会叫他小野种,小孽畜。 谢小白虽然不知道小野种和小孽畜是什么意思,但也敏锐地知道那不是个好词。 以前的娘亲不喜欢他,但现在的娘亲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他要给娘亲找更多的草,让娘亲更喜欢他一点才行。 谢小白暗暗怀揣着这样的小心思,找起草格外卖力,最终不到半天,谢挽幽就收获了三小捆三元草,两小捆玄阳草,三根紫金草。 每一小捆里有十根草,换算成铜板,今天至少能拿到一百铜板。 紫金草比较难找,价格也比较高一小捆就能卖四十铜板,可惜上泉林外围这种草并不多。 谢小白还想再找更多的灵草,却被谢挽幽捞了回来:“今天我们已经找到足够的草啦,休息一下吧。” 谢挽幽刚刚在路上摘了一兜能吃的灵果,找到一条小溪洗了洗,就跟小白你一颗我一颗地分吃了起来。 果子有点酸,但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口感有点像杏子,咬起来嘎嘣脆,小白两只前爪抱着杏子,一口一个,毫不嫌弃,因为这对它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谢挽幽抬指抹掉它嘴角的渣渣,看到它身上纠结脏污的毛发,心中一动:“小白,娘亲给你洗个澡吧?” 谢小白抱着果子,一下子懵掉了,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流动的清澈溪水,晃动的尾巴耷拉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畏惧:“娘亲,可以……不洗吗?” 谢挽幽看到小白明显抗拒的模样,忽然想起了这是为什么。 因为原主厌恶它,曾把它摁在洗澡水里,想要淹死它…… 谢挽幽:“……”原主啊,人做的事你是一件都不干! 谢挽幽不知道第几次想叹气,摸了摸水温,改了主意,让小白站在岸边,掬起一点水浇在它的背上:“冷吗?” 谢小白稍稍放松了一点,小声回答:“不冷的。” 谢挽幽怀疑道:“真的不冷?不能骗娘亲。”崽崽毕竟才三岁半,她怕把孩子洗生病。 谢小白用力点头,认真地跟谢挽幽描述自己的感觉:“小白不怕冷的,小白身体里很……热,很快水就能干了。” 身体里很热是什么意思?发烧了吗? 可摸着又不像。 谢挽幽在身上撕下了一块布,给小白当成洗澡巾,擦了擦它身上的脏污。 一连擦洗了好几遍,一点点扯开了纠缠在一起的毛毛,谢挽幽才满意,拧干水想给小白擦擦,不料小白按耐不住本能,开始疯狂甩头,飞速甩干了身上的水。 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水的谢挽幽:“!!” 不小心甩了娘亲一脸水的谢小白:“!!!” 谢小白低呜了一声,像委屈的小狗:“娘亲,小白不是故意的。” 谢挽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把孩子吓坏了,淡定安抚道:“没事,就当给娘亲洗脸了,你随便甩。” 谢小白确认谢挽幽真没生气,这才重新翘起了尾巴,悄悄晃了晃。 谢小白被水打湿后,确实干得很快,谢挽幽抱着它在太阳底下晒了晒,它身上的毛毛已经完全恢复了雪白蓬松的柔软模样,看上去像翻新了一遍,简直白得发光,从流浪小猫变成了家养小猫。 谢挽幽都差点认不出这是自家崽崽了,忍不住把脸埋进它的肚子吸了吸。 柔软!舒适!可爱! 谢小白瘫着四肢不知该怎么办了,又是羞涩又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娘亲从没这样吸过它的肚子,是更喜欢他了吗? 他很高兴,毛绒绒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谢挽幽捏住他尾巴根,露出的尾巴尖却还在小幅度摇晃。 真是个快乐的小傻瓜。 下午他们又捡了一会儿灵草,凑齐一小捆紫金草后,又多收获了一小捆三元草和一小捆玄阳草。 眼看天要黑了,谢挽幽决定今天就到这里,叫上崽崽开始往回走。 一路上,谢小白时不时跟谢挽幽说起今天在树林里看到的各种小动物,话明显变多了。 谢挽幽不去打击他说话的自信,笑着听他说些童言童语,偶尔回答他一两个小问题。 谢小白:“娘亲,为什么毛毛虫没有腿啊?” 谢挽幽一本正经:“有些动物没有腿,有些动物有很多腿,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谢小白漫无边际地猜测:“那谁决定它们有几条腿呢?是神仙吗?” 谢挽幽深沉道:“不,是基因。” 谢小白:“???” 小白听不懂,小白丈二和尚摸不着犄角。 回到城镇时,天边已经有了绚烂的火烧云。 谢挽幽踩着橘红色的余晖进了碧和堂的门,找到掌柜交了货。 林掌柜还记得这个狼狈的瘦弱姑娘,上午第一次来,下午就带回了八捆草,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能一天内捡回这么多草的,大多都是一两捆,谁能捡到八捆啊。 林掌柜再看了一遍这些草,确实是八捆,一捆不多,一捆不少。 谢挽幽问:“林掌柜,草有什么问题吗?” 林掌柜笑着摇头:“我只是头一次见有人捡草能捡那么快,这些都是你一天之内捡的?姑娘,你深藏不露啊。” 谢挽幽:“哪里,只是有特殊的寻找技巧罢了。” 林掌柜点点头,没再多问,结了铜板,一共一百八十枚:“明天还卖草吗?” 谢挽幽说:“卖的。”毕竟她还穷着。 碧和堂后,谢挽幽兜里多出了一百八十枚铜币,已然有了底气。 谢府不给吃的,谢挽幽便去一家小酒馆买了一些饭菜,回去的路上,她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便花两枚铜板买了一串糖葫芦,悄悄从谢府小门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谢府无人在意她,她出门了一天,果然没人发现她不在。 谢挽幽打开门锁,进了门,又把门锁锁上,准备和崽崽一起吃饭。 谢小白对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很好奇,只觉得它闻起来甜丝丝的,好像很好吃:“娘亲,这是什么呀?” 谢挽幽把饭分成两份,悄悄多给了小白一些:“糖葫芦,甜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谢小白光顾着看糖葫芦去了,对谢挽幽的行为无知无觉。 谢挽幽好笑道:“别盯着看了,糖葫芦跑不了的,等吃完饭,我们一人三颗。” 谢小白就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埋头开始大口干饭,最后还很珍惜地把饭粒舔得一颗不剩。 谢挽幽小时候常吃不饱饭,所以也习惯性地把饭粒吃得一颗不剩。 母子俩对着一干二净的饭碗,开始分吃糖葫芦。 咬破外层的糖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又是另外一种好吃。 谢小白感到满嘴都是甜丝丝的味道,抱着最后一颗糖葫芦,满足地从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再也想不起之前吃过的苦了。 吃过糖葫芦,谢挽幽重新整理了一下她的干草床,弄成勉强能睡人的样子,才躺上去,对小白拍了拍枕边的位置:“来娘亲这里睡觉吗?” 谢小白犹豫了一下,摇头拒绝了。 娘亲从没让他上过她的床,虽然他曾经很渴望睡在娘亲身边,但它……不太敢。 谢小白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干草窝里趴下,对谢挽幽小声说:“小白,睡在这里就行了。” 谢挽幽弯了弯唇角,故意很失落地拖长声音:“好吧……就让娘亲一个人孤独地睡觉吧,娘亲一点也不伤心。” 小白果然立刻竖起了耳朵,尾巴也纠结地摇晃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越来越黑的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挽幽感到身下的干草下陷了一些,有个暖乎乎的小东西挨着她的脖颈躺了下来,羞赧地小声问:“现在娘亲还伤心吗?” 