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每天都在撩拨我》 第1章 傅先生,我好难受 沈愉自混沌中醒来,一眼便认出了正压在她身上解她衣服的男人,顿时惊叫一声:“傅时予,你干什么!” 傅时予脸上满是猥琐的笑容:“干你啊!沈愉,你爸把你送给老子了你不知道?你不是死活不答应老子的追求吗,现在还不是落在了老子手里!” 沈愉记了起来,她晕倒在了自己的公寓里,晕倒前模糊地看见她的继父冲进了她的公寓…… 所以是她的继父,给她下了药,将她送给了傅时予?! 尽管浑身无力,沈愉依然在用力挣扎。 不能,她不能被傅时予得逞! 傅时予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儿,睡过的人不计其数,脏得很,听说他还有病! 傅时予牢牢按着她,沈愉剧烈挣扎,一脚踹在了傅时予的下身,趁机掀开他,跌跌撞撞跑向门外。 傅时予的怒吼声从后边传来:“把这个女人给老子拦住!” 接着,几名保镖模样的黑衣人从楼下跑了上来。 沈愉转头跑向了走廊另一端,然而尽头只有一扇窗,沈愉被逼到了死角。 傅时予捂着下体扭曲地跟过来,怒吼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沈愉用力掐着手心保持清醒,狠狠瞪着傅时予,脸上满是决然与坚毅。 即便是死,她也不要被这个恶心的男人碰!更不要遂了她那个可恶的继父的意! 即便是死! “呸!”沈愉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傅时予脸上,“你少痴心妄想了!” “你这个……” 傅时予一句话没骂完,便见沈愉推开窗户,直接翻了出去! 傅时予恼怒无比。这个该死的女人,宁可跳楼也不从他? 他咬牙切齿地大吼:“把她给老子弄上来!就算死了,老子也要办了她!” 下边的草坪因为暴雨而变得泥泞松软,使得沈愉即便从三楼摔下来也没有摔死,却让她痛得全身的骨头像是都裂开了。 沈愉强忍着痛意站起来,踉跄往外跑,却还是很快就重重摔倒在地。 忽然,一束强光穿透雨幕打在了她身上。伴随着刺耳的急刹车声,一辆豪车在她面前几公分处堪堪停住。 沈愉看清了眼前这块嚣张的连号车牌,死寂的眼中顿时燃起了一抹希望。 只怕全京城没人不知道这是谁的车。 傅临渊,傅时予的堂兄,傅家年轻一辈中最年轻有为者,光提名字就能让京城商界抖三抖。然而这“年轻有为”的背后,是雷霆手段,是冷酷绝情,是对世俗一切的不屑与冷漠。 司机走到后座,躬身禀告道:“先生,是一位小姐挡在了车前边。” 车中传来一个冷漠冰寒的声音:“碾过去。” 傅时予的保镖们已经追了过来。 沈愉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抓回去! 即便知道傅临渊冷漠,她也只能向他求救! 这里只有他能让她从傅时予口中脱险! “救我……”沈愉的声音在暴雨中支离破碎,“求求你了,救救我……” 隔着打开的车窗一线,沈愉只能隐约望见里边男人锋利冷峻的下颌线。 “她在那里!” 那群人奔到车前就来抓沈愉。沈愉情急之下,用尽全力拉开了豪车后门,朝着里边扑了进去。 那群人瞧见车里的人,顿时一愣,然后齐齐躬身:“二少爷。” 傅临渊没有说话,微微侧首,瞧见了人群后边的傅时予。 而后他淡漠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了沈愉身上。 湿透的连衣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躯。长发散乱,白皙的肌肤泛着潮红,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非人的虐待,有种糜乱的美。 这张脸苍白而狼狈,却依然堪称绝色,难怪会被傅时予那东西盯上。 傅临渊捏了捏指骨,然后抬臂,手落在了沈愉背上,指尖挑弄般,轻轻在她颈后勾了勾。 一股酥麻自脊椎蔓延而上,沈愉本就无力的身体彻底瘫软在了傅临渊身上。 “傅临渊,把我的女人放下来!” 傅临渊轻哂:“她身体哪个位置刻了是你的女人。” 傅时予恼怒无比:“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放人?” 傅临渊半个眼神都不给傅时予,慢条斯理地道:“这女人脏了我的车,所以现在算我的。” 而后他下颌一扬:“开车。” 司机立刻关上车门,回了驾驶室。 “给我拦住他!”傅时予狂怒大喊。 那群保镖顿时形成了一道人墙,挡在了傅临渊的车前。 “撞。”傅临渊薄唇中吐出一个字。 “是!”司机一脚油门,豪车直接朝着人墙冲了过去,外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痛呼声,而后,归于寂静。 再听不到傅时予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沈愉松了口气。 傅临渊的手已经从她背上移开。他正拿着一条洁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刚刚碰了沈愉的那只手,好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沈愉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却不料后腰一软,又栽了下去。双手下意识一撑,掌心却碰到一股温热的黏腻。 沈愉睫毛一抖,垂眼看去,望见双手手心那刺目的猩红。 血腥味随之蔓延上来,沈愉这才发现傅临渊白衬衣的下半边,早已染成了血红色。 沈愉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面前这个人,似乎比她知道的,还要危险。 忽然,她尖尖的下巴被傅临渊抬手捏住,他手腕一用力,两人距离顷刻间拉近,呼吸交织。 他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雪松香,合着鲜血,融合成一种奇异又危险的气味,并着他低沉的气压和强大的气场,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沈愉完全笼罩了起来。 一并传来的,还有他淡漠却危险的语调:“你看到了什么。” 他这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几乎要让人溃败,沈愉心下一窒,面上却依然镇定。轻轻摇了摇头,以一种无比真诚坦然的目光回视着他:“车里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傅临渊勾了勾岑薄的唇角。沈愉从这个轻蔑的弧度中,看出了“算你识相”四个字。 她垂下眼睫,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今日之事,傅时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会找她的麻烦。她无权无势,对上傅时予,只会吃亏。那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座靠山。 而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 想到这里,沈愉放任自己倒在了傅临渊身上,柔弱无骨的手抓住他的衬衣,声音暗哑却又娇媚:“傅先生,我好难受……” 第2章 这女人居然让他破例了 傅临渊淡淡垂眸。 他的面容像寒玉一样精致而俊朗,那双眼睛漂亮极了,却深潭一样没有情绪,看着沈愉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件货品。 沈愉不确定他有没有被自己给迷惑到。 即便她对自己的外在条件很自信,但是傅临渊这样的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药物作用下,沈愉体内温度极速攀升,迫切地需要冰凉来纾解。然而这里最冷的,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于是她朝着他怀里拱了拱,火热的身体和他身上的冷气碰撞,冰与火在昏暗的车厢中交融拉扯。 薄薄的肩胛骨因为她的动作而耸动,呈现出一个脆弱又妖媚的弧度。腰线非常明显,往下又很丰盈,就连傅临渊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漂亮。 傅时予看上她很正常。要是用她来献一出美人计,也很正常。 这张脸,这副身体,够格。 但是他依然坐怀不乱,任她在怀里拱火。 沈愉拱向他颈窝,声音多了几分勾人的鼻音,在他耳边软软地叫他:“傅先生……” 这样的声音,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但是她现在面对的是傅临渊。 她的手从他敞开的衬衣领口伸了进去,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悠长又暧昧,像是琵琶轻颤的尾音。 “浪什么?”傅临渊一把捏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淡淡地问,“傅时予教你的?” 沈愉被一波比一波更凶的热浪冲击得说不出话,只能从喉间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她不满足于手上摸到的冰冷,干燥的唇舌也需要清洌来慰藉。她咬上了他颈侧的肌肤。然后啃咬变成了焦躁的吮吸,迫切地想要品尝到更多。 见他没有将她推开,于是她大胆地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傅临渊第一次接触到女人的肌肤,是超出想象的光滑细腻。和男人截然不同的生理曲线玲珑妖娆,像是在抚摸一件得天独厚的艺术品。 傅临渊慵懒而散漫地靠在座椅里,丝毫没有主导的意思,任由她笨拙地握着自己的手,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他半敛着目,气息平缓,一派清贵。 忽然,他喉间溢出一抹轻哼——她咬到了他的喉结。 他缓缓睁开眼,瞳色更深,而始作俑者毫无察觉,依然在毫无章法地胡作非为,生涩,却致命。 他长指用力一勾,沈愉最后一丝力气都像是被卸去了。 主导权顷刻间落入他手里,轻风细雨瞬间演化为疾风骤雨,他凉薄的指尖所过之处,像是燃起了熊熊业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沈愉不由自主地扬起脖颈,死死咬着下唇,眉头紧紧蹙起。 “忍什么,叫啊。”他云淡风轻地下了指令。 像是来自统帅的号令,让人无法拒绝。仅有的三分理智在他手下溃不成军。她发出了连自己听了都脸红心跳的呻吟,舒畅热烈。 忽然,傅临渊松开了她,一切都停止了。像是一场即将播放到高潮部分的电影戛然而止,沈愉宛如一瞬间从云端坠落,身心一下子成为了一具空壳。 “傅先生?”她不解地望着他,呼吸急促,声音暗哑。 她不得不承认,刚才她很快乐,却不是完全的快乐。 “虽然是你开始的,但是结束的权利在我这里。”傅临渊斜睨了她一眼,“我愿意给你多少,你就只能承受多少。你没有要求我的资格。” 沈愉咬紧了下唇。 她懂了,他在惩罚她。他没有义务帮她解决,做到什么程度,完全看他的心情。 而这个时候,汽车停了下来。 傅家庄园极大,傅家每个子孙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傅临渊这个院落和傅时予那个距离很远,幽远安静。 司机恭敬开门,傅临渊下车,沈愉同样下去,双脚一接触到地面,好像踩到了棉花上,她腿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双手下意识抓紧了傅临渊的胳膊,像是主动地扑进了他怀里。 傅临渊垂眸睨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嗤笑;“这是爽过头了?” 沈愉望着他,眼里有种锲而不舍的坚韧:“傅先生的手的确很厉害,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的地方?” 她轻轻掂起脚尖,柔嫩的唇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耳边:“既然我可以说开始,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第二场开始了?” 傅临渊眼眸一暗,像是聚了层积雨云,有狂风暴雨即将袭来。 下一刻,他直接将沈愉打横抱了起来,进门,上楼。 沈愉以为她成功了,却不料,傅临渊直接抱着她进了浴室。 他毫不温柔地将她扔进了巨大的浴缸里,按下开关,冰凉的冷水铺天盖地地朝着浴缸洒下,瞬间将沈愉淋了个透心凉。 这水比刚才的暴雨冷了好几个度,冻得沈愉全身哆嗦,牙关都在打颤。 “清醒了?”傅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那就好好享受你的第二场,我对傅时予碰过的人没兴趣。” “他没碰我。”沈愉下意识辩驳。 她湿淋淋的,长发铺陈,身体在灯光下白得几乎发光。瘦削的肩膀因为寒冷而发抖,连带着胸前的曲线都在诱人地起伏。 傅临渊看着她,不由得捻了捻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暖柔嫩的触觉。 他转身出去,甩上浴室的门。隔绝了里边的光线,也隔绝了那张美人图。 行,要是这女人真是傅时予的美人计,他倒是愿意承认傅时予那蠢货开始长脑子了,选的人还不错。 还从来没有异性离他这么近过,他刚才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她推开,还让她胡作非为了那么久。 这女人居然让他破例了。 第3章 上药 沈愉泡在冰凉的水里,冻得牙关打颤。 但是她能感受到体内的燥热因为这刺骨的冰凉而逐渐消退,所以她忍着,等到这股难耐完全过去。 她终于意识到,她失败了,完全失败了,傅临渊对她的身体毫无兴趣。 他愿意对她施以援手,只是为了恶心傅时予而已,毕竟这对堂兄弟的关系是出了名的恶劣。 至于他刚才为什么任由她在他身上为非作歹,大概也是恶劣的作弄与戏耍。让她即将攀上顶点,再将她狠狠摔下。 沈愉闭了闭眼,这个人真的,太不好招惹了。 但是她没得选择,她绝对不想落在傅时予那个肮脏的男人手里。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自荐枕席已经失败,她身上也无利可图。她今年才大学毕业,连工作还没找。 工作……对了,工作! 傅临渊手下最有名的公司叫宜盛资本,是他一手创办的注册金额过百亿的投资公司,刚好和她的专业对口。她要是能进宜盛资本,傅时予总不敢去傅临渊的公司找她的麻烦吧? 沈愉决定回家后就投简历。 在冷水里整整浸泡了两个多小时,那股作祟的燥热感才完全下去。除了疼痛外,觉得身体里再没有什么不适,沈愉这才出去。 房间里亮了一盏台灯,晕黄的灯光,昏暗柔和。打在傅临渊的身上,将他冷硬的五官都柔化了不少。 沈愉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上,傅临渊依然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睡熟了。 他也洗了澡,干净的浴袍上边有一片殷红,因为伤口还在渗血。 沙发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还未打开的医药箱,沈愉掀开后,在里边找到了消炎止血的药水,然后轻轻蹲下,解开了他的浴袍。 带子松开,浴袍散落,沈愉一下子愣住了,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这……这人怎么里边不穿衣服啊! 第一次见到异性的身体,还是如此肌理分明兼具力量和美感的身体,沈愉视觉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尤其是,他的伤口还在下腹!实在无法让人忽略周遭情形,狰狞的伤口也无法夺去某些特征的存在感。 强大的异性荷尔蒙冲击让沈愉握着棉签的手,有些无法控制住力道。便见傅临渊的腹肌剧烈收缩了一下,那道延伸的人鱼线也随之起伏。 天旋地转,沈愉整个人被傅临渊掐着脖子摁在了桌沿,窒息感瞬间涌来。 “我……我只是想给你上药而已!”沈愉立刻举起药水瓶子解释。 因为她从傅临渊忽然睁开的幽暗眼神中看到了杀机——他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听到这清甜的声音,傅临渊怔了一下,阴沉狠戾的眼眸清明了几分,看向被他捏在手中的人。 她的小脸因为窒息而涨红,眼睛睁大,里边写满了茫然和无辜。举起的双手中一个是洒了一半的药水瓶,一个是沾了药水的棉签,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攻击性物品。 手中的颈动脉在跳动,鲜活而又脆弱。只要他再用点力,就能让它断掉。 “你……你都不疼的吗?”沈愉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流血更凶的伤口,艰难发问。 问完这句话后,脖子上的紧窒感骤然消失。傅临渊重新靠进了沙发里,浑身的攻击性消失于无形。 要不是颈部的疼痛依然存在,沈愉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是她的错觉。 她甚至都无法分辨刚才的傅临渊到底有没有睡着。如果有,从醒来到出手,这个人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还是,这样的警觉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普通的家庭尚且有矛盾与不合,更何况傅家这样的顶级豪门。傅临渊平时的生活环境是怎样的,外人不得而知,也无从探究。 “继续。”傅临渊的话打断了沈愉的思考。 “啊?” “上药。” “哦……好。” 经历刚才那么一出,沈愉的尴尬与窘迫已经荡然无存,她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 而傅临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沈愉都忍不住怀疑,傅临渊这个人的灵魂和身体是不是分离的。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消毒药水在伤口上都发出了呲啦的声响,他呼吸都没有乱一下。而且……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敞着浴袍,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她看光。 上好药粉,用绷带将伤口包扎紧实后,沈愉总算松了口气。 她抬手,撞入了傅临渊幽暗的双眸中,他已经盯着她看了不知道多久了。 这样的目光犹如泰山压顶,沈愉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挂起一抹笑,淡定地问:“傅先生在看什么?” 傅临渊没回答,别过眼看向房间的另外一侧,同时捞起一个小型遥控器一按,那面墙壁上的灯光打开,照亮了整整一面墙的架子。 架子上分成许多个或大或小的格子,上边摆放着杯盏、瓷器还有各种沈愉不认识的东西,许多看起来都像古董,很名贵。 “去挑一个你喜欢的罐子。”傅临渊说。 沈愉摇头,谦虚道:“不用客气,傅先生。您今日帮了我,我替您上药是应该的。这些东西太名贵了,不用送我。” 傅临渊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疑惑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愉唇角一抽,意识到自己好像会错意了:“呃……您让我挑罐子做什么?” “装你的眼睛。”傅临渊若有所思地道,“你的眼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但实在很漂亮,我准备挖出来,好好保存,你觉得如何?” 宛如当头一棒,沈愉简直是被五雷轰顶。她怔怔看向傅临渊,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来。 她刚才还在疑惑这个男人为什么不介意自己被看,这简直就是不给别人留活路! 电光火石间,沈愉瞬间找到了自认为可以让一个商人感到最“平衡”的解决方式。 她抬手一解,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可以蔽体的连衣裙,滑落在地。 “等价交换。”她诚恳无比地望着傅临渊,“我让您看回来,行吗?” 第4章 难道先生对她感兴趣了? 傅临渊俊眉微扬,淡漠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在意外沈愉的不按常理出牌,还是意外她在被恐吓后,竟然还能冷静思考出解决办法来。 但是不得不说,她表现出来的冷静自若,总算让傅临渊给了她几个正眼。 傅临渊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里,当真认真观摩起她的身体来。 这是一具很美的身体,曲线玲珑、凹凸有致,长腿纤腰天鹅颈,该有的都有。和刚才的触摸不同,这是一场视觉盛宴。 “转过去。”他说。 湿润的长发披散在背上,有水珠顺着发尾滴下,滑过腰窝,在优美的臀线上留下一串濡湿的印记,沿着纤长的腿,消失于无形。 那道水迹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带着一种潮湿的欲。 沈愉轻微颤抖,因为这个房间里实在太冷了。但是她不知道,她这种颤抖更加加重了这种旖旎的欲色。 傅临渊的目光像是一团炙热燃烧的业火,几乎要点燃她的每一寸肌肤。说的时候张口就来,但是第一次在一个异性面前不着寸缕,她不免有些羞赧,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傅时予看过么。”傅临渊忽然问。 沈愉一个激灵,立刻转过身去,认真回答:“没有。” 傅临渊黑漆漆的眼神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难以探测。 “他……还没来得及,我就从楼上跳下来了。”沈愉补充。 沈愉丝毫不怀疑,要是她真的被傅时予看过,傅临渊可能就不是挖眼睛了,他大概会考虑把她这一层皮剥下来。 “好。”傅临渊轻轻点了点头。 正当沈愉在琢磨他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个东西就飞了过来罩在了她头上。她拿下来一看,是一件崭新干净的浴袍。 “我让人送你离开。” 听见这话,沈愉长舒一口气,庆幸保住了自己两颗眼珠子的同时,赶紧将浴袍披在了身上。 很快,傅临渊的司机上来,请沈愉出去。 “感谢傅先生今日相助。”沈愉将礼貌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傅临渊没有应声,只用右手在桌上随意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 走出傅临渊的别墅,沈愉重获新生般,长长舒了口气。 她现在才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刚才在傅临渊那里,总感觉下一刻就会被弄死。 司机没有立刻送沈愉回她所住的公寓,而是将汽车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 “先生让我送沈小姐来检查。”司机下车给沈愉开门。 沈愉道了谢,拖着酸痛的身体进了医院里边。司机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没有办什么手续,直接进行检查。 万幸的是她没有受什么重伤,医生给她开了些跌打的药膏让她涂抹。 从医院出来后,司机才将沈愉送回她的公寓。 临下车的时候,司机警告沈愉:“沈小姐,希望您不要将先生受伤的事情说出去。” “什么受伤?谁受伤?”沈愉反问,“我今天只是出门了一趟,并没有见到什么傅先生啊。” 司机满意地看了沈愉一眼,颔首:“您慢走。” 回去的路上,司机派去查探沈愉背景的人已经回了消息过来。他拿着得到的资料,第一时间就交给了傅临渊。 “先生,资料显示五月份沈小姐在毕业聚会的时候去了酒吧,撞见了傅时予,就被傅时予看上了。在此之前,二人并无交集。” “23岁,京城大学,金融法学双硕士学位……”傅临渊翻看着沈愉的资料,心想学历倒是够优秀了。 “六岁丧父,十一岁随母亲改嫁进杨家。乖巧懂事?和继父家庭中的兄弟姐妹相处融洽?” 乖巧懂事……傅临渊不这么觉得。 懂事是有,很会察言观色,甚至还懂等价交换。但是乖巧么……说是乖戾、乖张更合适。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并不是全然顺服,而是基于情况危急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与顺从。就像只压着性子的小狼崽。但凡她没中药,今天从楼上掉下来的是她还是傅时予就是另一说了。 资料显示,沈愉干干净净,和傅时予不存在交易,应该不是傅时予派来献美人计的人。 司机有些奇怪。要是傅临渊对沈愉真的有所怀疑,直接将她扣下调查清楚就是了。可是他选择将沈愉送走了,却还在看她的资料…… 难道是先生对她产生兴趣了? 司机自己都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先生能对女人感兴趣?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司机体贴又问:“先生,是否需要我们继续监视沈小姐?” “不用。”傅临渊一派不以为意,“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必浪费精力。” —— 沈愉回到公寓后,连夜做了一封相当漂亮的简历,直接给傅临渊的宜盛资本投了过去。 天已经亮了,她去厨房煲了一份玉米排骨汤,盛在保温桶里,送去医院给住院的母亲。 然而到了病房,沈愉傻眼了。因为她妈妈的那张病床,空了! 沈愉急忙找来护士,护士回答:“啊,你说萧润丽病人吗?她昨天晚上出院了,她丈夫来给办的手续。” 丈夫? 萧润丽住院以来,她那个后爸杨宏富几乎不闻不问,从没来医院看过。怎么忽然就亲自给萧润丽办出院手续了?而且萧润丽根本没到出院的时候,她手术还没做呢! 沈愉立刻给杨宏富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 “你为什么要让我妈出院!”沈愉现在也懒得维持什么“乖巧懂事”的形象了,对于这种能给她下药送人的后爸,她恨不得当面问候他的族谱。 杨宏富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愉啊,你知道的,咱们家公司资金链就快断了,你陪一陪傅时予,他就能注资帮咱们渡过难关。为了让你专心陪傅时予,你就暂时先别和你妈见面了。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什么时候傅时予把钱给我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你和你妈见面。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 第5章 再遇傅临渊 沈愉闻言,心下一紧,对杨宏富的厌恶和恶心更多了。 但是为了萧润丽的安全,她不能和杨宏富硬碰硬,于是道:“你要的不就是钱吗?是不是你见到了钱,就可以放了我妈?” 杨宏富思考了一瞬:“啊,这样,半月为期,你要是有办法弄来三千万,不管你从谁哪里弄的,我都立刻让你见到你妈。” 三千万……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账户上六位数都没有,她从哪里弄三千万? 但是她得先稳住杨宏富以保证妈妈的安全。 于是沈愉应了:“你别动我妈,我会想办法。” 杨宏富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沈愉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夏日的夜晚,她却手脚冰凉。 其实她和杨家那些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杨宏富的原配留下了一子一女,他们对于萧润丽和沈愉这对不速之客,一直抱有敌意。 尤其是她的继姐杨卉,背地里对她十分针对。 由于杨卉作祟,再加上沈愉本身也不喜欢,所以她很少去参加那些名流们举办的宴会,并不认识什么富家子女,现在连借钱,她都不知道该去找谁借。 她的同学好友都是普通人,三千万,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想着想着,手机上忽然来了个电话。 竟然是宜盛资本人力资源部打来的,对方说她简历优秀,得到了面试机会,问她明天上午是否有时间。 “有时间。”沈愉忙不迭地回答,“我一定准时到达。” 要是能进宜盛资本,虽然无法半个月赚到三千万,但是起码能暂时解决傅时予这个隐患。 第二天,失眠了整夜的沈愉选了一身职业套裙,化了个淡妆遮挡了一下不太好的气色,乘地铁到了宜盛资本。 大厦位于京城cbd,是一幢造型很有未来感的六十层黑色大楼。 看着这幢楼,沈愉莫名就想到了傅临渊身上那股沉冽冷凝的气质,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进入大厦,去往位于十楼的面试地点。 走廊里汇聚了不少面试者,人人都严阵以待。沈愉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尝试着给萧润丽打电话。 不出所料,还是打不通。 肩膀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拉扯,沈愉来惊呼都来不及,就直接被拖到了一边的楼梯间里。 她被按在墙上,和满脸狰狞的傅时予四目相对。 沈愉心下一凉,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傅临渊的公司吗?傅时予怎么会在这里? “没认错,果然是你啊。”傅时予看了一眼沈愉抱着的档案袋,狞笑一声,“来面试?哟,看来你没在床上把傅临渊伺候好啊,不让他直接给你塞公司里,还得来面试?” 沈愉听不下去他这种猥琐下流的话,冷声道:“滚开!” 傅时予直接掐住了她的脸,咬牙切齿地骂道:“在老子跟前你装什么清高?那天往傅临渊怀里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股子劲儿?合着你就和老子甩脸子,在他跟前就当婊子呗?” 傅时予一提这个就来气。这两个月以来他没少向沈愉献殷勤,但是不管他怎么忙活沈愉就是鸟都不鸟他一眼。他没办法了,才和杨宏富弄出给沈愉下药那么个法子。结果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不从他就算了,竟然还往傅临渊那边凑! 傅时予越想越恨不得掐死她。 沈愉抬脚就往傅时予下身踹去,傅时予吃过一次亏,早有预料,用手挡住了。不料沈愉那一脚只是虚晃一枪,她直接抬手,结结实实一个耳光甩在了傅时予脸上。 力道不小,直接将傅时予扇得趔趄往下了几个台阶。 傅时予瞪大眼睛,五官几乎扭曲,滔天的怒火涌现上来,让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女人挫骨扬灰!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屡次三番和他动手,简直给脸不要脸! 见沈愉转身要跑,傅时予立刻揪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的手腕扭断:“还他妈敢和老子动手,你是想被老子干死是不是?” 闻着傅时予身上那股各种女人香水混杂的味道,沈愉恶心得有些想吐。她的高跟鞋狠狠踩在了傅时予的脚面上,痛得傅时予顿时跳脚。借着这个空档,沈愉转头就沿着楼梯往上跑。 傅时予在后边穷追不舍,沈愉跑上一层,却发现楼梯通道的门都被锁死了。 上边几层同样都是如此,沈愉心下更凉了。 她继续不断往上跑,躲避后边猛兽一样追捕的傅时予。不知道上了多少层楼,她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长长的走廊深邃冷寂,几乎看不见尽头。她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内传来阵阵回音,沈愉扶着墙壁,胸口闷痛,心脏到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脚下忽然一滑,沈愉重重跌在了地上,怀里抱着的文件夹掉了一地,里边的简历全都散落出来。 而这个时候,傅时予大步追了过来,一把揪住沈愉的衣服,冷笑一声:“让你跑一次,还能让你跑第二次?” 他半拽起沈愉的上半身,劈头就将她刚才扇他的那个耳光还了回去。 沈愉被打得脑袋重重撞在了墙壁上,头晕目眩。牙齿磕到口腔内壁,顿时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傅时予正欲再说话,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叮咚”一声。 光洁的电梯门打开,一行西装笔挺的公司高层从里边走了出来。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风姿如竹,正是傅临渊。 他半敛着眼眸,看起来高冷又矜贵。特助跟在他身边汇报工作,忽然见他脚步一顿。 傅临渊停在了沈愉身边,漠然的目光睨了这二人一瞬,淡淡道:“这是哪一出。” 第6章 你紧张什么? 他的声音如同寒泉般冷冽,刺刺地刮过沈愉耳边,让她刺痛的脑袋瞬间清醒。 身后跟着一众高层的傅临渊给人的威压感更重了,像是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神祇。 沈愉知道这是可以摆脱傅时予的好时机,于是仰头看着傅临渊,声音有些嘶哑:“傅总,求职者在贵公司就是被如此对待的吗?” 傅临渊俊眉微扬:“求职者。” 而后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那散落一地的纸张,旁边的特助心领神会,立刻将纸张捡了起来,恭敬地递给傅临渊。 傅临渊接过,修长的指尖随意翻阅了几页。 求职意向还是宜盛资本最难进的风控部,倒是很自信。 傅临渊瞬间便明白了沈愉和傅时予刚刚发生了什么龃龉,必然是她来面试,被傅时予撞上了,这蠢货又见色起意,闹得这么狼狈。 一边的傅时予大叫起来:“你个贱人少他妈胡说,明明是你先对老子动的手!” 傅临渊显然没兴趣听他们两个在这里扯皮,同样的情况,那天晚上他已经遇到一次了,救人一次已经是他破例了,没有再破例第二次的必要。 见傅临渊抬步便走,傅时予心下暗喜,果然傅临渊根本没将这个女人放在眼里,那她以后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沈愉自然也明白了傅临渊不打算再理会她,脸色顿时一白。 “瞧见了?人家都不搭理你。”傅时予在沈愉耳边阴恻恻地道,“识相点,好好跟着老子,别再想着跑!” 沈愉心思一转,立刻清凌凌地斥道:“傅时予,我只是一个求职者,好好的来面试,你却对我侮辱欺凌。你是不是不将宜盛资本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不将宜盛资本的领导人放在眼里?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宜盛资本?” 傅临渊再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沈愉。 被他这种洞悉一切的深沉目光看着,沈愉宛如泰山压顶,心跳急速加快,手心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傅临渊也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得挺精妙,给傅时予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而且她都这么说了,要是他不替她做主,岂不是就变相承认了宜盛资本的规章制度和他这个领导人都是笑话? 况且这事情要是真传出去,宜盛资本会受到巨大的负面影响。连面试者安危都无法保障的企业,会有什么恶劣形象可想而知。 看来,他要是坐视不理,倒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傅临渊背着光,沈愉只能看到他笔挺颀长的轮廓,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但是她却感受到一股自心底蔓延上来的寒意——来自傅临渊的威压。 他两步走到沈愉跟前,手中的简历卷成筒,抵着沈愉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发丝散落,五指印在白皙的面容上愈发清晰。长睫轻微不安地抖动,微抿着唇角,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被打了啊。”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然云淡风轻,“傅时予,你胆子不小,在我的地界都敢和人动手。宜盛资本公司规章里明确有写,公司内部不允许出现欺压凌暴现象,你违规了。” 傅时予额头上有冷汗渗出,自知先对人动手动脚这一行为怎么都说不过去,便准备含糊了事:“忘了,以后知道了。” 说完,傅时予给了沈愉一个“你给老子等着”的恶狠狠的眼神,就准备开溜,却被傅临渊让人拦下。 看着那几个威武雄壮的保镖,傅时予头皮一麻:“傅临渊,你……你要干什么!” “打。”傅临渊只吐出一个字。 而后保镖们结实的拳头便朝着傅时予招呼了过去,走廊内顿时响起了傅时予杀猪般的惨叫声。 傅时予被打的空隙还不忘大叫:“我操,傅临渊,老爷子让我来你这儿不是为了受你的气的!你他妈还真敢打老子!” 傅临渊充耳不闻,只是看着沈愉,薄唇轻启:“不知尊贵的求职者对于宜盛资本如此处理方式,满意么。” 沈愉恍若不觉他言语中的讥讽,顺势道:“有傅总这样深明大义的领导,是宜盛资本全体员工的福气。” 话音刚落,却被傅临渊抵住了脖子,摁在了墙上。 “宜盛资本可不收这么胆大包天的人。”傅临渊阆黑的瞳眸盯着她,冷戾到宛如蕴了煞气,“敢算计我。” 墙壁的冰凉透过后背传遍全身,冻得沈愉不禁激灵了一下。她浑身僵硬,整个人几乎要湮灭在他阴沉的目光之下。 不过她依然镇定道:“傅总说什么呢,我只是不希望宜盛资本和傅总您的名声沾染上任何污点而已,哪有利用这一说呢?” 傅临渊手下一用力,简历锋利的纸页宛如刀刃,几乎要割断沈愉的喉咙。 她立刻抬臂,双手握住了傅临渊的手腕以减轻他的力度。他肌理冰冷,沈愉像是握住了一块儿化不开的寒冰。 “傅总,您真的错怪我了。”沈愉仿佛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命悬一线,甚至还展露出一抹笑容来,“您瞧,我的小命您随时都能拿捏,就算再借我十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面前耍心眼啊。” 她长着一双很大偏圆的杏眼,现在用力睁大的时候,显得异常无辜。睫毛卷翘,深棕色的瞳仁清澈明湛,仿佛她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盯着她看了良久,又或是只有片刻,傅临渊的手忽然搭在了沈愉的胸口上。 隔着薄薄的衬衣,她炙热的体温熨烫着他的掌心,一并传来的,还有她擂鼓般急促的心跳。 他轻嗤一声:“既然说的都是实话,你紧张什么?” 沈愉抿了下唇角,垂下眼,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傅总容貌惊为天人,气质卓绝,一般人见到您……真的很难不激动。况且……您现在离我这么近呢。” 刚才夸他睿智,现在夸他好看,里子面子都让她说完了。 傅临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淡笑来:“这样啊。” 他这模棱两可的感叹让沈愉不确定他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正斟酌着再补充几句好听的,便察觉颈部的禁锢感消失了。 听他又道:“既然你全心全意为公司着想,那如你所愿,下周一来报道。” 沈愉一愣:“我还没面试。” “我亲口录用你,不需要面试。” 他虽淡笑着,声音却冷淡,带着种说一不二的强势。 只是……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傅临渊现在这个笑容,有些邪气,有些不羁,还有些……不怀好意。 第7章 傅总,能占用您两分钟时间吗 坐在回家的公交上,沈愉还沉浸在自己被破格录用的意外中。 想着自己以后就是宜盛资本的正式员工了,傅时予那个东西总该有所顾忌,她便松了口气。 回家后,沈愉收到一个快递。 她拆开一看,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冰凉彻骨。 布满红褐色的血迹的盒子里装着一条染了血的珍珠项链,刺目而惊悚。 更让沈愉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条珍珠项链就是妈妈萧润丽平时戴着不离身的那一条! 项链下边还有张卡片,沈愉拿出来,见上边写着一行字: “想知道你妈现在的情况,就来银湖会所找我。如果你不来,我就不保证明天你收到的快递里边装的会不会是一根手指了。” 是她继姐杨卉的字迹! 沈愉咬紧唇瓣,思虑片刻,将项链揣进口袋里,立刻出了门。 她倒是要看看杨卉到底想干什么。 银湖会所十分高端,富丽堂皇,处处都能闻到金钱的味道。沈愉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小包厢。 杨卉穿着一袭红裙,画着浓烈妖艳的妆容,遮住了她本身有些寡淡的五官。瞧见沈愉进来,她扬起下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人表情来。 她惯来如此,仿佛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处处都不如沈愉。 “你把我妈怎么样了!”沈愉质问。 杨卉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见她脸色苍白,憔悴而疲惫,可见这几天过得不怎么好。有了这个认知,杨卉有些暗爽。 但是这种暗爽很快又变成了扭曲的不甘。 这沈愉的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她的五官依然精致漂亮,整个人甚至还多了一种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 她就是用这副样子勾搭上傅临渊的吗? 其实杨卉白天里听到了沈愉和傅临渊说话。 没想到傅临渊那样不近人情的人,竟然会破格录用沈愉!这可是宜盛资本创立以来的破天荒头一遭! 于是杨卉泛着酸气道:“沈愉,你被傅总破格录用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真是想不到啊,你运气这么好,竟然能傍上傅总。” 沈愉冷眼看着她。 “既然傅总对你这么不一样,那你去帮我和他要个人情,让他不要开除我。”杨卉虽然在求沈愉,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她只是月初交错了一份竞标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错。 肯定是有人嫉妒她当了傅总的秘书,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我没那么大能耐左右傅总的决策。” 杨卉哼笑一声:“有没有,不是试了才知道吗?” 正好她也想知道,傅临渊对沈愉到底能有多好。会不会为了她再次破例! 见沈愉还要拒绝,杨卉立刻抢先:“沈愉,别忘了,你妈还在我手里!” 沈愉失望无比地看着她:“杨卉,过去十几年,我妈尽心尽力照顾你,有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你却如此丧尽天良,这么对她!” 杨卉的笑容恶毒而扭曲:“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保证,她不会再少一根头发。” 为了保障萧润丽的安全,沈愉暂时答应了杨卉:“好,等我去公司报道后,我会找机会和傅总说。” “不用找机会了,就现在。”杨卉说,“傅总现在就在会所顶楼的帝王套房里,你立刻就去找他。” 沈愉忍着手撕杨卉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去,但是我不保证结果。” 杨卉翻了个白眼:“你去就是了。” 要是傅临渊不给她面子,不就证明沈愉在他心里不也就那么回事?这是个好事。 沈愉这种贱命,怎么配和傅临渊那样的人产生瓜葛! 沈愉甩上房门,眸光冰冷森然。 和杨卉的这次会面让她原有的想法更加迫切——她需要和傅临渊产生更多的关联,不仅仅是上司与员工这么简单。 她等不了了,萧润丽多呆在这对父女手中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她一定得尽快将萧润丽救出来,而她目前想到的有这种能耐的人,就只有傅临渊了。 她得借到他的势! 杨卉让她去求傅临渊,可别后悔她这个决定! 顶楼的帝王套房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沈愉当然也被服务员拒绝了。 于是她在一楼酒库外边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一行女生提着酒篮去给帝王套房送酒,她立刻混在队伍的最后上了楼。 顶楼整层只有一扇门,里边房间很大,却很幽暗,墨蓝色的灯光在房间里流转,映照出一种奢华沉醉的氛围。 里边人不少,即便光线昏暗,沈愉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傅临渊。 他慵懒地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幽光将他的侧脸照得深邃而分明,刀削般立体,有种不可攀折的矜贵冷漠。 沈愉想到那天晚上在他的房间里,他一开始也没开灯,他好像很喜欢坐在黑暗里。 沈愉立刻走到傅临渊身边,叫了句:“傅总。” 她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因为她走过来的举动,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就显得她这一声异常突兀。 傅临渊终于转头,扫了她一眼。 幽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睛愈发深不可测,有种冷冽的阴戾。 还没等傅临渊开口,旁边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问:“傅爷,这谁啊?” 傅临渊云淡风轻道:“不认识。” 房间内其他人对视,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瞬间懂了。 又是想来贴傅临渊的。 沈愉恍若不见那些戏谑的眼神,继续道:“傅总,我有话想到对您说,能否占用您两分钟的时间?” 傅临渊敛下眼睫,毫不留情:“不能。” 沈愉:“……” 旁边传来一声大笑:“哎呦小姑娘,你这话说的多不好听。你想占用,怎么只占用两分钟呢?你瞧不起谁呢?” 有人拍了一下那个说话的:“就是,你以为咱们傅爷和你一样,只有两分钟?” “滚你的,老子一小时都完不了事。” “一辈子加起来一小时是吧?” 话题忽然就朝着不对的方向发展而去,整个房间顿时热闹了起来,男生们大笑着打闹,吵吵嚷嚷。 忽然,傅临渊冷冷来了句:“说够了?” 寒冰掷入烈火,房间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静得像是冰冻三尺,沈愉都不由自主将打了个寒颤。 但是她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她必须找他,否则妈妈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于是她倒了满杯酒,弓下腰,双手敬向傅临渊,讨好道:“傅总,我敬您一杯酒,换您两分钟的时间,行吗?” 傅临渊侧眸扫来,眼波像是化为了实质性的凌厉风刃,刮得沈愉几乎端不稳这杯酒。她心跳加速,顶着他森然的目光,绽出一抹灿烂而明媚的笑容来。 纯澈的眼神中带上了谄媚,就像是最纯净的冰雪含了杂质,沉沦了、破败了。 傅临渊最喜欢的就是美好的东西被破坏。 于是他左手一扬,一个酒瓶顺着光洁的大理石桌面滑到了沈愉面前。 他大发慈悲地道:“干了这瓶,我就给你两分钟。” 第8章 以后傅时予就是你的上司了 棕红色的瓶身在幽暗中显出诡异的暗红,让沈愉不由得想到了那串珍珠项链。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多少度。她只知道,既然傅临渊开了口,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她打开酒瓶,仰头就往嘴里灌,连酒杯都没用。 葡萄酒的酸涩乍然冲入口腔,让沈愉呛了一下,剧烈咳嗽了起来。 她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因为她从小很少喝酒,唯一一次去酒吧还是大学毕业的聚会,还惹上了傅时予那个晦气玩意。 几口下去,沈愉脸颊开始发烫,有一股股电波冲上脑海,让她的脑袋愈发昏沉了。 她松开酒瓶,边咳边喘。 耳边却听到他散漫悦耳又恶劣玩味的声音:“你喝酒的时间也算在这两分钟里。喝的时间越长,说话的时间就越少。” 沈愉顾不得多想,只是不停地吞咽,喉咙涩得发痛,每一口酒水咽下去都好似刀割一样。辛辣的味道从喉管蔓延到胸腔,涨得她喘不过气。 她头晕脑涨,整个人如置云端,又宛如堕入地狱。视线被呛出来的泪水晕地看不清,只能觉得傅临渊模糊的影子高不可攀,又深不可测。 将酒瓶瓶口朝下竖到傅临渊跟前,里边再流不出一滴液体,沈愉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傅总,我……我喝完了。” 傅临渊看了一眼表:“你还有四十秒。” 沈愉舌头发木,说话有些磕巴:“我……我听说你要开除我姐姐了……” “谁。” “杨卉。” “哦。”傅临渊狭长的眼尾一挑,“来求情的?” “不……不是。”沈愉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傅总深明大义,开得好!” 为了表示自己对傅临渊的赞叹是发自内心的,她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她站立不稳,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凑近傅临渊,神秘兮兮地道:“而且傅总,您不光要开她,您还要查她,我怀疑她私吞过咱们公司的资产。” 葡萄酒的清冽合着她身上的一股花香骤然袭来,空气都染上了一抹甜味。她离得太近了,呼吸喷洒在他耳边,熨烫而炙热。 他侧首,看见了她通红的耳尖,上边有颗小小的红痣。可能因为热,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饱满的下唇。 他狭长的眼尾一勾,目光深重,口中却发出了一个和缓的音节:“嗯?” “今年二月,杨卉在一个拍卖会上拍了一盒名品珍珠,据说花了三千万。”她声音哑,却抑扬顿挫,显得生动而娇俏,“那时候杨家的公司已经陷入了资金困难,杨卉哪里还有那么多钱?而且那个月,宜盛资本不是进行了一轮天使投资吗?我觉得,傅总您可以好好查查那个月的资金流水。” 杨卉不是让她来向傅临渊求情吗?那她就如她所愿,好好说一说。 “说完了?”傅临渊收回目光,“你可以走了。” 沈愉用力朝着沙发靠了靠,轻轻探出手,勾了勾傅临渊搭在一侧的手指,有些委屈地道:“傅总,我这么和您同心同德,您刚才还说不认识我,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是吗。”傅临渊也没让人把她赶出去,反而饶有兴致地问,“多伤心?” “肝肠寸断。” “那正好,我还没见过断掉的肝肠。”傅临渊宛如被勾起了兴趣,“既然你和我这么同心同德,不如你奉献一下,让我剖开你的肚子看一看?” 对上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兴致,沈愉脊背窜起一股凉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努力遏制着自己想从他身边逃离的冲动,挂上一抹笑:“傅总,开膛破肚不好看,你这样漂亮的眼睛,该看些赏心悦目的东西。” 傅临渊轻而易举就看透了她的佯装镇定:“怕了?敢利用我,就不怕自己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沈愉以为他在说她刚刚让他查杨卉的事情,立刻道:“傅总,我让您查杨卉只是不想让公司的资金不明不白被人侵吞……” “不是这个。”傅临渊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她。 “投简历来宜盛资本,不就是以为傅时予不敢来我的地盘,想借我的势罩着你么。” “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沈愉一副惊讶的表情,“傅总,宜盛资本是每个金融从业者都想进的地方,这里福利丰厚、环境优美、前途无量,领导人深明大义,公司员工说话又好听,傅时予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可以和宜盛资本相提并论?” “是么。”他慢悠悠地拖着长音,“那忘了告诉你了,你要去的不是你梦想中的风控部,而是市场部。” 沈愉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临渊现在这个笑,让她想到了白天在宜盛资本,他说完要破格录用她之后的那抹笑。 邪气、不羁、恶劣,又不怀好意。 “市场部有一位经理,叫傅时予。” 宛如当头棒喝,沈愉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酒精过量的脑子瞬间被无数信息与假设充斥,几乎就要爆开。 傅临渊甚至还好心好意地和她解释:“我们家老爷子让他跟着我历练学习,我只能把这个废物安插在市场部挂个空职。既然你来宜盛资本和傅时予没关系,那你也没什么可避讳他的。恭喜你,以后傅时予就是你的上司了。” 他深磁悦耳的声音落在沈愉耳里,却宛如魔音。 以为宜盛资本会是个避风港,没想到是个火葬场。 沈愉立刻理解了他说录用她之后,为什么会笑。 因为他录用她,本来就是为了膈应傅时予。 他只是将她看作了一个消遣的工具,作用对象是傅时予。 可能是傅临渊这个人说过太多具有冲击感的话,以至于现在对于他的这个通知,沈愉竟然很快就接受了。 因为她知道,后悔也白搭。傅临渊的决策,没人能改变。 况且,她不后悔。 甚至她还有些窃喜,因为她在他眼里,尚且有利用价值。 有价值才有谈判的资格。 于是沈愉笑着道:“傅总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干的。就是我这个人吧,工作的时候会特别认真,有的时候说不定还会顶撞上司,要是让上司不高兴了,公司会处罚我吗?” 她在暗示,她以后会让傅时予不好过,而傅临渊的回答也很给面子:“不会。” 沈愉笑过,又挂上几分忧心忡忡的表情:“就是吧,我母亲现在下落不明,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我特别担心我母亲,好怕会影响到工作状态,不能好好为傅总排忧解难呢。” 傅临渊不紧不慢地道:“放心,只要你工作做得漂亮,你母亲会没事的。” 这就是他的承诺了。 两人之间达成了一个无形的条约。她膈应傅时予,他就会出手帮她母亲。 今天上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愉微微松了口气。 正准备告辞离开,却见一名侍应生打扮的人走过来,恭敬对傅临渊道:“傅先生,那边已经开局了。” 傅临渊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沈愉,黑眸中又涌上一抹玩味的兴致,直接道:“上楼。” 第9章 我不会输 沈愉才发现,这银湖会所里,别有洞天。像是有一座隐于浮华外表下的更深的宫殿。 经过一条悠长的走廊,豁然开朗。前边是个巨大的房间,灯光明亮夺目,人声嘈杂鼎沸,不同于银湖会所前厅的高雅古朴,这里喧嚣糜乱,充斥着更重的金钱气息。 沈愉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个赌场。 她和傅临渊一起上楼,进了一个类似于休息室的房间。这里宽敞豪华,又私密安静,隔绝了外边嘈杂的声音。 房间里有一只高大威猛的狼狗。深棕色的毛发顺滑发亮,没有一丝杂色,尖尖的耳朵立着,瞧见傅临渊,立刻爬到他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没想到傅临渊这样冷淡的人还能得到宠物的亲昵。 这狗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又粗又长的尾巴夹着,垂在地上扫动。 沈愉瞳孔骤然一缩,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顿时炸开:这不是狗,这是一匹狼! 她浑身一麻,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为了避免引起它的注意,她一动不动,降低存在感。 没想到,这匹狼还是走到了她的腿边。 它喉间发出一声声沉闷的低吼,像是捕猎前的蓄势待发。它嗅着她,一点一点往上,忽然,两只爪子搭在了沈愉肩膀上,整个身子都直了起来! 沈愉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近距离和一匹狼四目相对。她的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停止了,大脑在这幽绿狼眼的注视下,一片空白。 “傅总。”沈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它压得我快站不住了。” 跟着傅临渊一并来的那些公子哥们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愉。她竟然没有被吓到?而且她竟然说的不是害怕,而是它太重了? 他们也都带女伴来过,那些姑娘们见到元帅,可都是三魂没了七魄花容失色的。 傅临渊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元帅,下去。” 这匹狂躁的狼低低地呜了几声,松开了沈愉的肩膀。 沈愉暗自松了一口气,后背一片濡湿冰凉。 跟着傅临渊入座后,沈愉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那匹狼,却听傅临渊道:“觉得元帅怎么样?” 沈愉由衷赞美:“很帅。是傅总养的吗?” “嗯。” “真好。”沈愉的彩虹屁来得毫不犹豫,“这样别具一格的猛兽,也只有傅总您这样气势非凡的人才能驾驭。” “既然觉得它这么好,以后你来照顾它。” 沈愉:“?” “啊,我没养过宠物,没有经验。”沈愉下意识拒绝和一匹狼一起生活,“怕怠慢了傅总的爱宠呢。” “没事,你可以学。” ……她不想学这个。 傅临渊眼尾一勾,极具迫势地扫向她:“不愿意啊。”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愉哪里还能说一个“不”字。况且这可是未来的顶头上司兼靠山。 往好的方向想一想,要是她真养了元帅,以后还能借着元帅,和傅临渊多一些交流。 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恐怖了。 “怎么会不愿意呢?我简直太荣幸了。”沈愉脑子转得飞快,意有所指地道,“就是我那单身公寓太小了,元帅跟着我实在太委屈。” 她那公寓很普通,杨宏富和杨卉都知道地址,傅时予一查也能查出来。她虽然没钱换房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即将养一位太子! 替他养宠物,总得得点好处吧? 傅临渊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慢条斯理地道:“等会回去收拾,然后跟着元帅搬家。” 沈愉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沾一只动物的光。 顿时她看向元帅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这个时候,墙上的大屏幕亮了。 上边播放的是几张桌子的赌局现状,可以看见桌上的筹码已经堆成了山,所有人紧紧盯着庄家手里的骰蛊,眼中散发着贪婪又凶狠的光芒。 都是一群赌上瘾的。 傅临渊的长指在桌上不紧不慢地点着,沈愉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的关注点放在右上角那一桌,于是她也看向那边。 这一桌的筹码是最多的,玩的也是最大的。骰蛊一开,桌边立刻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大笑着、怪叫着,将桌上的筹码尽数搂到了自己怀里。 这些筹码,少说也有几千万了。 “草,怎么又让他赢了。”沈愉听见背后有人议论,“这死胖子真没出老千?” “在咱们这儿谁敢出老千?李胖子是有两把刷子。这个月少说从咱们这儿赢走十位数了,一般人不玩这么大的,估计是别的地方派来探咱们这里的底的。” “妈的,再让他赢下去,银湖会所背后是咱们傅爷迟早让人挖出来。” 听到这话,沈愉心下一动,原来银湖会所是傅临渊的产业。 但是外界没人知道,可见傅临渊不想让人探知。 京城虽说豪门无数,但是能出手建一个无底洞一样的销金窟却不是每个豪门都能做到的。所以这位李胖子背后的人是想看他能在这里赢多少,从而判断银湖会所背后的豪门是什么阶层。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继续再赢下去。 后边那两个公子哥还在议论:“妈的,要是傅爷下场,他妈的还能赢?” “就他也配让傅爷下场?” 沈愉再次看向傅临渊,大屏幕的荧光下,他精致俊朗的侧颜依然锋利冷硬,带着种高不可攀的矜贵。在这喧嚣嘈杂的地方,他依然清傲冷静,不染世俗。 他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丝毫不怕银湖会所的底被人窥探到。亦或是这对他来说,本就只是一件不以为意的小事。 但是对于沈愉来说不是。 她知道,一个好的合作者,就是要让对方感到满意、舒适。这样,合作关系才能长远,以后才能谋取到更多的利益。 尤其是她和傅临渊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她更应该把握好每一个摆在眼前的机会。 傅临渊带她来这里,让她听到这些,看到这些,没有避讳她,这已经是对她的信任了。 她应该给予一个正面的回馈。 他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那么她就要让他对别的感兴趣,才能保持长远的联系。 于是她靠近傅临渊,轻声道:“傅总,不如我去试试?” 傅临渊缓缓看向她,见她朝着大屏幕的右上角扬了扬下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会?”他有些意外。 “略通一二。”沈愉笑了,“但是我有个条件,不管我今天赢多少,我要带走三成。” 不贪心,无成本的情况下,净赚三成已经足够。 傅临渊冷厉的黑眸在大荧幕的映照下,多了一层流转的微光。从他柔和下来的眼神中,沈愉看见了一丝兴致。 “那你要是输了呢?”他问。 沈愉凑近傅临渊,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笃定而又自信地道:“我不会输。” 第10章 拿我自己当赌注 傅临渊缓缓笑了,春花秋月,好看得动人心魄。 要不是她的目光依然清明,他可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刚才那瓶葡萄酒冲昏了头脑,在说醉话。 他抬起右手,立刻有一位侍应生跑了过来,傅临渊指了指沈愉:“带她过去。” 沈愉跟着侍应生进入电梯,下楼,走到了傅临渊在屏幕上看的那张赌桌前。 沈愉走到李胖子面前:“我和你赌。” 胖子被沈愉精致的面容晃得眼晕了一下,而后上下扫了她一遍:“你?你会?” “当然。” 她笑容灿烂明艳,一双眼睛清澈明湛,像是含了潋滟波光,盯着他的时候像是带了钩子,勾得胖子一阵心神荡漾。 除了女荷官,他在赌场这阵子就没见到过异性,更何况这种,身材样貌都顶尖的美女。 胖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行,来啊!” 沈愉又道:“就玩你这个比大小,五局三胜,怎么样?” 胖子指了指桌上那些筹码:“只是美女,你这可不够赌五局的。” 沈愉相当自信:“无所谓,赢两局就够了。” 胖子不禁警惕了起来,这女人竟如此自信,难道是个赌神? 原本和李胖子对局的人见沈愉是被内部人员带来的,便知道她是傅爷派来的高手,于是给沈愉腾出了位置。 庄家开始摇骰子,胖子聚精会神地盯着庄家手里的骰蛊,却忽然听沈愉叫侍应生。 “你做什么?”胖子立刻警惕地问。 侍应生回答:“这位小姐要一碟瓜子。” 胖子和桌边的围观群众:“……” 很快侍应生端了一碟瓜子过来,骰子也摇好了。骰蛊扣在桌面上,凝聚了无数目光。 “你先。”沈愉吐出一口瓜子皮。 胖子自信无比地将一堆筹码推到了“大”上。 “那我就小吧。”沈愉也随手推出一堆筹码。 其他人:“……” 你这语气动作是不是也太随意了? 骰蛊打开,里边四个骰子,点数是四五五六,很明显的大。 沈愉面色不变,似乎对输赢一点都不在意,摆了摆手:“继续。” 众人想,赌神判断失误也是难免的,接下来必然要开始大赢特赢了。 骰子摇了起来,沈愉又叫过了侍应生。 “你又做什么?”胖子再次质问。 “这位小姐要一杯果汁。”侍应生回答。 沈愉一脸无辜地看着警惕的胖子:“不可以吗?” 其他人:“……” 谁在赌桌上不是紧张万分的,合着你这是下午茶来了呗? 侍应生很快端了一杯西柚汁过来,沈愉一边喝着,一边随手将筹码推到了“大”上。 胖子哈哈大笑着,信心十足地将筹码堆到了和沈愉相反的“小”上。 这次的点数是“一一二三”,很明显,沈愉又输了。 “傅爷,她到底会不会啊!”楼上贵宾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和傅临渊吐槽,“李胖子已经在咱们这儿赢了这么多了,咱们不找人回本就算了,还找了这么个……这不是让别人看咱们银湖会所的笑话吗?” 旁边也有人附和:“我见她那么自信,还以为她懂呢。合着她过家家去了?闹呢?” 这女人明显是个赌场白痴!简直是丢银湖会所的脸! 傅临渊一个眼神扫过来,愤愤不平的一众人瞬间噤了声。 “不想看就滚出去。”他声调冷硬。 自然没人出去,也没人再吐槽了,整个贵宾室鸦雀无声。 同样鸦雀无声的,还有下边那张赌桌。 听说来了美女对付李胖子,别的桌的还寻思是什么高手来了,纷纷跑到这张桌边看,不曾想,看两局输两局,这是完全被碾压的姿态。 第三局开始了,李胖子别有深意地道:“美女,你那些筹码,可就只够这一局了。” “这局我一定赢。”沈愉依旧自信。 然后叫来侍应生,李胖子刚一张嘴,侍应生便主动回答:“这位小姐要一个果盘。” 沈愉随手将所有筹码都推到了“大”上。 李胖子摇了摇头,押小。 不出意外,沈愉又输了。 周围的人已经躁了起来,纷纷开始指责沈愉,甚至有人看不过去开始破口大骂,说她既然什么都不会就少出来丢人现眼,安安静静在角落当个花瓶就得了。 沈愉还是一脸淡定。 现在也没人觉得她这是高手在故作深沉了,合着她本来就根本不会赌! 沈愉看向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人:“谁借我点钱?一会赢了还你们。” 这样的话,这些常客们早就听腻了。 那些赌输了的,无一不想回本。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结果还是怎么赌怎么输。 倒是有些财大气粗的为了看个乐子,给了沈愉一些筹码。毕竟美女上赌桌,这场面还挺少见的。 李胖子今天赢了不少,心情颇好,也扔给沈愉几个筹码,奸笑着道:“美女,够不够?不够我还借给你。” “差不多了。”沈愉数了数,“放心,我赢了就还你,不欠你的。” 话虽如此,借给她筹码的这些人,就没想着她能赢。 那边开始摇骰子,沈愉又叫来了侍应生,这下连胖子都懒得再问她又要吃什么了。 这次沈愉还是那么随意,将筹码押在了和胖子相反的那一边。 骰蛊揭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唯独沈愉,依然在吃她的果盘和瓜子。 她又输了。 意料之中,旁边的人脸嘘都懒得嘘了。 “我说美女,这地方就不是你该来的。”李胖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牙,“你是这里的内部员工不?我去问问他们,你厉害的地方到底在这赌桌上,还是在床上啊?” 周围的人瞬间哄笑了起来。 “银湖会所没人了派你出来?” “这是输不起了,合着让个美女诱惑李胖子呢?” “美女,你们都不行,叫你们老板出来和李胖子赌啊!” “就是,咱们也想看看银湖会所的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种级别的美女都舍得派出来?就不怕和人跑了?” 起哄声不断传来,四周落在沈愉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不怀好意。 只听“啪”的一声,沈愉拍桌起身。 “呦,美女急了?” 沈愉扬唇一笑,单手撑着桌沿,直接坐上了赌桌。 她侧坐在桌上,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腰肢弯成了一个十分诱人的弧度。 李胖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你们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沈愉笑容依然灿烂,“我没钱了,所以这最后一局,我就拿我自己当赌注,如何?” 第11章 她是赌神? 周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叫好欢呼。 见过输得连底裤都没了的,第一次见有人拿自己当赌注。 更何况还是这种顶级美女,赢了不就赚翻了? “和她赌,李胖子!” “李胖子你不赌不是男人!” 刚才还觉得没意思的人现在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毕竟这场面在赌场百年难得一见。 再多的筹码也比不上美女坐在桌上,这么极具诱惑地吐出一句“拿我自己当赌注”。 “好!赌!”李胖子也站了起来,狠狠一拍桌子,将一大堆筹码哗啦啦推到了前边,财大气粗地道,“老子和你赌!你赢了,这些都归你!你要输了,你就是老子的了!” “好啊。”沈愉朝着李胖子扬了扬眼尾,“我要是输了,我就是你的。” 听着这极具诱惑力的话,周围不少人都红了眼,恨不得能冲过去代替李胖子。 而楼上贵宾室,不少人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 这……这女人疯了吗?竟然拿自己当赌注! 对面那李胖子长那样,她也不嫌恶心? 不少人偷偷看向傅临渊,见他八风不动地品着茶,丝毫不在意屏幕里的女人说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 刚刚那女人……可是傅爷第二个带来这里的女人,他们还以为这女人是傅爷的新宠,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 傅爷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那女人的死活,而那个女人,也没有一点自觉性。她要真的是傅爷的人,怎么敢拿她自己当赌注? 简直扑朔迷离。 傅临渊放下那杯凤凰单枞,轻轻踹了踹趴在他腿边的元帅。元帅抬起脑袋,不明所以地“嗷”了一声。 “要是输了,你就咬死她。”傅临渊云淡风轻地说。 元帅瞪大眼,眼睛在昏暗的房间中散发着盈盈绿光。 “算了。”傅临渊轻轻扯了扯衬衣领口,“要是真这么没用,连给你当食物都不够格。” 楼下,庄家又摇起了骰蛊。 这一次似乎连沈愉都重视了起来,因为她没再要东西吃。 “等下。”她忽然出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就连庄家也停了手。 “那个豹子是什么意思?”沈愉问。 “豹子就是三个一样的点数,可以翻倍。” “哦,这样啊。”沈愉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多数人都无语至极。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上什么赌桌? 这女人是输太多脑子不清醒了吧。 庄家继续摇骰子,李胖子死死盯着庄家手中的骰蛊,而沈愉依旧在嗑瓜子。 摇了半天,庄家终于停了下来。 沈愉挪了挪身子,坐在了写有“豹子”二字的区域。 围观众人:“……” 你不能因为刚听了豹子这么个名词你就押这个啊!豹子多难开你想不到? “我就坐这儿了,不是说赢得多吗?”沈愉笑嘻嘻地看向李胖子,“你押什么?” 众人全都看向李胖子,却见向来下注十分果断的李胖子,竟然开始犹豫了。 也有人表示理解,钱财易得,美人难求,面对这么大一个美人当赌注,慎重一些是应该的。 但是等了半天,还是不见李胖子下注。 “快点啊,想啥呢?” “别墨迹,都赢了那么多局了。” 李胖子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额头上都渗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 他死死瞪着那个骰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 耳边的催促声一声接着一声,催命符一样,李胖子心下慌乱,冷汗越来越多。 就连沈愉也开始催促:“不是一直很自信么?” 她眼神依然纯澈,和这浑浊脏污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就像不小心坠入这里的一滴雨露,干净、清透,不染世俗。 是了,她根本就不懂。 而且运气还差,押什么输什么。 李胖子眼一闭心一横,将筹码押到了和沈愉相反的那边:“我押小!” “好,美女押大,外加一组豹子。李先生押小,对吗?”庄家再次确认。 “对!”李胖子用力点头。 庄家打开了骰蛊。 小小的骰蛊,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李胖子紧紧盯着骰蛊,牙关死死咬着,下巴上的肥肉都在一起抖动。 冷不丁感受到一束目光,他回望过去,正好撞入了沈愉含笑的双目中。 这一刹那,李胖子怔住了。 沈愉的笑容似乎没有变化,可是他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戏谑,看到了深意,以及看到了更甚于刚才的笃定和自信。这一刻,她宛如化身成了这里的女王,可以主宰这里的一切。 偏偏她还笑了:“别看我,看点数呀。” 李胖子如梦初醒,立刻看向骰子,四颗骰子,除了一个五,其它三个全是六。 点数是大,还真有一组豹子。 一瞬间,整个赌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那组骰子,又看看沈愉,又看看李胖子,全都有些失语。 这……这形势怎么突然就转了个弯儿? 这押什么输什么的女的怎么突然就赢了?还赢得这么大?这一把,可把她前边所有输的全赢回来了,还翻了好几倍! “哎呦,不好意思啊,赢了。”沈愉拍了拍手,从赌桌上跳下去,将桌上的筹码全都揽到了自己怀里,“承让了啊!” 李胖子额头上的青筋抖了抖,大吼一声:“这不可能!” 他死死咬了咬牙,指着沈愉:“再来!” “好啊。”沈愉笑着答应了,“不过我现在赢了钱,可不拿自己当赌注了。” 李胖子狠狠揉了揉眼睛。 这次下注的时候,李胖子再次犹豫了很久,最终在围观者不耐烦的催促下,压了“大”,结果又输了。 就好像是财神爷瞬间转到了沈愉那边,她一改刚才几局的倒霉,竟然开始转运了。没几把,李胖子前边的筹码绝大多数就转到了沈愉这边。 刚才还在小看沈愉的人现在也都不敢说话了。这一把两把赢了可以说是运气,这么多把,可就不是单单运气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尤其她刚才还压中一个豹子。 最后一把,沈愉压了个顺子,李胖子脸都白了。 顺子的赔率也很大,要是沈愉这把再赢了,他手里的所有筹码,就全都输回去了!要是到此为止,他还能剩个几千万。 这娘们后几把实在邪门,李胖子有些虚,顿时不敢再下注了。 “我不赌了,不赌了!”李胖子将剩下的筹码收起来,准备开溜。 沈愉走过来,拦住了他。 "你干嘛?"李胖子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嚷嚷道,“这牌桌上来去自由,我不想赌了,难道你还想强迫我和你赌吗?!” 沈愉扬了扬唇角,轻笑一声:“作弊这么多次,就想走了?你走得了?” 李胖子一张脸瞬间血色尽退,惨白无比。 第12章 傅总这是怀疑我了? 不光赌桌旁边的人惊呆了,楼上贵宾室里的人也都愣住了。 最近两年,没人敢在银湖会所出老千。而且每个人进入赌场之前,都会接受严密的检查,不可能存在作弊的情况。 银湖会所的检查人员没查出来这李胖子有作弊手段,沈愉是怎么知道的? 其余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傅临渊,毕竟沈愉是他带进来的。 却见傅临渊正盯着大屏幕,姿态依然是散漫矜贵的,神情却多了几分认真。 有人不禁道:“我就觉得那李胖子不对劲,简直是逢赌必赢,看来还真是作弊了!” “但是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后边赢了那么多局,她是不是也作弊了?”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而傅临渊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沈愉下去之前,自信又笃定地和自己说的那句“我不会输”。 怪不得那么自信,看来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他让人将刚才给沈愉拿瓜子果盘的那名侍应生叫了上来。 “她第四次和你要了什么?”傅临渊问。 一直看着屏幕的众人这才意识到,是啊,沈愉第四次叫侍应生的时候,李胖子他们也因为烦了没有多问,大家都没听到沈愉要了什么。 “她要了一个电动剃须刀。”侍应生说。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沈愉要这个做什么。 傅临渊沉吟片刻,岑薄的唇慢慢勾起一个弧度,抬眸看向屏幕里正在和李胖子对峙的沈愉,慢条斯理地感叹了一句:“原来如此啊。” 旁边人立刻问:“傅爷,怎么回事?” 楼下赌桌边,已经形成了胶着的态势。李胖子大声嚷嚷着沈愉冤枉自己,而沈愉直接抓住李胖子的领口用力一扯,将上边的第一颗扣子拽了下来。 李胖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立刻去抢沈愉手中的扣子,却被她灵活躲过。 “干嘛动手啊?”旁边有人嚷嚷。 沈愉将扣子放在赌桌上,用骰蛊用力一砸,扣子立刻裂开。只见外观平平无奇的一颗小扣子,里边却露出了复杂的电子原件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惊疑问道。 “这是一个微型透视器。”沈愉回答,同时问李胖子,“你眼里的东西,是你自己摘了,还是我给你弄出来?” 李胖子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在沈愉将那颗扣子拽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暴露了。 但是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在赌场里呆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看出来,这个女人怎么一下子就知道了? 胖子惊悚不定地瞪着沈愉,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色心,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怕。 关键是这个女人竟然还在笑,笑得让他毛骨悚然。 “我……我自己摘!”李胖子事到如今也不敢再狡辩,顿时将眼睛里的两个东西取了出来。 是两片薄膜,和隐形眼镜没什么区别。但是大家都能猜到,这东西肯定和那个透视器是关联着的。 李胖子很快就被银湖会所的人带走了。 在沈愉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嚷道:“你说李胖子作了弊,你呢?你后边赢了那么多局,谁知道你是怎么赢的?” “就是,你那么了解李胖子那个透视器,是不是你自己也用了?” “反正我不相信你这么会赌!” 喜欢混迹这些地方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人自负又自大,输了也只会说自己运气不好,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这种女人明摆着就是花瓶,看看就完事,哪有什么本事? 沈愉淡淡扫了这些人一眼,眉梢一扬:“不服啊?” 她随手拿起一个骰蛊,行云流水地摇了摇,啪的一声扣在了桌子上:“一二三四的顺子,见过没?” 揭开,四颗骰子,还真的分别是一二三四点。 她再次摇了起来:“六六六六的吉利数字,想看吗?” 揭开,四个六。 “我还能两个骰蛊一起摇,多摇几个六。”她左手也拿了个骰蛊,两个骰蛊揭开后,还真的全是六。 赌桌边鸦雀无声,不知道是被她这说摇什么就摇什么的本事惊呆了,还是被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愣了。 沈愉将摇完的骰蛊放在桌子上,拿起自己还没嗑完的瓜子,扫了一眼桌边那群刚才还很不服气的人,勾起眼尾:“都服了吗?” 没人再吭声。 沈愉转头就走,潇洒极了。 有人将她留下的两个骰蛊揭开,见每颗骰子向上的都是一点,这些点排列成了两个字母——sb。 虽然被骂了,却没人再敢质疑沈愉。偌大的赌场鸦雀无声,不知道这是哪里蹦出来的赌神,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明显是高手,起初那几把,明显是在扮猪吃老虎。 沈愉出了大厅,刚进电梯里,双腿一软,整个人靠在了电梯壁上。 她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有种不健康的惨白,细细一看,脖颈脸颊出了一层汗。 侍应生立刻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愉摇了摇头。 她不太舒服。今天早上起来,就像是感冒了,再加上刚才还喝了整整一瓶酒,现在脑袋有些昏沉。 刚才赌的时候,她看似轻松随意,实际她全神贯注。点数并不是那么好听的,她有些用脑过度了。 从高度紧张的状态松懈下来,那种不适感更重了。 沈愉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到最开始的那个贵宾室,一进去,里边无数双眼睛齐唰唰地望着她。 一群刚才对她根本不屑一顾的阔少们,现在看着她的眼神要多炙热有多炙热。 沈愉坦然接受着这些崇拜的目光,坐进了傅临渊旁边的沙发里。 “怎么样,傅总。”她扬起一抹笑来,“没让您失望吧?” 傅临渊侧首,只见她笑容明媚,眼神纯澈又明湛,和刚才大屏幕里看到的那个坐在赌桌上以自己为赌注的风情万种的美人截然不同。 但是无论是方才的风情万种,还是现在的明媚纯洁,都不冲突,反而构成一个很有意思的鲜活个体。 让人不由得想要更深地去探究她。 “还可以。”傅临渊说。 沈愉伸出手:“三成。” 傅临渊扫了一眼她狡黠的双眼,勾了勾唇角:“少不了你的。” 沈愉松了口气。 今天赢得不少,拿到钱后,她可以去找杨宏富谈判,应该可以见到妈妈。 虽然傅临渊承诺会帮她,但是她还是迫切想要见到妈妈,知道她安好,让她尽快做手术。 “说说吧。”傅临渊忽然开口。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佯装不解:“傅总让我说什么?” 傅临渊扫向她,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就说刚才。” 沈愉望着他清寒的面色,没有被他冷冽的气息震慑到,反而笑了:“傅总这是怀疑我了?” 第13章 搬去傅临渊的屋檐下 傅临渊慢慢品了口茶,没否认。 看样子他不打算再多费口舌,只等着沈愉自己交代。 沈愉叹了口气:“既然傅总能允许我进宜盛资本,想必在初遇我那个晚上,已经将我祖上三代查清楚了吧。我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傅总又何必因为一场赌局就再怀疑我呢?” 傅临渊慢条斯理地道:“你祖上三代可没人会赌。” “傅总相信天赋异禀吗?” 见傅临渊看过来,沈愉真诚无比地道:“真的,我从小就对骰子的声音特别敏感。小时候我妈她们打麻将,我就在旁边玩骰子,玩的时间长了,点数就能听出来。” “既然有这个本事,你怎么还会穷困潦倒?” 没钱了就去赌一把,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逢赌必赢,早发财了。 还至于因为钱被人拿捏了? 沈愉没有半分自卑之意,坦然无比:“傅总,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酒吧都没去过,还指望我去赌场?而且电视里的赌场玩的都是德扑之类的,我哪儿知道赌场里会玩骰子?” 傅临渊想起资料中说,沈愉虽然是杨家的继女,却从来不跟着杨家人去参加上流宴会之类的,她并未融入这个圈子,也不认识这个圈子里的人。 圈子里那些少爷小姐们纸醉金迷的消遣娱乐对她来说,遥不可及。 难怪。 沈愉单手撑着下巴,凑近傅临渊:“傅总不会发现了我的新能力,想让我留在这里额外打份工吧?” 荧光照入傅临渊幽暗的眼瞳中,沈愉在他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抹厌恶。 沈愉微怔。她知道傅临渊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鲜少会将自己的情绪外露。他如今的这抹厌恶,显然是对什么东西厌恶到了极点。 “没有。”傅临渊垂下长睫,那抹厌恶瞬间散去,“不是好东西,少碰。” 沈愉无语,既然知道不是好东西,你还开赌场? 当然这话她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可不敢说。 傅临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傲矜贵,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那个透视器你提前了解过?” “嗯,那个东西是我一个现代科学专业的学长的团队研发的。用的是金属氧化物半导体做芯片,兆赫波段为介,配以显影透视镜。当初研发的时候,我还亲自试过。而且那个透视镜戴上的时候,眼睛会有点蓝色,只有离得极近才能看出来。一开始我和李胖子说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眼睛的不对劲。 为了佐证我的猜测,我让侍应生拿了个电动剃须刀过来,电动剃须刀工作的时候会散发电磁波,这种精密仪器一点电磁波都不能受到,否则会被干扰而失灵,果然,李胖子后来几把押不中了,我就知道,他用的的确是那种透视器。” 傅临渊想起沈愉毕业于国内顶尖的京城大学,这个学校的科技研发团队相当厉害。 她刚才为了不打草惊蛇,一开始先和侍应生要了些吃的,李胖子问了几次之后就懒得问了,她才让人将剃须刀拿过来。手机不能上赌桌,而剃须刀是男性侍应生很容易就能拿到的可以散发电磁波的东西。 至于她为什么一开始要输,就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查验李胖子。要是她一开始就上手揭穿,但凡判断失误了,影响的是银湖会所的口碑。 不得不说,她很缜密,很细心,也很聪明。 想到这里,傅临渊又看向沈愉,见她正剥着瓜子,却没吃,而是将白生生的瓜子仁放在了碟子里。 剥了一小堆之后,她将碟子端到了傅临渊面前:“傅总,吃吗?” 傅临渊默了一瞬,刚伸手,旁边却忽然伸过来一条大舌头,将碟子里的瓜子仁全都卷走了。 沈愉转头,和正在咀嚼的元帅四目相对。 元帅吃完,舌头在嘴角舔了舔,幽绿的目光望着沈愉,像是在问:“还有吗?” 沈愉:“……”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肉食动物吗? 耳边传来傅临渊低沉的笑声,深磁悦耳,分外好听。 屏幕上的荧光刻画着他深刻精致的五官,这张清朗矜贵的脸笑起来好看得让人神魂颠倒。沈愉本来就有些昏沉的脑袋愈发的迷糊了。 沈愉立刻收回眼神,不再看他。 这个时候,有侍应生来送支票了。 沈愉接过来一看,是三千两百万。 杨宏富要三千万,刚好够。 不过,他要,她就真的会乖乖给么? 沈愉将支票小心地收了起来,站起身:“傅总,那我就先走了。” 傅临渊轻轻点了点头。 沈愉直接出了银湖会所。 还要感谢杨卉,要不是她叫她过来,她都得不到这么好的赚钱契机。要是让杨卉知道她今天都干了什么,怕是会气得吐血。 已经是晚上了,繁华的城市华灯骤起,流光溢彩。 夏日的夜风温暖和煦,吹在沈愉身上却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抱紧胳膊,打车回公寓。 手机已经没电了,她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充电给杨宏富发了条短信:“钱我已经有了,明天我要见到我妈妈。” 杨宏富那边没有立刻回,沈愉等了一会儿,准备去洗澡睡觉,却听见门铃响了。 她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个黑衣保镖:“沈小姐,先生让我来帮您搬家。” 沈愉:“!” 不愧是傅临渊,果然说话算话! 她都差点忘了,她即将人凭狼贵。 “马上。”沈愉立刻转头回去收拾东西。 她的公寓不大,东西也不多,而且好多东西都是从毕业后从学校寝室直接寄回来的,还装在纸箱子里没收拾,倒是方便现在搬了。 保镖将沈愉的箱子一个个搬上车,沈愉打开后座门,慵懒趴在后座上的元帅支起脑袋,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沈愉立刻甩上车门,去坐了副驾驶。 尽管她刻意忽略,但是元帅在后座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和那时不时来一嗓子的野性的呼号实在刷足了存在感,也让沈愉真切意识到:她一个狗都没养过的人,即将养一匹狼! 沈愉想了想,在网上搜索养狼的注意事项,结果弹出来的第一条回答是:注意不要被它吃掉。 沈愉:“……” 感觉更不好了。 很快到了一个叫水月湾的高档小区,车子在一幢别墅外边停下。这幢别墅有着中世纪欧洲建筑的外形,古朴厚重,又透露出富有的气息。 沈愉喟叹:“傅总住这里吗?可真大,真好。” 保镖看了她一眼:“沈小姐,傅总不住这里。这里这是元帅的住所。” 沈愉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她是想接近傅临渊,和他产生更多的联系。但是那人气场太强,又极度危险,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会发生的可能性太多太多了。在她更能参透他的喜恶之前,适当保持一点点距离不是坏事。 做事要循序渐进。 然而等她喜滋滋地拖着箱子进入别墅后,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个清隽贵气的身影,愣住了。 “傅总,您怎么在这里?”她下意识问。 傅临渊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依然看着电脑屏幕:“我的房产,过来还要和你报备?” 沈愉立刻道:“保镖说您不住在这里,我还有点失落。现在见您出现实在是太惊喜了,请问您是为了我来的吗?” 傅临渊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 还不待他说话,电脑里忽然传来“笃”的一声提示音,接着一个明媚的女声从屏幕里传来:“亲爱的,你怎么还不休息呀?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哦!” 第14章 傅临渊身边有没有出现女人? 沈愉骤然一愣,而后脑海中浮现两个字:完了。 外界都传,傅临渊不近女色,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女人,可见傅临渊不想让自己的隐私被窥探。 结果她却听到了女人和他说话,她会不会因为知道了太多被抹杀? 沈愉立刻识相地后退两步,右手在嘴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转头咚咚咚上了楼。 傅临渊的目光从她身影上收回,继续看屏幕上的合同。 屏幕右下角有个缩小的视讯窗口,正显示着一张年轻娇美的美人面。二十岁左右,皮肤白皙,长发乌黑,单眼皮显得清冷而疏离,高冷女神范儿。 只不过她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高冷。 美人听见动静,立刻凑近屏幕,连珠炮一样问:“你不是在水月湾吗?我怎么听见人的脚步声了?水月湾里有别人?是女人?” 傅临渊没回答她,只吐出一个字:“吵。” 女人瞬间皱起眉头,嘟起嘴巴,嗲声嗲气地道:“亲爱的,人家都好久没和你视频了,你怎么现在这么和我说话?我可太伤心了……” 傅临渊总算看向那个小窗口:“傅思嘉,正常说话。” 美人沉默一瞬,瞬间正襟危坐,声音也恢复了高冷御姐范儿:“好吧,哥,我就是告诉你,我下个月就回国了。” 傅临渊淡淡道:“不是说要环球旅行?怎么下个月就要回来。” “想想还是事业要紧,旅行以后有时间。”傅思嘉笑道,“哥,说好了哦,我回国后要去宜盛资本工作的,你到时候可不能不收我!” 傅临渊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看你能力。” “哥!” “好了,睡了。”傅临渊直接道,“明天有会。” 傅思嘉又嘟了嘟嘴:“好吧,晚……” 一个“安”字还没说出口,视讯已经被傅临渊挂断了。 傅思嘉嘴角的最后一抹笑意彻底隐去,整个人恢复了惯来的清冷疏离,甚至还带着一抹阴鸷戾气。 她抿了抿唇角,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傅临渊那边的声音。 她绝对没有听错,那就是人跑上楼的脚步声。 她明显看出,傅临渊是在水月湾的别墅客厅里坐着。水月湾里养着他那匹爱宠,平时那里也只会有照顾那匹狼的人,而那些人训练有素,在傅临渊身边绝对轻手轻脚,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动静。 是谁能进水月湾?而且能在他身边那么放肆? 傅思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沉甸甸的。 她立刻抓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最近我堂哥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人?尤其是女人。” “没有,思嘉小姐。”那边回答得笃定又果断。 傅思嘉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那……是那位回国了吗?” “您是说……没有。”电话那头道,“先生近几个月来一直忙于工作,也没有出国。先生工作之余只会在银湖会所和朋友们聚一聚,先生的朋友您都认识的,没有女性。” 傅思嘉的心又放下一些。 挂断电话后,她给朋友们发消息:“亲爱的们,环球旅行我就不去了,家里有事着急回去,你们玩得开心啊。” 她必须弄清楚刚才那个脚步声是谁。 —— 沈愉上了二楼后,看见好几间屋子,只有一间的屋门是打开的。估计是自己的房间,于是拎着箱子走了进去。 房间相当宽敞华丽,铺设着雪白的长毛地毯,里边一张极大的榻榻米,虽然很矮,但是一看就很舒服。 沈愉走过去,坐在了榻榻米上。觉得身体很乏,于是向后仰到躺下,望着高高吊顶上繁复的水晶灯。 能和傅临渊大晚上开视频,而且还能叫他“亲爱的”,这关系的亲密程度可想而知。而傅临渊一直没有向外界公布过,大概也是出于对对方的保护,不想让对方受到什么意外伤害。 啧,想不到也有人可以让傅临渊这么细腻温柔地对待。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沈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见傅临渊正揣兜站在门口,帮她搬东西的保镖站在他身后。 保镖道:“沈小姐,这是元帅的房间,您的房间在隔壁。” 下一刻,元帅走了进来,不缓不慢的脚步透露着和他主人如出一辙的矜贵高傲,像是正在逡巡自己领地的国王。 然后走到她面前,站定,闪着野性狼光的眼睛瞪着她,喉间因为领地被侵犯而发出不悦的低吼,甚至露出了森白的獠牙。 沈愉立刻弹了起来,还麻溜地将自己刚刚压出的褶皱抹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到了门口。 “元帅有洁癖。”傅临渊睨了她一眼,“注意自己的身份。” 沈愉重重点头。懂,她就是个铲屎官。 沈铲屎官去了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其实也不差,但是和元帅的豪华居所比起来,就有点像天堂和平民窟的对比了。 不过沈愉依然心满意足。她只是求个安稳的住所,不想再让被杨宏富下药那种事情再次发生而已,更不想被傅时予等人找上门,能住在水月湾这样高档私密安全性好的地方她已经感恩戴德了。 保镖给沈愉放好东西后,又带着她下楼,去了厨房和贮藏室。 厨房的整整一面墙全都是内嵌冰箱,打开后,里边放着各种各样的罐头和肉类,保镖说这都是元帅的食物,每天都要精心搭配起来给元帅吃,喂食手册稍后会给她拿过来。 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东西,沈愉几乎要流下羡慕的泪水。 保镖又和沈愉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难度堪比养孩子,沈愉不太舒服,听得头晕脑胀。 “请稍等。”沈愉抬手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保镖,“你不和我一起养吗?” 保镖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不带带我吗?” 好歹也让她观摩几天是怎么养的,顺便让元帅慢慢和她熟悉啊。哪有新手玩家上来连个npc指引都没有就直接独自刷副本的?一般这种玩家都死得很快。 保镖摇头:“先生说我们明天开始就不用来这里了。” 意思就是,真的没打算让人带她。 沈愉瞳孔地震,便见傅临渊站起身,摘下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保镖也正好说完,立刻跟了出去。 “傅总。”沈愉在傅临渊临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对上他淡然望过来的阆黑眼眸,那句“请人带带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要是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她很废物很没用?毕竟傅临渊是个要求极高的人。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有用的形象崩塌,否则傅临渊怕是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傅总,您慢走。” 傅临渊淡淡地“嗯”了一声,甚至还好心情地提醒了她一句:“记得明天去公司报道。” 上车之后,傅临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他知道这女人面前一套背地里一套,白天强撑着没敢拒绝养元帅的要求,不知道背地里是不是吓坏了崩溃了哭唧唧了,于是他过来看看。那个嗓音,叫起来好听,哭起来应该也很好听。 结果,她还真没被吓到,更别提哭了。 有点失望啊,到底什么才能把她吓哭呢? 傅临渊捻了捻手指,忽听保镖道:“先生,银湖会所发来消息,李胖子交代了。” “是我那好二伯派他来的?” “李胖子说不是。” “废物。”傅临渊淡淡阖上眼眸,声音低寒而冷冽,“不老实,继续审。” 第15章 沈愉勾搭上了傅时予 沈愉这个晚上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半梦半醒间总感觉冷一阵热一阵,时不时地还恶心一阵,浑身汗津津的。 她甚至还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被群狼追逐。它们嘶吼着、嚎叫着、狂奔着,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沈愉在这一声声的狼嚎中惊醒,结果狼嚎声还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 沈愉睁开眼,瞧见的就是上方元帅张开的大口和森白尖利的獠牙。 沈愉动作比思维快地一巴掌将元帅的脑袋拍到了一边,自己直接从床上翻起来跑到门口,将房门直接甩上,上锁。 许是因为养尊处优惯了,元帅没有料到竟然还有人类敢和自己动手,一下子懵了,连继续嚎叫都忘了。 沈愉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快要八点了。 她昨天不是设闹钟了吗?难道是幻觉? “要迟到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沈愉刺痛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明。虽然宜盛资本允许新员工第一天上班自由,但是好像没人真敢这么做。 她立刻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去洗漱,然后下楼按照手册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给元帅配好早餐,端着盆回了卧室。 元帅正卧在门口,凶恶地瞪着她。 沈愉将盆放到它面前,着急去找衣服。元帅却一动不动,昂着高贵的头颅,等着被喂。 沈愉飞速找出衣服换好,元帅还是没动。 沈愉想起大学室友说过对待她家哈士奇的方式,于是按照室友说过的,将元帅的脑袋按进了盆里。 沈愉跑出别墅,被灿烂的朝阳刺得睁不开眼。 偌大的水月湾树木葱郁、环境清幽,但是明显不适合沈愉,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太太大了。 狂奔了半个多小时,她终于看见了水月湾的大门。拦到出租车后,她像是跑完一场马拉松,气儿都喘不匀了。 紧赶慢赶,她到达宜盛资本后,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去人事部递交了资料后,便被人带着去市场部。 一想到傅时予竟然是市场部的经理,沈愉顿时觉得胸口更憋闷了。 不过好在,她环视了一圈市场部偌大的办公室,没看见傅时予。想必那种人,也不是经常来公司的。 市场部总监带着沈愉去了她的工位,对她对面一个烫着栗色羊毛卷的时髦女生说:“娄婕,沈愉进你们组,你带着。” 娄婕狠狠翻了一下她的欧式大双眼皮,瞪了一眼沈愉:“总监,人家第一天上班就敢迟到,多特殊啊,我可不敢带呢。” “就你们组还有人员空缺,沈愉在你们组最合适。” 娄婕双手环胸靠在转椅里:“我们需要的是能跑外场的,她这细皮嫩肉的,能吗?别到时候拖了我们组的后腿。” 沈愉能明显感受到这娄婕对她有敌意,尽管她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她笑了笑:“娄组长,您放心,既然宜盛资本招了我,就代表已经认可了我的能力,您不需要质疑。” 娄婕脸上闪过一抹更深的讽刺,正想再说什么,便被总监打断:“好了,能力以后自然会在工作中体现。娄婕,你好好和沈愉说一下手头的项目情况。” 娄婕再不情愿,也只能听从总监的安排。 娄婕当然懒得和沈愉说什么工作情况,直接一股脑地将一大堆项目书发给了她让她自己看,而且都是不怎么重要的、繁杂琐碎的小项目。 好在沈愉专业基础过硬,看起这些项目书来不怎么费劲。但是她今天太不舒服了,效率还是低了一些。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娄婕经过她身边,冷声来了句:“怎么才看到这里?你就这点儿效率?” “娄组长放心,不管您今天发多少,我一定都能看完。”沈愉一边做着标记,一边回答。 娄婕“嘁”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沈愉没胃口,也没去吃饭。到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她终于看完了手头的项目书,去茶水间接热水喝。 还没进去,就听见茶水间里传来娄婕奚落的话:“第一天就迟到,以为有后台就了不起?看项目书还特别慢,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连累我们部门呢!” 接着响起的竟然是杨卉的声音:“你就忍一忍,毕竟她是傅经理特招进来的,面试都没面试。你不给她面子,也得给傅经理几分面子啊是不是?” 娄婕好似更加激动了:“就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勾引的傅时予!” 杨卉压低声音,温柔劝慰道:“我知道你喜欢傅经理,但是傅经理现在不是喜欢她么?你就……你就忍一忍,不然她要是和傅经理告状,对你更不好。唉,我曾经和她说过,让她凭本事吃饭,但是她就是想走捷径,还傍上了傅经理。我怎么劝也没用,你也知道,我不是她亲姐姐,她不听我的。” “卉卉,我知道她肯定和你比不了,你比她好多了。”娄婕说,“幸好她不是亲的,否则有这样的亲妹妹你多晦气!” 外边的沈愉垂下眼睫,笑了。 她知道娄婕对她的敌意是哪里来的了,合着她和杨卉是好姐妹啊。 而且娄婕喜欢傅时予,杨卉就告诉娄婕,说她是傅时予特招进来的,让娄婕嫉妒她从而对她产生敌意。 该说不说,她还没进公司,她的好姐姐就已经为她搭桥铺路了呢。 杨卉和娄婕说完话,心情颇好地出了茶水间。 娄婕脾气大得很,而且嫉妒心强,很好利用。有她在,沈愉过不了舒心日子。 说不定没几天,娄婕就能让沈愉从宜盛资本滚出去,真是想想就开心。 经过转角的时候,杨卉忽然被人从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她鞋跟太高站不稳,直接重重跪在了地上。 杨卉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碎了,一下子就疼出了泪花。 她转过头,却发现后边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是谁!”杨卉愤怒大叫,“谁踢我!” 可是走廊里传来的只有她的回音。 没多久,面前出现一个人,杨卉一看,竟然是沈愉。 沈愉一脸关切地问:“姐姐,你怎么坐在地上?” 杨卉痛得泪眼模糊,连沈愉的表情都看不清楚。她想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疼痛的哀嚎。 沈愉想将杨卉扶起来,可是杨卉怎么都站不起来,可见摔得够呛。 不远处的楼上,透明落地玻璃窗后,站着两个男人。 “你们这是影视公司吗?在这儿演戏呢?”身穿白色高定西装的男人问身边的傅临渊。 他刚刚看得清清楚楚,下边那穿着黑色套裙的姑娘一脚利落地把那个女人狠狠踹倒,然后麻溜地从楼梯上溜了下去,绕了半个圈从另外一边楼梯上去,走到被踹倒的女人面前又去扶她。 好家伙,拍电视剧都没她这一串动作流畅的。 而且那一脚可真狠啊,估计那女人十天半个月不能好好走路了。 傅临渊收回落在下方的眼神,垂眸点烟。 听白西装男道:“那个李胖子是季睿诚的人。你上个季度抢了他的生意,他不高兴了。你知道的,季睿诚小心眼得很,睚眦必报。” “无所谓。”傅临渊缓缓吐出一口烟,下方沈愉走了,他也转身离开了玻璃窗,“我说他是谁的人,他就是谁的人。” 白西装男一愣,而后笑了:“你是非得把这口黑锅扣在你二伯头上是吧?傅思嘉毕竟是你二伯的女儿,你和她关系好,就不怕她到时候难过?” “不重要。”傅临渊淡漠得不近人情,“与我无关。” 第16章 多手准备 沈愉下午看项目书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杨宏富的消息,对方说让她晚上六点带着钱去杨家。 沈愉看了一眼时间,立刻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离开的时候,听娄婕阴阳怪气道:“呦,不光迟到,还要早退啊。” 沈愉笑得坦然无比:“宜盛资本允许第一天入职的员工迟到早退。娄组长要是看不惯,去总裁办找傅总让他修改规章制度。” 一句话将娄婕呛得脸色都变了,她刚吐出一个“你”字,沈愉已经潇洒出了办公室。 娄婕在工位上气得牙痒痒。 虽然宜盛资本员工说明里的确有说员工第一天上班时间自由,可是没人真的会这么做。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进的宜盛资本,谁敢第一天就迟到早退给同事留个坏印象呢? 这个沈愉一定是仗着有傅时予这个靠山才这么嚣张的! 等着吧,她以后再敢这样,看她怎么收拾她!她就不信她到时候还能狡辩! 沈愉从电梯出去,没留神差点撞到隔壁电梯出来的一个人。 沈愉急忙后退两步和面前的白色身影拉开距离:“抱歉。” “小戏精?” 沈愉错愕抬头:“什么?” 面前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青年,神情温和,唇角含笑,让人感觉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掩唇轻咳一声:“没什么。” 沈愉以为他认错了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先去银行办了个业务,然后去杨家。 一进门,就瞧见了躺在沙发里的杨宏富,环视一圈,没看见萧润丽。 “我妈呢?”沈愉开门见山。 杨宏富也没坐起来,就保持躺着的姿势,朝着沈愉捻了捻右手,这是个要钱的动作。 沈愉从包里直接拿出一张卡,扔在了杨宏富面前的茶几上。 杨宏富将卡在手边一个机器上一刷,看见了上边显示的卡内余额,不多不少三千万。 杨宏富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撑出了一道道油腻的褶子。 他慢悠悠地坐起来,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小愉啊,本事就是大,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钱弄来了。” “别废话,我妈在哪里。”沈愉盯着杨宏富,“当初说好的。” 然而杨宏富却是一副为难的态度,叹息道:“小愉啊,叔叔昨天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这三千万,怕是不够啊。” 