谢挽幽翘起嘴角,一把把它抱到了怀里:“嗯,现在一点也不伤心了。” 她摸着黑,亲了亲崽崽的小犄角,听到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感到心底一片柔软:“快睡觉吧。” 谢小白找了一天的草,早就累了,闻言点了点头,就这么在谢挽幽的怀里毫不设防地蜷缩着睡着了。 今晚,连他的梦里都满是甜丝丝的味道。 谢挽幽却没那么快入睡,她还睁着眼,思考要怎么赚更多钱。 她迟早会带着小白离开谢家这个烂地方,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光靠卖灵草,太慢了。 谢挽幽知道,谢家一边嫌恶她,一边想榨干她身上最后的价值,把她卖给富商做小妾换钱。 原主正是因为听到了谢家想卖掉她的消息,才一门心思地想要逃走。 现在谢家已经知道他们的谋划被发现了,肯定会更快更急地把她卖掉。 必须在那之前赚到足够的钱。 可照她现在的情况,做什么来钱最快呢? 谢挽幽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发现最赚钱的是丹修,丹药品阶越高,卖出的价格越离谱,属于暴利行业。 炼丹好像可行,丹修对修为要求不高,但唯一有一点不好,丹修大多数是火灵根——因为只有火灵根能引火点炉。 而不巧的是,谢挽幽是水木双灵根,压根没火灵根…… 退一万步讲,就算丹修不是火灵根,起码也要有能自由控制的异火,否则火候都控制不好,何谈炼丹? 谢挽幽啥也没有,只能眼红。 怀疑人生了许久,谢挽幽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系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道:“统子,你说我能走炼丹这条路吗?这个问题应该不涉及反派的秘密吧?而且你看,我要是一直没钱,被抓了就养不了崽崽了。” 系统:[……] 系统承认,它已经被宿主拿捏住了,沉默了片刻,它只答了一个字:[可] 谢挽幽:“好耶!” 谢挽幽得到肯定回复,十分高兴,但她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很快又有了新的烦恼:“可我上哪搞火啊,炼丹没火,简直跟自行车没轮胎一样,根本搞不动啊。” 这次系统不回答她了。 可能只是短暂地爱了她一下。 谢挽幽决定明天去问问碧和堂的掌柜,有没有办法解决火的问题。 系统既然说她有炼丹天赋,那她肯定是有的,她一定要试试走这条路。 毕竟炼丹这么赚钱。 想明白下一步要做什么,谢挽幽终于感到困意涌了上来,她一手笼着崽崽软乎乎的身体,不知不觉也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谢挽幽照旧带着小白溜出门,买了四个包子当早饭,两块饼子当做中午的干粮,分食后径直去了上泉林。 这次母子俩已经有了经验,捡草的速度快了很多,天黑时,带回了五捆三元草,四捆玄阳草,一捆紫金草。 林掌柜再次为她捡草的速度惊叹了一次。 结了账,谢挽幽兜里又多了二百二十枚铜板。 谢挽幽还记得炼丹火种的事,抓紧机会问了林掌柜这个问题。 林掌柜闻言,看着她的目标变得有些奇怪:“你想学炼丹?” 谢挽幽:“只是想试试……有什么问题吗?” 林掌柜摇头,笑着道:“没事,姑娘想试,随我来就好,正好我现在没事,可以帮姑娘查看一番是否有炼丹天赋。” 竟然这么容易,碧和堂的掌柜也太好说话了吧?我说想试试,他就带我去了……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谢挽幽行走社会这么久,早已不惮用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见这林掌柜忽然这么热心,难免多想。 好在林掌柜很快就解释了缘由:“如今修真界炼丹师稀少,各个丹宗都想招新弟子,但拥有炼丹天赋的人实在太少了,那些丹宗只能委托我们这些药铺,但凡有人想测炼丹天赋,就一定要给他们试试,保不准某日真的能沙里淘金,挖出个有天赋的丹修弟子。” 原来是这样,谢挽幽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心里暗暗想:原来丹修确实很稀缺,希望系统的消息保真,她最好真的能吃上这碗饭。 谢挽幽被林掌柜引到一间丹室里,一进门,谢挽幽就感到温度上升了不少,背上都多了一层薄汗。 丹室里已经站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少年,他的面前悬浮着一个银色小鼎,鼎中深红色的火焰跳跃着,映得少年的脸也是一片通红。 他双手结印,咬肌绷紧,浑身都在用力,瞪眼瞧着炉里情况,孤注一掷般的坚定。 林掌柜见了他,像是习惯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莫公子又来了,姑娘,你稍等片刻,他很快就好。” 谢挽幽倒是不急,她猜测这少年是在炼丹,但不知道他的炼丹技术如何,正想看个热闹,不料下一秒,那丹炉里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少年一愣,随即扑到丹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抓狂模样,嘴里翻来覆去只有几句话:“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又失败了!” 谢挽幽:“……”懂了,原来这也是个菜鸡。 林掌柜见怪不怪,上前道:“莫公子暂且停一下,让这位姑娘先试试吧。” 莫公子尚沉浸在悲痛中没回过神,一转头看到瘦巴巴的谢挽幽,表情马上变得不屑:“就凭她?一个区区的练气二阶?” 林掌柜意有所指,委婉道:“炼丹这件事,看的不是修为,是天赋。” 莫公子狠狠被扎心,气愤地起身让到一边,却不走,反而抱臂在旁边观看,俨然一副要看笑话的模样:“林掌柜,你真是什么人都敢往这带,就她这种,估计整个丹炉都要炸吧,可别把你的炼丹室给炸坏喽。” 林掌柜笑而不语:“试试又不亏。” 谢挽幽也没被莫公子的话搅乱心神,她照着林掌柜的指引站到炼丹炉前,仔细听对方说的话。 林掌柜简单为她介绍了一下手里的原材料:“这些分别是碧髓花,玄阳草,紫金草,固元草,炼制固元丹的原材料,你需要把它们放到火里,分别提炼出它们身上的精髓,再将他们融合在一起,凝结成丹。” 莫公子笑嘻嘻地说:“成丹就不用说了吧,我看她光是提炼一种灵草都够呛。” 林掌柜和谢挽幽都没理他。 谢挽幽问:“掌柜,我没有火灵根,也没有异火,这种情况还能炼丹吗?” 莫公子嗤笑了一声:“啥也没有,你来干啥的?” 林掌柜不疾不徐:“没事,用普通灵火即可。” 果然,方法总比困难多。 谢挽幽照着林掌柜的指引,双手结了个静心印,集中注意力调动自己身上少的可怜的灵力,吃力地裹住了灵草。 但很快她就发现,用灵力提纯灵草是不可能的,她灵力太弱了,而且根本无法支撑那么精细的提纯操作。 不行,得换个足够灵敏的东西裹住灵草。 被灵力裹住的灵草因为灵力的消失,跌入了火中,化作了飞灰。 莫公子自然又是一番幸灾乐祸:“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林掌柜你看到了吗?她连草都裹不住!” 谢挽幽闭着眼没出声,她潜下心神,在体内寻找系统所说的“天赋”,既然系统说她可以炼丹,那么她身上一定还有另一种能裹住灵草的力量。 终于,她隐约摸到了一丝玄妙之处,然后生涩地把那股力量拉了出来。 刚用那股力量触碰到灵草,谢挽幽就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同。 她竟然能感应到那根灵草的生命力和整体的状态了! ——就像她已经跟那根灵草长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在这种作弊般的感应下,谢挽幽顺利地动用那股力量切掉了灵草中的杂质,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的提纯速度越来越快,一眨眼就把所有的原材料都提纯了,看得莫公子人都傻了。 提纯好了原材料,谢挽幽对凝丹又是一窍不通,只好胡乱把各个提纯好的灵草精髓融在一起,竟也让她勉强凝出了一颗奇形怪状且坑坑洼洼的黑色丹药。 丹炉中的火散去了,露出炉底那颗埋汰的黑色丹药,一看就品相不佳。 谢挽幽没想到她一顿操作猛如虎,做出的黑丹丑到吐。 她忧愁地看着它,仿佛看到暴利的饭碗已经离她远去:“好丑,我这是没成功吗?” 林掌柜的神色却与她截然相反,他一改往常的淡然模样,竟几步上前,撑着丹炉对着炉底的黑丹颤声道:“差一点就有形状了!一次就凝丹!我林某淘沙这么多年,竟真的给我淘到了金子!” 谢挽幽:“???” 莫公子也一改轻视之色,魂不守舍地冲上前来,扒着丹炉看里面的丑陋黑丹,面目扭曲地发出嫉恨言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谢挽幽:“……” 谢挽幽站在这两人身边,好像站在了龙傲天的打脸现场。 谢挽幽:我好像……不知不觉装了一个大逼? 第5章 天赋 谢挽幽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对炼丹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原主的记忆,而原来的那个谢挽幽又是个剑修,也对炼丹的事不太了解。 这就让谢挽幽对炼丹产生了很大的误解,以为自己第一次炼出个残次丹并不算很有天赋的表现。 但看林掌柜和莫公子的震惊模样,谢挽幽意识到,事实可能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莫公子咬牙切齿地瞪着炉里的黑色丹药,猛地转头看向谢挽幽,试图做最后一次挣扎:“你当真是第一次炼丹?” 谢挽幽:“嗯……谁说不是呢?” 莫公子的一双眼睛都嫉妒得红了,仰天长恨:“我这辈子都讨厌你们这种天才!老天偏心!” 谢挽幽:“……” 林掌柜也很激动,不仅请谢挽幽到了偏厅,还热情地叫小厮给谢挽幽上了茶点,让谢挽幽稍等片刻,便脚步匆忙地走了出去。 谢挽幽猜测林掌柜应该是去跟某个丹宗汇报有关于她的事了。 果然,人才在哪都吃香。 谢挽幽倒不介意林掌柜跟别人透露她的消息,通过原主的记忆,谢挽幽知道这个世界炼丹师稀缺,偶有炼丹师出现,都会成为各个门派争相拉拢和讨好的存在。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谢挽幽很清楚这个道理。 她目前确实需要一个能暂时庇护她的去处,好让她能摆脱谢家这个烂摊子。 谢挽幽一边沉思着,看小厮拿上来的茶点还不错,遂捏了一块红枣糕,偷偷摸摸地投喂藏在袖子里的崽崽。 小白正抱着谢挽幽的手臂好奇地听外面的动静,忽然闻到一股甜香的味道,随后一小块红枣糕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小白:“!” 他凑过去嗅了嗅,便珍惜地吃了起来,两腮鼓鼓的,好吃得眯起了眼。 就在谢挽幽沉迷喂崽无法自拔的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我说——” 谢挽幽转过头,发现那位莫公子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谢挽幽挠了挠崽崽软乎乎的下巴,淡声问道:“有何贵干?” 莫子卯脸色还是黑的,看模样有点不情不愿,态度倒没那么气急败坏了,嘴上别扭地闷声道:“你是怎么炼的丹……教教我。” 谢挽幽倒不至于因为他之前的两句嘲讽就要对他恶语相向,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况,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的身体里好像多出了一股力量,然后提炼灵草就变得格外简单。” 莫子卯:“……”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同样是菜鸡,为什么她就这么厉害! 他抓耳挠腮的,不想就此放弃,凑近追问:“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力量呢?你形容一下吧。” 谢挽幽吊起了莫子卯的胃口,却不继续往下说了,而是意味深长道:“我为什么要把炼丹秘诀告诉一个刚刚嘲笑过我的人,莫公子,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好心吗?” 此话说得在理,莫子卯试着代入了一下谢挽幽方才的境况,沉默了。 若是他被人那般嘲讽,别说将炼丹技术倾囊相授了,照他这个暴脾气,不当场把人打一顿都算好的。 莫子卯想到这里,自觉心虚理亏,抓了抓头毛,带着一丝尴尬低了头:“之前是在下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莫公子看样子很少跟人道过歉,面上浮现出一丝薄红,谢挽幽笑了笑,没抓着不放:“不过是一些口角罢了,既然莫公子道了歉,我便不计较了。” 她还有别的问题想问他,不动声色地套话:“听你之前说的,练气二阶想要炼丹,是不是很难?” 见谢挽幽接受了他的道歉,莫子卯心下莫名大松一口气,放松地在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压惊的茶水,听到谢挽幽的话,脸上不由再次浮现出幽怨之色:“难啊!当然很难!控制灵火和提纯灵草都要用到灵力,而且对于灵力的操控要求很高,毕竟炼丹是精细活,一个不小心,火候高了,用力猛了,丹都要毁。” 他喝一口水,面色古怪道:“第一次炼丹的人往往很难精准地掌控灵力,提纯出一根灵草就已经算天赋异禀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谢挽幽想起那股奇怪的力量,也是摸不着头脑,干脆在脑海里询问系统,这家伙说她可以炼丹,说不定知道什么内幕。 系统含糊地敷衍她:[这能有什么内幕……无可奉告] 谢挽幽眯起眼:“是不能说,还是懒得说?” 这系统刚开始连原主的记忆都忘记传给她了,后来才记起来,可见有多不靠谱,谢挽幽现在严重怀疑是它懒得解释太多,所以说这些话糊弄她。 系统果然沉默了:[……不弄清楚原理,对炼丹也没什么影响] 谢挽幽:“我就想八卦一下,不可以吗?这跟反派的秘密也没有关系吧?” 系统说不过她,不情不愿地解释道:[炼丹,其实看的不是灵力,而是精神力] 精神力?又一个新的知识点出现了! 谢挽幽求知欲爆棚,也不管系统有多不情不愿,厚着脸皮催促道:“统子,快展开讲讲!” 系统只好说了:[精神力,也称作魂力,跟灵魂强度息息相关,精神力越强的,在炼丹方面的敏锐度就越高——比如提纯灵草,精神力强的人能直接跟灵草建立起链接,精准地知道要用灵力剔除哪里的杂质,如此一来,使用灵力提纯时就不至于摸瞎。] 莫子卯说炼丹对灵力的操纵精准度要求很高,而精神力的存在便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建立起链接后,灵魂感知便跟灵草和灵火融合在了一起。 有了精神力辅助,分离灵草中的杂质时,便自然而然地能够精准掌控使用灵力的力度,炼起丹来轻松百倍。 精神力,才是真正的炼丹天赋! 谢挽幽摸了摸下巴,大概理清楚了来龙去脉:“我明白了,我是从异世穿来的,直接脱离□□跨了一个世界,所以灵魂强度肯定很高,精神力自然也就高了,对吗?” 她用这么牛掰的精神力炼丹,她不天才谁天才? 谢挽幽乐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带着崽崽走上人生巅峰的未来。 系统幽幽地给她泼冷水:[不过你最好悠着点,使用精神力过度,可能会变成傻子。] 谢挽幽点点头,严肃道:“我当然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搞清楚炼丹的原理,得知自己还有精神力傍身,谢挽幽有了更多的底气。 刚回过神,谢挽幽便听到莫子卯在叫她,偏头询问:“什么?” 莫子卯兴致勃勃道:“像你这种好苗子,肯定是会被抢着要的,你决定好要拜入哪个丹宗了吗?” 