沈愉神情更冷了,却没多少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杨宏富会变卦。 杨宏富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无耻,看着沈愉,笑得十分猥琐:“这样吧,你再给叔叔弄五千万,就五千万!叔叔保证,拿到钱后,一定让你见你妈,叔叔发誓!” “你出尔反尔!”沈愉对杨宏富的厌恶到了极点。 杨宏富满面愁容:“你也别怪叔叔,小愉,叔叔这是没办法啊!公司周转过来,叔叔以后才能让你妈和你过上好日子啊是不是?” 这种道貌岸然的话听在沈愉耳朵里,她几乎就要吐了。 其实这种场面,她早就想到了。 一个能用妻子的安危来威胁继女的人、一个能把继女迷晕了送给别人的人,还有什么信誉和可信度呢?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值得相信? 所以她早就知道,即便她弄到三千万,也未必能让萧润丽脱险。杨宏富这样的人贪心不足,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她才找到傅临渊。 用权势来绝对压制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今天过来,当然还有另外的打算。 沈愉直接道:“我要见我妈。” “不行!”杨宏富想也不想地就拒绝。 沈愉冷嗤:“三千万我都给你了,我想见我妈一面都不行?” 杨宏富还是不同意,沈愉退了一步:“视频也行。” 杨宏富看着面前的银行卡,想着开个视频也不是不可以。起码也得满足一点她的要求,好让她去专心搞钱。否则她和他闹掰了,后续还怎么好拿捏她? 不能拒绝得太狠,该给一点的甜头还是要给的。 杨宏富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总算松了口:“行,视频可以,你等着。” 杨宏富给看管萧润丽的人打了个电话,沈愉拿出手机,开始给萧润丽拨打视频。 杨宏富电话打完了,她这边的视频也接通了。 一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萧润丽的脸,沈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妈……” 那头萧润丽的眼睛立刻也红了,安抚地朝着沈愉笑了笑。 萧润丽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不过精神状态还算好,可见杨宏富将她带走后,并没有虐待她。 沈愉刚叫了一句妈,视频就断了,前后也就几秒。 “够了。”杨宏富理直气壮地道,“你也看见了,你妈好好的。赶紧去弄钱。” 沈愉毫不掩饰地嘲笑:“上次是三千万,这次是五千万,下次一个亿呢?” “我说了,这就是最后一次。”杨宏富的三角眼一挑,甚至还假模假样地举起右手,“叔叔发誓,要是再和你要钱,叔叔就不得好死,行不行?” 沈愉冷嗤,你这种人本来就不得好死。 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沈愉也不想再多看杨宏富一眼,拿起包就出了杨家。 杨宏富看着桌上的卡,眉开眼笑,立刻让人去取钱。 沈愉走出一段距离,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打电话。 “学长,你那边看到了吗?”沈愉问,“视频时间太短了,会不会有影响?” “我们正在解析ip地址,稍等。”电话里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等有了结果,我立刻发给你,你别急。” 沈愉总算松了口气。 她前两天联系了大学那个研发团队的学长,他们团队里计算机高手不在少数。听到沈愉的情况后,学长立刻给她同城速递了一个改装过的手机过来,让她用这个手机和萧润丽联系,他们那边的接收器就能获取ip,从而定位出萧润丽现在所在的位置。 所以即便她见到杨宏富就恶心,还是来了杨家,因为她要和萧润丽联系。 至于那张卡…… 她刚才去银行办了冻结业务,杨宏富只能看得见,取不出来。等杨宏富再问她,她就说傅时予给她卡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也不知道情况,让他等一等,反正他不敢去问傅时予。 她现在只需要耐心等着学长那边的消息。 想到这里,沈愉的心总算放宽了一点点。 后边传来汽车的声音,沈愉往一边挪了挪,却不料那辆车经过她的时候,减了速。 沈愉侧头,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一个黑色的袋子兜头罩住,拽到了车上。 第17章 傅临渊,你马子在我手里 宜盛资本总裁办,傅临渊正在开一个海外会议。 没多久,办公室门悄悄打开,杨卉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傅总。”杨卉轻轻将咖啡放在傅临渊桌上,又弯腰推给他,软着声音道,“您要的咖啡,我刚刚现磨的。” 她刚好站在傅临渊对面,要是傅临渊抬头,便可以看见她弓腰伸臂而露出的一截美好的事业线。 不过可惜,傅临渊依旧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未看杨卉一眼。 杨卉地咬了咬唇角,轻声又道:“傅总,我妹妹沈……” “我在开会。”傅临渊直接打断她,冷声道,“出去。” 杨卉被这沉冷的声音一震,心里剧颤,双腿几乎发软。她脸色顷刻间涨红,带着一抹难堪,朝着傅临渊弯腰:“抱歉傅总,我马上出去。” 杨卉立刻出了总裁办,靠在墙壁上,深吸几口气。 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人事部的消息,让她暂时不要离开公司。杨卉以为是沈愉向傅临渊的求情生效了,公司不打算开除她了。 她自然不知道人事部让她留下是为了方便财务部查她,更不知道她私下挪用公司钱款的事情已经被沈愉告诉了傅临渊。 她一边酸溜溜地幻想着沈愉到底是怎么说服傅临渊的,一边又为自己可以留下而庆幸。只要可以留下,就还能接触到傅临渊,她就还有机会。 她刚才想故意提一提沈愉,想以此来和傅临渊多说几句话,谁想到他在开会。以往傅临渊只会在休息的时候要咖啡。 杨卉越想越懊恼,忍不住跺了跺脚,却不料刺激到了今天摔到的膝盖,痛得她弯下了腰。 到底是谁踢的她!那个地方没有监控,她连查都查不到,真是恼火死了! 忽然瞧见一个黑衣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杨卉从衣服认出这是傅临渊的保镖之一,不过不是他贴身的那几位。 于是她抬手拦下了保镖:“傅总在开会,不便打扰。” “我有事情要和傅总汇报。”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等傅总开完会,傅总开会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你难道不知道吗?”杨卉皮笑肉不笑地说。 傅临渊开会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杨卉刚刚已经踩了雷,哪里还敢犯第二次。要是她放这个保镖进去,指不定她明天就真的得收拾东西滚蛋了。 况且要真的比较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傅临渊的贴身保镖和特助们来汇报,怎么会轮得到这么一个小人物呢?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保镖是这几天被派去盯着季睿诚的人之一,上头说了,一旦季睿诚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向傅总汇报。他刚才得到消息,季睿诚抓了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这也算动静。 不过暂时也没听到还有什么其他动静,想必季睿诚抓走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这么想着,保镖站到了一边等待傅临渊会议结束。 —— 兜头一桶冷水泼下,沈愉冷得打了个哆嗦,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前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沈愉缓缓抬头,却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她身上已经湿透了,不知道被泼了多少水,显得冷得牙关打颤,浑身发抖,身体都僵硬了。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面前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皮鞋,接着,一只脚踹上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踹得翻了过去,仰面朝上。 视线摇晃终于聚焦,透着湿漉漉的眼睫,她终于看清了这个正在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男人。 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五官端正,比较明显的是他长了一个鹰钩鼻,显得有点凶。 有些面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是谁。 又有人拎着桶走了过来,却见沈愉已经醒了,于是问年轻男人:“季少,还泼么?” 听到这个姓氏,沈愉想起来了,季睿诚,他父亲是个很成功的企业家,沈愉看过关于这对父子的商业采访。 季睿诚冷哼一声:“泼,我看她好像还不太清醒。” 铺盖该地的冰水迎面泼来,沈愉呼吸都窒了一下,肌肤像是被刀子割了一遍,刺痛无比。 “听说你很会赌啊?”季睿诚的声音粗而沉,“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你?” 他听人说了银湖会所赌场发生的事情,知道这女人是个高手。既然有如此高手,傅临渊怎么以前从未让她上过场? 难道她和傅临渊还有别的关系,所以傅临渊藏着她? 沈愉明白了,原来自己被带来这里,是因为赌场的事情。 看来那个李胖子就是季睿诚的手下。 沈愉咳了几声,沙哑无比的嗓音地给出了一个不甚明晰的回答:“我只是听从傅先生的吩咐罢了。” “好一个听从他的吩咐。”季睿诚磨了磨牙,像是在生气,“能把你藏这么久,可见你对他还挺重要的是吧。” 沈愉对季睿诚的了解仅限于访谈和新闻上,季家的生意做得不小,最近几年发展得尤其好。但是傅家出了个傅临渊,他一接手傅家生意,便形成了横扫之势,数次将季家逼得节节后退。 沈愉还从小道消息上看过,说季睿诚和傅临渊不对付,双方经常在合作上产生争端。 所以季睿诚将她弄来这里,不光是为了赌场那件事,也是在向傅临渊示威。 他以为傅临渊看重她,所以折磨她,也是对傅临渊的一种挑衅与报复。 但只是几桶水,没有更可怕的手段,可见季睿诚还是有所忌惮。 “你和傅临渊好了多久了?”季睿诚慢慢坐回到了沙发上,抽出一支烟,旁边立刻有人给他点火。 沈愉深吸一口气,钝痛的脑袋却在飞快思考,承认了他以为的关系:“一年多。” “傅临渊对你很好?” 沈愉没听说过傅临渊对哪个女人好,但是她记得跟着傅临渊去银湖会所赌场的时候,傅临渊身边那些阔少们很惊讶,显然傅临渊不怎么带女人去哪里。 于是沈愉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银湖会所我都能去,您觉得呢?” 果然,季睿诚沉默了片刻。 而后,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行,很好。” 他朝着身边的人点了点下巴:“联系傅临渊。” 沈愉苍白的手指不由得抠了抠身下已经湿透的地毯,在生病和紧张的双重压力下,心跳得紊乱无比,却又松了一口气。 联系傅临渊就好说了,傅临渊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她怕的是季睿诚将她带到什么犄角旮旯里折磨,谁也找不到的那种。 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等待接听的笃笃声,一下一下敲在沈愉心上,让这难耐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傅临渊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傅临渊,你马子在我手里。”季睿诚翘着二郎腿,表情得意又张狂,“要么用你抢走的那个合作案来换,要么放了李俊,你自己选。” 那边安静了两秒,傅临渊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谁。” 季睿诚朝着沈愉抬了抬下巴:“叫什么。” 沈愉张开干裂的唇,沙哑着道:“沈……沈愉。” “你马子叫沈愉。” “不认识。”傅临渊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三个字比刚才那些冰水还要冷,让沈愉感受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凉。 第18章 你要跟他? 季睿诚直接被傅临渊甩了脸子,眼中闪过一抹恼怒,面容更沉狞了。 他走过去,狠狠踹了一脚沈愉:“傅临渊也没觉得你是个东西啊。” 妈的,这女人自作多情,连带着他都被傅临渊甩脸色。说不定傅临渊现在觉呢他很可笑,竟然妄想用一个女人和他谈条件。 季睿诚越想脸色越难看,直接抬手一扬:“给我打!” 沈愉瞳孔骤然一缩,巨大的危机感蔓延了上来。 与此同时,还有希望的崩塌。 她还以为,她在傅临渊眼中可能有点利用价值了,结果并没有。 她的希望显得可笑又滑稽。 但是她心下的情绪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她的面色依然苍白,紧皱的眉头依然显示着她的不适,却没有任何伤心与难过。 几个男人撸着袖子擦着手掌凶神恶煞地朝沈愉走来,其中两个还提着小臂粗的钢管,这要是打身上,骨头都得碎了!更别提另外两个握砍刀的了! 沈愉顿时出声喊道:“等一下!” “给老子打!”季睿诚显然没耐心听沈愉说话。 反正这女人跟过傅临渊,揍她就能解气。 “季少。”沈愉急忙道,“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合作呢,我帮你赚钱!” 季睿诚眉头一皱,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 而后,是更多的轻蔑与不屑,甚至还有反感与厌恶:“傅临渊不要你了,你就想攀扯本少爷了?” 沈愉摇了摇头:“是合作,工作关系。” “合作?”季睿诚眯了眯眼,“就凭你?” 沈愉对于他的轻视恍然不觉,依旧道:“虽然我不知道傅总抢了您哪桩生意,但是能让季少您这种人都这么在意的,肯定金额不小。但是不管价值多少,我都能帮您挣回来。” 季睿诚听到这话,给那些人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总算认真审视起了沈愉。 “您刚才提到的李俊,就是赌场里那个李胖子是吧?他和我差远了。”沈愉黑漆漆的眼眸直视着季睿诚的眼睛,沙哑缓慢却坚定地道,“有我,他就没用了。而且……而且我还能帮您去赢银湖会所的钱,那样你是不是心里更爽呢?” 房间内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 沈愉的声线明明很哑,声音也很虚,却面容坚定、眼神果毅,丝毫没有孤身一人对上季睿诚的怯懦。 季睿诚紧紧盯着沈愉,目光含着让人无法逃避的探究。 他的眼神和傅临渊不一样,傅临渊的眼神总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威压,而季睿诚的眼神像是毒蛇一样,恐怖之外,还让人觉得不适。 沈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知道,她不说得具有诱惑力一点,被打死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 良久,他缓缓开了口:“你是说,你以后可以帮我赌?” “对。”沈愉立刻点了点头,“人总是要活着的,我也要为自己谋出路。除了傅总那里,我相信季少麾下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商人皆重利,季睿诚也不例外。 “那个地方来钱有多快,季少您是知道的。”沈愉继续道,“我保证,要是季少能和我合作,是稳赚不赔的。” 季睿诚摸了摸下巴,觉得沈愉说得对。 赌场来钱快,而且沈愉的技术,他是听过的。那些人传得神乎其神,即便没有那么夸张,也差不了。 把她培养好了,以后还能让她回过头去打击傅临渊。 这么想想,季睿诚忽然觉得好像挺有意思的。 这女人都落他手里好几个小时了,他都还没有得到消息说傅临渊在找谁,可见傅临渊是一丁点儿都不在乎她。 要是能让傅临渊在自己不在乎的人手里吃瘪,好像是挺不错的。 这么想着,季睿诚走到沈愉跟前,朝她伸出手。 沈愉见他面容松缓了下来,知道自己说到他心里了。松了口气,同时胳膊一软,趴到在了地上。 季睿诚缓缓蹲下,伸出手勾了勾她湿透的发丝,指腹在她苍白的脸上缓缓摩挲了摩挲,意味不明地道:“傅临渊可真是不懂珍惜啊。” 他的手指就像是毒蛇的信子,沈愉想躲,却一丝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如果傅临渊知道她和季睿诚合作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大概不会吧,毕竟她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就和个陌路人没什么区别。 他并不会在意她去跟谁合作,毕竟他身边从来不缺有本事的人。 昏沉感从脑袋不断蔓延,沈愉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混沌,连季睿诚的脸都看不清了。 季睿诚弯腰,拽着沈愉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可别病死了。”季睿诚睨着她,“我可不想和死人合作。” 然后他对旁边的人道:“叫个医生过来。” 季睿诚刚刚粗鲁地把沈愉扔上床,以免她冷死在地板上,便听“咚”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了! 傅临渊大步走了进来,瞧见房中季睿诚把沈愉往床上摁的场景,脚步一顿。 沈愉也被这巨大的响声惊了一下,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清醒。转头,便撞入了傅临渊深沉晦暗的眼眸中。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掐上了脖颈,沈愉几乎连呼吸都不畅了。 季睿诚也被那巨大的响声震了一下,又瞧见傅临渊,火气和不满一下子就上来了。 见傅临渊看着沈愉,季睿诚眼神一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 “傅总不是不认识她么,怎么还过来了?”季睿诚弯腰,一只胳膊撑在床上,另一只胳膊勾起沈愉的一缕发丝,在鼻端嗅了嗅,暧昧道,“差点坏了我俩的好事。” 傅临渊没搭理季睿诚,而是看着沈愉,薄唇轻启:“过来。” 沈愉下意识就要坐起来,只是她肩膀还没抬起来一寸,便被季睿诚按住了。 “她已经说要跟我了。”季睿诚有一种终于抢到了傅临渊东西的得意与骄傲,“傅临渊,你还没资格命令我的人。” 傅临渊表情不变,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样子,缓步走近了房间,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愉。 那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又来了。他身上的强大气场仿佛要将她完全包裹,几乎要将她弄死在这里。 “是么。”他缓缓开口,慢条斯理地问,“你确定要跟他?” 第19章 抱歉,我实在太喜欢傅总了 分明是轻飘飘的语调,沈愉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了一下。 冷汗流到眼睛里,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傅临渊的五官,只能瞧见几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我没有办法。”她轻声吐出几个字,“你又不管我。” 这声音不复以往的清亮,很哑,带着深深的疲倦,听起来有些可怜。 甚至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消失,还让人觉得带了那么点点撒娇的意味。 傅临渊垂眸,看着她灯光笼罩下苍白的脸,没再说什么。弯腰,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拽了过来。 “慢着。”季睿诚按住了傅临渊的胳膊,话却是对着沈愉说的,“你耍老子呢?刚才和老子说的那些你当放屁呢?” 他的声音又粗又亮,震在沈愉耳中,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她当然不是在耍季睿诚。那种情况下,她只能提出和他合作来自保。可是谁能想到,傅临渊竟然来了。 不是说不认识她么…… 当着傅临渊的面,她要是再说要和季睿诚合作,那以后的死相只会更难看。 季睿诚是不好惹,但是和傅临渊给人的恐怖感比起来可差远了。 “季少,抱歉。”沈愉抬眼望着季睿诚,轻声道,“我以为傅先生不管我了,所以我才心灰意冷。但是没想到傅先生没有不管我,一见到他,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实在是太喜欢他了,只要一见到他,我就什么都不顾了。” 季睿诚憋了一肚子的火,脸色铁青,现在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骂。 亏他刚才还觉得这女人识时务,合着就是个恋爱脑的蠢货呗? 沈愉见季睿诚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情深意切地道:“季少,刚才想和您合作是真的,但是我对傅先生的喜欢更是真的。对不起,即使您现在还想打死我,我还是要坚定不移地呆在傅先生身边!” 沈愉将恋爱脑演了个十成十,抬头望着傅临渊,可怜巴巴地道:“傅总,我肯定跟你走,你别不管我……” 傅临渊云淡风轻地看着她,一点儿都没有被她这感人至深的“告白”所感动。 他知道她故意的,“恋爱脑上头”明显是个合情合理的变卦理由,根本不需要逻辑,季睿诚都找不到理由骂她。 不过他还是大发慈悲地弯腰,搂住她的后颈和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见傅临渊带着人就要走,季睿诚沉声大喝:“拦住他们!” 顿时,房间外边涌来不少大汉,堵住了傅临渊的去路。 季睿诚阴冷道:“傅临渊,不管你带了多少人,能有我这里的人多吗?人你可以带走,刚才我提的条件你必须答应一个!” “你在威胁我。”傅临渊头也不回地说。 季睿诚恶狠狠地瞪着他:“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傅临渊轻嗤一声,抬步就走,一点都没有将门外那些大汉们放在眼里,更没觉得季睿诚是个东西。 那些大汉们见傅临渊走到跟前却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只能堵住他的去路。却冷不丁对上他漠然的眼神,大汉们齐齐感受到一股的压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不由得开始后退了。 见自己手下竟然这么怂,季睿诚头都要气炸了,怒不可遏地大吼:“都他妈愣着干嘛?动手啊!” 大汉们如梦初醒,挥着拳头便朝着傅临渊打了过来。 傅临渊带来的人毫不示弱,轻而易举就拦住了这些大汉们。 拳拳到肉的打斗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季睿诚说的不错,他的人是比傅临渊带来的多。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傅临渊带来的人那么能打,个对个都是好手,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眼看着傅临渊就要下楼,季睿诚忍无可忍地大叫:“傅临渊,你他妈以为你赢了吗?你抱着的那个女人不老实,她迟早绿了你!你等着栽吧你!” 季睿诚后悔极了,刚才不该被那个女人的屁话冲昏头脑,就该直接将她打死!他不信那时候傅临渊还能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越想越恨,季睿诚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暗自骂道:“臭女人敢出尔反尔,给老子等着!” 一看外边地上倒着的全是自己手下的人们,傅临渊的人早就撤得一干二净了,季睿诚更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为什么他的人比傅临渊的就差那么多? 到了外边,怡人的夜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冻得沈愉狠狠一抖。 上车之后,沈愉蜷缩在宽敞的座椅里,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还是觉得好冷。 喉咙像是有刀片在割,胸腔也疼得难受。 车内的灯光不似房间里那么亮,她的面色显得极其惨白,唇色发乌,看起来有些恐怖。 傅临渊扯过一边的西装外套,扔在了沈愉身上,将她兜头罩住。 过了一会儿,西装外套下的发抖停止了,傅临渊才问了一句:“现在怎么样。” 半晌没传来回答,傅临渊扯下外套露出了沈愉的脸,却发现她双目紧闭,已经失去意识了。 “沈愉?”他拍了拍她的脸,却发现烫得让人心惊。 傅临渊蹙眉,立刻对司机道:“快些。” —— 唐星澜刚刚进行完病房巡视,准备下班。 跟在他身边的小护士笑着说:“唐主任晚上回去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几天您太忙了。下午和药企代表谈判完,还赶回来做了两台手术,还得巡视病房,其实病房那边不需要您亲自过去的。” 唐星澜摇了摇头,温和道:“没有关系。” 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摘下衣架上的白色西装,刚穿上,便有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过来道:“唐主任,傅先生来了,还抱着一位浑身高热昏迷不醒的女士,您……” 话还没说完,唐星澜已经重新摘了白大褂冲了出去。 能半夜被傅临渊抱着来医院的女人,可不多。 唐星澜冲到急诊,一眼便看见了昏迷在病床上的人,愣了一下:“小戏精?” 这的确是白天在宜盛资本见到的那个踹了人一脚又假装去扶的小戏精,他还被她撞了一下来着。 只是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唐星澜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给沈愉做检查,傅临渊站在一边,环着胳膊冷眼瞧着他。 唐星澜望过去,见傅临渊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病床上的女人。 唐星澜脑海中瞬间涌现出科室中的小护士们经常谈论的偶像剧中的狗血桥段。 看来这小戏精已经成功引起了她顶头上司的注意。 第20章 傅总,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识我啊? 沈愉一醒来,被陌生的环境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要坐起来,却因为浑身酸痛,动都动不了。 疼痛间,她豁然想起,她已经被傅临渊从季睿诚那里带走了,她脱险了。 没想到她又晕倒了……被那群人掳走的时候她就晕倒了一次,因为那个套着她脑袋的口袋憋闷至极让她喘不过气。而这次晕倒,肯定和季睿诚给她泼的那几桶冰水脱不了干系。 一转头,便看见了坐在沙发里在笔记本上打字的傅临渊。 昏暗的房间中,笔记本的荧光照在他脸上,明暗对比愈发明显,他本就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加深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精致绝伦。 他没有抬头,随手打开了桌上的台灯,显然知道她已经醒了。 “傅总。” 沈愉一张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声带像是被人割断了一样,声音撕裂而沙哑,基本都是气音。 傅临渊低低的“嗯”了一声,按铃叫医生。 瞧见进来看自己状况的医生,沈愉有些惊讶,这不是……自己下午出公司电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人吗? 这个人长相温和,一双笑眼让人尤其印象深刻。 “你是突发高热引起的惊厥,不过还好来得及时,要是你这高烧再拖几天,就要引发肺炎了。”唐星澜说,“不用担心,连着打三天吊瓶就能好。” 沈愉点了点头:“谢谢。” “这几天也要好好休息,正好你老板在这里,直接让他给你批个假。”唐星澜朝着傅临渊扬了扬下巴,“宜盛资本那么大的公司,总不能苛待员工吧?” 沈愉可万万不敢担“被苛待”这个名号,立刻道:“谢谢医生提醒,我会注意的。” “所以你这病情是怎么引起的?掉河里了?”唐星澜又问。 不怪唐星澜八卦,主要是他的确太好奇了。傅临渊哪里大半夜带着女人来过医院啊,这让唐星澜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好友的桃花开了。 沈愉随口扯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嗯,下班后脑子发晕,掉到公司前边的水池……” “季睿诚做的。”傅临渊直接打断了沈愉的胡诌。 唐星澜眉头一皱,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敛了大半:“季睿诚?” “嗯。”傅临渊下颌朝着沈愉点了点,“她赢了李俊。”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唐星澜明白了。 他知道季睿诚派来的李胖子输在了一个很会赌的女生手里,可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个女生。 毕竟这女生看起来纯良无害,怎么都和“赌场”两个字沾不上边。 这就不稀奇了,这姑娘是帮着傅临渊所以才招惹上了季睿诚,傅临渊当然不能坐视不理,难怪大半夜也要送人来医院。 唐星澜看着沈愉的目光忽然有些复杂,还带着那么点点同情。 季睿诚那人,心眼小得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呢,说不定还会更记恨。 他叮嘱了沈愉要好好休息,这才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了傅临渊和沈愉,一种可怕的沉默蔓延开来。 虽然离得不算近,沈愉总是觉得傅临渊身上那股气势可以传递到自己这里,让她心跳加速。 她拉起被子盖住下半张脸,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准备睡觉的姿态。 不料傅临渊这个时候忽然出声:“你和季睿诚都说了什么。” 沈愉:“……” 完了,他还是问了。 她斟酌片刻,用那副破锣嗓子道:“季少说我没有利用价值,想打死我出气。于是我说和季少合作,以后可以帮他赌。” 沈愉忽然想起在银湖会所,傅临渊说的那句:“不是好东西,少碰,” 可见傅临渊并不怎么待见赌钱这一行径。 于是她立刻加了一句:“我也不喜欢赌,可是当时不是没办法吗?没人救我,我又不能真的被他打死。” 傅临渊沉默两秒,复又道:“你在怪我。” 不是反问,而是一副笃定的语气。 沈愉喉头一哽,一股酸涩没由来地蔓延了上来,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没说怪他,但是他这么一提,她好像真有点委屈。 沈愉吸了吸鼻子,整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我哪儿敢啊。” 两人就是上下级关系,说好的她帮他折腾傅时予,他帮她把妈妈救出来,没有其它附加条件。 况且当初下场赌,是她自己提出的,还拿了三千多万的报酬。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可能是当时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很瘆人,她期盼着能有人帮她一把,结果听到的只是冰冷的“不认识”三个字。 忽然,被子被人掀开,沈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傅临渊那张面无表情但是分外好看的脸。 从下往上,死亡角度,这人还是这么好看。 他敛着眸,长睫投下一片阴影,懒散又矜贵地道:“我要是不去,你不光要跟了季睿诚,还要反过头来对付我。” 傅临渊知道季睿诚那个人,沈愉要是当时没说出点什么让他心动的条件来,不可能现在还全须全尾地躺在这里。 而最让季睿诚心动的,就是能让他吃瘪。 听着他这笃定的语调,沈愉便知道,什么都骗不过他。 危险边缘走了一遭,沈愉的胆子反而变大了。再加上脑袋依然不舒服,她反而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大义凛然:“对,我答应了季睿诚,以后反过头来对付你的银湖会所,让你输得数都数不清,把他在你那里吃的亏全都赚回来!” 说完,她梗着脖子瞪着傅临渊,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 明明是很有气势的话,被她这破锣嗓子说出来,中间还有几个字发不出声,断断续续的,没有任何气势,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傅临渊瞧着她这虚弱还挺带劲的模样,微微勾唇,轻笑了一声。 沈愉皱眉,他好像并没有生气? 她的感觉没错,傅临渊的确没有生气。他不会因为沈愉暂时向季睿诚的“倒戈”而生气,相反,他还觉得她不错,临危不乱,有脑子。而且敢作敢当,敢承认。 比起那些遇到危险就哭哭啼啼方寸大乱的人,沈愉这种关键时刻可以用尽方式为自己谋活路的,才能成大事。 很好。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手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觉。 他垂眸,见沈愉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刚才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敛去了。 “傅总。”沈愉用那双清透明湛的眼睛望着他,撇了撇嘴,“这都两次了,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识我啊?” 第21章 难听,闭嘴 台灯的光亮被他完全遮挡,她的面孔隐于他的阴影中,看不清楚,那双眼睛在阴暗中却格外的亮。 傅临渊忽然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元帅的时候,那只瘦弱的小狼崽在暗处,窥伺着他,那双狼眼充满了野性的难驯。 深陷困境,却不甘于困境,野心勃勃。 其实越是难驯的东西,就越让人想驯服。 动物是,人也是。 傅临渊微微阖目,不咸不淡地道:“如若我今天没去,他日在对立面见到你,我必然就认识你了。” “那还是算了。”沈愉说,“比起当您的对手,我当然更想成为您的队友。” “下属。”傅临渊淡淡纠正她的话,“队友,你还不够格。” 从小到大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而一直生活在赞誉中的沈愉哪里听过这样的否定,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我更应该感谢傅总了,为了我这么个无名下属,竟然愿意劳动大驾跑一趟呢。您的救命之恩,我都没办法报答呢。” 虽然是破锣嗓子,却难掩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片刻,傅临渊忽然轻轻“噢”了一声。 “既然你如此困扰,我便着人将你送回去,季睿诚想必还愿意接收你。权当我没管过你。” 他说着就作势要去叫人了。 沈愉心里一个激灵。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撑着疲软的身体坐了起来,抬手想抓住傅临渊,却没控制住,整个人栽倒在了他背上,一把抱住了他。 傅临渊的脚步顿住了。 沈愉的胳膊环在他劲瘦的腰间,将他昂贵平整的衬衣拽出了丝丝褶皱。脸贴在他后背上,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傅总,我对您真的感激不尽,您能来救我真的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辈子无法报答,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沈愉扯着嗓子表忠心,“对于我这样的无名小辈傅总您都愿意施以援手,天底下怎么会有您这么好的人!我……” 话还没说完,傅临渊忽然转身,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沈愉瞪大眼,对上他俯视好像还带着一些嫌弃的眼神。 “闭嘴。”他蹙了蹙眉,仿佛被什么恶心的东西伤害到了,“太难听了。” 沈愉:“……” 她切实意识到一个现实——不能和傅临渊开玩笑,更不能和他阴阳怪气,否则受伤的肯定是她自己。 这是领导,是上司,是大腿,是靠山,是要供奉起来仰望的那种。 傅临渊扯开沈愉的胳膊,掸了掸衬衣上的褶皱。 这种漫不经心的动作,他做起来依然赏心悦目。 沈愉安静如鸡,一声不吭地缩回了被子里,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开始震动了。 是沈愉的手机。 她张了张嘴,却又怕傅临渊嫌自己声音难听把自己扔出去,没敢出声。 见傅临渊看向她的手机,她终于忍不住道:“是杨宏富吧,不用管……” 傅临渊睨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你的杜学长。” 沈愉一愣,也顾不得声音难听了,忙不迭地道:“劳烦傅总您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她还朝着他伸出了手,看起来急不可耐,仿佛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的来电。 其实刚才她昏睡不醒的时候,手机就震动了好多次。傅临渊扫了一眼屏幕,果然,都是这个杜学长弄来的,有电话有短信。 他将手机递给沈愉,沈愉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急忙回拨电话。 傅临渊去了阳台。 这家私立医院的环境很好,高级病房的阳台也很大。傅临渊靠着栏杆,点了根烟。 他的视线透过腾起的烟雾看向对面的住院楼,像是没有焦距,又像是定格在了某一层某一间。 舒朗月光下,他眼中的淡漠也像是散去了些许。 半晌,傅临渊收回目光。隔着玻璃门,瞧见里边正在打电话的沈愉笑靥如花,喜悦又温柔。 “我们成功破解出了地址,我已经发给了你,见你一直没有回消息,还以为你没收到。”那头的杜学长明显就是沈愉白天联系的让他帮忙破解萧润丽被关押地址的人。 沈愉立刻看了一眼消息栏,果然看见杜溪在晚上八点多发来的一条地址,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收到了,谢谢学长。” “你的嗓子怎么了?”杜溪的声音很温和,“生病了吗?” “一点小感冒而已。”沈愉不由得掐了掐自己的喉咙,“没事的。” “你的身体平时是很好,不过老人们都说,平时身体越好的人生起病来越严重,你要好好注意。” “好,学长也是。你们搞科研的总是通宵达旦,最辛苦的还是你们。” “我过几天有假期,到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可以啊。”沈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您随时联系我,我都有时间的。” “好。”那边的杜溪轻笑两声,“那我先去补个觉,改天联系。” 傅临渊抽完烟进来,听见沈愉温柔地对手机对那头说“这都清晨五点多了,赶紧睡吧”。 啧,破嗓子还这样说话,更难听了。 但是不得不说,虽然她一脸病容,笑起来也确实挺好看。 大概因为她现在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不像面对他的时候,笑得更灿烂,却也更假。 忽然有种想撕了她的脸的冲动。 沈愉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 杜溪已经告诉了她妈妈现在所在的位置,那她就应该第一时间把妈妈救出来,让妈妈逃离杨宏富的控制。 但是很明显,杨宏富一定派人看管着萧润丽,单凭她,就救不出妈妈的,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但是傅临渊就不一样了。今天在季睿诚那里,她见识到了傅临渊手底下的人多厉害。 估计十个杨宏富都不够他的人打的。 不过估计傅临渊不会听她的请求,因为现在傅临渊的脸色,比他出去之前还要冷。 冷面阎王似的。 这位阎王收了桌子上的笔电,看样子打算走了。 沈愉心中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一边是对妈妈的担心,一边是对傅临渊的畏惧。 她苍白的手指将洁白的床单攥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褶皱,终于,她鼓起勇气叫住了马上就要离开的傅临渊:“傅总。” “说。” “我已经知道我妈妈现在的位置了。”沈愉望着他冷傲的背影,“您能派几个人,帮我把我妈妈救出来吗?” “不能。”傅临渊回过身,漠然扫了她一眼,冷淡道,“你以为我是做慈善的么。” 第22章 别装了,我又没怪你 沈愉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不做出点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来,他是不会帮她的。 而明显,从她对傅临渊极为有限的了解中,她只知道折腾傅时予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傅临渊走后没多久,沈愉也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处方,她折起来收好,又换上已经被护士烘干了的衣服,准备走人。 外边的值班护士见她出来,愣了一下:“沈小姐,唐主任说您要连续输液三天,这边已经为您办理住院了。” “没事,我可以找诊所去输,处方我已经带好了。”沈愉笑着说,“谢谢你。” 见她这样,小护士也没再说什么。 从医院出来后,是早上六点多,天已然大亮。 沈愉打了的士,报了宜盛资本的位置。 她没打算请假,今天是她入职宜盛资本的第二天,可没有了工作时间自由的权限。昨天就迟到早退了,今天要是再请假,还不知道市场部的人要怎么说她。 尤其是那个娄婕。 沈愉看着窗外,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还有不少遛狗的。 遛狗? 沈愉猛然坐了起来,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元帅? 妈呀,她现在是元帅的饲养员,可是她这位饲养员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去了! 沈愉立刻对司机道:“麻烦您,我去水月湾。” 元帅不会饿了一天一夜吧? 那她回去后不得把她给吃了啊! 的士开不进水月湾里边,沈愉只能从大门开始断断续续地跑,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按指纹开门的手都在颤抖。 她闭着眼睛,已经在脑海中开始构画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但要是彻底不管转头就跑,被傅临渊逮回来照样会被撕了,说不定死得还更难看。 沈愉深吸几口气,以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打开了别墅大门。 空旷阴冷的气息传来,沈愉忍不住抖了抖。她直接冲进厨房,按照桌上的饲养手册开始给元帅配餐。 虽然现在是早上,可是元帅昨天晚上也没吃,她该配什么? 沈愉想了想,配了两份。 她端着盆子上楼,去了元帅的单狼卧室,没找到。又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也没有。 二楼找完找三楼。终于,在三楼里边一间超豪华超大型卧室中,她瞧见了正趴在地毯上撕咬一根骨头的元帅。 听见动静,元帅停止了动作,抬头瞪着她。 一人一狼进行了长达几秒的对视,那双眼睛在清晨的光线中呈现出冰蓝色,散发着冷凝的凶光。 它吐出嘴里的骨头,舌头舔着尖利的獠牙,前肢下屈而后腿拱起,典型的狩猎姿态。 果然,饿了一天一夜的狼很暴躁。 沈愉立刻将两个盆子放在了地上,迅速转身就跑。 不过她一个身体抱恙的人类的速度哪里比得过这种凶兽。元帅低嚎一声,矫健的身体腾跃,直接扑了过来。 有力的狼爪按着沈愉的后背,直接将她扑在了门板上。 沈愉的脸贴着冰冷的门板,不得不和元帅进行了超近距离的对视。 它舔着獠牙的舌尖划过了沈愉的脸,带着令人心惊的湿热。 沈愉的求生欲就从来没有这么强过,即便进来前存了那么一丝丝“元帅说不定已经被傅临渊驯养好了只是看起来凶其实不吃人”的侥幸,现在这丝侥幸完全破碎了。 她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狠狠推了一把元帅,元帅的利爪勾着她的衣服,“呲啦”一声,将她的衣服扯成了碎布条。 被推到一边的元帅嚎叫声更甚,像是被激怒了。沈愉不敢再碰被它压着的大门,转身就往房间里边跑。 里边还有一扇门,沈愉想也不想地就推开。 没想到地上全是水,她跑得又太快,脚下一滑,狠狠朝着里边撞去。 没有撞到墙,撞到了一个人。 正在洗澡的傅临渊。 “咚”的一声,傅临渊被她扑着,后背狠狠撞在了墙上。 而沈愉的下颌也狠狠撞在了他的胸口,被坚实的胸膛碰撞,痛得她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脱臼。 元帅冲到浴室门口,瞧见里边的人,忽然收敛了狩猎姿态,整条狼平静了下来,转头走了。 沉默,是现在的浴室。 沈愉还没从巨大的恐慌中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息着,紧贴着傅临渊的起伏的胸口带动着他赏心悦目恰到好处的肌肉都在颤动。 沈愉喘息着抬头,对上傅临渊深不见底的阆黑眼神,又慌忙低头……却看见了更不该看见的。 第二次了。 犹记得上次他想挖了她的眼睛来着。 完了,这次肯定不保了。 沈愉手掌撑着墙壁,缓缓将自己支了起来。 她看见傅临渊的身体被她撞出了一大片红痕,锁骨那里被她下巴磕到的地方尤为严重。 而他的下腹,那道本来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由于她刚才摔倒前双手的胡乱扑腾,撕裂了,渗血了。 沈愉想,或许自己现在出去让元帅把她撕了可能更好一些。 怪不得这个房间这么大这么豪华,原来是傅临渊的主卧。 怪不得元帅在这里,原来它主人回来了。 她没想到傅临渊会出现在这里,分明那个保镖说了,傅临渊平时不住这里的。 傅临渊不曾想她会回来,毕竟唐星澜昨天说了,让她住院三天。 他一会要去见一个合作方,水月湾离约定地点近,所以他来这里洗澡换衣服,没想到……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愉忽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 他的确想把她弄哭来着。她声音很好听,那天在他手下叫的时候,娇娇软软的,像是一曲美妙的协奏曲。 这样的声音哭起来想必别有一番韵味。 而不是现在这样,用她那副像是漏了风的烧火箱一样的破嗓子干嚎,在浴室里还他妈的有回音,堪比噪音污染。 傅临渊拽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闭了闭眼,忍耐地开口:“哭什么。” “我恨我自己。”沈愉痛心疾首地说,“我要是没被傅时予盯上,那天就不用淋暴雨。我要是没被季睿诚掳走,也不用被泼冰水,也就不会生病,更不会劳烦傅总您带我看病一夜未眠只能在这里洗澡,更不会饿到元帅发狂扑我从而伤害到您……” 口口声声在怨自己,字里行间却全都是不得已。 文字游戏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傅临渊看着蹲在地上的人,缩成了纤弱的一团,单薄的蝴蝶骨伴随着她的假哭声一耸一耸的。衣服被元帅撕得不堪入目,狼狈地贴在身上,可怜又搞笑,惨兮兮的。 傅临渊闭目,头痛又无语地捏了捏眉心。 “别装了。”他像是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我没说怪你。” 第23章 收拾傅时予的机会来了 听到这话,沈愉更绝望了。 没怪她,是要直接挖了她的眼睛? 下一刻,她被傅临渊揪着后脖颈提了起来。 四目相对,沈愉更清晰地直观感受到了他眼中的凉薄与淡漠。从这样近的距离看,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眼型流畅,睫羽浓长,瞳孔是深色,曜石一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越迷人的越危险。 沈愉像是霜打了的黄花菜,进行最后的挣扎:“傅总,我现在脑子还烧着,不好使,就算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我肯定很快就忘了……” 她的脸毫无血色,眼皮有些浮肿,眼尾发红,娇嫩的唇干瘪起皮,小巧的鼻子吸了吸,像是一只病弱难受的可怜猫咪。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手背上扎针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淤青,分外显眼。 她的确也没做错什么。 反而,好几件事,她都做得很漂亮。 不知怎么的,傅临渊心中那股沉郁与阴鸷忽然散了那么一点点。 他松开了沈愉,大步出了卧室。 身边的威压骤然撤去,像是隔绝空气的结界被打碎,她又可以大口呼吸了。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傅总这是……放过她了? 她立刻从客厅中找到医药箱,再次上来。 傅临渊已经换好了衣服从衣帽间出来。他穿了一套浅灰色的戗驳领的西装,规整地系着一条色系深一些的条纹领带,领口上的喉结锋利分明,从人到衣线条都锐利而冷硬,高贵的权势感扑面而来。 盛世美颜冲击下,沈愉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医药箱:“傅总,您的伤口刚才出血了,我帮您上点药吧?” 傅临渊敛眸系着袖口,淡淡道:“不用。” 话落,他转身离开。 很快,沈愉就听到了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离去的声音。 她也不再耽搁,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套衣服,又用粉底和腮红调和了一下肤色,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恐怖。 元帅卧在它豪华房间的地毯上,见沈愉经过,也只是随便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找事的想法。 沈愉松了口气,打开一盒鹿肉放进了元帅的饭盆里,又将水盆灌满水,这才离开。 她想,她该找人问问怎么才能和狼好好相处。 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肯定会时有发生,而不是每次傅临渊都会在的。 紧赶慢赶,今天终于没有迟到。一到工位,就看见了桌子上那一大摞文件。 娄婕双手环胸站在她工位边,睨着她:“这些都是我们意向客户的相关资料,交给你进行提炼整理,今天下班之前给我。” 看资料这种工作最没意思了,无聊且枯燥,而且一旦整理不好,太过冗长或者信息缺失,还要挨骂。 是一项很好整治人的工作。 “好的,娄组长。”沈愉笑着答应了,并没有出现娄婕预想中的反感或者不悦。 娄婕心里不禁吐槽一句:真会装。 走后门进来的会认真工作?就会装。 几十个公司,一天看完是根本不可能的,娄婕明显是在刁难她。 但是沈愉并不怕,她上学的时候修过市场调查学,为了完成学期作业,她调研过京城几千家大中小企业,那些资料总结现在还在她的云盘里。 随便翻了翻这叠文件,果然看见不少熟悉的公司名称。 沈愉将这些公司按照行业领域进行了分类,这样看起来不会太跳跃,整理出来也会更清晰。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到了午饭时间,沈愉去了员工食堂。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为了病快点好,她还是要吃一些。 排队打饭的时候,前边两个女生在笑嘻嘻地聊八卦,沈愉不禁竖起耳朵听了起来,毕竟八卦是信息的重要来源之一。 甚至吃饭的时候,她还特意坐在了她们旁边的位置。 “你说今天下午四点开始的管理层会议,市场部傅经理会来吗?” “肯定会啊,听说今天傅氏集团总部会来人听会诶。就算傅经理平时不在公司,这个场合也不能缺席啊。” 沈愉筷子一顿:傅时予下午要来公司? “听说傅氏集团总部来的人代表的是老傅董。老傅董对子孙们要求特别严格,不知道傅经理在会议上能不能有什么表现,毕竟他可是平时连公司都不来的人。” “这就不清楚了,人家家族内部的事情不是咱们能猜到的。” 沈愉记得傅临渊说过,傅时予是傅家老爷子安插在宜盛资本的,美名曰跟在傅临渊身边历练。 既然让他历练,肯定是要验收历练成果的。所以傅时予非但不会缺席会议,还要在会议上有所表现。 这么想着,沈愉有了个想法。她迅速吃完饭,回了办公室。 之前还想着要从哪里对傅时予下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回到办公室后,娄婕正在工位上喝燕窝,只是她皱着眉头,像是在为什么发愁。 沈愉从自己桌上拿起上午写好的一份总结,走到娄婕身边,谦虚问道:“娄组长,这是我上午写的,您看看行吗?” 正在出神的娄婕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狠狠瞪了一眼沈愉:“自己的工作自己心底没底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问我?” 沈愉不介意她的冷言冷语,诚恳道:“因为我发现这些公司都是咱们下一季度的重点意向伙伴,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如果您让我整理的东西在什么重要会议上出了差错,我挨批就算了,还要连累您和傅经理。您工作经验丰富,所以我来问问您。” 果然,她这么说完,看见娄婕眼睛一亮。 娄婕立刻接过沈愉手中的文件,翻看了翻看,发现她写的总结还真挺不错的。 刚才傅时予给她来电话,说他下午要来公司开会,让她准备些东西,给他开会的时候用。 娄婕正在愁让傅时予用什么,太专业的东西他又不懂。现在沈愉拿来的这个正好,简单浅显,到时候照着念就行。 不用多专业,只要让傅氏集团总部那边的来人知道傅时予有在用心工作就行。 于是娄婕罕见地给了沈愉一副好脸:“做得……勉强还行。就这么做,下午四点之前交给我。” 下午四点,管理层会议开始的时间。 沈愉敛眸,笑了:“好的,娄组长,我尽量。” 第24章 把这个沈愉给我叫过来! “什么尽量?是必须!”娄婕又面露不满,“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完?” 沈愉故意面露为难:“可是这实在太多了。” “这还多?” 娄婕当然知道多,可是越多,越能体现出傅时予的工作能力和用心程度,总不能让别人觉得他在敷衍吧? 反正娄婕已经想好了,沈愉要是做完了,她就和傅时予说这些是她做的。要是没做完,她就说是沈愉做的,正好让傅时予知道沈愉是个空有一张脸的废物。 沈愉没再多说,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工作。 同时她在疑惑一个问题,娄婕为什么会喜欢傅时予?傅时予那种人渣身上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他长得是不错,毕竟傅家的基因在那里。然而他花天酒地纵欲无度,身子早被掏空了,面黄肌瘦,和吸了似的,娄婕竟然也能看下眼去。 就很佩服。 一直忙碌到三点半,沈愉总算将电子版完成了。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将脸上的底妆和腮红完全洗掉,露出了苍白的病容。 余光见有同事来了卫生间,沈愉忽然捂着嘴冲进了里边,干呕了起来。 好半天,她才虚脱地扶着墙壁出来,刚才进来的那女生不由得担心问道:“你还好吗?我陪你去楼下药房看一看吧?” 沈愉扯了扯苍白的唇:“不麻烦了,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女生很热心:“哎呀,事情一会做也行,你看你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子了,不怕一会儿晕倒啊?” 沈愉拒绝无果,只得在女生的陪同下去药房量了体温,三十八度。医生让打吊瓶,沈愉说:“我有一张处方,一会下班的时候我再来,就不耽误工作时间了。” 医生知道宜盛资本的人多拼命,也没多说。 三点五十,傅时予出现在了市场部。 娄婕立刻阖上正在补妆的镜子,挂起一抹甜笑:“傅经理,你来啦?” 傅时予掀起眼皮,在办公室内环视一圈,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沈愉呢?” 见他一来就问沈愉,娄婕心下恼恨,面上却不露:“不知道,可能去休息了吧,反正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害,咱们公司的工作强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暗指沈愉没用。 傅时予心下郁结,磨了磨后槽牙,没事,等他开完会再来找她。 他早就想来找她了,结果那天被傅临渊的人打得太狠,他今天才能活动自如,身上的淤青还没消呢。 傅临渊竟然会为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打他,这个仇他记住了! “东西呢?”傅时予不耐烦地问娄婕。 娄婕立刻道:“马上。” 沈愉还没回来,娄婕只得自己去了她的工位,在电脑桌面上见到一个名为“公司总结”的文档,打开一看,开头正是沈愉中午让她看的东西。 娄婕粗略翻了翻,见文档已经完成,立刻打印了出来。 二十多张纸,还带着打印机的温度。娄婕递给傅时予,软着嗓音道:“傅经理你念这些就行了,这是我忙了三天整理出来的东西,一定能让傅总和总部……” 娄婕话还没说完,傅时予就粗鲁地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转头就走。 娄婕立刻拿了笔记本跟上。 她是组长,是个小管理,虽然在会上没有发言机会,但是与会资格还是有的。 这次的会议在四十楼的大会议厅举行,正中央一张圆桌,靠墙一侧设了十排座椅。 下午炙热明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耀进来,落在不染纤尘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低调奢华的光芒。 各个部门的大小管理层进来,按照铭牌找到自己的位置,娄婕的位置很靠后,傅时予在第一排。 四点,傅氏集团总部的人来了。一共八个,为首的年纪最大的那个约莫五十多岁,身形高大健朗,眼神炯炯,眉宇间有一道深深的悬针纹,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在座的恐怕没人不认识他。傅柏,傅老爷子的次子,傅氏集团的掌权人之一,同时也是傅临渊的二伯。 傅柏坐在傅临渊右手的位置。按说傅柏是那么大的集团的掌权人,年龄又大了那么多,可是众人发现,傅临渊的气场一点都没有被傅柏压住,甚至还多了几分年轻人才有的锋锐和冷厉。 会议很快开始,宜盛资本各部门管理进行工作汇报,或简洁清晰,或鞭辟入里,或角度精妙,全都是让人挑不出错的精彩,傅柏带来的那些人不禁连连点头。 傅柏笑着夸赞:“看这趋势,宜盛资本今天的投资汇报又要翻几倍了,不愧是临渊你一手创立的公司啊,总部都比不了你。” 傅临渊语调淡淡:“您过誉了。” 傅柏的笑容深了几分,看向站起来的傅时予。 傅时予从小就有些怕这个二叔,不得不收敛了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气势,站得笔直,开始读纸上的内容。 其它人本来对傅时予不抱希望,毕竟知道他只是个混日子的,没想到,他这次表达出来的东西还真不错。 有人小声议论:“市场部这次的总结做得真好,下个季度的方向一下子就明确了。” “是啊,看来这段日子傅经理真的有好好工作。” 傅柏也不禁点头,看来这个侄子在市场部是学了点东西的。 娄婕听到了同事们的夸奖,也看到了傅柏的认可,不禁心下暗暗得意。傅经理出风头就是她出风头,看谁以后还敢小看傅经理! 但是傅时予念着念着,其他人表情就变了。 怎么回事?刚才还是简练精妙的总结,让人一听就能知道那个公司的所有重点信息。现在这一长串一长串的废话,半天没有个重点,念百度百科呢? 偏偏傅时予还没有察觉,读得很起劲儿。心里还在想,二叔都认可他了,回去肯定会和爷爷夸他,他在爷爷跟前长了脸,就不信以后傅临渊还敢和他动手! 越想越高兴,傅时予声音更大了:“第53,南极星娱乐公司。该公司去年因为创立者的绯闻,爆发了一场撕逼大战,女方说是男方最先在外边养小三,男方说女方包养了八个圈内小鲜肉……” “够了!”傅柏一拍桌子,傅时予一个激灵,手里的纸都掉了。 他不明所以,他是按照纸上写的读的啊?怎么了这是? 傅柏冷脸看着傅临渊:“临渊,你们公司竟然有人如此敷衍工作,实在不可取。看来必须总部派人入驻宜盛资本,进行监督了!” 傅临渊看向傅柏,黑眸锋利冰寒:“不必。” “不必?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在座的人时间都很紧张,要听的是发展方向与工作总结,谁要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八卦?连最基本的主次都分不清,要是传到你祖父耳朵里,他也会质疑临渊你的管理能力!” 傅临渊知道,那老头子一直不满意他自立门户,想方设法地想安插人进他的宜盛资本,不过都被他清理了。但是老头子不放心,见缝插针地想让人进来。一点小小的失误,都能让他们找到理由。 傅临渊看向傅时予,漆黑凌厉的眼神让傅时予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他再蠢,也意识到自己犯大错了。 他下意识就看向娄婕,怒道:“怎么回事!” 娄婕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不……” 话到嘴边,她立刻道:“这份工作总结是沈愉写的,是她的工作出现了纰漏!” 她急切地对傅临渊道:“傅总,沈愉才是该对这份汇报负责的人!” 要是平时在内部会议上,傅时予犯的当然不是大错。但是今天的会议这么重要,就显得傅时予非常不专业,害得整个宜盛资本都在傅氏集团总部前丢人! 傅柏生怕傅临渊袒护手下的人,抢在他前边冷声道:“把人叫过来,立刻!我看看是什么员工,敢拿这样的工作报告来敷衍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呆在宜盛资本!” 第25章 意外之喜 沈愉跟着傅临渊的特助来了会议室。 刚进来,娄婕就带着满腔怒气冲到她面前,厉声质问:“你做的总结是什么破东西!” “哪里有问题吗?”沈愉很谦虚地问。 “你自己看!”娄婕将那几张纸狠狠甩到了沈愉身上,气得口不择言,“后边那么敷衍,以为没人看?你真以为没有面试被特招进来就可以对待工作不用心了?你简直就是市场部的败类!” 不少人不禁开始交换眼神。 他们也听说公司开后门特招了个人进来,本来还好奇什么人可以让公司破例,现在一看沈愉这张脸,全都明白了。 就是个花瓶呗,说不定前边那部分听起来很不错的报告也是别人替她写的呢。 傅时予也狠狠瞪向沈愉,指着她骂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做汇报,故意拿这东西来整治我呢?” 沈愉有些意外地看向傅时予,这人的脑子竟然还能想到这一层? 不过她的意外眼神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不可置信了:“傅经理,我连今天公司要开会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您要做汇报呢?” 沈愉又看向娄婕:“娄经理,我刚刚才把工作总结打印出来放在您桌上,不知道您手上拿的这份是哪里来的?” 娄婕没好气:“我从你电脑上打印的!” “这样啊。”沈愉一脸真诚,“是不是您找错文件了,把我那些未完成版给打印出来了?” 娄婕猛然一怔。 她刚才打印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文档,打开后觉得开头没问题,下意识认为那个就是了。难道……难道是她自己粗心,找错了文档? 但是娄婕当然不能承认很可能是自己有问题,立刻又开始挑沈愉的刺:“谁让你不主动发给我的?你现在就是在逃避责任!” “我刚才去楼下药房了,一回来就立刻发给你了呀。” 沈愉这话自然没有人质疑,毕竟她现在这脸色,一看就是生了病的。 娄婕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故意不在办公室,还把错误的文档摆在桌面上,我找不到你人只能自己打印,才出了岔子!” 反正娄婕绝对不可能背这个锅,阴谋论也好栽赃嫁祸也罢,她必须把这个罪名推给沈愉! 沈愉笑了笑,正欲张嘴,一个坐在后排的女生站了起来:“是我陪她去的药房。她一开始还不想去来着,想回去撑着工作,我强行劝说她去的。” 娄婕刚刚的阴谋论一下子就被推翻了。 “我不知道娄经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可是……可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愉轻咳了两声,脸上泛起一层薄红,“我很认真的,一百多家企业的资料整理,虽然你只给了我不到一天的时间,我还是努力完成了。结果你现在却这样误会我……我好难过。” 不少人又惊了。 不到一天就完成了?他们以为傅时予念的那东西起码做了好几天,因为里边包含了许多细节,可见是对每个公司都进行过深入调查了解的。这么大的工作量是一天可以做完的? 但是又没人怀疑,毕竟这沈愉的确是刚入职的新人。 “总监。”沈愉忽然看向市场部老大,“这才是我做的总结报告,您要不要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市场部总监点头,刚准备开口,却听见傅临渊道:“拿过来。” 市场部总监只得收回了手。 沈愉走过去,将抱着的文件夹双手递给傅临渊。 傅临渊抬眸扫了她一眼,而后抬手接过。 他手指极长,骨节分明,冷白的手背上有分明的青色血管,十分的赏心悦目。 沈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只手抚摸过她的身体的时候,带来的那种酥麻旖旎的触觉,呼吸不由得轻了几分。 纸张翻阅的声音在这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即便对自己完成的总结汇报带了十足的信心,但是看着傅临渊冷然的侧脸,沈愉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傅临渊对工作要求极为严格,他的标准说不定和自己的不一样。 傅临渊看完,并未发表任何评定,反而将这几张纸递给了旁边的一位高层。 公司高层就开始传阅市场部这位新人做的资料总结。 终于一位高层忍不住问:“这真的是你不到一天时间完成的?” 沈愉点头:“早上才从娄经理那里接到任务。” 她又朝着傅临渊伸出手:“傅总,我还做成了一个幻灯片。” 傅临渊点头,旁边的特助接过她手中小小的银色u盘,投到了会议室大屏上。 一百多张幻灯片,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相当清晰,一目了然,连一个多余的标点都没有。 一百多家公司,全都总结完成了,一个都没少。 都不用沈愉再解说,光是看就相当明了了。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刚才还质疑沈愉能力的那部分人,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后门给她开得合情合理了。 “现在傅董还觉得,宜盛资本的员工工作态度有问题吗?”傅临渊看向傅柏,薄唇微勾,“就这份简单基础的工作,拿到傅氏集团总部,又有几个人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完成?” 傅柏翻阅着那薄薄的几页纸,同样笑了:“做得是不错。” 他看向沈愉,目光深邃沉暗:“你是市场部的新员工?” “是。”沈愉点头,不卑不亢。 “潜力很大。” 沈愉微微躬身表示感谢他的夸奖。 站在傅临渊后边的杨卉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看着沈愉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愤恨与嫉妒。 凭什么,这样简单的一份工作,竟然让她得到了傅总和总部董事的认可! 杨卉是典型的眼高手低,厉害复杂的工作她做不了,又看不起简单基础的工作。尤其沈愉因为这样一份没有技术含量的工资还得到了傅总的认可,让她酸得不行。 “娄组长。”沈愉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娄婕,“傅总都说我的工作做得没问题,请问您还有什么要指点的吗?” 娄婕扯了扯抖动不停的唇,声音都在颤:“当……当然没有了。” 她下意识就看向了傅时予,见傅时予正拿一种阴沉无比的眼神狠狠瞪着她。 傅时予真是烦透了这个愚蠢的女人,连打印都能打印错,害的他风头没出到就罢了,还丢了这么大的脸! 娄婕咬唇,急忙对傅临渊道:“抱歉傅总,这次是我工作的疏漏,以后我一定会注意,再也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傅临渊没看她,淡声道:“自己工作纰漏,还妄图推卸责任给别人,宜盛资本不需要这样没有责任心的员工。” 他微敛着眸,姿态清傲,语调慵漠:“开除。” 娄婕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刹那间褪去,整个人都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而傅临渊则看向沈愉,她的眼睛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大而亮,星子一样熠熠生光。 他下颌微扬,极淡地笑了一下:“你接任她的位置。” 沈愉有些意外。 这才入职第二天,就……升职了? 意外之喜啊。 第26章 里子面子全丢了 意外的不光有沈愉,还有会议室内的所有人。 娄婕被开除他们并不意外,虽然她犯的只是一个小错误,但是这个错犯在这么大的会议上,实在丢宜盛资本的脸。 让他们意外的是傅临渊竟然钦点沈愉接替娄婕的位置。虽然只是一个部门组长的低级职位,但是对于员工众多、晋升难度极大的宜盛资本来说,实在是破天荒头一遭。 然而傅临渊的决策,没人敢质疑。 更何况,沈愉这份工作,做得的确漂亮,证明她不光有耐心,而且专业知识扎实,对市场很敏感,对其它公司很了解。 浑身瘫软几乎站不稳的娄婕被傅临渊的特助带了出去,而沈愉则被带到了娄婕刚才的位置上,会议继续。 所有人都瞬间进入了会议状态,但是沈愉总觉得有一束不那么友善的目光落在她头上。 她望去,和来不及调整表情的杨卉四目相对。 沈愉朝着杨卉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友好的笑容,可是这个笑容落在杨卉眼中,分明充满了得意和挑衅。 搞笑,一个破部门组长就得意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 这次的晋升对沈愉来说的确是意外之喜,让她心情颇好。 会议结束后回到市场部,就看见了娄婕正在收拾东西,整个部门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得很。 沈愉经过的时候,被娄婕一把拽住,娄婕一个巴掌就朝着她扇了过来。 沈愉反握住娄婕的手腕,睨着娄婕通红的眼睛,轻飘飘地道:“无能狂怒啊。” 娄婕气到声音都变了:“你就是故意的!” 她仔细想了想,刚才沈愉桌面上就只有那一个文件!她分明是把别的文件都隐藏了,就是让她打印那一份的! “刚才在会议室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是娄组长你自己没看清。”沈愉面容带笑,声音沙哑却清晰,“没证据的话,娄组长最好还是少说呢,别闪了舌头。” 娄婕的最后一线理智被她这阴阳怪气弄得彻底崩塌,形象都不顾了,嘶叫着就要和沈愉动手。 这个贱人,不光害的她丢了那么大的人,还害的她丢了职位,最重要的是,害的她得罪了傅时予!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傅时予解释! 沈愉后退两步,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张牙舞爪的娄婕。 瞧见傅时予从部门大门进来,沈愉脚步一转,立刻从傅时予身边窜了过去。 娄婕的手腕被傅时予狠狠捏住,用力一甩,娄婕“咚”地一声撞在了玻璃墙上。 “傅经理……” “别叫老子!”傅时予戾气横生地指着娄婕,“既然被开了就赶紧滚蛋,老子他妈的看见你就烦!” 市场部其它职员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刚才管理层会议上发生的事情,更不明白怎么娄婕突然就被开除了。 也有人对娄婕生出了同情。娄婕喜欢傅时予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却被喜欢的人这样骂,实在太惨了。 而沈愉已经走到外边,拨通了公司内线,叫安保上来。 结果就是,娄婕抱着自己乱糟糟的东西被公司安保赶出了大门,分外狼狈,里子面子全没了。 到了下班时间,沈愉没发现傅时予,立刻收拾东西,和大部队一起等电梯。 她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傅时予正在被傅柏指着鼻子训。 “参加会议之前不能看看吗?起码知道你在读的是什么!”傅柏恨铁不成钢,“这么基本的错误都发现不了?还怎么指望你能探听点宜盛资本有用的消息给我们!” 傅时予梗着脖子,狠狠咬牙,且不说他才没耐心提前看那些破烂东西,再者说来,他没想到他竟然可以拿到一份有问题的文件! 娄婕那个蠢货! “今天来的人不全是我的手下,还有中立股东代表,你让他们怎么看你们!估计你的笑料要传遍总公司了!别人都说你不如傅临渊,你就不能争点气!” 傅时予一听傅临渊就来气:“他能赚几个臭钱又有什么用?又不是给傅家赚的,我起码一心一意都是为傅家着想的,怎么就不如他了?嘁,半道回来的杂种而已。” “闭嘴!”傅柏狠狠一拍傅时予的后脑,“那是你堂兄!别再提什么半道回来的话!” 傅时予显然不认可这个说法,还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以示不屑。 “今天的事情就算我不说,你爷爷也会知道。”傅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的火气,“你自己看着办!我就告诉你一句,你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要是最后傅家彻底落入他傅临渊手里,你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傅柏说完,愤怒离开。 傅时予瞪着傅柏的背影,又“嘁”了一声。 他才不怕,傅家人这么多,他傅临渊只是个半路回来的,轮不到他! 去地下车库开自己的跑车,却遇见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娄婕。 娄婕一见到傅时予就迫不及待向他解释,无非还是那些话术,什么这些都是沈愉故意设计的,她是无辜的。 傅时予听得不耐烦极了,看着娄婕这张花了妆容的脸更是觉得恶心。 即便沈愉很可恶,也不是这个丑女人能诬陷的。分明是面前这个女人自己犯蠢,还强词夺理,把他傅时予当傻子糊弄是吧?他可没她这么蠢! 傅时予推开娄婕,直接上车,一眼都不想给她。 娄婕蹲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泪眼朦胧间,一张纸递到了她面前。娄婕一看,是杨卉。 她瞬间觉得希望来了,忙不迭地抓住杨卉的手,哀求道:“卉卉,你帮帮我。你当初不是靠你男朋友进的宜盛资本吗?而且你犯了那么大的错傅总都没开除你,你让你男朋友也帮我求求情可以吗?” 杨卉男朋友认识傅临渊,她当初走的就是她男朋友的关系才进的宜盛资本。虽然娄婕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但是她相信,既然她男朋友能帮杨卉,也一定能帮到她。 杨卉上次弄错了一个竞标书,给公司造成了多达千万的损失,傅总本来说要开除她,后来没有开除,一定是她男朋友从中斡旋的。 她们是朋友,杨卉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杨卉听见娄婕说的话,脸色就冷了。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叹了口气,为难道:“其实我男朋友……在傅总面前说不上话的啊。” “那你怎么没有被开除?” “实不相瞒,我是找的沈愉。” “沈愉?”娄婕的面孔瞬间扭曲。 “是啊,我不知道沈愉是怎么做的,反正我的确是被留下了。”杨卉语重心长道,“我当初求了她好久,她才勉强答应帮我。唉,不是亲妹妹就是有点难。要不……你也去找沈愉说说?” “我才不!” “但是我所知道的能在傅经理甚至傅总跟前说上话的,就只有她了。你好好和她说说,道个歉,说不定她就答应帮你了。”杨卉又道,“我把沈愉的住址发给你,你好好想想,什么都没能留在宜盛资本重要啊是不是?” 说罢,杨卉就把沈愉的地址发给了娄婕,自己离开了。 娄婕是个暴脾气,就算真的去找沈愉……也肯定不会是求情的。 杨卉不禁扬起了唇角,想想娄婕恨不得撕了沈愉的模样,她就高兴。 第27章 家被抄了 娄婕坐在自己的车里,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不甘。 她认定了那个沈愉就是故意的!现在这一切都是沈愉造成的! 她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脸! 娄婕火从心头起,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阴沉沉地道:“叫上几个人,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在导航里输入杨卉给她发过来的沈愉公寓的地址,油门一踩,轿车冲了出去。 娄婕在沈愉小区门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捷达,她下车后,捷达上也下来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你们跟我上楼,我先敲门,一会有人开了门后,你们就立刻把那个女人给我弄住!”娄婕恶狠狠地说。 “放心吧娄小姐,敢惹您的人,管他是谁,我们绝对让他生不如死!” “对!” 娄婕唇角溢出一缕恶毒的笑容。 求沈愉?绝对不可能。她倒是要看看,是她沈愉的骨头硬,还是这些人的拳头硬! 娄婕到了沈愉的公寓门口,让那些大汉们藏好,自己开始按门铃。 好几分钟过去了,门铃按了好几十遍,也没见人出来开门。 娄婕逐渐不耐了,开始拍门:“沈愉,我知道你在里边,开门!” 还是没有回应。 娄婕的最后一抹耐心也消失了,直接对身边那些大汉们道:“给我砸!” 大汉们二话不说,“砰砰”地开始踹门。 娄婕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等了两分钟,房门终于被踹开了。 娄婕立刻走了进去。 沈愉的公寓是个八十平的两居室,是她大学期间自己兼职赚钱买的,现在每个月还在还房贷。 虽然不大,却装修得精致简洁,可见主人是个品位不错的人。 娄婕将卧室厨房卫生间都转了一遍,也没见到沈愉。 怕沈愉是躲在了衣柜里边,她还将衣柜里边的衣服全都粗鲁地拽了出来,也没找到人,可见沈愉没回来。 娄婕一口火气堵在胸腔内无从发泄,咬牙切齿道:“都给我砸了!” 大汉们二话不说,强盗一样将沈愉的家具、电视甚至厨具全都破坏了,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娄婕扫了一眼这惨不忍睹的房间,这才觉得心情稍微好了点,正打算离开,却在门口撞上了几个陌生的男人。 娄婕心下一抖,立刻警惕问道:“你们是谁?” 那几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前边那个二话不说就朝着娄婕踹了过来,一脚将她踹得腾飞而起,重重砸到了地板上。 娄婕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宛如移位了。 那几个男人还未作罢,铁桶一样的拳头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娄婕抱着脑袋蜷缩成了一个虾子,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打得碎裂了。 哪里想到本来是来收拾别人的,结果却反被别人收拾了呢?娄婕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被打得只剩下痛觉了。 而她带来的那五个地痞流氓在这几个人手下,根本就不堪一击,早就顾不上娄婕的死活,狼狈跑路了。 直到娄婕出气没有进气多,这几个男人才收了手,迅速离去。 他们在沈愉小区几十米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一辆白色的跑车,对着驾驶室里的人道:“房间里边只有一个女人,是卷发,没有您说的另外一个直发女人。所以只打了那个卷发女人。” 驾驶室门打开,一个背包从里边扔了出来。 男人们捡起来一看,里边都是一叠一叠的现金。 “做得不错。”驾驶室里传来一个女声。 这几个男人没再多说,拿了包就离开了。 几秒钟后,这辆跑车发动,开进了沈愉所住的小区里,停在了她的公寓楼下。 车门打开,下来的女人赫然是杨卉! 杨卉对着电梯壁调整自己的表情,隐去脸上的笑容。 见沈愉公寓门大开,里边一片狼藉,杨卉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急忙跑了进去,一把将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娄婕扶了起来,焦急又惊恐地道:“小婕,你怎么了?小婕?” 娄婕已经昏死过去,当然没有回应。 杨卉架着娄婕起身,艰难地将她扶上了自己的车,朝着医院开去。 沈愉在晚上十点多收到了邻居的消息,说她家进贼了。 彼时她刚刚从药房打完点滴出来,刚走到水月湾的大门口。 邻居连着发了好几张照片和小视频过来,房间里边宛如被强盗洗劫了一样,惨不忍睹。 沈愉下意识就转身,准备回公寓看看。但是刚走两步,她又顿住了。 不行,不能回去。 这件事情可能是娄婕做的,也可能是傅时予。但是不管是谁,没有找到她,必然不会轻易收手,说不定还潜伏在她公寓不远处等着她回去呢。 再者,她也想到了自己半路被季睿诚劫走的事情。季睿诚能劫她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要是第二次落到他手里,那就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这么一想,沈愉发现自己身边真是充满了危机。 于是她直接报警,并且说明自己的人身安全有威胁。 出警的警察来了一趟水月湾,用警车接上了沈愉,一起去了她的公寓。 她住的地方位于老城区,距离水月湾很远。小区年代久了,基础设施不是那么完善,摄像头都没多少。 当初买这里的房子,完全是因为便宜,毕竟她当时也预想不到自己后来会遭遇这么多事情。 看完现场之后,沈愉又跟着警察去看监控。老小区人员混杂,车辆来来往往。不过在这些车流里,沈愉还真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白色跑车。 是杨卉的。 “这辆车是我继姐的。”沈愉指着那辆白色的跑车说,“我和我继姐关系不好。” 言外之意,今天的事情有可能是她做的。 警察们立刻锁定了那辆车的信息,联系车主,准备传唤杨卉。 沈愉跟着警察们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警车上,她手机来了个本地的陌生电话。 沈愉刚接起来,就听见了傅临渊冷淡如霜雪般的声音:“又没有喂元帅,这份工作你还能不能干。” 沈愉眼皮一跳,立刻道:“傅总,我遇到了些事情,现在在警局,做完笔录马上回去。” 那边沉默了一瞬:“你在警局做什么。” “家里进贼了。”沈愉说完,意识到自己表达不清,又加了一句,“是我原来住的公寓,不是水月湾。” 傅临渊“啧”了一声,像是不耐,语调更冷了:“哪个警局。” 沈愉说出了警局的名字,惊喜又不可置信地小声问:“傅总,您要过来吗?” 第28章 沈小姐,傅总让我来接您 傅临渊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愉也没再多想,到了警局后,认真回答警察的问题。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杨卉来了。 杨卉见到沈愉,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沈愉看着杨卉,语调很冷,“你去我住的小区做什么?” 杨卉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听警察说怀疑她和一起入室抢劫案有关,听沈愉这么问,直接笑了:“合着被抢劫的是你家呀?呦,这我可没想到。不过那个小区住了那么多人,我就不能去找别人了么?” 说罢,杨卉转头不看沈愉,直接对警察道:“警察同志,我去那个小区是为了接我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去参加了一个派对。您要是不信,可以问我那个朋友。” 警察联系了杨卉的那个朋友,对方所说的时间果然和监控里杨卉进出小区的时间的别无二致。 那个小区里的监控极少,只在大门口有,沈愉住的那幢楼并没有。所以也只拍到了杨卉进出该小区的时间,并不能准确定位到她去了哪幢楼、哪一户。 这样的情况,警方当然不能给杨卉定下什么罪名。于是放杨卉离开,也让沈愉回去等消息。 出了警局,夜风扬起了杨卉打理精致的秀发,露出了她精致而浓艳的妆容。 已经是午夜了,她的妆容还是那么完整。 “活该。”杨卉轻蔑地看着沈愉,“遭报应了吧?” “报应?”沈愉觉得这话好笑。 “算计别人,从人家手里抢来的职位,你还真觉得你正大光明吗?”杨卉想到开会的时候沈愉对自己的那么笑就觉得恶心,“不过是个破组长而已,以为傅总真将你看在眼里了?” “傅总有没有将我看在眼里,姐姐你不是更清楚吗?”沈愉将被夜风吹散的头发勾到耳后,意有所指地笑道,“姐姐你现在还好好在宜盛资本呆着,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此话一出,杨卉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过只是片刻,杨卉的神情立刻就又缓和了。 “我能继续留下,当然是傅总认可我,对我网开一面了。你还真以为是你的功劳?可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杨卉将自己差点被开除的事情和自己亲近的小姐妹说了。姐妹团们分析之后,一致得出结论:傅临渊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开除杨卉,沈愉去求情,无非是给了傅临渊一个台阶,傅临渊就顺着台阶下来了,才让杨卉继续留下。 如果傅临渊要是真的对沈愉另眼相看的话,怎么会让她在市场部做一个小小的职员呢?早将她调到总裁办了。 所以事实就是,杨卉能留下,完全是因为傅临渊对她的宽宏和体谅,和沈愉没有丝毫关系。 杨卉觉得姐妹们说的有道理极了。 她过去一年兢兢业业,傅总是绝对看到了的。至于为什么傅总连她名字都没记住?这也很正常,能被傅总记住名字的太少了。 想到这里,杨卉看向沈愉的神情更充满了不屑。 多可怜啊,还以为自己在傅总心中有点特殊地位呢?简直太可笑了。 杨卉懒得再和沈愉多说,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扬起她高傲的下巴就准备离开,却忽然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沈愉也认得,这个男人叫闻滔,是傅临渊最器重的总助。据说在宜盛资本创立之前,就跟在傅临渊身边了。 杨卉急忙迎了上去,笑得花一样灿烂:“闻总助,还劳烦您来特意接我一趟,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刚才来的路上,闻滔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杨卉以为傅临渊要带她去参加酒局,还特意半道停下来补了个精致的妆。 虽然不是以女伴而是以秘书的身份,杨卉也觉得这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杨卉相信,总有一天,她能以女伴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傅临渊身边! 想到这里,杨卉转头示威般地看了一眼台阶上的沈愉,神情愈发的高傲了。 “闻总助,我们走吧,别让傅总久等了。”杨卉亲昵地推了推闻滔的胳膊。 闻滔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了和杨卉之间的距离,冷声道:“杨秘书,你怎么还没回公司?” 杨卉一愣:“回公司干什么?” 闻滔蹙了蹙眉:“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不是都说过了吗?你今天的会议记录做得很差劲,纰漏很多。傅总非常不满,责令你立刻回公司修改,不要耽误了明天的行政部的汇总。原来你刚才都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吗?” 当然,会议记录这种东西平时是不需要傅临渊亲自看的。只是今天傅柏等人来了,所以傅临渊着重看了一下,发现了杨卉的纰漏。 闻滔的话让杨卉彻底愣住了。 以往闻滔这个点儿打电话一般都是和酒局相关的,杨卉哪里能想到是别的? 见杨卉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闻滔又警告地补充了一句:“杨秘书,今天的娄婕就是前车之鉴,希望你不要步她的后尘。” 毕竟娄婕就是因为一个小错误被傅总当着公司那么多人的面儿开除了的。 杨卉一张苍白的脸血色尽褪,刚才那点旖旎心思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立刻道:“我知道了,还请闻总助告诉傅总一声,我现在就回去修改,一定改好!” “傅总只看结果。”闻滔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意思就是,傅总没心思管你什么时候回去。 杨卉咬紧唇瓣,整个人尴尬极了。 她还以为闻滔是特意来接她的,没想到是来斥责她的!尤其还当着沈愉的面!这巨大的落差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偏偏这个时候,沈愉淡笑着的声音从后边传来:“那姐姐可要好好改呢,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傅总对你工作的认可哦!” 刚才自己说出的话像是化为了一个个巴掌,扇了回来,让杨卉窘迫极了。 她狠狠瞪了沈愉一眼,不敢再耽搁,凌乱地上车离开。仓皇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开出一段之后,杨卉才从那种尴尬窘迫中脱离出来,意识到一个问题:那闻滔来警局是做什么的? 闻滔看向沈愉,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沈小姐,傅总让我来接您。” 沈愉对闻滔笑了笑:“麻烦您了。” 果然,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是自作多情了,竟然问傅临渊是不是要来这里。 天,人家傅总的时间一刻值千金,怎么可能来这里找她? 感谢傅临渊刚才没有在电话里直接回绝她,给她留了点面子。 很快就瞧见了傅临渊那辆低调奢华的车,沈愉快步走过去。 烧还没完全退,午夜的风吹得她有点冷。 “沈小……” 闻滔一个称呼还没说完,沈愉已经手快地打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车厢内充斥着一股酒香,和傅临渊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交织起来,好闻得让人迷醉。 看着闭目仰靠在后座上的男人,沈愉愣住了。 他……竟然来了? 第29章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傅临渊仰靠着,下颌扬起,便显得那性感的喉结分外突出。路灯从车窗打进来,刻画出深浅不一的明暗光线,他的侧颜像是幅浓淡得宜的水墨画,禁欲又性感。 车子缓缓启动,夜风吹入,那股酒香味更浓了。 傅临渊蹙了蹙眉头,不由得抬手按了按额角,缓解那股撕扯的痛意。 忽然,一双手贴上了他的额头,傅临渊直接打开了那双手,发出了“啪”的一声的脆响。 短暂的怔愣后,傅临渊垂眸,见沈愉右手手背通红一片。 视线上移,和她漂亮的杏眼四目相对。 沈愉不解、迷惑又带了几分委屈地看着他,说话的声音暗哑低落:“傅总,我就是看您不太舒服,想帮帮您而已。” 她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清亮,沙哑中多了几分轻软,倒是……没昨天那么难听了。 傅临渊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 沈愉挪动了一下,靠得离傅临渊更近,半直起身子帮他揉按。 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轻不重,温和适宜。沈愉一边帮他揉按,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心里不禁也松了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情真意切地道:“傅总这么晚了还特意来接我,实在是我天大的荣幸。” 傅临渊眼皮不抬,只淡漠地吐出四个字:“路过而已。” “那只能证明我和傅总缘分太深!京城这么大,这个警局距离水月湾又那么远,您恰好在今晚路过这里,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她的声音太过欣喜,带着十足的感染力,仿佛恨不得将她现在的喜悦心情传递到方圆百里。傅临渊像是被她影响到了,总算懒懒散散地掀开眼皮,还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他这一笑,云消雨霁,破云见日,好看得让沈愉心如擂鼓。 见自己的“缘分论”没有被反驳,沈愉更进一步,小声问道:“傅总,今天管理层大会上我的表现,还行吗?” 傅临渊想到刚才的家宴上,傅时予被傅家老头子的拐杖抽得快没人形了,不由心情颇好,于是点了点头:“尚可。” “那您是不是可以帮忙将我妈妈救出来了?”沈愉立刻追问。 当初说好的,她帮他收拾傅时予,他帮她把妈妈救出来。 谁知傅临渊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今天的事情,已经给你奖励了。” 沈愉笑容一僵:“您是说升职的事情?” “嗯。” 沈愉懵了,她没想到升职和救妈妈竟然只能二选一!不对,连二选一都不算,因为傅临渊根本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升职怎么能和救妈妈比呢? 沈愉嘴角抽了抽:“那……傅总,我能不升职吗?我把这个机会还回去,您帮我救我妈妈行吗?” “不行。”傅临渊的声音带着种不近人情的淡漠,“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沈愉:“……” 她今天心情很好,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办了件让傅临渊满意的事情,她终于有机会可以救妈妈了!所以连她的公寓被人砸了,她都没有太生气。 结果呢,现实和想象中落差太大,有种辛苦搭建的美梦轰然破碎的感觉。 傅临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情绪由好到坏的波动,也清楚地看见了她那一脸虚伪又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尽数隐去,变得像是霜打的小茄子,他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愉悦。 他胳膊搭在了沈愉后边的椅背上,身体前倾,凑近她。 “和我做交易,只能是我给什么,你要什么。”傅临渊薄唇贴在她耳边,玩味又恶劣地道,“想拥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就拿出更多让我欣赏的本事来。” 他轻缓的呼吸从她耳廓轻轻擦过,如薄云般飘忽,又如烈焰般炙热,从耳上细小的神经传递全身,她忍不住为之战栗。 鼻端是清冽的雪松味道,交织着让人迷醉的酒香。他微扬唇角那恶劣的笑、清幽黑眸中不容置喙的强势与霸道,共同交织成一片幽暗凶险的海,给她带来一种漫长的窒息。 少顷,沈愉从傅临渊带来的压迫感中回过神来。她并没有在他面前失去气势,反而再次笑了起来:“傅总放心,我做的事情,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起码目前为止,不管是银湖会所那场赌,还是面对季睿诚时的选择,亦或是这次针对傅时予的事情,她都没让他失望。 她刚信誓旦旦地说完,便被傅临渊毫不留情地拆穿:“是么?可是在照顾元帅这件事情上,你可让我失望得很啊。” 沈愉默了一瞬:“……这是个意外。” 傅临渊轻嗤一声,宛如下最后通牒一样:“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亏待元帅,我就……” “绝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沈愉飞快地抬手捂住了傅临渊的嘴,阻止他说出那些可能会对她的人身安全产生巨大的威胁的话,“我发誓,以后就算我一天不吃,我也不可能让元帅再饿着一次!” 柔嫩的手摁在他唇上,手心温热,还带着一股清怡的柠檬护手霜的味道。 他缓缓垂眸:“拿开。” 沈愉“嗖”的一下收回了手,并且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整个人都退到了靠近车门那里,仿佛下一秒自己的爪子就要被傅临渊剁掉。 接下来一段路程没人再说话。沈愉没什么心情,本来以为妈妈可以被救出来了,结果傅临渊根本没给这个机会,她还得再努力。好在现在杨宏富不敢对妈妈怎么样,她还有时间。 而傅临渊则阖上眼睛,鼻端却还是萦绕着那一丝丝淡淡的柠檬味。 就像是一缕清淡又弱小的力量,生生撕破这雪松和酒香构建的强大屏障,硬生生地杀到了他面前,在他面前刷出一道挥之不去的存在感。 他微微侧首,眼睛慵懒地半睁,看着沈愉。 她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流畅而柔和,浓密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在眼下投下片片光影。鼻梁高、鼻尖翘,显得俏而娇。漂亮,很纯。 其实她的长相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大多数时候看来,都是善良亲和的。尤其和她那双杏眼对视的时候,很容易陷入她营造出来的一切虚假情绪中。 她的攻击性只有在她主动出击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比如坐在赌桌上的时候,自信又强势。面对季睿诚的时候,沉着又睿智。今日在会议上,更是有种将那些人全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狡黠。 像是只单纯无害的漂亮兔子,然而剖开一看,心是黑的。 很快到了水月湾,沈愉下车后,见傅临渊没有下车的打算,立刻扒住车门,问:“傅总,您不下来吗?” 副驾驶上的闻滔解释:“沈小姐,傅总不住这里。” 不不不,这哪儿行啊!她一个人怎么面对那一头狼? 沈愉沉吟片刻,认真道:“傅总,我这里有一笔价值几十个亿的大项目,您有没有兴趣?” 傅临渊沉吟片刻,而后慵懒地点了点头:“好啊。” 他慢悠悠地下了车,庭院内的地灯在他眉心一荡,映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动人光影。 他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垂眸睨着她,薄情寡义地道:“几十个亿,但凡少一个子,都是你欠我的。” 第30章 傅总,几十亿的项目有没有兴趣? 沈愉将长远利益和当下利益分得很清楚。欠不欠的是以后的事情,当下让她狼口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刚推开别墅大门,就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狼嚎。接着是噗通噗通狂奔下楼的声音,一匹狼生生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元帅龇牙咧嘴地出现在了一楼,正要扑过来,却瞧见了傅临渊。顿时收敛了獠牙,慢吞吞甚至带了几分优雅地走过来,蹭了蹭傅临渊的腿,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沈愉悄悄瞪了一眼这只双标狼,借着这个空档去厨房拿东西。她一打开冰箱,却发现里边的东西已经焕然一新了。 见她望着冰箱不解,傅临渊道:“元帅的东西每周都会有人特意换一次,做饮食调整的同时保持新鲜度。” 今天晚上来换东西的人清点过后发现食物多了两份,可见元帅有两顿没吃。那人知道傅临渊有多宝贝这头狼,立刻给闻滔打电话问情况,傅临渊这才知道沈愉晚上又没喂元帅,于是质问了她。 沈愉拿出几盒牛肉,拆开放进了元帅的盆里。这牛肉她没见过,但是她查了,要五百块一斤,元帅一顿就可以吃掉她两个月的餐饮费。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元帅,沈愉带着对资本家的抨击,酸溜溜地道:“傅总,我查了,其实吧……狼这生物,一两顿不吃饿不坏的,甚至两个星期不吃都没事。” 傅临渊睨她一眼,颇具威胁道:“你还想饿它两个星期?” “啊不不不。我就是想,他每天吃得这么饱,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毕竟这种猛兽在野外捕猎的时候,还能消化一下……” 元帅这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摄入大于消耗,不利益身心健康啊。 傅临渊冷嗤一声:“你在教我养狼?” 沈愉:“……” 她哪儿敢啊。 傅临渊走到阳台另一侧,推开玻璃门,朝着外边一扬下颌:“你以为这里是做什么的。” 放眼望去,是一大块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岑寂的幽绿。上边还有影影绰绰的树木,甚至可见层峦起伏的小山丘。 原来这就是元帅活动筋骨的地方? 她没有看过别墅背面,还真没发现这里。 所以不是她不懂养狼,而是她不懂资本主义。 元帅吃饱喝足,惬意地跳上沙发,窝在了傅临渊身边,充当一张毛绒绒的狼形毛毯。还时不时地抬头朝着沈愉龇一龇牙,仿佛她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临渊缓缓抚着元帅的狼头,慢悠悠地开口:“说吧。” 他看向沈愉:“几十个亿的项目。” 沈愉立刻掏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捧到傅临渊跟前。 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玩意,傅临渊宛如被伤害到了眼睛一样蹙起眉头:“什么东西。” “我想给元帅买的衣服。这家是我对比了几十家店筛选出来的,质量好、品质高。”沈愉一脸真诚,“而且这几天有活动,满五百减五十,满一千减一百五。” 看,她多尽心尽力,衣服都开始挑上了,一年四季的都有呢!比她给自己买衣服的时候都认真! 不过这种类型的活动显然不在傅临渊的认知范畴内,他罕见地露出了费解的眼神,显然不知道这种活动怎么和几十亿的项目扯上关系。 “这种活动一年只有一次,参加的人非常多。每年光是这两天的线上营业额就可以破百亿,甚至千亿。您帮我给元帅挑几件东西,也算是参加了百亿大项目了。” 几十亿她都说保守了呢。 听着她这看似振振有词实则狗屁不通的逻辑,傅临渊沉默片刻,而后笑了。 是那种沉狞的冷笑。 “你还可以再说一句话。”宛如仁慈的刽子手在给死刑犯最后一点时间。 他讲话的时候喉结微动,彰显出一道慵懒而性感的曲线。他的嗓音也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带了些令人沉醉的沉哑低糜。 他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敲着元帅的脑袋,肤色冷白,手背青筋脉络分外明显,交织出一股力量感,更带着可以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掌控欲。 他的眼神幽暗,掠着一点光影,像是午夜沉寂的海,却又落入了一抹星光。 沈愉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缓。什么所谓的警告和威胁在美色面前,好似都那么不值一提了。 他现在展现出来的一切,对于沈愉来说都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更遑论,她本来就想和他产生更多的关联,不管是在社交范畴,还是生理范畴。 沈愉甚至可以切实理解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她两步上前,直接跨坐在了傅临渊腿上。 元帅的前肢被她踩了一下,顿时发出不满的嗷呜声,只是没人搭理它。 傅临渊敲着元帅的脑袋的手顿住了。 他神情不变,依然散漫又矜傲,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愉,像是等着瞧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她笑得娇俏,低哑的声音在这样暧昧的姿势中显得分外惑人:“傅总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不妨想一想,有时候几十亿的项目,未必指的是金融范畴呢。” 傅临渊半眯起眼,漆黑深邃的眼底像是生起了一团暗火。 “哦?”他慢条斯理地问,“还有什么范畴?” “比如……”沈愉勾了勾他的领带,“生物学范畴。” 见没有被他推开,于是沈愉再次贴近,双手绕过去,环住了傅临渊劲瘦的腰。她下颌掸在他肩膀,暧昧的呼吸缠绕在他耳边:“傅总,这几十个亿的项目能完成多少,全凭您的能力。” 房间内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呼吸声缠绕,交织出浓烈的暧昧,刻画出让人无法自控的磁场,几乎要拉着人沉沦。 沈愉舔了一下那个勾了她一晚上的喉结。 她记得,他这里很敏感。第一次在车上,她就咬到了他的喉结,让他差点失控。 果然,傅临渊被她湿热温软的舌尖接触到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第31章 傅总,我错了 他的反应让沈愉感到满意,所以她没有松口。她整齐的牙齿在他敏感的部位厮磨啃咬,或轻或重,毫无章法,却有种青涩的引诱力。 沈愉抬眼,看见了傅临渊长睫后的幽深瞳色,像是揉碎了旖旎温情。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傅临渊闭上了眼,仿佛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失态的一幕。 沈愉的手一点点向上,顺着衬衣领口伸了进去,触碰到他微凉的肌肤。她的两只手、一张嘴像是火源,非要把面前这个冰冷的人给燃烧起来。 她曾听过一句话:床上的男人都很好说话。 她要是成了,是不是就可以趁机提要求让他帮她救妈妈? 她抬起头,想去亲吻那张淡色的优美薄唇,但是傅临渊微微偏头,避开了她。 沈愉愣了一下。而傅临渊却懒散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状似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沈愉知道有些人不喜欢亲吻,于是没再强硬地去吻他。 沈愉看起来大胆,其实她并不擅长此事。母单二十二年,她一次实战经验都没有。理论知识倒是被大学几个室友灌输了不少,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实践。 沈愉努力回想着室友们说过的男人所谓“敏感”的地方,并且专注于手下嘴下的动作,没留意傅临渊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轻轻一勾,就解开了她的内衣带子。 和她这种毫无章法的青涩比起来,傅临渊游刃有余地像是个情场浪子。 