这是个好问题,谢挽幽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修真界大大小小的丹宗有很多,谢挽幽只模糊地记起最知名的两个丹宗—— 碧霄丹宗和天元丹宗。 谢挽幽估摸了一下,这两个丹宗在修真界的地位堪比现代的清华和北大,都是泰斗级的学府。 要拜肯定要拜最好的那个丹宗,莫子卯跟她想法一致,已经絮絮叨叨地开始分析起这两个丹宗的情况:“天元丹宗和碧霄丹宗原本都是屹立修真界多年的大丹宗,实力在前几年还能分庭抗礼……现在就不行了。” 一闻到八卦的味道,谢挽幽可就不无聊了:“怎么说?” 莫子卯有些诧异:“你竟然不知道?天元丹宗如今背靠人间皇室,越来越有钱,而碧霄丹宗这几年在秘境损失了好几个天阶炼丹师,元气大伤,还被天元丹宗趁机挖走了不少弟子,隐隐有没落的趋势。” 这样看来,现在确实是天元丹宗更厉害一些,但天元丹宗竟然趁乱挖走别人弟子,多少有点不讲武德。 谢挽幽忖度道:“所以莫公子更建议我拜入天元丹宗门下?” “这……”莫子卯看了一眼门口,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之色:“天元丹宗背靠皇室,财力雄厚,从这点来看,确实天元丹宗更好一些,毕竟有钱的丹宗才能在培养弟子的方面投入更多,但是——” 莫子卯还没说完,门外脚步声响起,笑容满面的林掌柜大步进了门,莫子卯见林掌柜像是有话对谢挽幽说,站起身看了谢挽幽一眼:“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吧。” 说罢,他便识趣离开了偏厅。 谢挽幽大概能猜到林掌柜想跟她说什么,无非是替某个丹宗招生,她好奇的是碧和堂跟哪个丹宗有合作关系。 林掌柜不掩其目的,第一句话便目的明确:“姑娘有如此天赋,有没有考虑过拜入丹宗?” “自然。”谢挽幽点点头,等着林掌柜继续说下去。 林掌柜见她不骄不躁,心性稳重,不禁越发满意,按耐着激动轻咳一声:“姑娘可听说过碧霄丹宗?” 好家伙……跟碧和堂合作的丹宗就是两大丹宗之一的碧霄丹宗? 谢挽幽弯了一下唇角,这也太巧了吧,竟在异世体验了一番清北直招的快乐。 谢挽幽颔首:“听说碧霄丹宗是修真界两大丹宗之一,我早就有所耳闻了。” 林掌柜笑容可掬:“不瞒姑娘,本药铺就是碧霄丹宗名下的其中一个产业,刚刚我跟碧霄丹宗的长老联络过,凭姑娘的天赋,完全可以成为碧霄丹宗的内门弟子,姑娘不若考虑一下拜入我碧霄丹宗门下?” 谢挽幽早有预料,却没有马上答应。 她想起了一件事:“碧和堂是碧霄丹宗名下的药铺,这么说,对面的济世阁是天元丹宗名下的药铺?” 两个丹宗是竞争关系,名下的药铺也开在对门,这非常合理。 果然,林掌柜叹息一声,没有否认。 济世阁是背靠人间皇室的天元丹宗名下产业,怪不得装修得如此富丽堂皇,但谢挽幽想起进门后遭受到的待遇,摇了摇头,对天元丹宗的印象直接大跌。 济世阁不济世,专为有钱人服务,多少有点讽刺了,很难让人不去联想天元丹宗会是怎样的德行。 对碧霄丹宗的印象倒是上涨了不少。 林掌柜看她提起天元丹宗,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坦诚道:“姑娘应该知道两个丹宗如今的近况,论财力,碧霄丹宗如今确实……略输于天元丹宗,但我可以保证,若姑娘你拜入碧霄丹宗门下,必定会得到宗门最好的培养,天元丹宗能给的,碧霄丹宗也能给!” 谢挽幽其实已经偏向于碧霄丹宗了,但她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露出些许为难神色,像是有些动摇了:“林掌柜,让我再想想吧。” 林掌柜见她有所松动,眼睛一转,温声道:“不急,离碧霄丹宗的新生试炼还有一段时间,姑娘可以慢慢想。”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不忍姑娘白白浪费天赋,炼丹之事宜早不宜晚,正巧碧和堂还有空置的炼丹炉,姑娘若是不嫌弃,可每日来一趟,就当练练手,若是我空闲,还可以指点一二。” 林掌柜能看出来,谢挽幽很缺钱,不然也不会每天捡草赚钱,这种情况,谢挽幽肯定没有多余的钱学习炼丹。 现在他主动邀请谢挽幽到碧和堂学习,之后再以提出可以靠炼丹多赚一些钱,想必谢挽幽不会拒绝。 指点着指点着,万一这姑娘就被碧霄丹宗的诚意打动,进碧霄丹宗门下了呢? 总之先把人留住,不能让好苗子被别人挖走! 谢挽幽似乎被说动了:“这……会不会太麻烦林掌柜了?” 林掌柜面不改色:“怎么会?你看莫公子天天来炼丹,我们也没拦着他,现在多了一个你罢了,有什么关系。” 好说歹说,谢挽幽终于答应明天再来碧和堂。 林掌柜按耐着欣喜要送谢挽幽出门,被谢挽幽婉拒了。 林掌柜见谢挽幽吃了大半红枣糕,又热情地帮她打包了一些,硬塞到她手上。 谢挽幽有点好笑,跟林掌柜道了别,便提着糕点往外走。 没料到刚出了碧和堂的门,谢挽幽就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6章 邀请 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后,谢挽幽正要踏出门的脚步一顿,迅速往后,侧身隐在门后。 不远处的济世阁门口,薛掌柜圆滑中带着谄媚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哎呦,大小姐您就放心吧,您要的丹药啊,现在只有济世阁有!我们已经找到材料,让炼丹师尽快开始炼制,包管叫您满意!” 谢挽幽透过门缝看过去,只见济世阁灯火通明,大气的雕花朱门中,傲慢的薛掌柜和那势利眼小厮一改之前的态度,正谄媚地送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出门。 女子面容姣好,身侧两个侍女也衣着整洁,薛掌柜那一通话说完,被称作大小姐的女子满意地点头,给了侍女一个眼神,侍女便从身上掏出什么,递给了薛掌柜,笑道:“那就劳烦薛掌柜多多费心了。” 薛掌柜乐呵呵的捧着银子:“哪里哪里,为大小姐制丹,是济世阁的荣幸。” 原来这薛掌柜还是个双面人,谢挽幽看得有趣,微微眯起眼。 她倒是认出了那个女子的身份,正是谢家的大小姐,谢妍语。 谢挽幽在原主的记忆里复盘了一下谢家的情况,如今的谢家家主谢鸣栋纳了五房小妾,有五个子女。 谢妍语乃正室所出,是谢家大小姐,而谢挽幽则是妾室所出,排行第三,因为她的母亲颜氏出自青楼,身份低微,连带着谢挽幽也成了谢府最没存在感的三小姐。 颜氏去世得早,她在世时,谢家主母就嫌颜氏狐媚惑人,谢妍语自然与母亲同仇敌忾,十分厌恶谢挽幽,经常联合府中其他少爷磋磨欺辱她。 ——直到谢挽幽测出修仙的天赋,风风光光地拜入了修真界的剑宗,所有人对谢挽幽的态度才在一夕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人界灵气稀薄,因此人间的凡人往往一生都无缘于仙道,若是某个家族里出了一个修道之人,那么这一整个家族都能连带着鸡犬飞升,在帝都占据一席之地。 谢家,因为出了一个谢挽幽,在短短几年间就挤入了帝都权贵之流,获得了无数财富和权势。 经此一事,谢家上下对谢挽幽态度大变,不仅谢鸣栋与谢家主母开始对谢挽幽嘘寒问暖,连谢妍语也摒弃前嫌,与谢挽幽姐妹相称。 谢挽幽从前被欺压了太久,一朝得势,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不知不觉就被谢家拿捏了,甚至开始急于为谢家谋取更多资源,以证明自己的巨大价值。 而谢挽幽之所以会在剑宗到处勾搭他人,攀附权贵,追名逐利,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哺育贪婪的家族。 照现在的谢挽幽看——谢家这不就是在扒着原主吸血吗? 原主没看清谢家唯利是图的本质,白白成了谢家的垫脚石,如今她没用了,就被谢家过河拆桥,毫不留情地踢到了一边。 到了如今,谢妍语有钱出入富人的药铺济世阁,而谢挽幽只能被关在无人问津的小院,拖着重伤的残躯等死。 谢挽幽心情很是复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但无论如何,她想出气,也该是对着无情的谢家人、对着蓬莱岛那个渣男,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那边谢妍语已经领着两个侍女上了马车,马车上缀着的精致铜铃发出悦耳的声音,马蹄声混杂在铃声里渐渐远去,那辆马车很快消失在了谢挽幽的视线里。 谢挽幽不打算现在跟谢妍语撞上,所以躲了一下,见马车走了,便也打算回谢府。 一道探究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你认识谢家大小姐?” 谢挽幽:“……”这莫公子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与你何干?” 莫子卯不在意她的冷脸,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你记错了。”谢挽幽转身就走,莫子卯却在那个刹那猛地恍然大悟,下意识伸手要抓谢挽幽的手:“对!我想起来了!” 原主多年练剑,虽然修为尽失,但躲避的本能还在,谢挽幽闪身躲过伸来的手,冷眼看向莫子卯:“想起什么了?” 莫子卯讪讪地收回手,声音压低了一些:“你……你就是谢家那个进了剑宗的三小姐,是不是?四年前,我见过你一次,你比那个时候枯槁了好多,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他这模样,分明是已经笃定了谢挽幽的身份,谢挽幽没否认,抿唇看着他,心里已经在打算明天去买一顶帷帽戴上。 第一次来异世,终究还是吃了个没经验的亏。 三年半过去了,谢挽幽没想到有人还认得这张脸,照原主之前到处搞事的性子,指不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莫子卯当她默认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将谢挽幽打量了一遍,嘴唇动了动:“你、你怎么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谢挽幽牵了一下唇角:“三年半之前的事,你不知道?” 莫子卯有些尴尬,抓了抓头毛:“谢家当时压下了这个消息,再说没人看到你真的……我便以为那只是个谣传。” 谢挽幽丝毫不给谢家留面子,直言不讳:“因为谢家嫌我丢人,就把我关起来了,关了三年半。” 莫子卯:“……”这种家族秘事,是他能听的吗? 反应过来谢挽幽话的意思后,莫子卯后知后觉感到了震惊:“等等,把你关起来了?谢家这不就是过河拆桥?!” 谢挽幽:“谁说不是呢?” 莫子卯震撼了,这谢家看上去这么道貌岸然,背地里居然如此忘恩负义!也不看看当初是靠着谁跻身于帝都上层一流权贵之中的! 吃到了惊天大瓜,莫子卯脑袋里乱糟糟的,但很快,他脑海里忽然间一片清明,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谢挽幽被关了三年半,一身修为被废,的确很惨,可她今天出门做了什么? 她炼出了一颗丹! 一次性成功! 莫子卯整个人都麻了,这次他连酸都酸不起来了。 这就是天才吗? 上苍残忍地断了她剑修的路,居然又给她开了一条丹修的路。 莫子卯悲伤地想,有些人可能就是如此得天独厚吧。 谢挽幽见莫子卯的脸上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有点像网上的那个悲伤蛙表情包,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她拍了拍莫子卯的肩,眯起眼睛道:“莫公子,我看你是个好人,你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的吧?” 莫子卯从大瓜中回过神,闻言点点头,正色道:“自然。” 谢挽幽第一次便炼丹成功,放眼整个修真界,有这种天赋的炼丹师寥寥无几,少数的几个,现在已成为了闻名天下的天阶炼丹师,可见谢挽幽的天赋有多强,如无意外,未来也肯定会在炼丹上大有所成。 谁会跟未来的顶级炼丹师作对? 莫子卯不傻,当然想跟谢挽幽打好关系,有了这个人情,以后想找谢挽幽炼丹便容易许多。 莫子卯看出这次谢挽幽不会再让谢家吸血,认真对谢挽幽道:“谢小姐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莫府找我。” 谢挽幽点点头:“多谢。” 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谢挽幽便说道:“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等等!”莫子卯几步追上来,压低声音询问道:“你决定报哪个丹宗了吗?” 谢挽幽:“还没决定。” 莫子卯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对面的济世阁,最终还是道:“天元丹宗虽然有钱,但我觉得……没什么人情味。” 他有些别扭道:“虽然碧霄丹宗最近没落了,但论名声,还是碧霄丹宗更好……其实,我也觉得……” 谢挽幽摸了摸趴在手臂上的毛绒绒,有点想快点回家撸崽崽了,心不在焉地问:“你这是在为碧霄丹宗说好话吗?” “我……就事论事罢了。”莫子卯一噎,脚步挪开:“好了,我走了。” 是因为碧和堂的掌柜一直放任他蹭丹炉炼丹,所以才会替碧霄丹宗说好话吗?谢挽幽笑了笑,对莫子卯的印象倒是上升了一些。 莫子卯走出一点路,看谢挽幽的身影消失在街巷拐角,满心复杂。 谢家这次真是看走了眼,以为谢挽幽失去了修为就真正成了个废物,可他们没想到,谢挽幽还有炼丹的天赋。 一旦谢挽幽在炼丹上大有作为,甚至能给谢家带来更大的权势和财富。 可惜,谢家在这一次完全暴露了薄情的本性,直接断绝了跟谢挽幽修复关系的可能。 莫子卯已经想象到未来谢家后悔的场景了,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他脚步轻快地朝莫府走去,这么大的事,他得禀报父亲,万一谢挽幽遇到什么事,莫家就能举家族之力出手,在谢家手里保下谢挽幽。 回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小院后,谢挽幽潦草地吃了几口红枣糕当晚饭,小白在碧和堂吃了不少红枣糕,现在完全不饿,才吃了几块,就把剩下红枣糕往谢挽幽那边推了推,仰起头:“娘亲吃,小白饱啦。” 谢挽幽忍不住摸摸它的小脑袋:“真的饱了吗?” 谢小白肯定地点点头,看着谢挽幽,毛绒绒的尾巴开始摇晃。 小东西下午一直躲在她的袖子里,谢挽幽怕小白觉得无聊,捏着它的粉爪爪问:“娘亲下午一直跟别人说话,宝宝会不会无聊呀?” 娘亲还是第一次叫他宝宝呢,谢小白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被这个词烫到了,忍不住飞机耳,尾巴却下意识摇得更快了:“不会……只要跟娘亲在一起,做什么事,都不无聊。 好乖的崽! 谢挽幽忍住把它揉一顿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娘亲也是,只要跟小白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有劲。” 谢小白小小一只,蹲坐在桌子上,听到谢挽幽的话,尾巴羞涩地盖住了四个爪爪。 谢挽幽看它尾巴上的毛毛有点脏,怕小白舔毛的时候舔到,便去院子里打了一些井水,给小白擦洗了一番。 被擦过的谢小白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犹豫地看谢挽幽一眼,偷偷扭头开始舔被擦乱的毛毛。 谢挽幽已经习惯了小白的舔毛行为,刚开始她还阻止过,但舔毛是小白的本能,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谢挽幽不忍心看孩子坐立难安的模样,只好随它去了。 谢挽幽忧愁地看着小白,思考着要不要去种点猫草。 小白吃了猫草后,会吐毛球吗? 猜测无果,谢挽幽打算洗把脸冷静冷静。 