若非知道他私生活检点干净,当真要让人怀疑他从哪里学的这一手好本事。 沈愉全身湿热、发软,而后又察觉到一股凉意,她骤然一惊,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傅临渊给剥干净了。 而他现在还只是被她解开了衬衣扣子。衬衣凌乱地披在他身上,有种糜艳的傲慢。 见她愣住,傅临渊慢悠悠地开口:“继续啊。” 两人离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缠绕。沈愉终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眼底,幽暗清明,哪里有半分欲色。 他分明丝毫没有被她带进去,她自己反而沦陷得一塌糊涂。 挫败感和被戏耍的困窘弥漫开来,沈愉意识到她这一次又失败了。她挣扎着便要从他腿上下来,傅临渊却扣着她的后脑,强迫她直视着他眼中倒映着的那个凌乱邪靡、媚眼似妖的她自己。 沈愉简直不敢相信他眼底的人竟然是她。和上次一样,明明是她先开始的,明明她是主动方,怎么现在丢盔弃甲的却也是她呢? 傅临渊腕间冰凉的表带划过她的肌肤,这骤然袭来的凉意让沈愉一抖,优美的身体曲线如波浪般颤了一下。 傅临渊低低笑了一声:“好看。” 他单手一扣,腕表就从他骨节分明的手腕滑落至掌心。他捏着腕表,让冰凉的金属表带贴着她的身体曲线一路向下,表盘上的钻石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他修长的手指像是带了魔法,将她的身体当成了钢琴琴键一样,在上边弹奏跳跃。表带的冷,手指的热,交替折磨着她摇摇欲坠的神智。 “再多些。”傅临渊慢悠悠地笑道,“好把我的表盘冲得更干净一点。” 沈愉挣脱不得,却又承受不住他这样恶劣的玩弄,只得服软认输:“傅总,我错了,我错了。” 傅临渊一边勾弄着她纤薄的脊背,一边不紧不慢地道:“你错哪儿了。”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生理泪水弥漫了上来,她的嗓音哑到仿佛带了哭腔,“傅总,你放开我吧。” 身体内外那种让她无法自控的陌生感觉撕扯着她,不同于上次中药后的纾解,这次理性下的折磨,几乎要将她拆卸、融化、摧毁。 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被他玩弄成什么样子。 沈愉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什么床上的男人好说话,什么借机请他帮忙救妈妈……她只想赶紧结束掉这恼人的折磨。 傅临渊却偏偏不放开她,沈愉挣扎间,一口咬上了他的小臂。 傅临渊扣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脸,沉沉笑了:“敢咬我?” 沈愉连连摇头,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几缕鬓发汗湿沾在脸颊上,狼狈却迤逦。 她承认,在这种事情上,她和傅临渊的差距太大太大了。 傅临渊掐着她的脸,再次将手递到她嘴边,不紧不慢地道:“再咬一口试试。” “傅总,对不起,对不起……”沈愉的声音支离破碎,她觉得自己就要燃烧起来了。 傅临渊总算松了手,沈愉白皙的脸颊上被他捏出了个明显的指印。 傅临渊瞳色一深。他没用力啊,这么嫩? 不光是脸上,沈愉身上亦是。大大小小的红痕遍布于她白皙的身体,宛如白雪红梅。 傅临渊忽然有些好奇,要是他真的在她身上做点什么,她这副身体,还能不能要了? 不过现在傅临渊明显没有这个兴趣,和上次在车上一样,他折腾她,只是在惩罚她的大胆和肆意妄为。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打算,他从未沉沦于她的小伎俩之中。 他让她切实知道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自作自受。 也让她知道了这种捷径走不通。 “上次我当你是脑子不清醒,结果你还是这么大胆。”他的声音疏朗淡漠,和方才没有半分差别。 沈愉闭了闭眼,没吭声。 傅临渊慢悠悠地脱下衬衣,扔在了沈愉身上。 质地精良的丝质衬衣很滑,沈愉伸手拽住,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 她也顾不上思考傅临渊是否会觉得她又当又立了,但是有了这件衬衣,她就仿佛有了遮羞布一样。 “刚才你给我看的商品里,有件棕色的尚可,可以给元帅买那件。”傅临渊忽然又道。 沈愉眨了眨眼,她现在眼睫湿润,模糊了视线,以至于看不清楚傅临渊现在的神情,更不知道他的话题为什么可以这么跳跃。 傅临渊的心情仿佛很好,他扫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的沈愉,微微凑近她,带了几分戏谑道:“你这么努力,我总不能让你连一个几十亿的项目都参与不了。” 沈愉一口气差点哽在胸口没提上来,脱口而出:“既然如此,傅总为什么不在我让您挑选商品的时候就直接选了呢?” 傅临渊不以为意地道:“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努力啊。” 最后这个“啊”的感叹词轻飘飘、慢悠悠的,带着戏谑和玩弄,像是把小钩子,勾得沈愉不由自主又开始回想刚才那个一败涂地的自己。 傅临渊站起身,沈愉看见了他灯光下流畅的肩背肌肉线条,肌理分明,却不突兀,带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他觑她一眼,一边不紧不慢地将那块让沈愉面红耳赤的表戴在腕上,一边云淡风轻地道:“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别把算计和目的写脸上,很倒胃口。” 第32章 要是能把沈愉那张脸毁掉就好了 沈愉回到二楼的卧室后,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一想到傅临渊刚才在她身上的动作,她就面红耳赤,用被子蒙住自己狠狠打了几个滚儿,用力锤了锤床面。 不是她不争气,而且那个人实在……太会折腾人了。 不过沈愉这个人,有一个很好的品质,那就是坚韧。 百折不挠、愈战愈勇。 她放空自我,冷静了许久许久,脑中那些旖旎画面终于消散了。 尽管他最后还很嫌弃地说了那样一句话,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靠近他本来就是带着目的的,他也知道。 沈愉想起大学室友曾经和她开玩笑:“我的宝,你这张脸往那儿一躺,哪个男人还用得着你去费尽心思勾搭啊。” 沈愉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多如雪花,也的确没主动去勾搭过谁。 想勾傅临渊,一是因为她需要,二是因为他想。 他越是冷静自持,越是镇定自若,她就越想看看他动情、他失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想看那张清冷的脸染上欲色,想看那双幽深的眼睛布满潮湿的渴望。 但是以后,她不会再贸然行动。 傅临渊也不喜欢屡战屡败的人。 于是沈愉给大学室友发了条消息,简略说明了一下自己出师不利的情况,当然没有说明傅临渊的身份。 室友一如既往是个夜猫子,立刻给沈愉回了消息过来:“我的宝,你这是碰到高手了。不过别怕,有姐姐在,姐姐就把我多年私藏尽数传递给你,拿捏他轻轻松松。” 沈愉登陆了室友发来的网盘,一进去,就看见好几个文件夹,名称有“动物世界”“疯狂英语”“论持久战”“基本日语赏析”等等等等。 她想了想,打开了“论持久战”文件夹,里边一长排一个多小时的视频,沈愉点开了第一个,一下子就被里边传来的女生疯狂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 她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立刻伸胳膊去捡,第一时间将音量键按到最小,然后做贼一样将手机捂在了被子里。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耳边是她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脸颊火烧火燎。 有些事情做的时候单凭冲动不知羞耻,但是第一次看这种片子,沈愉的羞耻心还是占了上风。 不过好在这个房子隔音好,尽管刚才声音很大,也传不到外边去。 想到这里,沈愉舒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出去,便见她的卧室门被慢慢推开了。 元帅站在门缝,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沈愉:“?” 她刚才没有把门关好吗?留了一条缝? 那刚才的声音岂不是传出去了? 顿时,沈愉那种遮羞布被撕扯下来的耻辱感又袭来了。不过好在傅临渊的卧室在三楼,他什么都听不到。 这么想着,却听外边传来他慵懒矜傲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嫌弃:“元帅,你还小,离那里远些。” 沈愉:“……” 本来想偷偷努力然后去惊艳傅临渊,不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 第二天早上,娄婕醒来的时候,大脑撕裂般的疼痛。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想要摸头,却发现胳膊怎么都抬不起来。 “别乱动。”杨卉按住了娄婕的手臂,“你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过了。” 娄婕艰难地回想,终于想到了昨天傍晚发生的一幕幕。 她本来是带着人去找沈愉的,结果沈愉没找到,她反而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给揍了一顿! 想到这里,娄婕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不禁开始剧烈咳嗽,牵扯着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疼痛无比,让她面容扭曲。 杨卉给娄婕顺着气,十分柔和地道:“你才刚醒来,这么激动干什么?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要了?” 娄婕撕心裂肺地咳了半晌,才脱力般地靠在病床上,哑着嗓子问:“卉卉,你怎么在这里?” “还说呢,要不是我,你昨天让人打死了都不知道!”杨卉满脸心疼地看着娄婕,“我昨天不是建议你去好好和沈愉说一说吗?说完之后,我又想,沈愉现在那么得意,她会不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于是我立刻赶往了沈愉的住处,结果就看见你昏迷在地上不省人事,可吓死我了!” 娄婕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打我的是沈愉的人?” “不然还有谁呢?你又没有什么仇人。”杨卉叹了口气,“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沈愉公寓里的,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到是谁做的啊。” 娄婕想了想,愤愤道:“是啊,一定是她!她一定猜到了我昨天会去找她,所以早就安排好人在外边埋伏了!她好恶毒,她算计我,害得我丢了职位,还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杨卉眼珠转了转,继续道:“说不定那些人还是她和傅经理要的呢……” 娄婕立刻充满怨恨地看向杨卉。 “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实话实说。傅经理喜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和傅经理服个软,说自己有危险什么的,傅经理肯定就派人保护她了呀……只是傅经理自己估计也没想到,她要的人竟然是要对付你的……唉。” 娄婕双臂夹着脑袋,爆发出一声嘶哑扭曲的嚎叫。 “我不会放过她的!沈愉,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娄婕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大喊! 娄婕的家世还不错,就是家里边非常重男轻女。她也是在进入宜盛资本工作后才被她爸妈看到的。听说以前娄家回乡祭祖的时候都不叫娄婕,现在也有了她的一席之地了。 而娄婕也信誓旦旦地对父母说,她一定会在宜盛资本好好表现,她会和傅时予在一起的。 傅时予再怎么样,那也是京都傅家的人,傅家,这是娄婕的父母家人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要是他们能和傅家结成亲家,那娄家以后的前途岂不是不可限量? 然而娄婕还没有将傅时予搞到手,她就被宜盛资本开了。她最容易接触傅时予的通道被切断了,这让她怎么不恨! 看着娄婕眼中满满的恨意,杨卉嘴角露出一抹及不可见的笑容来。 “你现在别想别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身体养好。”杨卉温柔地劝告娄婕。 “卉卉,你真好。”娄婕感激地握住了杨卉的手,“这次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杨卉笑道:“咱们是朋友,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 娄婕紧紧抱住了杨卉,心里对杨卉更加信任依赖了。 “说起来,沈愉倚仗的不过就是她那张脸。”杨卉低声叹息道,“要是能把她那张脸毁掉就好了。”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娄婕想着沈愉那张脸,打定了要把她毁掉的念头。 第33章 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沈愉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她第一时间下楼给元帅准备食物,看见了傅临渊。 他穿着简约的黑裤子,白衬衣,上边的贝母扣简洁大气,给他冷硬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柔和。 沈愉想到了昨天的事情,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昨天的确是她先开始的,但是最后以她服软、哭泣、求饶而狼狈收尾,现在想想还是有点丢人。 厨房里有三个戴着厨师帽的陌生男人正在忙碌,傅临渊坐在餐厅里,手握着一个平板,卷起的臣子袖子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手腕上没有戴表。 表…… 一想到昨晚那块表,沈愉的脸就“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她立刻背过身,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了冰箱,认真给元帅挑选早餐。 傅临渊睨着她泛红的耳根,想到了昨天晚上宛如红纱轻覆的身体,雪上开了红梅,红梅轻颤,惹人怜爱。 他咬了咬后槽牙,忽然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平板上发来一封邮件,里边带着一个视频。傅临渊点开那个视频,里边传出一个轻快明丽的女声:“亲爱的,你看我这里的晚霞,漂亮吗?” 沈愉身体骤然一僵。 视频里的女声还在继续:“我非常喜欢这里的海风和晚霞,它们令我感到温暖舒适,就像老杰克夫妇烤出来的麦香四溢的糕点。亲爱的你还记得那对老夫妻吗?你上次来的时候还夸了他们那只牧羊犬聪明……” 傅临渊关闭了视频,里边的女声戛然而止。 但是整个餐厅,比刚才还要寂静。 因为沈愉忽然意识到,她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原则上的错误——她不该和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产生肉体关系。 她上次就听见这个女生叫他“亲爱的”,当时还认真思考过他们的关系,但是昨天,她忘了。 沈愉的脸色有些白,她为她自己的行为而感到耻辱。 就算傅临渊的女朋友不在他身边,她也不能这样,否则和那些插足别人感情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有什么区别? 她无法左右傅临渊,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她,或者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异性的投怀送抱早就是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是她得控制她自己。人要是没有原则和底线,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沈愉将东西放进元帅的饭盆里,厨师们也将丰盛的早点端了上来。 傅临渊斜睨了沈愉一眼,她正将那几个盆子整整齐齐地摆好,然后摘掉手套准备走,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打算。 傅临渊蹙了蹙眉头,手指点了点桌子:“这就是你对待上司的态度。” “傅总早上好!”沈愉立刻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朝着傅临渊鞠了个躬,“您慢用,我先去公司了。” 说话的时候,她全程敛着眼眸看着地板,长睫将她的眼神遮得严严实实。 “过来。” “傅总,我不饿。” “别让我说第二遍。” 沈愉慢慢挪动脚步走了过来。 桌上摆着两套餐具,沈愉在其中一套前边坐下。饭菜是精致而丰盛的港式茶点,色香味俱全,沈愉却没什么胃口。 在重新意识到傅临渊女朋友的存在后,她的确为自己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恼愧疚。 傅临渊动了筷子,沈愉才跟着动筷子。她腹中空空如也,却食不知味。 银白的筷子捏在傅临渊骨肉匀称的手指中,显得分外好看。他吃相十分文雅,不紧不慢,矜贵十足。 沈愉望着他的手指出神,她忍不住想,他对她的戏耍玩弄,难道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对他女朋友一种不负责任的体现吗? 还是说,他这样的人,也避免不了人的劣根性。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发呆。”傅临渊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让沈愉骤然回神。 她立刻放下了筷子:“抱歉,傅总。” 傅临渊阆黑幽深的眼神落在她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容上,他能看出她情绪低落,和昨晚“热情似火”简直大相径庭。 傅临渊忽然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比昨晚那一脸功利相还要倒胃口。 不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也懒得去探究。 沈愉能清楚地感受到傅临渊的目光凝在自己脸上,他的眼神总是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侵略性和压迫感,不容忽视,也无法抗拒。 “事情没有发展到你预期中的程度,就要摆出一副死人脸是么。”傅临渊淡淡道。 他以为沈愉现在心情低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得到满足。 “没有,我很庆幸,傅总。”沈愉扬了扬唇角。 庆幸傅临渊没有和她发展到那一步,否则她的道德底线现在要彻底崩塌。 她这个表情落在他眼中更像是强颜欢笑。傅临渊不想再看,拿起放在一边的表,慢条斯理地戴在了手腕上。 沈愉的眼睛像是被这块表烫到了一样,眼皮狠狠跳了跳。他昨天将这块表放在她的那个位置,现在看来,这块表就像是一根将她钉住的耻辱柱。 “感谢傅总的早餐,很丰盛。”沈愉起身飞快道,“我先去公司了。” 她几乎是冲出了餐厅,上楼拿了包包和外套,疾步离开了别墅。 她觉得她可能需要几天来自我检讨,并且将“傅临渊有女朋友”这一认知狠狠镌刻在心底。 她要克制并且消磨对他的欲望。 到了公司后,沈愉立刻投入了工作之中。她接替了娄婕的位置,成了带领几个人的组长,要面临的事情自然也就更多了。 而她刚刚入职,对于公司的很多事务都还不熟悉,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处理。一天下来,几乎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快没有了。 沈愉检查完最后一个文档,发送到部门经理的邮箱里,这才捶着有些酸了的腰,关闭电脑准备下班。 她没有立刻回水月湾,而是打车去了一个地方——杜溪学长帮她破解出来的,妈妈萧润丽现在所在的位置。 在一个小区里边,据说在八楼。 沈愉远远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八楼的一扇窗户。 她妈妈就在里边,不知道杨宏富派了多少人看管着她。沈愉不敢轻举妄动,她想过报警,但是杨宏富说要是她敢报警,她就一辈子都见不到萧润丽了。 她一点都不敢拿妈妈的性命冒险。 傅临渊虽然答应了可以帮她,却不急不缓的。 是啊,又不是他的妈妈,他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他本来就是一个高高在上难以接触的人,能答应帮她,已经是他格外破例了,她没有资格再对他要求更多。比如……帮她暂时保护一下她妈妈,但是她知道他才不会管这种小事。 沈愉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扇窗户,良久良久,眼眶都有些发酸,但是比不上心里的酸涩。 她觉得自己没用。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尽心尽力把她拉扯大,她在妈妈遇到危险的时候却不能第一时间把她救出来。 天色渐暗,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沈愉回头,见一个黑黢黢的高大影子朝她走了过来。 之前的几次惊险经历让沈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立刻转身就跑。 第34章 等一会就把她的脸给我划花 而后边的脚步声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可见那个人追着她来了。 沈愉一刻都不敢停歇,一路狂奔到了小区门口,直接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启动之后她才回头看去,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她并不知道刚才追她的是哪个。 她被杨宏富的人发现了吗?沈愉惊魂未定地想。 可是她分明都躲得那么远了,还借着一棵大树做掩体。 如果不是杨宏富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小区门口,一个大汉望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他转身回到了小区里边,上了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 “你怎么回事老二,刚才你去追谁了?” 被叫做“老二”的男人又挠了挠头:“刚才有个妹子站在那棵树下,一直看上边,我感觉和咱们看的是一个位置,就想着去问问她。” “和咱们看的一个位置?你没弄错吧?咱们是奉了先生的命令来盯着对面八楼那一户的动静的,除了咱们还有谁会看那一户?” “所以我才觉得稀奇嘛,想去问问。” 结果他还没接近呢,就给人吓跑了。他觉得自己明明长得还挺憨厚的啊。 “算了算了,管他呢,没做别的就行。先生只让咱们保护好八楼那一户里边的那个女人,别让她有危险,外边的人随便吧,不用管他们。” 沈愉回到水月湾的别墅里,元帅不在。她撩起纱帘朝着外边的草坪看了看,果然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在上边狂奔。 沈愉将东西给元帅准备好,上楼休息,傅临渊今天没有过来。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没有来。沈愉想这是正常的,毕竟闻滔早就说过,傅临渊平时不住这里。 好在元帅这几天也没给她找事,当然也和沈愉努力避开和它接触有关。但是沈愉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和元帅之间一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末,刚好也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一个季度的工作结束,部门有人提议一起去聚个餐,放松一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毕竟自从部门来了新人之后,还一直没有聚过。 聚餐地点定在了公司不远处的一家中餐厅,提前订了一个很大的包厢,三十多人围坐一圈。 席间,不少人来给沈愉敬酒,夸她工作态度好,夸她能力强,夸她漂亮,各种天花乱坠的说辞都来了,反正不管是谁都想和她喝一杯。 同事们盛情难却,沈愉当然也不好拒绝。只是她的酒量其实算不上多好,再加上这酒度数高,不像上次在银湖会所傅临渊给她的那瓶葡萄酒那样温和,几杯下去,沈愉就不想再喝了。 其中最热情的当属市场部除了傅时予之外的另外一位经理,叫周峰。这个周峰今年三十一岁,国字脸,长得端方严肃,没想到劝人喝起酒来这么热情。 沈愉着实有些没想到。她这几天因为工作和周峰有不少接触,能感受到周峰对她有些鄙视和看不起。大概觉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能力存疑。 又看不起她,又来和她喝酒?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呢?还是职场上的人就是这样两面三刀。 饭后,同事们又按照计划好的去唱歌,就在餐厅不远处的一家夜总会里。 包厢里边又摆了满满当当的酒水,大家很快就进入了新的一轮。沈愉不想再喝了,却听周峰劝道:“沈组长,咱们市场部的人不会喝酒可怎么行啊?以后应酬那可多得很啊!你要是不能喝,你就趁着现在多练练,以后才能陪客户对不对?” 见沈愉再次端起了酒杯,周峰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回消息。 屏幕上显示的给他发消息的人,正是娄婕。 “怎么样了?她喝醉了吗?”娄婕问。 “还没有完全醉,还有点清醒。”周峰望了一眼沈愉,复又打字,“小婕,你还没告诉我你让我把她灌醉,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就是教训教训她而已!周哥,她害得我丢了职位,我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工作了。不光如此,她还找人打我,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多严重!这口气我怎么能不出!” 周峰还没有结婚,他很喜欢娄婕,虽然他知道娄婕喜欢傅时予,但是他坚信娄婕只是被蒙蔽了双眼,傅时予那样的人不适合她。等她看明白了,就一定可以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自己的。 但是现在,娄婕却被开除了,周峰觉得工作都失了一部分趣味。 他看了一眼正在被他几个手下灌酒的沈愉,隐藏在厚重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厌恶。 “抱歉,我喝不下了。”沈愉推开自己身边那几只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有些恶心,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扶着墙壁,甚至原地打了几个圈才找到门的位置。 周峰见状,立刻给娄婕发消息:“她去洗手间了!” 躲在洗手间旁边那个包厢里的娄婕立刻来了精神,对自己身边那些人恶狠狠地道:“等她进了洗手间,你们就跟进去,把她的脸给我划花!反正我已经让人把她灌醉了,到时候就说是她自己摔倒了瓶子给她划的。” 包厢门关上,隔绝了里边的嘈杂。这个夜总会的隔音很好,走廊里很安静,听不到那些吵得让人脑仁快要爆炸的噪音。 沈愉靠着墙壁,回头望了一眼包厢,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她当然没有喝醉,刚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是装的,她只是觉得不对劲。 虽然新来的同事都在被格外关照,但是她得到的关照,实在有些太多了。这些人就像是一定要将她放倒似的,要往死里灌她。 灌醉她是为什么?沈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许许多多关于职场的怪异传言。 越想越恶心,沈愉一点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于是走向了与洗手间相反的方向,夜总会的大门在那边。 走到门口,厚重大门从外边推开,一行人阔步走了进来。沈愉避到一侧,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沈愉?” 沈愉一抬头,见叫她的正是杨卉。 而她身边还有不少人,文秘部的同事,宜盛资本的高层,合作方的几名老总,还有站在最前方,矜贵冷傲、岳峙渊渟的傅临渊本人。 第35章 傅临渊的女伴 更显眼的,是傅临渊身边那个穿着高定米色套裙的女生,看站的位置,很像傅临渊的女伴。 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吗?沈愉心想,长得很可爱呢,傅临渊喜欢的是这种女生? 这家夜总会和刚才吃饭的那家中餐厅都是宜盛资本的部门聚餐、接待合作伙伴等常来的地方,在这里遇见并不稀奇。 沈愉收回视线,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傅总。” 声音清凌悦耳,十足好听。 傅临渊淡淡觑了她一眼,她瓷白的脸染上了一层浅色的红,更显得杏眼乌黑,唇色嫣然,每根头发丝都是生动的。 杨卉见沈愉一副要走的样子,立刻笑着道:“沈愉,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省得我给你打电话了!这几位都是咱们合作方的老总,来喝个酒唱个歌,你也一起,就当代表你们市场部熟悉熟悉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市场部是要对接各位合作方的,就是沈愉不相信杨卉有这么好心,杨卉巴不得她一个老总都打不上交道呢。 但是傅临渊也在这里,沈愉自然不能对杨卉这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诉求表示质疑,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一路上,杨卉不止一次悄悄看向傅临渊,见他一眼都没再看沈愉,便知道沈愉在他心里就和个普通员工没什么两样,说不定他现在连沈愉是谁都不记得了。 至于为什么要叫上沈愉一起,一是不想让她走,二嘛,就是在场的各位老总可都不是好伺候的,一个不慎那就是得罪人的事情。沈愉又不是什么会来事的性子,要是当着傅临渊的面儿得罪了哪位老总,傅临渊肯定直接将她踹出宜盛资本,真是想想就开心。 一路上,沈愉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傅临渊和他身边那个女生身上。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很配,男方高大挺拔,女方小鸟依人。 看着这两个人,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沈愉心里那种羞愧感又上来了。 冷不丁,她和傅临渊的视线,在光洁如镜的电梯壁中,撞上了。 他疏离冷淡的眼神像是一张网,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她这个小心翼翼的偷窥者,甚至给沈愉一种可以将她现在脑中所想剥离出来的感觉。 不自觉间,沈愉呼吸都窒住了。她不由得捏紧了手指,竟然忘记了挪开视线。 还是傅临渊身边那位女伴和他说话,傅临渊才敛下眼眸,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沈愉。 沈愉看见傅临渊微微偏头颔首,迁就着身边女生的身高,展露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和绅士的一面。 出了电梯后,到了一个宽敞而华丽的包厢,文秘部的几个人陪着各位老总唱歌、喝酒,好不快活。 傅临渊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那个女生坐在他旁边,身体前倾,倚着他的沙发扶手,认真听他们说着话。 沈愉弄清楚了,这个女生是其中一位老总的女儿,姓夏。 这位夏小姐应该很喜欢傅临渊,因为她听傅临渊说话的时候,格外认真专注,眼中的痴迷和钦慕做不得假。旁边几位老总开她的玩笑,她一张脸羞得粉红,初熟的桃子一样,格外粉嫩。 傅临渊也笑,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睛漫不经心地垂着,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散漫,又带着几分不羁与傲气。 他掀起眼尾,看向包厢的另外一边,沈愉正在陪一位姓蔡的酒企老总说话。 蔡总的心情不是很好,刚才在饭局上,他和傅临渊的合作还没有完全谈成,这让他有些焦躁。 现在国际市场上,高端酒水依然被国外品牌所垄断。而蔡总本来想的是,宜盛资本给他投资后,他就可以扩大规模、加强营销,然后转向出口,必然可以让国产酒水在国际拥有立身之地! 然而他的宏伟蓝图还没开始,就被傅临渊一句“预期回报太低”,给搁置了。 蔡总郁闷得很,整个晚上都是闷闷不乐的。杨卉瞧见了,便让沈愉来陪蔡总喝酒,美名曰开解蔡总,实则是想看沈愉将蔡总惹毛闯祸。 蔡总手下的酒企有些名气,沈愉也曾认真了解过,甚至还听班里的男生们谈论过他们企业的酒水。 “蔡总,如果您真的想得到宜盛资本的注资的话,不知您有没有想过您企业自身存在的问题呢?”沈愉问。 一听这话,蔡总直接不高兴了,将酒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企业有什么问题!” 坐在令一边观察这里的杨卉见蔡总生气,忍不住暗自发笑,沈愉还真是个蠢货,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惹毛了。 虽然她没听到沈愉说的是什么。 “想和宜盛资本合作的酒企并不少,您能从中脱颖而出,可见您的企业很好。”沈愉这句话,让蔡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但是傅总说您的企业预期回报不够,可见贵司的净利润并未让傅总满意。”沈愉接着道,“我读书的时候,曾看过贵司的利润公示表,过去尚且可观,但是在逐年递减中,已经不是很好看了。这样的企业,的确不是傅总考虑的第一梯队的合作方。” “我知道贵司是家族企业,我也听说贵司的前身是清代有名的酒坊,已经传承百年。但或许,有些酒它适合以前的人,并不适合现在的人。” 蔡总的脸越来越难看了。他的公司是他的信仰,是他对祖宗的传承,祖宗当年靠一个酒坊让世代子孙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结果这个女人现在竟然说他们的酒不符合时代了? 杨卉密切关注着这边,就等着蔡总一爆发,她就立刻过来表现。 而傅临渊也注意到了蔡总脸色不佳,这位蔡总心思深,脾气虽然算不得多好,却也不是轻易动怒的人。沈愉是说了什么触犯他底线的话,让他的脸色如此难看? 沈愉接着道:“正因为是家族企业,我相信没有人比您更希望您的公司能发展得更好。我也知道您想让我们国酒走向世界,并且我非常期待看到那一天。但是百余年的时光变迁,有的东西或许真的需要一次大的革新了。蔡总,有句话叫不破不立,如果您想争取到宜盛资本的投资,您就必须有所行动。” 蔡总望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生,她一句话一句话说得缓慢,目光十分真诚,包厢内忽明忽暗的光线落在她眼中,澄澈似水一般。 沈愉从一边的酒筐里拿了一瓶酒出来:“蔡总,这瓶不就是贵司的酒么?” 蔡总点了点头。 “包装着实有点土了,没有吸引人的地方。”沈愉说,“我知道这是贵司的经典款,也是生产最多的款。可是您和这里其它酒水对比一下,您这款如何脱颖而出呢?喝过贵司酒的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可是对于那些第一次购买的,他们该如何说服自己看到这样一款外表没什么亮点的酒水呢?” 蔡总的目光看着沈愉手中的简单白瓷酒瓶,又看向酒筐里其它形态各异流光溢彩的瓶子,忽然觉得她手里那瓶,真的好土好土。 他接过沈愉手中的酒瓶,仔细盯着。脑中想着数百年来的企业传承,想着越来越低的企业利润、越来越小的市场占比,想着刚才谈合作失败时,其它老总们带着嘲讽的眼神。 蔡总狠狠咬了咬牙,将那瓶酒水“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他觉得这个女生说得对!不破不立! 他望着沈愉,目光有些激动,正欲说话,杨卉便跑了过来,口中大喊道:“蔡总息怒,沈愉只是我们公司一个新员工,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第36章 跳梁小丑 酒瓶摔碎的声音相当突兀,唱歌的人也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这边。 杨卉见傅临渊也看着这里,顿时挺起了胸脯,将自己总裁秘书的架子拿得十足十:“沈愉,我让你上来是让你代表市场部了解各位老总的,不是让你惹老总生气的!你虽然刚进公司,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懂呢?亏得傅总还升任你做市场部的组长,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还不赶紧向蔡总道歉!” 杨卉自认为自己这“大义灭亲”的架势拿得够足了,她对待工作的专业负责一下子就和沈愉形成了鲜明对比,谁的工作能力更强,相信傅总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愉望着蔡总,缓缓道:“蔡总,如果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 “不。”蔡总抬手打断了沈愉的话,“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 沈愉笑了。 “尤其是这个不破不立,说得好!”蔡总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沈愉的肩膀,也露出一抹笑容来。 杨卉彻底懵了。不是,怎么看这位蔡总好像又没有生气了呢? “倒是你,大呼小叫地做什么?”蔡总看向杨卉,一脸不赞同,“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指责员工,就算要道歉,也要先弄清楚前因后果!” 杨卉脸色一白:“……您说的是。” 蔡总摇了摇头,吐了一句让杨卉难堪万分的槽:“这么毛毛躁躁的,竟然还能当总裁秘书。” 杨卉的脸色彻底白了,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跳梁小丑。 另外一边,娄婕和她的人还在蓄势待发地等着“逮捕”沈愉。 但是左等右等,等到了地老天荒,也没见到沈愉过来。 娄婕带着好大一股怨气给周峰发消息:“你不是说沈愉来洗手间了吗?她人呢?” “她没去吗?她一直没有回来啊!”周峰惊讶。沈愉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来,他还以为沈愉已经落到娄婕手里了。 娄婕气得手抖:“那看来她已经走了!” 等了这么长时间,白等了! 心里那股怨气没有发泄出来,娄婕简直要气得心梗。她将手里本来用来划沈愉脸的刀子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而这个时候,杨卉的电话忽然来了。 自从知道娄婕动了想要毁沈愉的容的心思后,杨卉就一直在等着她出手,顺便“不经意”地将沈愉的行踪汇报给她。这次也是杨卉主动告知,娄婕才知道市场部今天晚上会在这里聚会。 “小婕,你不是一直舍不得市场部的同事们吗?你现在可以去和他们聚聚呀。”杨卉说,“反正沈愉现在在我这里,你去了市场部也见不到她,不会尴尬。” 果然,娄婕意外又惊喜地问:“你说沈愉在你那里?” “对呀。刚才她准备走来着,被我叫上来陪老总们了。不过她刚喝多了,去洗手间了。” 娄婕心下激动,原来沈愉还没走,那这就好办了! 杨卉挂断电话后,死死掐着掌心,瞪着洗手间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恨。 沈愉刚才被蔡总敬了好几杯酒,蔡总说她提点了他,说不定就真的帮了他大忙。沈愉却之不恭,现在肚子里水太多,真的忍不住了。 解决完后,她推开隔间门出来,不料一侧忽然涌来几个人,又直接将她推进了隔间里。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沈愉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更或者说她没想到在这全是高级包房的楼层的卫生间里,竟然还会有意外发生。 一团毛巾塞进了嘴巴里,堵住了沈愉准备呼救的嘴。同时她两条胳膊被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死死摁在了隔间的墙壁上。 连带着沈愉,这个隔间里一共站了五个人,竟然也不让人觉得拥挤。沈愉的脸颊紧贴着冷冰冰的瓷砖墙壁上,眼睛看见了那四个女人手中锋利的刀刃。 “不是说醉了吗?我看她怎么还很清醒。”有一个女人低声道,“早知道拿个头套把她的眼睛罩上了。” “无所谓,反正咱们划花她的脸就行了,又不会闹出人命。” 沈愉的眼睛猝然瞪大,划花她的脸? 这四个女人是被派来毁她的容的?! 沈愉拼命挣扎,可是她现在这个姿势根本不好使力。其中一个人手中锋利的刀刃已经朝着她的脸伸了过来,她几乎可以感受到金属锋冷的寒意。 她疯了般地左右扭头,就是不让刀子触碰到自己的脸。脸何其重要,要是脸毁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锋利的刀尖朝着她的脸颊狠狠刺来,沈愉挣脱不得,只能奋力一仰头,刀刃划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殷红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脖子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地方,下刀的女人也吓了一跳,生怕一不小心闹出人命,迟迟不敢下第二刀了。 趁着她们犹豫的空档,沈愉抬起脚,狠狠踹在了旁边一个女人的肚子上。那个女人吃痛,双手下意识松开了沈愉。 少了一双手的钳制,沈愉奋力一挣,竟然挣脱了。 脖子上的伤口处那细密的痛意刺激着她,让她深切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 她扯开包厢的门,冲了出去,身后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腿,阻止了她的逃跑,让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洗手间大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女人,正是傅临渊的那个女伴! 这位夏小姐显然也没有想到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整个人怔怔站在那里,呆住了。 沈愉还没来得及将口中的毛巾扯出来求救,就被后边的女人再次摁在了地上。她不得已只能红着眼睛凝望着这位夏小姐,用眼神告诉她:帮帮我! “别多管闲事,听见没!”压在沈愉身上的女人朝着夏小姐扬了扬手中的刀子,恶狠狠地警告。 夏小姐大概是被吓傻了,怔怔点了点头,转头跑了。 外边的傅临渊见夏小姐抚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跑出来,黑眸微微一眯:“怎么。” “啊?”夏小姐猝然瞪大眼,撞入了傅临渊阆黑的眸中。 洗手间的灯光是暖黄色,打在他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如同高山之玉,舒朗清隽。 这个人身上似乎挑不出一点毛病,这张皮囊更是。光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但是想到刚才在包厢里,傅临渊有意无意地往沈愉那边瞥了好几眼,夏小姐就不禁绞紧了手指。 他不应该那么关注一个普通员工,即便她长得很漂亮。 于是夏小姐抿了抿唇,低声道:“没事,喝多了,刚才犯恶心,没吐出来。” 傅临渊瞟了一眼女洗手间紧闭的门。 夏小姐心下一紧,立刻笑着道:“傅总,我们快回去吧,父亲还等着和您继续谈没谈完的事情呢。” 第37章 谁做的? 沈愉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奋力挣扎,躲避着那几把要划到她脸上的刀子。 一个女人直接骑在了她身上,拽着她的长发,迫使她仰起头来。 刀子伸向她的脸,沈愉抬手一挡,刀子在她的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不要钱地漫了出来。 与此同时,洗手间内唯一一个一直紧闭的隔间门终于打开,娄婕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衣着干净,一头栗色的羊毛卷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妆容精致,与现在万分狼狈的沈愉对比鲜明。 她缓缓走到沈愉跟前,蹲下。望着沈愉的眼神带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怨恨,而后,抬手在沈愉脸上甩了两个巴掌。 “你不是心眼挺多的吗?现在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娄婕恶狠狠地说着,将沈愉的头狠狠撞向地面,“我让你勾引傅时予,贱人!” 沈愉皱着眉头,脖子、胳膊、额头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焦躁不已,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地滚动,胸膛内心跳声如鼓。 耳朵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以至于娄婕的声音忽远忽近,她根本听不清。 娄婕本来不想出来,但是她忍不住。见这个女人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压在地上,她克制不住自己出来教训她的冲动。 “我把你这张脸毁了,我看你用什么去卖弄风骚!”娄婕古怪地笑了起来,面容扭曲又可怖,“看你没了这张脸,傅时予还认不认识你是谁!” 疼痛感早已让沈愉冷静了下来,她不再挣扎,而是毫无反抗地趴在地上,好似已经力气耗尽。 娄婕又捶打了沈愉几下,见她不再反抗,便知她已经力竭,不由得放松了警惕。然而没想到,就在她再次用刀子划向沈愉的时候,沈愉奋力一个翻滚,直接将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女人掀翻在了一边。而她立刻爬了起来,一脚踹飞了娄婕手里的刀子。 娄婕本来凑得离沈愉极近,手中刀子飞出去的时候她躲避不及,刀剑划过她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沈愉扯掉嘴里的毛巾,立刻开始大喊:“杀人了!” 几个女人又来围攻,却已经被沈愉占了先机。她推开洗手间的大门,一路踉跄往外跑,不断大喊着“杀人了”。 不少包厢里的人都听到她的声音,纷纷出来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却被沈愉这浑身到处是血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冷汗迷湿了眼帘,沈愉狠狠擦了一把,扶着墙壁往包厢的方向跑,知道那里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转弯,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挡住了她。 是听到她的叫喊声转头回来的傅临渊。 “谁做的。”傅临渊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声音却好似从遥远的雪山之巅传来的。 “是娄婕。”沈愉的嗓音都因为疼痛而在打颤,“洗手间里有好几个人。” “闻滔,去处理。” “是。” 傅临渊望着沈愉,她面色苍白,脖子上血迹模糊一片。左手捂着右臂,却根本盖不住那道长长的刀口,鲜血正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来,一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傅临渊握住沈愉纤细的臂膀,将她带回了刚才的包厢里,先做简单的应急处理。 包厢里边的老总们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喝酒唱歌,冷不丁瞧见傅临渊扯了个人进来,全都惊了一下。 有人开了灯,瞧见沈愉这狼狈模样,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怎么了?”蔡总第一个问。 他还等着沈愉回来后和她再多聊一聊呢,因为他觉得沈愉的市场嗅觉很敏锐,怎么这人去个洗手间反而弄成了这副样子? 傅临渊没说话,沈愉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朝蔡总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有人拿来了急救药箱,杨卉一把将药箱抢了过来,挤到了沈愉身边:“小愉,我来为你上药吧。” 沈愉没拒绝,这里这么多人,杨卉不敢耍什么手段。反而她还要尽心尽力地为她小心上药,好体现她的温柔贤惠呢。 果然,杨卉给沈愉消毒上药的时候,力道轻柔无比,甚至还小心吹着她的伤口,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小愉,是谁欺负你了?你说出来,傅总和我都会替你做主的。” 沈愉闭着眼睛没说话。 刚才傅临渊问的时候她已经说过了,现在杨卉在这里假惺惺地问,自然没有再说一遍的必要。 杨卉见自己好心好意地关心沈愉竟然不搭理自己,不由得恼恨地暗瞪了她一眼,复又看向傅临渊,娇滴滴地道:“傅总,您告诉我是谁!谁敢伤害我的妹妹,我一定不会放过对方的!” 傅临渊没搭理她,只是看着沈愉,她长睫垂着,唇角微抿,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多余情绪。就连伤口包扎也不能皱一下眉头,好似感觉不到痛。 傅临渊有股没由来的烦躁。 自打那天晚上之后,沈愉就和忽然认清了她自己的身份似的,开始拉远距离了。虽然她还是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好员工,却不再巴巴往他跟前凑了,也不着急让他帮她救她妈妈了。 傅临渊本来觉得沈愉这张脸要是带着一脸功利相做勾引他的事情很倒胃口,可是现在发现,她要是摆出一副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冷漠样子来,更没劲。 傅临渊觉得她好像在和他置气。却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凭什么。 她有和他置气的资格? 站在一边的夏小姐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惴惴地看向沈愉,看起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恼恨极了,看傅临渊对这个员工的在意程度,她刚才就不该坐视不理的。 她刚才从洗手间出来后,就该直接告诉傅临渊,他公司的员工在里边被为难了。要是这个女生第一时间被救下来,傅临渊说不定也能对她多一些好感。 如果一会儿这个女员工和傅临渊告状,说她在卫生间明明看见了她,却见死不救,傅临渊要怎么想她? 夏小姐越想,越悔不当初。 她想,觉得与其让这个女员工先告状,不如她先和傅临渊解释,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形象挽回一点。 她打定主意,刚准备上前,却见傅临渊已经起身,问那个女员工:“能走么。” 沈愉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 “出来。”傅临渊说。 沈愉虽不明所以,但是上司的命令还是得遵从,于是跟着傅临渊出了包厢。 没料到杨卉也跟了上来,扶着沈愉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胳膊,关切道:“小愉,我跟着你吧,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可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我陪在你身边,也方便照顾你啊。” 沈愉定定地看着杨卉,片刻,笑了。 “姐姐,你还在装什么。”沈愉一眨不眨地盯着杨卉,“娄婕害我的事情,你其实一清二楚,对吧?” 第38章 沈愉的报复 一听这话,杨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她下意识就去看傅临渊,见他阔步走在前边,恍若并未听见她姐妹二人的对话。 “你在说什么。”杨卉压低声音,“我哪里会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可是刚才在卫生间里,娄婕告诉我今天的事情,都是姐姐你一手帮她策划的啊。” 娄婕当然没说这些,这只是沈愉的推测而已。 娄婕能知道市场部今天在这里聚餐并不让人意外。只是她刚才分明都要走了,杨卉为什么要拦住她,让她跟着他们一起上楼?要知道,杨卉以前可是连那些豪门举办的宴会都不想让她去参加,更别说让她一下子认识这么多老总了。 最好的解释就是,杨卉不想让她走。 她没走,就遇到了洗手间的事情,很难让沈愉不去怀疑,这是杨卉和娄婕合谋好的。 毕竟两人不是狼狈为奸的好朋友吗? 杨卉听到沈愉的话,面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立刻撇清关系:“你不要听那些混账话!小愉,我是你姐姐,我会害你吗?我以前是对你严厉了一些,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是娄婕告诉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说的。”沈愉淡淡道。 她倒是要看看,这对所谓的好姐妹,对彼此的信任度到底有多少。 果然,杨卉心里不禁起了疑,难道娄婕真是这么说的?那个蠢货,把她一并拉下了水?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过杨卉并不怕。她没有直白地给娄婕出谋划策过,她给娄婕透露的关于沈愉的信息也都很委婉,娄婕从她的话中得到什么信息是她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反正我没有。”杨卉说,“沈愉,你不要被别人给骗了。” 沈愉轻嗤一声,没再着急反驳她的话。 傅临渊已经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包房。 沈愉和杨卉跟着进去,便见包房里有好几个傅临渊的保镖,而包括娄婕在内的五个女人分别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 娄婕一见到杨卉就开始剧烈挣扎,她嘴巴被堵着说不出话,只能用目光不断暗示她,向她求救。 杨卉别过了眼,只当没有看见。 “你自己处理。”傅临渊对沈愉说出五个字。 他的声调依然冷淡疏离,没有什么温度,现在听在沈愉耳中却格外的亲切。 毕竟无论是谁,看见伤害自己的仇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自己跟前,都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而这种爽,是傅临渊带给她的。 沈愉慢慢走到了娄婕跟前。 娄婕脸上那道血痕还在,只是和沈愉身上的比起来,这道伤口浅得不得了,就连血都没流多少。 娄婕惊恐地瞪大眼,下意识就想要后退逃避,却因为被绑着而动弹不得。 她从现在的沈愉身上,看到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狠意,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傅临渊坐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等着沈愉接下来的动作。 他也想看看,她会如何对待伤害过她的人。 毕竟这样一张纯良无害的人,总是会给人一种善良而慈悲的感觉。 但是傅临渊清楚,她不是这种良善之人。 忽然,沈愉转了个方向,朝着他这边走来,然后…… 拿走了他桌上的打火机。 “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无比,幽蓝色的火苗一簇一簇,衬得沈愉黑漆漆的眼睛带上了妖冶的光束。 她慢慢蹲在娄婕跟前,将打火机的火苗在她眼前晃了晃:“竟然想毁别人的容,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娄婕连连摇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祈求地看着沈愉,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洗手间里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知道成王败寇,沈愉从洗手间逃了的时候,她就知道失败了。于是她立刻准备逃,没想到闻滔带着人来得这么快,直接就把她扣下了! 她知道,傅临渊是一定会护着宜盛资本的人的。而沈愉是宜盛资本的员工,她已经不是了! 娄婕后悔极了,早知道就该藏在隔间里不要出去,不要着急去出那一口气!说不定她就跑了! “这件事情有没有人和你合谋?有没有人给你出谋划策?”沈愉盯着娄婕,问。 娄婕还是摇头。 沈愉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恶劣的笑:“你要是能供出同谋,那你身上的罪责就轻一点。” 说着,她将塞在娄婕嘴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娄婕大口呼吸几口之后,哀声求饶道:“沈愉,这次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问你,同谋是谁。” “没有同谋……啊!” 娄婕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沈愉直接用打火机点燃了她的头发! 火苗从脸侧升腾而起,烧燎着她精致漂亮的羊毛卷,炙烤着她脸颊娇嫩的肌肤,映照出她因为惊恐而扭曲的面容。 娄婕被绑着伸不出手,只能在地上打滚,不断嚎叫着:“我的头发,我的脸!” 傅临渊眉梢微扬,意外地看了沈愉一眼,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有突然烧人头发这一举动。 娄婕好不容易才将头上的火滚灭,她无法想象自己的脑袋现在是什么光景。地上那一片片焦黑的碎屑,都是她曾经花大价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眼前寒光一闪,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愉手里忽然又多了一把刀子。 沈愉握着刀子,在娄婕后脖颈上划过。 娄婕吃痛,顿时凄厉地惨叫出声,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在脖子后边流下,让她恐慌无比! 她觉得自己成了案板上的猪,现在只能任由沈愉宰割。 “我问你,同谋是谁。” 又是火烧、又是刀割,这样极度的折磨马上就要击溃娄婕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再也忍不了了,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沈愉折磨成什么样,说不定反而她自己要被毁容! “我说,我说!”娄婕终于崩溃了。 既然沈愉要听同谋,那她就供一个同谋出来,反正杨卉……也确实不算无辜,她早就知道她的计划不是吗? 虽然杨卉上次救了她,她很感激。但是现在这紧要关头,她要是不说点什么,沈愉会折磨死她的! 她相信杨卉会理解她的。 于是娄婕望着杨卉,崩溃大喊:“是杨卉!我的同谋就是她,是你姐姐杨卉给我出的主意!” 第3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在胡说什么!”杨卉顿时大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给你出过这种主意?娄婕,你不要诬陷别人!” “是你说沈愉就是靠她那张脸勾引的傅经理,还说要是把她那张脸毁掉就好了。”娄婕生怕沈愉的刀子再划到自己身上,直接将所有话一股脑地全都抖落了出来,“我就是因为你的提醒,才有的这次的行动!” 杨卉不禁握紧了双手,失望无比地摇了摇头:“娄婕,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和沈愉的确不是亲生姐妹,可我从来也没有生出要害她的想法啊!你这样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到底是何居心!” 傅临渊还在这里,杨卉哪里敢让他知道自己和沈愉的真实关系?生怕一个不慎就让他对自己的观感不好。 所以刚才她主动给沈愉上药,对她关怀备至,也只是想在傅临渊面前好好刷个好形象罢了。 “要不是你告诉我市场部今天会在这里聚餐,我怎么会来呢?”娄婕又说,“甚至刚才,也是你告诉我沈愉就在你们楼层,她去了卫生间,我才去卫生间等着她的!” 杨卉气得双手都在颤抖:“娄婕,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要是知道你会这样,我早就和你断绝朋友关系了!” 看着杨卉这气愤的模样,娄婕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 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前几天她被打,是杨卉将她送到了医院才及时保住了她的命。杨卉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现在却推对方下水。 但是转而一想,这样不全是她的错啊,她也是被逼的!是沈愉一直在逼问谁是她的同谋! 猛然间,听到“啪”的一声,是沈愉一个巴掌扇上了杨卉的脸。 她力道不小,杨卉的脸顷刻间就红了起来。 杨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愉:“你打我?难道你相信她的话了?” 沈愉有点佩服杨卉,是真的能装。要是以往,她敢打杨卉的脸,杨卉早撸起袖子和她拼命了。然而现在有傅临渊在,她就能生生忍了,还摆出这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子来。 “姐姐,娄婕说得头头是道,让我不得不信啊。” 杨卉红着眼睛,看起来比窦娥还冤:“沈愉,你不要相信她的话,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杨卉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沈愉面前:“不信你查我和她的聊天记录,你看看我有没有提过任何关于你的消息!” 沈愉看也不看这个手机:“不需要。” 既然杨卉敢把这个手机递到她面前,可见这个手机上什么都没有。 沈愉捏着那柄刀子,重新走到了娄婕跟前。 娄婕瞪大眼睛,惊恐不已地望着她:“我……我都已经交代了,你还要怎么样?你想知道我的同谋是谁,我已经说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沈愉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让娄婕毛骨悚然的笑容来,“我身上这么多伤呢。” 娄婕彻底慌了,她什么意思?难道她身上有多少伤,就要在她身上也制造出多少伤来吗? 事实证明,娄婕的猜测是对的。 沈愉直接一刀子划在了娄婕的胳膊上,血花四溅,娄婕痛得惨叫出声。 接下来,就是脖子上、身上……凡是沈愉身上有的伤,她一道不少的全都划在了娄婕身上。 娄婕的惨叫变成了哀嚎,又变成了哭泣,鬼哭狼嚎的,上气不接下气,后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即便她晕过去了,沈愉也没放过她,在她身上划完那些刀口子才罢休。 一道都不少,尽数还给了她。 傅临渊看着沈愉这干脆利落的动作,眼中露出一抹惊艳。 他右手拇指在左手的表带上不断摩挲,盯着沈愉身上溅染着的别人的血迹,漆黑的瞳眸中闪过一抹旁人不可察觉的狂热,随后缓缓笑了起来。 他正欲说话,却见闻滔打开了房门,请他出去一下。 沈愉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傅临渊身上,她捏着那把尖端还在滴血的刀,看向了杨卉。 杨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瞬间就吓得腿软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不是我,沈愉,不是我!”杨卉凄声尖叫,边叫边往后边退,“是娄婕在诬陷我,她是故意陷害我的!你不能听她的!” 沈愉步步紧逼,像是索命的恶鬼,让杨卉毛骨悚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愉,既陌生,又恐怖,她手里的那把刀刚才一下下地割开来了娄婕的皮肉,溅出的血现在还有几滴在沈愉脸上,为她平添阴沉。 杨卉被沈愉逼到了墙角里。 沈愉手中的刀尖抵住了杨卉的下颌,在她极度惊恐的眼神中缓缓凑近她,低声道:“放了我妈妈,我这次就饶过你。” 杨卉瞳孔骤然一缩。 原来……原来她是在等这个!怪不得她一直在逼问娄婕同谋是谁,就是等着娄婕将她逼供出来,她现在好说这个! 沈愉将刀片在杨卉脸上轻轻划了划,金属的凉意让杨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抖得像是朵风中的蒲公英。 “好,好,我答应你,你先把刀子放下来!”杨卉立刻就松了口。不管怎样,她要先安抚住沈愉,不能让她真的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放人!”沈愉强势无比,“现在,立刻!” 她会不知道杨卉在想什么吗?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她才不会给她这种机会! “不打电话是吧?”沈愉眯了眯眼,脸上几滴血迹更显得妖冶恐怖,“好,我现在就划花你这张脸!” “别!我打电话,我现在就打!”杨卉几乎就要崩溃了。 她一点都不敢怀疑沈愉的话,因为她刚才在娄婕身上划那几道伤口的时候,是那样的干脆利落。 “让他们带我妈妈来这家夜总会门口换你。”沈愉对着杨卉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要是不想留下一辈子的遗憾,我劝你不要耍花招!” 杨卉紧张得手都在抖,找了半天才找到看管萧润丽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但是不管她怎么打,这电话都没人接。 “我打不通啊……”杨卉哭丧着脸说。 沈愉的脸色瞬间更冷了:“你耍我是吧?” 第40章 沈愉妈妈自杀了 傅临渊一出房间,胳膊就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拽住了:“傅总,我要向您道歉!” 是那位夏小姐,正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傅临渊抽回自己的胳膊,睨她一眼:“怎么。” 夏小姐局促不安地道:“傅总,其实刚才在洗手间里,我的确见到了几个人围在一起欺负那个女孩子。只不过那个女孩子被他们压在身下,挡住了脸,我没认出来是谁。我如果认出来是宜盛资本的员工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 傅临渊轻嗤:“哦,不是宜盛资本的员工,就不是人了是吧。” 夏小姐被他这么一讽刺,脸直接红了起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用刀子威胁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我害怕,所以你问我的时候,我就下意识撒了谎……” 夏小姐说到这里,眼睛已经积起了一团楚楚可怜的泪花。 她想了很久,要提前认错,但是也不能完全实事求是地说,起码要说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话,不能让傅临渊觉得她是个全然冷血的人。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有人动刀子,所以刚才见到的时候,我就被吓到了……” “好了。”傅临渊不耐烦地打断了夏小姐的话,“说完了?” 夏小姐咬了咬唇角,不安又期待地问:“傅总,你会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傅临渊淡淡道。 夏小姐一喜,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相信了自己的解释,不会觉得自己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这就好,只要不影响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好。 夏小姐笑着看向他,却被他眼神中的冰凉冻得一僵,听他又道:“说完了就滚。” 一个今天才见面的合作方的女儿,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他听她说了几句话,不代表她现在还可以用这些没营养的话来污染他的耳朵和智商。 冷漠就是冷漠,哪里有那么多理由,越说越让人觉得恶心。 夏小姐一愣,随后整张脸涨得通红,面部像是着了一团火,燃烧到了耳根,让她整个人都窘迫而难耐。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过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团垃圾,肮脏又卑劣。 更没人和她说过“滚”这个字。 她不明白,为了一个小小的员工,傅临渊为何要对她这么恶劣。 自尊心一下子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夏小姐宛如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心酸和委屈弥漫了上来,真让她瞬间湿了眼眶,痛哭出声。 她捂着脸,狼狈地跑了。 傅临渊这才看向闻滔:“什么事。” “唐医生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夫人刚才犯病了。”闻滔一脸凝重。 傅临渊的瞳孔骤然一缩,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去,不再在这家夜总会做任何停留。 闻滔立刻跟了上去。 望着傅临渊冰寒的侧脸,闻滔想,另外一件和沈小姐有关的事,还是先别说了。 一般夫人出事的时候,傅总什么都听不进去。 房间内,杨卉依然在沈愉的胁迫下不断打电话,但是这个电话就是怎么都打不通。 “给别人打!”沈愉见电话打不通,心里也逐渐弥漫上一股不安的感觉来,“杨宏富派了几个人看着我妈?” 杨卉本不想回答她的话,但是碍于沈愉手里的刀子,却又不得不回答:“六个,但是我只记了其中一个人的电话,平时只联系那个人就可以了……” “那就问杨宏富!”沈愉的声调越来越冷。 杨宏富的手机还是关机。 “你是真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沈愉越想越觉得杨卉在耍花招,“敢和我拖延时间,你是真不嫌你的命长?” 一直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杨卉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她从小就看不起沈愉,现在却被她这样威胁着,杨卉的心里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我说了电话打不通,你还想怎样!”高低现在傅临渊不在房间里,杨卉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直接骂道,“沈愉,傅总派两个人帮你收拾一下娄婕,你不会以为你真又行了吧?你以为傅总以后就能帮你撑腰了?” 杨卉越说越气,越说越不乐意,直接开始反抗:“你就和你那贱人妈一个德行,男人稍微给你们点好脸色就舔着脸上去了,贱货!” 沈愉将杨卉抵在墙上,一脚踹上了她的肚子。 刚才傅临渊在,杨卉忍了沈愉一巴掌,现在傅临渊不在了,她哪里还能忍,当即便和沈愉动起手来。 但是她哪里是沈愉的对手。 沈愉现在之所以能打,完全是因为她小时候天天和男孩子们一起打架,她小时候就是打架打出来的大姐头。后来长大了,进了杨家,不得不压着性子,但是她骨子里的野性从未消失。 即使现在伤了一条胳膊,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杨卉也不是她的对手。 很快,杨卉就被沈愉一脚踹翻在地,半天都没起来。 正巧这个时候,杨卉的手机响了,正是她刚才打了半天电话都打不通的那个人。 沈愉立刻接了起来,便听那边焦急道:“小姐,不好了,你们让我们看管着的那个女人,她自杀了!” 沈愉心下陡然一惊,自杀?妈妈自杀了? “现在在哪里?”沈愉立刻问。 “刚刚送来市一医院……” 沈愉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内容的杨卉显然也傻掉了。自杀?萧润丽自杀了? 巨大的担忧和不安下,沈愉心跳如雷。她双手颤抖,全身如坠冰窟。 “要是我妈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和你的好爸爸就都等着陪葬吧!”沈愉给杨卉扔下这一句,大步出了房间。 顾不得了,什么杨卉、什么娄婕,她现在都顾不得了,她现在只想去看望妈妈,只想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沈愉一路狂奔进了电梯,按了一楼,紧紧盯着电梯壁上的数字,希望下楼的电梯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迫不及待要去医院,迫不及待要确认妈妈的情况。 她为什么会自杀呢? “叮咚”一声,电梯中途在某一层停下了。 电梯门打开,进来一行人。 沈愉瞧见为首的那个男人,愣住了。 竟然是前几天叫人挟持过她的……季睿诚。 第41章 又是那个沈愉! 季睿诚额前有两缕碎发垂下,挡住了他的眼睛,使他的眼神显得愈发的阴鸷。 他的鹰钩鼻将光线分割出明暗的光影,靠近沈愉的这半张脸,看起来阴恻恻的。 他毒蛇一样湿滑的目光从沈愉缠了纱布的胳膊上移,看到她贴了绷带的脖子,然后是白皙的脸上那明显的掌印。 他扯了扯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怎么弄得这么可怜。”季睿诚勾起沈愉的一缕发丝,在指间轻轻饶了饶,“你家傅总对你不好?” “不劳季总费心。”沈愉现在没有和他闲聊的心情。 季睿诚阴阳怪气:“唉,你那日要是选择我,现在哪里还需要受这些苦?我和傅临渊不一样,我可看不得女人挨打。你们女人啊,有的时候就是太看脸了……” 沈愉心中冷笑。是,你看不得女人挨打,你只会让人打女人。 “叮咚”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沈愉直接推开面前的季睿诚,飞快地蹿了出去。 电梯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一下,全都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不给季睿诚面子,连话都不想和他好好说,甚至临走的时候还上手推他。 季睿诚的脸色更冷了,他抚了抚袖子,寒声道:“不知好歹!” 这种女人,以后有他后悔的! “少爷,蔡总在那里!”旁边一人小声提醒季睿诚。 季睿诚没忘了正事,收回盯着沈愉背影的目光,大步出了电梯。 他知道今天傅临渊在这里宴请几位老总,也知道其中一位正是他想合作的酒企的蔡总。他一直想进军酒水市场,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契机。 而现在,这个契机来了。 听说蔡总想从傅临渊那里获得融资失败了,这对季睿诚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可以从天而降,宛如救世主一般和蔡总谈合作,告诉他他季睿诚可以投资,他季睿诚才是懂得欣赏的千里马。 酒水行业是傅家还未涉足的行业,所以他要捷足先登。等他和蔡总合作获得巨额利润后,看谁还敢小瞧他,谁还敢说他的投资眼光不如傅临渊! 然而等他到了蔡总跟前,说明来意后,却被蔡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谢谢小季总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打算和宜盛资本合作。”蔡总微笑着道,“傅总现在拒绝投资不要紧,我相信很快,傅总就会愿意的。” 季睿诚愣住了,不得不再次强调:“蔡总,我是说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的公司注资,根本不需要等。而且我给您的注资,一定不会比宜盛资本少!” “我明白,不过我还是打算和宜盛资本合作。我并不急于这融资时限的长短。”蔡总说罢,朝着季睿诚点了点头,走了。 季睿诚宛如被人甩了一个耳光,气得他呼吸都不均匀了。 宜盛资本那边到底给蔡总灌了什么迷魂汤,蔡总宁可等着他们,也不和他季家合作? “给老子去打听!”季睿诚直接砸了手边的烟灰缸,怒道,“今天蔡总和傅临渊谈判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给老子一字不落地打听出来!” 很快,就有人将沈愉在包厢里和蔡总的谈话传到了季睿诚耳朵里。 季睿诚磨了磨牙:“沈愉?又是那个沈愉?” 上次戏耍他,他还没和她算账呢,这次竟然又来坏他的好事! 这个可恶的女人! “怪不得刚才在电梯里,那个女人都不好好和小季总说话。”旁边还有人在煽风点火,“咱们和宜盛资本竞争投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女人肯定也知道了咱们想和蔡总合作。她前脚把咱们的合作计划搅黄了,后脚还不好好搭理小季总,明摆着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是对我们的一种羞辱!” 季睿诚听到这话,更气了。 “去找那个女人!”季睿诚猛地一拍桌子,怒吼。 羞辱?好啊,他倒是要看看,谁能羞辱谁! —— 沈愉现在在计程车上,不断催促司机再快一点。 “小姑娘,再快就超速了啊。我知道你很急,我也在努力了。” 沈愉紧紧绞着手指,不断给萧润丽打电话,可是不管怎么打都关机。 市一医院距离她刚才所在的夜总会又很远,计程车开过去得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小时内,沈愉在脑海中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越想越焦躁不安,更多的是对萧润丽浓重的担心。 她怔怔看着窗外,繁华的大都市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她却孤寂寥落极了。 她在这个城市里一直都没有归属感。她就像是一粒漂浮着的尘埃,而她努力吸附在这个城市上,无非就是因为妈妈在这里。 一大一小两朵相互依偎着,被吹到这座繁华都市里的蒲公英。只要一阵稍急一点的风雨,就可以将她们完全吹散。 而她还没有生出可以为妈妈遮风挡雨的宽大枝叶。 沈愉捂住脸,有泪水顺着指缝蔓延出来。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几眼,也只是叹息,没说话。 着急赶往医院的,绝大多数遇到的都不是好事。而这些事情,是三言两语的劝慰无法宽解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外边,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了。 沈愉飞快地付了钱,忙不迭地下车,往急诊大楼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还没有跨进医院大门,一边的阴影处忽然蹿出来几个黑影,将她捂住嘴,拽向一边。 沈愉被狠狠掼在了地上,手心在粗粝的道路上磨出一条血印子。 她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由问道:“季总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在电梯里还遇到了,怎么转眼间,这人就和她一起出现在医院门口了呢? 沈愉不理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季睿诚。难道因为上次自己跟傅临渊走了,他不愿意了? 沈愉忽然觉得有可能,因为据她了解,季睿诚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上次觉得在她这里吃了瘪,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看着围着自己的这一圈人,沈愉忽然放软了语气:“季总,我现在真的有事要去医院,您等我从医院出来,我一定好好和您谈,行吗?” 沈愉嘴上服了软,同时手悄悄伸到了外套口袋里,按手机上的紧急求助电话。 然而季睿诚却看出了她的小动作,一脚踹到了她的手上。旁边的人将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扯出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季睿诚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掐住沈愉的下巴,借着两边香樟树间隙洒下的月光,打量着她这张脸。 “傅临渊就是看上了你这张脸?”他问。 沈愉心下一冷。 “是很漂亮。”季睿诚的笑容阴森又恶毒,“但是我听说,傅时予好像更喜欢你?” “没有的事情!季总,我……” 季睿诚掐住了沈愉的脸,阻止她说话。同时他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吩咐道:“告诉傅时予,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让他过来拆。” 第42章 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傅临渊 傅时予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养伤。 之前被傅临渊的手下打了一通,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了,又在家宴上被爷爷的拐杖按着敲,敲得他浑身的骨头都快碎了。 前前后后卧床了大半个月,傅时予刺挠得不行,觉得自己一肚子欲火无从发泄。 半个多月没碰过女人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半个多月是怎么过的! 傅时予忍不了了,不再管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爬起来准备去找点乐子。 接到季睿诚的电话,傅时予并不意外。 季家是豪门,季睿诚也是个喜欢玩的,傅时予早就和他认识了,两人在游艇、派对上还喝过不少次酒。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傅时予听说季睿诚喜欢和傅临渊抢生意,这让他看季睿诚就更顺眼了。 凡是喜欢和傅临渊作对的,那在傅时予眼中一律都是好兄弟。 傅时予很快到了季睿诚所说的那个酒店。 “什么礼物?”傅时予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玩咖都是懂玩咖的,傅时予相信能让季睿诚大半夜把他打电话叫来的,一定是好东西。 “知道你最近憋坏了,给你看个好玩的。”季睿诚笑着打了个响指。 旁边的人将套间里边那扇门推开,傅时予伸着脖子一瞧,惊呆了。 “沈愉?”傅时予不可置信地问。 他回头看向季睿诚,指着房间里边:“你从哪儿把她弄过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季睿诚起身,准备将房间留给傅时予,“你不是喜欢她吗?现在人都给你送过来了,你还不上?” 傅时予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笑了。 “行,老季。”傅时予指了指季睿诚,“这次的情小爷记住了!” 说罢,傅时予就急不可耐地钻进了房间里。 他看着被绑在床柱上的沈愉,笑得越来越猥琐。 他搓了搓手,一把撕掉了沈愉嘴上的胶带,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没想到我身体一好,第一个享用的就是你啊,沈愉。你不是不想落在老子手里吗?看,有的人上赶着把你献给老子!你那个后爹是,他季睿诚也是,哈哈哈!” 沈愉心下骤沉,已经将季睿诚骂了个千八百遍,那个死男人,竟然真的把傅时予叫了过来! 她知道求傅时予是没用的,她落在他手里,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而她也不能展现出自己的焦急和紧迫来。因为她表现得越急,傅时予就越不可能放过她。相反,他说不定还会享受她焦急的情绪,美滋滋地欣赏她无能挣扎。 尽管她已经心急如焚,尽管她对妈妈担心得不得了,但是沈愉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只是在内心不断合计,到底该怎么脱身。 她不知道刚才第一时间那个电话打没打出去,就算打出去了,估计也无济于事。就算警方接到她报警,没能和她沟通,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正在遭遇什么。 说不定,警方还会以为是打错了,或者恶作剧电话呢。 沈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知道她现在唯一能靠的,还是她自己。 傅时予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在她脸侧、耳边不断摩挲,并且顺着她脖颈一直向下。 沈愉忍着心中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咬了咬牙:“傅时予,你不是一直和你堂兄不对付吗?你不是嫌他恶心吗?怎么,他碰过的人你就不嫌恶心了?” 话落,傅时予的手在她锁骨处顿住了。 他狠狠瞪着沈愉,像是被她的话给恶心到了。 片刻,他狞笑一声:“无所谓,沈愉,是老子先看上你的。” “我听过你从来不碰傅临渊碰过的东西。”沈愉继续道,“到我身上,你就可以打破这一原则了?” “别说了!”傅时予一声怒吼,捂住了沈愉的嘴。 他狠狠瞪着她,满眼威胁地道:“沈愉,你再提有关傅临渊的一个字,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扯着沈愉的双腿狠狠一拽,让她躺在了地上,而她的双手依然紧紧和床柱绑在一起,傅时予没有给她松绑的打算。 “傅时予,你松开我。”沈愉忍着手腕处的强烈痛感,“你松开我,我配合你。” 傅时予冷笑:“你会配合?老子和你这么多次了,也没见你哪次配合过。少他妈骗老子了!” 傅时予单腿跪在沈愉膝盖上,压着她,同时两只手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 他的眼睛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他的确和傅临渊不对付,也的确觉得被傅临渊碰过的东西恶心,人也是。但是沈愉不一样,沈愉是他先看上的!他看上沈愉的时候,她还干干净净的! 傅临渊碰过她,没关系。他可以在她身上留下更多、更深的印记,只要掩盖过傅临渊,她就还是他傅时予的。 他不介意,谁让他喜欢她呢。 傅时予越想越急,两只手都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而沈愉衣服上的扣子特别小巧,他捏都捏不住。傅时予最终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直接攥着沈愉的衣服,“呲啦”一扯,将她的衬衣扯了个稀烂。 沈愉仰头望着天花板,忽然间墙角一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朝着她这边移了移。 沈愉心下一抖,变态,这个房间里竟然还有摄像头! “摄像头,傅时予!”沈愉大喊着挣扎,“你难道想被拍下来吗?” 傅时予丝毫不以为意:“老子管那些干什么?拍就拍呗,老子正好还想看看呢!” 沈愉心下冰凉。是了,傅时予一个男的,他怕什么摄像头? 恐怕这个摄像头就是季睿诚特意安排的! 沈愉想得不错,她所在的房间的确是季睿诚特意安排的。那个房间里的摄像头连接着季睿诚现在所在房间的大屏幕,所以傅时予和沈愉在房间里做什么,他这边能看得清清楚楚。 “把一会儿要发生的好戏都录下来。”季睿诚双手环胸,悠哉游哉地坐在沙发里,“制作成一盘精美的录像带,然后给傅临渊发过去。我倒是想知道他看见自己的马子和傅时予滚到了一起,他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第43章 她出事了 傅临渊以最快的速度的赶到了医院,唐星澜刚从病房内出来。 “不用担心,阿姨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唐星澜那双笑眼中如今也没了笑意,却还是以温和的姿态安抚着好友。 傅临渊的目光越过唐星澜的肩头,看向他身后那间病房上的玻璃窗。 “我能进去吗?”他的声音低沉微哑,透露着淡淡的晦涩。 “当然。”唐星澜点头。 病房内相当安静,唯有仪器规律富有节奏的运转声。 傅临渊轻手轻脚地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了病床边。 他握着那只温暖干燥的手,视线落在病床上的人眼尾的皱纹上,良久。 距离上次来看她不过过去一个多月,她却又像是苍老了许多。记忆中乌溜溜的头发已然花白,平滑的脸上多了褶皱,就连这双从小牵着他的柔软干净的手,也变得粗糙,像是老树的表皮。 傅临渊低头,将脸埋在她的掌心。熨帖的西装外套因为他的动作而在后颈处塌陷下去,有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良久,病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她的目光浑浊苍寂,透露着迷茫与空洞。 “阿远啊。”女人的视线落在了傅临渊脸上,慈爱一笑,“你放学啦?” 傅临渊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头:“是的,妈。” 女人一点一点仔细用目光描摹着傅临渊的轮廓:“你是不是好久没放假了?我总感觉……好长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似的。” 傅临渊轻轻抿唇,喉结微微一滚:“这次放假时间很长,我会多陪陪您的。” 女人听了这话很高兴,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在学校怎么样呀?和妈妈说一说。”女人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妈妈的阿远,最努力上进,又热情懂事,一定是老师和同学们最喜欢的孩子。” 傅临渊闭了闭眼,反握住女人的手,让她的手心紧贴着自己的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口齿清晰地和他说过话了。即便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许多许多年以前,他尚是个少年的时候。 这种久违的来自母亲的关怀,让他心中熨烫。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是种久违的温暖与鲜活。 已经离开校园许久,他也不再是她眼中的那个少年。她想听到的那些学校中的趣事,他一件也说不出。 但是又不想让她失望。 于是想了想,傅临渊笑着道:“最近……遇到一个人,和我有点像,我总能从她身上看到以前自己的影子。” 女人眼睛一亮:“我们阿远又有新朋友了吗?真好,我们阿远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谁都会喜欢和我们阿远做朋友的。那你这位新朋友怎么没来家里呀?让我也好见一见。” 女人伸着脖子往外边张望,傅临渊按住了她,给她掖了掖被子:“改天我带她来家里做客,好吗?” “好。”女人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昨天我上街的时候,豆腐坊的大爷还说,我们阿远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孩子,脾气好、有孝心,为人热情、学习又好,以后一定能有大出息!你的新朋友和你很像,那也是了不得的好孩子。” 女人脸上慈祥善良的笑容刺得傅临渊眼眶酸涩,他微微阖目,喉咙艰涩到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无法去应和女人的话。 他无法告诉她,他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人了。 也无法告诉她,那个所谓的新朋友,像的不是那个年少热忱、温和良善的他,而是像那个有仇必报、心狠手辣的他。 她握着刀子,一刀一刀在人身上划开的狠辣样子,像极了刚刚回到傅家的他。 他那时也是握着一柄刀,警惕无比地盯着身边那些所谓的“骨肉亲人”。他从未将他们视作他的亲人,以至于后来,他只想一刀刀,将他们割得皮开肉绽。 他们的确很像,靠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谋生路。 女人到底精神不济,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疲惫不堪。傅临渊仔仔细细地为她整理好被角,温和地叮嘱她好好休息。 “妈妈睡醒给你做焖面吃。”女人说,“还有茶叶蛋,妈妈前两天就煮好了,就放在台子上的搪瓷盆里,你一会要是饿了,就先吃两个。” 女人说完,就沉沉地闭上了眼,又陷入了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深睡中。 傅临渊缓缓站直了身子,这间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只有满目的冰冷白色。没有搪瓷盆,没有茶叶蛋,更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些旧时光。 就连站在她面前的儿子,也已经和她记忆中面目全非。 从病房出来后,唐星澜第一个问:“还好吗?” 傅临渊轻轻点了点头。 唐星澜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病房里,宽慰道:“其实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已经很好了,总好过……” 傅临渊抬手,制止了唐星澜后边的话。 他靠在医院光洁的墙壁上,墙壁的冰凉穿过他的后脑,沿着神经,传递到全身。 冷白的灯光在眼中幻化出一片空茫的寂寥,像是记忆中那座小城里一到冬日就会落下的苍茫白雪。但那时候的他明显不知道何为“孤寂”,慈祥的奶奶、敦厚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使得家门前的落雪都是有温度的。 然而突兀的鸣笛声打破了那幅安宁祥和的画面,他家门前停了几辆那个小镇上的人连见都没见过的豪车,接着…… 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宛如一柄横生的利刃突兀地割裂了空气,也割断了傅临渊的回忆,让他骤然回神。 闻滔看着手机屏幕,神情也有些古怪:“是……是沈小姐。” 他和沈愉没有工作上的关联,他是总助,沈愉只是个部门组长。唯一一次给沈愉去电话,还是那天晚上傅临渊用他的手机质问沈愉为什么又没有给元帅喂食。 闻滔不理解沈愉现在为什么给他打电话,而且只响了一声。 “可能是摁错了。”闻滔又说。 傅临渊默了一瞬:“打回去。” 打错电话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沈愉身上,更不可能让她打错打到闻滔这里。 闻滔立刻回拨,得到的却是关机提示。 闻滔觉得不太对劲。他们刚才离开的时候,沈小姐正在那个房间里教训那几个人,手机怎么着也用不着关机啊。 闻滔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立刻道:“对了傅总,您派去保护沈小姐母亲的那几个人刚才回了消息过来,说沈小姐的母亲下午自杀了,刚才正在往医院送。” 傅临渊眉头一皱,语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自杀了。” 他思忖一瞬,语调更冷,立刻道:“现在马上定位沈愉的位置,她出事了。” 第44章 放开她 “傅时予,你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沈愉不断拱着身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分外难看。 “好啊,老子倒是要看看我能怎么后悔。”傅时予狞笑一声,猩红的眼尾彰显着他如今的急不可耐,“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你!” 傅时予常年泡在女人堆里,身上沾染着一种怎么都去不掉的糜艳味道。现在这股味道不停往沈愉鼻子里钻,呛得她头晕脑胀。 她晚上喝了不少酒,早就不舒服了。现在傅时予身上的味道像是最后一道催化剂,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胃里翻江倒海,击溃了沈愉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哇”的一声,吐了。 正和她纠缠不休的傅时予自然倒了大霉,呕吐物沾了他满身满脸,头发上也是,让他恶心地几乎也要吐出来。 “沈愉!”傅时予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整个人瞬间从沈愉身上弹了起来,蹦到了几米开外。 吐完之后,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平息了一点,沈愉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就连力气也都恢复了一些。 “我都说了让你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沈愉朝着傅时予露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来,“你自己不信。” 傅时予指着沈愉,一肚子的脏话,竟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骂。 呕吐物的味道一下下地冲击着他,让他几欲作呕,傅时予扔下一句“等老子出来收拾你”,转头进了浴室。 沈愉半口气都不敢松,朝着那个她早就盯了好久的杯子伸出腿去。 她双手被绑在床头,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有限。好在那张桌子离得不算太远,她用尽全力伸腿,总算将上边的杯子踹了下来。 玻璃杯落地、碎裂,沈愉用脚艰难地将几块玻璃碎片勾了过来。 房间里边没有绳子,所以她的手现在是被床单撕成的布条绑在床柱上。沈愉双手捏住勾来的玻璃碎片,开始割手上的布条。 浴室里的水声就像是催命的音符,催促着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被绑着的两只手不太方便,手心、手指都被玻璃片割出了细碎的划痕,沈愉恍若感觉不到痛,只顾着割手上的布条。 不知道浴室里边的傅时予什么时候会洗完出来,也不知道摄像头那边的季睿诚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小动作过来制止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割开这布条,赶紧跑出去。 她没有人可以求救,她唯一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妈妈现在还生死未卜,她是妈妈唯一的依靠,她一定要尽快出去。 一颗心怦怦直跳,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汗珠汇集,沿着她的额角流下。 胳膊上的绷带在刚才的挣扎时候已经红了,血腥味刺鼻,她的整条右臂几乎都要失去知觉。 小小的玻璃碎片被她掌心的血染成了红色,手腕上的布条也被浸染出一道道深红,不过好在,她已经割开了一条缝隙。 莹润光洁的指甲被粗糙的玻璃割面弄得面目全非,十根指头全部血肉模糊。不过好在,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手腕一松,上边的布条终于被她割断了。 沈愉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口。 与此同时,浴室的水声停了,傅时予一开门,就瞧见了从房间内闪出去的身影,顿时心下一抖:“沈愉,你给老子站住!” 沈愉当然不会站住,她直接扯开房间大门,和外边季睿诚的人打了个照面。 外边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亲手绑住的人竟然还能跑出来。而沈愉借着这个空档,身子一矮,从这几人身边蹿了出去,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跑。 这是高层,不同于上次在傅时予的那间别墅里。她要是从这里跳下去,连个全尸都捞不到。 电梯还在下边,慢悠悠地上来不知道还要多久。沈愉耽误不起,直接跑进了一边的安全通道里。 她听见季睿诚那几个人一边追她一边在交换信息说她跑了,还听见傅时予呜哩哇啦的着急大叫。 傅时予当然是着急的,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女人亦是。凡是他看上的女人,他都能得到。对方不愿意,他就用强的,反正傅家有钱有势,最后轻而易举就能帮他摆平。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沈愉这样的。屡次三番,都让他没办法得手。 而且很多次马上就要得手了,却又被她跑了。这种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到的感觉,让傅时予几乎忍无可忍。 “一定要给老子抓住她!”赤裸着上半身的傅时予怒气冲冲地大喊,“谁抓住她的,老子给他一百万!” 一百万!季睿诚那些手下们瞬间更来劲了。 沈愉跑着跑着,听见下边也有脚步声不断往上,和上边的脚步声形成了包夹之势。 她立刻停下,从手边的安全通道大门钻了出去。 这家酒店极大,楼层多,走廊也多。虽然跑起来有些晕头转向,不过也给她拖延了时间,让那些人不能轻而易举抓到她。 沈愉气喘吁吁,累得喘不过气,头脑中却异常清醒。 一定不能被抓回去,否则不光要被傅时予羞辱,还要被那个摄像头录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第一次在傅家庄园里,她遇见了傅临渊,他救了她。 第二次在宜盛资本大厦里,他亦帮她解了围。 第三次落在季睿诚手里,他虽说不知道她是谁,最后却还是去了。 都说事不过三,沈愉也觉得,大概没有第四次了。 这里又不是宜盛资本大厦,她死在这个安全通道里,他应该都不知道。 他现在应该还在那家夜总会里,享受着那些老总们的逢迎,享受着那位夏小姐的浓情蜜意。他兴许会以为她喝多了回家了,更或者,他不曾注意到她在哪里。 反正,他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不可能像前几次一样,神明般从天而降,挽救她于水火之中。 胸口钝痛,血腥的铁锈味堵在喉咙里,让她难受无比。 她撑着膝盖,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再也没有了逃跑的力气。 她甚至这一瞬间产生了“要不就这样算了”的念头。 她怎么斗得过他们呢,他们随便勾勾手指,就有大批身强力壮的人替他们办事。而她只能用尽全力躲、逃,像是在陪他们玩一场一开始就不公平的、猫抓老鼠的游戏。 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任由他们宰割。 凭什么呢,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去承受源于他们的不公平对待呢? 不,她绝不束手就擒,绝不服软认输。 沈愉继续下楼,却因为力竭而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她听见上边传来一声呼喊:“她就在下边!” 几名大汉蜂拥而至,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情,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百万现金。 他们粗鲁地扭住沈愉的胳膊,准备去复命,却见安全通道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行人霍然出现,顷刻间便将他们围了起来。傅临渊站在最前边,居高临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蝼蚁。 他冷淡的眸光落在扣着沈愉胳膊的那大汉的手上,眼里流出淡淡的寒意,声音如高山之巅经久不化的雪水,冷得刺骨。 “放开她。” 第45章 他没有推开她 傅临渊话音一落,沈愉明显感受到扣着自己的那两条胳膊抖了一下,而后松开了她。 傅临渊带来的人沉默地肃立在那里,上上下下将他们围了起来,这些本来追着沈愉的大汉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不禁面面相觑,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傅临渊看向沈愉,目光缓缓从她身上一点点划过。 她衣衫撕裂,看起来狼狈又凌乱。胳膊上的纱布殷红了一大片,两只手血肉模糊,十根指头惨不忍睹。 脸上亦是不堪入目,红痕、青紫、血迹将原本的白皙干净的脸弄得惨不忍睹,唯有那双眼睛,在这昏暗的楼道里依然亮得出奇,宛如星子。 她的眼神依旧坚韧,像风雨飘摇、电闪雷鸣怎么都浇不灭的一束火光。 傅临渊霍然觉得像是被她眼神里的专注刺痛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软下了语调,对沈愉道:“过来。” 两个字一出,他看见她像是一头小兽一样,埋头朝他跑了过来。她大步跨越了几个台阶,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稳稳接受着她的力道。他的怀里本来空落落的,却被她这个举动填得满满当当。 她贴在他怀里,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手上的血迹很快将他洁白干净的衬衣染得脏污一片,就像高山之巅那一抹洁净的雪终于沾染上了尘世的色彩。 沈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完全克制不住的自己的动作。她心中像是涌动着一团火,迫不及待地要流向他。 她没想到,他真的来了,真的宛如神明一样从天而降,挽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真的好神奇,就像她的救世主,不管她在哪里遇到危险,他总能出现。 他身上带着一种巨大的安全感,只要看见他,她就觉得什么危险都不是危险了。 她需要拥抱,需要切切实实地和他接触来确认现在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和了下来,她终于可以正常呼吸。鼻端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清冽的雪松香,驱散了那种宛如行走于悬崖边缘的巨大恐慌。 她紧紧抱着他劲瘦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宛如濒临溺死之人最后抱紧的那一块浮木,恨不得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 傅临渊垂眸,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见搂着他的那双手因为用力过大而指节青白。她炙热的呼吸穿过薄薄的衬衣,宛如印在了他的肌肤之上。 她刚好抬起头,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委屈还有疲惫,楚楚可怜。 他抬起的手一顿,本想推开她的动作滞住了,经历片刻的迟疑后,他的手掌缓缓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走廊一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猴急的傅时予飞驰而来。他还以为这些人成功抓到了沈愉,特地过来拿人,不曾想一过来见到的竟然就是沈愉被傅临渊抱在怀里的一幕。 不是,傅临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时予宛如被人摁了刹车键,飞奔的脚步戛然而止。甚至转了个身,下意识就要跑。 “拦住他!”傅临渊冷声吐出三个字。 他身边那些训练有素的保镖们立刻上前,轻而易举地就拦住了傅时予的去路。 “傅临渊,你要干什么?”傅时予吞了吞口水,惊恐大叫,“老子今天又没招惹你!” “你是没招惹我。”傅临渊不紧不慢地道,“但是你招惹我的人了。” 傅时予嚷嚷:“老子什么都没干!哦对,是季睿诚叫我过来的,你要是想算账,你和他算账去啊,找我干嘛!” 上次在宜盛资本被傅临渊的人揍了一顿之后,傅时予就落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一见到傅临渊身边这些黑衣人,他就头皮发麻,生怕再被揍一顿。 于是他祸水东引:“季睿诚让我过来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这里的是谁!她是被季睿诚带来的,你他妈找他去啊!” “不用你费心,我自然会找他。”傅临渊淡淡道,“傅时予,我警告过你少碰我手底下的人,你是一点都不往心上放是吧。” 傅时予心下一抖。 老爷子当初安排他去宜盛资本的时候,傅临渊就说过,可以让他呆在宜盛资本,但是宜盛资本的人他不能碰。傅时予起先还算老实,时间长了就原形毕露了。他虽然没有和宜盛资本的员工发生什么,但是挑逗挑逗、聊聊骚什么的是免不了的。 时间长了,傅时予见傅临渊对他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觉得他的警告无非是一个幌子,于是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他从来没觉得哪个女人不能碰。 这里这么多人,尤其还当着沈愉的面儿,傅临渊竟然这么一副高高在上语气和自己说话,傅时予的火气顿时上来了,直接上前一步道:“怎么着?老子就是想上她,不行?一个女人而已,老子看上了就想上,你他妈管得着吗你?” 他走近傅临渊,挑衅地看着他:“你最好能时时刻刻都护住她。要是哪天她落到老子手里,老子不玩死她!玩得她只要一见到老子就撅着屁……” 傅临渊一个巴掌劈头盖脸地扇向了傅时予,力道大得不光让傅时予口中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还把他扇得整个身子歪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墙上。 “妈的!”傅时予彻底红了眼,指着傅临渊的鼻子骂道,“傅家就没人敢和老子动手,你个狗杂种算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耍威风?老子之前没和你一般见识,你还因为你是个东西了?知道为啥你爹会死吗,就是因为养出你这种杂碎……” 傅临渊直接抬脚,对着傅时予肚子上就是一下,直接将他踹到了两米开外。 沈愉看向傅临渊,他面无表情,眼眸半敛着,看起来懒散又漫不经心,似乎并未将傅时予的辱骂放在心上。 但是他忽然笑了一下,薄唇微勾,看起来邪佞又危险。 沈愉的心都跟着噗通噗通跳了两下,觉得他这个笑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傅时予被那一脚踹狠了,趴在地上老半天起不来,但是他对傅临渊的辱骂从没停止,污言秽语,越来越难听。 傅临渊缓缓抬步,走了过去,直接抬脚,踩在了傅时予脸上,将他的脸挤得变了形。 “还没人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是第一个。”傅临渊笑着说。 他指间一闪,便见一把折叠军刀出现在了他手中。他甩了甩锋利的刀刃,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傅时予:“既然你的手指不想要了,我就替你剁了好了。” 第46章 剁指 傅时予右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左脸被傅临渊的鞋底踩着,根本动弹不得,也无法张嘴谩骂了。 逆着光,他看不清傅临渊现在的神情,只觉得他像是一座岿然的山立于他面前,几乎要将他压垮。 军刀凌冽的寒光在他指间闪烁,傅时予不由得有些心惊。 但是他并不怕,他知道傅临渊不敢。 上次他让人揍他,他和爷爷告了状,爷爷已经警告了傅临渊。他不信傅临渊还敢和他动刀子?除非他不想在傅家混下去了。 他一个半道回来的杂种,怎么和他傅家土生土长的少爷比? 于是傅时予狞笑一声,梗着脖子冲着傅临渊道:“剁啊!你剁给老子看啊!” 他甚至还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挑衅地在傅临渊跟前晃:“老子就把手伸出来,你他妈剁一下试试?和老子装什么,你敢动……啊!” 一道血光闪过,傅时予撕心裂肺地嚎叫了起来。 沈愉激灵了一下,她刚才只见寒光一闪,接着溅起了一团血雾,傅时予就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 “啪嗒”,一个东西落在了沈愉脚边,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截手指。 这截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还在轻微颤抖。 沈愉捂着嘴,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上来了。 “临渊,你在做什么!”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怒吼。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跑了过来,走近了,沈愉认出是傅柏。上次宜盛资本开管理层大会的时候,他代表傅氏集团来了。 “二叔,二叔我的手好痛!”傅时予痛得在地上打滚,冷汗流了一地。 傅柏立刻蹲下,看着傅时予血肉模糊的左手,表情凝重十分。 “临渊,你怎么能真的割了你弟弟的手指?”傅柏望着傅临渊,痛心疾首地道,“这是你堂弟啊!” “是他一直让我剁的啊。虽然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我身为堂兄,当然还是要满足他。”傅临渊慢条斯理地道,“二伯觉得我做错了?” “你……”傅柏看着傅临渊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 “快,快送去医院!”傅柏朝着自己带来的人招手。 只要时间够短,断指还是可以接上的。 傅柏立刻去捡沈愉脚下的那截断指,沈愉下意识后退两步,却不料傅临渊一步上前,直接踩在了那截断指上,还用力捻了捻。 “二伯在找什么?”傅临渊笑着问。 断指在他脚下,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令人汗毛倒竖。偏偏他还在笑吟吟地问话,这场景实在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傅柏惊得说不出话,颤颤巍巍地指着傅临渊脚下:“你……你……” 傅临渊挪开鞋子,看向地上那不成样子的血肉模糊的一团,挑眉“呦”了一声:“不好意思啊二伯,我没看见。” 傅柏一只手捂着心口,看着傅临渊的神情宛如见了鬼。 傅临渊颇为可惜地看着那一坨已经看不出来是手指的东西,好心催促着傅柏的人:“快拿走让医院看看,还能不能用。” 这话说得简直要气死人,都被踩成这样了,还怎么用? 瞧见这一幕的傅时予怒火攻心,加之断指处的疼痛,直接晕了过去。 “临渊,你……”傅柏狠狠叹了口气,“你自己去和你爷爷交代吧!” 说罢,他带着傅时予急匆匆地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沈愉一眼。 傅临渊望着他们兵荒马乱的背影,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哂。 他转头,见沈愉捂着嘴靠着墙,露出的那双眼睛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而后她喉咙动了动,终于没忍住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她这次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在不停地干呕。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人身体的一部分竟然飞到了她脚下,然后被傅临渊轻而易举地就踩成了一团烂泥。 即便见过他受伤,也见过他让人撞飞过一堵人墙,但她还是第一次,血淋淋地面对人的肢体。 她也切实体会到外界说的他“狠”,到底是狠在哪里。 不光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他的行为、他的心。 她不禁想,要是傅时予刚才不是指着他,而是用脑袋冒犯了他,傅临渊会不会直接砍下他的头。 一想到这个场景,沈愉干呕得更厉害了。 冷不丁,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后背,沿着她脊梁,轻轻给她顺着气。 明明是很轻柔的动作,沈愉却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转头,见傅临渊懒懒散散地靠墙而立,那只剁了傅时予手指的手,正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脊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薄唇一扬,轻笑道:“真就这么恶心?” 沈愉头皮几乎都要炸了,刚才他也是这样一笑,傅时予的手指就飞了。 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上,摸到了她的脖颈,从后颈到前边,冰凉的手指绕着她的脖子转了一周。 像是在找下刀的地方。 沈愉几乎觉得他下一句会是:“我帮把你喉咙割断,你就不会这么恶心了。” 沈愉蜷了蜷手指,紧紧扣着墙壁,忍着想要从他手下逃离的冲动,低声道:“晚上喝多了酒,所以才恶心。” “噢。”傅临渊的手指勾了勾她的喉咙,慢条斯理地道,“我还以为你也觉得我恶心呢。” 沈愉心下一抖,立刻道:“傅总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对您有负面情绪呢?况且是傅时予出言不逊在先,后边还一直要求傅总您剁了他的手指,您只是满足他的愿望而已。” 傅临渊轻笑出声,低悦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分外好听。 “这么有良心啊。”他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几分愉悦。 “当然。”沈愉说,“面试那天我就说了,我和傅总同心同德。” 听她如此说,傅临渊缓缓放下了手,笑着称赞:“真懂事。” 脖子上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总算消失了,沈愉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湿了后背,一片冰凉。和他说得这短短的几句话,竟然比刚才在傅时予手下挣扎的时候,还要紧张。 第47章 吻 沈愉对傅临渊的了解并不多。亦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了解他的人。 所以她只能猜测着去避免他的反感情绪。 猜测他不喜欢惊慌失措不稳重的人,所以她在他面前从不露怯。不管见他撞飞别人,还是被他派去喂养元帅,亦或是刚刚见到他谈笑间剁掉一个人的手指,她都不敢惊慌。 她要让他觉得她坚强勇敢,觉得她不是娇滴滴的人,觉得她配和他合作,觉得她配入他的眼。 但是刚才那个拥抱,的确是她当时场景下下意识的举动。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他扑过去了。 而且,他没有推开她。 傅临渊现在显然也在思考刚才那个拥抱,因为他忽然来了一句:“既然不怕我,怎么现在站得那么远?刚才不是还过来抱了我吗?” 沈愉的两只手在衣服上轻轻蹭了蹭,看样子是因为手指脏污而不好意思再去触碰他。 傅临渊垂眸,果然看见自己洁净的衬衣上,几个血糊糊的印子。 不过他并未介意,朝着沈愉扬了扬眉梢:“过来。” 沈愉摇了摇头:“傅总,我要走了。” 妈妈还在医院情况不明,她要立刻赶过去。 傅临渊恍如不闻,再次强调:“过来。” 沈愉只得走到了他跟前。 傅临渊抬手,指腹缓缓在她唇上滑过,在她唇中间停留,缓缓揉按、摩挲,沈愉察觉到唇上染了些湿意——来源于他手指上沾染的血迹。 想到他刚才剁下傅时予的手指的时候溅起的那片血雾,就知道他把傅时予的血染到了她唇上,沈愉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又上来了。 偏偏傅临渊还笑着问了一句:“仇人的血,味道如何?” 沈愉忽然很想撕了这张好看的笑脸。她现在着急要走,他不让她走,竟然只是为了问这个? 沈愉暗自咬了咬牙,反问:“傅总很好奇吗?” “是啊。”傅临渊满意地看着她苍白的唇因为鲜血而变得红艳,慢悠悠地道,“所以需要你为我答疑解惑啊。” 沈愉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她很急,傅临渊却不急。是了,人家有什么好急的?又不是他妈妈躺在医院里。 焦虑转化为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心底钻上来,沈愉做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动作。 她忽然揪住傅临渊的领带,用力往下一拽,同时踮起脚尖,朝着那张唇形优美的嘴亲了过去。 上次在水月湾,她投怀送抱的时候想亲他,他偏头躲过了。 这次,她送上的这一个不带任何情欲和旖旎心思的吻,他没有躲过。 亦或者说,他的确没想到沈愉会有如此大胆的动作,一时间忘了躲。 在这双近在咫尺的黑眸中,沈愉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明显错愕。 这个吻的似乎很长,长到沈愉将和他第一次接触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数过了一遍。那个雨夜的拯救与挑逗,面试那天的解围与算计,赌场上的惊艳与赞赏,那个晚上的戏耍与玩弄,还有刚才的狠辣与无情。 这个吻又很短,短到傅临渊只是轻轻眨了两下眼,沈愉便松开了他。 “别人答疑解惑,怎么比得上切身体会呢。”沈愉带着一种成功恶心到了傅临渊的报复的快感,“傅总现在知道仇人的血味道如何了吧?” 傅临渊缓缓抬手,抹去了唇上沾染的血迹。 长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他那双眼睛如同皑皑远山般深不可测。沈愉并未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气愤等情绪,反而是一种危险——一种恨不得将她拆解、吞掉的危险。 她下意识就要躲,可是晚了。 傅临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去,狠狠摁在了墙上。同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让她无法闭口,然后他压了下来。 这是一个比刚才激烈了百倍的吻。 他长驱直入,勾着她的舌尖,像是俘获了一条无路可逃的鱼。然后用力一咬,鲜血渗出,又被他尽数吸走,辗转品尝。 沈愉只觉得全身都随着舌尖传来的痛意而颤了一下,偏偏他还越咬越凶。 直到他觉得够了,才又轻轻吮了吮她的舌尖,像是餍足后的安抚。 沈愉大脑缺氧,甚至有些头晕目眩,却又被唇舌上传来的痛意一点点刺醒,口腔内充斥着血腥味,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一吻结束,沈愉觉得舌头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傅临渊慢慢松开了她,垂下的眼睫缓缓抬起,眼底覆了一层柔光,缱绻而愉悦。乍一看去,会让人觉得他在注视着自己用心深爱的人。 傅临渊微微躬身,和沈愉的视线持平,笑着说:“比起仇人的血,我还是觉得美人的血味道更好一些。” 沈愉:“……” 幸好她刚刚没问,仇人的手指漂不漂亮。 否则他怕是会剁下她的手指,然后举到她面前评判:“我觉得还是美人的手指更漂亮些。” 哦不,她现在的手指血肉模糊,估计会难看到他恨不得十根手指都给她剁掉。 果然,这个人是一点都招惹不得。 招惹了他,总会被他以惨烈百倍的方式还回来。 沈愉舌头木然,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傅总,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傅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沈愉转头就走,而傅临渊长腿一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就不怕季睿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傅临渊斜睨沈愉一眼,慢悠悠道。 沈愉心下一颤。 一想到季睿诚竟然让傅时予过来,还想给她拍视频,她就恨不得和他决一死战。 “季睿诚今天不会再出手了。”沈愉说话含糊不清,语调却肯定,“傅柏董事刚才恰巧出现在这里,想必就是被季睿诚叫来的。至于他,肯定早就溜了。” 傅临渊敛着眸,慢悠悠地点头:“你说得对。” 电梯内光线明亮,明晃晃地照在傅临渊脸上,清晰地刻画出他优越的面部轮廓。即便在这样的光线下,也让人找不出他这张皮囊上有任何瑕疵。 更无法让人想象,他刚才竟然利落地剁掉了人的一根手指,还给踩烂了。 沈愉不禁想起了傅时予刚才对傅临渊的辱骂。 除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之外,傅时予还提了一句:“知道你爹为啥会死么?就是因为你……” 这个显然触及到了沈愉的知识盲区,因为她并不知道傅临渊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两个还有点同病相怜。 都是没有父亲的人呢。 但是听傅时予的意思,好像傅临渊父亲的死,又不是那么简单,好像和他有关。 难道是傅临渊……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第48章 我不欠你什么 不不不,这个念头刚刚一出,就被沈愉自己否定了。 她怎么能因为傅时予那个人渣的胡言乱语就随便猜测呢? 傅时予那明显是在给傅临渊泼脏水。 她今天真是负荷太重了,竟然连傅时予那个垃圾的话都听进去了。 沈愉晃了晃脑袋,将傅时予的话努力忘掉,不自觉又开始想妈妈的情况。 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是用什么方式自杀的?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妈妈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了,她绝对不能失去妈妈。 沈愉不自觉地搅动着手指,本来就血肉模糊的十指更是被她弄得不堪入目,她却像是察觉不到痛一般,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今天又没有喂元帅。”冷不丁,听傅临渊忽然出声。 沈愉心神一凛,觉得自己好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傅临渊继续道:“那天你曾保证过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也的确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我只看结果。”傅临渊冷淡道。意思就是,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反正元帅是饿着了。 “可能我大概的确不太适合这份工作吧。”沈愉微微低下头,“要不,傅总还是找更能照顾好元帅的人吧。” 反正当初答应喂元帅,是为了能搬家躲危险。现在她有钱了,上次在赌场赢了三千二百万,她完全可以再买一处房产当栖身之所,不必一定要住在水月湾。 有了钱,就不用一直寄人篱下了。反正她和元帅的关系很一般,要是继续喂养的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傅临渊却好似看透了她内心所想一样,无情戳穿她的想法:“忘了告诉你了,从银湖会所赢到的大额资金,三个月后才可以正常使用。” 沈愉一愣:“不是吧?” 她明明用那笔钱去银行开过户,还去糊弄过杨宏富啊。 “赢了之后资金的确到了你的账户,但是三个月后才可以正常流通。” 宛如当头棒喝。 沈愉丝毫不怀疑傅临渊的话,她觉得他没必要拿这个来唬她。 沉默片刻后,沈愉冷静道:“其实我觉得喂养元帅是个不错的工作。” “你不适合。” “不,我觉得没人比我更适合了。” 傅临渊轻嗤:“就凭你这种表现?” “以后天塌下来我也会先喂元帅。”沈愉信誓旦旦,“要是以后我再饿到元帅一次,我就包它一个月的伙食,可以吗?” 傅临渊像是被她的诚恳给打动了,没有再强行褫夺她铲屎官的封号。 经过这一通关于元帅的争辩,沈愉没有放任自己再胡思乱想关于妈妈的情况,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医院,沈愉终于在急诊室的咨询台那里打听到了妈妈的情况。 割腕,失血过多,现在依然还在输血,不过万幸的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沈愉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已经精疲力尽。现在知道妈妈并没有生命危险,最担心的那颗大石头落下,她终于可以缓过气来了。 沈愉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这就好……只要妈妈还在,那其它的一切就都好说。 沈愉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刺眼的手术灯让她眼睛生疼。 这一晚上遇到了太多的危险,要被娄婕毁容的时候她没哭,被傅时予强迫的时候她没哭,但是现在,她眼眶酸涩,想到里边躺着的妈妈,就忍不住视线模糊。 她是个不孝女,要是早点将妈妈救出来就好了。 要是她有更强的能力就好了,如果她在上学期间就积累到巨额财富,她早就可以让妈妈脱离杨宏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还有傅临渊,要是上次开完会后,他出手把妈妈救出来,今天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吗?她已经说过,她不需要升职,她只想救妈妈,他却不听,也不帮她。 但是没有那么多“要是”,幻想中的美好情况都没有发生,现实依然是血淋淋的。 沈愉将脸埋进膝盖里,暗自咬牙立誓。 这样的事情,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允许发生。 她一定一定,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妈妈。 指尖传来一阵冰凉,沈愉抬头,见傅临渊蹲在她面前,正在往她的指尖上涂抹碘酒。 他冷白的手指捏着棉签,动作不算温柔,却没让她觉得有多痛。 沈愉将双手缩了回来。 傅临渊掀眸,瞟向她。 她眼眶通红,泪珠聚集在眼窝里,强忍着没让它们流下来。死死咬着下唇,像是在强忍着心中的情绪。 她在克制,也在忍耐。 “怪我啊。”傅临渊淡淡开口。 沈愉眼睫一颤,摇了摇头。 “怪我没早点帮你把妈妈救出来是不是?你心里肯定在想,要是傅临渊早点出手,我妈妈早就平安了,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 傅临渊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轻而易举就可以照出人内心的一切想法。再用那种云淡风轻的平缓语调说出来,让人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沈愉扯了扯唇,自嘲般地道:“我哪里敢埋怨您呢。” 毕竟,要不是他,她现在不定被傅时予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哪里还能在这里等着妈妈呢? 她只是想到了那么一点小小的侥幸,这件事情,分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方向。她的妈妈,不是一定要有今天这一劫。 对她来说很难很难的事情,其实对于傅临渊来说,很简单。他的人那么厉害,想从杨宏富那里捞个人,太简单了。 要是他不这么冷漠无情,要是他有一点点同理心,要是他能理解妈妈对她的重要性,是不是他就愿意出手了。 “沈愉。”傅临渊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沈愉低低“嗯”了一声。 “你可以怨我。”傅临渊说。 沈愉抬头看向他,他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带着惯来的矜傲和散漫,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但是我不欠你什么。” 深夜的医院很冷,墙壁和地板都散发着森森寒意。但是沈愉却觉得,一切都冷不过傅临渊。 冷不过他漠然的语调,冷不过他冷酷的态度。 他就是这样一个冷的人,永远不会为任何事情所打动,永远不会和任何人共情。 第49章 我要是能让你更满意就好了 是,他是不欠她什么,又不是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做到。 他只是,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做而已。 是啊,她什么都不是,自然也没有资格要求傅临渊一切按照她的想法来。 她怎么敢奢望傅临渊这样的人完全按照她的想法做事呢?她太天真了。 傅临渊将药水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一个眼神都不再看她,转身便走。 他已经仁至义尽,她还想怎样? 猜测到她可能遇到了麻烦,他从私立医院赶来这里,用最短的速度定位她的手机,调取那个位置的监控,看到她被季睿诚带走,追踪到酒店,兴师动众,用最短的时间将她从危险的境地中捞了出来。 没有听到感恩的话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敢埋怨他。 傅临渊心中冷笑,果然绝大多数人,都贪得无厌、自私自利,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永远不配别人的同情。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愉拦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傅临渊冷冷地睨着她。 “傅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沈愉望着他,轻声解释。 “随便。”傅临渊淡漠地别过眼,“我并不在意。” 沈愉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让他稍微起了点兴致的人而已,远没到可以左右他情绪的地步。她怨怼他也好,感激他也好,激不起他任何内心深处的波动。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对付傅时予的玩意儿,给他找点乐子,不是无可取代的,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冷淡的语调,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个雨夜。陌生、疏离,他们之间像是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 他可以不听,但是她必须解释。她讨厌误会,最不喜欢别人误会自己。 沈愉望着傅临渊,一字一顿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傅总,我真的没有埋怨您。我刚才只是在想,我如果能让您更满意就好了。” 让你更满意,你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帮我把妈妈救出来了。 让你更满意,我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就算你给了我别的奖励,我依然有资格可以和你谈条件。 你没有无条件帮我的义务,我只是怪自己没能让你更满意。 她说得诚恳又真挚,那双明澈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可以让人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底。 泪水明明在眼眶里打转,说话的时候却一点哭腔都不敢有。怕他觉得她虚伪,怕他认为她恶心。 其实她一点都不贪,她现在唯一的小小的愿望就是,希望妈妈平安。 “我很感谢您。因为您,我有了体面的工作,有了一笔大额资金,有了和杨宏富杨卉对峙的底气,也不再害怕傅时予。”沈愉盯着傅临渊的眼睛,“今天被季睿诚带走的时候,我其实没有奢望您会来救我。但是您的确出现了,我意外又惊喜,的确很感激您。” 傅临渊自己意识不到,他带着人出现在那个狭窄昏暗的楼道里,说出“过来”那两个字,对当时的她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安全感。 所以她才没忍住去拥抱他。 “不必。”傅临渊的语调依然森冷,仔细一听却又缓和了几分,“得到工作是因为你学历不错,赢的那笔钱是你赌术突出,包括今天,也是你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和我关系不大,我不需要你这些感激,也不必说这些来讨好我。”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视线模糊,走廊的灯光光影流离,傅临渊这个人在她的视线中也模糊不清。 沈愉想,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假意逢迎的时候,他折腾他、玩弄她,让她明白他不好招惹,让她清楚地知道她对他来说只是个取乐子的玩意。现在她说这些在讨好他,他竟然又在肯定她自身的价值。 她甚至觉得自己被他放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被他尊重了。 沈愉抹了一把脸,刚才的那点点不安、愤懑、委屈尽数消散,甚至觉得即便傅临渊现在在垂眸睨着她,也只是因为身高原因,而不是他惯来高高在上的态度。 “傅总,我……” 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手术室大门打开,萧润丽被推了出来。 沈愉立刻奔了过去,瞧见昏迷不醒的萧润丽那惨白的面容,她的眼泪更是决了堤一样往下流。 “妈妈,妈妈。”沈愉不停地呼唤,只是萧润丽并不能听到。 妈妈瘦了好多,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又疲累。沈愉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揪在了一起,痛得无法呼吸。 萧润丽被推到了病房里,沈愉伏在病床边,哭得直不起腰来。 她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遭受的一切,所有压在心底的恐慌、不安、害怕全都发泄出来,发泄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的身边。 她不需要伪装情绪,也不需要假装勇敢,她只是妈妈的女儿,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可以脆弱,可以无助,可以暴露所有真实情绪。 病房的隔音很好,傅临渊听不见沈愉的哭声,却能从她蜷缩耸动的背影看出她哭得多么凄惨来。 所有人在母亲面前,都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她是,他也是。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闪回,他前几天还提点过她,让她不要总是将目的和功利挂在脸上,很倒胃口。 但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太担心她妈妈了而已。 他曾经……不也这样过吗? 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多像曾经的他。不得以去依附、讨好别人,做违背本心的事情,就是为了最亲近的人可以平安。 傅临渊缓缓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只觉得沈愉啜泣的背影让他莫名的胸口窒闷,曾经那些不堪的经历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 棕红色的碘酒瓶子静静地放在了长椅上,傅临渊盯着看了片刻,走过去,将药水再次拿了起来。 “傅总。”闻滔走到了他身边。 “来了?”傅临渊漫不经心地问。 “是。老先生听说了三少爷被您剁指的事情,已经赶来了医院,现在就在骨科急诊,等您过去。” 这家医院是距离那家酒店最近的,刚才傅时予自然也被送来了这里,只是不在同一楼层。 “哦,一会。” 闻滔一脸凝重:“老先生……非常气愤,所以您还是尽早过去比较好。” “我又不是医生,即便我过去了,傅时予那根指头也好不了了。”傅临渊抬眸看了一眼病房里,哂笑一声,“没断的肯定比断了的更重要。” 说罢,他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第50章 有点温柔 沈愉握着萧润丽的手,哭得怎么都停不下来。 湿咸的泪珠落在手指上,冲刷着那些细小的伤口,刺刺的痛。 冷不丁,她的右手被人扯了过去。 泪眼朦胧地抬头,见傅临渊又在往她手指上涂抹碘酒。 她这次没有缩回手。 碘酒将伤口上的泪水和血迹清除干净,只剩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处理完两只手,傅临渊又解开她胳膊上的绷带,重新洒了药粉。 他做事的时候模样很认真,长睫敛着,薄唇轻抿,寂白的灯光洒在他冷色的肌肤上,却莫名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的腕骨十分好看,瘦削凌厉,上边一块蓝盘白金款腕表更添了几分冷感的贵气。 沈愉立刻别过眼,不敢多看一眼这块表。否则总会想起那天这块表给她带来的冷感,以及他用她的水冲刷表盘的时候那抹恶劣的笑。 他的手太漂亮了,是沈愉见过的最赏心悦目的手。好看到即便这双手不止一次对她的身体做出让她羞愧难当的事情,她也无法讨厌这双手。 忽然听他问了一句:“你不疼?” 如梦初醒,沈愉才察觉到手臂伤口上火烧火燎的痛意。她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的鼻音,显得娇侬软糯:“有点。” 他拿起干净的绷带,重新缠绕在她的胳膊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愉觉得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堪称温柔。 她没再感受到痛意。 她裸露在外的伤口全都重新处理了一遍,包括脖子上的。 脖子上缠不了绷带,要用医用胶带贴住。他的指尖会接触到她颈间肌肤,冰冰凉凉的,沈愉不禁缩了一下。 “别动。”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像是无形的手在抚弄她的耳廓。 沈愉真的不动了,亦或者说,僵住了。 她不太理解,他刚才分明是生气了,觉得她埋怨他,都准备走了,现在却还愿意过来帮她处理伤口,这是为什么。 于是沈愉轻声叫他:“傅总。” “说。” “您不生气了吗?” 傅临渊沉默了一瞬:“我生什么气。” “刚才……”沈愉望着他午海一样沉寂的黑眸,想说的话卡了一下,再出口时就变成了,“没什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临渊没再说话,将碘酒瓶子盖好,转身离开。 “傅总。”沈愉在他出门的时候再次出声,“多谢您。” 谢他帮她处理娄婕,还是谢他去酒店救她,亦或者是刚刚帮她处理伤口,她没说清楚。 傅临渊亦没有多问,只是看了她一眼她通红的眼,淡淡道:“知道了。” 沈愉去卫生间擦了把脸,将脸上斑驳的泪痕擦掉。她的脸颊、手指干干净净,很难让人想象她这个晚上都经历了什么事情。 从洗手间出来,沈愉瞧见病房门口一直有个人在那里晃荡。于是沈愉走过去开门,问外边的陌生男人:“请问您找谁?” 陌生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嘴唇很厚,显得有些憨。瞧见沈愉,他下意识挠了挠头发:“啊,我们老大让我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您说一下。” 沈愉眉头一皱,而后走出来,关上房门,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先生派去保护那女人的。”男人指了指病房里的萧润丽,“今儿下午一个男人去找那个女人了,我们之前看过照片,知道那男人是这个女人的老公,老大说过要提防那个男人。” 沈愉心神一凛,杨宏富下午去找了萧润丽?原来萧润丽自杀,是他造成的! 男人继续道:“我们就在外边用望远镜观察那一层,见阳台上有些不正常的动静,我们就冲进去了,见这个女人已经割了腕,血流了一地,里边那些人正拿着箱子想把这女人塞进去,看样子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于是我们几个把那几个人干掉,把这女人送到医院来了。” 男人打打杀杀惯了,这样的话说起来悉数平常,但是听在沈愉耳中,冲击并不小。 杨宏富那个丧尽天良的狗男人,他竟然想着将萧润丽给毁尸灭迹吗?! 要不是……要不是有这几个人一直在外边盯着,保护着萧润丽,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一股滔天的怒火蔓延上来,沈愉扣紧了旁边的墙壁,生出一种要将杨宏富碎尸万段的冲动。 她死死咬了咬牙,克制着火气,对面前的男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啊,不用不用,我们也是给先生办事,你要谢就谢先生吧。”男人连连摆手。 沈愉不用问也知道他口中的先生指的是傅临渊,因为这个男人和傅临渊身边那些保镖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家医院昨晚处理了一起连环交通事故,血浆不够用,那个女人送过来要用血,还是闻总助帮忙从别的地方调血过来的呢。”男人又挠了挠头,“还有,那天你不是去偷偷看这个女人了么?我见你躲在树下,想出去问问你,结果我还没靠近你就跑了,我还追了你一段呢。那天是不是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啊。” 沈愉缓缓眨了眨眼:“哦,原来那天是你啊。” 她还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来着。 送走了男人,沈愉回到了病房里,怔怔坐在椅子上。 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以为傅临渊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其实做了很多。 他没有出手将妈妈救出来,可也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冷漠的袖手旁观。甚至妈妈要输的血,也是他帮忙弄的。 或许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 要不是他早有安排,那今天的事情会发展到一个怎样惨烈的地步,她连想都不敢想。 他没有和她说过,没有以此来交换她的感激。 大概是因为她的感激对他来说什么用都没有,他不在乎。 沈愉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刚才还觉得,他冷酷无情,他高高在上,他不会和任何人共情,也不会对任何事有多余的心理。 但是她好像错了。 沈愉垂眸,看向自己胳膊上那仔细包扎的绷带,干干净净的手指。 她还错得很离谱。 他好像…… 有点温柔。 第51章 教训 骨科急诊外边人不少,全是傅家的。只是人人都一派肃穆,无人敢吭声。 长椅上只坐着一人,身量清瘦,面容苍老,脸上道道沟壑更显得严肃沉闷。眼尾皱纹尤深,却一点都不损害他苍老眼中的锐气精干,不见半分上了年纪的浑浊。 他正襟危坐,两只手置于身前,按着一柄虎首黄梨木拐杖。 正是傅家老爷子,傅振闻。 忽听走廊尽头响起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傅振闻眼神动了动,却并未转头。 直到那脚步声在他身前停下,傅振闻才抬眼扫了过去。 傅临渊微微颔首:“爷爷。” “怎么来得这样晚?”傅振闻的声音苍老浑厚,在这可以传来回声的医院走廊有种震聋发挥的力度。 “有些事情要处理。” 站在一边的傅柏立刻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地斥责道:“什么事情能比时予的安危还重要?医生说,时予那根手指八成是保不住了!临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时予那可是你弟弟啊!” 傅振闻拐杖杵了杵地面:“傅柏。” “父亲。”傅柏立刻躬身,停止了对傅临渊的指责。 “公共场合,不要大声喧哗。”傅振闻不紧不慢地说。 傅柏腰弯得更深了:“是。” 傅振闻没有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吭声。傅振闻一直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带着枚翠玉扳指的大拇指不断抚摸着拐杖上嚣张的虎首。 手术室的灯灭了,一众医生从里边走了出来。 傅柏立刻迎上去,紧张问道:“医生,我侄子的手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我们已经尽力了,那根手指神经损伤太严重,即便接上,也只是外表看起来正常些,无法像之前那样正常活动了。” 傅柏大惊失色,捶胸顿足:“这可怎么好?时予还这样年轻,就要残疾了吗?” 傅振闻撑着拐杖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对医生们道:“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辛苦大家了。” 医生们立刻摇头:“傅老先生不用这样讲,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些医生对傅振闻很是敬重。不光他们,许多许多人都对傅家这位老太爷十分敬仰。 他年轻的时候带领傅氏集团成为全国龙头,在各行业都颇有成就,却不骄矜自傲,反而涵养极好,不光待人彬彬有礼,还颇有爱心,广结善缘,傅氏集团每年用于慈善方面的款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现在他们医院的几台最贵的大型器械,就是傅老爷子捐的。还有许多学校、孤儿院……都受过傅老爷子的恩惠。 所以别人谈起傅老爷子,都会称他为“儒商”。 “既然已经结束了急救,那就带时予回去吧,找我们家的医生照顾时予就行了。”傅振闻对傅柏说,“这家医院刚刚接收一批连环车祸的患者,正是医疗资源紧张的时候,我们不要占用。” 傅柏再次点头:“是。” “临渊。”傅振闻看向傅临渊,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一起回去。” 傅临渊敛眸点头。 夜晚的傅家庄园依然灯火通明,数不清的楼宇林立,绵延到一眼望不到头的远方。 车队停在一座恢弘的红色四层楼前边,这是傅振闻的住所,位于傅家庄园最中央的位置。 楼内装修古色古香,颇有种进了古代宫廷侯爵府邸的感觉。一切桌椅木梁皆为沉香木,古朴厚重。 一行人跟着傅振闻上了四楼。大家都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所以愈发缄默。 傅柏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傅临渊,见他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的责罚。 “临渊,你爷爷这次是真生气了。”傅柏低声对傅临渊道。 傅临渊扬唇:“这不正是二伯喜闻乐见的吗?” 傅柏面色一变:“临渊,你和时予都是我侄子,你们谁受罚我都心疼!这次是你太冲动了,你怎么能那样伤害时予呢?” 傅临渊表情不变,依然带着一抹浅淡而又凉薄的笑:“希望以前傅时予欺辱我的时候,二伯也是这样告诫他的。” “你……”傅柏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傅振闻已经推开了一扇门。 这个房间极高、极大,缭绕着浓重的檀香。最里边的长桌上整整齐齐地供奉着一个个灵位,是傅家祖上的灵位。 “跪下。”傅振闻沉声道,“不孝子,告诉你的祖爷们,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傅临渊抬眼一扫,目光定在了最右侧的一个灵位上,然后屈膝,跪在了那个灵位前边。 傅振闻看见他跪的那个灵位,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举起拐杖往傅临渊背上就是狠狠一敲,怒道:“不孝子,你还没意识到你的错误吗?” 傅振闻这个拐杖极重,打在傅临渊背上,响声大到几乎要敲碎他的脊柱。 傅临渊身姿笔挺,晃都没有晃一下,额角却顷刻间渗出一层冷汗。 他望着面前的灵位,目光倏然和缓了下来:“爷爷教训的是,我是不孝,连父亲的身后名都护不好,任由傅时予一个小辈对他百般辱骂,连他的死都成为了傅时予编排我的缘由。” “闭嘴!”傅振闻怒斥,“我只让你认今日之错,谁让你说别的?” “哦?那我没错。”傅临渊淡淡道,“傅时予辱骂我和我的父亲,我只断他一指,已是格外宽容了。” “混账东西!”傅振闻举起拐杖,朝着傅临渊又是一下,力道比刚才重了不知几倍。 “傅家家训之一,兄友弟恭,你是怎么做的!”傅振闻边骂边打,沉闷的敲打声让外边的人都不忍地闭上了眼,有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多少下过去,傅振闻打累了,才终于停手。 他狠狠瞪了一眼傅临渊,厉声道:“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对待你的兄弟,对待这个家里的人!想通了,就去向时予道歉!” 说罢,傅振闻在傅柏的搀扶下,转身出了房间。 傅临渊双手撑地,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手背上青筋血管暴突,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那薄薄的皮肤下爆裂而出。 他弓着脊背,浑身紧绷,额头上的冷汗如雨般坠落,他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兄友弟恭……”他低喃着傅振闻刚才说的这四个字,没忍住冷笑出声。 他眼尾赤红,神情却不见半分痛苦,反而有种得意的畅快。 他看着面前的灵位,复又笑了:“父亲,您听到了吗?兄友弟恭,多可笑。” 冰冷的灵位当然不会回应他。只有灵位旁边的蜡烛烛火摇曳,温暖的火焰让他想到了童年时期,昏黄的钨丝灯下父母温柔的眼神。 “您放心,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傅临渊咬了咬牙,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他们全都会,不得好死。” 第52章 沈小姐关心您的情况 凌晨,萧润丽悠悠转醒。 沈愉一直坐在床边紧紧盯着萧润丽,见她醒来,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叫她:“妈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润丽眼神迷茫,盯着沈愉看了好几秒才终于聚焦,瞳孔一震:“小愉?” “是我,妈妈。”沈愉内疚无比地道,“对不起妈妈,我没能早些将您救出来。” “说什么呢。”萧润丽抬起手,轻轻抚了抚沈愉的脸,唇角翕动,“是妈妈不好,连累了我们小愉。” 说到这里,萧润丽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她闭了闭眼,神情悲恸又哀伤:“那个混蛋,竟然这样逼你!那个混蛋!” 沈愉知道她是在骂杨宏富,也知道杨宏富的确是个混蛋。但是萧润丽现在的身体明显不能经受太大的情绪波动,沈愉立刻给萧润丽顺着胸口:“妈妈,您别着急,他没能如意,您放心。” 萧润丽闻言一愣:“他不是把你……把你送给傅家那个人了吗?” “是,但是我跑了。”沈愉道,“傅时予很恶心,我当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我那天从傅家跑了,之后傅时予……没能再找成我的麻烦。” 萧润丽松了一口气,眼中溢出了浓郁的心疼:“小愉受苦了,是妈妈不好……” 她都舍不得去想,她的女儿从傅时予那样的人手中逃脱,到底费了多大的劲、吃了多大的苦。 “您今天为什么会……”沈愉看了一眼萧润丽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腕,“自尽呢?” 萧润丽在沈愉眼中,一直都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不管遇到怎样的艰辛和困苦,她从没放弃过。她和沈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和小愉都要好好的,妈妈会一直一直陪着小愉的。” 这样疼爱女儿的人,怎么会舍得丢下女儿,自尽呢? 萧润丽咬了咬牙,恨声道:“今天杨……那个人来找我,让我给你打电话催促要钱,我不打,他就和我动起了手。他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和我动起了刀子,挣扎的时候划到了我的手腕……” 沈愉脸色阴沉,果然,妈妈不是自尽的。 是杨宏富那个狗男人,伤到了妈妈。而且伤到后他的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叫救护车,而是想把妈妈装到行李箱运出去! 他见到妈妈流了那么多血,就怕了,想毁尸灭迹。沈愉真是觉得荒谬极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喝酒了……喝完酒脑子就成大肠了是吗? 光是想到杨宏富那副嘴脸,沈愉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萧润丽失血过多,脑子昏昏沉沉,刚和沈愉说的这几句话就耗费了不少精力,现在又有些精神不济。沈愉给萧润丽仔细盖好被子,叮嘱她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萧润丽睡熟之后,沈愉开始想,需不需要给妈妈换个医院。 杨宏富要是知道萧润丽在这里,会不会再把她掳走?萧润丽现在的身体可经受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能离杨宏富那个人渣越远,就越好。 想到这里,沈愉出了病房,到了分诊台,却看见四个男人坐在楼道拐角的长椅里,其中就有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 四个男人也齐唰唰地看向她。 “呃……你们还没走啊。” 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站起身来,挠了挠头:“我们没有接到要撤离的命令,就要一直在那个女人身边保护着,先生什么时候让我们走我们才会走。你放心,我们走之前会通知你一声的。”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还有这种好事。 有这几个人在,杨宏富不能再把萧润丽带走了。 “辛苦你们了。”沈愉打消了为萧润丽转院的念头,让她在这里好好养病,诚恳地向这四个人道谢。 “不用谢。小姐,你累了就休息,我们会轮流守着的,不会有意外发生。” 沈愉第二天早上去给萧润丽买了饭,顺便也给那四个男人带了不少吃的。他们现在就坐在萧润丽病房外边的椅子上,门神似的。 然后她回了一趟水月湾喂元帅,没想到元帅的饭盆里已经放了肉,是那个正在更换冰箱里的东西的人喂的。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沈愉上楼换了一套衣服,又去了医院。 萧润丽还在昏睡着,沈愉坐在椅子里,望着窗外的朗朗晴日,不由地想,不知道傅临渊现在怎么样了。 他剁掉了傅时予一根手指,傅家那些长辈,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她想关心一下傅临渊的情况,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她和傅临渊连朋友都不算。 但是转而一想,昨天傅时予和傅临渊的矛盾,是因她而起的。 没有傅临渊的联系方式,沈愉只能联系闻滔。 闻滔接电话很快,听到沈愉问傅临渊的情况,他回答:“傅总一切都好,沈小姐不用担心。” 这话一出,沈愉再没什么好问的了。 挂断电话后,闻滔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傅临渊:“傅总,是沈小姐的电话,特意打来关心您的情况的。” 傅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闻滔斟酌片刻,又道:“傅总,医生说了您后背上的伤很严重,需要多休息,不可久坐。您从早上的海外会议到现在,已经连续工作了五个多小时了。” 傅临渊没穿上衣,就赤裸着上半身。整个后背青紫一片,几道深红的棍伤高高耸起,从肩膀到后腰没有一片好地,惨不忍睹。闻滔光是一看就觉得疼。 要不是早上老太太亲自去接傅总出来,怕是傅总还得继续在那里跪着。没想到傅总一出来,就开始和海外的人开视频会议,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闻滔知道傅总一直很拼,可是这样拿命拼也不行啊。 看傅临渊还是没有休息的打算,闻滔想着是不是要去请老太太过来,劝一劝傅总。 要说这个家里傅总愿意听谁的话,那就只有老太太了。 闻滔悄悄走到门口,刚一开门,却听见走廊里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飘着女士香水的红色身影如风一般钻了进来,直接朝着傅临渊扑了过去。 第53章 给我去查这个女人的信息 认出了来人,闻滔立刻喊了一声:“思嘉小姐……” 但是已经晚了,傅思嘉已经扑到了傅临渊身上。 傅临渊在傅思嘉奔进来的时候就想避开了,但是后背太疼,延缓了他的动作,没躲过去,直接让傅思嘉扑了个满怀。 后背撞到了椅背上,傅临渊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傅思嘉从他怀里抬起头,瞧见他肩膀上的痕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怎么会被打成这样?爷爷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傅临渊将傅思嘉推了起来,抬手拿过一边的衬衣披在身上。 丝质衬衣相当轻薄,然而接触到背上的伤痕,却还是疼到让人头皮发麻。 傅临渊表情不变,关闭了电脑上的文件:“你怎么回来了。” 傅思嘉眼中泪光盈盈,心疼无比地看着他的伤痕:“我前两天就去东南亚度假了,本来想着下个月再回来的。结果昨天晚上和奶奶通话的时候,听说你被爷爷打了,我就立刻赶了回来。” 傅思嘉说着,就想去触摸他的手背,被傅临渊拦住了手:“没事,小伤。” “哪里是小伤啊,我听奶奶说,爷爷打了你几十下!而且我刚才看见你的后背了,就是很严重!”傅思嘉吸了吸鼻子,“怎么没有药的味道,你是不是还没上药?” 她转头对门口的闻滔说:“闻滔,把药箱拿来。” “在那里。”闻滔指了指桌子。 傅思嘉抱着傅临渊的胳膊就想把他扯起来:“你去趴到床上,我给你上药。” “不必,闻滔来就行。”傅临渊捏了捏眉心,“你刚回国,去休息吧。” “休息什么,我又不累。闻滔是个男人,笨手笨脚的,再弄疼你怎么办?”傅思嘉强硬道,“我来,我一定轻轻的。” 傅临渊闭了闭眼睛,已然有些不耐:“我说不用。” 傅思嘉一愣。 望着他漆黑的眼睛,傅思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她最喜欢的就是傅临渊的眼睛,眼型极其漂亮流畅,眼神幽深,看着人的时候,几乎可以将人溺进去。就是他的眼神总是太冷了,让人不敢生出旖旎的遐想。 可越是如此,越想让这双眼睛染上欲色。 傅思嘉怔愣间,傅临渊已经走到了另一边。 傅思嘉跺了跺脚,语气娇嗔:“哥,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和我这么生分了啊?” 她眼珠转了转,嘟起嘴巴:“还是说你谈恋爱了,都要和妹妹保持距离了?” “胡说什么。”傅临渊语调很淡。 “我今天可看到一条新闻,说你和夏家那位夏小姐很亲密,昨天晚上还一起吃饭来着。”傅思嘉凑近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神情,“她不会是我未来的嫂子吧?” “不是。”傅临渊懒得再回答她这些没有营养的问题,直接道,“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给你上药……” “闻滔,带她出去。”傅临渊懒得再和她周旋。 闻滔立刻上前一步:“思嘉小姐,傅总已经忙了好几个小时了,还请您体谅。” 傅思嘉虽不情愿,但到底瞧见了傅临渊脸色不好,只得道:“那我去陪奶奶,你记得上了药再睡啊。” 傅思嘉连连回头看了傅临渊好几眼,才不情不愿地从傅临渊的房子里边出去。 傅家每个人都在庄园里有独立的楼,她当然也有,她的楼是前两年新盖的,距离傅临渊这座不远。 刚刚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傅柏。 “爸爸!”傅思嘉喜笑颜开,立刻跑过去挽住了傅柏。 傅柏笑得很慈爱:“去看过时予了?” 傅思嘉撇嘴:“没有。” 傅柏微微蹙眉:“时予受了重伤,你爷爷担心不已,你应该第一时间去看一看,让你爷爷知道你担心他。” “可是临渊哥伤也很重啊,爷爷怎么能这样,为了时予哥,就把临渊哥打成那样?而且未必就是临渊哥的错吧?哪次不是时予哥先挑事,临渊哥才……” “嘘。”傅柏警惕道,“以后这话可不能乱说,千万别叫你爷爷听见。” 傅思嘉撇嘴,轻嗤一声:“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还怕人说么?” “闭嘴!”傅柏的脸色顷刻间严肃了起来。 傅思嘉抿了下唇,不情不愿道:“知道了,我不说了……咦,您现在看的是什么?” 傅柏手机拿着个平板,上边正在放一段影像,看角度是监控拍的。 傅思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见正是昨天晚上傅临渊和傅时予对峙时候的画面。 但是这段监控只有一小段,从傅临渊拿出军刀割傅时予的手指那里就断掉了,后边的就没有了。 监控开始重新播放,从傅时予跑到走廊里,被傅临渊的人拦住这里开始。 傅思嘉伸出手,在屏幕上按了暂停键,指着屏幕里的沈愉问:“她是谁?” 怎么会有女人在场?而且看位置,她是站在傅临渊那边的。 傅柏道:“哦,她啊,是宜盛资本的员工。” “员工。”傅思嘉紧紧盯着屏幕,“普通员工?那为什么会牵扯到傅家兄弟的争执中?” 傅柏想到了昨天自己接到季睿诚的通知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季睿诚说:“傅叔叔,傅临渊和傅时予因为一个女人产生了争执,闹得挺厉害的,您赶紧去看看吧。” 傅时予就罢了,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是傅临渊就不一样了,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因为哪个女人而怎么样的。 他立刻赶了过去,发现那个女人正是那天开会的时候被傅临渊亲口提拔的一个小员工。 相貌,是漂亮。 见傅柏不说话,傅思嘉脸色微冷,将这段视频传到了自己手机上。 她将沈愉放大,截图,发给了一个人:“两个小时内,我要得到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 房间内,闻滔给傅临渊的后背上药。他浑身紧绷,肌肉硬得像铁,可一声闷哼都没发出,生生忍着。 “傅总,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以防伤到骨头,老先生的拐杖太重了。” “没有,我能感觉出来,是皮肉伤。”傅临渊说。 以前被傅振闻打断肋骨,和现在的疼可不一样。 那个供奉灵位的祠堂,他跪得多了。傅振闻的拐杖,他也挨得多了。多到已经习以为常,旁人听来惊心动魄的疼痛,对他来说早已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他也习惯了每次受完教训后静静在这里养伤,除了奶奶和傅思嘉,没有人会来看他。 后来傅思嘉出国读书,傅振闻教训他的次数也少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乍然傅思嘉聒噪地出现在这里,倒是让他想到了以前,刚回傅家不久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比现在小,心性也比现在单纯。跟着爸妈回到这样一个人员纷杂的豪门家庭,有惶恐也有不适应。不过那时候他觉得还好,觉得只要能和父母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都可以生活。 直到……那件意外发生,父母不在,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他就像是这个繁华锦绣的庄园里的不速之客,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这里没有像他这样的外来客。 不对,有。 傅临渊忽然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个雨夜,那个倒在他车前的狼狈身影,她也是这里的外来客。 正回忆着那个晚上,傅临渊忽然听见闻滔说:“傅总,我刚收到消息,说沈小姐去银湖会所了。” 傅临渊微微蹙眉:“她去那里做什么?” 第54章 你没有资格轻视我 沈愉到了银湖会所,直接找了一位经理。 “还记得我吗?”沈愉直接问。 管事的经理看见她的脸,一愣,立刻请她去了包厢。 经理当然记得,傅总前些日子带着这个女人进了赌场,还让这个女人下场赌了。 这个女人奉献出了一场精妙绝伦的赌局,他们当时看得目瞪口呆,至今记忆犹新。 能和傅临渊一起在贵宾室的,都是贵客,他们当然要好好招待。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经理问。 沈愉笑着说:“吩咐不敢有,想让您介绍个人。” “什么人。” “一位漂亮的,聪明的,会赌的,酒量好的姑娘。”沈愉说。 她推出一张卡:“这里有五百万,我想和银湖会所做一笔生意。” 用钱买一个漂亮姑娘,具体要做什么事情,经理也能猜个大概。 经理沉默片刻,给沈愉沏了一杯好茶,说现在就去给她找人。 沈愉知道,这经理是去问傅临渊的意见了。 不过不要紧,她知道瞒不过傅临渊。从她打算来银湖会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傅临渊会知晓。 要是别的人和银湖会所做生意,兴许不必通知到傅临渊那里。但是她不一样,她是和傅临渊有关系的人,起码在这些人眼中是这样的。 如沈愉所料,经理一出去,立刻给闻滔打电话,说了两句,电话便到了傅临渊手中。 经理恭敬地将沈愉刚才提出的要求复述了一遍,便听傅临渊道:“答应她的要求。” “是。”经理说,“不过那位小姐还没有具体说明要做什么。” “无论她要做什么,答应她就是。” 经理听到这话,不禁想,一会儿得对里边那位小姐态度更加好些了。 傅总竟然对她如此纵容。 挂断电话后,闻滔问:“傅总,需要我去打听一下吗?沈小姐或许是为了对付傅时予?” “不是傅时予。”傅临渊不急不慢地扣好衬衣扣子,好整以暇地道,“她是为了对付她那位继父,让她折腾。” 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看看最后能有个什么结果。 “我刚才给海外分公司的人去了通知,让他们阻截季家下个月在海外的投资项目。”傅临渊对闻滔道,“具体事项你联系他们处理。” 闻滔立刻点头:“是。” 海外这个投资项目季家已经准备很久了,因为和宜盛资本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傅临渊未曾过问过。 傅临渊和季睿诚不一样,季睿诚喜欢从傅临渊手上抢东西来证明他比傅临渊强。傅临渊从来懒得和季睿诚抢,他不屑,也看不上。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季家出手,可见他的确烦季睿诚了,给他找点事情做。 只是这抹“烦”中,和沈小姐有没有关系,以及有多少关系,闻滔看不清,也不敢问。 他只知道,沈小姐的确已经成功引起了傅总的注意。 傅临渊想得不错,沈愉的确是为了杨宏富来的。 要是说以前为了萧润丽,她还勉强维持着和杨宏富的平和关系。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她不想等了。 经理很快带了个姑娘过来,很年轻,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美得直白又张扬。 瞧见沈愉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经理说有人要和银湖会所做生意,她还以为是什么老总或者傅家子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女生。 而且看她的穿着打扮,好像也不是什么豪门小姐。尤其那双眼睛,显得很像个好骗的花瓶。 美女看向沈愉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轻视:“不知道这位小姐要做什么生意?” 经理已经识相地出去,将私密空间留给了沈愉。 沈愉看她一眼:“叫什么。” “任文茵。” “好,任文茵,我需要你去陪一个中年男人。”沈愉说,“那个男人喜欢喝酒,但是对赌博没兴趣。我需要你说服他,将他带来这里赌。” 任文茵没有直接答应,目光反而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张卡上:“这五百万您要怎么付?” “我会冻结三百万,看你这三个月的表现。表现好的话,三个月后你可以支取这三百万。剩下的两百万,我会在事成之后支付。” 沈愉现在一点都不心疼这笔钱,毕竟事情要是顺利结束,她还可以大赚一笔。 任文茵却皱了皱眉头:“不行,现在付我三百万,剩下的事成之后付。” “你什么事都还没做,就想要钱?”沈愉扬眉。 任文茵理直气壮:“生意就是这么做的。” “那你可以走了。”沈愉直接不打算谈了。 “你……” “我是金主,条件是我订的。”沈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任文茵对她的轻视,不过并不在意,转而道,“你来银湖会所的时间不长吧?” 任文茵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她才来了几个月而已。 “眼力见不行。”沈愉朝着她笑了笑,“在这里做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看碟下菜、以貌取人。” 任文茵一愣,忽然有些尴尬。 “或许你习惯了通过一个人的外表来判断他的身份,从而决定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对方。但是你既然跟着经理进了这间屋子,就证明你想赚这笔钱,并且你没有资格评定给你开出这笔钱的人。” 沈愉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青瓷和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震得任文茵抖了一下。 “想好了吗?”沈愉盯着她,语调强硬,“我刚才说的支付方式,你接受吗?” 任文茵抿了抿唇,忽然间没了一开始觉得“她很好骗”的荒谬想法。 “我接受。” 反正要是不好办,三个月到了,拿钱走就是了。 沈愉撑着下巴,慢悠悠道:“好。还有,既然接了我这笔生意,你就需要好好做。要是中途反水或者倒戈,背叛了我,你的下场你可以自己想象。” 沈愉说话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傅临渊和人讲话的样子。于是学着他,半敛着眼眸,偶尔一掀眼尾朝人投去一个懒散又不屑的眼神。 她的眼睛因为大而圆,所以显得幼龄纯洁。如今敛去半边眼神,余光便显得多了几分锐利,尤其她还在刻意模仿傅临渊的神态和语气,做出那种掌控一切的云淡风轻的样子来。 任文茵心中不由得紧了一下。 她第一次,在如此年轻的女孩子眼中见到这样锐利具有锋芒的眼神。这种锋芒掩盖了她的年龄给人的青涩感,让任文茵下意识掩去了对她的轻视。 对,她是有底气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女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想必,她和银湖会所的高层、甚至幕后老板都关系匪浅,所以经理才会对她如此恭敬。 银湖会所除了内含一个赌场,还有其它涉及的什么,任文茵并不知晓。但她知道这里不简单是一个会所这么简单,也知道这家会所幕后的老板势力很大。她听人私下说过,要是得罪了银湖会所的老板,最后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错了,她不该轻视这位年轻的女生。 这般想着,任文茵的后背不自觉地出了一层冷汗,连衣裙都紧紧贴在了身上。她放在桌上的手指蜷了蜷,看向沈愉,语调不自觉变得恭敬:“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完成这件事。” “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沈愉又笑了,“最起码,别像刚才那样情绪外泄。” 任文茵不敢再反驳沈愉的话:“是。” 沈愉将那张卡推给她:“下周,我会将你送到品丰食品公司,你的目标是他们的老总,叫杨宏富。不要担心,他是个蠢货。但是你要小心他那个大儿子,不要被他看出来。” 任文茵点头:“是。” 沈愉扬唇一笑。 亲自送美人去杨宏富身边,她真的好孝顺。 希望杨宏富能喜欢她的这份礼物。 第55章 您不要离开我 从银湖会所出来后,沈愉去了萧润丽所在的医院。 彼时萧润丽已经醒来,正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听见开门声,她转过头,望见沈愉,温柔一笑:“小愉。” “妈妈,您好些了吗?”沈愉走过去,将买来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好多了,不用担心。”萧润丽看着沈愉身上的高领长袖外套,又望了一眼外边灿烂的太阳,有些疑惑,“你不热吗?” 正是夏日,外边酷热难当。医院里边的温度适宜,怎么还穿这么厚? 沈愉这么穿自然是为了遮挡胳膊上的绷带还有脖子上的伤口,她不想让萧润丽知道,否则也是平白为她担心。 幸好她这是件正装,于是她道:“刚才去见了个客户。” 见客户是要穿得正式些,难怪。 “妈妈。”沈愉将袋子里的果切拿了出来,坐在她床边,认真看着她,“事到如今,您还不打算和他离婚吗?” 萧润丽猛然一愣。 沈愉缓缓低下头,望着萧润丽手腕上厚厚的绷带。医生说,这个伤口要是再深一点,萧润丽就救不回来了。 虽然这次救了回来,但是她失血过多,也要好好养伤一阵,否则身体会亏损很多。 沈愉听了,对萧润丽心疼不已,对杨宏富愤恨无比,这才找到银湖会所的人,对杨宏富动手。 她其实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动手的,她想等自己的根基再稳一点。 但是她的确无法忍受了,甚至萧润丽再在杨宏富身边多呆一天,她都觉得恶心。 “小愉。”萧润丽苍白一笑,“你放心,妈妈心里有计较的。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够了,不用担心妈妈。” 萧润丽是个美人,现在人到中年,更多了些岁月的风致韵味。即便前些日子吃了很多苦,人瘦了,也憔悴了,却依然是漂亮的。 而沈愉同时也清楚,萧润丽今天的一切,都是源于这份“漂亮”。 父亲去世后,为了让沈愉接受更好的教育,她孤身一人带着沈愉来了京城。她拼命打工,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女儿能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活下去。 后来她去了杨宏富的公司,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 因为她长得漂亮,杨宏富盯上了她。不光强暴了她,还拍视频威胁萧润丽和他结婚。萧润丽势单力薄,只能妥协。 这些,萧润丽以为沈愉都不知道,其实她都明白。 所以她一直都对杨宏富憎恶无比,只是她羽翼未丰,无法帮萧润丽从杨宏富的手下脱离出来。 过去这些年,杨宏富对萧润丽还算不错。但是这无法掩盖他曾经的卑劣行径,更无法洗脱他是个人渣这一事实。 人渣永远都是人渣。 望着女儿担忧关切的眼神,萧润丽心下一痛。 她何尝不想离婚?她自己怎么样没关系,这么些年,她都忍了过来。但是杨宏富竟然想将沈愉当做礼物送给傅时予,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然而萧润丽又很清楚,杨宏富是根本不可能和她离婚的。而如果沈愉为了她离婚的事情要和杨宏富对上,只怕要吃更多的苦。 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拿什么和杨宏富斗? 而她这个当妈妈的又怎么可能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沈愉吃苦? 萧润丽用力握住了沈愉的手,认真看着她:“小愉,你真的不需要为妈妈担心,妈妈会好好打算的。妈妈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能保护好你自己,能离那些是非多远,就离得多远。只要你好好的,就什么都好。” “那您怎么知道他后边不会再用您来威胁我呢?”沈愉缓缓道。 萧润丽用力看着沈愉,露出一抹羸弱但是坚定的笑容来,温声道:“小愉别怕,以后不会了。” 沈愉顿了片刻,只觉得一块热碳堵在喉咙里,让她的声音艰涩无比:“所以您还要再自尽一次吗?” 萧润丽猝然瞪大眼:“小愉……” “您认为您死了,以后他就不能再用您来威胁我,我就可以轻松了,是吗?”沈愉眼眶酸涩,视线微微有些模糊,“但要是我的平安需要我妈妈用生命来换,我是不是太废物了呢?” 问医生之前,她也觉得萧润丽不可能自杀,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萧润丽是个非常坚强的人。 但是医生说,她手腕上的刀口很深很深,一般争执是不会割那么深的。所以沈愉便知道,萧润丽是自己用力撞到那柄刀上。 她是用自己的命在赌。她要是死了,杨宏富也跑不了,故意杀人这个罪名扣下来,他以后就再也不能威胁到沈愉了。 她愿意用自己的命为女儿赌一把。 但是她没死成。她更没想到,沈愉竟然想到了这里。 萧润丽一时间有些无措,惶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愉,妈妈没有,妈妈只是……” 她语塞了。看着女儿这双清透明湛的眼睛,萧润丽不知道该怎么骗她。 她的女儿一直都是那么聪明。 沈愉缓缓俯身,抱住了萧润丽,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就像小时候依偎着她睡觉一样。 “妈妈,您不要离开我。”沈愉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您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有妈妈,她在这个世界上就还有根。 这样抱着萧润丽,她就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受的伤、经历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了,都是值得的。 但妈妈要是不在了,她要怎么办呢?她又要为谁拼呢? 萧润丽缓缓抚着女儿清瘦的脊背,眼泪滚滚而下。 “妈妈,我们都会好的。”沈愉咬了咬牙,用力道,“您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我真的会害怕,您不知道……”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病房忽然被人一把大力推开。 沈愉转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阔步走了进来。他高大健壮,像山一样巍峨。 眉头紧皱,嘴巴抿着,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沉沉的气息。 沈愉扯了扯唇,整理了情绪,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哥哥。” 此人正是杨宏富的长子,也是杨卉的亲哥,杨昊。 杨昊阔步走了过来,揪着沈愉的衣服,直接将她往病房外边拽。 他力气大得很,在门口用力一甩,直接把沈愉甩了出去,随后“哐”地甩上了房门。 凶神恶煞,像是索命的夜叉。 第56章 愤怒 沈愉的力气哪里有常年健身打拳的杨昊大,直接被他掼到了墙上。 不过她很快站直,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领,从容不迫地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淡定而冷静,没有半分刚才依偎在萧润丽怀里的小女儿模样。她就像是一名斗士,像以前妈妈保护她一样,守护着妈妈。 杨昊指着沈愉的鼻子怒问:“你报警了?把我爸抓进去了?” 这个动作让沈愉想到了傅临渊。 他就是因为傅时予指着他说话,剁掉了他的手指。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种魄力呢? “是啊。”沈愉露出一抹笑来,“他伤害我妈妈,我报警抓他,有问题?” 杨昊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杨宏富绑了萧润丽,不知道他把沈愉送给了傅时予。 杨家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他两个月之前就去了别的省跑融资,一直不怎么和家里联系。要不是今天早上杨卉给他打电话说杨宏富出事了,他也不至于急匆匆赶回来。 杨卉在电话里没说太清楚,只说杨宏富和萧润丽产生了争执,沈愉报了警,就把杨宏富抓走了。 杨昊便觉得沈愉大题小做。他以为杨宏富和萧润丽只是吵架了而已,毕竟他们两个以前也经常会吵架,哪里就要闹到报警的地步了?真是不嫌丢人的,果然不是杨家的孩子,就是不会为他们着想。 “你现在就去警局给我销案。”杨昊以一副命令的语气对沈愉道,“你最好乖乖去,别逼我和你动手!” 杨昊的长相是比较粗犷那一挂的,浓眉大眼,尤其是这样一瞪,好似要将人给吞了。 他抬起手来,结实的肌肉在衬衫下贲起,好似要将这薄薄的衬衣给撑破。 沈愉见过杨昊在家里打沙包的样子,知道他的拳头有多硬。一拳下来,估计能把她天灵盖给打飞。 但是现在,她并不怕。 她丝毫没有被杨昊吓到:“我就不去。你算什么东西,让我听你的?” 她知道杨昊和杨卉一样,都看不上她。 不同于杨卉在外人面前还做做样子,杨昊直接连面子都不做,直接将“厌恶”二字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过去为了不让萧润丽难做,沈愉忍气吞声,只当察觉不到,笑嘻嘻地应对杨昊的冷脸。 但是现在,她已经和杨家这群人撕破脸了,还装什么? “我最后问你一次!”杨昊像是一头生气的蛮牛,“是你主动去,还是我拖着你去!” 看他如此生气,沈愉心里涌上一股畅快感,噼里啪啦直接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吗?你倒是把你那个垃圾爹捞出来啊。长着一身腱子肉在这里威胁我一个小姑娘你不会觉得你又行了吧?哥哥,有这时间不如好好找个律师,兴许你那垃圾爹就早早出来了呢!” 杨昊大口呼吸,胸肌顶得衬衫的扣子都快掉了。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主要是因为沈愉对这件事的态度。她报警,证明她不在乎杨家的脸面,将杨家所有人的脸放在她脚下践踏。 她只是个跟着她妈入住杨家的外来客,吃了杨家这么多年的饭,凭什么敢这么对杨家人? 在杨昊眼中,沈愉和她妈一样,就是杨家的狗,要懂得察言观色。萧润丽努力讨好杨宏富,沈愉就该努力讨好他和杨卉。 她怎么敢和他叫板的? 沈愉这眉飞色舞的挑衅模样宛如给杨昊点了最后一把火,他整个人几乎就要烧起来,拳头捏得嘎嘣作响,一把扣住沈愉的肩膀,强硬地拖着她往外走。 他还不信了,她真敢翻天?带走她,一吓唬,这小贱人敢不销案? 病房门忽然打开,萧润丽从里边跑了出来。 沈愉立刻道:“妈妈,回去!” 见杨昊拖着沈愉,萧润丽大惊,冲过去抱住杨昊的胳膊,哀声道:“阿昊,你放开小愉,你别和她动手!” 杨昊看见萧润丽就更烦了。妈的一个小三上位的死女人,还他妈敢和杨宏富吵架?真是和她这女儿一样的贱,真不愧是母女。 杨昊狠狠捏住萧润丽的手腕,将她甩到了一边,还在萧润丽肚子上踢了一脚。 他不知道萧润丽的伤在手腕上,刚刚这么一摁一折,萧润丽还没有愈合的手腕瞬间就裂了,鲜血不要钱地涌了出来,瞬间将纱布染得通红。 一并被染红的,还有沈愉的眼睛。 “走!”杨昊哪里管的上萧润丽的死活,扯着沈愉的胳膊用力拖拽,不让她去够萧润丽,直接将她在地上拖行了两三米。 “好好让你走你不走,非得像狗一样被人拽着。”杨昊狠声骂道。 “小愉,小愉!”萧润丽见杨昊如此粗鲁地对待沈愉,心疼极了,慌忙站起身去追,却不料眼前一黑,靠着墙又倒了下去。 沈愉瞪大眼,目眦欲裂:“妈妈!” 瞧见走廊另一端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沈愉立刻大喊:“阿兴!阿兴过来!” 阿兴正是傅临渊派来保护萧润丽的保镖里边最憨厚的那个,刚才他们见沈愉来看萧润丽了,便想着下楼去吃个饭。想着左右就半个小时,也出不了什么事。 没想到这半个小时还真就出事了! 阿兴几人立刻跑了过来,阿兴更是毫不犹豫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杨昊的胸口,直接将他出踹翻在地。 杨昊捂着胸口,人傻了。 他平时喜欢打拳,找乐子的时候也去打过擂台,对于对手身上的气息很敏感。所以他现在看一眼就知道,面前这四个人是高手,保镖里边顶级的那种。 沈愉雇了这几个人来保护她?难怪敢和他那么嚣张! 杨昊愤愤咬着牙,瞪着沈愉:“难怪啊。” 沈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萧润丽又被推进手术室了。 追不进手术室里,她猛然转头,狠戾地瞪着杨昊。 他妈的,他害得妈妈再次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他还敢踹妈妈! “阿兴,给我按住他!”沈愉咬牙切齿。 四个大汉立刻上前,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杨昊牢牢摁在了地上。 四对一,杨昊哪里打得过,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打拳是图个兴趣爱好,这些人的拳头可是用来吃饭的。 想到他刚才给萧润丽的那一脚,沈愉怒不可遏,一脚朝着他的脸踹了过去,杨昊鼻子一麻,顿时涌出两股鲜血。 萧润丽又进了手术室,沈愉心都揪到了一起。这种揪心化为了无尽的愤怒,连带着对杨宏富的怨憎,让她恨不得把杨昊弄死在这里! 还想让她去销案,怎么不看看自己那个垃圾爹都做过什么事情!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沈愉拳打脚踢地发泄,甚至杨昊的脸都和杨宏富重叠了起来。 她越打越用力,顷刻间就让杨昊鼻青脸肿。 杨昊拼命挣扎,却被那四个大汉死死摁着,根本躲不过,只能生生忍受。 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屈辱! 怒火在脑海中汹涌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神智湮灭。沈愉甚至分不清自己打的到底是杨昊还是杨宏富,她只知道杨家没一个好东西! 毁了她妈妈的一生,竟然还想毁她的一生! 忽然,沈愉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沈愉,你在做什么!” 沈愉深深喘了几口气,才缓缓转头,看见了脸色煞白的杨卉。 她旁边,还站着闻滔和傅临渊,以及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女生,全都看着如今这个凶狠无比宛如癫狂的沈愉。 第57章 她有什么资本啊? 傅临渊想到了元帅。 在沈愉望过来的那一刹那,她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凶狠炽热宛如鬼火一样的光芒,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的元帅。 彼时,元帅还是个幼崽,趴在它母亲——一头凶狠威猛的母狼旁边,正呜呜哀嚎。 而他仰倒在两米开外,浑身已经被咸腥的鲜血覆盖,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还是那些狼的。 那头强壮的母狼已经死掉了,被他徒手弄死的,另外一边还有许多具成年狼尸。 元帅扑过来凶猛地撕咬他,谁说野兽不通人性,元帅分明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杀死它母亲的罪魁祸首。 它眼里闪烁着幽异的光,凶狠而鬼魅,炙热而浓烈,激得本来精疲力尽的傅临渊再次蓄积了力气。 元帅没能咬死傅临渊,并且从此被他驯养。 他喜欢一切有野性有生命力的东西,成功驯养了一只元帅。 现在忽然想再驯养一只。 傅临渊盯着沈愉,缓缓扬起唇角,忽然笑了。 他这一声笑短促而低沉,让旁边几人全都看了过来。 杨卉心下一喜,见他笑意凉薄,又看着沈愉那形同泼妇的举止,明白了傅临渊是在嘲笑她。 是了,傅临渊这样的身份,平时见到的都是举止端庄、大方得体的豪门贵女,沈愉这样的泼妇,他怕是觉得脏了眼睛。 杨卉不禁暗笑,她之前竟然觉得傅临渊会对沈愉有兴趣。即便以前有一点,现在也被她如此疯魔的行为消弭干净了吧。 杨卉立刻冲上前去,大声斥责道:“沈愉,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丢不丢人!” 沈愉已经停了手。 单方面殴打别人,也是很耗费力气的。 她抹了一把脸,没说话,径直绕过几人,走向手术室。 她能感受到,傅临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浓烈强势,根本不容忽视。 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现在也懒得问了。她坐在手术室外边的椅子上,静静望着上边的灯。 要是萧润丽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和杨家那几个人不死不休! 那边,杨卉已经搀扶起被打得宛如猪头一样的杨昊,哭喊不停:“哥,哥你怎么样了?” 杨昊的口腔内壁已经被牙齿磕得不成样子,一张嘴就流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愉怎么这样,他怎么敢和你动手?”杨卉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委屈又心疼。 “闻滔,去找医生。”傅临渊忽然开口。 说完这句话,傅临渊转身离开。他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长椅,沈愉孤身一人坐在那里,垂着头,孤单又落寞。 闻滔福至心灵,立刻去找医生打听沈愉母亲的情况了。 但是刚才那句话落在傅思嘉耳中,就是别的意思了。 刚才他们路过医院的时候,傅临渊忽然让闻滔停车。 傅思嘉不明所以,跟着傅临渊从车上下来,才看见不远处那个女人。 傅思嘉认得她,叫杨卉,傅临渊的秘书之一,很喜欢跟在傅临渊身边。 杨卉不是个能藏得住心思的,傅思嘉一看就知道杨卉对傅临渊是什么想法。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杨卉这种人,长得不够漂亮,能力也不够突出,傅临渊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但是她没想到,傅临渊见到杨卉就下了车,竟然还和她一起上楼。见到她哥哥被打了,竟然还让闻滔去帮他找医生。 傅思嘉知道,傅临渊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现在竟然对这个秘书…… 傅思嘉蹙眉,走的时候不禁暗暗多看了杨卉几眼,还是觉得她平平无奇。 出了医院,傅临渊点了根烟,只是这根烟还没吸一口,就被傅思嘉掐灭了。 “你后背上的伤那么严重,戒烟戒酒!”傅思嘉瞪他。 傅临渊捏着烟,眯眼看着前方:“你回去吧。” 傅思嘉顿时不满:“你说好请我吃饭的!” “改天。”傅临渊淡淡垂眸,“现在没胃口了。” 傅思嘉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他那个秘书的哥哥被打成了猪头,他就没胃口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别人了! “哥,你……” “嘘。”傅临渊眼尾一敛,“烦。” 傅思嘉:“……” 她早就习惯了傅临渊说烦,现在听到也不生气。狠狠翻了个白眼,朝他努努嘴:“好,我烦,我走!” 临走的时候还朝着他“切”了一声,秀发一甩,迈着大步走了。 刚一转过头,傅思嘉脸上那种娇媚调皮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张脸阴沉无比。 等见到自己的人,上车之后,她立刻道:“我哥身边那个叫杨卉的秘书,怎么回事?” 她虽然一直身在国外,但是对有关傅临渊的消息一直密切关心。傅临渊身边有哪些人,关于他们的消息,她全都一清二楚。 现在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否则傅临渊为什么会对杨卉那种女人另眼相看? 她的人很快整理了一份新的、更加全面的资料发给了傅思嘉。傅思嘉接过来一看,和以前看的没什么太大差别,只此次多了一条——她是沈愉的继姐。 傅思嘉对于沈愉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毕竟她才在监控里见到,还让人查了沈愉。知道她是傅时予喜欢的人,被特招进了宜盛资本,和傅临渊没有任何交集。 傅思嘉阖上资料,看着窗外,吐了口气。 所以,沈愉被特招进宜盛资本,不是因为傅时予的关系,而是因为这个杨卉。因为她是杨卉的继妹,所以傅临渊对她网开一面。 那连带着监控里那一幕也就清楚了。沈愉被傅时予缠上了,傅临渊过去帮她,因为她是杨卉的妹妹。 傅思嘉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这个杨卉就这么被傅临渊待见吗?她有什么资本啊。 难道就是因为呆在傅临渊身边的时间久了,被傅临渊看到其它优点了? 傅思嘉越想心越沉。 过去两年多,她都在国外读书,和傅临渊的疏远是实打实的。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和他联络感情,但是不在一个地方,就是远。 所以杨卉这种平平无奇的人都能钻空子了。 不过好在,她现在回来了,而且马上也就要入职宜盛资本。 以后傅临渊的身边,就只能有她! 至于那个杨卉…… 傅思嘉心中冷笑。 第一个就办她! 第58章 我也饿了 一个多小时后,萧润丽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乎就要和下边的床单一样,根本不见半分血色。 医生对沈愉道:“好在这次就在咱们医院里,抢救及时,要是在别的地方,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她的伤口很深,愈合需要很长时间,哪能再经受多次伤害呢?以后多注意点吧,谁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沈愉立刻点头:“是,谢谢医生。” 医生又说,萧润丽刚才被踹的那一脚,胸部软组织挫伤,不过好在没有伤到脏器,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些胸闷的现象。 听到这话,沈愉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宛如被人踹了一脚,痛得她难受。同时觉得她刚才对杨昊还是下手轻了,她就应该踩爆他的头! 沈愉在病房里陪了萧润丽一会儿,准备回一趟水月湾。一是为了喂元帅,还有就是想熬些益气补血的汤品给萧润丽吃。 医生说萧润丽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于是沈愉拜托阿兴他们好好照看。 阿兴为人老实,见刚才自己哥几个出去吃个饭这边就出事了,觉得对不起先生的吩咐,更有愧于这对母女,心里内疚无比,立刻拍着胸脯向沈愉保证道:“小姐你放心,我们绝对好好守着,绝对不会再一起出去了。” 沈愉出了医院,已是傍晚。 金乌半坠,霞光漫天,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橘红色中。明明是温暖美好的景象,沈愉却一点都察觉不到这种美。 准备到路边去拦的士,忽然听见闻滔的声音:“沈小姐。” 沈愉望过去,闻滔已经打开了车门,给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想了想,沈愉走了过去,上车。 这是一辆相当宽敞的商务车,其中一个座位放了下来,傅临渊侧着身子,胳膊撑着头,半靠在里边。 听见响动,他缓缓睁开眼。 沈愉叫了一声:“傅总。” 傅临渊没应声,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沈愉不明所以,甚至觉得他这个目光有些让人头皮发麻。幽暗、深沉,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禁锢感,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沈愉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惊掉下巴,所有物?她? 要知道,她是靠着死皮赖脸和精打细算才能和傅临渊处于现在这种距离的,否则早被他扔到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去了。他差点连她叫什么都没记住,更遑论什么所有物。 她可真是太自恋了。 沈愉清了清嗓子,关切地问:“傅总还好吗?” “你指什么。” “就……傅时予的手指。” 沈愉不了解傅家的具体情况,但是她听说过,傅家老爷子非常疼爱傅时予。虽然傅临渊和傅时予都是他的孙子,但是一个孙子把自己非常疼爱的孙子的指头剁掉了,老爷子肯定会生气的吧。 况且傅柏还说了,让傅临渊自己去和他爷爷交代。 “哦,没事。”傅临渊语调淡淡。 他的脸色语气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懒散了一点。沈愉和傅临渊一起坐过几次车,傅临渊基本都要在车上处理公务,现在他就是斜靠在椅子里,休息。 沈愉觉得很正常,平时太忙碌的人是要挤出些时间休息。 沈愉没再说话,傅临渊半敛着眼睫,看她的侧脸。 夕阳从车窗斜斜照进来,勾勒出她的侧脸轮廓,流畅而美丽。她脸上还有细小的绒毛,在这霞光中,添了几分温柔的幼态。睫毛长而卷翘,眨动的时候眼型也会跟着圆润、平直的变化。 明明就是个毫无攻击性的漂亮姑娘,竟然也能有那么凶残狠戾的模样。 傅临渊又想到刚才看见她打那个男人的时候,毫无章法,只是简单的拳脚相加,像是小孩子在发泄怒气,纯粹又憨直。 就像幼崽元帅第一次对他扑打撕咬的场景。 不过也有差别,元帅遇到的是他,所以元帅败了。她面对的是个废物,更何况身边还有那四个他的保镖,她可以随便发泄。 但凡换种境遇,可没这么简单了。 “学过功夫吗?”傅临渊忽然问。 他知道她明显没学过,可就是想看她窘迫的样子。 果然,他刚问完,沈愉的脸连带着耳根、脖子就全红了。尤其那个小巧的耳垂,圆润通红,像是一枚成熟的樱桃。 沈愉绞着手指,知道他是因为看到她殴打杨昊的那一幕所以才有此一问。 想必是披头散发、宛如泼妇的可怕场景。打的时候光顾着发泄怒火,现在想想就尴尬。 抛去身份,傅临渊是个极品帅哥,谁不希望自己在帅哥面前的形象好一点呢? “没学过,就是以前和人胡乱打架。”沈愉低声回答,脸颊火辣辣的,觉得自己脸都丢完了。 或许从她第一次见到傅临渊,求他相助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没有了什么脸面。 但是这次,是素质都丢了。 他对下属员工要求很严格,不会觉得她有损宜盛资本的形象,想开除她吧? 沈愉心下一紧,立刻看向他,认真道:“傅总,今天那个人是我继兄,也是杨卉的亲哥哥,是他先对我和我妈妈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 面前的姑娘眼睛瞪得很大,圆溜溜的,干净明澈,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凶狠的小狼崽。 “所以呢。”他淡声接话。 “所以不怪我,是他上门找麻烦,他该打!”沈愉咬了咬牙,眼中又划过一抹凶恶的狠辣,“要是我有他那么大的力气,把他鼻子踹到后脑勺!” 傅临渊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形容取悦了,又笑了一声。 他刚才在医院的那声笑沈愉就听见了,那个时候没心情去想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所以他现在笑的时候,沈愉看了看,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嘲笑鄙夷的神态。 反而他唇角勾起,长睫微敛,是一个十分愉悦的松散笑容。 沈愉松了一口气,瞧见外边正在经过一个大型超市,立刻道:“麻烦停一下车,我去买些东西。” 然后她看向傅临渊,眨眼:“可以吗?” “买什么。” “食材,想给我妈妈煲些汤。” 傅临渊点了点头:“去吧。” 沈愉开车门下车,听他又加了一句:“多买一些,我也饿了。” 第59章 怎么像皇上翻牌子 沈愉站在人流如织的超市里,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 傅临渊说,他也饿了,意思就是让她一起做些东西给他吃。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傅临渊的口味啊。 刚才听他也要吃她做的饭,她太过惊讶,浑浑噩噩就下了车,以至于都忘了问上一嘴。 沈愉长叹一口气,推车去选购。 反正,每种食材都买一点就是了。 一会儿问了他喜欢吃什么,她再按照要求做。她厨艺好,不怕。 仔细挑选了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结账后沈愉直接推着去了地库,闻滔帮她卸货。 “闻总助。”沈愉低声问,“傅总爱吃什么?” “傅总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 沈愉:“……就是,平时的口味?” “没有特定的口味。”闻滔显然已经回答过无数遍类似的问题了,“傅总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这个回答震惊了沈愉。 傅临渊的衣服、用品都是顶好的,巨大多数是定制的,她以为,傅临渊对饮食应该也极为挑剔的人。 毕竟这人看起来就挺挑剔的。 可是他竟然不挑饮食,意思就是“随便”。 可是往往这个“随便”,才是最难办的。 尤其对方是傅临渊。 沈愉总有种要是做的东西不合他的口味,他就会把她扔去喂元帅的感觉。 一路上,沈愉脑海中已经构画出无数道菜谱。 回了水月湾,杀气腾腾的元帅从楼上奔下来,好在看见了傅临渊,没有放肆,乖巧地趴在了他腿边。 傅临渊斜靠在沙发上,一边随手撸着元帅的脑袋,一边看着厨房里沈愉忙碌的身影。 她系着围裙,带子松松垮垮,勾勒出的腰背从侧面看很薄,曲线窈窕。长发随便绑在了脑后,袖子挽起,正在洗菜。 动作很娴熟,应该经常做饭。 嫩绿的菜心在她白皙的手中,相得益彰,很好看。 他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多停留了片刻。 沈愉的手指还是有点刺刺的痛,上边伤口太多了,还没有完全愈合。尤其是几个劈了的指甲那里,隐隐又有渗血的前兆。 这个时候,闻滔进了厨房。 “沈小姐,我来洗吧。” “啊,不用。”沈愉朝他笑了笑,“我一个人就行。” 闻滔凑近她,低声道:“傅总让我来的,不然我就没饭吃了。” 沈愉朝着客厅看了一眼,见傅临渊正在专心致志地逗弄元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这里。 “那好,我去切菜。”沈愉说。 擦干净手,不浸水了,手上的刺痛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熟稔地切好配菜,备在盘子里,打开厨柜拿厨具。 傅临渊果然,不怎么在这里住啊。 柜子里边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锅,全都是未拆封的。 沈愉一边挑锅,一边随口和闻滔闲聊:“傅总平时都住哪里啊?” 闻滔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了她一眼。 沈愉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好,有打听老板行踪制造偶遇的倾向。 “……当我没问。”她扬唇一笑。 闻滔也笑了笑。 其实沈愉还想问一问,今天和他们一起出现的那个漂亮女生是谁。但是转而一想,又有打听老板私生活的嫌疑,就罢了。 点火起锅,沈愉开始熟练地炒菜。 她一共炒了六个菜,一个水煮牛肉,一个红烧排骨,一个焦溜丸子,一个鲜蘑菜心,一个上汤焗龙虾,一个琥珀青笋。 都是家常菜,辣的、甜的,荤的、素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沈愉自认为搭配得很好。 照顾到了所有傅临渊可能喜欢的口味。 忙活了好久,菜上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餐厅的灯光泄出来一点点,让客厅不至于显得太昏暗。 沈愉过去叫傅临渊吃饭,却发现他斜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浅浅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晦暗不明,便显得他轻蹙的眉头阴影很重,可见他睡得不太安稳。 仔细看,他额头上甚至还有一层薄汗。 沈愉正要去拿温度计,傅临渊就缓缓睁开了眼。 他眸光清明,不见任何混沌。 “呃……傅总不舒服吗?”沈愉问。 傅临渊动了下肩膀,眉头蹙得更深了。 不过这一微表情转瞬即逝,快得像是沈愉的错觉。他转眼间便恢复了惯来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傲疏离。 “没有不舒服。”他说。 就是后背不能碰,即便他一直侧倚着,还是免不了接触,睡梦中并不安稳。 闻到了餐厅传来的饭菜香气,傅临渊起身,去洗手。 客厅内灯光明亮,傅临渊坐过来的时候,沈愉发现他的脸色的确有些白,像是生病了。 她看了一眼闻滔,闻滔是时时刻刻跟着他的,应该有察觉。不料闻滔恍若不见,也没多问一句。 席间,傅临渊表现得的确如同闻滔所说一般,不挑食,每道菜他都吃了一些。 沈愉密切关注着他,却没有看到他对哪道菜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察觉不出他更偏好哪个口味一些。 沈愉心下叹气。 本想着钻研一下领导的口味,以后好投其所好,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沈愉只得主动问:“傅总,您觉得味道如何?” 傅临渊抬眸,坐在对面的姑娘诚恳无比地望着他,清透的眼睛中有希冀、有渴望,有对赞美的期待。 他淡淡道:“一般吧。” 沈愉:“……” 真是久违的评价。 吃过她做的菜的人,都夸她厨艺好来着,甚至还会赞不绝口,实在鲜少有这种“中肯”的评价。 但是这个评价是他傅临渊说出的,沈愉便又不觉得奇怪了。 得到他的赞美才很难。 虽然评价说一般,不过傅临渊很给面子地吃了两碗饭。 闻滔更厉害,他像是三天没吃饭的饿死鬼,一顿风卷云残,吃得比沈愉和傅临渊加起来的都多。 “沈小姐,你的厨艺真不错。”闻滔毫不吝啬地朝着沈愉竖起大拇指,“好吃,有种……家的味道。” 沈愉眉开眼笑:“以后有机会闻总助再来吃啊。” 被美食冲昏了头脑的闻滔立刻就要点头,却意识到,来不来吃,不是他说了算的。 他看向傅临渊,见他正在不紧不慢地擦嘴,没有任何表示。 饭后一杯清茶,闻滔又问:“傅总今天晚上去哪里休息?” “就这里吧。”傅临渊散漫道,“懒得动了。” 闻滔点头。 沈愉:“……”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愉总感觉闻滔刚才的问话像是古代的太监,在让皇上翻牌子。 而这位皇上,决定留宿她这里。 打住! 首先,皇上翻牌子翻的是他的妃子们,她又不是傅临渊的女人,她怎么可以用这么不恰当的比喻? 而且皇上翻牌子是为了干点啥,她明显不会和他干点啥。 这么想不合适,实在不合适。 第60章 你愿意吗 闻滔饭后就走了,临走时再次夸奖了沈愉的厨艺。 怎么堂堂宜盛资本总助整的和没吃过饭似的? 她不知道的是,闻滔常年应酬,傅临渊去的局他得去,傅临渊不去的局他更得去。没完没了,一年到头基本都是在饭店解决温饱问题的。 大多数饭店的饭菜味道固然不差,只是那是饭店里、酒桌上,目的是谈生意而非吃东西,饭菜只是用来下酒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有烟火气息的饭了,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想,专心品尝饭菜的味道,就显得格外美味。 沈愉将餐具放进洗碗机里,洗干净手后,给元帅准备它的食物。 傅临渊在,元帅表现得很乖巧,沈愉趁机撸了一把它的耳朵。 它的皮毛很顺滑,却不似寻常猫狗那么柔软,而是有些硬。不过这对立着的耳朵尖尖的非常可爱,捏起来软软的,又有韧性。 她多捏了几把,元帅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眼中狼光莹绿。 沈愉不管它表现得如何凶狠,依然嘻嘻笑着捏它的耳朵,像是要把被它前几天龇牙咧嘴吓掉的场子全都捏回来。 她坐在地毯上逗元帅,傅临渊就坐在后边的沙发里,她一点都不担心元帅会扑上来。 沈愉切实体会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只一个问题…… 她捏着捏着,发现自己的手指黑了。 仔细看了看,不是她的错觉,指头上多了淡淡的黑印。再一看,元帅耳朵的颜色变浅了。 沈愉:“?” 不是,她把这玩意撸掉色了? 她一转头,正好撞入傅临渊黑冷幽沉的眼眸中。 沈愉一怔,因为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好像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了。 他的眼睛非常好看,瞳色很沉,蕴着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黑雾,像是可以容纳一切的寂海。 他现在的眼神和在车上的时候是一样的,让沈愉有种被他无形禁锢的感觉。 这个目光充满了压迫感和说不清的危机感,让人几乎难以招架。 沈愉立刻别开目光,将手伸到他面前:“傅总,怎么他还掉色呢?” “嗯。”傅临渊缓缓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哑,“他现在的颜色是染的。” 染的?狼不都是灰色的吗? “它本来是什么颜色?” “白色,它是雪狼。” 沈愉眨了眨眼,白色啊。 还能染色啊。 那…… 她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全身碧绿的元帅,沈愉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了。”傅临渊问。 “没有没有。”