外面的天空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谢挽幽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腿上传来的一阵阵隐痛。 谢挽幽这才想起来,原主之前受了重伤,腿上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天,双腿就会发痛。 谢挽幽:“……” 谢挽幽叹息一声,自暴自弃地在床上躺下。 她已经很擅长忍痛了,这点痛,其实也不算什么。 谢挽幽正想叫小白过来睡觉,旁边忽然凑过来热乎乎的小身体,毛绒绒的小脑袋在脸侧蹭了蹭,小白小声问:“娘亲,你的腿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谢挽幽有些惊讶,小白竟然知道她腿疼? 可在原主的记忆里,小白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第7章 踩奶 每次腿疼的时候,原主总是会发疯般恶狠狠地咒骂谢家,咒骂蓬莱岛那个害她失去一切的渣男,咒骂令她陷入如此境地的每一个人。 腿上的痛无法减弱,心中的恨无处可报,原主只能靠打砸手边的任何东西来发泄,小白也成了一件发泄的物品,被她抓在手里,狠狠地揪掉身上一撮撮的毛。 原主印象里的小白总是在哀叫着求饶,然后一瘸一拐地缩到角落里躲起来,低低地呜咽。 小白从不关心原主为何会在下雨天发疯,也不会主动地上前关心,像是什么都不懂。 它用那双会在黑暗中发出绿光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原主,但谢挽幽看不清那时它的眼中是何种情绪。 谢挽幽愣了一下,感觉到脸畔柔软的触感,轻声说:“没事,不是很痛。” 谢小白没吭声,蹭了她一下,踩着干草窸窸窣窣地走开了。 “小白?”谢挽幽正要询问小东西要去干什么,忽然感到腿上多了温热的触感。 是小白用软乎乎的双爪按住了谢挽幽的腿。 随后,小白用爪垫一按一按的,竟是开始……踩奶了? 谢挽幽:“?” 确认了,又是舔毛又是踩奶,她家崽崽其实是某种猫科动物吧! 谢挽幽被踩得有点痒,忍不住缩了缩腿,压着笑声说:“小白,不用给娘亲踩——按摩了,哈哈,好痒!” 谢小白认真地在谢挽幽的右腿上一按一按:“小白按摩,娘亲不痛。” 真是个大孝子! 谢挽幽有被孝到,不忍辜负儿子的孝心,就打算让孩子踩一会儿过过瘾,没想到右腿被小白上上下下踩了片刻,竟然真的生出了一丝暖融融的感觉。 谢挽幽惊奇道:“怎么会这样?居然真的不痛了。”这是崽崽的什么神秘技能吗? 谢小白得了谢挽幽的肯定,哼哧哼哧地越发卖力,踩完右边踩左边,这下谢挽幽两条腿都变得热乎乎,蚀骨的刺痛也渐渐散去了。 谢挽幽觉得差不多了,坐起身把谢小白抱到怀里,新奇地戳了戳它的爪爪:“崽崽,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白也说不清楚,只能模糊地描述自己的感觉:“小白身体里热热的,娘亲冷,小白就把热热的东西给了娘亲。” 热热的东西?那是什么? 小白体内分明是没有灵力的。 谢挽幽想不清楚,干脆就不想了,小白身上的秘密那么多,只能以后慢慢去发掘。 谢挽幽低头亲了亲小白的脑袋:“小白把热热的东西给了娘亲,自己会不会冷?晚上在娘亲怀里睡觉好不好?” 谢小白想说自己不会冷……可他从没在娘亲怀里睡过。 昨天晚上,也只是贴在娘亲身边睡。 娘亲的怀里,会有多温暖? 谢小白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寒冷,可当获得温暖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发现自己依然是渴望的。 小白蜷起爪子,最终还是选择撒了谎:“会、会冷的。” 然后如愿以偿地被谢挽幽抱着躺下。 谢小白缩起爪子,在谢挽幽怀里蜷缩成一小团,闻到了谢挽幽身上的气息,眼眶热热的。 原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温暖啊…… 谢小白在心里想,他就撒这一次谎,应该不算是个坏孩子吧?天上的神仙也不会怪罪他的。 这么想着,他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贴着谢挽幽的胸口,小心地蹭了蹭。 谢挽幽被蹭得有点痒,摸上小白瘦弱的脊背,轻声说:“小白,等娘亲赚够了圆板板,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谢小白仰起头,轻轻顶了一下谢挽幽的下巴:“去哪里呢?会带小白吗?” 谢挽幽笑道:“当然会带小白啦,娘亲不会丢下你的,至于去哪里……可能是碧霄丹宗吧。” 谢挽幽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谢小白虽然听不太懂,但会努力地记住他们说过的话,他还记得碧霄丹宗,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既向往又害怕:“娘亲去过那里吗?” 谢挽幽:“没有去过,但我觉得,肯定比现在这个破地方好,小白愿意跟娘亲一起去碧霄丹宗探险吗?” 探险!孩子爱玩的天性很快压过了其他的负面情绪,谢小白用力点头:“小白愿意!” 他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赚够圆板板呢?要是小白每天很早去捡草,需要几天呢?” 谢挽幽吸了吸它的小脑瓜,说道:“不用小白早起捡草,娘亲以后去学炼丹,学会了,就能赚很多圆板板啦。” 谢小白歪头:“?” 炼丹这一个词,再次触及到了谢小白的知识盲区。 但谢小白知道了,娘亲又有了新的赚板板方法,心里忍不住也期待了起来。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天,小白渐渐困了,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谢挽幽亲亲小白的耳朵尖,轻声道:“晚安,宝宝。” 门外风雨大作,破败的小屋里,谢挽幽和小白相互依偎着,一室静谧。 第二天,谢挽幽是被门口的叮叮铛铛的开锁声吵醒的。 谢家可算是想起她了。 谢挽幽把惊醒的小白藏到身后,冷眼看着一脸刻薄的王婆子进了门,把手里一盆寒碜的冷粥摔到桌上,扫了谢挽幽一眼,阴阳怪气道:“哟,这么多天了,竟然还生龙活虎的,不愧是曾经的修道之人,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啊。” 谢挽幽没如王婆子预料之中那般露出屈辱和愤恨的神色,只是幽幽看着她,王婆子不知怎么的,被那目光看得遍体生寒。 为了掩饰慌乱,她厉声喝道:“看什么看,小贱蹄子,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谢挽幽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指着王婆子那边喊道:“有鬼!有鬼!!” 王婆子只是个普通人,做的亏心事多了,自然怕鬼神,加上谢挽幽曾经修仙,王婆子冷不防就被谢挽幽唬住了,急忙往四周看,慌乱地尖叫道:“鬼!鬼在哪!” 谢挽幽颤抖着指着她的背后,面上表情不似作假:“鬼在你的身后,它趴在了你的背上,还说……还说……它要缠上你,你很快就要倒霉了!” 王婆子骇然,光是想象一下都要崩溃了,顾不上别的,大叫着就疾步往外走,没料腿上忽然一痛,她双腿一软,竟一头磕在了门槛上,满头都是血。 谢挽幽还在后面语气紧迫道:“它又来了!它咬了你的脚,又要来咬你头了!” 王婆子脸色煞白,拼命地爬起来,大骂着冲出了谢挽幽这晦气的院子。 谢挽幽小小报复了一把,乐得不行。 谢小白扒着她的衣角,小脑袋紧张地转来转去:“娘亲……真的有鬼吗?” 谢挽幽笑道:“没有鬼,小笨蛋,你怎么也信了?娘亲骗她的,这糟老婆子坏得很,娘亲吓她一顿,给咱们两个出口气。” 谢小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崇拜地仰头看着谢挽幽,眼睛亮晶晶的:“娘亲好厉害!”