沈愉哪里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是觉得,元帅挺可爱的。” 他沉吟片刻,也笑了一声:“是么。” 他的声音低哑暗沉,便显得那声笑格外好听,像是乍然落入醇酒中的冰块,可以浸润人的神智。 沈愉下意识又朝着他看了过去,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 偌大的客厅只开了周围一圈射灯,光线并不算太亮,便显得他的眼神格外幽深,甚至多了几分专注。 沈愉心跳加快。 要死了,为什么?怎么从医院出来,他就一直在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 她人设崩得太厉害了? 不应该啊,他傅临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还是说……其实他最欣赏的就是暴力款女生?毕竟这一款也不太多见。 沈愉正在头脑风暴,傅临渊忽然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从她颈后绕过,手掌抚了抚她的下颌,瘦削凌厉的腕骨摩擦着她的后颈,冰凉的表带时不时划过,沈愉倏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同时,他微微凑了过来,悦耳的嗓音响在她耳畔:“其实,元帅不喜欢别人捏它耳朵。” 沈愉宛如被烫了一般瞬间松开了手。 “而且,元帅很凶悍。”他继续说。 沈愉梗着脖子点了点头:“我发现了。” 她都被它攻击过好几次,早就看出了元帅的凶悍。 再怎么被豢养,骨子里也是匹狼。 “其实它以前没有现在凶。”傅临渊一边慢慢说,一边慢慢摩挲着沈愉的脖颈,感受着她越来越僵硬的身体。 “他是被我训练的,所以越来越凶残。” 沈愉的声音也跟着变得僵硬:“为什么?” 别的人驯养野兽,都是为了磨掉它们的野性,让它们变得越来越温和,成为可以任由主人拿捏的宠物。 怎么还有把宠物驯养得越来越凶的呢? “因为,凶残才有用。”傅临渊慢条斯理地道,“温柔和善良,是最没用的东西。” 沈愉骤然转头,鼻尖都差点和他擦到一起,才发现他离她竟然这么近。 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逐渐变得浓郁,铺天盖地像是要将她淹没。和他的目光一样,逐渐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牢牢束缚着她。 她像是闯入了一个坚固的牢笼中,再也挣脱不掉。 因为他的手就在她颈后,明明是那样漂亮的一双手,却给她一种轻而易举就能拧断她脖子的感觉。 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清浅无比。 心脏在胸膛内碰撞跳动的声音愈发清晰,擂鼓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来。 沈愉不由得揪紧了身下的地毯。 她想明白了。 她曾经表示,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让他看到她的价值。 而他现在告诉她,凶残才有用。 所以,他希望她变成一个凶残的人。 是因为这两天见她动手太多了吗?先是和杨卉娄婕动手,后边又和杨昊动手,所以发现她骨子里其实也是个狠辣暴力的人,希望她变得更凶、更厉害一点? 那,什么样才叫凶残呢? 和他一样,眼睛不眨就能把弟弟的手指剁下来的这种吗? 沈愉咬了咬唇,不敢继续想了。 她感觉,傅临渊好像要将她带入一个,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世界。 看她的神情,傅临渊便知道她想明白了。 他薄唇一勾,手指在她脸颊上摩了摩,蛊惑般地问:“你愿意吗。” 沈愉沉默了。 傅临渊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虽然他在问你的意见,但是你不能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说,而是要揣测他想听什么样的回答,再说出让他满意的答复。 否则…… 她不知道否则会怎样。 而她现在,还不敢去挑战这个否则。 沈愉看着自己手指上细小的伤口,胳膊上的绷带,又想到了医院里苍白虚弱的妈妈。 她还想到了杨宏富的暗算,傅时予的欺辱,季睿诚的威胁,杨昊的逼凌…… 她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轻缓呼吸两口,朝他微微一笑,从容又平和:“我愿意,所以您需要我怎么做呢?” 第61章 温暖的抚摸 傅临渊终究没有说需要沈愉做什么。他只是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勾了勾她的耳垂:“不着急。” 然后,他松开了手,重新斜倚在沙发里,懒洋洋地道:“去休息吧。” 沈愉上楼前,看了傅临渊一眼,他已经撑着头闭上了眼睛。 客厅里的射灯又关了几盏,光线更加幽暗,他的影子颀长清瘦,像是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和这份黑暗异常和谐。 沈愉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上楼。 她洗了个澡,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累了,身心俱疲。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神经一直被吊着,现在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 她翻了个身,缩进了被子里,将自己严密包裹起来。 想睡,却无法入睡。明明已经很累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脑子里边充斥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却还是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几乎要冲破她的大脑。 还有傅临渊那个躺在黑暗中的身影,在她脑中无限放大,展现出一种孤寂寥落来。 在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身后,沈愉终于坐了起来。 她想,傅临渊是不是很痛。 虽然他说自己无事,也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是从他偶尔动作的僵硬和蹙起的眉头中,沈愉还是察觉出了他身上有伤,而且就在背上,所以他才一直斜靠着坐。 他自己可以上药吗?估计有些地方会摸不到吧。这房子里除了她也就没别人了,没其他人能帮他。 于是她下楼去拿医药箱,傅临渊已经不在客厅了。 她上了三楼,敲响了他卧室的门。 里边久久没有应答,沈愉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门开了。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腰上围了一条浴巾,赤裸着上半身。 发上的水珠滴落,沿着他的锁骨、胸肌、腹肌滑下,隐于浴巾之中。 他的身材很好,肌理分明,不会让人觉得多强壮,却充满了力量感,每一道线条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傅临渊一看她抱着的医药箱便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他望着她,却见她灵动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体上,还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移动,低头一看,她在看他身上的水珠。 简直是毫无忌惮的视线。 冷嗤一声,他将手里擦发的毛巾扔到了沈愉头上,盖住了她的脸。 眼前骤然一片黑暗,隔绝了美景。 沈愉将毛巾拿下来,上边还沾染着好闻的雪松香。 所以傅临渊的用品都是这个香味? “进来。”里边传来他好听的嗓音。 这个房间宽敞豪华,却只亮着一盏台灯,只能照亮书桌旁的方寸之地。 关上门,隔绝了走廊里的光线,房间内便显得更暗了。 “傅总,我来给您上药。”沈愉说。 傅临渊坐在椅子里,趴在了书桌上。 他一趴下,台灯的光芒洒在了他的后背,清晰地映照出他背上狰狞可怖的伤痕。 即便沈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些伤痕纵横交错,深浅不一,青紫遍布,红黑交错,有的高高肿了起来,有的渗出血痕,整个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一时间,沈愉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傅临渊侧目,见沈愉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唇抿着,眉头皱着,眼中有惊讶、不解,还有……怜悯? 怜悯?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他不需要。 傅临渊按了台灯开关。 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不见,整个房间顷刻间黑乎乎的一片。 厚重的遮光窗帘已经拉上,就连月光也透不进来。 “傅总?” “不是要给我上药么。” 黑暗中视觉没有用,其它感官便变得尤为敏感,听觉亦是。 声音都好像被放大了,他的嗓音显得尤为深磁悦耳,像是一首奏鸣曲,她可以清晰地听见每一个音节的律动。 “我看不见了。” “没事。”他道,“凭感觉来。” 沈愉:“……” 她怀疑这人多少有点毛病,这种事情怎么凭感觉来? 沈愉的嘴角在黑暗中抽了抽:“傅总,上药是为了您好。” “我知道。”他慢悠悠地说,“不然我为什么让你进来。” 让她进来,他自己却不配合,这又有什么用? 沈愉沉默片刻,没再多说,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将药水拿了出来。 没事,反正又不需要精准定位,他后背上全是伤,药上到哪里都没毛病。 将药水倒到纱布上,她向前伸手。怕一下太重让他疼,所以她一点点摸索,终于左手指尖触碰到了他的后背,她的右手纱布才覆上去。 即便疼痛,傅临渊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后背上的两种触觉。 一种是她的手指,是温热的,在她后背上轻轻摸索,接着冰凉的药水便沿着她手指的痕迹,落在他的肌肤上。 药水冰凉的触觉、刺鼻的味道他早已习惯,那抹温热,却久违了。 小时候不小心摔倒上药,妈妈也会轻抚他的伤口,温暖的指尖会减轻伤口的痛楚。只不过妈妈的指尖上有薄薄的茧,不像现在这样,柔嫩温软。 后来受伤,是自己处理伤口。他讲究效率,处理方式简单粗暴,疼痛感也翻倍。或者是医生、闻滔等人来,他们只会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到他。 再没人会因为怕他痛而轻抚他了。 很久都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他现在疗伤的时候,只有药水的冰凉和伤口的刺痛,再也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温暖。 黑夜放大人的触感,黑夜也掩盖人的渴望。 他贪恋这一点点温暖,不过并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上过药水的地方会变得很滑,像是结了一层很薄很薄的膜一样。沈愉从他肩膀开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他的后背,察觉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温暖放大了,且连续,傅临渊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一点点。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乍然,有些刺耳。 他拿过手机,随意接起,只听手机里传来一个娇俏活泼的女声:“亲爱的,你的伤上药了吗?你可千万别忘了啊!” 沈愉一下子缩回了手。 傅临渊“啧”了一声。 电话那头不满:“我好心提醒你,你不许不耐烦!” “知道了。” “还有,别洗澡啊,沾水的话……” 傅临渊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沈愉:“继续。” 沈愉:“已经上完了。” 傅临渊将手机扔到一边,再次伏在桌子上:“再上一遍。” 沈愉:“?” 第62章 同病相怜 事情以她给傅临渊上了三遍药而结束。 沈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他,并不是药上得越多伤就会好得越快。 但是这话说出来有侮辱老板智商的嫌疑,她憋回去了。 她还想说,你为什么不去你女朋友那里呢?身受重伤,被女朋友温柔小意地照顾着,多美。 简直不懂享受。 沈愉想到了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红裙子女生,那是他女朋友? 可惜了,没看清长什么样。 沈愉躺在床上,抬起两只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就是这两只手,刚才从她金尊玉贵的老板背上滑过,还好几遍。 想到傅临渊那极具美感的身体,沈愉忽然觉得沾得这点洗不掉的药味也值了。 而且关着灯,她再没有看到傅临渊后背那触目惊心的场景,她可以尽情脑补傅临渊没有伤的时候,后背那流畅的肌理线条。 “好福气。”沈愉对自己的手心说,“这种品质的肉体要是在会所里摸一把,得花大价钱呢。” 赚了。 思绪从美好的肉体上收回来,沈愉开始想,傅临渊那些伤,是用什么打的,谁打的。 她拿起手机,搜索傅家的相关信息。 傅家家大业大,网上的消息不少,小道消息尤甚。 沈愉在一张照片里看见了傅振闻——傅家现在的当家老爷子,也就是傅临渊的爷爷。 沈愉将照片放大,看向傅振闻手中那柄虎首黄梨木拐杖。 原来如此。 果然是他用拐杖,将傅临渊打成这个样子的。 看来传闻中说的傅老爷子偏心,是真的。 就从今天看到的那一眼的伤痕来说,但凡换个身体稍微差点的,不直接被他打废了么? 啧,下手可真狠,这可是他亲孙子诶! 不知道傅临渊有没有反抗。 他的确不像是那种会乖乖挨罚的人,但是这个,是傅家的掌权人,是他爷爷。 除了他,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他伤成这样了。 但是傅振闻为什么会这么偏心呢?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傅临渊都比傅时予好太多太多了,要是偏,也应该偏傅临渊啊。 沈愉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继续看手机上显示的傅家资料,傅振闻有四个儿子,其中最出名的是次子傅柏,他在傅氏集团的职位也是这几个儿子中最高的,平时会代表傅振闻出席活动。 傅柏在网上的照片很多,涵盖各种各样的场合。傅振闻的长子,也就是傅时予的父亲,他的照片很少,只有几张,像素不高,看起来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了。他没有什么太著名的事迹,资料也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就职于傅氏集团”而已。 再往下看,沈愉看见一篇点击率很高的报道,是关于傅振闻的三儿子的,也就是傅临渊的父亲——傅兴平。 她立刻点了进去,阅读过后,不由得瞪大了眼。 这是一篇十年前的报道,说傅兴平一家终于回到了京城傅家。 原来,傅兴平没有从商,他从事的是科学研究。他读完博士后,就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去了西北,在一家核研院里继续进行研究活动。 众所周知,核研究是机密,研究员们也要对自己的工作进行保密,甚至对亲人也不能透露自己现在所做的是什么事情。傅兴平夫妇对自己的工作严格保密,并没有告诉傅家人,夫妇两人也一直兢兢业业,将近二十年不曾回过京城。 直到十年前,傅振闻病重,几乎到了生死关头,傅兴平一家才匆匆赶回京城,见父亲最后一面。 不过幸运的是,傅振闻从那次的病中挺了过来,没死。 傅兴平一家也没有再回核研院,而是留在了京城傅家,和傅家其他人一起生活。 后边还有个视频,是傅振闻在为傅兴平一家举办的宴会上讲的话。视频中的傅振闻大病初愈,精神不太好,不过笑呵呵的,可见三儿子一家能回来,他非常高兴。 他说科学研究是一辈子的事情,年轻人也该为科学研究献身。但是他老了,不想尝离别之苦,将近二十年没见到三儿子,实在太思念了,想让他们多留在京城,多陪陪他,别总是忙着工作。 傅兴平也表示,愿意暂时放下工作,陪父亲颐养天年,尽尽孝道。 写这篇报道的作者显然也很感动,字里行间都是对傅家的称赞。称赞傅兴平夫妇为科学事业的奉献,称赞傅振闻对儿子的厚爱,还有父子间深厚的情谊等等等等。 沈愉不禁笑了。 原来傅临渊的父母,和她的父亲是同行啊? 她父亲就是位研究员呢。只是她父亲在她六岁的时候,去世了。 研究员真的很忙,父亲一年到头几乎不回家。她记忆中,根本就没见过父亲几面。 她问过母亲,怨不怨父亲,将所有的家庭重担都丢给了她一个人。母亲说不怨,父亲做的是大事,是好事,他是为了科学、为了国家,他是个英雄。 她想,傅临渊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的父母都是研究员呢,他家里有两位英雄。 不知道怎么,看见这条新闻,沈愉忽然觉得她和傅临渊的关系,好像近了那么一点点。 傅临渊好像也没有那么高高再上遥不可及了。 他们有职业相同的父母,以后还可以和他聊聊这个。 沈愉接着翻阅界面,然而看着看着,她嘴角那抹笑就落下去了。 另外一条报道说,傅兴平回到傅家还不到两年,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再没能回到他的研究所。 傅家人悲痛不已,傅振闻还因为悲伤过度晕倒了。他自责懊悔,说要是知道这样,就不该将他留在京城,让他回他的研究所去,也好过突发横祸。 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关于傅老爷子这位三儿子的报道了,直到傅临渊创立宜盛资本。 网上对他盛赞,说他是傅家这一代中最厉害的。不愧是两位高知研究员的儿子,智商就是高,能力就是强。 其它的就是近两年的新闻了,沈愉没有再看。 怪不得傅振闻不喜欢傅临渊。算算年纪,傅临渊跟着父亲回到傅家的时候,他已经十六岁了。之前的十六年,他一直跟着父母生活在一起,没回过傅家,没见过这些人。 所以不亲近是正常的。他和傅振闻的关系,怎么比得上从小在傅振闻身边长大的傅时予呢? 难怪傅振闻这么偏心。 沈愉关掉手机,用被子蒙住了脸。 忽然觉得,傅临渊的命运和她好像啊。 不光父母职业相同,他们的父亲还都不在了,他们两个还都在十多岁的时候,进入了一个新的环境。他到了傅家,她到了杨家。 她在杨家生活得不容易,他在傅家,估计就更不容易了。 沈愉叹了口气。 她忽然又想到,在酒店的时候,傅时予对傅临渊的辱骂:“知道你爸为什么会死吗?就是因为有你……” 可是报道里说,傅临渊的父亲是车祸去世的啊。 和傅临渊有什么关系呢?傅时予为什么又那么说?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第63章 他女朋友 一夜无梦,沈愉却睡得很累。 因为惦记着要去看萧润丽,所以她五点多就醒了。 她去了厨房,用昨天晚上买的食材,熬了一锅汤,装进了保温桶里。 出门的时候将近七点,还没见傅临渊下楼,沈愉估计着他还没醒。 不能和以前比,毕竟他现在也是“身负重伤”的人,该多休息。 给元帅放了食物后,沈愉去了医院。 阿兴守在病房外边,沈愉问了一下情况,阿兴说萧润丽凌晨的时候简短的醒来一次,也就几分钟,就又睡了。 沈愉点了点头,进入病房里,萧润丽还在睡着。 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和比之前更厚的手腕上的纱布,沈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把。 直到中午,萧润丽才再次醒来。 她没什么精神,更没什么胃口,对沈愉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安抚她道:“妈妈没事,别担心我。” 但是沈愉能看出来她很痛苦,呼吸的时候脸皱着,可见胸口痛。 沈愉对杨昊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下午,沈愉去找了名护工,让她在自己上班的时候帮忙照顾萧润丽。 医生说萧润丽的情绪不能遭受太大的波动,沈愉也不想和她提杨家那几个恶心的人。于是她握着萧润丽的手,和她说起了别的:“妈妈,您知道吗,我们老板的父母和爸爸是同行诶。” 果然,一提到她生父,萧润丽枯寂的眼睛里就多了几分光芒。 在沈愉的记忆中,父亲很少回家,但是每次提起父亲,萧润丽都是幸福的神态。 沈愉小时候听院里的奶奶说,爸爸妈妈是青梅竹马,很早很早就认识了,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 沈愉那个时候还太小,不知道夫妻感情好是什么意思,她只记得爸爸每次回来那两天,都会陪着她和妈妈一起出去玩,爸爸会抱着她,另一只手一直牵着妈妈。 “是吗?”萧润丽笑了,“你们老板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研究员的子女都聪明。” “是,我们老板特别厉害。” 年纪轻轻就创立公司还做到这么大,傅临渊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我看资料里说,我老板的父母也在西北的研究所诶,不知道和爸爸是不是一个。” “啊,那真的很巧了。”萧润丽陷入了某种回忆中,神态逐渐柔和了起来。 沈愉给萧润丽讲了很多关于她父亲的事情,都是以前萧润丽讲给她的。现在她重新说给萧润丽听,萧润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听得认真而专注。 沈愉越说,心下越涩。 妈妈和爸爸的感情那么深,后来却遇到杨宏富这样的垃圾,命运对她实在太残忍。 晚上,沈愉想留在这里陪床,却被萧润丽赶走了:“明天你要上班,回去休息。这里有护工呢,不用担心。” 沈愉只得回了水月湾。 傅临渊并没有来。 第二天是周一,沈愉按时到达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就感受到一束强烈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沈愉顺着望过去,和经理周峰四目相对。 周峰别过了视线,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沈愉不动声色地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她昨天晚上仔细回想了这次和娄婕的冲突。 娄婕请了人,想毁她的容明显是计划好的。而那天聚餐的时候,周峰很热情,灌了她很多酒。要不是她推脱了不少,怕是早就醉了。 醉了的话,对上娄婕,她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怕是脸早就被划烂了。 她那天吃饭的时候还疑惑,周峰明显是看不起她的,因为觉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没能力。怎么忽然对她就那么热情了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所以她昨晚看公司论坛里的八卦的时候,重点看了一下市场部的,果然有人说,周峰喜欢娄婕。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他帮娄婕也不奇怪了。 沈愉宁可相信是真的,因为万事做最坏的打算,提前预防,总好过突发情况的时候自乱阵脚。 所以她暂且将周峰划入了敌对阵营中。 中午去餐厅吃饭,沈愉一个人去的,她现在在公司里还没有什么朋友。没想到吃了一半,一个女生坐在了她对面,热情打招呼:“嗨,还记得我吗?” 沈愉看着她,笑了:“当然。” 她升组长那天,就是这个女生陪她去的药房,而且在开会的时候还出面帮她作证了。 “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沈愉说,“谢谢你那天开会的时候帮我说话。” “害,没事,我也是实话实说。”女生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你都难受成那个样子了还坚持工作,你们部门的人还为难你,真是太过分了。不过恭喜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啦,你可是咱们公司有史以来升职最快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沈愉转头,见一群光鲜亮丽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竟然是傅临渊? 这里是员工食堂,他这资本家怎么来这里了? 而对面的女生已经给她解释了:“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傅总每个月都会随机抽几天来员工食堂吃饭,就是为了保证食堂的菜品和质量,以防他们不好好做,以次充好。” 沈愉理解了。 很多私人公司的食堂味道都不怎么样,要么就是菜品很简单。毕竟这个款项一层层拨下来,最后能真正到食堂手里的,谁知道还剩多少呢。 而傅临渊随机来这里吃饭,食堂里的人就不敢怠慢了,只能每天、每顿都好好做,以防什么时候被老板挑出毛病丢了饭碗。 沈愉的目光,则定在他身边那个穿着红裙子的漂亮女生身上。 正是她殴打杨昊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女生。 很漂亮,红裙子,浅棕色的长卷发,眉眼明媚,红唇热烈,是个艳丽性感的美人。 “那个是谁?”沈愉不自觉地问自己对面的女生。 女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不知道啊,我们部门都悄悄讨论她一上午了。是今天新来的,一来就直接去了总裁办,而且,最重要的是……” 女生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有同事听见她叫傅总亲爱的。都叫亲爱的了,这关系是什么还不明显吗?” 沈愉不禁想到了傅临渊接到的那几个电话,电话里的女声神采飞扬,叫他“亲爱的”。 原来是她。 果然是他女朋友。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沈愉转过头来不再看,认真吃饭。 却没想到那群人买了饭后,浩浩荡荡来了这边,就坐在了他们旁边的桌子上。 傅思嘉也瞧见了她,秀眉一扬:“咦,是你呀。” 第64章 向该道歉的人道歉 沈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朝着傅思嘉笑了笑:“您好。” 总裁办的人,而且说不定不久后就是总裁夫人了,一定要有礼貌。 “那天在医院没看清,现在才发现你好漂亮啊。”傅思嘉不吝赞美。 沈愉笑了笑:“谢谢。” 傅思嘉眨眨眼,转而看向隔了和她两个人的杨卉:“杨秘书,我听闻总助说这个美女是你妹妹啊?” 杨卉点了点头:“是啊。” “看不出来。”傅思嘉摇了摇头,直白道,“长相差太多了。” 杨卉嘴角一抽,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不过她粉打得厚,也没人看出她脸红。 刚夸完沈愉漂亮,现在说差太多,不就是间接说她丑吗? 但是偏偏又不能反驳,杨卉只得恨恨地戳了戳盘子里的米饭。 “不是亲妹妹。”杨卉为自己找补。 不料傅思嘉却蹙起眉头,有些不解:“啊?你们分的这么清吗?就算不是相同的父母,现在生活在一个家里,就是一家人啊,分什么亲不亲的,是不是杨秘书不拿人家当亲妹妹啊?” “没有。”杨卉立刻道,“我只是……在解释我们相貌上的差异。” 她看了一眼傅临渊,生怕他认为自己是个苛待继妹的人。见他只是在优雅吃饭,对她们的谈话恍若不闻。 傅思嘉勾起红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杨卉更没胃口吃饭了。 这一上午,她都快憋屈死了。 今天早上她一来公司,就听说总裁办多了个美女,她立刻去问,听说这位美女叫傅思嘉。 和傅临渊同一个姓,杨卉以为他们是一家人,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却听见她叫傅临渊“亲爱的”。 杨卉的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在傅临渊身边工作这么久,还没听见哪个女人敢这么亲密地称呼他,关键是傅临渊还不反驳! 那可能就不是一家人了,毕竟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傅临渊他们家的人姓傅。 更要命的是,她去汇报工作,被傅思嘉听到了,里里外外给她挑了很多毛病,甚至还对傅临渊说:“喂,你的秘书就这水平啊?” 身为傅临渊的秘书,公司里鲜少会有人这样不留情面地和她说话,谁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一下子被个新来的人这么说,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再加上她竟然叫傅临渊“亲爱的”,更让她酸得不行,当时就反驳了几句,却惹来了女生更重的嘲讽。 偏她刚才看这个女生的履历的时候,发现她毕业于国外名校,的确比她厉害得多,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还是傅临渊一句“可以了”,挡住了傅思嘉接下来的攻击。 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她竟然还用外貌来攻击她。 杨卉切切实实地察觉到了这股敌意。 她内心对傅思嘉也很鄙夷。装什么啊,再和傅临渊亲近,傅临渊也没在公众面前承认过他有女朋友,她不也是个见不得光的么?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瞥向傅思嘉,却见她正在把自己盘子里的仔排挑给傅临渊。 “我最近在减肥,不吃这个。”傅思嘉说。 她不吃的东西当然可以剩下,可是她就是想挑给傅临渊,以此来彰显他们的亲密以及她的与众不同。 傅临渊没阻止她的动作,也没说话,不紧不慢地吃着饭。 “傅总,我们先走了。”沈愉说。 老板都坐边上了,不打招呼不行。 傅临渊扫了她一眼,从喉间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忽然想到了周末在水月湾吃的那顿家常菜。 犹记得那道红烧排骨色彩红亮,吃起来软嫩多汁,他这个不怎么喜欢吃肉的都吃了两块。 再看现在盘子里的就莫名没胃口了。 他放下了筷子,盘子里剩了不少东西,傅思嘉夹来的仔排更是一块没动。 旁边负责公司餐厅的工作人员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傅总,请问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傅临渊说。 负责人员悄悄舒了一口气。 一行人从餐厅出来,傅思嘉走在傅临渊身边,正在自己的姐妹群里发语音:“亲爱的们,晚上嗨皮的地方定好了吗?我准备早点到的哦。” 发完后,她笑盈盈地看着傅临渊:“哎呀,这上班第一天可以迟到早退的员工特权还是可以用的,以后就没机会了呢。” 傅临渊轻哂。 回到办公室,杨卉进来禀告:“傅总,前台说娄氏企业的总经理娄博来了,想要见您。” 傅临渊一想,便记起这个娄氏企业是做装修的,小公司,更没上市,和宜盛资本没有合作关系。 “来做什么?” 杨卉一顿:“来……道歉的。” 傅临渊抬眼:“道歉?” “娄博的妹妹叫娄婕,就是上次管理层大会上被您开除的那个人。” 杨卉这么一说,傅临渊想起了这个人。倒不是她在管理层大会上的表现,而是他记得…… 她想划沈愉的脸,反而被沈愉划了几刀子。 “让他等着。”傅临渊淡淡道。 杨卉立刻给前台去电话。 傅思嘉看着杨卉的背影,不禁道:“亲……” 傅临渊一个眼神扫过来,傅思嘉嘟了嘟嘴:“哎呀,我改不过来了,我一直都叫别人亲爱的,这两年在国外更习惯了,我这是下意识的嘛。” 她凑近傅临渊:“哥,这个杨卉学历不怎么样,能力也不强,你为什么要留她当秘书啊?” 傅临渊就记得是哪个朋友提过一句她女朋友想来宜盛资本来着,他就随口答应了,反正他有几名特助,重要的事情不需要杨卉去做,就当卖朋友个面子而已。 傅临渊没回答傅思嘉的问题,反而道:“怎么?她惹你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她天天跟在你身边,有点给你掉价啊。你看你身边的特助们,哪个不是名校毕业履历优秀的?”傅思嘉杵着脸叹了口气,“这杨卉首先比她那个妹妹就差远了,你还不如让她妹妹给你当秘书呢。学历漂亮,脸也能撑起门面来。” 傅临渊笔一顿,轻嗤:“她不行。” 她和傅时予的好戏他还没看够呢,好奇她最后能把傅时予折腾成什么样。 傅思嘉翘了翘嘴角,看来在他心里,别人都不行,只有她行。 傅思嘉四点多就跑了,临到下班的时候,杨卉再次提醒傅临渊:“傅总,娄博还在下边等着呢。” 傅临渊半敛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道:“让他滚去向该道歉的人道歉。” 杨卉一怔,反应片刻才道:“您是说让他去向市场部的沈愉道歉吗?” 第65章 我不原谅她 沈愉正在处理下个季度的投资预算。因为其它部门的表格交过来的时候有点晚了,所以临到下班的时候,她还没看完。 这个时候,前台给她打电话,说娄氏企业的总经理娄博要见她。 沈愉听部门里的人说过,娄婕是娄氏企业的小姐,但是她不明白这个娄博为什么要来见自己。 难道因为她划伤了娄婕的脸,来帮娄婕讨个公道? 但是那件事本来就是娄婕有错在先。 沈愉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理亏,于是对前台道:“让他稍等,我马上下去。” 沈愉将文件转到自己的笔记本上,拎着电脑包下了班。 她在一楼的会客厅里见到了娄博。 娄博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戴了副黑框眼镜。 “沈小姐。” 沈愉不动声色地道:“娄总,请问有什么事?” 娄博推了推眼镜:“我知道上周末我妹妹和沈小姐产生了些冲突,非常不好意思。我想让她来和沈小姐道歉,不过她病了不方便出门,我这个当哥哥的便替她来了,还希望沈小姐能原谅她。” “这样啊。”沈愉随口道,“算了,已经过去了。” 听了这话,娄博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沈小姐的意思是原谅我妹妹了?” 沈愉笑了笑:“反正一场冲突,两边都没落到好,也就算了。其实还有一件事娄总可能还不知道,娄婕把我的公寓给砸了。” 果然,娄博脸色一变:“还有这事?” “是啊,家具什么的都毁了呢。” 娄博立刻郑重表示:“沈小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给沈小姐把公寓重新装修好,一切都用最好的,一定让沈小姐满意。” 娄氏企业本来就是做装修的,这事对他们来说当然不算难。 “好。” 见她点头,娄博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又道:“既然如此,那麻烦沈小姐也去和傅总说一声,您已经原谅娄婕了。毕竟我听说上次的冲突,傅总也在场。” 其实娄博本来没有来道歉的想法,想着女孩子家胡闹一下也不是大事。可是听说娄婕是被傅临渊的人给揪住的,这才暗道不好。 所以他过来,并不是想向沈愉道歉,而是让傅临渊看到他的态度,省得以后傅临渊为难他家的公司。 他家是个小公司,可不敢和傅家碰。 本以为沈愉会说一句“好,我会去告诉傅总的”,这事就算完了。却不料她道:“告诉傅总什么?” “当然是表明你已经原谅小婕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原谅她了?”沈愉扬眉浅笑,“她对我动刀子,要不是我用力反抗,我这张脸怕是已经稀巴烂了。这样的人,我还能原谅?” “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说算了吗?” 沈愉彻底笑了:“希望娄总清楚,算了这两个字只是代表这件事过去了,我懒得再计较,并不代表我原谅她。” 娄博彻底愣住了。 好不容易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沈小姐,你要怎么才能原谅她?” “怎么都不能。”沈愉道,“娄总说的这些,只是代表您的态度。娄婕那边呢?依照我的理解,她应该恨死我了。就算您现在摁着她的脑袋和我磕头认错,她也不会真心悔过,反而在我身上多加一笔。对于这样的人,我不会原谅。不过以后我和她应该也没什么交集,我原谅与否,意义不大。” 娄博彻底懵了。 而且他无法反驳,因为沈愉说得没错,娄婕就是这样的人。这两天父母在家教训她,她还嚷嚷着自己没错,说是沈愉先算计她,还抢她喜欢的人,她讨厌沈愉,恨沈愉。 沈愉朝着目瞪口呆的娄博挥挥手:“下班了,先走了,娄总再见。” 路过前台的时候,沈愉问了一句:“那位娄总,一开始来拜访的是谁?” “是傅总。”前台道,“后来总裁办那边来了电话让他去找沈组长的。” 沈愉点了点头。 她想得没错。娄博前来,并不是为了和她道歉,只是为了让傅临渊看到他的态度。 因为那天娄婕是被傅临渊的人摁住的,所以他们慌了,怕得罪傅临渊。 沈愉心中冷嗤。她才不会去傅临渊跟前替他们说好话,她又不是菩萨下凡。 有本事就自己去说。 傅临渊明摆着懒得搭理他们。 沈愉不禁想,娄婕怕是已经被她家里人骂死了。 果然,她猜得不错。 娄博带着一肚子的火回了家。 一路上,娄博越想越气,那个沈愉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他都那么好声好气了,一般人不是该做个顺水人情,让这件事体体面面地解决吗? 她却非要这么不上不下的,让人放不下心去。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起冲突的时候被傅临渊保下来的人呢? 一回家,娄家其它人就迎了上来,紧张问道:“怎么样?傅总怎么说?” 娄博摘下眼镜,狠狠搓了搓脸,烦躁道:“我连傅总的面都没见着。” 娄父大惊失色:“这……这可怎么办?傅总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他要是对付咱们公司,这可如何是好啊!” 宜盛资本背靠傅家,家大业大,资产雄厚,想玩死他们一个小公司那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自打那天听说娄婕被傅临渊的人扣下后,巨大的阴霾就笼罩在了娄家上空,一直没有消散。 “都是你!”娄父狠狠指着坐在沙发里的娄婕,怒骂道,“你没事去挑衅人家干什么!还惹上了他傅临渊,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娄母已经落了泪,用力戳着娄婕的头:“你爸和你两个哥哥辛辛苦苦、累死累活打拼出这么一份家业来,说不定就要葬送在你手里了,你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娄博没说话,却死死剜了娄婕一眼。 眼睛红肿的娄婕木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些责备,她这两天已经听了太多太多,麻木了。 “你不是认识傅时予吗?你给我去找傅时予!”娄父扯着娄婕的胳膊将她提起来,直接推到家门外,“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从傅临渊那里拿回一句原谅,你自己惹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厚重的大门在眼前“砰”的一声关上,无情又冷漠。娄婕吸了吸鼻子,又流出了泪。 她茫然地走在小区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这两天也试着联系过傅时予,但是怎么都联系不上。 翻了半天通讯录,她只能找到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朋友家的生意做得比他们家大,听说和傅家有生意关系。 娄婕给这个朋友打了个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听到朋友那边声音比较嘈杂,娄婕低声问:“你现在不方便吗?” “没有,在会所里呢。思嘉回来了,我们给她接风呢。啊,你知道思嘉吗?傅家小姐,傅思嘉。” 一听到“傅”这个姓,娄婕立刻精神一震。 “我……我能去吗?”娄婕立刻问。 “好啊,你来吧。”朋友答应得很爽快,“来了之后我把你介绍给思嘉认识认识。” 第66章 思嘉小姐,您要小心那个沈愉 傅思嘉等人现在正在银湖会所。 她们开了很大一个包厢,几个朋友正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傅思嘉捏着高脚杯,坐在沙发最中央,红裙妖媚,形容艳丽。 “思嘉,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最上边的帝王套房玩一次啊?”有人凑过来问,“银湖会所的帝王套房,咱们都没去过呢。” “就是就是,你堂哥那么疼你,你和他说一说呗?” 傅思嘉笑了:“一个房间而已,这么想去?” “不是,我听说里边有莫奈真迹?我想摸一摸。” “我听说里边有个用变色猫眼石砌成的泳池诶,特别好看。” “我还听说帝王套房的花园里养了一片黑白双色的朱丽叶玫瑰,每朵花都有黑白两种颜色!我还没见过这种花呢!” 众人七嘴八舌,说出一个奢靡、富贵的地方,难怪叫那个房间帝王套房。 傅思嘉笑得乐不可支:“好了好了,改天带你们去,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就是了。” 姐妹们顿时举着酒杯欢呼起来。 “不愧是你啊思嘉,全天下你哥就对你最好了!” 这话落在傅思嘉耳中,让她更受用了。 众人推杯换盏,昔日姐妹调笑不停,娄婕终于来了。 她在来的路上去做了造型,用妆容掩盖了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神色。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朋友牵着她进来,向众人介绍。 有热情好客的,对娄婕笑得很真诚。当然也有奉高踩低的,以前没怎么听过娄氏企业的名号,并不将娄婕放在眼里。 娄婕有些紧张。 圈子也是分层级的,她平时玩闹的那个姐妹圈,里边并没有傅思嘉这样顶级豪门家的女儿。 尤其朋友刚才说,傅临渊特别疼这个妹妹。娄婕是又激动,又忐忑。 娄婕在沙发边缘坐了。然后在大家不断敬酒,互相拉扯期间,悄悄挪到了傅思嘉身边。 明显,今天这样宴会,傅思嘉是中心,别人都是捧着她的。 趁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娄婕主动打招呼:“思嘉小姐。” 傅思嘉本来就长得艳丽,在这样昏暗不明的光线中,更显得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她看过来,眼神高傲冷冽,娄婕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种高高在上惯了、一直被人捧着奉承着,才养成的高傲眼神,和她平时故意做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却不料傅思嘉笑得却很温和,还主动拿酒杯和她碰了碰:“你好呀。” 娄婕一颗心噗通直跳,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紧张。 想到家里人的责骂,想到那个可恶的沈愉,娄婕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思嘉小姐,我有个事情想和您说。” “哦?什么事情?”傅思嘉表现得很感兴趣。 “听说思嘉小姐现在入职了宜盛资本,那我要提醒您一句,注意公司市场部一个叫沈愉的员工。” 因为杨卉,傅思嘉对沈愉这个名字也算熟悉了。脑海中浮现出了今天中午在餐厅见到的,那张漂亮干净的面孔。 “她怎么了?” “那个沈愉啊,是靠着傅时予经理的关系才进的咱们公司。傅经理很喜欢她,可是她却不知恩图报,还害得傅经理开会的时候被骂了。她还不恭不敬,对傅经理屡次动手呢。” 娄婕听杨卉说过,沈愉不老实,对傅时予的示好不为所动。只要傅思嘉去查了,就都能查出这些来。傅家的人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她能允许沈愉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哥哥不尊敬? 果然,傅思嘉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还有这种事啊。” “是呢,所以思嘉小姐,您以后多帮帮傅经理。可千万别再让傅经理被她害了,傅经理性格单纯,不懂女人这些弯弯绕绕。” 娄婕语重心长,字里行间都在为傅家人着想。 她想,傅思嘉去查沈愉之后,就会知道她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她这么好心,傅思嘉对她的印象肯定不差。到时候她再努力努力,和傅思嘉打好关系,让她帮自己在傅总面前说说话…… 傅总非但不会为难他们家,说不定傅思嘉还会帮她牵一条和宜盛资本的合作线呢!她还能借着傅思嘉去接近傅时予。 搭上傅思嘉,看以后家里边还有谁敢看不起她!爸妈、哥哥们,都得捧着她! 想到这里,娄婕脸上的晦暗神色总算消除了一些,愈发对傅思嘉笑得真诚:“思嘉小姐,我第一次和您见面按说不该说这些。但是在宜盛资本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我一直跟着傅经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以后再吃什么亏。” 傅思嘉放下了酒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她看着娄婕,眉头一凝:“你的脸怎么了?” 娄婕讪讪笑道:“不小心受了点伤。” 刚才化妆的时候,她让化妆师在伤口上贴了药贴,又用化妆品盖住。乍一看不明显,但是仔细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要小心养护了,脸上的伤口可不能大意。”傅思嘉随口说。 娄婕心里一喜,连忙道:“是,谢谢思嘉小姐关心。” 傅思嘉能关心她,肯定觉得她不错,对她印象很好! 她以后肯定会特别注意沈愉,看以后沈愉在公司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回到家里后,对上父母气怒的面容,娄婕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唯唯诺诺,而是昂着脖子道:“我刚才去见傅思嘉了。知道她是谁吗?傅临渊最疼爱的妹妹。” 娄博闻言,疾步走了过来,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小婕,你认识思嘉小姐?” “当然了。只不过思嘉小姐一直在国外,我才没和她多联系而已。” 娄博大喜。 去年他出国,在一场酒会上见到一个曼丽的身影,自那以后,对方明艳的面容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打听过后才知道,那是京城傅家的傅思嘉小姐,在国外上学。 听说她回国,他一直在等一个契机再见她。现在听妹妹竟然和她认识,这简直太好了。 娄博立刻对娄婕笑得十分灿烂:“既然是朋友,以后你要多陪陪思嘉小姐,和她保持好关系。” 前两天一直冷着脸的哥哥大变脸,娄婕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了,还用你说么?思嘉小姐下个月过生日,我一定会收到一份请柬的!” 另外一边,傅思嘉也回了家。 她手下的人对她道:“小姐,今天那个娄婕,和杨卉关系不错,和沈愉关系恶劣。因为她被开除后,是沈愉接替的她的位置。而且上周末娄婕还和沈愉产生了冲突,她脸上的伤口就是那时留下的。” 傅思嘉冷冷地扯了扯唇:“果然。” 娄婕说的那些话,口口声声是为傅时予好,其实都是在针对沈愉。 真是好笑,傅时予是什么德行她又不是不知道。沈愉能拒绝傅时予,对他的示好不加理会,那证明人家拎得清,有骨气! 而且沈愉的资料她看过了,厉害得很,就算不走后门,也能入职,根本不值得做文章。 这个娄婕,见她的第一面就想利用她对付沈愉? 以为她很好利用吗?觉得她很蠢? 傅思嘉狠狠翻了个白眼。 手下的人问:“小姐,夫人正在准备您下周的生日宴,是否要给今天这位娄小姐加一张请柬呢?” “她也配?”傅思嘉寒声道,“以后她要是再来找我,让她滚远点!让她们娄家所有人都滚远点!有这种女儿,肯定是一家子蠢货!” 第67章 找未来的总裁夫人 接下来的几天,沈愉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想在下个季度和宜盛资本合作的公司很多。在这些公司中,沈愉瞧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品丰食品公司。 杨家的公司。 沈愉知道杨家公司资金链出现了问题,所以杨昊才忙着各处跑融资,杨宏富才想着把她送给傅时予来换取资金支持。只是她没想到,杨家竟然还考虑了拉宜盛资本的投资。 不得不说,杨昊是挺敢想的。 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沈愉扬唇笑了。 她将品丰食品公司放入了“预投资”那一栏。 既然杨家想要这个机会,那她身为杨家的继女,就帮他们得到这个机会。 她都安排银湖会所里的任文茵去勾搭杨宏富然后带着他去赌了,品丰食品要是没钱,杨宏富拿什么赌? 她又怎么赚杨宏富的钱? 不行,品丰食品必须给她立住了!而且还要赚得越多越好! “沈组长。”周峰在门口叫她,“开会。” 沈愉拿着整理好的资料,跟着周峰去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是和财务部、业务部等部门进行交流沟通,进一步筛选出下个季度的投资对象。 沈愉身为一个组长,本来是轮不到她去开会的,但是谁让她的上司傅时予不在呢?只能由她顶上去了。 去会议室的路上,周峰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前几天给娄婕打过电话,娄婕说她被沈愉弄伤了,具体怎么伤的她没详细说。周峰心疼不已,只恨自己当时没把沈愉灌醉,那样她就没机会能伤娄婕了。 所以现在看沈愉,周峰是一千一万个不顺眼。 沈愉当然也能察觉出来,这几天部门内部开会的时候,周峰明里暗里很针对她,还给她增加了不少工作量。要不是沈愉专业水平和心理素质过硬,早就被他弄得一团乱麻了。 “一会开会的汇报你来做。”周峰对沈愉说。 沈愉都懒得看他:“知道了。” 会议室的门一打开,沈愉瞧见里边的人,愣了一下。 总裁办的人竟然也在。 傅临渊坐在长桌一端,傅思嘉坐在他左手侧,正探着头和他说话。闻滔和杨卉等人在后边,各自整理手上的东西。 其它与会部门的人分坐长桌两侧,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没办法,老总在,很难不紧张。 除了傅思嘉。 虽然别人听不清她在和傅临渊说什么,但是时不时地能听见她发出的一声娇媚悦耳的笑,分外轻松空灵。 沈愉抬眼望去,见傅临渊唇角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不似他惯来的冷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有种冰雪消融的和煦感,分外好看。 沈愉不自觉有些看呆了,不料傅临渊忽然抬眼望了过来,和她四目相对。 沈愉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抓了包的偷窥小人,立刻别过眼低下头,翻阅手中的资料。 一缕鬓发掉了下来,她快速用手别到了而后,傅临渊看见她红了的耳垂。 他不自觉地又翘了翘唇角,傅思嘉还在和他说:“所以啊,你的元帅是最好看的,比我在西伯利亚见到的那些狼都好看。不过他就是不和人亲近,唉,我好想遛遛元帅啊。” “别想了,你没那个机会。” 傅思嘉想起上次和他视频的时候,听到他那边传来的女人的脚步声,不禁又问:“难道你的水月湾里就没有女人进去过?元帅就没见过女人?” “有。”傅临渊直接道。 傅思嘉心口一窒:“是谁?” 傅临渊扫她一眼,眼神锐利又冷峭:“你想打听我的私事。” “不是。”傅思嘉立刻否认,在他凌寒的目光下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软着嗓音道,“我关心你啊,哥,我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与其关心这些没营养的事情,不如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傅临渊云淡风轻地说,“宜盛资本已经收揽了傅家的一个废物了,不想再收揽第二个。” “你……”傅思嘉嘴巴一撅,将笔扔在了桌子上,靠近椅子里,双手环胸表达不满。 尽管知道傅临渊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鲜少给人留面子。但是听他竟然将自己和傅时予那种垃圾并为一谈,心头还是起了火。 “不想开会就出去。”傅临渊依旧冷淡。 傅思嘉心头烦闷,不经意间看向杨卉,见杨卉脸上带着灿烂愉悦的笑容,顿时更心塞了。 她在笑什么?她是不是听见了傅临渊说的话在嘲笑她? 傅思嘉当然不知道,杨卉笑是因为她在投资计划书上看见了他们家品丰食品的名字,这代表他们家的公司有机会得到宜盛资本的投资,这难道不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杨卉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淡不下来,却感受到一束不善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她看回去,见傅思嘉正狠狠瞪着她。 杨卉这两天已经和自己的圈内好友偷偷打听清楚了,这个美女不是傅总的女朋友,而是她的堂妹。 知道这一点,杨卉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于是她朝傅思嘉露出一抹自认为和善友好的微笑来。 然而这抹微笑落在傅思嘉眼里,就和挑衅无异了。 傅思嘉心中冷笑,行,这个杨卉,好样的。 傅思嘉和杨卉之间的暗流涌动落入沈愉眼中,她看得津津有味。 杨卉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她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在傅临渊跟前刷个存在感,却不料人家正牌女友直接回来,将她砸死了,害。 可怜。 沈愉觉得,身为公司的一份子,她有必要替总裁和未来的总裁夫人清扫公司蛀虫,保证公司平稳、健康地运转。 她早就和傅临渊说过杨卉手脚不干净,依照傅临渊的办事效率,按说早该把她查出来开了才对,然而杨卉现在还留着。 不可,不可。 她决定找未来的总裁夫人来解决此事。 要是让傅思嘉知道杨卉做过对宜盛资本不利的事情,她肯定一刻都无法容忍杨卉,立刻将她踢出宜盛资本。 一时间,沈愉看向傅思嘉的眼神,真诚又热切。 第68章 说服 如此炽热的眼神让人无法忽略,傅思嘉看了过来,沈愉于是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她素面朝天,干干净净,尤其是那双眼睛,通透又明湛,真的像扇心灵的窗户,仿佛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底。 尤其她的笑容很热烈,看了看傅临渊,又看了看她,傅思嘉从她的笑容中读出了“般配”两个字。 她觉得自己和傅临渊很般配。 傅思嘉被杨卉恶心到的心情一下子没那么差了。 “开会。”傅临渊轻飘飘的两个字,打断了沈愉的笑。 一时间,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整个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由市场部这边先进行汇报,财务部再给出预算和回报,业务部整合再提出疑问。 市场部这边进行汇报的是沈愉。 周峰让沈愉来做汇报,是有他的私心的。 里边有一个日用品企业,是个空架子。周峰私底下听人偷偷说,那个老板准备偷偷跑路了。 但是那家企业的账面做得非常好,让人找不出任何毛病来,而且算出来的利润回报也特别可观。果然,沈愉没看出这家企业的问题,将它放在了预投资行列。 周峰想,等那个老板跑路后,宜盛资本的投资将血本无归,而追根溯源,这将是沈愉的重大工作失误,那时候,她将承担起她无法承受的重大责任。 肯定会被公司开除,说不定还会背负巨额债务。 他这也算是帮娄婕出了一口气。 沈愉做完了关于那家公司的汇报,财务部和业务部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证明投资那家企业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周峰心下一阵雀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沈愉被踢出公司的情形,恨不得立刻能和娄婕分享这个好消息。 “下一个公司,品丰食品。”沈愉说。 财务部立刻有人反对:“品丰食品不行,他们资金链断裂,正在到处拉投资。要是他们过不去这一关,公司离破产就不远了,不能投资。” “品丰食品?”周峰别有深意地道,“沈组长,你该不会因为这是你家的公司,想以公谋私,所以才将这家名字写下来的吧?” 此话一出,多少人的神情都变得或多或少有了些深意。 杨卉更是一阵尴尬。 其实之前杨昊就提过,想拉宜盛资本的投资,让杨卉想想办法。杨卉哪里有什么办法,能得到宜盛资本投资的那些公司,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他们品丰食品有什么? 刚才见到品丰食品的名字出现,她还以为是市场部的人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人家经理根本不知道,是沈愉自己加上去的? 杨卉一阵恼怒,沈愉这个蠢货,是巴不得将话柄送到别人手里吗? 杨卉立刻道:“沈组长,你为什么会将品丰食品的名字写上去?我都没得到消息呢。” 杨卉这句话,意在划清界限,向其他人表明,这是沈愉自己的想法,她根本不知情。 反正最后要是真的能得到投资,是品丰食品受益。要是得不到,就沈愉一个人挨骂,和她杨卉没关系。 果然,听到杨卉那么说,所有人都将攻击点放在了沈愉一个人身上。 沈愉早就料到了其他人会有如此反应,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我已经进行过市场调研,品丰食品资金链之所以会断裂,是因为他们进行了不合理开发,开发了不符合市场的新食品,导致存货积压,营运资金不够。” “我们投资后,可以帮助品丰食品进行整顿改革,削减不合理产品,致力于老产品的产出。品丰食品老产品口碑很好,是为数不多可以靠单一产品占据较大市场份额的企业。” 其他人纷纷摇头,显然不赞同沈愉的说法。投资公司不光要看长期效益,还需要短期回报。而品丰食品这样的公司不同于金融公司,明显无法带来巨额效益,只有一点点短期收入。 这点收入,宜盛资本还未必看得上。 “沈组长,你这目光未必太浅了。” “是啊,难道我们还要等着品丰食品周转过来?等他们重新盈利,又能分给我们多少?” “沈组长,你这以公谋私也太明显了。不能因为这是你家的企业,你就想用咱们公司的钱去投资啊。” 一时间,沈愉众矢之的。 很多人之前还以为她是个有能耐的,才被破格录用,合着就是个目光短浅的毕业生啊。只能做些基础的小工作,一涉及大事,就没主见了。 不行,很差劲的员工。 杨卉暗自窃喜,幸好她刚才就把自己择出去了,否则现在还得跟着沈愉一块儿挨骂。 却不料傅临渊忽然道:“你继续说。” 会议室内的议论声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沈愉看向他:“品丰食品的前身是个面包作坊,只生产一款面包,售价一元,多年未曾变过。去年,品丰食品忽然进行改革,模仿生产进口零食,卖价提高,却不被消费者买账,这才导致了这次的资金链断裂。” 周峰道:“既然品丰食品进行改革,证明他们的老款面包已经不符合市场需求。你去街上随便转一转,甜品店五花八门,谁还会吃那种一块钱的老面包?” “周经理说得没错,可是您是基于京城的市场行情说的。有些地方,未必有这么多的甜品店呢,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京城的人一样有这样的购买力的。” 沈愉一按手中的激光笔,大屏幕上出现一张图片。 “这是我找出的几个贫困市。” 其他人不明所以,贫困市?贫困市多了去了,为什么她单拎出这几个来? 傅临渊眉梢一扬,倏然轻笑了一下。 这几个都是教育资源发达的贫困市,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沈愉继续道:“这几个市,虽然贫困,却是有名的教育大市,有上百所住宿学校。据我了解,里边的学生每日三餐用餐时间分别只有半小时,根本没有时间去挑选那些花里胡哨的零食。而品丰食品生产的那款老面包,用料扎实,价格低廉,最适合这样的学校售卖,也适合在这样的地区售卖。” 沈愉笑了笑:“物美价廉的东西因为生产成本低,有的时候看起来是老土了些,但并不是完全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杨昊便是觉得自家公司生产的东西太老土,想着高大上,这才模仿去生产那些进口零食,这下翻车了。 有时候立足于基本,扎扎实实地做,未尝不好。 “到时候,我们可以要求在那些包装袋上印上宜盛资本的名字,也是一种宣传。我们宜盛资本这样好的公司,不该只在大都市被业界精英所知晓,那些很远的、我们没想着去特意打响名号的地方,也该让宜盛资本的名字传过去。所谓企业实力,不光要做大做强,更要家喻户晓。而我们宜盛资本,就要做到家喻户晓!这才是我愿意投资品丰食品的真正意图。” 话音一落,其他人全都沉默了。 即便刚才反驳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被她说服了。 因为这确实是一件,成本非常低但是效果会很好的公司宣传。 刚才认为沈愉目光短浅的人,甚至觉得自己才目光短浅。他们只看到了利润,而沈愉想的,却是他们没有考虑过的另一种回报——公司名声。 有时候,名声是多少钱都宣传不来的。 就冲这一点,投资品丰食品,就值得!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落在沈愉身上的目光都那么复杂。有惊讶,有叹服,有赞叹,当然也有不屑和不服。 “你这个项目……”傅临渊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 沈愉同样望向他。 四目相对,沈愉见他笑了一下,和刚才一样,是一种很愉悦的、发自内心的笑。 “我准了。” 第69章 就知道瞒不过您 会议很顺利,结束得很快。 因为沈愉的前期工作做得很好,关于其它公司的背景、汇报、预期都清清楚楚,财务部和业务部几乎都没有提出什么问题,甚至有种沈愉帮他们把工作做了的感觉。 的确比以前娄婕在的时候轻松太多了,甚至希望沈愉可以一直留在市场部,一直让他们这么轻松。 下班之后,沈愉因为要整理东西走得稍微晚了一点,在花坛那里遇见了杨卉。 杨卉看起来像是在专门等她。 沈愉恍若不见,却被杨卉抬臂拦住了。 “怎么。”沈愉冷淡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家的公司拉拢宜盛资本的投资?”杨卉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沈愉觉得好笑,面上带了讥讽:“我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们还不愿意了?之前你哥不是为了拉投资都要跑断腿了么,现在宜盛资本愿意投资,你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杨卉冷着一张脸,厌恶又警惕地瞪着沈愉。 一想到刚才在会议室,那些人对她的称赞,杨卉心里就老大不乐意。 尤其是这些称赞还是她靠着杨家的公司得来的,杨卉更是觉得如鲠在喉,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你会有这么好心?”杨卉狠声警告道,“我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趁早收敛了!但凡你敢动什么歪心思,我绝对对你不客气!” “我的好姐姐,你这就把人想得太坏了。”沈愉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是想让你们快点渡过难关,省得一直打我和我妈妈的主意。我帮你们只是为了给我和我妈妈图个安生而已,没别的意思。” 这话,倒是让杨卉信了几分。 她并不觉得沈愉有能力对杨家的公司做什么,而且萧润丽现在还是杨宏富的老婆,她敢有什么坏心思,也要考虑考虑她妈才是。 于是杨卉冷哼一声,给沈愉扔下“算你识相”四个字,转身走了。 盯着她的背影,沈愉“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她先去了医院陪萧润丽——这是她这几天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一直到晚上,萧润丽睡着后,她才会打车回水月湾。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萧润丽的脸色好了很多,红润有光泽了,就还是经常感到疲惫,总是想睡觉。 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精神气要慢慢补回来。 沈愉回到水月湾,进了玄关后,发现客厅里边竟然亮着灯。 只是两盏幽暗的射灯,清楚地表明是谁在这里。 沈愉立刻走了进去,果然瞧见了靠在沙发里,正在看平板的傅临渊。 屏幕的荧光打在他脸上,清晰地映照出他没有任何瑕疵的五官。 “傅总。”沈愉主动打了句招呼。 她还有些不习惯,因为这些天傅临渊都没来这里。 傅临渊侧目看向她,眸光幽深。 沈愉和他四目相对,坦然接受着他的打量。 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 沈愉心下一紧,因为她在傅临渊脸上,又看到了那种笑——那种邪气、肆意、不怀好意的笑。 沈愉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意欲为何。 “今天开会的时候提出的那个方案不错。”他说。 沈愉立刻道:“感谢傅总的批准。” 他关掉平板,饶有兴致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批准么。”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您深明大义,当然是为了公司好!” 傅临渊轻哂。 他一副懒散的模样,却带着种已然掌控一切的随意。 沈愉默了一瞬,轻叹一口气,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傅总日理万机,目通耳达,想必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傅临渊扫她一眼,不得不承认,她非常聪明,而且很会看眼色,比那些心思明明已经写在了脸上却还非要在他面前装傻充愣的蠢货看起来顺眼多了。 他慢条斯理地道:“先是去银湖会所找了个女人,把她送到你那继父身边去,让她找时机带着你的继父去赌。又让宜盛资本投资你继父的公司,帮他们渡过难关,无非就是让他们有钱。有了更多的钱,才能赌得更多,你非但可以赚他们的钱,还会让他们尝到登高跌重的滋味,让他们万劫不复。” 有时候打击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将他一脚踩入泥潭里。而是反复给他希望,再打破他的希望,如此折磨,摧毁人的精神。 沈愉轻轻扬唇,坦然又诚实:“您说得对,我就知道瞒不过您。” 他能知道,不光是因为他足够聪明,还因为他掌握了所有信息。 杨卉之流猜不到她的做法,因为不知道她提前去银湖会所找了个人。而傅临渊知道,前后联系起来,他便想通了。 沈愉本也没想着要瞒他,因为知道瞒不过。 “或许傅总会认为我这次又利用了宜盛资本,但是我认为不是利用。”沈愉吸取之前的教训,生怕他又说自己利用他,于是先发制人,“诚如我会议上所说,宜盛资本在这次投资中,不会损失任何东西,反而会得到巨大的收益,所以我认为,这不是利用,而是双赢。” 傅临渊看着她这着急解释的样子,悠悠又笑了。 沈愉发现他今天很爱笑,不知道有什么好事,能让他这么开心。 看来,女朋友回来了就是不一样。 “倘若我认为你利用了宜盛资本,便不会批你的项目了。”他颇有耐心地解释。 傅临渊的确心情颇好,因为沈愉做的事情,是他喜闻乐见的。 和自己的家庭对抗,将家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一个个拉下马,再踩在脚下,让他们深陷泥潭,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是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这件事情他也想做,但是现在还不能,却乐得看她做。 他自然要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傅临渊轻轻摸了摸元帅的皮毛,眼中闪过一抹兴致,罕见地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她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果然啊,当初将她留下,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别的人,哪有她有意思呢? 想到这里,傅临渊抬眸,黑色的眼瞳愈发幽深,眼底像是燃起了一团幽幽业火。 “过来。”他朝着沈愉抬了下手臂。 沈愉想了想,走了过去。 不料傅临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沈愉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她立刻爬起来,抬手隔开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连声道:“不不不,不合适,傅总,这样不合适!” 第70章 傅总,希望您能尊重我 以前勾引撩拨他,那是以为他单身。 现在知道他有女朋友,她当然不能再和他这样那样,否则岂不是没了道德底线。 傅临渊眯了眯眼,瞥了一眼她刻意隔开的距离,直接道:“你之前和我发浪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 沈愉:“……” 那是她的黑历史,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之前是我胆大妄为。”沈愉诚恳认错,“以后不会了。” “不会了么?”傅临渊胳膊一伸,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微微靠近她,低声道,“可我有时候还挺想看你那个样子的。” 玉体玲珑,花枝乱颤,隐忍糜艳,赏心悦目。 人心情一好,就想看些更好看的东西。 比如现在。 下午在会议室,她一身职业装,整齐干净,自信无比地在那里舌战群儒,傅临渊当时就想,原来她还可以这样。 和坐在他腿上意乱情迷呻吟不止的样子判若两人。 甚至有种当时就想将她那套没有一丝褶皱的职业装扒下来的冲动。 当时不行,现在可以。 沈愉正被他突然靠近的气息蛊惑得怔愣当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长指已经挑开了她的衬衣扣子,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胸衣,而她的外套早已经掉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沈愉一把拍开了他的手,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揪着衣襟后退两步。 趴在地上的元帅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动作惊了一下,喉间发出两声低吼。 傅临渊踹了它一下,它又安静了。 他眯眼看着沈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刚刚挑她扣子的右手抚了抚左腕的表盘,薄唇轻启:“过来。” 语调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凌冽,沉沉威压扑面而来。 沈愉非但没有过去,反而再次后退两步。 “傅总,我承认我之前有过些冒犯的举动,我向您道歉,并且已经诚心悔过,以后必定不再犯。”沈愉定定看着他,“但是傅总,您现在当我是什么?” 她之前是有过非分之想,但是这种想法在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后已经被她扼杀了。她会当一个老老实实的员工,一边为公司谋福利,一边做自己的事情,并且认认真真喂养元帅,以报答他给自己提供一个暂住的处所,可是他怎么…… 是不是他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将女性当回事过? 女朋友,女下属,包括其它有关系没关系的女性,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 沈愉知道很多富二代玩得花,也见过杨昊的副驾驶一周换一个美女,但她以为,傅临渊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那样高不可攀、那样不近人情的人,怎么能和泥淖中那些垃圾们一样呢? 明明下午还和自己女朋友谈笑风生,晚上就能来这里解她的衣服,他心里都没有什么坎的吗? “傅总,我之前的确想走捷径,但是没成功,我也不再多想。您和我提出利益交换,我也努力在做我的分内之事,但是我的分内之事,并不包括这个。” 沈愉说着,将自己被解开的扣子一颗颗系好,一脸正色:“我尊重您,也希望我可以获得您的尊重。” 沈愉捡起地上的外套,没有上楼,而是再次出了这幢房子。 今晚是不好再睡在这里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整个客厅恢复了刚才的寂静,静得元帅的呼吸声都是那样清晰。 片刻,傅临渊踹了元帅一脚:“你听懂她在说什么吗?我还不够尊重她?我都给她多少次机会了。” 元帅抬起脑袋,莹绿的眼睛望着他,喉间呼噜呼噜,一脸迷茫。 “抗拒我。”傅临渊喃喃,带着种百思不得其解:“我没让她爽吗?” 回想起前两次,一次初次见面的车上,一次就在这个沙发上,哪次不是她丢盔弃甲,泪眼朦胧地求饶? 他垂眸,看了一眼左手腕间干净精致的腕表。 上次,他捏着这块表,跨过层峦起伏的山脉,到了一处洞口。洞口溪流淙淙,他将这块表浸下去,仔细洗了洗,让这块表从表盘到表带,都浸了清洌甘甜的泉水。 他觉得这块表干净无瑕,且带着一股没被污染过的泉水特有的清洌香气。 从那天开始,他一直都戴着这块表。 傅临渊将腕表解下来,表带咬在了嘴里。 仰靠在沙发上,盯着那两盏幽幽的射灯。 看她身体,又没有白看,也让她爽了,在他看来是符合双方利益的等价交换,她为什么要抗拒? 向来见微知著的傅临渊,罕见地有了想不明白的疑惑。 沈愉出来后,本想去医院,但是怕萧润丽见到她多问,于是作罢。 她走到小区的花园里,在长椅上坐下。 夜风袭来,轻轻吹拂着人脸,带来清爽宜人的花香,逐渐让人清醒。 沈愉让自己从刚才的事情中抽离出来。 她刚才说“尊重”二字,是知道他只会像前两次那样,玩弄她的身体,像是对待一个玩具。 她惊叹于自己敢拒绝他的大胆,也庆幸自己没有在他的威压下失去自我,依然保留了一分道德底线。 她出来的时候带了电脑包,于是沈愉抽出电脑,放在膝上,开始编辑一封邮件。 她从公司内网找到了总裁办傅思嘉的联系邮箱。 其实在知道那位美女叫傅思嘉后,沈愉去网上搜了一下她的名字,却什么消息都没搜出来。 而傅家傅临渊这一辈,除了傅临渊在商业上大有建树和傅时予花名在外所以可以搜索到以外,其它傅家的孙辈在网上没有任何信息。 沈愉觉得傅思嘉应该不是傅家人,只是恰巧这个姓而已。因为她看着傅临渊的眼神,是明明白白的喜欢与爱慕。 妹妹看兄长是不会有那样的眼神的。 沈愉没再多想,继续认真编辑着手中的邮件。 在宜盛资本这段时间,沈愉收集了不少杨卉做过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逼底层员工离职,抢夺他人工作成果,不止一次出现工作纰漏…… 最严重的,还是她和傅临渊说过的那件:今年二月,杨卉在一场拍卖会上花三千万拍卖了一盒名品珍珠,该笔资金来源存疑,大概率来自宜盛资本的公款。 这封邮件详略得当、图文并茂,将杨卉的“罪行”罗列得清晰无比,沈愉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匿名发到了傅思嘉的邮箱里。 嘻嘻,杨卉不是警告她,要对她不客气吗? 那她就先对她不客气好了。 第71章 这位杜学长是她抗拒他的理由? 将邮件发送成功后,沈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晚上十二点了。 夏日,深夜坐在外边也不会让人觉得累,反而有种心旷神怡的舒爽。 沈愉收了电脑,发现手机上来了条消息。 是一个小时前,闻滔发给她的,只有两个字:回去。 沈愉嘴角抽了抽,这不像是闻滔的语气,倒像是傅临渊用闻滔的手机发给她的。 而且回去的这个“去”字表明,傅临渊已经走了。 沈愉回到了别墅里,果然,里边空无一人。 元帅正在外边的旷野上撒丫子狂奔。 这段时间,沈愉和元帅的相处还算好,她觉得主要原因是他们基本上不怎么打照面。偶尔见了面,元帅还是会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但是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下子就朝她扑上来了。 沈愉觉得自己和元帅肝胆相照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沈愉接到了一个电话。 “杜溪学长?” “我在你们公司附近。”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好啊。”沈愉立刻笑着答应了。 很快下班,她立刻出了办公室,下楼,见到了正坐在一楼会客沙发上的杜溪。 杜溪比沈愉大一届,和她不是一个专业,而是和沈愉那个给她发小电影的室友是一个专业。沈愉经常去实验室里找室友,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杜溪,还玩过好多次他们的研究产品。 上次她让杜溪帮忙定位萧润丽的位置,就说好要请杜溪吃饭,结果耽误了好多天。 “学长。”沈愉走到杜溪面前,“好久不见。” “是啊,有快一年了。”杜溪同样笑着回答。 杜溪今日穿着一件涂鸦的白t恤,黑色的休闲裤,头发微卷,面容白净,瞳仁是淡淡的棕色,鼻侧有一颗小痣。 他右耳带着枚黑色的耳钉,左手小指戴着枚素银尾戒,说话声音温和从容,让人如沐春风。 室友曾经评价过:杜溪学长看起来像是个艺术生,看外表你绝对想不到他将来会进自动化研究所成为一名科学家。 “学长想吃什么?”沈愉和杜溪并肩出了宜盛资本大楼。 杜溪侧眸看她:“我都可以,听你的。” 沈愉想了想:“带你去我们公司经常聚餐的那家饭店吃,怎么样?味道非常不错。” 杜溪笑着打趣:“可以走公账?” 沈愉扬眉:“目前只能打折。不过如果你打算和我们公司合作的话,可以走公账。” 杜溪哈哈大笑起来,随手将胳膊搭在了沈愉肩膀上,拍了拍,又放开了她。 步行十分钟,就看见了那家饭店的招牌。 饭店很大,也很出名,节假日来这里吃饭都要排队。不过因为是宜盛资本的合作饭店,内部员工有优先用餐的权利。 现在来得早,人还不算太多,两人进去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杜溪点菜,全是辣口。 “学长不用照顾我的口味。”沈愉说,“我记得你不爱吃辣。” “那是以前。去年出差,吃了大半年的湘菜,我已经是吃辣的一把好手了。”杜溪摇了摇菜单,“现在你口味未必有我重。” “怎么出差那么久?你不是在研究所吗?” “啊,我没进研究所。”杜溪随口道,“我进了一家做自动化设备的公司,去年去分公司出差了。” 沈愉蹙起眉头。记得以前,大家一起在实验室聊天的时候,杜溪信誓旦旦地说他以后要进研究所,要当一名科学家,为祖国的自动化事业做突出贡献,要名垂青史。 没人怀疑他的话,因为不管从专业成绩,还是研发成果来看,杜溪都有成为一名优秀科学家的潜力。 但是,他怎么没去呢? 见沈愉皱眉,杜溪笑道:“没什么,理想总是会变的。而且我也没受什么委屈,这家公司是高薪聘的我,薪资高到你想象不到。” 是,人的选择是会变的。 在学校的时候是一种想法,出了校园,见到社会的人情冷暖之后,便会有新的认知。 她也是,她以前也没想到自己会卷入一个如此复杂的境地中。 “你觉得好就可以。”沈愉道,“无论如何,我都相信学长做出的是最优选择。” “对,不说我了。”杜溪撑着脸看她,“上次那件事情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了,谢谢学长帮忙,一会儿一定好好敬你一杯。” “解决了就好,我还怕帮不上你的忙呢。” “怎么会。” 沈愉话音刚落,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是你啊,好巧。” 她转过头,发现和她打招呼的正是傅思嘉。 傅思嘉另外一侧还站着傅临渊、闻滔,还有其他几个在新闻上见过的公司老总。 看来是傅临渊在这里宴请其它老总们。 沈愉站起身,先和老板打招呼:“傅总。” 傅临渊淡淡“嗯”了一声,眸光轻轻从她身上划过,同时扫了一眼对面的杜溪。 杜溪也正看着傅临渊,不同于傅临渊的冷淡,他的笑容一直就没下去。 服务员这个时候正好来上菜,傅思嘉按着沈愉的肩膀坐下:“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吃好啊。” 一行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了包厢。 杜溪喝了口茶:“你们老总啊,现实中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冷,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工作不容易吧?” “没有,我是个小喽啰,轻易见不到老总。”沈愉说。 “你能力那么强,晋升一定很快。”杜溪道,“对了,下个月我结束外派,就会调回公司总部,以后基本都会留在京城里了。” “是吗?那好啊,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聚一聚。” 毕业后还能保持联系并且现实中见面的朋友并不多,每一个她都很珍惜。 杜溪盯着她看了半晌,笑意愈深:“是吧?我也觉得很好。” 另外一边,傅临渊忽然回头,正巧看见沈愉一脸惊喜的神情。 她和对面那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一个口型像“学长”。 傅临渊忽然想到,将她从季睿诚手中救出的那一次,她在病房接到一个“杜学长”的电话,笑得也是这样灿烂,且碍眼。 哦。 所以这位……杜学长,就是她抗拒他的理由? 第72章 她不一样 包厢内,几位老总喝得很嗨,个个脸涨得通红,说起话来也越来越没边界。 在外界,他们个个是身价过亿的成功人士。酒桌上,就是最原始的饮食男女。 一位老总接了个电话,粗声粗气道:“问什么啊,说了今天有应酬……哎呀,什么小姑娘,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喝喝酒……你怎么就不信呢?不然我给你开个视频?别瞎问……” 老总挂了电话,旁边有人打趣:“家里又来查岗?” 老总狠狠灌了口酒:“女人就是麻烦,稍微晚回去一点就问东问西的。” 打趣那人笑道:“唉,没办法啊,有家室就是这样。还是得像傅总,一个人,多自在!” 话题就移到了傅临渊身上,于是众人看向他,却见他正站在窗边抽烟,恍若没听见他们的话。 傅临渊的眼神落在了下方的街道上。 那里,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人忽然伸出胳膊搭在了女生肩膀上,女人顺势靠在了男人肩头,亲密又暧昧。 看起来,这个男人的确就是沈愉抗拒他的理由了。 说他不尊重她,这个男人很尊重她? 还是说,他能比他更让她爽? 傅临渊歪了下脖子,单手撑在了窗框上,用力吸了口香烟,朝着那一男一女离开的方向缓缓吐出。 烟雾迷蒙了那一男一女的背影,也让傅临渊的眼神显得愈发的幽暗深沉。 手指夹着的烟忽然被抽走了,傅临渊侧眸,对上傅思嘉不赞同的眼神。 “别抽了,你都站在这里连抽三根了。”傅思嘉说。 她朝着下方张望,却见街道空空如也,一个行人都没有。 看来是她想多了,她还以为下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傅临渊的注意来着。 那边已经有人起哄:“哎呦呦,思嘉还管你哥管得这么严啊?” “就是啊,以前你就喜欢黏着你哥,现在留学两年回来,还这么黏着他?” “叔叔伯伯们就会取笑我。”傅思嘉脸微微红了,嗔道,“你们都说了,我哥孤家寡人的,我不管谁管?他天天又是抽烟又是喝酒,身体怎么受得了。” 她悄悄看向傅临渊,他垂着眼眸,神情晦暗不明。 侧脸是惯有的凌厉冷峭,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莫名给人种他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感觉。 傅思嘉不敢让这群人再议论傅临渊了,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 一个人喝醉了,走到傅思嘉身后,问她:“思嘉,你现在每年还会去祭拜你爸妈吗?” 傅思嘉一怔,微微抿唇,轻声道:“每年都有去的。” “好孩子。”那人拍了拍傅思嘉的肩膀,叹息道,“虽然傅家待你很好,视你如亲生,可是你千万不能忘了你的亲生父母!他们走得早,你孝顺不了他们,每年去祭拜祭拜也是一片孝心了。” 傅思嘉点头,挂上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嗯,伯伯说得对。” 见这人还想再说,傅思嘉站起身:“叔叔伯伯们,我哥喝了不少,他明天早上还有个会,我先陪他回去了。” 这些人当然不好意思强留傅临渊,纷纷起身让他们慢走。 傅临渊大步出了包厢。 傅思嘉跟在他身后,面容凝重,半点笑意也无,罕见地没有再缠着傅临渊找话题和他搭话。 出了饭店,傅思嘉竟没有上车,傅临渊看向她,却见她正在原地发呆。 “怎么了。”他冷然出声。 傅思嘉蓦然回神,立刻道:“啊,没事,我在想事情。” “和公司有关的事情?” “对对对。”傅思嘉下意识点头。 她生怕傅临渊听到刚才那些人的话,和她讨论她的原生家庭,她一点都不想说。 于是她立刻道:“哥,我昨天晚上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有人举报公司内部员工,我已经让监察部去核实了。” 傅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傅思嘉心绪纷乱,许多记忆伴随着刚才那些叔伯们的调侃涌起,胸口像是被一团浊气堵住,哽得她难受,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她咬了咬唇,看向傅临渊:“哥,被举报人是你的秘书,杨卉。” 傅临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所以?” “所以……她做的那些事情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不相信以你对公司的掌控力,会不知道有人在你手下兴风作浪。”傅思嘉抿唇,“你为什么不管她?哪怕一句苛责都没有。” “她不一样。”傅临渊淡淡道。 前两天,在闻滔的提醒下,他总算想起杨卉是谁塞进来的了。 一个圈内的朋友,和他关系并不算太近,只是在他危急的时候帮过他一次。之后也没有挟恩图报,更没有处心积虑往他跟前凑。 唯一一次主动联系他,就是说他女朋友向往宜盛资本,想来这里工作,让他帮忙安排一下,照顾照顾。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举手之劳,当时便答应了,而且杨卉来了之后,他让杨卉自己挑部门。 杨卉挑的文秘部,不久后傅临渊将她调到了自己身边,给了她足够的体面,他觉得这种照顾应该够了。 虽然之后杨卉偶尔表现得有些出格,傅临渊也没和她一般见识,毕竟她男朋友的面子还在。 当然,这些事情只有一直跟着他的闻滔知道,傅思嘉不得而知。傅临渊要是说前因后果,傅思嘉难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没心情和她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但是这句话“她不一样”听在傅思嘉耳朵里,意思可就大有不同了。 不一样?她就从来没听过傅临渊用这三个字评论别人! 那个死杨卉在他心里到底是有多特殊! 宛如有一腔怒火在胸中燃烧,傅思嘉眼眶都红了。 这几天以来对杨卉的不满,彻底被刚才那些人的话引燃,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急需宣泄。 明天,她明天就去监察部,督促着那些人把杨卉的罪证找出来!她一定要开了她! 对,她明天一大早就去公司,她是一刻都忍不了那个女人了。 她无法容忍一个对傅临渊特殊的女人天天在他跟前晃悠!她不信,她要开那个杨卉,傅临渊会驳她的面子? 傅思嘉重重靠在椅子里,愤愤看着窗外,将娇嫩的下唇都咬得没了血色。 “去水月湾。”傅临渊忽然说。 司机应是,打了转向,准备在下个路口掉头。 傅思嘉倏然转头看向他。 她又想到了水月湾里那个神秘女人。 于是她几乎毫不犹豫地道:“哥,我今晚也要住水月湾!” 第73章 你不要过来啊! 沈愉和杜溪从饭店出来,杜溪给童欣欣打了个视频。 童欣欣就是和杜溪一个专业的沈愉那个室友,前些日子还将自己收藏的“学习资料”亲情传给了沈愉。 童欣欣那边接得飞快,一张贴着面膜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惊喜道:“杜溪学长,你怎么想到联系我啦?” 杜溪一笑,伸手揽着沈愉的肩膀将她捞了过来:“你看这是谁?” 沈愉为了入镜,和杜溪靠得很近,对着手机招手:“欣欣!” 童欣欣一愣,而后睁大眼:“小愉,我的宝!咦,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呀?” “是啊,刚请学长吃了个饭。”沈愉说,“可惜你不在,怀念大学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童欣欣眼中划过一抹失落:“是啊,这才毕业没多久,姐姐我就好想你们了。” 杜溪“啧”了一声:“给谁当姐姐呢?” “当然是我的愉宝!”童欣欣道,“你想叫我姐姐我还未必愿意答应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童欣欣隔着屏幕偷偷看着杜溪,却发现他的目光总是落在沈愉脸上。 沈愉说话,他便侧头看她笑着听,侧脸温柔美好。 童欣欣心下涩然,不过她并没有让自己这抹失落显露出来,依然笑着和他们打趣叫嚷。 一如大学的时候。 听到杜溪说他以后就留在京城了,童欣欣眼睛一亮,激动地说她爸妈也让她来京城找工作。 沈愉很兴奋,催促着童欣欣快点来。 要是朋友们都能在京城,隔三差五聚一聚,多好, 聊了很久,童欣欣才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 “对了学长。”沈愉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你们实验室研发出的那个透视器吗?还让我试验过来着。” 杜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在夜色中并不明显,又很快恢复如常:“当然记得,怎么说起这个?” “我见到那个透视器了,在一个赌场里。”沈愉不解地看着杜溪,“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要把这项技术运用在医学领域,怎么卖给……一个赌徒了?” 这意义可差太多了。 杜溪目光平和,笑容却略微有些沧桑:“毕业后,我们成立了一个私人实验室,但是没有足够的资金维持,所以出售了之前的一些研发成果。小愉,我也是进入社会后才明白很多事情不像当学生的时候想得那样简单。钱这个东西……太重要了。” “是啊。”沈愉唏嘘感叹,“钱可太重要了。” 经历了杨宏富送她换钱这一事件,她对这一观点感同身受。 “小愉,你放心,我们的研发成果不会卖给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搞研发是为了造福社会的,不是为了助纣为虐。那个买家会用透视器去赌博,我的确没有想到,以后我们会多加注意。” 沈愉摇了摇头:“学长,东西是你们辛苦研发出来的,怎么处理是你们的自由,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才问了一句,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需要。”杜溪停下脚步,望着她,毫不犹豫地道,“我不希望你对我产生任何误会。” 夜风皱起,吹得他的语调愈发轻飘,旖旎而温柔。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柔和宁静,像是一汪净水。望着人的眼神十分专注,几乎让人脸红心跳。 沈愉坦然回视着他,眼神明亮又纯粹:“放心吧学长,我不会误会你的。不光是我,欣欣她们知道了,也会理解你而不是误会你。你为人如何,我们都清楚的。” 杜溪想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你的看法。 但是面对着如此坦然纯粹的眼神,他却说不出来了。 不想给她造成困扰,更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于是他也笑了笑,似是如卸重负般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回水月湾的路上会经过杜溪住的酒店,杜溪先下车。 “回去后就早点休息吧。”杜溪温和地说,“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我们公司看一看,里边研发出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 沈愉点了点头:“好。” 杜溪一直目送出租车远去。 直到出租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脸上最后一抹笑纹也彻底隐去。 他没有即刻进酒店,而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季少,你和我买透视仪的时候说是正当用途,怎么用去赌了?” 那边沉默一瞬,季睿诚似是有些激动:“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详细说。” 他怎么忽然问这个?他知道什么?季睿诚搓了搓手,难道,他知道银湖会所背后的人是谁了? 沈愉回到了水月湾。 元帅今天异常暴躁,听见玄幻处的想动就嘶吼着从楼上奔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见过很多次,以至于沈愉现在见到元帅这样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惧了。 当然,它呲着牙朝自己扑来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沈愉迅速绕到沙发后边避开元帅的飞扑,然后飞奔到了露台上,关上玻璃门。 元帅扑到玻璃门上,毛茸茸的脸紧紧贴着门而有些变形,朝她龇牙咧嘴。 沈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前些日子还在和平相处。 这狼怎么和它主人一样,喜怒无常的? 沈愉蹲在阳台上,等着这位祖宗平复下来。 良久,元帅低吼了两声,不再嚎叫,沈愉准备出去。 却听见大门处传来响动。 她心神一凝,立刻躲到一棵一人高的蓝花楹盆栽树后,偷偷瞄去,见一个挺拔冷酷的背影大步进了庭院。 ……他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常住这里吗? 沈愉闭了闭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上次她扔下一句让他尊重她的话,很有骨气地甩手走了,总觉得再和他打照面,会很尴尬。 但是转而一想,她住在这里本就是为了铲屎,她要是不出现,才是玩忽职守。 沈愉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开门—— 却听见大门又响了。 她条件反射再次蹲下,偷偷望去,眼睛倏然瞪大。 这这这……这来的竟然是傅思嘉! 沈愉顿时方了,同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她现在还要不要出去? 如果傅思嘉瞧见她,她解释说因为自己是元帅的铲屎官所以住在这里,傅思嘉会信吗? 尽管事实的确是这样。 沈愉捶了捶脑袋,暗自后悔,她不该贪图水月湾的安全与隐蔽,她应该早点搬出去的。 后悔也没用,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藏在这棵盆栽后边,等总裁和夫人离开或者上楼,她再溜走,反正不给傅总和夫人造成任何误会和困扰! 隔着玻璃门。沈愉听不到傅临渊在和傅思嘉说什么,只能看到傅思嘉情绪很激动,傅临渊依然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淡表情。 沈愉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喘口气就被客厅里的人听到。 但是尽管她小心翼翼,却有东西不想让她好过。 比如元帅。 元帅忽然奔向这边,脸贴着玻璃门,冲着傅临渊和傅思嘉嚎叫,恨不得化成人形暴露沈愉的位置。 沈愉心里呐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但是上天明显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傅思嘉已经走了过来。 “怎么了元帅?”傅思嘉问,“露台上有什么?” 她抬手,推开了这扇玻璃门。 第74章 流鼻血了 傅思嘉将玻璃门推开,顿时合着花香的夜风扑面而来,将她心头的郁结与燥火吹散了些许。 元帅瞪着眼睛就往里边冲,却感觉后颈的皮毛被人一把拎住。 一转头,对上傅临渊漠然的脸,元帅眼中莹绿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转为温顺。 “狗叫什么?”傅临渊睨它一眼,抬手将它扔到一边。 元帅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委屈兮兮地站起来,喉咙里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在说它不是狗。 傅思嘉进来露台的那一刻,沈愉的心跳差点停止。她努力往里缩,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只蚂蚁,爬进那个盆栽里躲起来。 心里流泪,想着自己刚才大大方方地出去就好了,实话实说嘛。现在这样藏头缩尾的,才显得瓜田李下。 这个露台很大,不过灯光幽暗——傅临渊住的地方灯光总是幽暗。只一盏灯,孤零零地悬在上边。 昏黄的灯光将盆栽照出一片阴影,沈愉小心翼翼地蹲在那片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傅思嘉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朗月,复又低头看着下边的草坪,唇角微抿,姣美的脸上是一片素然凝重。 她调整好情绪,用力捏了捏栏杆,转过身,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笑,看见沈愉面前这棵蓝花楹树,“咦”了一声走了过来。 沈愉瞳孔地震,傅思嘉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心上。 “你把这个照顾得很好啊。”傅思嘉捏着蓝紫色的筒状花,说。 傅思嘉的声音几乎响在沈愉头顶,只要她再往这边迈一步,就能看见她。 她到时候要怎么说? 我不光是个铲屎官,我还负责这些花花草草的培土,刚刚我是在清理土壤里的垃圾,这样能行吗?不行的话你就把我埋进去吧。 沈愉闭上眼,感觉末日即将到来。 傅思嘉离她越来越近了。 与其被人发现,不如自己出现,还能留点体面。 沈愉心里默数,刚数到三,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冷不丁一只手摁在了她头顶,阻止了她的动作。 傅临渊站在了她和傅思嘉中间,灯光将他投出一大片影子,将沈愉更深地笼罩了起来。 傅思嘉也无法再向这边靠近。 “喜欢这个?”傅临渊说,“那你搬走吧。” 傅思嘉一愣,脸上瞬间涌现出一抹恼怒,愤愤扯了手里的花,怒道:“这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我还搬走干什么?” 傅临渊淡淡“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不记得这是我送给你的了?”傅思嘉恼问。 “嗯。”傅临渊诚实无比地点了点头,“早忘了。” 沈愉:“……” 果然,他和谁说话都是这么一副样子。 “傅临渊!”傅思嘉直呼他大名,“你非要气死我吗?” “不是你自找的吗。”傅临渊看着庭院里洒下的月华,云淡风轻地道,“你非得跟着过来。” “我不过来,怎么知道你这里有谁!”傅思嘉胸脯剧烈起伏,眼尾都有些泛红。 毫无存在感的沈愉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让自己不要听见他们的对话。 影视剧里,知道得最多的往往死得很快。 她真不是有意听见老板和未来夫人吵架的。 冷不丁,忽然觉得头顶有些不对劲,像是一只蜘蛛掉了下来,在抓她的头发。 反应过来后,沈愉瞪大眼,哪里是什么蜘蛛,分明是傅临渊的手指! 他漫不经心地挑起她几缕发丝,在指间打圈、缠绕,每一根头发的扯动都好像在牵动沈愉的神经,让她从天灵盖到手指尖都开始发麻。 他这是什么恶趣味,一边和自己女朋友说话,还一边玩她的头发? 即便隔着这棵茂盛的蓝花楹树,傅思嘉看不到他的动作,他也不能这样吧? 他和她离得很近,顺滑的西裤时不时地贴到沈愉的脸,冰凉到几乎让她窒息。 他又往前挪了半步,沈愉几乎贴到了他的大腿根。 脸瞬间涨红,沈愉想躲,然而侧面是冰冷的墙壁,她躲无可躲。 她被囚在了这一片狭小的区域中。 她又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明明很淡,却有种逼人的压迫感。 傅思嘉还在控诉:“你现在和我说话都是爱答不理的,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你现在这么对我!” “没有,我就是这样。”他依然淡淡。 傅思嘉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咬着牙问:“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对傅临渊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对于沈愉来说却像千斤重锤。大概因为现在的情形太过诡异,她总觉得傅思嘉这句话像是在指代她。 “傅临渊,你说话!” 傅思嘉突然的一声尖叫,犹如寂静的暗夜骤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突兀的尖锐声音让沈愉一个激灵。 她本来蹲的时间长,腿就麻了,现在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顿时往前栽去。 而前边就是傅临渊的…… 傅临渊忽然轻咳了一声。 因为一张柔软的面庞砸到了他的某些部位。 这一声轻咳在傅思嘉耳中,就是他已经不耐烦,不打算解释的意思了。 她死死咬了咬唇,愤愤道:“我非要上去看看!” 说罢,她转身出了露台。 傅思嘉已经走了,沈愉却没有危机解除的感觉。 因为她的脸依然埋在傅临渊下腹的位置。 她却起不来,因为傅临渊扣着她的后脑。 沈愉不敢出声,也不敢大力挣扎,只得扯着傅临渊的腿,双手扑腾,脸也跟着扭来扭去,想要脱离他,却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隔着薄薄的西裤,她感受到了傅临渊某种炙热而明显的变化。 那个遒劲有力的东西放肆地顶着她的唇,几乎要戳破这层衣裤,冲到她嘴里。 沈愉抬起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傅临渊。 正好他也正垂眸看着她。 背着光,他的脸颊线条却精致流畅,只是神情有种别样的阴鸷狠厉,似是看到了猎物的鹰隼,高高在上的眼神又像是俯视众生的神祇。 沈愉不知道自己落在傅临渊眼里是什么样子。 她瞪大眼,灯光落入她眼底,像是漾起一层水雾,清澈明湛,又单纯无辜,这张脸干净而美好,由下往上的震惊眼神,显得楚楚可怜。 美好的东西总是给人想要破坏的欲望。 很想将这抹纯洁无辜给蹂躏成碎片。 傅临渊眯了眯眼,唇角挂起一抹邪气又恶劣的笑,提胯顶了一下。 她娇嫩的红唇像蚌肉,一缩,又出来。 全身的血脉瞬间涌上脸,沈愉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光影迷离,五感都仿佛丧失了。 恶劣地作弄她一下后,傅临渊松开了扣着她后脑的手。 他整了整西装下摆,依旧衣冠楚楚,根本让人看不到他有任何变化。 他垂眸看着沈愉五雷轰顶的样子,笑意愈深。 沈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不是,他怎么能这样? 傅临渊转了下左手的腕表,沉狞地盯了她一眼,嘴角噙着那抹邪肆的笑,阔步出去了。 沈愉靠墙瘫坐在地上,久久无法从他刚才那流氓行径中回过神来。 嘴上好像还残留着那一顶的力度。 忽然,鼻端一热。沈愉抬手一摸,指尖一片殷红。 ……流鼻血了。 第75章 你这是霸王条款! 傅思嘉气冲冲地上了楼。 她先去元帅的房间转了一圈,然后去了元帅隔壁的房间,发现这个房间是锁着门的。 这是沈愉的习惯,因为以前住在杨家,杨卉总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随意进她的房间,让沈愉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所以她后来出门,总是会将自己的房间门锁好。 傅思嘉发现不光这间,除了元帅和傅临渊的房间,其它全都是锁着的,于是她没觉得不对。 她红着眼睛,就像一只领土被入侵了的猫科动物。 她重点在傅临渊的房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女人入住的痕迹,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她一无所获地从楼梯上下来,瞧见正悠闲地坐在沙发里,点烟的傅临渊。 他看起来那样闲适从容,丝毫不介意她的折腾。 傅思嘉知道,那是因为他不在乎。 即便她今天将这幢房子的房顶掀了,他也不会在乎。 他根本不考虑她的心情、她的想法。 一股巨大的不爽和酸涩蔓延上来,让傅思嘉胸腔发胀,喉咙像是被一块热碳塞住,热意直冲眼眶。 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逼退泪意。 她现在燥得厉害,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于是冲到厨房,接了一杯凉水,咕咚咚灌下。 撑着流理台平复心情的时候,她目光一顿,双目通红。 她在置物架里看见一个粉色的保温桶。 她拎起那个保温桶,奔到客厅里,冲着傅临渊质问:“这个是谁的!” 傅临渊扫了一眼:“忘了。” “忘了?”傅思嘉荒谬地笑出声,“你这房子多少人来过?” “挺多的,记不清了。” “傅临渊,你……” 傅思嘉气得口齿打颤,牙关咬得嘎嘣作响。 她暗示自己,他在胡言乱语,他说的都是气话,他不可能让那些随便的女人来他的房子里的。 但是她上次和他视频的时候听到的脚步声是谁的?这个保温桶又是谁的? 怒气上涌,她用力将这个保温桶狠狠砸在了地上。顿时,质量一般的保温桶外边一层粉色的塑料壳全部碎裂,里边的不锈钢内胆掉了出来。 看着那个咕噜噜滚动的内胆,傅临渊眯了眯眼睛:“闹够了?” 傅思嘉死死咬唇,望着他的眼神倔强又伤心。 “出去。” 短短两个字,已经彰显了他的不耐。 傅思嘉唇角翕动,委屈至极:“你怎么这样?” “我什么样都和你没关系。”傅临渊半敛着眼睛,重申,“出去。” “傅临渊,你……” “别挑战我的耐心。” 傅思嘉红着眼睛,充满戾气地嘶喊道:“好,你最好别让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否则我一定弄死她!” 这充满恨意的诅咒让露台上的沈愉都不禁心跳加快。 说罢,傅思嘉扭头冲出了房间,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傅临渊不为所动,慢慢吸完这根烟。 将烟蒂捻进烟灰缸,他才不紧不慢地道:“出来。” 确认外边已经没了动静,沈愉捂着鼻子慢慢走出去。 沉默无言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保温桶,她叹了口气,将内胆和碎片一点点捡了起来。 “傅总,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喂元帅了。”沈愉垂着头说,“我明天就搬出去。” 傅临渊幽暗的眼神定在她脸上,那里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雪肤红印,分外具有冲击力。 他眸光森冷,毫不犹豫地道:“不行。” 沈愉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傅总,我住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哪里不合适。” “刚才傅……傅小姐是什么态度您没看到吗?她在这个房子里找人!” “她找的是我的女人。”傅临渊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问,“你是么?” “我当然不是!”沈愉瞪着眼睛,毫不犹豫地反驳。 傅临渊轻哂:“那还有什么不合适?” 沈愉:“……” 她索性坐在了地板上,一副要和他好好理论理论的模样:“傅总,我们孤男寡女的,住在一个房子里,这要是让别人看到,肯定会多想啊。我说我只是为了喂元帅才住在这里,别人会信吗?” 傅临渊歪了歪头:“别人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愉闭眼,太阳穴都在跳:“别人是没关系,但是傅小姐也会信啊!” 傅临渊慢悠悠地道:“管她做什么,是我雇佣你来喂养元帅的,所以你能不能辞掉这份工作,你说了不算。” 沈愉大吼一声:“你这是强人所难!霸王条款!霸王硬上弓!” 她吼完,房间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沈愉发现自己现在的胆子是真的肥了,都敢和傅临渊大吼大叫了。 但是她忍不了了,这人简直就是仗势欺人! 她梗着脖子,直愣愣地和他对视。 她怕什么,她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她是为了大家都好! 她愤懑不甘怒气冲冲,张牙舞爪地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撕了。 傅临渊看着她,又扫了一眼窝在墙根咬爪子的元帅,倏然笑了一下。 沈愉:“?” 还有脸笑?资本主义果然不要脸。 傅临渊重新靠向沙发,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点着腿,眼神却一直盯着她,带着种让她看不懂的深沉。 沈愉心跳莫名其妙再次加快,下意识有种想逃的冲动。 他这个眼神太危险了。 而且他刚才在露台上也是这么笑的! 沈愉决定不再和他理论,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出门,却不料傅临渊已经抢先一步,将她堵在了门口。 “跑什么?”傅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能跑到哪里去。” 沈愉用力挣扎,然而傅临渊的禁锢像是铁锁,她怎么都挣不脱。 离得近,闻到他身上带着股酒气,合着雪松的味道,浓烈又惑人。 他的体温升高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 今天喝了不少,而且大多数酒后劲都很大,傅临渊能感觉到现在酒劲上来了。 挣扎起来的沈愉,眼中带着股不屈和倔强,还有一种永不服输的坚韧,这些情绪化为一团明媚的业火,燎烧在傅临渊眼中,沿着他的血脉,流至四肢百骸。 她脸上还有血迹,已经干掉,却依旧猩红,仿佛要灼伤他的眼睛。 傅临渊眼神一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直接扔在了沙发上。 他一边扯着领带,一边沉沉盯着她,轻嗤一声:“我让你知道什么才叫霸王硬上弓。” 第76章 蓝楹花 沈愉脸上血色尽退,以一种见鬼的眼神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傅临渊。 什么意思?他要干嘛?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沈愉刚从沙发上蹿起来,就又被她压着后背摁了下去。 他单手扯着领带,另一只手摁着她的后颈,阴沉沉地笑了一声:“继续跑啊。” 沈愉无论怎么挣扎,都被他牢牢压制住,分毫都无法撼动他的掌控力 沈愉极力分辩:“傅总,我是沈愉,我不是傅思嘉!” “我还没瞎。” “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去找傅小姐好不好?”沈愉语速飞快,用力挣扎到脖子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她说不定还没走远,我去帮您把她找回来!” 傅临渊轻蹙眉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想再听她说话。 他将她翻个身,让她仰躺在沙发上。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咬住她的唇。 沈愉双目瞠大,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一刹那。 她还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忽然感受到舌尖一阵尖锐的疼痛,忍不住“嘤”了一声。 他又咬她!和上次在医院一样! 他的薄唇在她唇上辗转,喉间发出一声沙哑低沉的音节:“叫。” 沈愉羞恼,拒绝发出任何声音。 傅临渊闭着眼,吮吸她舌尖的血。感觉没血出来了,他又咬一下。 沈愉痛得死死皱起眉头,努力推他,然后他压在他身上的身体像是一座山,根本无法撼动。 平时看起来很瘦的人,为什么这么重! 舌根被他搅的麻木,口腔里都染上了血液的铁锈味。 沈愉眼角都沁出了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他吸干。 她喉间不由得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却感到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更紧了一下。 “叫。”他又重重咬了一下。 新鲜的血液让他愉悦。 不知道多久,狠厉的吸吮终于消失了,转为了轻柔的亲吻,像是赐予满意的奖赏。 沈愉的唇舌已经没了知觉。 他的手下移,摸到了她一步裙的裙摆。 她下意识想并腿,双腿早已被他牢牢压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你说,这份工作,你还要不要继续做。”他低哑深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做不了……”沈愉咬牙,“我不适合。” “你在怀疑我的眼光。”他声调越低,带着十足的危险。 当初是他说的让她来帮他养宠物,现在她说不合适,可不就是对他选人眼光的质疑么? “敢质疑我,胆子不小啊。”他悠悠叹了一声。 沈愉不再说话,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手指死死扣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耳边还是他不容置喙的强势警告:“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你没有说结束的权利。” 说完,惩罚般在她唇上一咬。 沈愉痛呼出声,似早春晨起黄鹂初醒,悦耳好听。 傅临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带到了露台上,那盆蓝花楹树旁。 她刚才就是在这里被他刺激得流的鼻血,现在又被放回了这个地方。 傅临渊已经放开了她的唇,欣赏她意乱情迷的脸色。 纯洁的姑娘就是这样,稍微一挑拨,就能有很好的效果。 嫣红的脸,肿胀的唇,湿润的眼睫……无一不是妖娆鲜妍的。 沈愉死死咬唇,不想再让自己出声,可是他却不给她自控的机会。 “睁眼。”他开口。 沈愉不为所动,却听他低笑一声:“确定不睁?” 怕了他的威胁。沈愉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他折了一朵蓝花楹。 “好看么?”他问。 蓝紫色的花瓣,鹅黄的蕊。沈愉点了点头:“好看。” 傅临渊笑了:“它还能更好看。” 在沈愉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这朵花和他的表有了一样的经历。 沈愉不自觉蹙眉,见他眸底幽深,暗沉似海,倒映着一个靡乱不堪的自己,让人不忍直视。 昏黄的灯光自头顶映下,他惯来冷峭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眼睛微眯,多了平时没有的欲色,添了几分秾华迤逦。 她不敢再看他,仰起头,天花板在她眼中迷离旋转,幽暗的灯光转为了忽远忽近的光影。 她不理解,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 上次他有这个意图,她拒绝,然后走掉。她以为他听进了她的话,然而并没有。 他女朋友和他吵架,他和自己折腾什么? 沈愉想不明白,亦或是现在的情形,她根本无法全神贯注去思考。 突然,所有想法尽数消散,她的大脑像是顷刻间宕机,一片空白。 她大口喘息,浑身宛如被汗洗了一遍。 他手中还是那朵蓝花楹。 沈愉别过脸,却被他扳了回来。 他手指湿润,沈愉被他碰到的脸颊愈发滚烫。 “变得更好看了么?”他将那朵花举到她跟前,哑着嗓音笑问。 沈愉无法回答,抬手去抢那朵花,傅临渊将手举高,灵巧避过。 “给我!”沈愉恼怒,却嗓音轻软,毫无震慑力。 她愈发羞赧,索性扑过去抢,却不料傅临渊直接将那朵花咬在了嘴里。 沈愉整个人都震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临渊:“那……那是……” 沈愉捂住耳朵,闭上眼,拒绝再与他进行任何沟通。 看着她这鹌鹑一样的样子,傅临渊唇角勾了勾。 他站起身,出了露台。 将嘴里的蓝花楹拿出来,想丢进垃圾桶里,却顿住了。 抬起手,蓝色的花朵在他苍白的指尖有种别样的妖艳。 这朵花还挺漂亮。 想了想,他重新将花握入掌中。 上楼,去书房,找了一本平时会看的书,将那朵花夹进去,做个标本。 “你的一生值了。”他看着那朵花,喃喃,“景色很美是不是?” 书页翻动,花瓣颤了颤,像是对他的回应。 他愉悦地笑了出来。 楼下,沈愉从露台出来,腿还有些软。 找到自己的手机,她迅速打开一个找房软件。 原来的公寓不能住,她就租房,她马上就搬走,这里一刻都不能呆了! 第77章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沈愉逃命般地从傅临渊的房子里跑了出来。 她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打了个车,报了一个离公司不算太远的星级酒店的名字。 等到了,她才发现这家酒店就是杜溪下榻的那家,晚上她还从这里路过来着。 沈愉开了个普通的大床房,进去后,仰到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刚才在水月湾发生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她刻意不去回想,然而那些东西却好似带了自主意识一样,刻意往她脑子里钻。 傅临渊的手、唇,触觉依旧鲜明,鼻端仍然像混着红酒和雪松的味道,让她无法逃离。 沈愉用被子把脑袋狠狠蒙住,将自己裹成了个蚕蛹,似乎这样就是与世隔绝。 忽然,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一看,是童欣欣发来的。 “我的宝,杜学长现在在哪家公司工作?” 沈愉想了想,杜溪好像没说过公司名字。 “不知道,我去问一下。” 回完之后,沈愉就给杜溪发了微信消息,然而等了快半个小时了,都没有回复。 沈愉看了一眼时间,想着杜溪大概已经睡了,明天他看到应该就会回复的。 杜溪并没有睡,因为他在待客,没看手机。 “季少,听您的意思,那位赢了李胖子的赌神美女,就是我沈愉学妹?”杜溪问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季睿诚。 季睿诚点了点头:“对,她是叫沈愉,而且她现在是傅临渊的相好。” 杜溪很荒谬地笑了一声,内心觉得并不可能。 他和沈愉吃饭的时候,傅临渊还从旁边经过来着,他一眼都没看沈愉,怎么看都和“相好”二字不搭边。 况且沈愉如果真的是他相好,现在至于只是宜盛资本的一个小职员吗? 相比之下,他对沈愉会赌这个事情更感兴趣。 她啊,真是让人意外呢。 季睿诚露出一抹稍显阴沉的笑来:“杜先生,只要你从沈愉口中帮我打听出银湖会所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这张支票就是你的了。” 杜溪看向茶几上那张支票,上边的一串0晃得人眼花。 杜溪正欲拒绝,却被季睿诚抢先打断:“杜先生,你刚刚已经拒绝我两次了,我不想再听见第三次。你可别忘了,在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是我买了你的产品,帮你解了燃眉之急。” 杜溪脸色愈沉,一头蓬松微卷的头发也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遮住了眉眼。 季睿诚叉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微微凑近杜溪,直勾勾地盯着他:“杜先生,这是笔很简单的生意,我不需要你做别的,只要从沈愉那里帮我问一问人,就可以得到这么大一笔钱,你这辈子赚过这么轻松的钱?” 杜溪沉默一瞬:“问出来之后,你要做什么?” “那就不关你的事情了。” 见杜溪还是不答应,季睿诚已经没了耐心。 他沉下脸,鹰钩鼻更显得他神情毒辣,威胁道:“杜溪,有些消息我能帮你抹掉,我也能放出来。放出来后,你不光会家破人亡,说不定以后一辈子都要东躲西藏。你年纪轻轻前途大好,你真想这样?” 杜溪猛地闭上眼,脸上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痛苦。 季睿诚乐得见到他如此表情,不由笑了:“杜先生,你答应不答应?” 良久,杜溪一脸晦涩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季睿诚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杜先生,我很欣赏你这样识时务的人。”季睿诚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杜溪的肩膀,“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我以后也会进军自动化领域,希望到时候你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 杜溪闭着眼睛,没有答应。 和季睿诚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而他的人生,在遇到季睿诚的时候,看似得到了救赎。实则,已经步入了另一个深渊里。 他在沙发上静坐了良久良久,才看见沈愉给他发的那条消息。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盯着沈愉的名字,发呆。 脑中浮现出和她认识以来的一幕幕,从学生时代,到今天晚上那顿饭。她好像和上学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明媚朝气,身上带着股永远不会被打扰的韧性。 而他呢?看似光鲜,背地里一片狼藉。 他怎么配得上她呢? 杜溪瘫在了沙发里,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将自己现在所在的公司名字发给了她。 片刻又问:“我后天上午的飞机,去送我吗?” 沈愉第二天醒来后才看见,一边刷牙一边给杜溪回复:“送!” 客房服务员将她晚上送下去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送了过来,沈愉换好衣服,直接去了公司。 在公司门口看见了一辆大红色的跑车,线条凌厉张扬,发动机轰鸣声无比嚣张。 从车上下来的是傅思嘉。 沈愉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傅思嘉不公平。 可是罪魁祸首分明是傅临渊! 沈愉往公司大门走,傅思嘉看到了她。 “沈愉,站住!”傅思嘉喊她的名字。 她的声音带着杀气,沈愉不由得一僵。 她怎么大清早火气这么大?是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所以她来兴师问罪了? 傅思嘉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面前。 走得近了,沈愉发现傅思嘉的状态果然不好,眼皮微肿,眼下带着淡淡的淤青,可见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就连化妆品也遮不住。 尤其配着她现在阴沉的蓝色,凌厉的眼神,整个人没了那种张扬的美,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她阴测测地盯着沈愉,打量了她半晌,忽然一把抓住她,狠狠将她扯到了一边。 傅思嘉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身高直逼一米八,带着种和傅临渊类似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不过沈愉并不慌,就算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她该去质问的也是傅临渊。 于是沈愉用一种相当不明所以的无辜眼神看着傅思嘉:“傅小姐,怎么了?” “你……”傅思嘉抬手指着沈愉,咬了咬牙,复又低声问,“你是杨卉的妹妹,我问你,她和傅临渊有没有不正当关系?” 原来是问这个! 沈愉顿时眼睛一亮,做出一副“我靠你怎么会知道”的极度震惊表情,口中却否认道:“傅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给我过来。”傅思嘉直接将沈愉往她车那边拽。 沈愉手上抗拒她的拉拽,脚下却飞快跟着她移动。 “你老实告诉我。”傅思嘉一脸凝重,警告她,“你都见到过杨卉做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沈愉一脸为难:“傅小姐,我不想在背地里议论别人,更何况那是我姐姐。” 傅思嘉冷嗤,撇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和杨卉关系不好。虽然她表面上表现得和你没有什么龃龉,但是这么多年,她从不带你出席宴会,不就是不待见你吗?你又有什么好帮她隐瞒的!而且上次你打她哥哥,我看见了!” 沈愉叹气,真诚夸赞道:“傅小姐,您蕙质兰心,一猜就能猜到,杨卉确实对我不好。” 傅思嘉扯了扯唇角:“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知道的关于杨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处理她,也算帮你出气。” 第78章 沈愉的引导 “我其实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喜欢傅总,因为她是有男朋友的。”沈愉一开口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果然,傅思嘉瞪大眼,又惊讶又惊喜地问:“她男朋友是谁?” “我不知道叫什么,我只远远地见过一次,还挺年轻,也挺有钱的。但是我姐姐吧……不太经常和他见面,也不怎么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 傅思嘉闻言冷笑,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养备胎么。 明明有男朋友,还不知检点地勾引傅临渊,要是能成功上位,就踹了她现在的男朋友。要是失败,就用现在的男朋友保底。 呵,真是个势力又恶心的女人。 “我姐姐前年去参加了一个在海城举办的慈善宴会,回来之后就闹着要进宜盛资本工作,还让我继父和哥哥帮她找门路来着,因为她的学校不是很好,招聘的话是进不来的。为此,她闹了特别长时间。。” 傅思嘉知道那个慈善宴会,那次傅临渊也去了。杨卉一定就是在那个宴会上见到了傅临渊,就盯上他了! “后来她如愿以偿进了宜盛资本,还成为了傅总的秘书,可骄傲了,全家都觉得她有出息,还拿我和她对比。现在他们还在嘲讽我,说我进了宜盛资本也只是个小员工,不像她,傅总跟前的红人。” 傅思嘉翻了个白眼:“红人?她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别听他们胡说,你比杨卉强多了,未来能把她压死。” “谢谢傅小姐夸奖,您真是个好人。”沈愉继续道,“我姐姐跟着傅总去参加过不少应酬,回来之后还和我哥哥、继父复盘,聊应酬上都有哪些老总,聊了些什么,让他们出谋划策,下次在酒桌上该怎么表现。感觉我姐姐对待这份工作还蛮认真的。” 傅思嘉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虽然酒局应酬会有很多人插科打诨,但是也会谈很多商业信息。杨卉这是将宜盛资本的商业信息泄露出去了吗?虽然杨家只是个小食品公司,和宜盛资本不存在竞争关系,但是杨卉这一举动,根本就是不对的! 这种嘴巴不严实的人,怎么配当傅临渊的秘书?怎么配跟着他出去谈业务! 傅思嘉要赶走杨卉的心空前坚定。 “不过我姐姐确实挺辛苦的,有的时候大晚上还得去给傅总送资料。”沈愉又道,“有一次她回家很晚,我听见她和哥哥说,傅总住的地方离我们家远,没办法,她去送资料的时候好像还被一个什么东西吓了一大跳。” 傅思嘉:“!” 肯定是被元帅吓的! 所以,杨卉曾经在晚上去给傅临渊送资料,还见到了元帅,那证明她去的就是水月湾! 所以她上次听到的脚步声,应该就是杨卉的! 啊对,还有那个保温桶。傅临渊经常喝酒应酬,杨卉肯定用那个保温桶给傅临渊送过汤,以此来展现她的温柔小意。真是一个目的不纯,又心思深沉的女人!简直可恶至极! 沈愉悄悄观察着傅思嘉的脸色,从她眼中的怒气便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勾唇角。 傅思嘉心底沉沉,又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封匿名邮件。 她也曾怀疑那封邮件是沈愉发的,但是那个ip在国外,明显不是沈愉。她并不知道沈愉和杜溪学过改ip的方法。 她问沈愉:“杨卉有没有买过比较昂贵的首饰?什么钻石啊,宝石啊,珍珠啊之类的。”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当然,我姐姐是杨家的独生女,她的零花钱很多的,买过很多名贵珠宝。不过今年我只见到她买了一盒好漂亮的珍珠,别的就没见到了。” 果然!那封匿名邮件里说的都是真的! 傅思嘉深吸一口气,手放在了车门上,对沈愉道:“我知道了,进公司吧。” 沈愉问她:“傅小姐,您要开除她吗?” “当然,但是又不止这么简单。”傅思嘉扬起尖尖的下颌,满面怒容,“我要在一个更重要的场合揭发她做过的事情,让她颜面扫地!” 一是悄悄处理难解她心头之恨,二是怕傅临渊保她。 沈愉敛下眼睫,唇角微勾。 她就知道,傅思嘉是一柄很好用的、可以戳向杨卉的刀。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愉听见同事们八卦,说傅思嘉在监察部呆了一上午,不知道在查谁。 公司里不少人心下都有些不安,尤其是那些做过对公司不利的事情的人,生怕傅思嘉把自己揪出来。 他们没敢有过大动作,有的时候就是利用职务便利图点蝇头小利。现在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搞小动作了,省得被揪出来,还影响职业生涯! 但是杨卉,却是一副丝毫不慌的模样。 沈愉不由得疑惑,她可是切切实实挪用过宜盛资本的资金的,她就不怕? 下午在茶水间里,沈愉碰到了杨卉。 杨卉今天妆容精致,容光焕发,让她本来寡淡的五官甚至多了几分光彩照人的味道。 她冲了一杯咖啡,坐在了沈愉旁边。 “投资品丰食品的计划启动了没?”杨卉一张嘴,就是颐指气使的语气。 沈愉不紧不慢地给咖啡里加奶,头也不抬:“还没,得按顺序来。” 杨卉蹙眉:“你是市场部的,不知道给自己家里插个队?” “自己家?”沈愉眨眼,一脸惊讶,“您要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和杨家是一家人呢。” 杨卉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这次算你识相,做了件有用的事情。尽快把自己家项目往前排。知道没?杨家好起来,你妈和你的日子也会好过。” 沈愉笑了:“排序的事情前边左拐业务部,不归我这市场部小虾米管。您堂堂总裁秘书,这点特权都没有?还犯得着来找我啊。” 杨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在指挥我?” “别急呀。”沈愉笑嘻嘻地眨了眨眼,进一步道,“难道说,姐姐身为总裁秘书,真的没有任何特权?呦,那您可混得太差了啊,和我这小虾米没有任何差别啊!” 杨卉瞬间恼了。 她最不想听的就是她不如沈愉,甚至不想和她相提并论! 现在的职务,是她唯一胜过沈愉的地方,怎么能被她这么侮辱! 杨卉怒瞪她一眼:“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你还不珍惜?活该你混不好,没眼力见的东西!好好看着,我这总裁秘书是怎么当的!” 骂完,杨卉转身走了,去的正是业务部的方向。 沈愉翻了个白眼,立功的机会?把利用说得还挺好听。 回部门的路上,沈愉想下班后去一趟银湖会所,问问任文茵有没有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第79章 抢沈愉的功劳 杨卉去了业务部,和里边的人说了自己的意图。 业务部的同事们很为难,毕竟投资项目都是按照预期计划启动的,杨卉所谓的“插队”,其实不符合公司规定。 杨卉带着总裁秘书的架子,高高在上地道:“只是换换顺序,又不是要改你们的投资计划,难道需要我让傅总给你们指示你们才会答应?” 一听她把傅总都抬出来了,同事们只得松了口,答应了杨卉的要求。 杨卉志得意满地出了业务部。 业务部的同事叹气:“总裁秘书啊,好大的架子。” 有早就不服杨卉的人撇嘴:“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之前进了总裁办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利用职务特权开了原先文秘部和她不对头的两名同事。她这人就是这样,新来的那位傅小姐人家还是总裁特助呢,都没像她这样行使特权。” “真不知道谁能治她。” “别说了,你也想被开?” 同事们交换眼神,没再吭声,心中却越来越憋屈。 杨卉一回到杨家,就兴冲冲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杨宏富和杨昊:“宜盛资本已经答应提前给咱们公司注资了,咱们最早下周就可以拿到第一笔启动资金了。” “好好好!”杨宏富高兴得直拍大腿,“好啊卉卉,真不愧是你,哈哈哈……咱们公司能渡过难关,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那当然了!”杨卉一脸骄傲。 杨昊却一脸严肃,问道:“卉卉,傅总怎么忽然就答应给品丰投资了?” “当然是我提的。”杨卉道,“我将宜盛资本投资品丰食品可以得到的好处都仔细罗列了出来,在会议上说的,其它同事都没意见,还夸我的提议好呢,傅总当然就答应了。哥,我不是昨天就告诉你了吗?你怎么还问啊!” 杨昊道:“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以前不是很抗拒拿这些事情去烦傅总吗?怎么现在忽然又愿意……” “哎呀哥,我可是杨家的女儿,自己家的事情对我来说当然是第一要紧的!” 杨宏富笑得满脸褶子:“就是啊,小昊,卉卉为咱们家着想,你有什么可问的?卉卉,爸爸就知道你厉害,你就是咱们家的福星!爸爸没白疼你!” 说着,杨宏富便想到了沈愉,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不像那个沈愉,果然不是咱们家的人,一点都不替家里考虑,还处处给我们找麻烦,真是个害人精!” “可不是嘛。”杨卉睁眼说瞎话,“开会的时候我提出要投资宜盛资本,沈愉还阻挠我,就不想让咱们公司得到投资!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一点儿都见不得咱们家好!幸好我准备工作充分,才没有被她得逞!她的心可真是坏透了!” 她又看向杨昊:“哥,你可不能放过她!她竟然敢打你,这个仇你还没报呢!” 杨昊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暗沉。 杨卉心中暗爽,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抢了沈愉的功劳。反而觉得沈愉是个蠢货,活该就是替别人做嫁衣的命。 杨宏富怒气冲冲地将沈愉狠狠骂了一通,就差扎小人诅咒她了。 听到资金,杨昊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事情:“爸,要是萧润丽要和您离婚,怎么办?” “离婚?不可能!”杨宏富怒道,“离不离婚,是她说了算的?” “经过此事,她一定会想离婚的。”杨昊道,“以往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能忍。但是这次,牵扯到了沈愉,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女儿,估计为了沈愉,她一定会和您离婚。” “离不了,放心。”杨宏富的三角眼中闪过一抹阴毒,“她有把柄在我手里,她敢和我离婚,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杨宏富的大男子主义特别重,就算他已经没那么在乎萧润丽了,也绝对不允许她和自己提离婚。 在他的观念中,只有他不要女人,绝对不能是女人不要他! 吃完饭,上楼之后,杨昊来找了杨卉。 “卉卉,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和兆明联系了?”杨昊问。 一听这个名字,杨卉的脸就拉了下来:“好好的,提他干嘛?” “他毕竟还是你男朋友,而且他还帮你进了宜盛资本。”杨昊压低声音,“虽然你喜欢的是傅临渊,但是也不能一直晾着梁兆明不管啊?万一你最后没有得到傅临渊,就算和梁兆明在一起,也不错。” “我怎么就不能得到傅临渊了?”杨卉语调瞬间拔高,尖锐起来,“哥,你觉得我配不上他?我得不到他的喜欢?”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提!最后能不能得到傅临渊,那是我的本事,现在不必多说!而且梁兆明也不用你担心,他是我的舔狗,我就算一直晾着他,他也会跪舔我!” 杨卉说完,甩上了房门。 她最讨厌别人提的,一是梁兆明,二是她不能和傅临渊走到一起。 前者是因为梁兆明实在……有些拿不出手,所以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男朋友。要不是他有点钱还认识傅临渊,她才不会答应做他女朋友。 后者是因为不自信。因为不自信,所以害怕别人提。 她觉得,品丰食品这次能得到宜盛资本的投资,也有她的关系在。虽然提案是沈愉提出的,可是傅临渊一定也看了她的面子才答应的,所以功劳不完全是沈愉的。 而且她觉得,傅临渊对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大大小小犯了那么多错,现在还好好地当着总裁秘书,不就是因为傅临渊对她格外宽容吗? 傅临渊对她冷淡,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那是因为他生性冷淡,他谁的名字都记不住。 即便现在把沈愉推到他跟前,他肯定也叫不出她的名字。 杨卉一直都在自我暗示,她就是不一样的。 这么想,心里好受了一些。 护完肤,杨卉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边放了几颗莹润剔透的珍珠。 她听闻滔说过,下个月就是那位傅小姐的生日了,到时候她肯定也要送一份礼物的。 她是傅家的小姐,傅临渊的妹妹,一般的礼物她也看不上。这盒珍珠是她今年拍卖会上得到的,品相极好,也算送得出手。 于是杨卉准备将珍珠送到珠宝行,让人帮她打一条珍珠手串出来,送礼也算体面。 希望那位傅小姐看在礼物的份儿上,能对她的态度好一点。 她总感觉傅思嘉对她有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看不上她,不想让自己当她嫂子? 杨卉撇嘴,看不看得上她,傅思嘉说了可不算,傅临渊说的才算。 第80章 傅总哪里来的火气? 沈愉晚上去了一趟银湖会所,见到了任文茵。 任文茵说她现在已经进入品丰食品,成为了一名前台,只是还没有接触到杨宏富。 “不着急,慢慢来。”沈愉道,“我给了你半年的时间,现在才过去多久。” 她提醒任文茵:“接近杨宏富的时候,你要小心他那个儿子,叫杨昊。杨昊有些心眼,别被他看出来。” 任文英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自信笑道:“放心,我懂得分寸的。” 沈愉没再多说。 然后她回了酒店,没有去水月湾。 她已经和傅临渊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傅临渊应该知道要另外派人去照顾元帅了。 隔了一天,杜溪离开,沈愉如约送他去了机场。 来得比较早,杜溪没有着急去值机,和沈愉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杜溪手机上来了封邮件,他打开看的时候,沈愉扫了一眼,看见了发件人名字,“诶”了一声:“这不是你导师吗?” 因为以前经常去实验室找杜溪和童欣欣,所以沈愉见过他们导师很多次,是一个很有趣的小老头。 “嗯。”杜溪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他……一直都想让我去研究所。这封邮件,大概也是劝我的。” “这是好事啊。”沈愉说,“不光你导师,我们都觉得你该去研究所。你这样的脑子和智慧,就该在科学领域有所建树。啊当然,我不是说你现在在私人公司就不会有建树的意思……” 沈愉捋了捋头发,轻笑一声道:“大概因为我爸爸是研究员,所以我一直对各种研究所有好感,觉得所有研究员都非常厉害,我有滤镜。” 杜溪棕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沈愉轻笑的面容,有种溺毙人心的似水温柔。 “我知道。” 他也想进入研究所,不光因为那是他的梦想所在,还因为……他想成为被她崇拜、仰慕的人啊。 但是,现实残酷,他进不去了。 杜溪苦笑一声:“走一步算一步,以后再说吧。” “学长,我们是朋友。”沈愉沉默半晌,忽然道,“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还有欣欣。” 杜溪想,果然,她看出来了。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是她那样聪慧敏感,什么都瞒不过她。 她为了他的自尊,没有强迫他说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而是温和地提醒,可以和她倾诉。 沈愉学妹永远都会为别人着想。 这样好的人,他怎么会让她听自己那些腌臜的事情呢? 于是杜溪扯唇朗笑起来,还大力拍了拍沈愉的肩膀,大声道:“放心,学长要是遇到困难,一定告诉你们,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怕她看出更多,杜溪说完便站了起来:“我先去值机。” 沈愉和他一起到了值机柜台。 公务舱柜台的几个人办完手续转过身,沈愉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傅思嘉。 傅思嘉也看见了沈愉,于是摘下墨镜:“好巧啊。” 沈愉点头,笑道:“是很巧。” “我们出差。”傅思嘉朝着另外一边招了招手,“这里!” 沈愉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傅临渊。 那天发生的事情再次涌入脑海,一股气血往脑门上冲。 见到傅思嘉亦或是其它人,她都没什么感觉。但是见到傅临渊本人,那种尴尬、羞恼像是化为了一条有形的线,疯狂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窜,让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恨不得转头就走。 傅临渊也看见了沈愉,然后,目光就停在了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上。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 不同于那天,今日这个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倒是有了几分精英的味道。 长得……勉勉强强还行。 傅临渊敛眸,眼神淡淡从垂着眼睛的沈愉面上掠过,最后定在她不由自主蜷缩起来的细嫩手指上。 啊,那天晚上,这几根白生生的手指也是这样蜷缩起来,扣着他的胳膊,在上边留下一个个月牙似的印记。 他又扫了一眼杜溪,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没有那样的痕迹。 如果有,他想剁掉她的手指。 “傅总。”沈愉终究无法做到在众人面前无视自己顶头上司的事。 傅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就在沈愉以为两拨人即将这样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听傅临渊又问:“工作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送朋友。”沈愉说,“我已经和部门总监请假了。” “宜盛资本的假里没有所谓的‘送朋友’这种假。”傅临渊摆着招牌的冷脸,寒声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与旷工同论。” 而后他朝着闻滔一点下巴:“通知她总监,扣她绩效。” 沈愉:“……” “不是,傅总,我请的是事假,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送别朋友,也不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很重要?”傅临渊眼尾一扫,凌厉感扑面而来,“你朋友一去不复返了?还是说你俩这是生离死别?” 这几声质问毫不留情,而且很明显给人一种“傅总心情不太好”的感觉,旁边那些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 倒是傅思嘉朝着沈愉摇了摇头,低声道:“好了,扣绩效就扣绩效,别说了。” 她知道傅临渊对于自己公司的员工要求严格,现在见他这样对沈愉,也不意外。 但是傅临渊对别人越严格,傅思嘉就会想到他对杨卉的宽容,气就不打一处来。 沈愉没再说话。 公司的规章制度本来就是他定的,她就算吵翻天,也说不过他。 和他对上的时候,她永远都处于这种弱势地位。 不管是精神层面还是身体层面。 气氛一度有些凝滞。 杜溪轻轻拍了拍沈愉的肩膀,看向傅临渊:“傅总,小愉她……” “你是哪个。”傅临渊直接打断了他。 杜溪依然挂着好脾气的微笑:“我是小愉的朋友,她是为了送我才招致您的处罚,所以我想帮她说几句话。” 傅临渊凌寒岑寂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杜溪,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我司员工没长嘴,需要你来帮?” 他这直来直往的呛声让杜溪的笑几乎都挂不住了。 沈愉握住杜溪的胳膊,朝他摇头。 傅临渊瞥了一眼沈愉的手,忽然觉得,光剁手指不行。这只手要是从手腕那里齐根剁掉,应该也不错。 察觉到他危险的目光,沈愉“嗖”地一下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傅临渊的神情缓和了那么一点点。 “速度滚回公司。”给沈愉扔下这句警告,傅临渊带着人大步离去。 其余人纷纷跟上,傅思嘉朝她耸了耸肩,闻滔充满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沈愉:“……” 不是,这大上午的,他这火气是哪里来的?谁招他惹他了? 第81章 今天就是你丢大脸的时候! 沈愉回到宜盛资本后,果然被部门总监通知,她被扣了绩效。 “你做了什么?怎么还是闻总助特意打电话说的这个呢?”总监忧心忡忡地问,“你招惹上总裁办了?” 沈愉:“……我不敢,我就是点背。” 谁让她倒霉,送人的时候碰见了老总。 部门经理周峰听见这话,阴阳怪气道:“总监不用担心沈组长,人家是特招进来的,面试都没用,就算犯了什么错,顶天就是扣绩效了,不会有再重的处罚的。” 沈愉扬唇一笑,自信又愉悦地道:“是呢,我在咱们公司特权可大了。起码不会像娄婕那样,犯个小错就直接被傅总亲口开除啊。所以啊,周经理和我说话也最好小心点哦!” 周峰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好好的,你提娄婕做什么?非要靠贬低别人来抬高你自己?” 沈愉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周峰:“怎么,娄婕是什么忌讳吗,不能提?况且我哪里贬低她了,陈述事实就叫贬低?周经理你也太玻璃心了吧。” 周峰的国字脸顷刻间黑如锅底:“你……” “好了。”总监打断了周峰的话,“去做你的工作。” 周峰一口气憋在胸口,气了个半死。 周峰最近心情的确不是很好。自从娄婕被开除后,没了工作这档子关系,他和娄婕的联系就少了。他几次邀娄婕出来吃饭,都被娄婕拒绝了。 娄婕说,工作没了,家里很生气,现在管她管得很严,不能轻易出来。周峰恼恨沈愉,认为是因为她,才导致娄婕没了工作,被家里人看不起。 罪魁祸首就是沈愉! 周峰咬了咬牙,想着下个季度的投资案已经启动,等那个日用品企业的老板捐款跑路了,这就是沈愉的重大工作过失,看她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她到时候,一定会面临比娄婕严重百倍千倍的惩罚! 等沈愉被处罚后,娄婕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 中午在公司餐厅吃饭的时候,沈愉瞧见杨卉和一个女生产生了冲突。 那个女生不小心将汤洒到了杨卉的鞋子上,杨卉直接甩了女生两个巴掌,还拒绝了女生为她擦鞋,让女生买一双新鞋赔给她。 女生苦着脸,不敢多说,只能点头,即便这双鞋要花掉她两三个月的工资,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沈愉看了看扬长而去的杨卉,又看了看那个敢怒不敢言的女生,忽然对杨卉那个男朋友很感兴趣。 杨卉此类行为已经日久天长。 所以她男朋友到底和傅临渊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傅临渊容忍杨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公司里作威作福? 杨卉男朋友救过他傅临渊的命? 无法想象。 最近这几天,沈愉没有去水月湾,也没有找房子,就一直住在酒店里。准备等萧润丽出院后和杨宏富离了婚,再问问她想住哪里。 她每天都去医院看望萧润丽,不过再没和她提杨家的事情。现在对她来说,将萧润丽的身体调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想让她想起那些烦心的人。 傅临渊和傅思嘉等人出差了半个多月,听说去了国外谈一个国际项目。 傅临渊回来的第二天,沈愉就听说,杨昊来了宜盛资本,想要见傅临渊。 毕竟宜盛资本给品丰食品的第一笔投资已经到了,杨昊一是想当面表达感谢,二是想在傅临渊跟前刷个脸熟,为以后做打算。 不过可惜的是,傅临渊没有见他。 “哥,你别着急,傅总刚出差回来,公司事务很多,都需要他处理。”杨卉安抚杨昊,“等傅总什么时候空下来,我给你安排时间。” 杨昊只能点头。 送走杨昊,杨卉手机上来了个电话,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梁兆明”三个字,她就嫌恶地皱起眉头,挂断了电话。 直到晚上,才随手回了条消息:“在忙,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 那边秒回:“那卉卉你忙,我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等你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出去旅游好不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杨卉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回了“再说吧”三个字。 那边回复的消息她没有再看。 第二天的重要会议,并不是杨卉的借口,而是真的。 而且是一年一度的,全体员工大会。 不过并不是要讨论公司项目,而是对公司优秀员工进行表彰,届时还要会邀请业内其它大佬和媒体记者们参加,还会有全程直播,让所有人都看一看宜盛资本的优秀员工是什么样子。 至于为什么会定在这一天,是因为宜盛资本就是在大前年的七月二十八挂牌上市的,这一天对于宜盛资本来说具有重要意义。 大会上还会有很多奖品,最好的奖品是市中心的一套公寓。 沈愉第一次参加员工大会,等到了地点,才知道这员工大会的规模远比她想象中大得多。 宜盛资本大楼有一层整层都做成了会议室,可以完全容纳总公司的三千多名员工,除此之外,还有傅氏集团总部的来人,还有其它大型知名企业的代表,甚至,还有几十名媒体记者。 更让沈愉惊讶的是,她竟然还看到了杨宏富和杨昊。 明显杨家父子是没资格来这场大会的,可见是杨卉做的手笔。杨卉可真是为了自己家的公司,处心积虑啊。 座位按照部门划分,沈愉的位置还算靠前。桌上已经摆上了新鲜的果汁和甜品,她捏起一块蛋糕,一边吃,一边看着其他人入场。 傅临渊今日穿了件纯黑色的手工西装,挺括如松,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岳峙渊渟。 自从上次机场碰面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再见傅临渊。 沈愉不想看他,然而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转向他那边。看他英俊精致的面容,挺拔清隽的身影,卓尔不群的气质,甚至就连他袖口的那枚钻石袖扣,都吸引了她的目光。 而被她看着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一般,忽然转过头,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隔得不算近,沈愉却还是可以感受到他漆黑瞳眸中森寒岑寂的压迫感,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前排的员工们全都纷纷转过头,想看自家老总这是在看谁。 沈愉:“!” 她立刻跟着转头看向了后边……做出一副傅临渊不是在看她的模样。 后边,杨卉正在门口和一位企业代表寒暄,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傅思嘉顺着傅临渊的视线看去,齐唰唰的一片后脑勺,唯有杨卉那抹笑相当刺眼。 她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女人,侧脸又不好看,有什么可看的! 可恶的杨卉,傅思嘉咬牙切齿,今天,就是你丢大脸的时候! 第82章 请处罚杨卉这个败类! 很快,所有到场人员都已经入座。 傅临渊和宜盛资本的高层坐在前方,傅临渊开始讲话。 他深磁悦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放大,回荡在偌大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悦耳无比。 讲的都是一些很官方的场面话,但是因为他声音太过好听,一点儿都没让人觉得无聊,所有人都认真听着,甚至希望他可以讲得再多一点。 后边记者手中的闪光灯亮个不停,恨不得把傅临渊的每一个神情都来几个特写。 傅临渊的发言很短,他讲完后,就是其它高层开始讲话,将过去一年宜盛资本的实绩展现在了大屏幕上,相当漂亮,引来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企业代表都羡慕无比。 作为一个新兴企业,宜盛资本的实绩可以用豪华二字来形容了。现场不少企业都建立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利润都没有宜盛资本这两三年可观。 杨宏富和杨昊就很羡慕。 杨昊望着傅临渊清贵矜傲的身影,心中莫名其妙涌上一股酸气。他比傅临渊还大了几岁,然而能力可差了太多,这种人比人得死的落差感让他特别不服。 “都说他没靠傅家,我才不信。”杨昊低声道,“他姓傅,傅家可能一点帮助都不给他?反正我才不信他只靠他自己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不管是靠自己还是靠傅家,那都是人家的本事。”杨宏富乐呵呵地道,“等他成了卉卉的男人,成了咱们家的女婿,他的不就是咱们家的?” 要是傅临渊背靠傅家,那就更好了。傅家底蕴那么深厚,到时候能给他们家带来的好处可不止一点半点。 杨宏富越想,看傅临渊越顺眼,有种老丈人看女婿的满意。 离傅临渊更近的是傅思嘉,杨宏富觉得不好,这女人妖里妖气的。还是自家女儿好,怎么看怎么和傅临渊般配。 “看见没?那个……”杨宏富指着杨卉,对自己身边的另外一位企业代表说,“我女儿。” “是吗?”那位企业代表很激动,“看您女儿那个位置,是宜盛资本的高层啊?真厉害!” 其它几个企业代表闻言也凑了过来,听杨宏富说话。 杨宏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鼻孔几乎就要翘到天上:“我女儿啊,在宜盛资本的待遇那是头一份的!傅总对我女儿特别好,还亲自把我女儿调到身边做秘书呢!不管我女儿做什么,他都特别宽容,独一份的好!” “呦,是不是这位傅总,喜欢你女儿啊?” 这话正中杨宏富下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其它企业代表一看,这八成就是了。毕竟傅临渊从没传出过什么花边新闻来,现在忽然对一个女人这么好,可不就是喜欢她吗? 于是,这些企业代表开始纷纷阿谀奉承杨宏富,直把杨宏富夸得找不到北。甚至还和杨宏富交换名片,聊起了业务来。 杨宏富总算知道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了。宜盛资本遇到困难的时候,见识到了那么多冷眼,今天,总算再次体会到被人捧着的滋味了。而且看这个势头,品丰食品接下来的销售额说不定能翻好几倍! 一时间,杨宏富众星捧月,成为了企业代表中最火的人。 那边高层致辞也结束了,开始进行大家最期待的优秀员工评奖。 众位企业代表、媒体记者们全都打起了精神来。因为能从宜盛资本这么多本来就很棒的员工中脱颖而出的优秀者,一定具有极强的能力和极高的素质,是行业中的佼佼者。要是将来他们离开了宜盛资本,会成为其它企业头号争抢的香饽饽。 宜盛资本对自己的员工好也体现在这一方面,他们不会藏着员工,反而会将自己员工的好展现出来,让所有人都看见。就算他们想跳槽,宜盛资本也愿意成为他们的跳板,帮助他们去往一个更好的去处,有更好的人生。 偌大的会议厅,灯光暗了下来,唯有最前方领奖台那里是亮着的。 宜盛资本的行政总监开始念名字,一个人一个人地上去,接受表彰,领取奖品。 媒体记者们纷纷拍照,直播平台将这些人推送到所有观众面前。他们的名字、学历、履历、成就都将为人知晓。 奖品从大的公寓、汽车,到电子产品,再到现金,应有尽有,按功劳进行奖赏。 沈愉很羡慕,她希望以后的某一年,自己也可以从这些员工中脱颖而出,拿到属于她的奖章。 台上的人意气风发,台下的人热烈鼓掌。 傅临渊抬眼,往市场部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即便那边光线很暗,他依然可以看到她。坐在市场部的第二排,正在卖力鼓掌。那双杏眼亮晶晶的,像是折射了聚光灯的星辰。笑容很大,明媚耀眼,真心实意地替别人高兴。 傅临渊轻嗤一声,傻样。 沈愉忽然打了个喷嚏,正揉着鼻子,就听麦克风里传出了自己的名字:“市场部三组组长,沈愉。” 沈愉一愣。 头顶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有些意外地站了起来,跟着引导人员走到台上。 行政总监说她是新进职员里表现最突出的,尤其是下个季度的投资预案,做得很好。让她再接再厉,好好在宜盛资本发光发热。 她的奖品是现金两万块,和其它奖品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她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钱,是她最想要的,毕竟房子车子不敢奢望。 “怎么她还能得奖?”下头的杨宏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十分不乐意。 “无所谓,她比不上卉卉。”杨昊道。 杨宏富又高兴了:“那当然,咱们卉卉可不是谁都能比的。哎,怎么还没到卉卉?卉卉肯定也能有奖啊!” 话音刚落,便听麦克风里传来了杨卉的名字。 沈愉正在下台,脚步微微一顿。 杨卉竟然也有奖? 她一回头,见杨卉已经优雅地走了过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的套裙,头发精心地完成了个髻,妆容浓艳却不显得低俗,在灯光下,倒是多了美感,五官都不显寡淡了。 行政总监表扬了杨卉身为总裁秘书的工作辛苦,赞扬了她的工作态度,杨卉微笑着听,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她偷偷看了傅临渊一眼。优秀员工评选最后都要过傅临渊的眼,他点了头才能定下名单。可见傅临渊也认可她的工作呢! “哎呦杨总,你这女儿真了不得!”一位企业代表冲着杨宏富竖起了大拇指。 “现在是总裁秘书,说不定哪一天就是总裁夫人了呢!” 杨宏富骄傲地接受了新一轮的吹捧。 “我就知道卉卉比沈愉强一万倍。”杨昊与有荣焉。 台上的杨卉微笑着发表感言:“身为傅总的秘书,我要做的,就是为傅总处理好每一件小事。由小到大,让宜盛资本更好地发展,这也是我们每一位员工的愿……” 杨卉的话还没说完,忽听下边传来一声大喊:“她不行!” 所有人顿时都往发声的地方望去,见是一位娇小的女生站了起来。 这位女生所在,正是业务部的位置。 这位女生义愤填膺:“杨卉德行败坏,简直就是宜盛资本的渣滓,怎么配被评选优秀员工?” 她从自己的座位走了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径直走到台上,抢过杨卉手中的麦克风,大声道:“今天我在这里,实名举报宜盛资本总裁秘书杨卉,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公报私仇!请傅总、请宜盛资本所有管理层,替我们这些被杨卉欺压凌辱的普通员工做主,狠狠惩罚这个宜盛资本的败类!” 第83章 她就是个垃圾! 这个女生身量娇小,说话铿锵有力,带着的那种气势,竟然让人无法去质疑她的话,潜意识里就会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杨卉显然被这意外情况弄懵了,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敢保证,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都经得起查验!”女生握着麦克风,继续道,“杨卉利用职位,欺压公司员工。甚至私自挪用公司财物,侵占公款。以公谋私,为自家公司谋取利益,干扰公司规划,等等恶行,罄竹难书!” 参加大会的所有员工目瞪口呆,还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各位媒体记者最先反应了过来,闪光灯朝着杨卉闪个不停,甚至现在就想冲上前去问话。 刺激,这种场面才刺激! 和和乐乐的表彰大会固然积极向上,但是这种爆料,才更有噱头啊。毕竟对于大多数生活平凡的观众来说,惊涛骇浪比一滩死水有意思多了! 一时间,直播间里的人数迅速增长。 网友们纷纷评论: 【什么什么,宜盛资本这么严格的公司都有蛀虫?】 【我也是闻讯而来,听说表彰大会变抨击大会了?】 【让我看看是哪位不怕死的神仙,这可算是丢人丢到外太空去了。】 【别的不说,职业生涯是肯定毁了。爆料的那小姑娘厉害啊,挑这个时候,这是让对方一辈子都被钉在耻辱柱上呢。】 闪光灯的光亮刺眼无比,杨卉在这剧烈冲击下,大脑一片空白。 旁边的女生还在细数她的“罪行”,杨卉终于反应过来,第一件做的就是狠狠将那位女生推倒在地! “胡说什么!”杨卉怒指着女生,大声斥责,“你有几个胆子敢这么污蔑我!” “杨卉!”傅思嘉拍案而起,警告,“注意场合,这里不是你动手的地方!” 傅思嘉的声音冷冽无比,让杨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傅临渊,却见傅临渊垂着眼,依然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傅总,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她是诬陷我的!”杨卉直接扑到傅临渊桌前,努力向他辩解,“傅总您相信我,我的工作态度您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并没有做过!是有人见不得我好,诬陷我!” 傅临渊轻轻抬眼,看向侧前方,那个女生摔倒的地方,沈愉正将她扶起来。 沈愉还没完全下台,而那个女生就跌在了她脚边,摔得很重,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杨卉循着傅临渊的目光,也瞧见了沈愉。 她的眼睛顿时瞠大,咬了咬牙,狠狠走过去推搡了沈愉一把,指着她的鼻尖骂道:“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你见不得我好,才与人合谋诬陷我!”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沈愉惊讶反问,“我为什么要诬陷你?” “因为你恨我,你认为是我把你妈……” 杨卉的话戛然而止。 她猛然意识到,现在这里还在直播! 她要是将杨家对萧润丽做的事情说出来,那不就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吗?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因为你嫉妒我,你一直都嫉妒我!” 沈愉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直播间倒是瞬间炸了。 【这女人在说什么啊哈哈哈,人家为什么要嫉妒她?嫉妒她长得丑,嫉妒她爱发疯?】 【刚才那位美女上台领奖的时候我就眼睛一亮,她真的好漂亮,声音也好听,呜呜呜我直接嗨老婆。】 【所以她们是姐妹?哇靠这是什么撕逼大战!】 杨宏富和杨昊也被这突发状况弄不会了。 “怎么会这样?卉卉一定是被陷害的!这一切肯定是那个沈愉弄出来的阴谋!”杨宏富咬着牙说。 杨昊却没说话,而是沉着脸看着台上。他总觉得,要出大事。 下边的员工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虽然杨卉在公司的风评是不太好,但是沈愉毕竟入职短,他们也不了解沈愉,还真无法评定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性质。 只能再看看。 杨卉现在一口咬定了沈愉是在陷害她,转身便向傅临渊去说,却不料傅临渊直接对闻滔道:“拉开她们。” 闻滔拍手,几名安保人员上来,架住杨卉,拖到了一边。 “傅总,我真没做过那些事情!”杨卉依然在呐喊,语调悲怆,神情哀戚,看起来委屈极了。 傅临渊没搭理她,扫了一眼沈愉,而后看向被她搀扶着的那名女生:“你继续说。” 女生点了点头,刚才扭到了脚,以至于现在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她走到立麦前边,继续道:“我既然举报杨卉,就已经整理好了资料,请闻总助为我播放。” 女生将一个u盘递给了闻滔。 闻滔插入电脑,顿时,大屏幕内显示了一个文件夹。 记者们纷纷让摄影师给那个大屏幕特写。 “里边的聊天记录,是我从被杨卉欺压霸凌,以至不得不离职的员工那里得到的,可以接受技术部门检验,证明不是ps的。摄像是从公司监控调出来的,记录了杨卉欺负员工的过程,没有被摄像拍到的还有很多。” 杨卉怔怔看着屏幕上的东西,脸色越来越白,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 会议室内几千人全都看着屏幕,杨卉或大或小的“恶行”被尽数披露于人前。 “不是,这些不是……”杨卉大声喊道,“这都是些小冲突而已,怎么算得上是职场霸凌呢?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愉闻言,唇角露出一抹笑来。 杨卉从小娇生惯养,惯来高高在上,当然不认为自己那些行为是在欺负人。殊不知,她刚才的话,才彻底暴露了她恶毒无情的本性。 果然,不少员工看向杨卉的目光都带上了鄙夷。亏他们刚才还以为这事另有隐情,原来这杨卉本身就是个不知悔改的垃圾!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也是义愤填膺。 【看她的打扮也是个有钱人,有钱就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多难了是吧?人家千辛万苦进入宜盛资本,被她欺负得不得不离职,到她这里就是简单的小冲突三个字了?】 【是啊,这女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代入一下我要是被迫离职的员工,我和她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了。】 【妈的,这女人能不能去死啊!】 那些鄙夷轻蔑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凌迟着杨卉,她不懂,好好的表彰大会,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傅总呢,傅总为什么不帮她说话? 分明她以前的行为他都是默许的啊,怎么就是错了呢? 第84章 就是我在搞你,你能怎么样? 大屏幕上的证据还在继续播放,已经跳到了一个表格。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杨卉挪用公司资产,前后超五千万!”女生大声道,“今年二月,我司进行了一笔投资,该项目由杨卉负责。我前些天仔细查了那个项目资金往来,终于发现了这个资金支出的漏洞,分明有一笔钱进了杨卉的私人口袋! 同月,我听说杨卉在一场拍卖会上花费三千万拍下一盒名品珍珠,而那个时候杨家的品丰食品已经进入了财务危机,请问杨卉,那三千万你是哪里来的?” “是我自己的钱!”杨卉立刻辩解道,“三千万而已,我难道没有私房钱吗?我家又不是那种小门小户!” 沈愉忽然不可置信地问:“姐姐,原来你有三千万?那你怎么不拿出来帮家里度过危机呢?你知不知道,杨叔叔他给我下了药,把我送给了一位阔少,就想卖三千万!”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惊呆了: 【我靠,这美女好惨。那一家子真是不当人啊!】 【刚已经查到了,这位美女是杨家的继女,害,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心疼,关键时刻就推出去换钱。不过应该没得逞,因为杨家没拿到钱,上上周靠宜盛资本的投资才渡过危机。】 【宜盛资本怎么投资这个垃圾公司啊?让他倒闭得了!】 刚才那些和杨宏富相谈甚欢的公司代表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这人竟然如此恶劣,继女也是女儿,他就这么把女儿卖了? 大家都是中年人,家里也有孩子,简直无法理解杨宏富的禽兽行径。 “你们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儿!”杨宏富立刻辩解,可是那些企业代表们纷纷后退,和他拉开了距离,显然不想再和他多说。 刚才的热络和吹捧仿佛过眼云烟。 杨宏富急出了一身冷汗。 杨卉愣住了,她没想到沈愉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她就不怕别人觉得她是个被阔少睡了的烂货吗? 杨卉的担忧当然没有发生,大家看着沈愉的目光,只有同情。 明眼人都能看出沈愉全身行头加起来都买不起杨卉一个鞋跟,平时在杨家过的日子可想而知。被卖出去换钱的事情,肯定也是真的,太惨了。 那位爆料的女生冷眼看着杨卉:“是你的私房钱吗?可是我已经去查过你的银行流水,你的活期账户里以前就根本没有这样数额的一笔钱,是二月突然才有的,正是宜盛资本资金出账后!” 沈愉看了一眼傅思嘉,她烈焰红唇,高贵凛然,带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高不可攀。 果然,只要傅思嘉想,她就能将杨卉的所有老底都挖出来。而这些,是沈愉单凭现在的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 有些人手中的权势,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柄利剑。 借傅思嘉之手来搞杨卉这个决策,真是正确无比,比她自己来做顺利太多了。 想到这里,沈愉垂眸,唇角不禁挂上一抹淡淡的笑。 忽然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抬头,和傅临渊对上了视线。 她立刻敛去了唇角的笑,换上一副悲伤哀戚的小白菜表情。 傅临渊侧目,不愿再看她一眼。 真丑,这样做作的样子可真丑。 还是在他手里,承受不住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露出的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最生动漂亮。 傅临渊身子一松,靠在了椅背上,左手搭在桌沿,瘦削的腕骨上那块精致的手表熠熠生辉。 他扫了一眼表。 出差半个多月,这块表又该洗了。 麦克风前的女生喋喋不休,一张一张甩着证据,每当杨卉狡辩的时候,她就会将更真实的证据甩出来,直让杨卉哑口无言。她的辩解尤其显得可笑而滑稽。 包括她前阵子去业务部,让业务部插队先给品丰食品投资,也被录了音,播放了出来。 其实这种事不算大事,其它公司难免也会有。但是前边已经有了杨卉那些累累罪行的发酵,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加在她身上,也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杨卉的脸毫无血色,扑粉过重显得多了种恐怖的死白。她神情狰狞,五官扭曲,让人毛骨悚然。 【靠,我屏幕都快被她吓裂了。】 【这女人在恨什么啊?最可恨的难道不是她自己?】 【不是,这种人怎么能在宜盛资本混下去的啊?不是都说那位傅总非常严格吗?早该开她了啊!】 【人家是老总,日理万机,手底下人这么多,难免有渣滓。】 【诶,我怎么感觉傅总在发呆呢?】 【不是,他看什么呢?桌上什么都没啊。】 察觉到直播间的观众们关注点朝着奇怪的方向跑了去,摄影师也很懂地调转镜头,再次给傅临渊特写。 他眼睫微垂,在眼底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鼻挺唇薄,五官精致而俊美。 红木的会议桌,那截手腕分外瘦削冷白,手背上青筋脉络浮现,指节分明。 【靠,傅总也太他妈好看了吧?】 【手手手!我喜欢他的手啊啊啊!】 【他在看他的表诶!他的表好好看,求个链接~】 【楼上别想了,这是百达翡丽定制款,大八位数,没链接,直接找人家总部给你定制。】 【诶,傅总怎么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表?不让人看了?】 【他现在这个眼神好恐怖……】 傅临渊直觉敏锐,在察觉到摄像机在特写他的表时,就用另一只手挡住了。同时抬眼,看向摄像机的黑眸中带了冷冽的警告,摄影师一个哆嗦,立刻移开了摄像头,继续去拍杨卉。 钳制着杨卉的安保人员已经离开,她现在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所有的辩解都被扎实的证据打回原形,她根本无从分辩。 在所有员工、企业代表、不知道多少直播间观众的注视下,她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心思歹毒的恶人。 宜盛资本待不下去了,其它企业也不会再要她,她的名声就此毁掉,再也洗不白。 杨卉浑身发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傅临渊都不管她的,明明她有特权的!难道所谓的特权,就是一个笑话吗? 她不由得看向沈愉。对,以前都好好的,是沈愉也来了这个公司后,她才开始倒霉的! 不料沈愉也正看着她,以一个不会被旁人察觉的角度,朝着杨卉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胜利者笑容来,轻轻张口。 杨卉看懂了她的口型。 她在对她说—— 就是我在搞你,你又能怎么样呢?垃——圾—— 第85章 严重处罚 杨卉顿时被刺激到了,一股热浪冲上头脑,让她瞬间失去了理智。 “果然是你!”杨卉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朝着沈愉扑去,怒吼道,“你竟然敢害我,我和你拼了!” 沈愉立刻躲避,连声道:“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在一边守卫秩序的安保人员再次涌过来,将杨卉钳制住,想把她拉到另一边。但是现在的杨卉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配合,她的理智已经被气愤和恼恨冲散,整个人像是一头发狠的猛兽,撕咬的对象只有站在她对面的沈愉。 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她刚才的那个得意的笑,还有她那句无声的嘲讽! “放开我,我要和她拼了,她害我!你们没听到她说吗?她刚刚承认了,就是她害得我!”杨卉的眼白胀满了红血丝,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脱出来,面目狰狞而恐怖。 沈愉后退两步,心中轻哂。 她就是故意刺激的杨卉,就是要让她生气,就是要让她发疯。 发疯吧,咆哮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还有直播间的那么多观众,将你的丑态尽情展现出来吧。 现场员工们看着杨卉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嫌恶,宜盛资本的高层们脸色也不好看了。 这里是直播,杨卉现在毕竟还是宜盛资本的人,她丢人,难道不就是宜盛资本丢人吗?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纷纷吐槽: 【靠,这女人真的是疯求了吧。】 【她怎么一直赖她妹妹啊,难道是她妹妹按着她的头逼着她做出的那些事情吗?不思悔改,她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当她妹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这杨卉真他妈搞笑,谁有她的联系方式?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清醒清醒。】 【我可以去她家亲口对她说,教教她怎么做人,帮她痛改前非。】 【楼上的加我一个!】 杨宏富和杨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还有好事的企业代表满口嘲讽道:“我说杨总,您的女儿真是厉害,在傅临渊的手底下都敢有这种动作,啧啧,简直就是女中豪杰!” “哈哈哈,可不吗?听她现在的嗓门,古代的女将军都没她嗓门大!”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杨宏富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不禁和这些人争辩,却引来了他们更难听的嘲讽。 刚才吹捧他吹捧得有多好听,现在贬损他就贬损得有多难听。 “傅总。”傅思嘉的声音忽然通过麦克风响起,“针对员工杨卉的处决,还请傅总决定。” 霎时间,这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傅临渊身上。 傅临渊半敛着眼睛,慢条斯理地道:“员工开除,发业内通知,凡是与我宜盛资本有合作的公司单位,都不许接受该员工。统计该员工对我司造成的损失,从二月份开始计息,向该员工索赔本息。” 杨卉如遭雷击,整个人摇摇欲坠。 傅临渊不保她了,还要开除她,甚至……甚至还让其它公司都不接收她?这不是断她的前途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绝呢? 不料傅临渊的话还没说完。 “向因为该员工的霸凌而被迫离职的员工发返聘通知,如果愿意回到宜盛资本,一切待遇如旧,期间的损失三倍赔偿。这份赔偿,一并记在她的索赔金额里。”傅临渊抬手,点了一下杨卉的方向,“所有赔偿款,限七个工作日结清,否则法务部准备干活。” 话落,下方出现了几秒钟的寂静,接着便是热烈的掌声,还有不少人叫好。 傅临渊的处置,可以说是大快人心。不光惩处了杨卉,还让那些被她欺负的人得到了安慰和赔偿,甚至还拥有了重回宜盛资本的机会。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在纷纷叫好,说宜盛资本对员工好的传言果然不是假的,傅临渊在处罚杨卉的时候,竟然还能想着那些离职的小员工,可见他真的有将公司员工放在心里。 杨宏富的腿都软了,要不是杨昊扶着,他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他听到了什么?赔偿!傅临渊竟然和卉卉要赔偿! 爆料的那女人说卉卉挪用宜盛资本公款不下五千万,还有其他的利息、赔偿,加起来比五千万只会多不会少,说不定还要翻倍! 这笔钱都要他们家出,他们……他们哪里拿得出来! 杨宏富急得一头冷汗,眼前一片光影迷离,几乎就要晕倒。 周围的嘲讽和奚落他都听不见了,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字:钱! 表彰大会结束后,便是公司员工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空前兴奋,为公司除了杨卉这一大蛀虫而高兴。 记者们便可以随便采访在场的人,很多记者都朝着沈愉涌了过去。 不光因为她受了表彰,还因为她是杨卉的妹妹,她和杨卉,之间肯定有很多值得深挖的。 于是,沈愉在采访间,“不小心”透露出自己和杨家的关系并不好,杨卉一直不喜欢自己。而且杨宏富还绑架了自己的妻子,以此来威胁她听话等等。 当晚,宜盛资本这场员工大会就上了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杨卉此人更是一夜成名。 沈愉坐在萧润丽的病房里,看着这条新闻的热度还在不断攀升。相信到明天,这条新闻的热度还会更高,见识到杨卉的丑态和恶行的人,还会更多。 她知道,这是傅思嘉的手笔。 她有渠道,也有能力,将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到最大。 沈愉心情大好。 要是让杨卉像娄婕那样被开除,悄无声息的,没什么意思。 现在这样,多刺激。杨卉的前途不光断了,还背负了巨额债务,就连个人信息也被扒得一干二净,估计现在正在接受正义人士的轰炸。 娄婕也看了直播,见识到了杨卉的丑态,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和杨卉之前是朋友,因为毁沈愉的容那次,和杨卉撕破了脸。现在看杨卉沦落到这个地步,她有种莫名的爽感,觉得自己当初被开除,都算不上什么了。 她咬着颗草莓,见坐在不远处的大哥娄博也在看着屏幕发呆。她凑过去一看,见娄博已经按了暂停,屏幕上正是傅思嘉。 娄婕笑了笑,慢悠悠地道:“下个月傅小姐过生日,大哥想好送什么了吗?” 娄博摇头道:“我还在找,送她的东西,一定要是最好的。” 最好能让傅思嘉看见礼物,就能想到他。 另外一边,宜盛资本高层的酒局刚刚结束。 傅临渊离席,傅思嘉当然跟着他一起。 “哥,今天晚上一起回傅家?”傅思嘉问,“刚我爸说了,让咱们回去。”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傅临渊淡声道。 傅思嘉瞬间蹙眉,不满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傅临渊垂眸,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唇角勾了勾,意味深长地吐出两个字:“洗表。” 第86章 这里很好,意境不错 沈愉等萧润丽睡着后,去找了医生。 萧润丽恢复得还算不错,沈愉问医生萧润丽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手术切除体内的那个良性肿瘤。但是得到的回答是,经此一次大失血,手术只能继续推迟。 沈愉点头,心里暗自叹息。 萧润丽之前就在住院,手术马上就可以进行了,却被杨宏富绑架走了。遭受了这么一通意外,手术还得推迟。 她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妈妈。 医生看她面露愁容,以为她担心手术时间,安抚道:“你母亲的情况我们一直都在观察,推迟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太大影响,你放心。要是现在强行进行手术,才损耗极大。” 沈愉扬起头,诚恳道:“我们听医生的安排,谢谢你们。” 回到酒店后,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刚刚将房卡插进去通电,就听见“嗷”的一声嚎叫。 沈愉条件反射的跟着“啊”了一声。 亮起的房间内,元帅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沈愉贴着门板,瞪着元帅,无声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沙发上那个清傲矜贵的身影给了她回答。 于是她的问题转向了傅临渊:“傅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噢。”傅临渊淡淡看向她一眼,“这酒店,我的。” 沈愉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说了,这酒店,是我的。” 沈愉闭了闭眼:“就算您是酒店老板,但我也是住在这里的客人。您私闯客人房间,这是违法行为。” “知道。”傅临渊扬起下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他的高傲,“那你报警抓我啊。” 沈愉立刻拿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她转身开门,又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 一整天的好心情顷刻间消失殆尽,转为了极致的紧张。 而傅临渊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里边的白衬衣,领带解了下来,领口敞着,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挽起袖子,小臂线条流畅而有力,腕骨上的定制手表散发着寒光。 走过来后,他推开洗手间的门,一个眼神,元帅便乖乖走了进去,他将洗手间门关上。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了沈愉跟前,审视着她。 她今天穿了件轻礼服制式的连衣裙,也是黑色,不像职业套裙那样显得太过正式,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傅临渊抬手,将她薄款外套的一边袖子轻轻带了下来。 连衣裙细细的吊带挂在她白皙圆润的肩头,雪肤黑裙,两种相反的颜色,极有冲击力。 他冰凉的指尖缓缓在她细嫩的肩部肌肤划过,沈愉一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总。”沈愉一动不动地紧靠着门板,看着面前认真欣赏她的男人,“这里是您的酒店。” “嗯。”他俯身凑近她肩头,“所以。” “您如果想,可以立刻找人上来帮您解决需求。” 话音刚落,沈愉倒吸一口冷气——傅临渊在她肩膀咬了一口。 不过没像咬着她舌尖的时候,非要咬出血来,他只是轻轻咬了一口,便松开了。 像是盛宴前在品尝前菜,只需要浅尝辄止。 “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傅临渊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嘴,建议你不要再说。” 沈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对她做出这种霸道又无赖的事情。 侧面有一面镜子,沈愉偏头,从镜子里瞧见了俯身靠近她的男人。他半眯着眼,薄唇微勾,冷淡禁欲的精致侧脸中带了些性感,透露出一种勾人的灼灼秾艳。 雪松香从鼻端,流遍她的四肢百骸,潮水般涌动。 沈愉不想被他蛊惑,下意识就想推开他,他却像是料到了她的动作,直接捏住了她的手腕。 沈愉挣扎,傅临渊就随着她动。 他喜欢看她挣扎,像是不服输的小狼崽,带着种鲜活的生命力。然后看她挣扎完后不得不趋于安静,臣服在她手里。 她现在挣扎得越狠,一会儿那种失去了力气的娇软姿态就越漂亮。 房门打不开,房间出不去,沈愉从玄关,一路跌跌撞撞,挪到了正面那扇偌大的落地窗边。 傅临渊上前一步,牢牢地将她压在了那扇落地窗上。 “噢,原来你喜欢在这里啊。”傅临渊凑近她耳边,幽幽笑了,“胆子很大,意境不错。”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即便是深夜,这座繁华的都城也没有安静的意思,反而多了白天没有的霓虹璀璨,显示出纸醉金迷的奢华。 即便知道这里是四十多层,而且房间的灯已经被他熄掉,外边什么都看不到。沈愉还是无法做到在窗前,被他怎么样。 “不要在这里。”沈愉不得不松了口,软着声道,“换个地方。” “不行。”傅临渊牢牢压着她,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廓,“这里很好。” 沈愉难耐地咬住了唇角,手指紧紧扒着落地窗,紧闭的眼角渗出了泪。 “睁眼。”耳边忽然传来了他的命令。 沈愉不得不睁开眼,明媚的杏眼中凝结了一层雾气,浓长的睫毛轻轻一眨,便化为泪珠,挂在下睫,然后落下。 傅临渊舔去那滴泪,品尝般抿了抿唇,盯着她的眼睛。 这双眼眸澄澈泛光,倒映着下边的光影,天上的繁星,仿佛万千灯芒都揉碎在了这浅浅的一汪眼神中,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万千星光中,还有他。 在她眼里,他与光融为一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双眼睛不会让他失望。 接下来,沈愉每次不由自主地闭眼,都会被他勒令睁开,且只能看他。 沈愉不知道他从自己眼中看到了什么,但是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神情分外柔和。 要是他的手也有这么柔和就好了。 这次的时间格外的漫长,甚至他还用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再多一点,我的表还不够干净。” 等他的表干净了,沈愉也彻底虚脱。 她更无法直视这块表了,但是偏偏他将表戴到腕上后,还举到她眼前,心情颇好地问:“干净么?” 沈愉没说话。 傅临渊捏着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的腕表。 “记住这块表。”他薄唇一勾,玩味又恶劣地道,“我改天要是戴块表盘更大的,可要比这块痛。” 沈愉瞠目结舌,无言良久。 她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道:“傅总,您直说吧,您要怎样,才能不这么对我?” 第87章 来,把我刺死在这里 她靠着沙发,黑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边的吊带已经掉在了手肘处,露出大片白皙光洁的肌肤。 眼睫濡湿,望着他的眼神楚楚可怜。 傅临渊缓缓蹲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直言:“我怎么对你?你不爽么?” 沈愉有一瞬的无语:“这不是爽不爽的问题,我不想这样。” “哦,现在不想了?”傅临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似嘲似讽,“之前不是挺喜欢勾我的么。” 他又拿这个事情说…… 沈愉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窜入脑袋,让她的怒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将胳膊上的吊带勾到肩膀上,撑着沙发站起来:“傅总,我之前做的是不对,我已经承认过错误了,而且不止一次向您道歉。您为什么就要一直揪着不放呢?要不您直接说,我到底要为了我之前的冲动举动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够呢?” 她的声音本来清澈悦耳,现在带着种娇软无力,添了几分软糯,不像在发火,更像在撒娇。 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圆圆的杏眼怒瞪着他,带着愤怒的控诉。 傅临渊有些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就发火了? 他刚才已经让她爽了啊。 “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傅临渊说,“我觉得这个过程很有趣。” “我知道您觉得这个过程有趣,否则您也不会屡次三番来这样玩弄我。或许玩弄女性就是您的一大兴趣来源,但是我说了,我不想!傅总,我只是您的员工,我不是您的奴隶,我是不是有说不的权利?” 傅临渊缓缓坐回到沙发上,搭着腿,当真开始思考沈愉这句话。 “你为什么不想?”他问,“你不是很爽吗?” 沈愉只觉得脊背发麻,真的,她再也不想听到“爽”这个字了。 “我不需要这种爽!” “为什么不需要,不是很舒服吗?”傅临渊阆黑的眼瞳中罕见地闪过一抹迷茫,“还是说别人能让你更爽?是那天机场见到的那个男人?” “没有谁没有谁,没有人让我爽除了你之外!但是我不需要这种爽,我需要的是道德!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沈愉真的就快要抓狂了,不禁直接大吼出声,“傅临渊,你背着你女朋友和别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就真的不会接受良心的谴责吗?你有道德吗?你算男人吗?你他妈的还有点羞耻心吗?” 歇斯底里地吼完这句话,沈愉的大脑都出现了片刻的晕眩。她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床脚,剧烈地喘着粗气。 傅临渊单手支着下颚,听完沈愉的最后一句抨击,脸色顷刻间冷若冰霜。 他墨色的瞳仁宛如漩涡般幽深,翻涌着要将人沉溺的惊涛骇浪,沈愉瞬间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以及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逼仄与震慑。 但是她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带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反正骂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估计傅临渊这辈子也没听过这种责骂,她应该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傅临渊霍然起身,阴影袭来。电光火石间,沈愉已经被他掐着脖子按在了床上。 “胆子不小。”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调阴沉狠戾,“爽完就骂我,嗯?” 窒息感让沈愉的脸色顷刻间涨红,但是她咬着牙没有求饶,眼中仍然是不服的倔强:“对,我就是在骂你!我还没骂完呢!你道貌岸然,人模狗样,装得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实则玩得比谁都花!傅临渊,你是个老手了吧?你手活都这么好,别的地方应该是千锤百炼过的吧?你这么不尊重女性,小心你将来连硬都硬不起来!咳……” 傅临渊手下一用力,沈愉就咳了出来。 但是她没有求饶,依然倔强地瞪着他。带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明明白白地彰显着:即便被你掐死在这里,我也不要再和你这样了! 傅临渊看清了她眼底的厌恶与憎怨,仿佛他是什么脏脏至极的东西,他的触碰让她恶心,让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一股无名的戾气自心底涌出,手下更加用力,下意识就要掐断这鲜嫩的脖颈。 她的那些诅咒与谩骂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是她眼中的厌恶与憎恨,让他心中涌现出一种暴怒。 他抬手就要捂住她的眼睛,却忽然觉得下腹一凉。 一低头,便见她苍白的手中捏着一把折叠刀,正抵着他的下腹。 刀刃锋利,在灯光下冒着幽幽寒光。刀尖抵着他的皮肉,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刺进去。 “傅总,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沈愉一字一顿。 傅临渊没有回答,盯着那柄折叠刀看了半晌,视线缓缓上移。他眼中的暴戾与怒气慢慢褪去,转而带上了一层浅淡的柔和与喜悦。 这种情况下,他忽然笑了一下,简直让沈愉头皮发麻。 “你答不答应!”沈愉拔高声调,“不然我绝对刺进去!” 她全身注意力都聚集于握刀的手上,几乎感受不到颈部带来的窒息感。 她瞪着近在咫尺的人,满脸倔强与隐忍,用尽全部的勇气,和他谈判。 她再也不想被他扯着在道德的漩涡里挣扎。 傅临渊笑得分外好看:“好啊,你刺啊。” 他松开了沈愉的脖颈,那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刀对准了他的胸膛。 “这里才致命,朝着这里刺。”他慢条斯理地教导她。 看着他胸肌上蓬勃有张力的青色血管,沈愉僵住了。 “你刺啊,怎么不敢了。”傅临渊逼视着她,“既然这么讨厌,你该恨死我了。来,我给你这个机会,刺死我,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刀尖微微触碰到他胸膛的肌肤,出现一道小小的口子,鲜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你疯了?”沈愉瞠目,脸色惨白,“你松手!” 刀子只是她谈判的时候用来给自己壮胆的工具,不是要人命的工具! 傅临渊唇角扯出一抹玩味地薄笑,身体主动往下一沉—— 洁白的衬衣顷刻间殷红一大片,触目惊心。 沈愉立刻从他身下滚了出去,借力抽走了那把刀,才没让那把刀全部刺进去。 折叠刀带着猩红的液体,掉落在地。 “你发什么疯!”沈愉怒吼的声音带着一抹颤抖,“你想死也别拉上我!” 傅临渊躺在床上,沉沉笑了。 他笑得胸膛震动,白皙精致的脸,胸口蔓延的红,形成浓烈的反差,宛如来自地狱的鬼魅。 笑够了,他才撑着头,轻轻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道:“沈愉,你就这么点胆子,你能成什么事啊?” 第88章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沈愉晃了晃身体,只觉得全身积聚起来的勇气和怒意,这一刻全都泄了。 是,她胆量不够。 她连伤他一下都不敢,更不敢杀他。 她拿什么和他谈条件? 自从遇见他,她就一直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无论想怎么逃,都逃不掉。 “您可以不尊重我,作践我、埋汰我、玩弄我,都是您的选择。”沈愉看着那刀尖上的一点红,哑声道,“但是您连思嘉小姐也不管吗?您和我这样,您就不怕伤害到她吗?” “我和你怎么样了?”傅临渊饶有兴致地反问,“我衣服都没脱,别说得一副我已经和你上了床的样子。” “并不一定要上床才会对其它人造成伤害。”沈愉说,“或许在您眼中,我的身体和一个玩具没什么两样,只是一个您闲暇时玩弄的物品。但是我不是物品,我是个人,思嘉小姐知道了,也会认为和您有染的是一个人,她一定会伤心。” 傅临渊神情毫无波澜:“她不会。” 傅思嘉只是他堂妹,她管他玩什么?还受伤害,他将傅家整垮那天她会受到伤害还有可能。 而且她伤不伤心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傅临渊这种态度,落在沈愉眼中就是:没事,我玩不玩女人和傅思嘉没关系,即便她是我女朋友。 沈愉唇角翕动,半晌只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他就是这样一个凉薄的人。孤傲、冷厉、做事不计后果,毫无道德底线。 她无法和他有任何沟通,他们的思维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他们身处的也不是同一个世界。 他权势足够,那样高高在上,所以他可以无视道德标准。 但是她不行。她只能去撩拨一个单身的男人,却不能再和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保持不正当关系。 她竟然奢望他良心发现,当一个三从四德的好男友,和她划清界限。 简直太滑稽了。 她拿起外套就走,气得忘了那扇门还打不开。 “开门!” 傅临渊仰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悠闲地看着房顶吊灯。 “开门!”沈愉重申。 傅临渊慢悠悠开口,答非所问:“骂了我一通,又刺了我一刀,甩手就要走了。沈愉,咱们俩到底谁没有道德底线。” “我骂你是你活该的!胸口的伤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少赖我!” 沈愉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这种生气还带着一种她对自己的无力,以及不知道该如何反抗傅临渊这种“霸权主义”的迷茫。 当初说好的,他帮她救妈妈,她帮他收拾傅时予,也没有附加条件说她要把自己的身体供他消遣啊,况且他对她的身体不是不感兴趣吗?当初她投怀送抱都没成功,怎么现在他一次次的和上瘾了似的? 沈愉是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洗手间里传来抓门的声音,接着门把手被拧开,嗅到血腥味的元帅嚎叫着跑了出来。 发现血是从傅临渊的胸口流出来的,元帅顷刻间将房间里的沈愉锁定为罪魁祸首,低吼一声就朝着她扑了过去。 沈愉直接被元帅扑倒在沙发上,元帅呲着一口锋利的牙齿,朝着她的脖颈咬来。 沈愉化气愤为力量,直接和元帅展开斗争。妈的,这一人一狼,全都不是东西,全都来欺负她! 元帅生性凶猛,但是被豢养太久多少失去了点野性。而沈愉又出奇的生气,将对傅临渊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这里,竟然和元帅打得有来有回的。 元帅非但没有咬到她,反而被她扯掉好几撮毛。 最后,沈愉揪着元帅的颈毛跨坐在它背上,一拳一拳朝着它的狼头打了过去。 她把元帅当成了傅临渊,狠揍。 元帅呜呜地嚎叫,场面一度激烈,却又带着些滑稽。 “元帅。”傅临渊幽幽叫了一声。 元帅将背上的沈愉甩开,呜咽着跳上床,趴到傅临渊身边,委屈巴巴地舔着自己被揪掉毛的前腿。 沈愉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大口喘气,满面怒容,泼辣狠戾。 和元帅比起来,她才更像是一头发怒的狼崽。 傅临渊盯着她看了半晌,眼底涌动着她看不懂的狂热喜悦。 “看什么看!”沈愉今天是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再看挖了你的眼!” 他曾经说过的话,现在被她原封不对还了回来。 傅临渊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愉悦了。 沈愉望着天花板,不看他。 妈的,这垃圾男怎么笑起来这么好看? 忽然,门口传来“滴”的一声。 沈愉一愣。 “门开了。”傅临渊道,“你可以走了。” 沈愉毫不犹豫地走过去,还真打开了门。 她大步离去,没有回一下头。 房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唯一的光芒都仿佛跟着她一起消失了。 傅临渊坐起身来,扯动了胸口的刀口,不禁“嘶”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殷红的衬衣,倏然又笑了,低喃道:“真就走了,不管我啊……” 不由得回想起前两次,她帮自己上药的场景,竟有点怀念。 他转头看了一眼元帅:“她为什么生气?” 元帅没吭声,心酸无比地舔着自己秃了的前腿。 瞧见傅临渊腕上熠熠生辉的表,元帅的舌头又朝着这边伸了过来,却被傅临渊一脚踹下了床。 “这也是你能舔的?”傅临渊阴恻恻地盯着它,“敢碰一下把你头拧下来。” 元帅缩了缩脖子,委屈极了。 傅临渊拎着西装外套,带着傻狗出了酒店,去了好友唐星澜所在的医院。 唐星澜一见到他胸口的血迹,温和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蹙眉问道:“他们又对你动手了?” “没有。”傅临渊懒散地靠在自己上,“自己刺的。” 唐星澜拿药水的手一顿,不解地看着他:“你疯了?” 傅临渊扯扯唇角:“哄小姑娘。” 这句话却给唐星澜造成了更大的冲击,他用一种快要裂开的表情看着傅临渊:“是哪位神仙小姑娘,有被您哄的荣幸?” “你见过。” 唐星澜在脑海中迅速搜索和傅临渊有关的寥寥无几的女性,很快便锁定目标:“那个小戏精?” 傅临渊没否认,反而道:“之前让你找的药,给我。” “你还要给谁用?” “就是她。” “你疯了!”唐星澜声调瞬间拔高,“她只是个小姑娘!一看就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你给她用那种药做什么?” “她反应很快。”傅临渊指了指自己的下腹,“她今天趁我不注意,把刀子抵在了这里。你知道,没人能这样。” “那他妈不是她反应快!”温文尔雅的唐星澜直接爆了粗口,“那是你对她放松了警惕,你才没有察觉!” “敢和我动刀,她的勇气就已经值得欣赏了。”傅临渊长睫微敛,“反正我要那个药。” “阿远,你……” “我是考虑好的。”傅临渊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某种回忆,轻声道,“她是很纤瘦,很单纯,但是她绝对不是温室里的花。她该是风霜磨砺出的宝剑,锋芒逼人的刀刃。” 他睁开眼,笑了:“星澜,我期待她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那柄剑。” 第89章 风口浪尖 沈愉找了家新酒店。 保险起见,办理入住之前,她先查询了一下这家酒店的隶属集团,发现和傅家没关系,这才入住。 然后又意识到,这真是多此一举了,只要他傅临渊想,她躲坟里都能给她刨出来。 洗完澡,躺上床,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从之前对他的唯唯诺诺,到今天的重拳出击,看来这段时间她成长了不少,最起码胆子肥了。 傅临渊竟然没掐死她,真的是仁慈了。 沈愉现在想起来,是有点后怕,但是她不后悔。 只是她不明白傅临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暴怒,却又忽然不生气了,还放她走。 像是被她一刀子刺傻了似的。 沈愉用被子蒙住脑袋。 希望他最后放她走,是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对她做这种事了。 否则傅思嘉当他女朋友,也太可怜了。 …… 第二天一醒来,沈愉第一时间就查看新闻,果然,关于杨卉的消息已经爆了。 “杨卉”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恶臭的代名词。 “有钱真好啊。”沈愉喃喃,想买多久的头条就买多久的头条。 她也要当富婆! 傅思嘉,好样的! 沈愉洗漱完毕后,去酒店楼下吃早餐,顺便联系了一位记者。 对方接受了她的邀约,很快就赶来酒店餐厅找了她。 这位记者非常年轻,娃娃脸,戴了副能遮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中短发上半部分扎了个揪揪,下半部分披着,穿了条粉色的裙子,看起来就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其实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沈愉在大学的时候就看过她的报道,她和人合开了家媒体公司,并不大,员工也不多,所以她兼任记者与撰稿人。她采访之后直接写稿,笔力相当犀利。 “姚记者。”沈愉笑着和她打招呼。 姚枝推了推鼻梁上的大框眼镜,点头道:“沈小姐,您刚才说的可以让得到最新的热点新闻,是真的吗?” “当然,不过可能要辛苦您几天。希望您能跟着我,偷拍我几天。”沈愉笑了。 “啊?”姚枝瞪大眼,“你想体验被私生饭尾随的感觉吗?” “当然不是。因为我知道这几天会有事情发生,所以希望您跟着我。如果有意外,您不用管我,只管拍,拍完怎么写稿是您的事情,我只要新闻。” 听到这里,姚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位沈小姐预感到这几天会有人找她的麻烦,所以未雨绸缪,让她跟着,拍下她被找麻烦的那一幕,然后写一条新闻。 沈愉喝了一口柠檬水,淡淡道:“姚记者,相信您也看到了今天杨卉那条新闻的热度有多高。现在只要骂杨卉,那就有热度,昨天宜盛资本的员工大会您没能去参加,没有拿到第一手的新闻,难道其它新闻您就不想要了吗?” 果然,姚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哪个媒体人不想要热度啊! 而且他们从昨天就在关注宜盛资本的新闻,第一条发员工大会视频的那个媒体号已经涨粉几十万,阅读量破百亿,这流量差点让她眼红得眼珠子爆掉。 一听现在还有机会,姚枝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沈小姐,我这几天一定会悄悄跟着您,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稿子我也会好好写的,一定让您满意。” …… 杨家别墅,黑云压顶。 杨家三人今天都没有出别墅的大门,听品丰食品的员工说,他们一大早就发现公司大门被人泼了油漆,写了“杨卉贱人去死”六个字,门口还被人扔了臭鸡蛋菜叶子,门缝里被塞了不知道多少封谩骂的信件。 主要是因为昨天晚上,有人挖出,其中一个被杨卉欺负到离职的员工,回到老家后,萎靡不振了半个多月,跳楼去世了。 那位员工原生家庭不好,靠着奶奶捡废品读书,进了宜盛资本,以为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却因为给傅临渊送过一次文件,被傅临渊留下问了几个问题,得了傅临渊几句夸奖,就被杨卉找借口针对,被迫离职。 网友们对这位员工悲惨境遇的同情全都转化为了对杨卉的声讨和怒气,甚至有人喊让她偿命。 杨卉不敢出门,也幸好杨家别墅位于一个高档小区内,治安不错,挡住了大部分愤怒得想来砍她的网友。 然而还是有人混了进来,给门口放老鼠尸体,砸杨家的窗户,杨卉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敢合眼了。 手机都不敢打开,上边全是骂她的电话和短信。门不敢出,窗户上还时不时地被人扔石头,她甚至觉得不远处的某个高点,有一把枪,已经瞄准了她的头。 杨卉一直哭一直哭,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杨宏富和杨昊心疼不已,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宜盛资本的财务部刚才还来了电话,让他们尽快缴清欠款,否则就等着律师函吧。 杨宏富几乎心梗,宜盛资本的法务部,业内戏称“必胜客”,打官司从未输过。 杨宏富唉声叹气,觉得杨家简直就要走到末路。 “都是那个沈愉!”杨昊咬牙切齿,“开会的时候她就没安好心!现在咱们被这么骂,就是因为她当时话多!” 杨宏富跟着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还说咱们对她不好?这么些年,咱们家是少了她吃了还是少了她穿了,竟然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我真是恨不得掐死她!” 大会上发生那样的事情,沈愉竟然不想办法帮杨卉遮掩,反而落井下石,还说他们家对她不好,直把他们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杨昊烦躁地搓了搓脸,又泄气般地道:“但要是想改变目前的情况,还是得去找沈愉。” 沈愉现在风评极好,和杨卉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只要沈愉替杨卉说几句话,不说能彻底扭转局面,起码能让外界对杨卉的恶意少一点点。 “我去找她。”杨昊登时便站起身。 “你小心点。”杨宏富对杨昊道,“别让那些疯子们看见,不然怕他们打你!真是服了外边那些人了,一个个的多管闲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杨昊在晚上偷偷出门,并且在宜盛资本外边成功等到了沈愉。 果然,他一说明来意,就直接被沈愉拒绝了,而且沈愉明确表示,不会帮杨卉开脱。 杨昊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沈愉,却不料她还是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怒从心头起,和沈愉动起手来。 只是杨昊没想到,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的一个照相机拍下了。 结果就是,非但没有找沈愉帮上忙,反而让杨家站在了新的风口浪尖上。网友们对沈愉同情更甚,呼吁她赶紧从杨家脱离出来,远离这一窝老鼠。 之前是一家子在挨骂,第二天,品丰食品的产品都开始被抵制了。 杨昊实在没办法了,对杨卉道:“卉卉,你找梁兆明想想办法吧。梁兆明不是和傅临渊有关系吗?要是他去找傅临渊帮你求个情,这次的事情肯定就能过去。唉,咱们也是没办法了。” 第90章 沈愉是傅临渊的相好! 离员工大会已经过去了三四天,杨卉天天以泪洗面,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快肿得看不见了。 她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找……找梁兆明?” 杨昊一脸凝重地点头:“现在已经不是骂不骂我们的问题了,而是咱们家公司的产品都受到了抵制,咱们才刚刚拿到宜盛资本的第一笔融资,不赶紧把事情解决,以后的融资怕是拿不到了,咱们公司怎么办?” 杨卉一想到梁兆明那张脸,就满脸不愿:“哥,我不想找他。” “卉卉!”杨昊顷刻间严肃起来,“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时候,而是你必须找他!你不光要找他,你还要握紧他!” 杨昊很清楚这次的事情会给杨卉带来怎样恶劣的影响。京城豪门众多,杨卉也想嫁豪门,但是此次事件过后,她名声烂掉,被打上了“道德败坏”的标签,哪个豪门还会要她? 这件事情,不光断了杨卉的事业,还断了她的豪门梦。 要是杨卉长成沈愉那样,也算了,总有傅时予那种色欲熏心的豪门子弟愿意娶,但是杨卉又不是外貌出众的那种…… 她现在能指望的,只有梁兆明了。 杨卉显然也明白此次事件的恶劣程度,再次痛哭出声,哭够了,才终于拿起手机,给梁兆明打电话。 梁兆明在国外,和这里有时差,他那边是深夜,却还是接得非常快:“卉卉,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兆明!”杨卉哭得不能自已,“你帮帮我……” 梁兆明瞬间紧张了起来:“卉卉,你怎么哭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 傅家庄园,灯火通明。 这是傅临渊自打剁了傅时予的手指后,第一次见到他。 傅时予瘦了不少,颧骨突出,太阳穴凹陷,五官显得有些凶戾。不过却因为这段时间没能出去鬼混,反而养足了些精气,看着精神头反而好了些。 他的左手食指在精心修复后,还是接了上去,不过那根指头已经彻底废掉了,根本不能动,只能让他看起来是完整的。 傅时予无法习惯左手只有四根手指能用,做很多事情没以前那么方便了,让他本来就不好的脾气更差了,动辄发火。 这种火气在见到傅临渊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他坐在傅临渊对面,脸色沉沉,恨不得直接把傅临渊给撕了。 傅振闻瞧见宝贝孙子的手指,便一阵痛心,登时便对傅临渊没有好脸色:“前几天就叫你回来,怎么不回来?你还是不是傅家的人!” “工作太忙,没时间。”傅临渊不咸不淡地说着,瞟了一眼傅时予,“要是能像堂弟一样清闲,我肯定随时回来。” 听他内涵自己,傅时予“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指着他骂道:“你他妈装什么呢?傅临渊,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傅临渊眼尾一挑,露出一抹薄笑:“这根手指也不想要了?” 傅时予神色一僵,“唰”地一下缩回了手。 傅振闻的虎头拐杖一点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精光的老眼怒视着傅临渊:“临渊,你还想当着我们的面儿动手?” “当然不敢。”