它看到了,娘亲刚刚用两颗石头就打倒了那个坏人,让她摔得满头血呢! 谢挽幽轻咳一声:“小把戏罢了。” 原主虽然修为跌成了练气二阶,但武功基础却没失去,对付王婆子这个普通人,自然是够用的。 也就小白这个小傻瓜觉得厉害。 王婆子估计也就被吓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不对劲,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这样一来,今天去碧和堂的时间只能暂时往后推了。 谢挽幽还不想太早让谢家发现她偷偷外出的事。 王婆子拿来的那盆冷粥很埋汰,连颜色都发黑,谢挽幽根本没打算吃,昨晚剩的红枣糕还有一些,当她和小白的早餐已经足够。 谢挽幽刚拿出藏好的红枣糕,眼角余光忽然闪过一道白影,她赶紧扭头,发现小白不知何时跳到了桌子上,已经将头凑到了碗边。 它竟然是要吃这盆冷粥! 谢挽幽心下一跳,赶紧冲上去把孩子摁住:“咱们不吃这个!” 谢小白迷茫地眨眨眼,不舍地看了一眼那盆冷粥,纳闷道:“不吃吗……可是,会浪费的。”而且以前他和娘亲吃的都是这个啊。 谢挽幽严肃道:“这种垃圾食品,浪费就浪费了吧,没有半点营养,还很脏,以后也不许吃了,吃了会肚子疼的。” 谢小白歪了歪头:“可小白的肚子从没有疼过呀。” 崽崽知道珍惜粮食是好事,但珍惜这盆发黑发臭的冷粥,完全没有必要。 谢挽幽于是换了一种说法:“原来只有娘亲吃完后肚子痛,脑袋发昏,不停吐血啊,看来小白不会有这种症状,那好吧,反正小白吃什么,娘亲就吃什么,咱们要吃一起吃!” 说罢,谢挽幽就端起那盆粥,作势要喝,谢小白一听肚子痛脑袋发昏吐血之类的话,毛都被吓炸了。 谢挽幽从前确实会时不时腹痛、头疼、吐血,不会都是因为伤势未愈,但小白哪还记得是因为什么,当场信以为真,一口咬住了谢挽幽的衣袖,急切道:“娘亲,别喝!” 谢挽幽坚定道:“别拦娘亲,宝宝说的对,就算肚子会很痛,娘亲也不能浪费!” 小白被成年人的险恶套路唬得一愣一愣的,急得不行:“不喝了,小白不喝了!娘亲,我们都不喝了好不好?” 谢挽幽一秒把碗放下:“好!” 谢小白:“……” 总感觉被娘亲骗了,但没证据。 谢挽幽最后把那盆冷粥端到外面处理了,然后跟小白分吃了红枣糕。 刚吃完没多久,外面传来一片喧闹声。 包扎好脑袋的王婆子带着一群道士进了门,指着谢挽幽的房间大声说:“就是那有鬼,仙长,驱邪的事可就交给你们了。” 道士们点点头,有序地进入这个小院开始做法,最后他们说谢挽幽身上不洁,这才引来了邪崇,要用符咒镇压邪崇,直至邪崇消散。 刚打开的房门又被锁上了,这次门外被糊满了黄符。 谢挽幽:“……”真的会谢。 道士还在院子里唱词做法,王婆子隔着门板狠声对谢挽幽道:“小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不是要跟我斗吗,看谁斗得过谁!” 王婆子没听到谢挽幽的回答,眼珠转了转了,恶意道:“三小姐还不知道吧,老爷已经给你寻了一个好夫家,那可是有钱的很呐——就是年龄有点大,反正三小姐已经被野男人玷污了,就别挑三拣四了,老老实实等下个月月初出嫁,明白了吗?” 谢挽幽躺在干草上,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下个月月初,现在都已经快月底了,她那便宜爹可真是心急。 谢挽幽想,她得快点脱离谢家这个新手村了。 门外的动静直到午后才消失。 谢挽幽故技重施,用头上的簪子再次把门锁打开,门上贴着的符咒也随着她打开门被一分为二,谢挽幽看着裂开的符咒,沉默了一下。 可是没办法,她不可能不出门。 只能等会儿问问林掌柜,有没有把东西复原的小法术。 谢挽幽把裂开的符咒撕了,又挪来了其他完整的符咒做掩饰,做完这些事之后才悄然离开了谢家。 谢挽幽这次先在街上买了一顶帷帽,然后带着小白去一个人少的小酒楼吃了午饭。 有了帷帽做遮掩,小白躲在谢挽幽怀里吃饭也没人能看见。 解决了温饱问题,谢挽幽按照约定去了碧和堂。 林掌柜已经焦灼地等待她一个上午了,见她出现,心下大松,打趣道:“我还以为姑娘去了隔壁的天元丹宗呢。” 谢挽幽稍微解释了一下:“早上我被家里的一些破事绊住,到现在才得以脱身,林掌柜久等了。” 林掌柜没有多问,笑呵呵地摆手:“人来了就好,其他都无关紧要,快进来,我已经给你备好了灵草,今天就先炼一炼聚气丹,这是最基础的丹药,适合初阶入门。” 谢挽幽颔首:“麻烦林掌柜了。” 谢挽幽跟着林掌柜走向炼丹室,心里有几分跃跃欲试。 昨晚她炼了一次丹,只炼出个丑陋的次品黑丹,今天被林掌柜指点过后,不知会不会有一点进步? 第8章 治疗 林掌柜带谢挽幽去的是跟昨晚不同的另一间炼丹室,陈设都很新,像是连夜布置的。 谢挽幽看在眼里,对碧霄丹宗重视自己的程度又有了新认知。 她没有惶恐之类的情绪,淡然地站在了炼丹炉前。 既然碧霄丹宗这么做了,就说明她配得上这份待遇,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好好发挥,不让碧霄丹宗的一番苦心落空。 林掌柜见谢挽幽举止大方,从容不迫,心中不由颇为赞赏。 寻常人若是知道自己竟然有万里挑一的炼丹天赋,早已满心膨胀,恨不得马上将这个消息宣扬得天下皆知。 可这位姑娘是不同的。 明明测出来的炼丹天赋能让她迅速摆脱贫困的现状,她却没露出狂喜模样,自始至终都不骄不躁。 年龄不大,便有如此心性。 林掌柜暗想:我们碧霄丹宗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绝不能让她被别的丹宗抢走! “林掌柜,林掌柜?” 林掌柜回过神,发现那姑娘正疑惑地看着自己,轻咳一声:“年纪大了,总是时不时出神——方才说到哪了?” 谢挽幽没有多想,摘下帷帽放在了一边,注视着丹炉里跳跃的赤色灵火:“您说要想成功炼丹,不仅得操作精细,火候适宜,一张正确配比的丹方也是必不可少的。” 林掌柜微笑颔首:“灵草中的药性各不相同,多一分和少一分,都可能导致炼丹失败,所以,标注了材料和配比的丹方对炼丹师来说十分重要。” 这个很好理解,不就跟照着医生开的方子抓中药一样? 谢挽幽点点头,听着林掌柜继续讲述基础知识点:“如今的丹方,大多都是经由一代代的炼丹师整合总结,再流传下来的,到了现在,一些珍贵的丹方已经失传了,唯有大丹宗还留有拓本,但不会轻易外传。” 林掌柜说着说着,暗戳戳夹带起私货:“比如碧霄丹宗就收录了不下几百种珍贵丹方,那个天元丹宗比不过我们,还想高价买,次次都被我们拒绝了……哼,有钱可不是什么都能买到的,连点底蕴都没有,不过是个暴发户丹宗罢了。” 谢挽幽:“……”拉踩就算了,怎么还带内涵的呢? 林掌柜内涵了天元丹宗一波,面色如常地拿出一张纸,递到谢挽幽面前:“不小心说远了,你看,这就是聚气丹的丹方。” “我昨晚炼的就是聚气丹?”谢挽幽惊了:“可我完全没参考丹方,怎么也成功了?” 林掌柜笑了笑:“傻姑娘,聚气丹之所以被我们炼丹师称为最基础的丹药,正是因为它的炼制难度低,对配比的要求不高。只要提炼灵草和掌控火候两个操作及格,大多都能炼制成功。” 说罢,他催促道:“你照着配比再炼一次,一定能炼得比昨天好。” 谢挽幽犹豫了一下:“您刚才说过,丹宗的丹方不能轻易外传。” 反应过来谢挽幽在顾忌什么,林掌柜哈哈大笑:“这种基础丹药,丹方到处都是,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尽管看就是!” 谢挽幽这才放心地把视线放在丹方上。 林掌柜在旁边揶揄道:“许久未见过如你这般老实的后生了。” “……”谢挽幽微微尴尬。 林掌柜这次恐怕看走了眼,她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看过丹方后,谢挽幽对灵草要如何处理、火候要怎么控制有了更系统的了解。 默背了几遍丹方里的操作方法,谢挽幽调动起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严格按流程炼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谢挽幽明显熟练了很多。 控小火,一根根剔除灵草杂质,小心地引着它们分而融合,丹药雏形渐显。 林掌柜垂手站在一旁观看,没有出声。 