傅临渊悠悠道,“遭不住爷爷的拐杖了,再像上次那般被您打一顿,我怕是就废了。” 嘴上说不敢,可是看他这态度,哪里有半分服软的意思,反而更显得他嚣张。 傅柏立刻充当和事佬,劝道:“爸,您别着急,也别生气,临渊开个玩笑而已。” 他转向傅临渊,急忙岔开话题:“临渊,叫你回来是想问那天的员工大会,你为什么对那个杨卉留了情?而且她们家那个小食品公司你也没有追究,听说,你还打算继续给那个小公司投资?” 坐在傅柏旁边的傅思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其实那天傅临渊对杨卉的处罚,听起来很严格,但细想,中规中矩。 傅临渊其实可以更狠。 比如,他可以让杨卉和品丰食品这个小公司一夜之间从京城消失。 但是他没有,甚至还格外宽容。 公司高层都想停止对品丰食品第二轮、第三轮的投资,但是提议被傅临渊驳回,他一人否决了整个高层,继续投资品丰食品。 这宽容得简直不像他。 傅思嘉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又是为了那个杨卉? 傅临渊慢条斯理地道:“人家创立个小公司也不容易,没必要连坐,给人留条活路。” 傅振闻深沉的老眼死死定在傅临渊身上,恨不得扒开他的皮肉,看到里边那颗心到底在怎么跳。 傅柏显然也不认同傅临渊这一说辞,同样满脸探究:“临渊,你以前说过,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 “那是以前,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怕。现在在商场上呆久了,见多了沉浮,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傅临渊笑着说,“而且直播的时候那么多人看到,我要是赶尽杀绝,别人怎么想我?” 傅柏心中不禁吐槽,别人怎么想你?你以为你现在在外边是个什么良善名声吗? 傅临渊又道:“二伯,宜盛资本是我的公司,我开会的时候允许傅氏集团总部去监听,是我对爷爷、对二伯的信任,不是让各位来干预我的决策的。” 此话一出,气氛更冷。 “咱们当然没这个意思。都是一家人,我去宜盛资本监听,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决策上有什么失误。”傅柏笑呵呵地说。 傅临渊懒得搭理这虚伪的话。 至于为什么给杨家留情…… 那小狼崽都做好准备扒杨家一层皮了,要是杨家没了,她去哪里扒? 傅临渊摸了摸胸口的绷带,叹了口气:啧,他的确是个善良的人啊。 夜深了,傅临渊离开,其他人依然坐在那里没动。 “看出什么了吗?”傅振闻问。 傅柏思索着道:“临渊此次行为,的确不像他的风格。去年有家公司派了人潜入宜盛资本内部,临渊知道后,直接收购了那家公司。今年年初还有一个人扰乱了他第一季度的投资计划,临渊将人开了之后,再没人在京城见过那家人,而且他家的企业也被临渊堂而皇之地针对,不得不申请破产。” 此类情况,还有很多,所以傅临渊手段狠戾、不能招惹的名声才会人尽皆知。 宜盛资本是他一手创立的公司,他很珍惜,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宜盛资本一点点。 便显得这次他对品丰食品的态度格外诡异。 “所以我怀疑,那个杨家有让临渊另眼相看的人。”傅柏说。 “就是那个杨卉,肯定是她!”傅思嘉咬牙切齿。 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时予忽然出了声:“杨卉?” 他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不禁冷笑一声道:“什么杨卉,她算什么东西,明明是那个沈愉!她是傅临渊的相好!他俩早就上过床了!” 此言一出,满座惊愕,几双眼睛齐唰唰地望向他。 傅振闻老眼一深,沉沉吐出两个字:“沈愉?” 第91章 这次我会让她自断退路 “不可能!”傅思嘉直接站了起来,大声否决。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怀疑沈愉,是因为她看得很清楚,沈愉看着傅临渊的眼神,没有一点点喜欢。 不像杨卉,眼神恨不得黏在傅临渊身上。也不像那些仰慕傅临渊的小女生,眼中总是带着崇拜和欣羡。沈愉看傅临渊的时候,只有下属对领导的尊敬,一点都没有越界。 傅思嘉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所以她很肯定,沈愉对傅临渊,绝对没有喜欢。 傅时予立刻道:“你一直在国外,你知道什么?沈愉他爹把她送给了我,她后来被傅临渊带走了!而且沈愉那个女人自己承认了,她和傅临渊已经上过床了!” “不可能!”傅思嘉看着傅时予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嫌恶。 一加上“上床”二字,就更没有可信度了,傅临渊绝对不可能和除他妻子之外的女人上床。 也不怪傅时予说的话傅思嘉不信。傅时予这人,从小就风流浪荡,嘴里没一句实话,诚信早就没了。以为傅临渊和他那不干净的脑子一样,成天想的都是那点事吗? 所以傅思嘉认为,一定是傅时予没有得到沈愉,又记恨傅临渊,才这样栽赃诋毁他们两个的。 她在宜盛资本也呆了一个多月了,傅临渊和沈愉有没有什么,她会看不出来? 傅时予分明是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 然而傅振闻却听进去了傅时予的话,问傅柏:“老二,你见过那个沈愉没?” “开会的时候见过,很年轻漂亮。工作做得不错,业务能力也强。现在职位较低,假以时日,肯定能高升。但她和临渊有没有什么……看不出来。” 傅振闻思索片刻,对傅思嘉道:“思嘉,你的生日宴给这个沈愉也下一张请柬,我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小丫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时予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沈愉和傅临渊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以后说不定可以成为掣肘傅临渊的一个很好的筹码,或许也可以将她策反,让她为自己所用,成为安插在傅临渊身边的一枚棋子。 …… 沈愉这几天看杨家的新闻看得津津有味,杨家这几个人一度成为社会版面最热的词语。 估计杨卉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出名的时候。 姚枝的春秋笔法是真的厉害,在拍下杨昊责骂沈愉的场景后,写了一篇诙谐幽默又不失严肃的长篇文章,将阴阳怪气和明嘲暗讽运用到了极致。 “自己家对沈愉什么样没点逼数,还想让沈愉帮他们家说话,真是癞蛤蟆跳秤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 “沈愉拒绝后,竟然还和沈愉动手,我看这杨昊不是杨宏富的儿子,倒是莎士比亚的后人——真士莎比。” “脸皮可厚可薄,但不能可有可无。” “杨家这群人就像一群低飞的小蜜蜂——小low bee。” “……” 沈愉简直就要笑死在姚枝这篇文章里。她觉得自己找姚枝真是找对人了,姚枝这张嘴骂杨家这些人才带劲儿。 姚枝看着自己公司账号的空前快涨粉速度和那篇阅读量呈指数型增长的文章,笑得嘴角几乎要咧到太阳穴,给沈愉打电话的时候,简直千恩万谢:“沈小姐,以后要是还有这好事,请第一个找我!” “好。”沈愉也笑着道,“以后姚女士您一定是我首位考虑的合作伙伴。” “一言为定!”姚枝激动道,“因为你这篇文章,我这个月奖金超多!过两天我请你吃大餐,你一定不能拒绝我!沈小姐,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沈愉答应了姚枝的邀约。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况且她以后,还要用到姚枝。 挂断电话后,她去公司上班,在前台处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是个男人,身型高大,沈愉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却具体想不起来。他转过身来,沈愉瞧见他的脸,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右脸,有很大一块黑色的胎记,乍一看有点恐怖。 沈愉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神情。 等上了电梯,她终于想起那个背影她在哪里见过了—— 杨卉的男朋友。 杨卉还是找了她男朋友来帮忙,这是沈愉意料之中的事情。 杨家现在面对如此困境,他们肯定不能坐以待毙。而他们最能指望的,就是杨卉这个能和傅临渊说上话的男朋友了。 而且他既然出现在了宜盛资本,显然就是答应了杨卉的请求,来找傅临渊了。 “真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啊。”沈愉喃喃,“众所周知杨卉都那么恶毒了,他还愿意帮她的忙,可见依然喜欢着她,啧。” 沈愉对着光洁的电梯壁映照出来的自己的影子,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来。 下一个,就是杨卉这个男朋友。 她要断了杨家所有退路。 下班的时候,沈愉在公司门口遇见了傅思嘉。 傅思嘉从包里拿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给沈愉:“还有两周就是我的生日了,赏光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沈愉有些意外,因为她觉得她和傅思嘉的关系,还没到这个程度。 不过傅思嘉的请柬,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宴会上邀请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谢谢傅小姐,届时我一定准时到达。”沈愉接过了请柬,笑问,“不知道您能否多给我一张?” 傅思嘉不解:“你要给谁?” “给我姐姐,杨卉。” 傅思嘉顿时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她来我的生日宴?那我的宴会不直接脏了!” 沈愉淡淡一笑:“今天我看见杨卉男朋友了,他来找傅总了。当初杨卉能进宜盛资本,就是靠的他这个男朋友。我不知道他男朋友和傅总是什么关系,但是显而易见,傅总会给她男朋友面子。” 傅思嘉眼睛一瞪,顿时道:“你的意思是杨卉会靠她男朋友翻身?” “她能不能翻身我不知道。但是宜盛资本是傅总的,具体如何,就是傅总一句话的事情。只要她男朋友愿意帮忙,杨卉就多一个机会。” 话说到这里,傅思嘉明白了。 “你想断掉杨卉的退路,是吧?”傅思嘉随意摆摆手,“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可以处理。” 她收拾杨卉,就和玩一样。 “我当然相信傅小姐您的手段,但是您出手对付杨卉,未免脏了您的手。况且要是被傅总知道了,不是影响您的形象吗?” 傅思嘉不禁认真了起来,毕竟她很在乎傅临渊对她的看法。 “你有好主意?” 沈愉微微一笑,自信又笃定地道:“只要您将请柬给我,这次,我会让杨卉自断退路。” 傅思嘉盯着沈愉这双清澈明湛的眼睛,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 这样人畜无害的一张脸,看起来非常单纯,没有丝毫心机。说出这种算计人的话,简直杀伤力翻倍。 她不光有漂亮的皮囊,还有智慧和心计,根本不是杨卉那种蠢货能比的。 “好,我相信你。”傅思嘉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 递给沈愉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傅时予说的话。 所以,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会得到傅临渊的青睐吗? 她捏着请柬,没让沈愉抽走,直接问道:“沈愉,你和傅总私底下到底有什么,你最好给我老实说清楚!” 第92章 我疯了吗我喜欢傅总? 问完,傅思嘉就紧紧盯着沈愉的脸,不错过她丝毫表情的变动。 她在国外进修的时候,旁修了一门微表情学,虽然没到专业的程度,但是观察一下普通人还是可以的。 她刚刚的问话带着种“我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了”的威慑力,如果沈愉真的和傅临渊有什么,她下意识就会有种事情败露的紧张、错愕、逃避,这些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然而沈愉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双目依然明澈,表情仍旧坦然。 “我曾被我继父送给傅时予,我拼命逃了出来,遇到了傅总。在我的哀求下,傅总救了我一次。”沈愉说,“我来宜盛资本面试的时候,再次被傅时予刁难,傅总帮了我第二次。傅总说这是宜盛资本的员工对面试者的骚扰,所以免试录用了我,当作一种补偿。一次管理层会议上,娄婕的工作出了岔子,傅总便让我接替了她的组长之位。” 她知道傅思嘉在试探她。 因为傅思嘉盯她盯得太紧了,这明显是在观察她。况且她如果真的知道什么,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吗? 所以她只说一部分就够了。 傅思嘉眯了眯眼,更紧地盯着她:“你也喜欢傅总是吧。” “啊?”沈愉宛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中明明白白闪过一抹荒谬与可笑,“喜欢?我疯了吗我喜欢傅总?” 傅思嘉脸色一僵。 怕她是误会自己的意思,沈愉进一步道:“傅总不是不好,他很好,是个很好的上司。但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傅思嘉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沈愉毫不犹豫地道:“就是那种温柔的,体贴的,非常会照顾人的,能时时刻刻考虑到我的感受,气质干净,对谁都很谦和,有远大理想的人。” 这是室友童欣欣经常用来夸她男神的话术,尽管沈愉不知道她的男神是谁,但是听起来挺不错的,现在就借用了。 反正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打算谈恋爱,没考虑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 傅思嘉笑了笑:“这样啊。” 和傅临渊没有一个词能对上的。 “那你……” 傅思嘉一句话还没说完,侧面就传来沉沉的一声:“说完了?” 沈愉和傅思嘉齐齐转头,见几步开外,傅临渊带着一众公司高层,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高定黑色西装,气质沉冽,墨色的瞳仁漩涡般幽深,摄魂夺目。 精致帅气的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沈愉却莫名觉得……老板好像心情不太好。 “公司大门口是闲聊的地方吗。”傅临渊冷冷开口,“要说滚到一边去说,别在这里妨碍别人。” 沈愉看了看自己站的地方,虽然是在公司门口,但是已经在很侧面了,一点都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进出,会影响谁呢? 傅思嘉迎上去,笑得十分甜美:“亲爱的……傅总,我就是和沈组长说说项目的事情。” 傅临渊睨着沈愉姣好的侧脸,眼神愈发的阴沉凌寒:“我有耳朵,听得到。” 明白他的确听到了自己和沈愉的谈话,傅思嘉吐了吐舌头,不敢胡说了。 “闻滔。”傅临渊下颌一扬,“扣绩效。” 沈愉一脸问号地扬起脸,震惊地看着他。 又扣? “傅总,我没妨碍到别人。”沈愉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位置,“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 傅临渊勾起一抹嘲讽又凉薄的冷笑:“在公司门口八卦,影响公司形象。” 扔下这句话,傅临渊带着一众人大步迈进了公司大门。 路过的时候,他清洌的雪松香气好似化为了实质性的冰凌,抽在了沈愉脸上,让她心都拔凉拔凉的。 又扣绩效…… 她只是一个小组长,她哪里有那么多钱让他扣啊! 她有理由怀疑他是在公报私仇。那天她和他不欢而散,他就针对她! 她已经在市场部问过了,傅临渊就从来没有亲口扣过谁的绩效!她是开天辟地头一个,还他妈梅开二度! 沈愉透过玻璃窗,愤愤瞪着傅临渊挺拔的背影,却不料他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忽然看了过来。 沈愉忍气吞声地转身离去。 傅临渊身边那些人想的却是,傅总对公司员工的要求更高了。看来一会儿要通知各部门主管,让他们警示各自员工,以后注意自身的言行举止,不要影响到公司形象。 尤其是不要站在公司门口聊八卦! 更不要被老总听个正着! 闻滔也是满怀感慨。 刚才他们过来,见思嘉小姐和沈小姐在说话,傅总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他也听到了沈小姐说的“就是那种温柔的,体贴的……”,当时他心里便咯噔一声,立刻看向自家老总。 自家老总半敛着眼,依旧是一派漫不经心,闻滔却忽然觉得他的气场冷了下来。 和上次在机场是一样的。 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顿时对沈小姐油然而生几分同情。 果然,她又是被批又是被扣绩效…… 进了总裁办,闻滔试探着问:“傅总,您为什么觉得沈小姐……会有损企业形象?” “你没听到她说的话么。”傅临渊寒声反问。 “听到了。不过您具体指的是哪一句。” “她喜欢的类型。” 闻滔吞了吞口水:“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喜欢暖男类型没什么毛病啊,怎么就影响企业形象了? “这证明她品味很差。”傅临渊凉飕飕地道,“宜盛资本的员工眼光品味这么差,当然影响我司形象。” 闻滔:“……” 傅临渊眼尾狭长的目线一勾,冷冽的眼神顿时扫了过来,几乎要将人冰冻三尺:“你也认为她说的那种类型很好?” 闻滔后背顷刻间冒出一层冷汗。 “不,我觉得很差。”闻滔非常识时务,立刻否定这种和自家老板的气质完全背道而驰的类型,“那种一般都是中央空调,很具有欺骗性,其实一点都不可取。沈小姐也是初入社会,认人不清。” “她就是傻。”傅临渊直接下了定论。 闻滔唇角没忍住扯了扯,试探着又问:“那要不……撤掉沈小姐组长的职位?” “那个职位是她应得的。”傅临渊立刻否决,“品位差和能力不相干,虽然她眼光是寒碜了点,工作能力还是可取的。” 说完,傅临渊眉头一皱,狐疑地看向闻滔:“你一直说她做什么,你一个总助这么关心一个小小的部门组长,你对她存了什么心思?” 闻滔头皮一紧,恨不得立刻多长两张嘴否认:“我哪能有什么心思啊,我也觉得沈小姐品味的确……有待提高。” 傅临渊莫名记起她刚才还说了一句:“我疯了吗我喜欢傅总?” 傅临渊喉间溢出一抹沉沉的冷笑。 还算有自知之明。 品味那么差,不配喜欢他。 办公室门此时被敲响,一位助理在外边道:“傅总,梁兆明先生来了,想见您。” 傅临渊靠回椅子里,散漫又矜贵地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第93章 她只是在利用你 沈愉走到公司大门处,猛地一拍脑门。 她被傅临渊的“恶意针对”给弄昏头了,差点都忘了正事。 于是她回到公司里,问前台:“请问早上那位右脸有一块胎记的男士,见到傅总了吗?” 前台查了查记录:“早上来的时候傅总不在他没见到,刚才已经上去了。” 沈愉扫了一眼登记册,看见了“梁兆明”三个字。 于是沈愉站在公司门口,等梁兆明出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梁兆明出现了。他脸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挡住了大部分胎记,不过眼角那里还是有一部分露了出来。 他脊背微弯,垂着头,经过别人身边的时候会大幅度侧开身体,避免和人接触,是逃避、内向的体现。 沈愉记得听杨卉和杨昊聊天说,梁兆明因为脸上的胎记,一直都很自卑,小时候还在校园里被不少人欺负,导致他现在都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而杨卉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梁兆明,她表现得十分温柔有礼,对梁兆明非常关心,这才博得了梁兆明的好感。 从小遭受了太多恶意的梁兆明认为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人,心中不断倾泻出对杨卉的爱意,认为杨卉是他灵魂的拯救者,是他这辈子都将终身仰慕的女神。 沈愉想,梁兆明对杨卉有了太厚的滤镜,才导致即便见到杨卉因为私德败坏上了新闻,他也不相信新闻上的描述。 他只相信他心中认定的那个杨卉,所以才愿意来帮她。 最最重要的是,他认为,杨卉也同样喜欢他。 可是杨卉只是在利用他呃。 “梁先生。”沈愉出声叫住了他。 梁兆明脚步一停,转过头来。 沈愉看清了他的眼底的疲惫与失落,可见,刚刚和傅临渊的会面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结果。 “你是哪位?”梁兆明问。 他只听杨卉说过她有一个特别讨厌的继妹,但是却没见过沈愉,自然无法将杨卉的继妹和面前的人联系起来。 “我叫沈愉,我是杨卉的妹妹。”沈愉直接道,“梁先生,我是想告诉你,你不需要为了杨卉的事情奔波了,因为没必要,她根本不喜欢你。” 梁兆明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嫌恶道:“你是来挑拨离间的?” “杨卉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这家公司的老总,傅临渊。包括当初她让你帮他进宜盛资本,也是为了接近傅临渊。梁先生,我告诉你这些,是不希望你再被她利用。” 梁兆明冷笑出声。 “看你的话说得这么顺溜,诋毁卉卉诋毁惯了吧?包括这次的新闻,也是你添油加醋,才将卉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梁兆明的眼神厌恶无比,“沈愉是吧?我告诉你,以后你再做出伤害卉卉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很明显,梁兆明是不会威胁人的。他本身就不是强势的性格,否则也不会小时候被欺负,现在还自卑。 说白了,他就是个老实人,才会被杨卉耍得团团转。 沈愉也没指望自己一说他就相信。 “您要是不相信就算了。”沈愉丝毫不介意梁兆明的威胁,反而问道,“杨卉让您帮忙办的事情您没有办成,您怎么和她交代呢?” 闻言,梁兆明果然皱起眉头,显得有几分苦恼。 卉卉平时很少让他帮忙,终于有这么一次,只是让他帮她回到宜盛资本,他却没办成,他实在太废物了。 他当然不忍心让卉卉失望,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抚到她。 发愁间,一张银色烫金的精致请柬递到了他面前。 梁兆明警惕地看着沈愉。 沈愉微微笑道:“这是傅思嘉小姐的生日宴请柬,她让我帮忙转交给杨卉。毕竟她和杨卉也当了一段时间的同事,生日该邀请她来。不过杨卉现在不想见到我,就请梁先生代为转交了。” 梁兆明迟疑片刻,接过了这张请柬。 沈愉望着梁兆明离开的背影,笑容越来越深。 依照她的预估,梁兆明是不会告诉杨卉这张请柬是傅思嘉让他转交的,所以她刚才胡说八道也没关系。 而且杨卉,一定会去的。 毕竟在她眼里,这是为数不多的,她可以再次接触到傅临渊的机会了。 杨卉可能不了解她,但是她,太了解杨卉了。 梁兆明去了杨家别墅,见到了杨卉。 杨卉双眼哭得红肿,迫不及待地问:“兆明,傅总是怎么说的?” 梁兆明嗫喏着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请求过傅总了,他不答应。他说卉卉你不适合呆在宜盛资本,所以……” “怎么会不答应?你不是和傅总关系很好吗?”杨卉顿时尖叫起来,不满道,“你当初可以把我塞进去,怎么这次不能让我回去呢?” 见她抖着唇又要哭,梁兆明内疚极了,想上前抱一抱他,却被杨卉狠狠一把推开。 梁兆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卉卉,对不起,是我没用,你别生气。” “我都没请你帮过什么忙,这次一点小小的事情你怎么都办不好?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尽心?”杨卉眼底都是血丝,“你是不是相信那些新闻对我的污蔑,所以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卉卉,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梁兆明恨不得对天发誓,“我根本就没有看那些新闻,他们怎么写和我无关,我只相信我了解到的你!” 见杨卉还是气得不行,梁兆明立刻将那张请柬拿了出来:“卉卉,虽然傅总没答应让你回去,但是我帮你拿到了这个。” 杨卉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傅思嘉的生日会?”她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卉卉,我好不容易才帮你弄来的。”梁兆明轻声道,“你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了,看在这张请柬的份儿上,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杨卉没有理会梁兆明,心中想的却是这次宴会。 傅临渊是傅思嘉的堂兄,傅思嘉的生日宴,他一定会去。 而梁兆明都没能说动傅临渊,她是没机会再回宜盛资本了,连带着,她以后再想接触傅临渊都很难。 这次的生日宴是她最后一个能够接触到傅临渊的机会了。 她要去见他。 她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还要问,他对她,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她认为的他对她的特殊,难道真的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不相信。 第94章 沈愉偷了我的请柬! 沈愉领到工资后,去买了一条礼裙。 几千块,她有些肉痛。毕竟上个月被扣了两次绩效,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她大学期间打工加奖学金是赚了一些钱,可是付了公寓的首付就没剩多少了。后来萧润丽又生了病,她的钱全都用来给萧润丽看病了。 真希望银湖会所赢到的那三千万赶紧到解冻的日子。 很快就到了傅思嘉的生日,很给面子,是周六。 沈愉庆幸,即便撞见傅临渊,也不会被他批不务正业,更不会再被扣绩效了。 而且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接触,她已经没有那么怕傅临渊了。 他要是再扣她绩效,她一定和他辩一辩。 沈愉一边想,一边换好了礼裙,给自己做了个造型。 她这条礼裙是浅蓝色,腰线很高,长及脚踝,裙摆是渐变的蓝,走起来的时候像浮动的海浪。 裙子质地轻盈,为了避免头重脚轻,她没有选择高盘发,而是将长发盘成了一个低髻,在侧面配了一个和礼裙一起买的木樨花形状的水晶发卡,发卡上垂下两排水晶流苏,刚好在她耳后,走动的时候会轻微晃动,显得灵动鲜活,不会太严肃。 她画了个清透的裸妆,对着镜子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后,出了酒店。 打车去了请柬上写的地址,是京城东郊的一处庄园。 庄园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豪车,上边下来的人男帅女靓,个个都是可以直接去走红毯的程度。 沈愉走到门口,正从包里拿请柬,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争执声。 她抬头望去,眨了眨眼。 呦,熟人。 正是好久未见的娄婕。 她旁边还站着西装笔挺的娄博,只是娄博如今的脸色不算好看,有些尴尬,又有些恼火。 娄婕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金色渐变钻石高定礼裙,背部往下臀部往上镂空,用一条细细的钻石腰带系起,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很是惹眼。 只是她如今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和这条裙子并不相称。 门口检察请柬的礼宾员说:“小姐,没有请柬,我真的不能放您进去。” “我说了,我是傅小姐的好朋友,我没拿请柬也能进去!”娄婕大声道,“你要是不信,你就去问问傅小姐,看她让不让我进!” 礼宾员摇头:“抱歉小姐,我们只看请柬。” 娄婕气急:“我说了,我是傅小姐的朋友,你们的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吗?怎么就这么不懂得变通呢!” 礼宾员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丝毫不在意娄婕的语言攻击:“这位小姐,您拿不出请柬就请往一边站,不要妨碍后边的宾客。” 娄婕气得几乎就要七窍生烟。 尤其等她一回头,瞧见“后边的宾客”竟然是沈愉后,更是直接火冒三丈。 “你怎么在这里?”娄婕瞪着眼睛质问,“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沈愉莞尔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请柬:“没办法,傅小姐亲自下的请柬邀请我来呢。” 她将请柬递给礼宾员,礼宾员仔细查看后,点了点头:“女士里边请。” 沈愉的胳膊却被娄婕拽住了。 “你的请柬是哪里来的?”娄婕质问。 傅思嘉怎么可能给沈愉下请柬呢!她根本就不认识沈愉! 杨卉从来不带沈愉参加那些豪门宴会,沈愉就是被这个圈子排除在外的人,她怎么可能有请柬!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偷了杨卉的请柬! 娄婕立刻扯过沈愉手中的请柬,扫了一眼,然后对对礼宾员道:“她的请柬是偷我的,这本来是我的!” 傅思嘉这次生日宴的请柬分了两种,一种是傅柏以傅家的名义下的,上边写了来宾的姓名。一种是傅思嘉自己下的,一般都是给她的小姐妹们,没有写姓名,只在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标识以防伪造。 毕竟想攀附傅家的人实在太多了。每次傅家举办宴会,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想要蒙混进来。 沈愉被娄婕的话给逗笑了:“你的?” “对,这就是我的请柬!”娄婕振振有词,“我说我的请柬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偷走了!沈愉,你们杨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枣!” 她声音尖利,路过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一见是沈愉,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这段时间以来,杨家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杨家被骂得祖坟都快起火了。而沈愉这个杨家的继女,却从脏污的杨家里脱离了出来,看似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但是她到底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 她在杨家生活了十多年,难道真能出淤泥而不染?说不定也有什么道德缺陷,只是还没有曝出来罢了。 现在听娄婕说她竟然偷请柬,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些人谁也没在现实中接触过沈愉,毕竟她从来不参加任何宴会。现在却忽然来了傅思嘉生日宴,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想上赶着攀附傅家呗。 杨卉恶毒蛮横,杨昊不讲道理,这沈愉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主儿。 一时间,不少人看着沈愉的目光都带了几分鄙夷。 礼宾员也为难了,毕竟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站在娄婕身侧的娄博,不禁皱起眉:“小婕,这真的是你的请柬?” “真的,大哥,这就是我的!”娄婕道,“我和你说过傅小姐给了我请柬,我没骗你,就是被她偷走了!” 反正这请柬上没写名字,沈愉能偷杨卉的,她当然也可以说是她的! 就算傅思嘉来了,傅思嘉肯定认识的也是她而非沈愉,毕竟她可和傅思嘉一起喝过酒呢! 而娄博也不认为娄婕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说八道,她上个月就说她已经攀上了傅思嘉,今天又昂首挺胸地来参加生日宴,显然是有底气的。 大概是她的请柬真丢了。 于是娄博对沈愉道:“沈小姐,还请归还我们的请柬,这件事就算了。” 沈愉不禁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对兄妹简直一言难尽。 她正准备开口,忽然听见了杨卉的声音:“你们干嘛呢?” 第95章 小丑来的 正如沈愉所料,杨卉果然来了。 而且她同样是盛装打扮,妆容一如既往的浓艳,遮挡了她憔悴的脸色和寡淡的五官。 旁边那些在看沈愉和娄婕笑话的人同样意外,毕竟大家都没想到,杨卉竟然还能出现在这里。 她这几天可是网上的风云人物,被骂得体无完肤,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来这里。 是该说她勇气可嘉,还是该说她毫无羞耻心? 杨卉对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鄙夷的目光浑然不觉,她哭够了,也想通了,别人骂她就骂她,反正等这段时间一过去,人们就都忘了,到时候她还是风风光光的杨家大小姐。 时间会沉淀一切。 暂时回不到宜盛资本也没关系,傅临渊可能也是因为现在舆论太差才这么绝情。等这段时间过去,傅临渊说不定就松口了。 再不济,让傅思嘉替她求求情也行。傅思嘉都给她下请柬了,肯定是想结交她了,会帮她的小忙的。 想到这里,杨卉的身板挺得愈发的直了,甚至下巴都高高扬了起来。 娄婕瞧见杨卉,忽然有些心虚。 上次她去沈愉的公寓里闹事,被人打了,还是杨卉救了她。可是她却在毁沈愉容的时候将杨卉供了出来,实在有些不应该。 自从那一次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杨卉见面。 见娄婕眼神闪躲,杨卉心中冷笑。 她当然是厌恶娄婕的,只是如今她深陷舆论的旋涡中,不能再与人交恶。于是她朝着娄婕笑了笑,露出一抹关切的笑容来:“小婕,你怎么了?” 杨卉说话的语气和以前一样和善,仿佛两人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一点矛盾都没有过。 娄婕心中涌动出一抹感动,随之而来便是无尽的内疚与愧悔。 她都那样对杨卉了,杨卉还对她一如既往,她真的不是人!她以后一定要加倍对杨卉好,杨卉是值得她结交一生的人! 于是娄婕指着沈愉向杨卉告状:“卉卉,沈愉偷了傅小姐给我的请柬!” 闻言,杨卉一愣,而后狂喜。 沈愉竟然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偷了人家的请柬,还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要是沈愉被冠上了“小偷”的名号,形象反转,她挨的骂肯定更多!说不定骂她的人就都去骂沈愉了! 等宴会结束,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捅出去!让那些夸沈愉的人看看,她才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杨卉对娄婕的话没有任何质疑,毕竟她也不相信傅思嘉会给沈愉下请柬,傅思嘉那种眼高于顶的人,之前连她都看不上,更不可能看得上沈愉这样一个非豪门出身的小职员。 于是杨卉谴责般地看着沈愉:“之前你说想跟着我一起来傅小姐的宴会,我说考虑一下,又不是拒绝了你,你怎么就这么着急,直接去偷别人的请柬呢?”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不禁啧嘴,难道这请柬真是她偷的?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好枣啊。 沈愉却笑了。笑得坦然又明丽,眼神纯澈明媚,丝毫没有窘迫和尴尬,让人根本无法将“小偷”二字和她做任何联系。 这杨卉都不知道她自己的请柬是怎么来的,还在她跟前装起大尾巴狼了?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姐姐是亲眼见到我偷请柬了吗?” “我当然没有见到,否则我早就阻止你了!人家娄小姐都这么说了!” “她说,姐姐就信了吗?”沈愉轻轻垂下眼,失望又难过地道,“原来姐姐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啊。” 周围的人见美人生悲,顿时心生同情。 这杨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竟然直接就帮外人,一句话都不多问问自己的妹妹!这杨家人对沈愉的确不好。 杨卉自然也听出了沈愉的暗示,不禁有些发恼,正打算再指责她几句,却见沈愉转向了娄婕,直接问道:“既然你说这张请柬是你的,那我问你,这请柬的封面上,印的是铃兰花,还是风信子?” 娄婕一愣,这她哪里知道? 沈愉直接堵了娄婕接下来可能说的话:“我问的是封面,娄小姐总不可能忘了吧?封面上的东西那么显眼,只要看过一眼,就应该能记住呢。” 围观之人不禁纷纷低头看向了手中的请柬,再看娄婕的时候,不由得多了几分微妙的戏谑。 娄婕的额角都渗出了冷汗,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道:“是铃兰花。” 反正猜对了就猜对了,要是猜错了,她就说自己不认识花种,看错了。 沈愉嘴角一抽,露出一抹窃喜的笑,眼睛都微微瞪大了,似乎是迫切地想要让娄婕猜错:“你确定?” “不是,是风信子!封面上印的是风信子,我刚才说错了!”娄婕立刻改口,并且对自己这次的猜测十分笃定,“就是风信子!” 娄婕心中暗讽,沈愉这个蠢货,连自己的表情都掩饰不住。即便她没见过请柬,也能猜对上边饮的是什么! 围观群众已经对此事有了论断,不禁摇了摇头,看向娄博和娄婕这对兄妹的目光多了鄙夷与不屑。 沈愉将手中的请柬在娄婕面前晃了晃:“不好意思啊娄小姐,这封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呢。” 娄婕表情一僵。 旁边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明显,这娄婕根本就没见过请柬,否则也不至于连封面上有没有东西都不清楚。被沈愉诈了诈,还偏做出一副自信笃定的样子来,真是小丑来的。 娄婕急忙道:“收请柬的时候比较匆忙,我才没注意……” “娄小姐今日如此盛装打扮,可见多重视傅小姐的宴会,怎么会不注意她的请柬呢?”沈愉轻笑一声,直言嘲讽,“要是这请柬真是你的,怕是早就被你盘包浆了吧。” 此话一出,刚才还没笑的人也笑出了声。 娄婕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涨红了脸,难堪又心慌。可是她已经说了沈愉的请柬是偷她的,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她只能将这一说法贯彻到底。 娄婕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装镇定地道:“沈愉,任凭你怎么狡辩,这都是我的请柬!我和傅小姐关系好,她给我下请柬是经常的事情,我需要特意去看一张请柬吗?倒是你,从来没有这个机会,好不容易偷了我的请柬,才会如获至宝,记住上边的每一个细节!你平时会刻意去留心一个你司空见惯的东西吗?” 不得不说,沈愉是挺佩服娄婕的,佩服的是她的脸皮。 她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好啊,我懒得再和你争论……”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娄婕立刻打断:“那你还不赶紧把我的请柬还给我!” 娄婕直接上手去抢,只是被沈愉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你想在大家面前唱大戏,我没心思陪你。”沈愉朝着娄婕背后扬了扬下颌,“傅小姐这不是来了吗?她到底把请柬下给了谁,问问她本人不就知道了?” 娄婕倏然回身,果然看见一排豪车停下,一群人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有男有女,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并排而走的傅临渊和傅思嘉了。 娄博和杨卉,四只眼睛瞬间亮了。 第96章 当场打脸 傅思嘉偏爱红色,今日穿了一条红色的长裙,衬着她的烈焰红唇,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她和傅临渊一起走在最前方,正侧脸笑着和傅临渊说话,明丽又温柔。而傅临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黑色的西装,清俊挺拔,岳峙渊渟。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很配,沈愉想。 傅临渊气场很强,也只有傅思嘉这种明艳的带着攻击性的美人站在他身边,才不会被完全压住。 傅思嘉和傅临渊说完话,回过头,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沈愉。 她穿着淡蓝色的裙子,明明不是什么鲜亮的颜色,却还是那么显眼。宛如花团锦簇中一汪澄澈的清泉,干净、清洌。 她细腻白皙的肌肤雪一样,晃人眼。夕阳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清华。 傅思嘉转头去看傅临渊,他双眸阆黑幽深,眼底是惯有的漠然,没有将视线了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傅思嘉轻轻松了口气。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沈愉如此漂亮的那一瞬间,会紧张。 “你怎么还没进去?”傅思嘉问。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见她看向的是娄婕。 不禁冒出许多疑惑,难道娄婕真的是傅思嘉的好友?那张请柬真的是她的?这沈愉还真是个小偷? 刚才还相信沈愉的人,一下子又动摇了。 而娄博眼底带着一抹狂热,视线就像被强力胶粘在了她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刚才因为请柬事情闹出来的一点烦恼和惶恐,在见到傅思嘉和娄婕说话时,消散不见了。 看来小婕没骗她们,她是真的和傅思嘉交好了。 很好,以后衬着小婕这条线,他和傅小姐还能有许多接触的机会,抱得美人归指日可待。 一边的杨卉几乎都要笑出声,沈愉,竟然是个小偷!还被人家正主抓了个正着,真是太丢人了! 而娄婕见傅思嘉一来就问自己的情况,直接换了个亲昵的称呼:“思嘉,我没带请柬,礼宾员不让我进去啊。” 杨卉急忙上前一步,让自己处于傅临渊的视线范围内,对沈愉道:“小愉,还不赶紧把偷来的请柬还给人家!” 一直挂着一脸漠不关心表情的傅临渊忽然掀了掀眼皮,漠然出声:“什么偷的?” 杨卉急忙道:“傅总,我妹妹一时犯傻,做了错事,偷了娄小姐的请柬。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我马上就送她回去,希望您二位别再责怪她。” 她表现得大公无私、知理明智,力图在傅临渊跟前刷个好感。 傅临渊倏然轻哂一声,低沉冷冽,似嘲似讽。 还带着一种视听都被污染了的不耐烦。 傅思嘉起先糊涂,听见杨卉这么说,也明白了。 她直接走到沈愉跟前,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请柬:“就因为这个,你还没进去啊。” 沈愉摊了摊手,无所谓地笑了笑。 众人一愣,怎么回事?感觉傅思嘉怎么一副和沈愉很熟的样子? “这里这么多人……”傅思嘉做了大红色美甲的纤细手指晃了一圈,最后朝着沈愉的请柬一指,失笑,“就你这份请柬是我亲手送的,结果你竟然还被拦住了进不去。” 周围这些人怔然,他们的请柬都是傅氏集团的人送来的,只有极为贵重的宾客会由傅家人亲自送,这沈愉…… 娄婕和杨卉的脸色瞬间煞白,满脸不可置信。 “礼宾员严谨是好事。”沈愉道,“总有人要胡搅蛮缠,又有什么办法呢?” 娄婕心剧烈一跳,直接不过脑子地喊出声:“你说谁胡搅蛮缠!” “就是说你啊。”沈愉丝毫不给面子。 娄婕转向傅思嘉:“思嘉,你看她……” “你是哪个?”傅思嘉眉头轻蹙,一脸疑惑地看着娄婕。 娄婕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张大嘴,瞪着眼,显得有些滑稽。 老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傅小姐,我是娄婕啊。” “不认识。”傅思嘉直接否认娄婕的攀认。 她懒得和不认识的人多说,朝着其它宾客笑了笑:“感谢各位赏光,请进吧!” 而后又看向一脸呆滞的杨卉,不屑地扯了扯唇角,傲然道:“我本来没打算邀请你,是你妹妹替你向我要了一张请柬,好好谢谢她吧!” 说罢,傅思嘉抬步进了庄园。 晚风吹过,扬起众人的发丝,让他们的表情愈发的异彩纷呈。 缓步进入庄园的人群旁边,呆呆站在那里的娄博和娄婕兄妹显得异常尴尬而突兀。尤其是旁人那种不加掩饰的奚落和嘲讽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刀割鞭笞一般。 娄博已经尴尬得喘不过气了,他浑身紧绷成一张弓,握拳的双手都在轻微颤抖。 “娄婕!”他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妹妹的名字,“看看你做的好事!” 人家傅思嘉根本就不认识她娄婕是谁!她舔着脸来人家的生日宴被拒之门外就罢了,竟然还诬陷沈愉偷她的请柬,被人家当场打脸! 娄博这辈子就没有经历过这么尴尬的时刻!被这么多人当笑话看就罢了,竟然还被傅思嘉看到了! 丢脸丢到了心上人面前,娄博真是恨不得掐死娄婕! “我不知道,不知道……”娄婕失神地望着庄园大门,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傅思嘉怎么会不记得她是谁呢?她接风宴上,喝了她敬的酒啊! 而且她当时提醒她要小心沈愉,她怎么没听呢,竟然还亲自给沈愉送请柬? 巨大的落差,让娄婕简直无法接受。 “还不赶紧走!”娄博狠狠扯了娄婕一把,拽得她直接一个踉跄,“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娄博愤怒地将手揣进兜里,摸到一个盒子。 盒子里边是一枚精心打造的粉钻胸针,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样一颗粉钻。他想,这样漂亮名贵的东西,想必能入傅思嘉的眼,让她记住他。 可是现在,他连送出这份礼物的机会都没有!还让傅思嘉知道他是这样一个蠢货的哥哥! 娄博气得头都开始痛了。 他忍着一巴掌要将娄婕扇飞的冲动,寒声道:“回去后,等着爸妈收拾你吧!” 娄婕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明明她才是傅思嘉的宾客,怎么忽然就成了沈愉呢? 是沈愉,沈愉抢了她的!先是抢了她在宜盛资本的职位,又和她抢傅时予,现在又来抢本该属于她的参会资格,都是沈愉! 今天的耻辱,她一定会加倍还到沈愉身上!她和沈愉不共戴天! 第97章 请您相信我 夕阳西下,深橙色的晚霞映在天边,好似燃起了熊熊火焰。 庄园高大繁复的亭台楼阁映在余晖下,辉煌而绮丽。 这是个中式庄园,屏山镜水,雕栏玉砌。 沈愉跟着人绕过无边水池,进了别墅里边,便见几层楼高的客厅中,摆放着几张华美的长桌,上边放满了茶水糕点。 宾客们衣香鬓影,来来往往,轻缓优雅的音乐回响在耳边,令人心情轻畅。 绝大部分人进来之后就开始交际。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 沈愉没有认识的人,也懒得去融入自己不熟悉的团体,在桌边拿了个盘子,挑些东西慰藉自己的胃。 面前的酒水种类繁多,沈愉正仔细辨认,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这款桑果酒味道不错。” 沈愉回身,看见说话的中年男人,不禁笑了:“蔡总。” 正是差点被娄婕毁容的那天,她遇见的酒水企业老板。当时她还给蔡总提了改变包装的意见,蔡总接受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蔡建深也朝着沈愉笑了笑,“你的建议我听了,回去之后我们就进行了包装改革,新包装已经小规模面试,反响很好,我还没和你说声谢。” “祝您大卖。”沈愉笑着举起酒杯,“您的财报好看了,宜盛资本的投资很快就会到了,贵司上市指日可待。” 蔡建深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道:“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她对你很感兴趣。她想知道到底是谁说通了我这个老顽固进行的包装改革,一直想让我介绍你给她认识。” 沈愉扬起眉梢:“这样吗?那太好了,我很荣幸。” 她没什么朋友,能多交一些当然好。 更何况还是蔡总的女儿,她总觉得差不了。 “有时间来家里玩吧。”蔡建深用长辈看晚辈的眼神看着沈愉,温和地说。 沈愉点了点头。 她举起酒杯,浅紫色的澄澈液体在高脚杯中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蔡总,考虑过拉长生产线吗?”沈愉忽然又问。 “你是指开发更多的产品?”蔡建深摇了摇头,“新的尝试很难。别忘了,你们家的品丰食品就是因为开发新产品才陷入资金困境的。” “那是他们走的路不对。本来做的就是亲民的产品,却非得走进口零食高端路线,受众方向错了。”沈愉道,“但是您的酒企不一样,您有口碑,有底蕴,难道真要靠卖传统白酒一条线走到底吗?” 望着蔡建深蹙起的眉头,沈愉继续道:“比如现在我们面前这些酒,面对的就是高端消费群体,卖一瓶,利润可抵您的白酒几十上百瓶。只要找对目标群体,扩大生产线很容易。” 沈愉上前一步,凑近蔡建深:“即便您的酒企开发失败而陷入资金困境,我也能帮您拿到宜盛资本的投资。有我兜底,您只会成功。” 蔡建深心下剧烈一震。 他望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女生,她的双目澄澈明亮,坦然又真挚。最让他震慑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又昂扬的气质。 像破土而出的苞芽,像争鸣出鞘的利刃,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与笃定,根本无法让人质疑她的决定。 “蔡总,请您相信我的市场敏锐度。”沈愉直直地看着蔡建深的眼睛,“我不会错。” 蔡建深下意识就跟着她的思维走了:“你这么帮我,想要什么?” “股份。”沈愉毫不犹豫,“等您的酒企上市那天,我要原始股。” 钱是个好东西,而一个前途无量的企业的原始股,可以给她带来莫大的底气。 她再也不想因为没钱而履受掣肘, 她要踏入蔡总这个圈子,她要一步一步往上走。 她不会再被任何人威胁、欺负。 蔡建深看到她眼底的明亮,知晓了她的野心。 沉寂安稳经营这么多年的公司,蔡建深的野心和志向已经几乎被磨平。而现在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那种久违的悸动再次萌芽,他的血液都似乎沸腾了起来。 “好!”蔡建深拍了拍沈愉的肩膀,激动道,“上市那天,叔叔带你去证交所敲钟!” 能去敲钟现场的人,无一不是公司的重要成员。蔡建深能许下如此承诺,无疑是给沈愉极大的认可。 蔡建深很快便被其它公司老总叫走了,走之前和沈愉交换了联系方式。 沈愉拿了些糕点,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在沙发上慢慢吃。 这个别墅有三层,中间镂空,两边有楼梯过道。 沈愉能感受到有一束黏腻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侧身拿包的时候,她用余光望去,瞧见了二楼的傅时予。 他背靠着深红色的圆柱,沉狞阴鸷地盯着她。 沈愉不禁蹙起眉头。 即便屡次受挫,傅时予对她还是没有死心,真是烦死了。 “为什么给我要请柬。”身边忽然传来杨卉冷冰冰的声音。 听见傅思嘉说她的请柬竟然是沈愉为她要的,杨卉惊得宛如被雷劈了一样。 她再不会和以前一样,认为沈愉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任人拿捏的蠢货。相反,她现在对沈愉充满了戒备。 “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形象啊。”沈愉坦然道,“帮你要请柬,展现出我的以德报怨,别人谁听了不夸我一声宽容大度?和被骂烂的你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呢。” 她这直白的话像是一根根针,刺得杨卉难受。 却又无法反驳。 而且她又做不出将请柬扔回沈愉脸上的事情,因为她的确需要这张请柬。她刚才已经和几个旧日好友聊了天,让她们不至于被舆论的影响而疏远了自己。 杨卉扯了扯唇角,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沈愉要是假惺惺说些场面话,她还能冷嘲热讽她两句。偏偏她这么直白,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沈愉忽然站起来,猛地凑近杨卉,杨卉一愣,立刻踉跄后退了两步,被沈愉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要做什么!”杨卉紧张无比地问。 “姐姐别害怕啊。”沈愉微笑着,亲昵地扶着杨卉,凑近她耳边,“往右看,傅总去西花园了。” 杨卉猛然转身看去,果然看见西门口那一闪而过的挺拔背影。 趁她不备,沈愉右手将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扔进了杨卉的手袋里。 回过神来的杨卉猛地一把推开沈愉,直接追着傅临渊的方向去了。 沈愉重新坐回沙发里,等着杨卉一会回来,再将录音笔拿回来。 她相信,杨卉找傅临渊说的话,一定会很“好听”。 第98章 你的爱真廉价 西花园内,傅临渊的身影笼罩在假山后的阴影中,指间薄烟袅袅。 他面前有一丛栀子,正值花期,鲜妍怒放。 洁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是皑皑的雪。 烟雾迷蒙了他的眼,这种白在傅临渊眼中,忽然演化成另外一种白。 一种刚才他从车上一下来,就看到的清澈蓝色中的那抹雪白。 脸颊、脖颈、手臂,都是白的,纯洁无瑕,不染纤尘。 他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目光,否则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想撕毁那条清泉一样的蓝裙子,让那抹白自己流出清泉来。 他掐了一朵栀子,修长的手指慢慢捻磨嫩滑的花瓣,一层一层拨开,拂弄里边鲜嫩的花蕊。 感觉不对,傅临渊想。 一点都不是想象中的触感,傅临渊不禁蹙起眉头,面露不耐。 刚才他喝了不少酒,酒劲上来,这种不耐好似化为了汹涌的潮流,激撞在他的胸膛里,急需纾解。 “傅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嗓音。 傅临渊倏然回头,却发现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 杨卉陡然愣住。因为傅临渊刚刚看她的那一瞬间,灯光刚好打入他的黑眸中,像是深渊燃起了业火,带了沉沦的欲色。 等她反应过来,他又是岑寂的冷漠,仿佛刚才的一瞬异常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他的声音暗哑而冰冷。 杨卉咬了咬唇,不安又紧张。即便来之前已经做了无数心理准备,但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所以准备都化为乌有。 她只有满腔的爱意与赤诚。 “傅临渊。”杨卉鼓足勇气,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我喜欢你。” 她胸如擂鼓,脸色涨红,期待又畏惧地看着傅临渊。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傅临渊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高兴,亦没有生气,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杨卉急了,不禁上前半步;“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我进入宜盛资本也是为了离你更近。傅临渊,我从没掩饰过我对你的爱意,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傅临渊垂眸看着手中的栀子,漫不经心地道:“你的男朋友是梁兆明。” 杨卉脸色一白,而又心下一喜:“你记得这个,你是……关心我吗?你……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都,你也有默默注意我。”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梁兆明带给你的。”傅临渊冷冽出声。 杨卉的心剧烈一跳。 “否则,你进不了宜盛资本。而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没他,你什么都不是。” 傅临渊看都不看杨卉,慢条斯理地道:“你在我跟前搔首弄姿也好,卖弄风骚也罢,我都没放在眼里。我以为你能知难而退,好好和梁兆明在一起,终究是我高估你了。” 杨卉自打认识傅临渊以来,就没听他对自己说过这么长的话。 而他愿意和她说话,难道只是看在梁兆明的份儿上? 杨卉仓皇摇了摇头,不,她不信。 “我不信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我陪了你这么久,每天在你身边兢兢业业,你怎么会对我没有感觉呢?”杨卉急了,“傅临渊,她们说我恶毒不容人,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我怕你注意到别人!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傅临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你男朋友是梁兆明。” “不是,才不是!我不喜欢他!谁喜欢他那种人啊,简直丑死了!我看他一眼都想吐!傅临渊,我只喜欢你!我愿意和梁兆明在一起,也是因为他认识你,我只是想通过他认识你!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杨卉情绪激动,光顾着宣泄自己的爱意,没有注意到傅临渊已经倏然冷下来的眼神。 杨卉从未这样直白地和傅临渊表达过她隐晦的爱意。她的喜欢藏了这么多年,一朝宣泄,带着势不可挡的汹涌气势。 她不管不顾地朝着傅临渊扑了过去,想要拥抱他,亲吻他。 傅临渊一把挥开了杨卉,她狼狈地跌倒在地,手包掉落,里边的东西散落一地。 “恶心。”傅临渊掸了掸自己刚刚被杨卉碰到的衣角,扯唇不屑道,“你所谓的爱,真是无聊又下贱。” 杨卉眼中蓄满了泪,不敢相信自己的满腔爱意竟然会被他如此看轻。 “傅临渊……” “滚。”傅临渊轻轻吐出一个字。 杨卉潸然泪下:“我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傅临渊歪了下头,极为不耐地“啧”了一声,手中扔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带着凛冽的寒意,插进了杨卉手边的泥土里。 还削掉了她一截头发。 要是再偏一点,这把折叠刀就插进她脖子里了。 杨卉爆发出一声尖叫。 “不想死,就滚。” 杨卉浑身剧烈颤抖,明白傅临渊是真的生气了,再不敢耽误一下,踉跄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连掉落的手包都忘记捡了。 洁白的栀子已经被他彻底捏碎。要不是捏着这朵花,他才没心思和这女人说这许多话。 刚走出两步,傅临渊又转回来,弯腰拔出了地里的刀。 正是前些日子沈愉指着他胸口的那把折叠刀。 在刀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巧的黑色东西,几乎与这草坪融为一体。 傅临渊一并捡了起来,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录音笔,而且正是录音状态。 他一想,便猜出了这东西是谁的。 勾了勾唇角,胸腔溢出一抹薄笑。 他将录音笔和折叠刀一起放进口袋里,大步回了别墅里边。 “抽根烟怎么这么久?”唐星澜问。 傅临渊没说话,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诶,那个,你堂弟。”唐星澜朝着傅时予的方向扬了扬下颌,“可一直盯着那小戏精看呢。” 说着,唐星澜凑近傅临渊,带了几分探究与戏谑:“小戏精今天可真是漂亮极了,你觉得呢?” “一般。”傅临渊眼也不抬。 还是什么也不穿的时候更漂亮。 唐星澜嗤笑一声:“你就一眼都不看啊?我以为你和人家有了什么进展呢。” 他“哎呀”了一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二十三个邀请她去跳舞的了,可真抢手啊。” “不过她只答应了三个,跳了三支舞。” 傅临渊浓长的睫一抖,眼神阴鸷而狠厉。 想象了一下她纤白的手搭在别的男人的肩上,别的男人将手放在她腰间…… 那股身体深处的不耐感又蹿了出来。 他总算往楼下扫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沈愉。 她正在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笑得碍眼又难看。 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傅临渊想,忽然不想轻易还给她了。 她很高兴是吗? 那就让她付出点代价。 想从他这里拿东西,总得让她付出些代价,否则他很不爽。 第99章 傅临渊不要你了? 沈愉跳完三支舞,注意到杨卉从西侧门回来了。 虽然杨卉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沈愉还是能从她失落的神情中看出,她没能从傅临渊那里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意料之中的事情。 又有一个人邀请沈愉跳舞,她微笑着礼貌地拒绝了。 邀请她跳舞的人很多,她当然不是每一支舞都接受的。她跳的那三支舞的男伴,都是接下来会和宜盛资本有合作的企业。她在跳舞的时候和他们聊了聊企业,为以后的对接做准备。 沈愉总觉得杨卉哪里不对,看了看才豁然发现,她的手包不见了。 那……那支录音笔呢? 沈愉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杨卉,看见她的礼裙下沿沾了几块新鲜的嫩绿叶子,裙摆也有了几点泥点。 她顿时有了论断,准备去西花园看一看。 “沈小姐。”一个高大的身型忽然出现在了沈愉面前。 沈愉抬头,对上一双鹰视狼顾的眼,高高的鹰钩鼻更让他显得严肃阴沉。 他身形高大,挺实发达的肌肉将薄薄的衬衣撑得挺括,极具力量感。 “季先生。”沈愉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季睿诚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沈小姐这段时间如何?” “尚好。” “是吗?”季睿诚环视一圈,“那……怎么不见傅临渊和你一起呢?还是说,他不要你了?” 说着,季睿诚抬手,朝着沈愉的脸颊伸了过来:“要是傅临渊不要你了,你可以来我这。沈小姐的,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我一直都想招揽。” 沈愉不卑不亢地道:“您过誉了。我就是一个小职员,没什么本事。” “谦虚!”季睿诚哈哈大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可以让傅临渊这样的人为你低头,你的本事可太大了。” 季睿诚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愉:“傅临渊背地里除了银湖会所,还有其它许多产业。银湖会所做的是赌,其它做的可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好心劝你一句,这样的人太危险,你惹不起,最好远离。” 沈愉满脸惊讶:“啊?银湖会所是傅总的吗?那傅总好厉害啊。” 季睿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不知道?” 沈愉摇头:“银湖会所的赌场是我自己去的,我怎么知道老板是谁?傅总从没和我说过。 哎呀,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要是银湖会所真是傅总的,他应该让我去帮她赌啊,这样能赚钱呢。可是他没让我去,是不是季先生您弄错了,银湖会所不是他的?” 这也是季睿诚搞不明白的地方。正如沈愉所说,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不让沈愉直接在银湖会所给他办事? 这来钱可快多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想不通,季睿诚一直无法确定银湖会所背后到底是不是傅临渊。 “既然如此,沈小姐不如来我这里。”季睿诚紧紧盯着沈愉,像是豺狼锁定了猎物,“我一定让你在我这里发光发热,大展宏图。” “谢谢季先生的好意,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沈愉笑了笑,不忘坐实第一次和季睿诚交锋时的恋爱脑人设,“我还是喜欢傅总,我想呆在他身边。” 说罢,沈愉绕过季睿诚,走向西侧门。 季睿诚没再拦她,而是仰头,老向二楼傅时予所在的方向,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他很好奇,被傅时予脏了的东西,傅临渊还会不会要。 现在忌惮傅临渊,他不能对沈愉动手,就算强迫她为自己所用都不可以。 但是傅临渊要是扔了她,他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这样聪明有本事的女人,该被他收揽麾下,替他做事。 他可帮了傅时予一把,傅时予可别辜负了他那加了料的好酒。 傅时予喝了不少酒,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 别墅里流动的光影在他面前晃动不停,宛如一条银河,让他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身体深处出来一股燥热,急需发泄。他一边不耐烦地扯着衣领,一边朝西侧门的方向而去。 他刚才看见了,沈愉就是从这个门出去了。 这个门外就是个隐秘的花园,现在那里应该没什么人。毕竟现在所有宾客,都在听傅柏讲话。 傅柏的声音在傅时予耳中远远近近,更吵得他脑袋发痛。 傅时予心中冷笑,不过是一个生日,这么大张旗鼓的。 又他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傅时予迷离的眼神终于锁定了傅柏身边一身红裙的傅思嘉,“呸”了一声。 这傅思嘉惯来喜欢装清高,和傅临渊一样看不起他。 他俩也配?一个私生子的孽种,一个傅家收养的孤女,也配看不起他堂堂傅家少爷? 这般想着,傅时予更是觉得躁。 好不容易从西门里挤出去,清凉的夜风吹来,带着清甜的花香,对于傅时予来说更像催化剂,让他的心海一片荡漾。 在这荡漾中,他看见了前方草坪上蹲着的人。 纤瘦、娇弱,明亮的灯光洒在她华贵的礼裙上,反射出粼粼波光,宛如星光漫天。 傅时予喉头燥热,小腹宛如积了一团火。 从沈愉一进这个房间开始,他就在看她, 太漂亮了,实在太漂亮了,比之前还要漂亮。 一想到这种漂亮是由傅临渊滋养出来的,傅时予胸中就蔓延出一股酸意,让他对沈愉又爱又恨。 他不碰傅临渊碰过的任何东西,他嫌恶心,但沈愉除外。 他一定要得到她。 她就像一朵玫瑰,带着尖锐的刺,每次靠近都让他遍体鳞伤,但他从未放弃。 他傅时予想得到的女人,就一定要得到! 沈愉的身影在傅时予眼中不断闪动,宛如瑶池下来的仙女。他嚎叫一声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傅时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憋得难受极了。这种奔涌的欲火化为无穷的力量,让他死死压住了身下的女人,让对方根本无法反抗。 傅时予听见沈愉发出了半声惊呼,理科寻到了她的唇,狠狠吻下,堵住了她的尖叫。 他发狂地吻着她,强势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感受着这个让他梦寐以求的女人。 而他的手也没闲着,顺着沈愉的裙摆摸了进去,感受到她滑嫩的肌肤。 太好了,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好了。 傅时予眼眶发红,眼底血丝遍布,整个人像是一头只剩下原始欲望的野兽,丝毫不管这是在花园里,露天席地。 他撕裂了沈愉身上的裙子,发泄般地掐着她娇嫩的肌肤。 “傅临渊怎么不来帮你了?”他一边啃着沈愉的唇,一边含糊不清地狠声问,“沈愉,你能跑到哪里去?最终不还是落在了老子手里!” 傅时予狞笑着,用力掰她的腿。 “你说以后傅临渊还会不会要你?哈哈哈,你就该被老子睡!” 在可以毁灭一切的舒爽中,傅时予听到了沈愉屈辱又不甘的呜咽声。 第100章 你明白要怎么做了吗? 沈愉甩开季睿诚后,来到了西花园。 果然,她在草坪上见到了杨卉的手包。 手包已经打开,里边的东西尽数掉了出来,全都是化妆品。 沈愉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找那个录音笔。前几天为了隐蔽买了个超小型的,现在找起来却这么费劲。 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找着找着,一个阴影将她笼罩。 她来不及看是谁,就被人拽着胳膊提了起来,一把揽住腰,抱到了假山后边。 光洁的后背抵到粗糙的假山,她痛得“嘶”了一声。 面前的人却像是另一座山,沉沉朝着她倒了过来。 酒精合着雪松香,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傅临渊!”沈愉推搡他的肩膀,“你又发疯!” 傅临渊低下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部,酥痒难耐,沈愉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临渊!”沈愉几乎咬牙切齿,“你女朋友今天生日,你还要在她的房子里……” “嘘。”傅临渊忽然出声。 沈愉一愣,接着听到又有脚步声来了这个花园。 她偏头一看,原来是杨卉,来捡她的手包了。 这里没有别人,杨卉也不必再伪装,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掉。 “他说不喜欢我,还让我滚!”杨卉一边打电话,一边捡化妆品,“哥,你说傅临渊的心是不是已经被沈愉勾走了!” 沈愉心下莫名一颤,下意识看向傅临渊。 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精致的侧脸,淡色的薄唇在酒精的作用下,多了几分澧红。 给素来冷淡的人增添了一抹妖娆的艳色。 长睫低垂着翕动,微红的薄唇里溢出炙热的呼吸,沈愉忽然发现,“性感”这个词总在男人身上,也是可以的。 因为偏头,她的唇刚好在傅临渊额侧,他似是感受到了,准确无误地吻了上来。 沈愉根本躲不开。 他似醉非醉,强势却一点不减。和任何时候一样,根本不给别人留退路。 他又咬破了她的唇。只是这次,他只咬了一口。 “我就是觉得傅临渊喜欢沈愉!沈愉那张狐狸精一样的脸,很多男人都把持不住!”杨卉的声音满是愤恨,“他傅临渊再怎么高高在上,他也是个男人!” 傅临渊忽然放开了沈愉的嘴,头微微后仰,一只手掐着沈愉的脸,观察着她。 像是在验证她是不是狐狸精。 “我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发生什么,我就是能感觉出傅临渊对她不一般来!哥,你帮帮我,我不想放弃,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更不想让沈愉得到他!” 杨卉嚎啕大哭,因为愤恨甚至显得声音有些扭曲:“哥,你想个办法,你毁了沈愉!我绝对不能容忍她和傅临渊在一起!” 杨卉深吸两口气,鬼魅又恶毒地道:“哥,我们找个车撞死她好不好?她死了,傅临渊就是我的了!” 沈愉心下一阵无语,这杨卉真的是疯球了。 要是让她看见她和傅临渊现在正在离她几步远的假山后边这样那样……她不当场撞死? “啊,有人不想让你得到我呢。”傅临渊贴在沈愉耳边,蛊惑般低低地问,“那你呢,你想得到我吗?” “我不想!”沈愉毫不犹豫。 傅临渊低低笑了:“是吗,可是你的身体似乎很喜欢我。” 沈愉一边听着杨卉说的她的一百零一种死法,一边应付着发疯的傅临渊,只得自己上十辈子都造了滔天的大孽。 “傅临渊,你就想拉我和你共沉沦是吧。”沈愉压低声音,“你自己出轨,也不允许我有道德的存在是吧?” 傅临渊目光幽深,又带着抹邪气:“你先勾引的我,现在还想和我讲道德?”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有女……” 沈愉一句话没说完,忽然闭了口。 因为她又听见了另外的声音。 悄悄探头,她望看见醉醺醺的傅时予,朝着刚刚打完电话的杨卉扑了过去。 傅时予像是一头饿狼,直接将杨卉摁在了地上,堵住了她的嘴,撕开了她的裙子。 沈愉惊呆了。 更让她惊呆的是,傅时予口中还在叫她的名字…… 所以傅时予喝多了,认人不清,把杨卉当成她了? 沈愉闭了闭眼,脸色难看,心里一阵恶心。 偏偏傅临渊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性感的低音炮轰炸着她,让她头皮发麻。 “他们好像挺爽的。”傅临渊说。 沈愉不这么觉得,起码她能听出杨卉挣扎着的呜咽与愤恨,还有滔天的委屈和痛苦。 不堪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沈愉尴尬到脚趾抠地,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和傅临渊一起,现场听这个? 而且,她能感受到傅临渊的呼吸,越来越炙热。 望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幽暗。 危险,十二级的危险!沈愉心中警铃大作。 “傅临渊,你要是有需要,直走右拐,房子里有人能帮你解决!”沈愉死死咬着后槽牙。 傅临渊却咬了咬她的耳垂,答非所问:“你会吗?你知道怎么让我爽吗?” 沈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不会!” “没事,我教你。” 傅临渊握着她的手,往下伸去。 “傅临渊!你疯了你!”沈愉不由自主拔高了声调,不过幸好另外处于极乐世界的两个人没有听到。 傅临渊却抬日另一只手:“还想要这个么。” 小型的黑色录音笔,静静躺在他掌心。 沈愉目眦欲裂,怎么会在他手里! “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就把这个给你。”傅临渊蛊惑般地说,同时细细摩挲着她的手。 纤细娇嫩的手指在灯光中莹润生辉,指甲圆润漂亮,掌心温暖细腻,比他刚才捏碎的栀子花还要娇嫩。 果然,他没想错。 她比这花还嫩,一掐就能出水。 沈愉顺着他认真到几乎痴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然后听他问:“明白了么。” 沈愉喉头艰涩,不知是被他荒谬的想法冲击,还是被他强势的气息压迫,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愉,你要记得,我给你的永远是最优解。”傅临渊注视着她的眼睛,邪佞一笑,“从你第一天上了我的车,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就由不得你了。” “我说了才算。” “我现在不想逼你,难道你想像他们两个那样做?” 傅临渊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越来越白的脸色,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微微笑着掐了掐她的脸。 “所以,你明白你要怎么做了吗?” 第101章 我和沈愉两情相悦,怎么了? 沈愉大脑一片空白,宛如被雷劈了一般。 夜风吹拂着栀子花丛,沙沙作响,合着杨卉和傅时予发出的激烈声音,让沈愉抓心挠肺地难受。 傅临渊没有给她反驳的余地,正如他所说,他给出的,已经是最仁慈的选择了。 但是不代表沈愉可以接受他给出的选择。 沈愉一把推开傅临渊,想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却被他捏住手腕,狠狠掼在了假山上。 “傅临渊,我不答应!”沈愉咬牙切齿,眼尾都红了起来,“你去房间里边找你女朋友,别在这里烦我!” 傅临渊半敛着眼睛,声音慵懒而暗哑:“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顿时,他的无耻程度在沈愉心中更上一层楼。 沈愉提过很多次傅思嘉是他女朋友,他都是一副默认的姿态。现在想和她做这种事了,倒是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了,他怎么这么无耻啊! 沈愉心中怒火喷涌,死死咬着牙关,用一种恨不得啖皮食肉的凶恶眼神瞪着这个屡次突破她道德底线的人。 她不能喊,不能叫,要是被别人看到现在的场景,没有人觉得傅临渊是在强迫她,而是她勾引傅临渊。 喊又不能喊,挣又挣不脱,打又打不过,沈愉从未有过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她以为上次痛骂他一通之后,他已经醒了,原来并没有。 他不理她,只是因为不需要理她。 只要他想搭理她了,才不管她是什么想法,他只会按照他自己的需求来。 她对他来说,的确就像是个物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不配拥有想法,也不配拥有人格。 沈愉闭着眼睛,下颌骨都因为牙关紧咬而剧烈颤抖。 想要变强的欲望空前强烈。 傅临渊握着她的手腕,引导着她,带领着她。 “握紧一点。”他喘息着,低声说。 沈愉神经一跳,手指下意识收紧,却听他闷哼一声:“太紧了。” 沈愉咬紧下唇,逐渐尝到了血腥味。 在手心不同寻常的触感刺激下,其它的一切感官都消失了。她仿佛连杨卉和傅时予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机械的动作下,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的手都酸的没有了知觉,终于,结束了。 傅临渊拎起她的裙摆,给她擦手。 他还是一副惯来冷淡的模样,矜贵冷傲,衣冠楚楚。 沈愉却好像还是能听到他低沉的喘息,性感低靡,撩人心弦。 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傅临渊松开了她的手,依言将那支录音笔递到了她跟前。 沈愉伸手去抓,却被他躲过。 他抬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还要怎样!”沈愉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杀死。 “手法很生疏啊。”傅临渊语调含笑,“怎么,这段时间的学习都没有进步?” 沈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顿时尴尬到无以复加。 那次勾引他失败,童欣欣给她传了一堆“学习资料”,她看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我没有再学习过那个!” 她不打算再勾引他了! “啧,学啊,怎么不学了呢?”傅临渊颇为遗憾地道,“真不打算勾引我了啊?” 沈愉只想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宁愿摔死在傅时予楼下。 那边傅时予和杨卉,还没结束……杨卉的叫声已经变成了惨叫。 沈愉被傅临渊弄的一肚子火气,不禁直言嘲讽:“傅总,您也不行啊,战斗力比傅时予差远了呢。” “他吃药了,拿我和他比?”傅临渊也不生气,依旧慢悠悠地道,“原来你喜欢生猛款的,就不怕受不了?” 他淡淡道:“你姐姐听起来都快死了,你也想这么死?做鬼也风流?” 沈愉想的却是傅临渊的那句“吃药”。 怎么着,是傅时予玩太多了能力不行了需要药物来维持? 不对,现在是傅思嘉的生日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傅时予就算再饥渴难耐,也不至于吃了药在这种场合上乱来。 除非,是有人给他下的药。 想起刚才,傅时予不断叫着她的名字,沈愉便觉得一股毛骨悚然。 要不是傅临渊提前将她拽走了,那现在被傅时予压在身下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而傅时予在药物的加持下,如此生猛,是她能反抗的吗? 思及此,沈愉眉头越蹙越紧。 这分明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她的局,而傅时予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沈愉摸出手机,正准备对着傅时予和杨卉拍一拍,却忽然被傅临渊扯走了。 傅临渊直接将她拽到了一棵樟树后边,绕过那棵樟树,就可以回到前院。 “不用拍。”傅临渊淡淡道,“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不然有人会觉得那里的是我!”沈愉道,“我得为自己留证据。” “既然设计的是你,这事就不会这样结束。”傅临渊随意睨她一眼,“你脑子不是挺好使的么,这点都想不明白?” 沈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她脑子不好使是因为谁? 她觉得手上现在都还黏黏腻腻的。 沈愉不禁扯住他的西装下摆,狠狠擦了擦自己的手,直到将他的西装扯出条条褶皱。 傅临渊懒懒散散地看她的动作,不以为意。 此时,另外一边传来一阵喧哗。西侧门被人打开,更多的灯光涌了出来,直照向草坪上那对正在激烈酣站的二人。 “傅时予!”傅思嘉冷着脸,寒声质问,“大庭广众下你还做这种事情,你到底要不要脸!她是谁?!” 傅时予发泄了几次,神智终于回过来大半。而他身下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杨卉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一群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杨卉被折腾得几乎没有了人形,那些站在台阶上衣冠楚楚的绅士名媛们,都看着她这边,想知道这个幕天席地不知廉耻地和傅时予做事的人是谁。 杨卉拽过傅时予的西装和衬衣,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不,不能被这些人看到,否则她以后还要怎么活! 和傅临渊告白失败,还被傅时予这个烂人……杨卉哭酸了的眼睛再次涌出泪来。 啊,对,刚才傅时予叫的是沈愉的名字! 他将她当成了沈愉! 杨卉枯寂的心忽然又涌出了希望。 果然,在傅思嘉的一再逼问下,傅时予昂扬道:“这是沈愉,怎么了?我俩两情相悦,男欢女爱,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第102章 原来是杨卉 一并出来的那些宾客听到傅时予这么说,瞬间嗡然议论起来。 以前,沈愉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还很陌生。但是经过杨家这段时间的事情,沈愉这个人已经为他们所熟知。 无论是学历、能力还是相貌,沈愉无疑都是优秀的。但是现在她却和傅时予这样的人打野战,无疑让人们印象崩塌。 看来这沈愉也不是个好枣,玩得够开啊,顿时觉得她妖里妖气的。 杨卉闻言,更加将自己捂得紧了,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对,她是沈愉,她现在就是沈愉!她从未有过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希望自己变成沈愉! 只要这些人认定她是沈愉,等她从这里离开,回去之后就有办法让沈愉将这件事担下来! 爸爸和哥哥都会帮她的,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哪怕再次以萧润丽的性命来威胁,也一定要让沈愉将这件事情担下来! 她杨卉绝对不能败在这里! 傅思嘉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撞得她头晕眼花。 竟然是沈愉…… 她一时间竟然有些后悔,早知道是她,就不让这些人跟着来了。 她其实挺喜欢沈愉的,聪敏努力,积极向上,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不该被傅时予这种烂人祸害。 刚才和爸爸一起切完蛋糕,有人来和她告密,说西花园有人瞎搞。 在她的生日上做出这种事情无疑是对她的不尊重,傅思嘉当时就生气了。再加上那告密者的声音不小,旁边的人也都听到了,便跟着她一起来看好戏。 只是谁都没想到会是沈愉。 现在人群后边的季睿诚忽然笑道:“恭喜啊,傅四少这是抱得美人归了。” 立刻有人出声应和:“好几个月前就听说时予少爷喜欢沈愉小姐,追了这么久,终于追到手了。” 傅时予笑得志得意满:“那是,世上就没有本少拿不下的女人!” 在场不少女生闻言,都暗暗翻着白眼。傅时予这人风评太差,被他看上的可倒大霉了。 傅时予赤裸着上身,肌肤因为刚才太过用力都泛着红。后背布满了指甲抓痕,显得暧昧极了。 傅时予蹲下身,朝着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女人道:“沈愉,以后你乖乖跟我,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衣服下边的人连连点头。 围观者见到这一幕,顿时对她鄙夷更甚。 “说不定就是觉得杨家要倒了,自己以后没了指望,想攀上傅家。” “我也觉得,傅时予最好拿下,光靠她那张脸就行了,嘻嘻……” “看起来冰清玉洁的,没想到竟然玩得这么开。” 甚至有人不怀好意地开黄腔:“说不定是被咱们时予少爷征服了呢!时予少爷的威猛你们还不知道?” 顿时,哄笑声、嗔骂声响做一片。 傅时予愈发得意了。看,以前不愿意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乖乖拜倒在了他身下! 沈愉又怎样,傅临渊又怎样!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拿不下的! 傅时予想拽开她头上的衣服,将她的脸露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沈愉现在是他傅时予的女人了! 衣服刚刚掀开一点点,杨卉大惊失色,立刻用力拽住,大叫道:“不要!” 刚才喊得太多,她嗓子已经哑掉,失去了她本来的音色,倒也没让人怀疑。 “傅……傅时予,不要。”杨卉柔柔弱弱道,“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要让他们看……” 傅时予哪里听过沈愉用这么柔弱的语调和他说话?她以前对他都横眉竖目的,顿时心软了几分。 以前再怎么样,都是她不懂事。现在她是他的人了,以后只能乖乖呆在他身边。 傅时予对沈愉多了几分怜惜。 “行,老子也不想让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傅时予一弯腰,将杨卉从地上捞了起来,“走,累了这么半天了,咱们歇着去。” 一些和傅时予一个德行的少爷们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哄笑声更大了。 傅时予抱着杨卉,堂而皇之地从人群中经过。 人们议论纷纷,都是一些不屑鄙夷的嘲讽。杨卉庆幸无比,幸好人们将她当成了沈愉。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傅思嘉和傅时予后边,进了别墅里。 傅思嘉心情复杂。 同情沈愉的同时,又有点她自己都说不出的……窃喜。 她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她的窃喜来源于傅临渊。 尽管不相信,但是傅时予曾说,沈愉和傅临渊关系不一般,这句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因为太喜欢傅临渊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会在她心中无限放大。 沈愉现在是傅时予的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傅临渊怎样了。 可怜是可怜,以后在公司……就对她好点吧。 从另外一个门进来的杨昊和这群人走了个照面。 杨昊接到杨卉的电话,听她情绪不对,很担心他,便赶了过来。凑巧在门口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对方有请柬,将他带了进来。 见光着膀子的傅时予抱着一个人,杨昊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这……” “你的好妹妹,沈愉啊。”立刻有人嘲讽道,“杨昊,你妹妹有本事啊,傍上了时予少爷。要是她再努努力,你们和傅家就结了亲家呢,哟哟哟,这可了不得啊!” 从这些人嘲讽奚落的语调中,杨昊将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顿时涌上一抹狂喜。 刚才来的路上,他还在想怎么对付沈愉才能让她彻底没了和傅临渊在一起的机会,现在倒好,她自己就断了自己的路! 杨昊压下唇角的笑,正准备假模假样说几句,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甜的嗓音:“谁叫我?”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去。 几步开外,沈愉婷婷袅袅地站在那里,淡蓝色的礼裙华贵又清润,裙摆如荡漾的水波,她整个人像脱水而出的白玉芙蓉。 双目澄澈,唇红齿白,头发一丝未乱,耳后的流苏也没有一丝晃动。 见这群人目瞪口呆,她轻轻眨了眨眼,状若不明地问道:“咦,你们刚才不是在说我吗?我怎么啦?” 所有人又看向傅时予抱着的那个“粽子”。 既然沈愉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这个……又是谁? 傅时予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双手一松,怀里的人“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裹着她的衣服散乱,露出了她被扯得只剩下碎布条的礼裙包裹着的身体。 雪白的躯体上,痕迹点点,彰显着刚才战况的激烈。 瞧见那张惨白的脸,众人又是一愣—— 原来是杨卉! 第103章 沦为笑柄 这戏剧性的转变让在场之人全都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大家就又都想明白了。傅时予以为和自己发生关系的是沈愉,而杨卉见这么多人看着,就默认了自己是沈愉,还准备捂着脸溜之大吉。 要是真的被她溜了,那今天的事情,不就落到沈愉头上了吗? 这杨卉真的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怂货。 而沈愉则捂着嘴,惊呼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不喊还好,这一喊,刚才没跟着去花园的宾客们也都聚集过来了。 顿时,杨卉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可谓之复杂极了。 杨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拽着裙子想要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挡住,可是她的裙子已经碎成了布条,哪里挡得住? 那些看好戏的目光,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几乎就要将杨卉凌迟。 她不知道,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时予刚才叫的不是沈愉吗?那就证明遭受这一切的该是沈愉,为什么是她! 傅时予终于从巨大的冲击波中回过了神,他同样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他刚才扑倒的明明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沈愉,可是为什么会变成杨卉这个丑女人! 尤其杨卉哭得双目通红、涕泗横流,脸上的浓妆全都花了,更是不堪入目。 傅时予觉得自己就要吐了。 杨昊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杨卉的身上,可是还是晚了。她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白皙的胸口和大腿,已经全都被人看去了。 杨卉靠在杨昊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而傅柏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质问道:“时予,这是怎么回事?” 傅时予知道出了这样的闹剧,是对傅思嘉生日宴的不尊重。他又惯来畏惧这个二叔,哪里还有什么嚣张气焰。 他顿时指着杨卉:“二叔,是她勾引我!我喝多了,认错了人,才没把持住!” 杨卉大惊失色,她刚才分明好好地在院子里找东西,傅时予就将她扑倒了,怎么就成了她勾引他呢? 她和傅时予都没说过几句话! 不待杨卉辩解,人群里就传出了声音:“肯定是这样,不然傅时予怎么看得上她呢?” “就是,时予少爷的眼光可是很挑的。” 众所周知,傅时予是玩得花,但是他看上的都是美女,杨卉这样的绝对入不了他的眼。 傅柏的目光落在了杨卉身上,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不是,我没有!”杨卉凄惨地摇头,哑着嗓子道,“是傅时予他……” “他看得上你?你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傅思嘉直接冷声打断了杨卉的话,满脸不屑道,“杨卉,我知道你品行下作,道德败坏,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廉耻!我看在沈愉的份儿上,好心好意给了你一份请柬,你就是这么参加我的生日宴的?” “很抱歉,傅小姐。”被点了名的沈愉立刻态度良好地“认错”。 傅思嘉扫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我没怪你,毕竟有的人的算盘也不是你能知道的。” “真的不是我!”杨卉凄楚大喊,“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没有勾引傅时予!” 她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是为什么都在指责她? “你还敢说!”傅时予冲过来,一脚就踹在了杨卉肩头,“不是你勾引,老子会看上你?你他妈的……”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在这个女人身上做了那么长时间,傅时予恶心坏了,连破口大骂都有些骂不出来。 刚才还没醒完的酒,这下全醒了。 杨卉本来就被折腾了个半死,又被人发现了身份怒火攻心,现在加上傅时予这一脚,直接在杨昊怀里晕了过去。 杨昊慌忙抱起杨卉,转身就往外边冲。 没人拦他们,但是这却是杨昊有生之年,最为难堪的时刻。 他和他的妹妹,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经过沈愉身边,他看了一眼沈愉。她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没有奚落,没有嘲讽,仿佛他和杨卉对她来说就是两个陌生人。 但是杨昊总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死死瞪了沈愉一眼,充满恶意。 沈愉不以为意,坦然地瞪了回去。 杨卉的事情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小插曲,过去了,并不会太影响傅思嘉的宴会。 宴会依旧进行,交谈的交谈,跳舞的跳舞,宴饮的宴饮。 沈愉从经过的侍者手中拿了一杯红酒,没有喝,而是出神地观察着杯中猩红的液体。 她在想,傅时予的药是谁给他下的。 不是杨卉,杨卉今日的重心在傅临渊身上。 不是傅思嘉,傅思嘉对她没有恶意。 更不可能是傅时予自己,因为那剂量明显不小,他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 那么就是…… 沈愉缓缓抬眼,目光定在了不远处正在和人交谈的季睿诚身上。 刚才季睿诚想招揽她,被她拒绝了。但是她明显察觉出季睿诚没有放弃,他想得到她,让她为他所用。 而且在季睿诚眼中,她现在是傅临渊的人。 要是她和傅时予也发生了关系,那傅临渊必然不会再要她。 届时,季睿诚便无所畏惧,可以尽情地对她下手,将她弄到他身边,成为帮他敛财的工具。 而宴会结束后,沈愉见到的那个人,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个人是被闻滔推到她面前的,手里握着一个相机。 沈愉拿过他的相机,一眼就看见他将刚才杨卉和傅时予“作战”的全过程给录了下来。 “沈小姐,这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监视着你,本想录下你和傅时予发生的事情,却被傅总发现,让他录下了西花园到那一幕。”闻滔说。 沈愉看向那个人:“季睿诚给了你多少钱?” 闻滔不由得有些讶异,沈小姐怎么知道这是季睿诚的人? “三……三十万。”偷拍的人磕磕绊绊地说。 “哦,相机归我了。”沈愉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对闻滔道,“放了吧。” 那人还以为自己即将面临一顿毒打,没想到这么轻飘飘的就被放过了,简直不敢相信,连连冲着沈愉道歉又道谢。 沈愉不打算和这拿钱办事的人计较,就算要计较,也要算在季睿诚头上。 而且要不是他,她怎么能拿到这么新鲜热乎的视频呢? 怪不得刚才她拍照的时候,傅临渊说没必要,合着已经有人拍下了。 还是高清的。 “替我谢……”沈愉话音一顿,想了想,还是说完了,“谢谢你们傅总。” “傅总说,他不听转达的谢意。”闻滔顶着沈愉的压力,硬着头皮道,“傅总说,沈小姐要是想表达谢意,就站在他面前亲口说,这样他才接受。” 沈愉:“……” “所以沈小姐,请吧。”闻滔冲着自己身后的豪车示意,“傅总等着您呢。” 第104章 我只喜欢你 杨卉于深夜醒了过来。 在西花园的那场可怕的境遇,顿时涌入她脑海中,让她失声尖叫,声音嘶哑又扭曲。 她不相信,那一定是一场梦,一定不是真的! 但是全身散了架一样的酸痛和合不拢的双腿又提示着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杨卉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她将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全扔了,却还是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和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这些分明是沈愉本该遭受的事情! “卉卉,你冷静!”杨昊握着杨卉的手腕,阻止了她癫狂的行为,“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我怎么不能发火?我遭受了这样的事情,都不能发泄吗?”杨卉扯着嗓子大喊,“我毁了,我的什么都毁了!傅临渊不喜欢我,傅时予还……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哥,你也听到了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丑,说我下贱,说我不要脸!明明……” 杨卉一口气提不起来,顿时一哽,呛得翻了白眼,杨昊立刻给她顺气,好言安抚。 杨卉侧倒在床上,咬牙切齿:“明明是傅时予欺负我,为什么却成了我勾引他?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去勾引他?” 今天这一场噩梦,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侮辱。不管是对身体,还是对灵魂。 骂够了,杨卉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泄了下来,她扑在杨昊怀中,哭喊道:“哥,怎么办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杨昊红着眼睛,心疼不已。 妈妈去世得早,他们兄妹二人一直十分依赖彼此。 萧润丽和沈愉来了后,他能明显感受到杨卉的自卑,他心疼无比。他想,虽然他的妹妹不是最漂亮的,成绩也不是最好的,甚至也不是最懂事的,但是她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 他比以前更加呵护她,怎么会想到,她会遭受这么大的屈辱呢? 杨卉的哭声像是抽在杨昊心上,让他痛得不能自已。 “卉卉,你放心,我和爸爸都会想办法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杨昊咬了咬牙:“而且。卉卉,你还有……梁兆明。” 杨卉的身体猛的一僵。 “卉卉,我知道你不喜欢梁兆明,但是现在,你没的选了。”杨昊闭着眼睛,一字一顿,“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到明早就会传遍整个网络。所以卉卉,你要在事情发酵之前,先和梁兆明说,态度好一点,稳住他。” 要是其它负面新闻,杨昊想想办法花点钱也就把新闻撤了。但是今天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随便拉一个就能压住杨家。要是他们谁想将事情曝出来,杨家根本压不住。 他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卉卉,傅临渊暂时已经不是你能想的了。”杨昊又道,“梁兆明现在是你最后一条退路。卉卉,即便你千万不愿意,你也要走这条路。” 杨卉轻轻颤抖了起来。 哭够了、发泄够了,她的脑子也清醒了。她知道杨昊说的都是对的,她现在能把握住的,只有梁兆明。 于是她颤抖着,拨通了梁兆明的电话。 梁兆明依然接得很快:“卉卉,你不是去参加傅家小姐的生日宴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杨卉痛哭出声:“兆明,你能来一趟吗?” 梁兆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杨家,一进门,他就从杨宏富和杨昊父子凝重的面色中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杨卉的卧室。 杨卉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直到听见梁兆明的声音,她才探出一个脑袋,露出了哭成核桃的两只眼。 梁兆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卉卉,怎么了?” 杨卉颤抖着嗓子,吞吞吐吐地,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梁兆明呆住了。 “兆明,我没有勾引傅时予!我喜欢的是你,我男朋友是你,我怎么会勾引他呢?真的是我在找我的口红,他就忽然将我扑倒了,他的力气好大好大,我挣不开……”杨卉哭得如丧考妣。 见梁兆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杨卉生怕他误会,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仰脸望着他:“兆明,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我们分手吧,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再在一起了!” 梁兆明终于回过了神。 他一把搂住杨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卉卉,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梁兆明温和的声音在杨卉头顶响起,“你是受害者,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心疼了,我要是今天和你一起去参加宴会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比心疼更多的,是梁兆明的自责。 他因为脸上的胎记,一直敏感自卑,更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虽然杨卉不嫌弃他,但是他怕给杨卉丢脸。 她这样温柔善良的人,能怜爱他、喜欢他,已经是他莫大的幸运了,他怎么还敢给她丢脸呢? “卉卉,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梁兆明轻轻蹲下,为杨卉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在担心别人会胡说八道吗?不要怕,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理,不会让你再遭受流言蜚语的。” 杨卉更紧地搂住他:“兆明,谢谢你!” “应该的。”梁兆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发顶,“能拥有你的喜欢,我荣幸至极,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杨卉第一次没有嫌弃梁兆明脸上的胎记,和他紧紧贴在了一起。 果然,哥哥说得对,梁兆明是她的退路。 她恨不得多长几只嘴向梁兆明表达衷心:“我喜欢你,兆明,我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你!即便你这次不接受我,和我分了手,我也不怪你,我理解你……” 梁兆明想,她怎么这么好啊。 明明遭受委屈的是她,却还是第一时间顾及他的心情。 虽然卉卉不善言辞,很少向他表达爱意,但是梁兆明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他的。 这就够了。 为了杨卉对他的这份喜欢,他愿意珍视她、爱护她。 “卉卉,你放心,傅家那边我会去交涉。”梁兆明说,“他们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不,不要去!”杨卉惶然阻止。 要是傅临渊告诉了梁兆明她今晚说的那些话,那梁兆明岂不是就知道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意都是假的?那她到时候要怎么办! “兆明,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情操心。”杨卉轻声道,“傅家……傅家很多人都不讲理,你要是帮我讨公道,被他们为难怎么办?不,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我就当被狗咬了。” 梁兆明点了点头,叹息道:“好,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了。” 但是他心中想的却是,一定要去。 女朋友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这当男朋友的,怎么能不替她讨个公道? 起码要个傅时予的道歉,证明卉卉没有勾引他。 卉卉是担心他,才不让他去的。那他就悄悄去,等将事情解决了,再把结果告诉她。 也算是给卉卉的一个惊喜,让她知道,他这个男朋友,是可以依靠的。 所以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傅临渊! 