谢挽幽不知道自己方才一通操作有没有出错,但这次炼出的聚气丹色泽雪白,形状圆润,比昨晚的丑陋黑丹好上的不止一点半点。 应该是成了吧? 谢挽幽挥手,让新出炉的十枚聚气丹飞入了准备好的匣子里,然后转头看向林掌柜,等待他评价。 目睹了谢挽幽炼丹的一系列过程后,林掌柜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接过那个匣子。 只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这是地阶中品的聚气丹,离地阶极品只差一点——差就差在了谢挽幽最后一步收火不够利落。 这竟然只是她第二次炼丹啊…… 仅仅两次就炼成了地阶中品的丹药,放眼修真界,有如此恐怖的进步速度的炼丹师寥寥无几! 若是他再指点她一句,让她更加利落地收火……她第三次会不会直接炼出地阶极品的聚气丹? 炼丹之于她,竟然毫无瓶颈期!此女之天赋,竟恐怖如斯! 错过这种好苗子,碧霄丹宗跟错过一个亿有什么区别! 她必须得是碧霄丹宗的弟子!! 感觉到林掌柜的目光忽然变得灼热,谢挽幽不明所以:“???” 内心天崩地裂的林掌柜,面上依旧维持着从容淡定的微笑:“不错,地阶中品。” 得知自己进步的谢挽幽很高兴:“嗯!” 林掌柜几乎是迫不及待道:“不过,我观你方才炼丹,收火时似乎不够利落,丹药的品质因此被余火折损了一些。” 谢挽幽收火时确实犹豫了一秒,她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 林掌柜暗中搓手,无比期待道:“事不宜迟,那就再试一遍吧!” 然而,再次开炉炼丹时,谢挽幽遇上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眼见得丹炉里的火忽然变大,吞没了提炼大半的灵草,林掌柜吓了一跳:“哎呦,怎么回事!” 谢挽幽看着自己的手心,沉默一秒,略有些头疼道:“我……没灵力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关键时刻掉链子,这让她怎么玩? 林掌柜老脸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姑娘的修为不过练气二阶,体内灵气本就很少,的确禁不起炼丹的消耗。 想到这里,林掌柜微微皱眉,心道不好。 虽说炼丹对修为的要求低,但炼丹其实很耗灵力,品阶越高的丹药,炼制时所耗费的灵力越高,所以炼丹师最低都要筑基修为,否则没炼几次丹就会被抽干灵力,很难取得更高的成就。 这姑娘有如此天赋,绝不能因为修为太低而被拖累住! 林掌柜挥灭丹炉中的灵火,肃然道:“姑娘,借一步说话,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谢挽幽跟着林掌柜到了偏厅,小厮不知是不是早早得了吩咐,马上端来了糕点和茶水。 这次的糕点是绿豆糕。 林掌柜把糕点往谢挽幽那边推了推,慈爱道:“累了吧,尝尝新做的绿豆糕。” “……”谢挽幽不忍拂了掌柜的好意,道了谢,捏了一块在手里:“林掌柜,您是想问我修为的事情吧?” 林掌柜没有弯弯绕绕,斟酌着询问:“你的修为……是遇到瓶颈期才会如此?”如果只是因为瓶颈期,碧霄丹宗只要不断往她身上砸丹药,砸也能砸得她上筑基。 谢挽幽摇了摇头,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不瞒掌柜,我原本有筑基修为,因为从前受了伤,久久没有愈合,才会跌到如今的练气二阶。” “什么!?” 林掌柜先是被谢挽幽之前有筑基修为惊了一下,还没缓过来,又被跌到练气修为的原因惊了一下:“你是因为受了伤,境界才跌到练气的?” 谢挽幽点点头。 林掌柜急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这种情况维持多长时间了?” 谢挽幽:“三年半。” “三年半的时间里,你从未想办法治过伤?” 谢挽幽想起原主当时的境况,师门决裂,渣男背叛,魔域追捕,谢家厌弃,她跌入泥潭,被堵住了所有出路。 谢家倒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人给她诊治过,但当他们得知她的经脉断裂堵塞,就算治好也不一定能让她恢复从前的修为后,便完全放弃了她。 林掌柜看到她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忽然想起了谢挽幽目前的境况,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既是怜惜,又是愤怒。 林掌柜昨天发现谢挽幽这个炼丹天才后,当然有派人去查谢挽幽的背景。 调查消息的人回来后,他才知道,谢挽幽原来就是谢家那个许久没露面的三小姐。 三年半前的事情发生后,谢家嫌谢挽幽丢人,出面压下了有关于她的所有消息,林掌柜只探听到谢挽幽从前曾被某个门派收为弟子,某天回到了谢家,就此销声匿迹。 林掌柜当时没有多想,还以为谢挽幽是因为修为久无进展,所以才被那个门派退了回来,没料其中还有谢挽幽因受伤修为倒退的隐情。 凭谢家那个家底,连给小辈治伤的钱都出不起吗?可谢挽幽却没得到治疗,说明什么? 说明谢家竟然直接放弃了谢挽幽! 谢家竟是如此薄情寡义,有眼不识金镶玉! 林掌柜暗骂谢家暴殄天物,急忙朝谢挽幽伸出手:“快伸手过来,我给你瞧瞧!” 林掌柜看上去比谢挽幽本人还着急,谢挽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掌柜不由分说地扣住了手腕,探入灵力查看经脉情况。 谢挽幽:“……”林掌柜,你热情得叫我害怕。 对面的林掌柜不再说话,沉着脸一番查看下来,神色愈发难看。 谢挽幽就像看到诊断病情时,医院的医生对她摇头一样,心跳不由加速:“问、问题很大吗?” “经脉淤堵,丹田也受了损伤,不过别怕,还能治好。”林掌柜咬牙切齿:“若是三年半前,你受伤后马上得到救治,何至于如此!现在你再想要治,少不得受罪。” 她的伤竟然还有救!谢挽幽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受点苦算什么?无论要怎么治,我都能承受得住!” 要在修真界行走,没点实力怎么行,何况崽崽身上的血还有疗伤功效,一旦被人发现,少不得被人觊觎,只有尽快地强大起来,才能护住它。 谢挽幽早就想治身上的伤了,奈何贫穷,此时机会送上门,管它会受多大的罪,谢挽幽只想变强! 林掌柜见这姑娘一脸期待,显然对重塑经脉的痛苦一无所知,不由叹息一声,取过纸笔开始写药方:“先以药浴温养丹田,疏通淤堵部分,再以洗经伐髓丹重塑经脉,会很痛,但效果好。” 谢挽幽弯了一下唇角:“没关系,我不怕疼。”我只怕穷。 说起穷,她想起自己现在囊中羞涩,赧然道:“不过……我现在暂时没有积蓄,能赊账吗?等我挣到钱,一定还你!” 林掌柜差点就把“给自家弟子看病,谈什么钱不钱”的话脱口而出,好险才忍住,义正言辞道:“当然可以!” 林掌柜说罢,把药方给了小厮,让他马上去准备药浴,转头对谢挽幽道:“你的经脉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早治疗越好,之后半个月,你需得每天都来碧和堂泡一个时辰的药浴。” 他顿了顿,温声道:“也不必急着想如何赚钱,碧和堂一直急缺炼丹师,正好你已经能炼出地阶中品的丹药,不如考虑来碧和堂,成为我们的坐堂炼丹师,酬劳从当天的炼出的丹药价格里抽成,虽然少了点,但也比你捡草赚钱来的快,如此一来,正好两全其美。” 林掌柜提出的方案实在太诱人,谢挽幽承认,她狠狠动心了。 她没有拒绝林掌柜的善意,只是暗暗将今天的事记在了心里,打算日后有能力了再加倍回报。 小厮不久便准备好了药浴,林掌柜送谢挽幽过去时,叹着气道:“刚开始泡药浴会疼,忍一个时辰就好……苦了你了。” 谢挽幽刚开始还在猜究竟有多疼,直到进了浴桶,在乳白色药液的里坐下,还没到十秒钟,谢挽幽面色一瞬间扭曲:“草……可真绿。” 蹲坐在桌上担忧地看着谢挽幽的小白疑惑地歪头,转着小脑袋四下寻找,没有绿色的草啊? 糟糕!娘亲痛出幻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