第105章 你说过你愿意 沈愉再次回到了水月湾。 傅临渊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档财经节目。元帅乖顺地趴在他腿边,毛色已经恢复了雪白,看起来高贵清华。 “傅总,沈小姐来了。”闻滔说。 傅临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闻滔从房间内退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明明是宽敞到甚至显得有些空旷的客厅,沈愉却感受到一种逼仄压迫的感觉。这种威压来源于傅临渊身上,即便他没看她、没说话,也依然存在。 直到这档新闻播完,傅临渊才关掉了电视。 本来电视就是这客厅的唯一光源,现在这光源都消失了,整个客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夜风扬起客厅的纱帘时,露出一线稀薄的月光,可隐隐看见人的轮廓。 “来了啊。”傅临渊的声音在这暗色中都显得暗沉了几分。 沈愉轻声道:“不能不来啊,傅总都特意派人请我了。” 刚才闻滔后边站着数位大汉,她是被架上车的。 如此别出心裁的“请”,是他傅临渊不送拒绝的风格。 傅临渊当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慢慢走到了沈愉面前。 沈愉闻到了雪松香,还有淡淡的酒气萦绕。 视觉失去了作用,其它感官就格外敏感,比如他清浅的呼吸都变得十分明显,一下一下,像是印在她的神经上。 沈愉莫名就想到了,在那座假山后边的时候,他急促低沉,时不时带了几声闷哼的性感喘息。 沈愉耳根有些热,手心那种酸胀感又出来了。 手忽然被他握住,沈愉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傅临渊低低笑了声:“抖什么?” 沈愉的语气相对冷硬:“你快点。” “嗯?” “叫我来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吗?”沈愉直白道,“这次让我用哪只手?” 她已经想明白了,只要他傅临渊想,就由不得她拒绝。 突破她道德底线也好,拉着她共沉沦也好,这都不是傅临渊会在意的。 所以与其苦苦挣扎后依然不得不屈服于他,不如速战速决,谁都省心。 别说是用手,就算让她用别的,她也反抗不了。 傅临渊的目光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隐含愠怒的眼,也看到了她不得不屈服的无奈。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沈愉反而被他牵着手腕,往楼下去。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很长,两边只有几盏幽暗的壁灯,傅临渊颀长提拔的身躯被映照出一片暗黑的影子,完全笼罩了沈愉,影影绰绰。 那种压抑感更甚了。 她从来不知道水月湾还有一个地下室,而且,这么大。 宽敞的走廊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中世纪的油画。经过一个房间外边时,沈愉忽然听见里边传来一声男人的撕心裂肺惨叫。 她下意识看向傅临渊,他恍若未闻。 再次经过几个房间,沈愉听到了里边传来的越来越多的惨叫声,那些人宛如遭受了世间最爆裂的刑罚,如老猿夜啼,让沈愉浑身发寒。 傅临渊在一间房子外边停下。 房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郁的血腥味。如此猝不及防,沈愉一阵反胃,不禁捂住了嘴巴。 她被傅临渊带进去,看见前方的架子上,一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 傅临渊抱着双臂,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架子上那个人。 良久,他忽然开口:“知道他是谁吗。” 沈愉摇了摇头。 “上次那一枪就是他打的。”傅临渊缓缓道。 沈愉想到了,她初见傅临渊那天,他身上的枪伤。 “落在敌人手里,就是这个下场。”傅临渊慢条斯理的声音在这血腥的场景中显得格外鬼魅。 他看向沈愉:“你要是落在季睿诚,或者其它任何我的敌对方手里,你说,你会不会这么惨。” 沈愉的心如被雷击,剧烈跳动了起来。 手心渗出濡湿的冷汗,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手。 “有的时候,光靠脑子是不够的,得有绝对的力量。”傅临渊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多一分力量,就多一线生机。” 沈愉咬紧了牙关。 所以刚才她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他的仇人派来的爪牙,落入了他手里。 “自从你上我车的那一天起,你就和我是同一方的人了,起码在很多人眼里是这样的。”傅临渊慢悠悠地道。 沈愉没法反驳。 就好比今天找他说话的季睿诚,他就认为她是傅临渊的人。他给傅时予下药,也是想毁掉她和傅临渊这段关系。 而这样的情况,她以后还会遭受,可能还更多。 从这个房间出去,沈愉正好瞧见元帅进了隔壁的房间,接着,房间里传来元帅野性的嘶吼,和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闻之心惊。 “之前告诉过你,我一直在训练元帅。”傅临渊说。 沈愉微微抿唇:“没想到是用真人训练。” 傅临渊嗤笑一声:“假的还有什么意思。” 沈愉没再说话。 她大概明白傅临渊的意思了。 接着,傅临渊带着沈愉,走到了最里边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非常大,粗略估计有四五百平,里边放着数不清的器材,有一部分沈愉在健身房里见过,其它的她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 “我告诉过你,凶残才有用。”傅临渊看向沈愉,“你也告诉我,你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望着这偌大的训练场,她彻底明白了傅临渊的意思。 “对,我愿意。” 上次说愿意还有些迫不得已的无奈,而现在的愿意,就是发自内心的渴望。 她要变得更强。哪怕要变得残忍,变得凶戾,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 这样,她以后才能保护自己,反抗其它人,守住重要的东西,比如亲人,比如信仰,比如道德底线。 望着她眼中簇簇的灯火,傅临渊勾了勾唇角。 他上次只是提出,见她勉强,不想强迫。 只有发自内心的主动,才会事半功倍。 “我为你找了个熟悉的老师。”傅临渊说,“他会教你。” 阿兴从门口走了进来。 “沈小姐,先生让我来教你。不过不用担心,医院里你母亲那边已经派了其它人去守着了。” 沈愉点了点头:“谢谢。” 阿兴挠了挠头,露出一抹憨厚的笑,正准备说话,却听傅临渊冷声道:“谢谁。” 阿兴瞬间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沈愉默了片刻:“谢谢您,傅总。不管是派人保护我母亲,还是今天季睿诚的事情,都谢谢您。” 傅临渊扬起下颌,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愉无语。 她忽然觉得傅临渊……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第106章 用沈愉来换 沈愉这个晚上睡在了水月湾,她以前那个房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忽然好奇,她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地下室有没有关人。 反正她一点都没有察觉,想想还挺恐怖的。 傅临渊没再让她做其它事情,从地下室出来后,他就离开了。 沈愉拿出录音笔,播放里边的内容,听到了杨卉对傅临渊情真意切地告白,也听到了傅临渊强调的她男朋友是梁兆明。 傅临渊对杨卉已经算是有耐心了,可见这梁兆明在傅临渊跟前是挺有面子的。 不知道这俩人之间有什么故事。 让沈愉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五点,她就被阿兴准时叫醒了。 “沈小姐,今天早上的任务是跑步。”阿兴一脸兴奋地说。 沈愉:“……” 昨天晚上她被阿兴拽着打了一个小时的沙袋,现在胳膊都还痛。 傅临渊是打算将她培养成和阿兴一样的高手吗? 见沈愉一脸不悦,阿兴心里咯噔一声:“沈小姐,您不愿意吗?” “啊,怎么会呢。”沈愉拱了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 五公里结束,沈愉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半条命都没了。 “沈小姐,时间太久了。”阿兴一边记录沈愉的运动数据,一边道,“您用了四十五分钟。” “你第一次跑也是这么久的。” “没有,沈小姐,我第一次跑五公里只用了二十分钟。”阿兴一脸单纯。 沈愉想,阿兴果然是个天赋异禀的好老师。 休息了一下,便神清气爽。今天不用去公司,阿兴又带着沈愉去了下边的训练场。 经过那条走廊,听到两边出来的隐隐约约哀嚎声,沈愉还是哆嗦了一下。 “你见过这些人吗?”沈愉忽然问。 “当然见过!”阿兴憨厚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愤恨,“我们有不少兄弟都折在了他们手里!沈小姐,你千万不要同情他们,因为他们根本不值得!” 沈愉默了一瞬:“我就是随口一问。” 她自己就够惨了,哪有功夫可怜别人。 阿兴开始教她摔假人。 “沈小姐,您的发力方式是不对的,要从肩膀这里翻过来,用腰腹发力,而不是胳膊。” 将一百多斤的假人过肩摔,的确有点挑战沈愉的极限。 不过她没有喊累,认真听着阿兴的纠正,将假人想象成了杨昊,一下一下摔个没完。 一说杨昊,沈愉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新闻,结果发现昨天晚上杨卉的事情并没有曝出来。 沈愉想了想,应该是被梁兆明压下去了。 真是意外啊,杨卉都那样了,梁兆明竟然还愿意帮她。 中午,傅临渊来了水月湾。 和他一起来的,就是梁兆明。 彼时,沈愉刚刚洗完澡,准备下去做饭,听到客厅里有人提了杨卉的名字,便站在楼梯口,悄悄听。 “傅总,我想知道时予少爷那边是什么态度。”梁兆明有些局促地道,“卉卉说这件事是意外,她没有勾引时予少爷。” 傅临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既然想打听傅时予的想法,就不该来找我。” 梁兆明叹了口气:“傅总,我和时予少爷说不上话,只能来求您,您能不能让时予少爷向卉卉道个歉?” 傅临渊扯出一抹冷笑,直白讥讽道:“道歉?你高估傅时予了,他没这素质。” “早上,我看到很多媒体想报道昨晚的事,我已经都压下去了。但是卉卉还是很难过,她只想要一个道歉。傅总,我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女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梁兆明顿了一瞬,才鼓起勇气道:“您就看在我曾经救过您一次的份上,帮我最后一次,可以吗?我们只要一句道歉。” 傅临渊静静地望着梁兆明,寒潭似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杨卉值得你这么求我?”他问。 “值得。”梁兆明毫不犹豫地点头,“卉卉喜欢我,她的这份喜欢,值得一切。” 沈愉翻了个白眼。 杨卉可真会欺负老实人。 “帮不了你。”傅临渊拒绝,“我若是出面,只会适得其反,我和傅时予的关系远比你想象得还要恶劣得多。” 梁兆明满脸失望。 “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和傅时予见面的机会,至于能不能说服他,就看你自己了。” 梁兆明立刻点头:“好,谢谢傅总!” 梁兆明离开后,傅临渊扫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出来。” 沈愉走了出来。 “怎么不把录音笔给他。” 傅临渊昨晚一见到那个录音笔,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录下杨卉向他的表白,证明她对梁兆明的喜欢根本就是假的。 只要这点喜欢也不存在了,梁兆明这条路就彻底断了。 “现在不是好时候。”沈愉道,“傅总的私人别墅里不该出现女人。” “不要紧。”傅临渊不以为意,“他不敢出去乱说。” “算了,下次给也是一样的。而且我不打算自己给,不然他会以为录音是假的,我在陷害杨卉。” 既然好戏已经开场,那肯定就要做足全套。 傅临渊没再说话。 他只是看着沈愉,笑了笑。 这个笑让沈愉一阵毛骨悚然,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好好练习。”傅临渊道,“我还等着你收拾傅时予呢。” 沈愉深吸一口气:“这不是最近没机会吗,他一直在养伤。” “很快就有机会了。”傅临渊说。 傅临渊让人带着梁兆明,去了傅时予攒的一个酒局。 傅时予一听梁兆明的来意,直接一拳就上了他的脸:“你就是那个丑女人的男人?他妈的不看好自己的女人,来老子跟前发骚,还敢让老子给她道歉?老子还没找她要精神损失费就算不错了!” 周围傅时予的狐朋狗友们全都哄笑了起来。 梁兆明有些尴尬,但是一想到杨卉哭得红肿的眼睛,就再次有了勇气:“时予少爷,只要您一句道歉,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老子他妈的要你这种……” 傅时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人拽住了。 那人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傅时予脸上的愠怒顿时散去,挂上了笑容。 “要道歉是吧?也不是不行。”傅时予捏着下巴道,“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就向杨卉道歉,并且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场意外,不会让杨卉承受任何流言蜚语。” “您尽管说!”梁兆明忙不迭地道。 “杨卉有个妹妹叫沈愉,你应该知道,用沈愉来换。”傅时予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沈愉送来我这里,我就放过杨卉。” 第107章 想当面和您道个歉 梁兆明从傅时予的酒局上离开后,来了杨家,看望杨卉。 杨卉依然缩在床上,眼睛还是红的,可见又哭了一整天。 因为她意识到,她和傅临渊大概再也没有可能了。 一想到那个矜贵冷傲的男人,杨卉不甘的泪水就再次流了下来。 梁兆明见到杨卉满脸眼泪,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一把抱住了她,安抚道:“卉卉没事,别想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梁兆明没有戴口罩,因为他知道杨卉不嫌弃他脸上的胎记。 杨卉仰头,看见梁兆明黑漆漆的半张脸,顿时一阵反胃,立刻别开了眼。 “兆明,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梁兆明立刻道。 杨卉轻轻点了点头。 梁兆明给她掖好被角,离开了她的卧室。 卉卉这么难过,他心痛到无以复加。为了她,他做什么都可以。 别说傅时予说用沈愉换了,就算用他的身家性命去换,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兆明在客厅见到了唉声叹气的杨宏富和一脸阴沉的杨昊,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他没和他们说傅时予的要求,因为他准备自己去做这件事,这是他身为男朋友应该做的。 不就是将沈愉送到傅时予手里吗?不难。 送他离开后,杨宏富拍着大腿,不满道:“造孽啊,我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恶心!要是这样的人放了我的女婿,我真是……唉。” “他是真心喜欢卉卉的。”杨昊说。 “喜欢值几个钱?”杨宏富横眉竖目,“他家又不是京城的豪门,即便有几个钱又有什么用?咱家公司资金出问题的时候,他能帮上什么忙?” “主要是他现在还在读博,没什么钱。将来回国后要是们进入科学院,前途无量。” “科学院能挣几个钱,啊?”杨宏富狠狠敲着茶几,“就算年薪几百万,也没做生意赚得多!咱们家将来再遇到什么,也帮不了咱们!” 杨宏富对梁兆明就是不满意。 不光因为他的外貌。之前品丰食品资金链断裂的时候,杨卉去找了梁兆明,但是梁兆明没拿多少钱出来帮衬他们。 梁兆明家底不薄,家里从小给他的钱就不少。但是他做的是医药开发研究,一个非常烧钱的研究。有时候实验室资金不够了,都是他来补贴的。 长此以往,他的零花钱基本全都投到里边了。 所以他仅剩的那几十万对于品丰食品来说,杯水车薪。他不好意思从家里拿,更没有什么可以借钱的朋友,还是把自己的车卖了,凑了两百万给杨卉。 两百万哪里能入杨宏富的眼,他十分不满意,觉得梁兆明什么本事都没有。 “而且我听说他家的公司在他哥手里。”杨宏富道,“以后他能不能分上?” “应该能分到股权。”杨昊说。 “股权不够,还是要把公司全部握在自己手里!” 杨宏富想好了,他准备找时间和梁兆明谈一谈,要是想娶他女儿,就得把公司握在他自己手里,否则免谈! 他女儿那么好,配京城豪门绰绰有余,要不是这次出了点意外,梁兆明哪里配登他们家的门! 杨宏富越想越郁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第二天,杨宏富去了公司。 宜盛资本员工大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降了很多热度,虽然还是有人骂他们,可是已经没人来品丰食品门口扔狗屎泼油漆了,他和杨昊也敢出门了。 刚刚在办公椅里坐下,就有人来敲门了。 “大早上的,谁啊?”杨宏富不耐烦地问。 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一个曼丽的倩影走了进来。 “董事长,这是我为您冲的咖啡,还有一些早点。”进来的美女将一个纸袋子放在了杨宏富桌上。 “我是公司前台,刚才见您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猜测您昨晚没有休息好。您日理万机,身体要紧,便自作主张地帮您冲了杯咖啡,您可不要嫌弃呀。” 这美女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不经意撩起鬓边一绺发丝,风情万种。 杨宏富忽然觉得心情没那么差了,毕竟美女总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过来。”杨宏富招了招手。 美女莲步轻移,走了过去。 她低垂着头,不敢看杨宏富。但是就是这份含羞带怯的样子,让杨宏富多了几分少年时期的怦然心动。 他握住了美女的手,美女抖了一下,却没有挣开,脸上飞现两朵红霞,含羞带怯,更显旖旎柔美。 杨宏富用力一拽,美女惊呼一声,倒在了杨宏富怀里。 “我记得你。”杨宏富说,“我每次从前台经过,总感觉有人偷偷在看我,是不是你?” “董事长,你讨厌!人家……人家只是仰慕您的风姿。”美女嗔怪。 美人投怀送抱,杨宏富心情大好,捏着她的下巴问:“叫什么?” 美女眨了眨眼:“任文茵。” “好名字!”杨宏富在任文茵腰上掐了一把,色眯眯道,“你这么懂事,留在前台可惜了,以后就留在我的办公室,帮我的忙吧。” 任文茵娇羞地点了点头。 她这副模样极大地取悦了杨宏富,更是抱着她不愿意撒手了。 沈愉在中午接到了任文茵发来的消息:“我已经进入了董事长办公室做事。” 沈愉扯了扯唇,杨宏富兴致还挺好。 也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杨宏富正是焦头烂额的事情,身边忽然出现一个美女对他嘘寒问暖,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不愧是银湖会所的人,任文茵很会拿捏男人的心理。 沈愉去医院看完了萧润丽,和她说起了杨卉的事情。 萧润丽听了不禁叹气:“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也挺可怜的。” “还同情她啊?”沈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您把她当女儿,尽心尽力照顾十几年,结果呢?人家对个保姆的态度都比对您好,还不是该绑架您就绑架您,您忘了?” 沈愉指了指萧润丽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当初杨卉用这条项链威胁我,我收到您这带着血的项链吓了个半死,谁同情同情我啊?” 听出女儿不高兴了,萧润丽忙道:“小愉,你受苦了,妈妈知道你那段时间非常担心妈妈。” “不想让我担心,您就尽快和杨宏富离婚。”沈愉说,“离那种男人远远的,比什么都强。” 萧润丽脸色一僵,苦笑一下,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没有听到萧润丽答应,沈愉不由得瞪大眼:“妈妈,别告诉我都这样了,您还没打算和那个垃圾离婚?” 话音刚落,手机上来了个电话,竟然是娄博打来的。 “沈小姐,方便吗?”娄博说,“我们想约您一次,娄婕想和当面您道个歉。” 第108章 向谁道歉呢? “道歉?”沈愉扬了扬眉梢,“娄婕承认诬陷我了?” 娄博讪笑两声道:“小婕一时糊涂,她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想亲口向您道歉,认个错,您看可以吗?” “好啊。”沈愉直接答应了,“地点我定。” “可以,可以。” 沈愉报了医院附近一家餐厅的位置,娄博表示一个小时就到。 “什么诬陷你?怎么了?”萧润丽迫不及待地问。 沈愉轻哼一声:“有个人诬陷我偷东西。更可气的是当时杨卉也在场,杨卉毫不犹豫就站在对方那边一起抨击我。唉,人家可从来没把咱们当家人呢。” 萧润丽不可置信:“小卉竟然这样?” “她一直这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您还一直奢望她能被您感动,好好对咱俩,不可能的。” 反正现在已经彻底和杨家撕破脸,以前粉饰的那些太平现在也不需要了。 杨家人丑恶的嘴脸已经完全暴露。 萧润丽垂下眼,良久,长长叹了口气。 沈愉知道萧润丽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她勤劳朴实,即便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她依然对其它人抱有善意。 “妈,不说这些了,您先休息。”沈愉道,“我先出门。” “小愉,你小心。”萧润丽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千万不要忍着,就欺负回去!” 沈愉笑着将床头的保温桶收了起来:“您放心,我知道。” 目送沈愉离开,萧润丽慢慢躺在了病床上。她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美丽的双目忧愁遍布。 枕头下边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是杨宏富发来的。 “我想去看看你。你在医院住这么久了,我这当老公的也一直不能去看你,这像什么话?昊昊和卉卉也很关心你,一直问我他们萧阿姨现在怎么样了呢。” 这道貌岸然的短信内容让萧润丽一阵恶心,她没有回复。 没想到两分钟后,杨宏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萧润丽挂断,杨宏富继续不依不饶地打,甚至又发了一条短信:“接电话!否则我让你后悔一辈子!小心你的把柄!” 萧润丽唇角翕动,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把柄”那两个字,眼睛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电话又来了,萧润丽直接坐起身接了,咬牙:“你到底要怎样!” “不怎样啊,就想去看看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呢。” “夫妻!说出来你真是不怕人笑话。”萧润丽冷笑,“我住院这么久,你唯一一次来看我就是绑架我威胁我女儿。杨宏富,你这种人我早就受够了,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你想什么呢!”杨宏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欠了那么多钱,追债的人都是我帮你挡着的。你和我离婚,你是想拖死你女儿吗?那巨额债务,你和她拿什么还?” 萧润丽死死抓着被子,手指青白,气得呼吸都不匀了:“杨宏富,你有没有良心?当初分明是你借由我的名义借的债!那是你借的,不是我!” “那又如何?反正借款人写的是你的名字,人家只会来找你。而且还是婚前债务,只有你自己承担,和我没关系。” 杨宏富慢悠悠地道:“你真要和我离婚?离婚以后,你和你女儿能应付那些饿狼一样的催债人?” 萧润丽凌乱的发丝垂下,挡住了她苍白的面容。 她就算了,她怎么能拖累小愉呢?小愉已经很辛苦了。 刚毕业,好不容易存的那点钱全给她看了病。她怎么能用那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再拖累她呢? 听见电话里萧润丽低低的啜泣声,杨宏富志得意满地道:“阿丽,不离婚就什么事都没有,我还帮你挡着那些人。是不是小愉让你和我离婚的?害,小孩子就是什么都不懂。我去看你,顺便咱们和小愉说清楚,不离婚,咱们还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 沈愉到了约定的饭店,没多久,娄博和娄婕就到了。 娄婕的状态十分不好,精神都是恍惚的。 娄博说:“沈小姐,您的那间公寓我们已经重新装修好了,您想去看看吗?” “那还挺快的,不过我最近没什么时间。” “不要紧,这里有图片和视频,您可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我们再改。” 不得不说,娄博这次诚意满满。 她的小公寓,之前没有进行太精细的装修,想的是可以住人就完事了。这次娄博的公司给她进行了大改造,所有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整个公寓焕然一新。 沈愉很满意。 “还不错,娄总费心了。”沈愉说。 娄博淡淡笑了笑:“应该的,毕竟当初也是娄婕犯错。” 他转头看向娄婕,笑容消失了,语调也严厉起来:“小婕,道歉!为你做过的所有伤害沈小姐的事情,诚挚道歉!” 娄婕眼神空茫,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瞧见沈愉,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带了刻骨的恨意。 “我没错……” 她刚吐出几个字,就被娄博一个巴掌打断了。 “道歉!”娄博冷硬重复。 娄婕苍白的脸颊上印着鲜红的五指印,分外明显。她不悲不喜,也没有大吵大闹,对于这样的责打早已司空见惯。 “看来娄小姐不认为自己有错啊。”沈愉不咸不淡地道。 娄博凑近娄婕,压低声音警告:“不想吃苦就赶紧道歉,忘了爸妈是怎么教训你的了吗?” 娄婕一抖,闭上了眼。 她那天灰溜溜地从宴会回去,父亲一个巴掌将她掀翻在地,然后把她关在黑暗的地下室,两天没给她饭吃。 直到大哥说带着她来给沈愉道歉,父亲才大发慈悲地放她出来。 “人家是傅家小姐亲自下请柬邀请的贵客!人家还在公司得到傅总的赏识被提拔,还在那个员工大会上得了奖!你怎么敢得罪人家的?你是嫌你的日子太好过了吗?你个赔钱货,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给家里惹麻烦!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废物的女儿!” 父亲戳着额头的谩骂犹在耳边,娄婕面露痛苦,翕动着唇角,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沈愉喝了口茶:“啊?刚有人说话吗?” 娄婕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对不起!” “和谁说呢?”沈愉环顾四周。 娄婕双手握拳,胸腔弥漫出巨大的愤懑和委屈。她忍着想要撕掉沈愉那张脸的冲动,大吼道:“对不起,对不起!沈愉,我对不起你!这样行了吧!” “不行呢。”沈愉不紧不慢地道,“这可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没兴趣去了解娄婕在家里都遭遇了什么,也没必要去体谅伤害自己的人,她又不是圣人。 既然主动要向她道歉,就拿出诚意来。 糊弄谁呢。 第109章 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离婚! 娄婕委屈极了。 她觉得她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委屈过。 她都已经道歉了,还要怎样? 娄婕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 喉咙像是被一块儿热炭堵住,烫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哽咽了半晌,在娄博不断催促下,娄婕终于颤抖着声音道:“沈愉,我错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请你原谅我。” 沈愉扫她一眼,似笑非笑:“你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在公司针对你,不该去砸你家,不该想毁你的容,不该……不该诬陷你偷我的请柬。”娄婕双手握拳,唇瓣咬到发白,“对不起,我错了。” 说完,她还鞠了个躬。 头垂得很低,地上很快就积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良久,沈愉才不紧不慢地道:“知道了。” 娄婕直起身,脸已经涨得通红,她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再不说一个字。 相比之下,娄博的话就多多了,甚至催促着娄婕和沈愉化敌为友,让她以后多向沈愉学习。 娄婕几乎要将手里的杯子捏碎了。 她怎么甘心?她的一切都被沈愉抢走了,她怎么能和沈愉做朋友! 沈愉看出了娄婕的不甘,也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不以为意。 屡次交锋,娄婕是她的手下败将,她并不需要这样的朋友。 这顿饭,沈愉吃得美滋滋。 七点多,她接到一个电话,是市场部经理周峰打来的。 “沈愉,公司高层现在正在开会,你回一趟公司,将对市场部的指示打印出来,晚上整理一下,明天的部门例会要用。” “知道了。” 沈愉不知道的是,她打完这个电话,坐在她对面的娄婕也收到了周峰的短信。 “小婕,不知道你近况怎么样,我很担心你。你放心,我做了很多工作,沈愉很快就会从宜盛资本滚蛋了,她走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狼狈。你被她践踏过的尊严,我都会让她还回来!” 看完这条短信,再看向意气风发的沈愉,娄婕心中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热血。好似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委屈和不甘,即将要有宣泄的出口了! 娄婕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道:“好,你要是能帮我收拾了沈愉,我就和你在一起!” 知道沈愉要去宜盛资本后,娄博主动提出要送她。沈愉也没有拒绝,有车不坐白不坐。 到了宜盛资本大门口,公司一众高层刚好陆陆续续从大厦里走出来。沈愉侧身站到一边,恭敬让路。 傅临渊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雪松香。 沈愉垂着眼睛,看着那双不染纤尘的高定皮鞋……停在了她面前。 沈愉微微弯腰:“傅总。” 傅临渊冷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市场部对于合作伙伴的评估报告怎么还没交上来。” 质问一出,旁边的人不禁都倒抽一口气。 完了,出现了工作疏忽,这员工要倒霉了。 顿时落在沈愉身上的那些目光带了几分同情。 “这个是周经理负责的,我不清楚。”沈愉说,“周经理上周给我的工作计划中没有这个。” 话落,周围那些人,眼中同情更甚。 这员工怎么回事,怎么一开口就推卸责任呢?难道不知道傅总最讨厌一问三不知的员工了吗? 沈愉仔细回想了一下上周的工作内容,发现的确没有这一项。 但是傅临渊不可能无缘无故和她提起这个,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这份工作的确是她该做的,她被周峰摆了一道。 于是沈愉立刻躬身,诚恳无比地道:“抱歉傅总,可能是工作交接出现了问题,我现在马上去核实,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将报告交上去。” 傅临渊淡淡道:“尽快落实。” 就没有下文了。 轻飘飘的落下,许多人想象中的处罚并没有出现。 也是,是工作交接出了问题,要是找也该找周峰。 这员工运气不错,还以为她要被傅总处理了呢。 沈愉飞奔到办公室,打开邮箱,在收件箱里浏览了好几遍也没找到傅临渊提的评估报告撰写通知。 终于,几分钟后,她在垃圾箱里找到了那份被系统自动划分为垃圾邮件的工作通知。 这封邮件的标题起得不够严谨,否则也不可能被系统直接归类为垃圾邮件,沈愉确定,周峰就是故意的。 到时候真要交报告的时候,她交不上去,而周峰只会说:“啊?我已经给沈愉发通知了啊,她自己没看到。垃圾邮件?那是系统自动分类的,不是我的错。说到底,还是沈愉对待工作不够认真,毕竟大家都知道,垃圾邮件也是要过一遍的,就是怕有疏漏。” 反正到时候,就全是她的错。 沈愉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行啊,周峰。” 对付她是吧。 那就看看谁先把谁弄走。 沈愉收拾好晚上要整理的东西,回水月湾前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萧润丽。 没有想到,她竟然见到了杨宏富。 杨宏富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 杨昊坐在一边抽烟,整个病房都是浓重的烟味。 “你们来做什么。”沈愉冷声道,“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沈愉,你这话说得可就没劲了。”杨昊道,“你妈是我爸老婆,我爸来看望她老婆,你有什么意见?” “意见?你也配听我的意见?”沈愉嗤笑,抬手指着门口,“是你们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你们出去?” “沈愉,你……” “进来!”沈愉朝着站在门口的那几名傅临渊派来的保镖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去!” 四个人立刻进来,两个一组分别架起杨宏富和杨昊,直接拖出了病房。 这父子俩剧烈挣扎,但是在这四名保镖面前,他们的力气小得着实有些可笑,只能被他们像是死狗一样拖着,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医院大门口。 沈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双手环胸:“杨宏富,我告诉你,我和我妈已经和你们杨家恩断义绝,以后你和我妈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等我妈手术结束,我会立刻让她和你办离婚手续,你回家等通知吧。” 杨宏富从地上站起来,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离婚?”杨宏富狞笑一声,“好啊,你问问你妈,愿不愿意和我离婚!” “这还用问?你这样的垃圾,谁会再想和你一起过日子?恶心都恶心死了!” 杨宏富被骂了,倒也不觉得恼,反而指向沈愉身后:“你妈在这里,你倒是问啊。” 沈愉转身,便见一身病号服的萧润丽,单薄地站在门口。 她脸色苍白,神情凄苦,望向沈愉的眼神痛苦又无助。 “小愉,今天是我让他们来看望我的。”萧润丽别开眼神不敢再看沈愉,“咱们……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就不要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事情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第110章 以前怎么对我,以后就怎么对她 闻言,杨宏富露出一抹非常欠揍的笑:“听见了没,沈愉,你妈说不离婚!一天不离婚,我就一天还是你老子,你就得对老子尊敬点儿!” 还不嫌事大,杨宏富甚至冲着旁边围观的群众们吆喝了起来:“看看啊,这就是我们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现在竟然对他老子动手了!我来看望我老婆,她竟然还不让!你们说,这算什么道理!” 杨宏富这些日子诸事不顺,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耐心。反正里子面子的已经全都丢完了,也不怕再丢人了。 他就是气沈愉一个小辈,从前在杨家谨小慎微的,突然间就敢和他吆五喝六了? 这是对他一家之主地位的蔑视! 世界上总是不缺乏看热闹的人,更何况这里还是医院门口,人流聚集地。 听到那些人的议论,杨宏富更加激动了。对,就这么骂,骂她沈愉,像之前在网上骂他们杨家人一样骂她! 沈愉懒得和杨宏富争论,她可没有当小丑给别人取乐子的兴趣。杨宏富不嫌丢人,她嫌。 “打。”她直接对那四名保镖道。 顿时,几个铁晃晃的拳头就朝着杨宏富和杨昊招呼了过去。 暴力,往往是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既然傅临渊将这四个人放在了这里,那必须物尽其用。 杨昊见识过这四个人的本事,知道十个自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顿时拽着杨宏富抱头鼠窜。虽然他们跑得很快,还是不可避免地挨了几拳,痛得杨宏富叫苦连天。 “以后要是再有人来病房,记得告诉我。”沈愉说,“不管是谁,我同意了,才能进去。” “知道了,沈小姐。只是今天这两个人是萧女士准许,我们才放进去的。” 不是他们玩忽职守。 “我知道,以后先告诉我就好。” “是。” 沈愉陪着萧润丽一起回到了病房,两人一路上沉默无言。 “妈,您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您。”沈愉说。 萧润丽愣住了。 她还以为沈愉会问她为什么不和杨宏富离婚,不曾想她竟然什么都不问。 萧润丽看着沈愉平静的脸,张了张唇角,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沈愉反而笑了,安抚道:“妈,您什么都不用和我说,您只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就什么都够了。” 萧润丽眼角湿润了。 沈愉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笑得十分好看:“妈,有我呢,您什么都不用怕。” 萧润丽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的女儿啊…… 回到水月湾后,沈愉找到了阿兴,直接问:“你认不认识私家侦探。” 阿兴点头:“当然。” “能帮我去查些事情吗?”沈愉说,“价格好说。” 阿兴憨厚地笑了:“沈小姐,说价格就太见外了,您只管和我说您需要查什么,我一定帮您办得妥妥帖帖的!我是您师傅,帮徒弟办点小事难道不应该吗?” 沈愉深以为然地点头:“对,你现在是我师傅。” 见她承认了这个称呼,阿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请你帮我去查杨宏富和我妈妈萧润丽的过往,不仅限于他们结婚后,只要所有和他们两个有关的消息,全都给我查出来。” 她现在可以肯定,萧润丽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杨宏富捏在了手里。 而这个把柄,很有可能和她有关。 否则萧润丽不会这么为难。 她知道,要是去问,萧润丽是不会说的,所以她准备自己查。 弄明白,才好应对。 没多久,阿兴带着这个“任务”站在了傅临渊面前。 傅临渊坐在自己卧室的影音室内,面前一块大屏幕,播放的正是地下室的监控画面。 周围几个小监控里露出的血腥殴打场面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盯着正中央最大的屏幕上,那个正在摔假人的俏丽身影。 这才学了没多久,她已经摔得有模有样了。 阿兴很是兴奋地道:“先生,沈小姐学得很快,她简直就是天赋异禀,天生就是打架的料子!” 因为生理构造不同,女性的力量相较于男生天生会差一些,就导致在格斗、打斗等方面会落下风。但是沈愉不同,她的力气很大,而且她的反应速度很快,敏锐程度很高,真的天生就是做打手的好苗子! 阿兴越说越激动:“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培养沈小姐!既然她叫我一句师傅,我就一定会倾囊相授!我保证,以后再也没人能打得过她!” 傅临渊想,果然他没看错,沈愉的确是一把利刃,只是现在这把利刃,还不够锋利。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打磨她。 阿兴吹完沈愉,才想到重点:“先生,就是沈小姐拜托我查的事情,我要不要查?” 话音刚落,阿兴明显感受到傅临渊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变得暗沉了。 “不办事,我把你派到她身边做什么,当摆设?” 阿兴抓了抓脑袋,有些委屈:“不是您说事无大小都要先告诉您吗,所以我来问您啊。” “告诉只是代表我要知道,不是代表要取得我的认可。”傅临渊道,“你以前怎么对我,以后就怎么对她。言听计从,事必躬亲。” 阿兴狠狠地愣住了。 老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地问:“先生,您是把我送给沈小姐了吗?不要啊,阿兴我是您的人啊!” “不是喜欢给人当师傅吗?”傅临渊冷冷地扯了扯唇角,“那以后就跟着你的好徒弟一起混。不把你徒弟带出个样子来,永远别说你给我做过事。” 说罢,傅临渊做了个手势,让阿兴出去,顺便说了一句:“把沈愉叫过来。” 阿兴神情一阵恍惚。 不是,他以前不是傅总最器重的保镖吗?怎么傅总说不要就不要他了? 本来觉得傅总派他去盯守一个女人,就够大材小用了。好家伙,人家现在是直接不要他这块木材了。 而且什么叫他喜欢给人当师傅?他就只给沈小姐一人当了师傅啊! 阿兴简单的脑回路无法猜透傅临渊的想法,cpu几乎就要炸掉。 他迷迷瞪瞪地走到地下室,见到正挥汗如雨的沈愉:“沈小姐,傅总请您过去。” 沈愉心中警铃大作。 这月黑风高的,那狗男人又想了? 第111章 她和你们不一样 事实证明,沈愉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为傅临渊叫她过来,并不是要和她做什么道德沦丧的事情,而是让她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整理会议需要向市场部传达的部分以及写那份差点就被忽略的评估报告。 沈愉的两只手飞快敲击着键盘,键盘轴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内显得很是悦耳。 傅临渊时不时扫她一眼,便见她有时拧眉思索,有时恍然大悟,表情生动而又丰富。 “这份评估报告写好后直接交给傅思嘉。”傅临渊忽然道。 沈愉点头:“是。” “既然知道有人刻意针对你,以后就小心些。” 沈愉停止了敲击键盘:“是,感谢您的提醒,下次我会注意。” “注意什么。”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说,傅临渊竟然会追问。 沈愉调整了一下坐姿,正面对着傅临渊,一边思考一边道:“以后的邮箱我会仔细查看,不漏掉每一份邮件,包括公司邮箱和个人邮箱。周峰交给我的工作,我会去向总监确认,争取做到没有遗漏。” 她的直属上司是傅时予,但是傅时予连公司都不到,她直接去和总监对接,不算越界。 “还有你以前做过的工作。”傅临渊淡声又道。 沈愉眉头一皱:“傅总您的意思是,之前已经定下的项目里,周峰可能也做过手脚?” “周峰针对你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沈愉张了张嘴,面露惊愕。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负责的部分,一部分投资项目已经彻底完成,没有出现问题。还有一部分是即将投资的,如果出问题的话,应该就在这一批里。 投资是一个大工程,投出去多少钱,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回来,以及收回来多少,这都是无法预估的。 而宜盛资本可以发展得这么好,无非是因为傅临渊独到的投资眼光和敏锐的市场洞察力,让宜盛资本鲜少做过亏本的买卖。 要是她做过调研的投资的项目亏了,而且亏大了,那她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沈愉面色凝重,打开了电脑上的文档,仔细看了起来。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傅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将名单上那些企业分门别类:前些年已经投资过的一类,上级提起可以投资的一起,市场部考核过觉得可以投资的是一类。 她重点观察的是最后一类,里边一共有十几家企业。 沈愉将这些企业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毕竟这些企业前期调研都是她做的,要是有问题,早就被排除了。 沈愉看不出问题,决定向傅临渊请教。 “傅总,您……唉呀妈呀。”没想到傅临渊就在她身后,沈愉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傅临渊静静地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样子。 “傅,傅总。”沈愉指着电脑屏幕,“您可否再……指点一二。” 她觉得傅临渊不是空穴来风之人。他既然提到了以前的项目,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没想到傅临渊却直接拒绝了:“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事关到公司的投资啊。”沈愉道,“这要是投资出现问题,最后资金收不回来,受损失的还是咱们公司啊!” “做生意,盈利和亏损都是应该的。”傅临渊不以为意,“宜盛资本不在乎这点亏损。” 沈愉:“……” 有钱真好。 傅临渊垂眸看着她搭在桌沿的手,在檀黑色办公桌的映衬下,她的手指格外的白皙。皮肤娇嫩,手指纤细,回想起她握着他的时候,带来的触觉十分柔嫩。 那白生生的指尖在做完之后,会泛起淡淡的粉。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娇羞,反正很好看。 “其实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 没料到他忽然转了口,沈愉满脸惊喜。却顺着他阆黑幽深的目光,看见了自己的手。 顿时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不用了。”沈愉立刻缩回了手。 像是一只受惊的动物崽子,一下子就缩回了自己的爪牙。 傅临渊罕见地没有强迫她,扯了扯唇角:“那便算了。” “我不能因为工作便利出卖自己。”沈愉低声嘟囔,“我靠我自己也可以找出问题。” 要是实在找不出来,那就是她能力不足,她承担代价也是应该的。 她抿着唇,神态凝肃而坚毅,目光郑重,带着种不服输的韧性。 傅临渊最喜欢看的就是她这股韧性,像风雨摧残下不倒的花,像幼时的元帅,也像曾经的他。 “其实有的时候,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得去问,去查。” 闻言,一道光芒在沈愉脑海中骤然闪过,劈开了那些混沌迷茫,让她出现了几分清明。 “您的意思是……” 傅临渊显然觉得已经言尽,不欲再说,直接出门,走了。 沈愉跑到窗台上,便见闻滔打开了车门,傅临渊上去,猩红的尾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哦,他不住这里, 那他今天特意过来一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看她工作? 闲的。 车上,闻滔问:“傅总,我们现在去机场?” 傅临渊“嗯”了一声。 “海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是季家动的手。前一阵子您针对了他们的国际生意,给他们造成了巨大损失,他们这次才出手拦截我们的货物,既是为了报复我们,也是为了贴补他们的损失。” “贴补他们的损失?”傅临渊不屑嗤笑一声道,“那他们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闻滔深以为然。 傅临渊这次这批货确实是一块大饼,季家想吞。其实不止季家,还有傅家,还有其他人,都想。但是最后是他们如愿以偿,但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谁也料不到。 更何况,这次是傅总亲自前往,可见重视。 闻滔试探着又问:“傅总,可要加派人手保护一下沈小姐?” 傅临渊不以为意:“保护她做什么。” “怕那些人趁着您不在的时候对沈小姐动手。” “动手就动手,和我有什么关系。”傅临渊反问。 闻滔无语:“您这不是对沈小姐不一样么。” “没有不一样。”傅临渊道,“你们最开始跟我的时候,我对你们也是这样。” “不一样呢。”闻滔一脸凝重,“特助团当初被您考验的时候,一点错误都不能犯,更别提有今日沈小姐这种能亲自被您提点的待遇了。阿兴他们那些保镖,都被您亲手打了一遍,差点缺胳膊断腿。您对沈小姐,可比对我们宽容太多了。” “她是女孩子。”傅临渊说。 闻滔不禁转身看向他:“您当初说,您身边的人,不区分性别。您的特助和保镖里,也有女性。” 傅临渊默了一瞬:“她只是个小小的部门职员而已。” 闻滔更加郑重了:“您当初也说过,职位无论大小,一视同仁。” 傅临渊转头看着窗外,侧脸精致而冷冽,漆黑夜色衬着的冷白色肌肤,像是一幅极简的水墨画。 老半晌,傅临渊才又云淡风轻地道:“她和你们不一样。” “是啊,我刚才就说沈小姐和我们不一样。”闻滔嘟囔,“您非得说一样。” 然后论证论证着,就成了傅总自相矛盾。 闻滔忽然有些想笑,难得啊,太难得了,傅总竟然也有这种自相矛盾的时候,恨不得录下这罕见的一幕…… 闻滔的笑容在对上傅临渊平静沉冽的眼神后,僵住了。 “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 “滚下去。” 闻滔站在空寂的街道上,凌乱了。 他飘了…… 见沈小姐在傅总跟前总是放肆,他也跟着飘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非得说出来? 闻滔不由得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让你嘴贱。 第112章 你是不是智商有问题啊 “有的时候,光靠看是不行的,得去问,去查。” 傅临渊这句话一直在沈愉脑海中回荡,她彻底理解了。 她准备从明天开始,花一周的时间,去实地探访这几家待投资公司。 她将会议精神和评估报告完成,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她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便起床出门。 在公司大门口,沈愉遇见了周峰。 周峰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状态特别好,仿佛发生了天大的好事。 当然对于周峰来说,娄婕已经松了口,表示之后可以和他在一起,这的确是天大的好事。 周峰瞧见沈愉,眼中就冒出一股迫不及待的狼光——迫不及待地将沈愉赶出宜盛资本然后他就可以和娄婕双宿双飞的狼光。 沈愉并不知道周峰的那些小九九,她只简单地将周峰的这个表情定义为敌意。 周峰在中午接到了娄婕的电话,娄婕迫不及待地问他:“沈愉什么时候才能滚出宜盛资本?” “很快了,小婕,就在这个月。”周峰信誓旦旦地说。 他已经偷偷和朋友打听过了,那家叫美洁的日用品企业老总已经决定了,这个月拿到宜盛资本的投资之后,就携款逃跑。 那就是沈愉翻车的时候, “沈愉被开除那天,你一定要告诉我!”娄婕说。 她一定要去看沈愉的笑话! “好,一定!”周峰也笑了。 下午去开管理层会议的时候,傅临渊不在,而是公司的一位副总执行的会议,气氛倒是没有傅临渊在的时候那么凝重严肃了。 “市场部,你们关于合作伙伴的评估报告怎么还没有交上来?”副总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问。 市场部总监立刻看向周峰,周峰道:“这件事情我不是交给沈组长负责了吗?” 接着,他看向沈愉,十分惊讶地问:“沈组长,你难道还没把报告交上去吗?我将评估报告交给你写,是对你能力的认可,你怎么能这么懈怠呢?还是说你评定上优秀员工之后,就飘了?别忘了,你只是个新员工,懈怠工作是你最不该出现的态度!” 周峰疾言厉色,不过却没人觉得他的态度过分,反而觉得是应该的。 上级对下级要求严格,在宜盛资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着迫不及待给她扣你帽子的周峰,沈愉淡淡笑了笑:“我又不是没写,周经理怎么这么着急?” 周峰显然不信:“你写了?那怎么领导说没看见你的报告!沈愉,忘记某项工作不是大错,推卸责任才是!” 周峰认定了沈愉没有写这份报告。因为他知道那封通知她写报告的邮件肯定在她的垃圾箱里呆着,她连工作任务都看不到,怎么可能写呢? 况且真要是写了,副总会不知道? 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于是周峰假模假样地问那位副总:“沈组长真的没有交报告吗?” 副总摇了摇头。 周峰一拍桌子,厉声斥责道:“沈组长,评估报告会直接影响到我们接下来工作的展开,你如此懈怠,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沈组长,你到底还是年轻,难当大任!” 周峰环视一圈其它高层,掷地有声地道:“我申请,撤销市场部组长沈愉的职位,让她从普通员工做起。组长这个职务,起码该由有资历的员工担任!” “我赞同周经理的决定。”一个和周峰关系不错的人立刻附和,“当初娄婕就是因为犯了个小错误就被撤销了组长之位,沈愉取而代之。现在沈愉犯了错,就应该一视同仁,同样撤销沈愉的职务!” “可是沈愉是由傅总亲口提拔为组长的,就算撤职,是不是也该由傅总来裁定?” “开什么玩笑?傅总亲口提拔,不过因为那个时候傅总在场,恰好而已。一个小小的组长,还需要傅总亲自任免?倘若傅总今天真的在这里,还用我们说吗?沈愉的职位早就被撤销了!” “那不如等傅总……” “众位。”沈愉忽然起身,打断了这些人的讨论。 所有人都看向她。 “为什么忽然就要撤销我的职务了?”沈愉一脸迷惑,眨了眨眼睛,“我刚才就说了,我又不是没写报告。” “那你的报告在哪里?”周峰咄咄逼人。 “我发给傅特助了啊。”沈愉说。 周峰一愣,显然忘记了还有这号人物。 而副总已经让秘书去和傅思嘉确认了。 通讯接通后,傅思嘉清朗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评估报告啊,市场部沈愉早就交给我了,傅总已经亲自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写得很好。” 其余人面面相觑。 他们惊讶的不是沈愉将报告写了,而是傅临渊竟然说她的报告“写得很好”。 以傅临渊的标准,能得到“很好”的评定,那在一般人眼中就不简单是好了,那是好到一定地步了。 周峰一阵尴尬,反应过来后又指责沈愉:“你怎么不把报告先给我看看,怎么就直接交给傅特助了呢?” “傅总让的,你有意见?” 周峰面色涨红:“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您一口咬定我没写,给我说话的机会了?”沈愉反问。 周峰的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正欲再说话,却听那位副总的秘书说:“傅特助说,傅总从现在开始,要监听我们的会议。”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就连呼吸声都跟着变轻了。 冷凝的气氛中,沈愉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清亮爽利。 “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说。”沈愉站起身来,看向大屏幕前的副总,“可否借屏幕一用?” 这位副总正为刚才误会她没交报告而感到抱歉,闻言立刻道:“当然。” 沈愉走上前,将一张图片投屏到了屏幕上,不是别的,正是周峰发的那封垃圾邮件的截图。 “在这里,我想点名批评一个人,市场部的经理周峰。”沈愉丝毫不给周峰面子,连珠炮一样道,“周经理,你看看你这发的是什么文件,系统都自动归结到了垃圾箱里。 你说你好歹也是一个部门的经理,怎么连发邮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呢?现在小学生都会发一封严谨的电子邮件了,您还不行,您是不是智商有问题啊? 连封邮件都发不好,还怎么做别的事情?我觉得市场部经理这个职务你担当不起呢,要不您直接退位让贤得了?” 第113章 沈愉为什么会被扫地出门 周峰刚才批评沈愉的时候,说出的话很不客气。没想到现在沈愉说他的时候,更不客气。 简直就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 最直白的诋毁,最伤人的话语。 周峰刚才气成猪肝色的脸现在都快绿了,他气得说话都不利落了:“沈愉,你……你以下犯上!” 沈愉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上级可以管束下级,下级也可以监督上级,我只是合理行使我的监督权而已。周经理,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可以反驳我。” 周峰立刻道:“这……这封垃圾邮件,是邮箱系统自动分进去的,又不是我的错!我只是……” “你只是将邮件内容和标题写得一点都不严谨,太随意了而已,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沈愉耸了耸肩,“所以我刚才说,连写邮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周经理你不行嘛。” 周峰在宜盛资本呆了好几年了,就连部门总监都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过他。没想到这沈愉,一个小小的组长,竟然敢这么批评他! 沈愉继续道:“幸好我查看了我的邮箱垃圾箱,知道了我还有写评估报告这么一项工作,否则我要是真不知道,岂不是耽误所有人的事情? 为了避免以后这种类似情况的发生,我建议以后各个部门下达任务的时候,不光要邮件通知,下级还要向上级反馈确认,以保证各项工作万无一失地开展。” 一位高层道:“沈愉,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部门组长该操心的事情!” “我也是为公司更好建言献策嘛。”沈愉坦然笑道,“公司好才是真的好。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你刚刚提的建议,我们已经听到了,下次管理会议的时候……” “就这么定了。”傅临渊深磁清傲的声音忽然在会议室内响起。 顿时,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好的建议,当然就要立刻采用。”傅临渊的声音继续传来,“沈组长的提议不错,行政部去落实。” 行政部总监立刻起身,恭敬道:“是。” 看着这一群瞬间变得恭顺谦和的公司管理层,沈愉切实体会到了傅临渊在宜盛资本的威慑力。 即便他现在不在会议室,即便他只是监听一下会议,即便这些人连傅临渊的人都看不见,光是听见他的声音,大家就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也可能也因为,他们看不见傅临渊,但是傅临渊可以看见他们,所有人都不想让老总看见自己不好的一面。 散会后,周峰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本想批评沈愉一通,顺便降她的职,结果反而被她指着鼻子骂,还被傅总听见了。 傅总虽然没有说他什么,但是周峰很怕自己在傅总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影响他以后升职加薪。 周峰唉声叹气,怎么都想不明白,沈愉怎么就把评估报告写好了呢? 这次的事情和预料中出现了偏差,周峰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娄婕。 娄婕中午又来了电话:“周峰,你说今天可以让沈愉丢脸的,怎么样了?” 周峰吞吞吐吐没说出个所以然,娄婕便知道他没把事情办好,生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周峰再打过去,娄婕就不接了,周峰郁闷极了。 晚上,周峰内心的郁闷还是无法纾解,于是去了酒吧,借酒消愁。 这家酒吧他经常来,在这里认识了不少朋友。 “这不是周经理吗?”一个人十分熟稔地坐在了喝得半醉的周峰旁边,搭着他的肩膀,“周经理,怎么一个人来喝酒?兄弟陪你喝几杯?” 周峰眯着眼睛,老半晌才认出面前这个小眼睛的男人是谁。 他一把扣住男人的肩膀,打了个酒嗝:“美洁的老板到底什么时候跑路?” “哎呀,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说话注意点!”男人一把捂住了周峰的嘴,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四周。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个月宜盛资本的投资到了之后就走,该给你的那笔钱也少不了!” 周峰喝得眼尾泛红:“确定?” “确定啊!洪总亲口和我姐保证的,他们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就等着那笔钱到了,就走人!”小眼睛男人拍着胸脯保证,“周哥,兄弟知道,是你向宜盛资本推荐的美洁,才让美洁有了得到投资的机会。你放心,给钱的时候,兄弟一定会再多给你分点!” “二龙,钱不重要。”周峰打了个酒嗝,认真强调道,“我盼着他走,是为了……是为了和她快点开始。” 二龙哪里会听周峰的醉话,只随口敷衍道:“是是是,兄弟都知道。” 周峰又灌了一杯酒。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兄弟找个美女来陪你!”二龙一边拍着周峰的背,一边抬头张望,瞧见一个卖酒女,便招手道,“你,过来!” 那女生走了过来,把酒篮子往前一递,不冷不热地道:“先生,要买酒吗?” 这位女生个子很高,穿着一身工装连体裤,短发到耳下,显得利落又干练。 很瘦,单眼皮,皮肤白,整个人给人一种很单薄的感觉。 “买酒,行啊,你顺便陪我兄弟喝几杯。”二龙道。 “先生,我只卖酒,不陪酒。”女生面无表情地道,“您选择哪款酒?是红酒还是白酒?白酒的话我们这款……” “得得得,别和我说这些,好喝就行,我管是什么酒。”二龙不耐烦道,“我买三瓶,你陪我兄弟喝三杯!” 女生不卑不亢:“先生,我不陪酒。” 二龙的小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哎,说什么呢?都是一个场子混的谁还不知道谁呢?不陪酒?不陪酒你在这里干什么!知道我兄弟是谁吗?宜盛资本市场部的经理!高薪人才,有钱得很!” 女生转身欲走,听见二龙的话,复又转过身,仔细看向周峰。 二龙得意洋洋:“知道了吧?人才!宜盛资本啊,那么大的公司呢!” 谁知下一刻,女生再次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丝毫不为所动。 二龙“嘿”了一声:“站住,你小姑娘听不懂人话是不……” “哇”的一声,周峰忽然吐了。 二龙往旁边跳了一步,可是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溅到了一些呕吐物,被恶心了个够呛。 本想扶着周峰去卫生间,但是见他一胳膊污秽,又不想碰他,索性就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 周峰一杯接着一杯,喝得醉醺醺,人几乎都站不稳了。 午夜时分,他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出来,靠着电线杆子滑坐在路边,然后直接躺在了地上。 “小婕,你等我。”周峰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很快,沈愉就会被扫地出门。等她滚蛋了,你就和我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能反悔……” “沈愉为什么要被扫地出门?”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冷清清的女声。 周峰仰了仰头,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很高,纤瘦,齐耳短发,连体工装,看不清脸。 对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淡的声音带了几分逼问的姿态:“你做了什么?沈愉为什么要被扫地出门?” 第114章 他是有人情味的 沈愉这几天没在公司见到傅临渊,同样也没见到傅思嘉和闻滔。 她估摸着,傅临渊大概是去别的地方处理事情了。 自从她回到水月湾之后,喂养元帅的事情就不需要她来做了。其实这几天,她都没有见到元帅,不知道它被带到哪里去了。 沈愉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跟着阿兴一起训练、学习,水月湾俨然成了她的训练场。 阿兴对于沈愉的学习速度表示了极大的肯定,说她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把好手。 “沈小姐,您的动作很标准,只是力量还稍微欠缺,不过在女生里边已经算很不错的了。”阿兴道,“下个月,我们开始学习格斗。” 沈愉挥汗如雨,t恤都湿透了。 她拧了拧衣角,拧出一片水渍。仰头灌下半瓶水,叉腰对阿兴道:“你们都是从小就练的吗?” “我是从初中开始的。”阿兴说,“那时候练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就是些花拳绣腿,不怎么实用。是后来到了先生身边,才有了质的飞跃。” 沈愉的眼睛像是被汗洗过,显得格外的亮:“傅总也为你们请了老师吗?” “没有。”阿兴摇头,“我们都是傅总亲自训练的。” 沈愉呆了一呆。 见沈愉怔愣,阿兴骄傲又自豪地道:“先生看着文质彬彬的,其实特别厉害。我们现在的本事,都是被先生一拳一脚揍出来的。沈小姐,您不知道我们当初多痛苦,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儿好地。先生啊,下手那是真狠。” 沈愉产生了几分兴趣:“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傅总的?” “六年前,那时候先生刚好二十岁。”阿兴说起当初的事情就无比兴奋,“沈小姐,你想破脑袋都猜不到我是怎么认识的先生。” 沈愉兴致更高了:“所以你是怎么认识的傅总?” 阿兴兴致勃勃,压低声音道:“我是在地下格斗场认识的先生!那时候我和兄弟们都在格斗场打黑赛赚钱,先生也来了,就开始挑战我们。” “我们那个格斗场实行的是积分制,就是你赢一场比赛就加一分,输一场就扣一分。分数越多,就代表越厉害。一般新来的人,都从分数最少的人开始,一个一个地往上挑战。” “先生创造了格斗场的纪录。别人赢比赛都是用场次记的,先生用的是天!沈小姐,你知道吗?先生连赢了六十三天!就是六十三天内他打了几百场擂台,一场没输过。” “那个时候,先生就是我们格斗场的神话!我们当时谈论的都是他,还猜他会被哪些大佬请走,他一定能得到很高的工资。唉,沈小姐,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时候穷啊,打黑赛简直就是用命赚钱。其实一开始啊,我是不打这个……” “继续说先生。”沈愉打断了阿兴,“先生赢了之后呢?” “哦哦,先生打到第一之后,就没再来了!我们也没办法去找他。你不知道,地下格斗场,为了保护隐私,我们进去时都会戴头套和眼镜,也用假名字,除了格斗场老板,我们都不知道里边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当时所有人想的都是,想再和先生打一场。” “那先生当时用的是什么名字?”沈愉追问。 “阿远。” “阿渊?” “不是临渊的渊,是远近的远!” “阿远?” “对!不过现在已经没人这么叫先生了。”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知道阿远就是先生的?” “当然是先生主动找上了我们,问我们愿不愿意跟着他。我们当然愿意了,强者为王,先生那么厉害!”阿兴双目炯炯,“后来我们都成了先生的保镖,有了很正式的工作和这么高的收入,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去打黑赛,简直就是一飞冲天!尤其是,我们现在也变得这么厉害!” 阿兴激动极了,沙包一样的拳头挥舞着:“沈小姐,我是不是很强?” “很强。”沈愉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刚才打拳的时候被阿兴不小心捶到了胳膊上,现在都还在疼。 “所以沈小姐,你要努力,和我们变得一样强!我们都好好跟着先生,共创美好未来!” 沈愉:“?” 怎么还突然鸡汤了呢。 晚上,沈愉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想着阿兴和他说的傅临渊的事情。 傅临渊去地下格斗场,肯定不是为了赚钱。沈愉猜测,他就是去找人的。 找阿兴这种有潜力、缺钱的,然后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人,替自己做事。 不过依照傅临渊的身份,想要人的话,可以让傅家直接给他安排,那样安排的一定都是精英,直接用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培养呢?既花费时间,也花费精力。 难道说傅家对傅临渊不好? 有可能,毕竟傅家人那么多,傅临渊又是十年前才跟着父母回到傅家的,肯定不如那些土生土长的傅家少爷小姐们,傅时予不就是个例子吗? 还记得那次起冲突,傅时予骂傅临渊杂种…… 沈愉对这种情况感同身受,因为杨卉以前也不止一次骂她小贱人,说她和萧润丽一样的贱,以后一定会不得好死。 沈愉觉得这世道真荒谬,明明是杨宏富强迫了萧润丽,迫使她嫁给了他。却在杨昊和杨卉眼中,就变成了小三上位,连带着她这个女儿也是孽障。 现在她已经不在乎这些辱骂。可是以前听到,也的确伤心难过。不知道傅临渊被傅家人欺负的时候,他难过吗? 他以前,也这么冷硬吗? 沈愉想,应该不是的。 虽然他们都说傅临渊性子冷,脾气差,手段狠戾,可是沈愉还是能感觉出,他也有温和的一面。 起码对她,他是有人情味的。 虽然她和他还是有很多观念上的冲突,他做的很多事情她也不认可,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最神奇、最厉害的人。 而且她觉得,他身上还有很多故事,不为人知,等着人去探究。 探究之后,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他。 沈愉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现在非但没有以前那么怕傅临渊了,她想起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第115章 我和傅临渊是很好的朋友 这个周末,沈愉和姚枝见了面。 姚枝满面红光,见到沈愉就如同见到了财神爷:“沈小姐,可算约到你了。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请!” “火锅吧。”沈愉说。 姚枝连连点头:“行,火锅我也爱吃。吃完之后,我给你整点刺激的。” 沈愉没想到所谓的“刺激”,就是来酒吧喝酒,并且找了男陪。 姚枝指着面前一排十多个精神小伙,兴致勃勃地道:“小愉,你还没男朋友吧?女人啊,就要及时行乐!来,你随便挑,这些要是不行,姐再给你换一批!” 沈愉:“……姚姐,我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那是你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你找个活好的体验体验,你就知道其中的乐趣了!”姚枝凑近沈愉,神秘兮兮地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交了个当兵的男朋友,那体格,没的说!我俩从小干到晚,那滋味,真的绝了!” 姚枝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对过去的怀念和向往:“但是后来我来了京城,我俩异地,见面的时间就少了,也不能这样没心没肺地从早到晚交流情感了。我后来又找了几个,不行,他们都不行,直到我发现这里!” “这里的小伙们,绝对是品质最好的,姐身体力行地向你保证!” 沈愉嘴角抖了抖:“姐,我不喜欢这种事情。” 见沈愉一再拒绝,前边的那些精神小伙们不乐意了。他们都是这里的骨干成员,他们没有魅力吗?这样一再拒绝他们。 于是这群人蜂拥而上,疯狂向沈愉推销自己。 毕竟伺候这么漂亮的美女的机会可很少。 沈愉从包厢内冲了出去,没有理会姚枝疯狂的大喊。这种福气,还是让姚枝自己享受比较好。 身上还弥漫着那些男模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呛得她难受。 酒吧人不少,熙熙攘攘,震耳欲聋的迪曲吵得人脑仁发痛。沈愉走得急,没料到在转角和一个人撞上了。 对方走得也不慢,一撞没站稳,手中的酒瓶摔在了地上,立刻朝着沈愉嚷嚷起来:“他妈的赶着投胎啊,眼瞎了你?” “抱歉。”沈愉道,“我赔一瓶酒水给您。” “你赔得起吗?你他妈知道这一瓶酒多贵吗?二十八万!赔,你拿什么赔!” 沈愉的确没有想到这瓶酒会这么贵。 那人见沈愉没有答话,便以为她是没钱。但是在看清沈愉的脸时,小眼窜出一抹精光,刚才的凶神恶煞瞬间烟消云散,转为了满脸猥琐的笑容。 他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赔酒多没劲啊,陪喝酒才有意思!这样,你陪兄弟们喝几杯,咱们这事儿啊,就算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来拽沈愉。 “等下!”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冷清清的女声。 沈愉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高瘦女生,她挎着个酒篮子,梳着齐耳短发,薄薄的单眼皮显得清冷疏离。 “不就是一瓶酒吗。”女生走了过来,“我赔你。” 她从酒篮子里随便拽了一瓶酒出来,正和摔在地上的那瓶一模一样。 “是你啊。”男人认出了女生,吊儿郎当地道,“那天让你陪我兄弟喝个酒,你不是死活不愿意?”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和周峰一起说话的二龙。 女生淡淡道:“不记得了。” 这女生的气质很冷,一说话便给人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这种气质,明显是身为小混混的二龙最不喜欢的。 他今天非得让她们陪他喝酒! “赔酒?老子不要了!”二龙撸起袖子,小眼瞪得滚圆,“他妈的,今天你们两个必须陪哥几个喝酒,不陪都不行!” “兄弟们!”二龙朝着后边一摆手,“把二位美女请到咱们包厢去!” 后边的一群小混混立刻涌过来,潮水般将沈愉和卖酒女生围了起来,并且开始动手动脚。 沈愉捏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混混的手腕,像自己这些日子摔了千百遍的假人一样,将对方直接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 她又一拳击在了后边一个小混混的腹部,那小混混惨叫一声便倒地不起了。 旁边的小混混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生竟然这么能打,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了。 但是卖酒女生那边的情况显然就和这里不一样了,她不会打架,又瘦,已经被扯到了几步开外。 沈愉拽过二龙手里那瓶新酒,直接朝其中一个小混混头上就是一瓶子,痛得那小混混抱头痛骂,不得不松开了卖酒女生。 沈愉拽住卖酒女生的胳膊,将她从小混混们手里扯了出来,挡在身后。 尽管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也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要帮自己赔酒。但是这份情,她沈愉领了。 “我看谁还敢动手?”沈愉扬着那个只剩下一半的酒瓶子,厉声道,“再动我们一下试试?” 旁边还真有个不服的小混混冲了过来,沈愉一脚上去,被这小混混躲过,她又换腿侧踢,狠狠踹在了这小混混的侧腰,将他踹得直接撞在了墙上。 沈愉冲过去,扣着那小混混的脑袋往墙上就是一通乱撞,脑门咣咣撞在墙壁上,很快就见了血。 其它小混混见自己兄弟被打了,顿时怒火喷涌,刚才怂的也都不怂了,叫嚷着冲过来,大有一副要将沈愉撕了的架势。 沈愉毫不畏惧,甚至眼中还生起了兴奋激动的光芒。 她跟着阿兴也练了一段时间了,天天都是打沙包摔假人,还没和人实际对打过。 现在这是多好的真人实战机会啊! 沈愉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准备大展拳脚。 正当她准备飞起一腿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猛地一拽,沉沉的力道扯着她向下坠去。 沈愉回头,便见那卖酒女生面色发白,双目紧闭,浑身抽搐地往地上倒去。 沈愉扯着她的胳膊抱住她的肩膀,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女生纤细的手指死死扣着沈愉的手腕,浑身抽搐,根本说不出话来。 沈愉也来不及考虑什么实战不实战了,迅速摸自己的手机:“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打急救电话。” 那些小混混们也被这女生的情况吓着了,生怕闹出人命来,慌忙对视下,逃命般地散去了。 此时,一位高挑挺健青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拦住了准备出去等救护车的沈愉。 迷离的酒吧光影中,这位漂亮的青年那双桃花眼显得格外的勾人魅惑,以至于他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让人下意识想要远离的邪气。 “她这是心脏病犯了,带着她上楼吧,楼上有药,可以救急。” “不用了,谢谢。”沈愉无法相信陌生人。 青年笑了笑,一张脸愈发好看得勾魂摄魄,桃花眼勾人潋滟:“沈小姐,你可以相信我。” “我和傅临渊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第116章 傅总是你的梦中情人吗 沈愉带着女生跟着青年一起上了酒吧三楼,最里边有一间休息室。 沈愉将女生放在床上,青年拉开床头柜,从里边拿出一瓶速效救心丸。 把药给女生喂下之后,她的状况果然好了一些。 此时,一位医生进来了,查看了一下女生的情况,说她没有危险,只要再休息休息就能彻底稳定下来,沈愉总算松了口气。 送走医生后,沈愉才看向坐在沙发里的青年:“不知道怎么称呼?” 青年桃花眼一扬,红唇勾出一抹妖孽魅惑的笑:“余俊熙。” 沈愉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发现没听过这个名字,起码不是京城的知名豪门。 “沈小姐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余俊熙又问。 沈愉随意地耸了耸肩:“没什么可好奇的。你认不认识我,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我不需要在意。” “不行。”余俊熙道,“你不在意,但我偏要让你知道。” 沈愉出现了一瞬间的无语:“您若是倾诉欲比较强,倒是也行。” “有人和我说,傅临渊带着一个女生去了银湖会所的地下赌场,让那个女生下场赌了,还让她碰了元帅。我觉得简直稀奇极了,便查了你的名字,看到了你的照片。” 沈愉的关注点奇怪的跑偏了:“碰元帅怎么了?元帅不让碰?” “元帅是傅临渊的宝贝,从来不让别人碰一下的。” 沈愉有些意外,她记得第一次见元帅,就喂了他瓜子仁来着…… 余俊熙勾着下巴,扬起精致的眉峰,桃花眼紧紧盯着沈愉,意有所指地道:“沈小姐,我想,傅临渊大概是看你漂亮,才对你这么特殊的,他对你没有其它感情。” 本以为会见到沈愉失望亦或是难过,却不料她淡淡道:“我知道啊。” 余俊熙一愣,见沈愉一脸坦然,那双眼睛明澈清透,丝毫没有故作坚强的伪装。 “你难道不喜欢傅临渊?”余俊熙不可思议地问。 “不喜欢啊。”沈愉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你觉得傅临渊喜不喜欢你?” 没想到,沈愉的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却不是余俊熙想象中的那种激动,而是一种愤慨:“他喜欢我?他要是喜欢我,我建议他拿根绳子吊死他自己,他简直就不配做人!世间的败类!” 怎么着,身体出轨还不够,精神也要一块儿出轨是吧狗男人? “咳……”余俊熙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面容精致,长得非常漂亮,有点男生女相。这样脸一红,竟然多出几分薄媚轻娆的妖艳姿态来。 “要是让他听到你骂他,你就完了。”余俊熙压低声音警告。 “没关系,我当着他的面儿也这么骂过。” 余俊熙的表情简直就快要裂开。 忽然觉得他好像错过了很多瓜。 “所以,你不是为了接近傅临渊才去的宜盛资本?”余俊熙接着问。 “为了钱。”沈愉道,“宜盛资本工资很高。” 余俊熙的笑容有几分不怀好意:“那你怎么不走呢?沈小姐,我看过你的履历,很优秀,除了宜盛资本,你还可以有更好的去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介绍几个,保证比宜盛资本还要好。” 沈愉不禁开始怀疑这人和傅临渊的关系了,真是好朋友?怎么感觉像是在挖墙脚呢! 沈愉铿锵有力地强调:“不用了,宜盛资本就是我的梦中情司,我是不会走的。” 余俊熙锲而不舍地追问:“那傅总是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呢?” “不是!” 这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好似和傅临渊扯上关系就要倒大霉似的。余俊熙笑得愈发的乐不可支了。 沈愉不是很懂,这人一直都笑什么呢? “余先生,我和傅总就是非常单纯的工作关系,不存在其它。”沈愉一板一眼地强调,“既然您是傅总好朋友,便应该知道傅总现在的情感状态。您问我这样的问题,其实很不尊重人,尤其不尊重傅总。” 余俊熙:“?” 不是,傅临渊一个多年单身狗,好不容易有了个特殊对待的女生,他这八卦地问一问,怎么就不尊重他了呢? 余俊熙正欲刨根问底,床上的人忽然动了。 余俊熙瞬间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光一样蹿到了门口。 “我先走了,别说我来过,也别提我的名字。”余俊熙低声对沈愉道,“她一会儿要是问,你就说你自己带她上来的,总之千万别提我,知道吗?不然她得再犯一次病!” 说完这一堆,余俊熙立刻开门蹿了出去。 靠在墙壁上,他摸着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不由得苦笑一下。 她只是动了一下,还没有完全醒来,他就慌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不争气。 从口袋里拿出微微发烫的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正在通话的字样,余俊熙刚冒出的那点凄苦之感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对着手机咯咯地笑:“我说咱们时间一刻值千金的傅总,怎么还没挂电话呢?怎么着,偷听我和小姑娘说话啊。” 刚才他正靠着三楼栏杆,一边和傅临渊打电话,一边盯着下边卖酒的那人,却见那人忽然卷入了一场冲突之中,而她帮的人竟然是沈愉。 和傅临渊去过赌场的那个姑娘。 余俊熙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对着电话说了一句:“那个叫沈愉的小美女现在就在我店里,好像遇到点麻烦。” 然后就把手机放在兜里,下去处理,果然,电话一直没挂断。 他故意问沈愉那些问题,刺激刺激对面那个黄金单身汉。 “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你呢,傅总,你还得再接再厉啊。”余俊熙掐着嗓子,阴阳怪气。 电磁波将傅临渊冷漠的声音衬托得更加生硬:“你很闲?” “是挺清闲的。不像有些人,忙得脚不点地,追姑娘的时间都没有。” “你这么闲也没见你追上谁。”傅临渊嘴毒道,“事业和情感上的双重失败者,认识你真的是我巨大的不幸。”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忙音,余俊熙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 “靠!”他朝着电话爆粗口,“嘲笑事业就罢了,你个母胎单身有什么资格嘲讽老子的感情!人家小姑娘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看你能美到什么时候!傅临渊,你才是个巨大的失败者!” 那头当然没有人回应。 余俊熙气得狠狠踹了一下墙,呛到了脚趾,痛得他抱脚乱跳,龇牙咧嘴。 但是说归说,好友的技能点大概全点在智商上了,情感不顺,他怎么都得帮一把。 “不容易啊。”余俊熙轻声感叹,“那小姑娘清醒得很,不好糊弄啊。” 第117章 蔡汀兰 房间内,床上的女生悠悠转醒。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沈愉关切问道。 女生的目光缓缓聚焦在了沈愉脸上,看了片刻,轻轻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错了错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沈愉摇摇头,“你刚才主动帮我赔酒来着。只是那瓶酒也被我毁了,我一会儿把钱转你。” “不用。” “得要,那酒挺贵的。你心已经这么好了,我不能再让你承受损失。” “真不用。”女生的唇角勾起一个特别细小的弧度,“那种酒我家里要多少有多少。” 沈愉顿了一瞬:“合着那混子刚才骗我呢?那酒不是二十八万一瓶?” “呃……这个倒是真的。”女生清淡的眼神中隐隐带了几分笑意,“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沈愉瞧着这个女生总是有点熟悉的感觉,但是的确不认识她。 “我叫蔡汀兰。”女生说,“蔡建深是我父亲。” 沈愉恍然大悟,惊喜道:“原来你就是蔡总的女儿啊!” 蔡汀兰点了点头。 沈愉笑说:“上次去参加宴会,我还遇到了蔡总,蔡总说想介绍我和你认识来着,还邀请我去你家做客。” “是呀,我很想知道我那顽固的父亲到底是被谁说服了,所以一直很想见你呢。” 照片她在前几天的新闻上早就见过了,就想和真人接触接触。 “难怪。”沈愉说,“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现在一看知道了,你口鼻像你父亲。” 眉眼不像,蔡汀兰的眉色淡,单眼皮,所以整个人给人一种清冷疏离的感觉。不过她现在放软了语调说话,让人觉得格外的轻柔舒服。 “我父亲不光听了你的意见进行了包装改革,还听了你的意见扩大了生产线呢。刚才你见到的那瓶二十八万的酒,就是这次推出的新产品,面向高消费群体。我来这里卖酒,就是为了直观感受到消费者的态度,知道他们的反馈。” 沈愉点了点头。 蔡汀兰的这个做法很好。要光是靠下边的人将意见反馈上来,谁也不知道这些意见里会掺杂多少水分。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实地考察,亲自去听、去看、去了解,脚踏实地,才能更好地了解市场方向。 就好比她在傅临渊的提点下,这几天一直在明察暗访即将投资的那几家企业,的确发现了一些和她在网上找出的资料不一致的地方,不过都是小问题,不影响投资计划。 下一个要去的就是一家日用品公司,叫美洁,希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了,沈小姐,我有件事情需要和你说。”蔡汀兰忽然道。 “你说。” “我前几天卖酒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叫周峰,是你部门的经理?” 沈愉扬眉:“是他。” “他当时和今天那个混混一起喝酒来着,喝得不少,醉醺醺地走了。我跟着他走了一段,就听见他喃喃自语,说要让你被宜盛资本扫地出门,还说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我问他为什么,但是当时他喝得太多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准备那天回去就问我父亲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来着,可是不巧,那天我身体不太舒服。”蔡汀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直住了几天的院,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天见到你才又想起来。” “这样啊。”沈愉的面色严肃了几分,“蔡小姐,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去处理的。” 蔡汀兰笑了笑:“咱们也别沈小姐蔡小姐了,直接就叫名字吧。” 她五官疏离,淡淡笑起来的时候别有一番清雅的味道,如同深秋时节最清爽的那抹风。 蔡汀兰又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沈愉扶着她起来,出了房间。 经过舞池的时候,她不禁回头朝三楼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余俊熙正倚着栏杆,看着她们这个方向。 记得余俊熙的叮嘱,沈愉很快回过了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出了酒吧大门,蔡汀兰问:“你会开车吗?” 沈愉点头。 “那麻烦你送我一趟吧。”蔡汀兰递出了钥匙。 她的座驾是一辆奔驰大g。这款车的外观线条简洁硬朗,和蔡汀兰清淡疏离的气质十分般配。 沈愉将蔡汀兰送到了蔡家,被邀请进去喝杯水。想着既然来了不和蔡总打声招呼的确不太合适,沈愉没有拒绝。 蔡建深没有想到这么晚会来客人,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去掉那身正式拘谨的西装,蔡建深整个人都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见客人竟然是沈愉,他先是一愣,然后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呼着沈愉坐下,要亲自给她泡茶喝。 “我弟弟还没回来?”蔡汀兰问。 “今晚不回来了。”蔡建深道。 蔡夫人正从楼上下来,闻言,不禁笑着打趣:“要是他知道沈小姐来了,却没见到,不得难受死啊。” 蔡夫人气质很好,眉眼和蔡汀兰很像,不过生了一张偏厚的笑唇,没有蔡汀兰那种疏离感,反而让人觉得很亲和,笑起来尤其温婉。 蔡夫人端来亲手做的点心,蔡建深沏茶,蔡汀兰和父母说起了今日的事情,同时也说到了周峰之事。 “这样?”蔡建深皱起眉头,眉心那道深深的悬针纹又出来了,严肃感油然而生。 “我让人去查那个混混的来历,看看他和这个周峰有什么关系。”蔡建深道,“小愉,你别着急,这件事情包在叔叔身上。” “谢谢叔叔,那我就等消息了。”沈愉没有客套。 既然蔡建深主动愿意帮忙,那就不用去找阿兴查了。 蔡建深的速度很快,第三天就给沈愉带来了切实的消息。 混混名叫二龙,是个无业游民,不是京城人,来这里是投奔她表姐了。 他表姐的丈夫叫洪放,这个洪放不是别人,正是沈愉接下来要去了解的那家叫美洁的日用品公司的老总。 美洁公司,阿龙,周峰,宜盛资本……这几个词语在沈愉脑海中,以一条线串了起来。 之前还迷惑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全都清晰了。 “原来周峰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沈愉喃喃说着,自己笑了,“既然给我准备了这样一份好礼,那我就还他一份更大的吧。” 第118章 愿有一人,为他执灯 海城,夜幕降临,灯火葳蕤。 酒店套房里,傅临渊站在落地窗前,打完电话,将手机随手扔沙发里。 他左手解开一粒衬衣扣子,右手拿起水晶酒杯,仰头将深红的液体灌下,一缕酒线顺着唇角滑落,留下一道潮湿的水线。 唐星澜将消完毒的工具放进医疗箱,扫了一眼傅临渊:“怎么,和俊熙打电话还说不高兴了?” “他个废物。”傅临渊扯唇嗤笑,“蔡汀兰就在他跟前,他连见一面都不敢,怂得跟孙子似的。” 唐星澜也笑:“听说蔡汀兰开始去帮他们家卖酒后,他就一直暗中跟着,蔡汀兰去哪家酒吧他就买下哪家酒吧,生怕蔡汀兰出事。感情一直暗中在当护花使者,结果还是不敢露面啊。” “所以说他废物。” 唐星澜倒是很客观:“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俊熙现在身份尴尬,他……” “他有什么尴尬的。”傅临渊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唐星澜,“不就是结了婚还对前任念念不忘么,所以说他是个废物也不冤枉。哦,说他废物也不客观,他就是个垃圾。” 唐星澜不禁笑出了声,好整以暇道:“余俊熙刚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现在对他这么大意见。” “他就是喜欢犯贱的毛病又犯了。” 唐星澜摇了摇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今天晚上的计划还照常进行?” 傅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可是这次季家派来的人比我们预想中多,导致昨天晚上我们交锋中的损失就比预期严重。要是今天晚上还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的话,我怕兄弟们受不住。” “没事。”傅临渊眉眼清淡,语调也是惯来的散漫随意,“这次人多,是因为来的人不全是季家的,起码我就见到了傅家——我那二伯的人。” 傅临渊点了支烟:“宜盛资本发展得好,傅柏急了,生怕老头子看重我,他就一直想做点什么在老头子跟前立功。知道这批货是我的后,他当然急了,对这批货势在必得。” 唐星澜蹙眉:“傅柏也知道这批货是你的了?” “当然知道。”傅临渊的眉眼在烟雾笼罩中模糊不清,面部线条隐隐透露着锋利,“我特意透露给他的。” “那季家那边……” “也是。” 唐星澜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想让他们狗咬狗?” 傅临渊扯唇嗤笑,表情没什么变化,却让人觉得含了种轻狂张扬:“我不透露消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东西是我的?在国内有点势力就罢了,以为在国际上也能一手遮天?” 唐星澜点头:“也是,毕竟国际货运你背后有……” “星澜。”傅临渊打断了唐星澜的话。 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内,傅临渊阆黑的瞳眸比外边夜色还沉。 “好,我不说了。”唐星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时间快到了,我们也该做准备了。” 傅临渊将烟头掐灭,大步走到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冰冷精致的黑色手枪。 手指勾着,灵巧地将枪转了几个圈儿,动作熟稔又漂亮。 出门前,唐星澜拽住了傅临渊,叮嘱道:“这里是海城,不是京城,海城的港口情况复杂,势力交杂,你注意安全,别掉以轻心。” 傅临渊啧了一声,敛着眼皮道:“啰嗦。” “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这次又没把阿兴带身边,少了一个最得力的助手。” “无妨,这不是有唐神医你在么。”傅临渊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薄笑,“我只要骨头上还挂块肉,相信唐神医就能给我救回来。” “傅临渊!”唐星澜温和的面容上罕见地带了怒气,“你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怎么会呢。”傅临渊懒懒道,“我的命最值钱了。” 他在笑,唐星澜却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自嘲与轻蔑,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冷冽与漠然。 走廊的灯光很亮,亮到唐星澜可以清晰地看见傅临渊西装外套上的黑色暗纹。可是他却觉得傅临渊好似走在一条黑漆漆、不见天日的黑色甬道上。 甬道的两端,是鬼魅的地狱业火。甬道的尽头,是没有来日的无底深渊。 他一直在走一条向死的路。 别人都说他厉害,说他做什么都能成。可是没人去仔细想过为什么。 因为他无所畏惧,也无所顾忌,他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他只奔赴向那个他要的结果。 他从来不做失败的假设,即使成功需要的代价巨大,一般人难以承受。 唐星澜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初见傅临渊的时候。 他的导师是国内知名外科医生,他临近毕业时,跟着导师去了西南的医院,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流指导。 一个阴冷潮湿的冬夜,两个血淋淋的人冲了进来。一个是断了胳膊的阿兴,另一个就是重伤的傅临渊。 傅临渊当时腿上腐肉横生,都烂掉了。麻醉剂不够,只能生生将腐肉刮下。唐星澜没见过这么触目惊心的伤,手甚至都有些抖,却还被那只剩一口气的人嘲讽:“你这心理素质也配当医生?” 唐星澜将腐肉尽数刮下,没听见傅临渊哼一声。 以为他早晕过去了,抬眼一看,见他依然睁着眼睛,右手甚至还举着张纸,在看。 唐星澜惊了一下,手下一重,刮到了他的骨头。 “医生,注意点。”他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一丝颤抖,“我本来剩的好地方就不多了,你别再给我弄没了。” 唐星澜没再说话,认真给他处理伤口、包扎。 直到这人裹成粽子被推出去后,唐星澜才发现他原来躺的那个病床,连垫子都被冷汗湿透了。 “原来不是不痛啊。”唐星澜喃喃低语。 这个唐星澜见过的最能忍的病人在西南的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被接走了。走的时候还嫌弃了一通轮椅,觉得坐这个太窝囊。 唐星澜将一副拐杖递给他:“要不你自己拄拐。” 他盯着这副拐杖看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了坐轮椅。 唐星澜没想到后来在京城,竟然还能见到他。 他竟然是京城豪门傅家的人。 他颠覆了唐星澜对豪门子弟的认知,原来他印象中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是有血性的。 他们越来越熟,他知道了傅临渊越来越多的事情。 知道他走的这条路太难,也太孤单。 唐星澜希望他可以找到同行者,为他执一盏灯,照亮前路。 不要让他总是踽踽独行于夜色之中。 第119章 沈小姐想您啦! “啪”,沈愉按了开关,顿时所有的灯都亮了。 “原来有这么多灯啊。”沈愉望着宛如白昼的客厅,不禁道,“为什么傅临渊总是只开几盏小射灯呢?暗沉沉的。” 不光是这里,那人不管在哪儿,都不喜欢开灯。 他就喜欢呆在那种幽暗的环境里。 沈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这灯火通明的水月湾有些奇怪。于是将那些灯一盏一盏灭掉,只留下几盏小射灯。 这样顺眼多了。 沈愉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部门内部的一些文件。 七点,是和阿兴约定的训练时间,沈愉去了地下室。 现在,地下室各个房间内传来的哀嚎声已经少很多了,沈愉想,大概是没有送新鲜的人进来的缘故。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次傅临渊出门,回来之后,这下边关着的人又会增多。 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里边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嘶吼,宛如承受了世界上最惨烈的酷刑,让人闻之心惊。 沈愉不禁哆嗦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她已经不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惧怕这些声音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想。既然这些人选择了替人卖命,那就该想到自己可能承受到的后果。若他们不败,那便是傅临渊败,到时候傅临渊的境遇,会比他们更惨。 要是这样想,沈愉忽然觉得,现在这个情形其实也好。 因为她不想让傅临渊败。 她也想不到他失败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样游刃有余、胜券在握。 今天阿兴教了沈愉几个拳法,有点难,主要是沈愉力气不太够。 “力量训练是要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不能一蹴而就,而且女生在力量上本来天生就不占优势。”阿兴说,“沈小姐不要着急,你学得已经非常非常快了。” “好,我慢慢来。”沈愉喘着气说。 训练结束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沈愉照例坐在垫子上休息,和阿兴聊天。 “沈小姐,您不是让我去查杨宏富和您母亲的过往吗?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阿兴说,“但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不知道您是否清楚。” “什么?” “您母亲借过高利贷,也放过高利贷。” 沈愉眉头一皱,立刻道:“不可能。” 萧润丽根本没有借高利贷的必要,更没有放高利贷的本事。最基本的,她连钱都没有。 “可是我得到的消息的确是这样,我的人还在细查,等有了具体的细节和数字我再告诉您。” 沈愉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她其实并不怀疑阿兴的话,刚才说不可能也只是在下意识反驳。阿兴是傅临渊的人,他的情报网,应该不会出错。 沈愉不由得想到萧润丽一说起和杨宏富离婚,那为难的神情。也想到杨宏富丑恶的嘴脸,而且他料定萧润丽不会和他离婚。 为什么他敢那样笃定?那就证明,他手中握有萧润丽的把柄。 而这个把柄,很可能就是阿兴刚说的高利贷。 萧润丽欠了高利贷大概是真的,但是肯定不是她借的,很有可能是杨宏富以她的名义借的。但是追债者可不管实际借贷人是谁,他们只看欠条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而放高利贷,这事就更严重了。一不留神是要吃牢饭的。 萧润丽明显是被杨宏富给套路了。 见沈愉一脸忧心忡忡,阿兴宽慰她道:“沈小姐,您不必太担心,就算是真的,您也可以找先生帮忙啊。这种事情对先生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很好处理的。” 沈愉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对傅临渊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傅临渊为什么帮她。 她已经没有和傅临渊做交易的资本了。 而且,私心里,她不想再麻烦傅临渊。 她其实已经麻烦他不少事情了。 “再说吧。”沈愉模棱两可地回答,“只是阿兴,我这里还有个事情,可能又要你帮我了。” 阿兴一听这话,黝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拍着胸口道:“沈小姐,你是我阿兴唯一的徒弟,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千万别和我客气。” 阿兴喜欢沈愉“麻烦”他。 因为这样会显得他这个师傅用处很大很大,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麻烦您去帮我调查一家企业,叫美洁,生产日用品的。老板叫洪放,还有一个叫二龙的混混,和这洪放的老婆好像有关系。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找一名该公司的内部人员,财务部的最好。” 阿兴细心地将沈愉的话记下了,郑重点头道:“沈小姐放心,我马上去办。” 沈愉上楼,准备去做一杯柠檬水,顺便也给阿兴做一杯。 客厅空荡荡的,元帅也不在了。 “元帅去哪里了?感觉好久都没见到它了。”沈愉问阿兴。 “哦,它旅游去了。” 沈愉一愣,呆滞地转头,看向阿兴:“什么玩意儿?” “旅游去了啊,这次去的是非洲草原。”阿兴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元帅每年都会出去旅游的,有时候是草原,有时候是雪山,也有时候是海岛,具体就看先生怎么安排的了。您是担心元帅吗?不要紧,会有专人陪同,负责它的衣食住行的。” 沈愉:“……” 旅游,对于打工人来说多么奢侈的一个词汇。 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她下辈子投胎成傅临渊的狗……呃,狼吧。 沈愉凄楚地将柠檬水做好,喝了一口,问阿兴:“你觉得酸吗?” “不啊,好喝着呢。” “是吗?我觉得好酸。” 阿兴直男本直:“是吗?沈小姐,别是您心里酸吧。” 沈愉无语,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酸一头宠物。 喝完柠檬水,阿兴忽然又问:“沈小姐,您这几天联系先生了吗?” “没有。” “没有?”阿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先生出去这么些天了,您都没联系过先生?一个电话都没有?” 沈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她竟然对先生漠不关心! 沈愉接收到了阿兴眼中的控诉,他就像是用目光在抨击一个负心汉。 阿兴是一位非常淳朴的男纸,沈愉无法承受他这样控诉的目光,这目光让她内疚又自责。 “不是我不想。”沈愉冠冕堂皇地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连先生的手机号都没有,所以我……” “没关系,我有啊!”阿兴兴奋地打断沈愉。 他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道:“没事,沈小姐,我帮你打!” “不用,我……” 说着,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而且,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一个字,低沉悦耳,分外好听。 像是坠入红酒的冰块,激得沈愉心轻轻跳了一下。 阿兴兴奋道:“先生!是沈小姐让我联系您的,她想您啦!” 第120章 他傅临渊也不能免俗 沈愉:“?” 阿兴将手机递给沈愉,一脸“看我已经给你联系上先生了我是不是很棒棒”的等夸模样。 沈愉颤抖着将手机接了过来,宛如拿到一块儿烫手的山芋。 手机里有轻微的电磁波声,像是她现在逐渐紊乱的呼吸。 沉寂片刻,里头再次传来傅临渊的声音:“什么事。” 沈愉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张口就来:“傅总晚上好,您吃了吗?” “没有。” “吃了什……嗯?不行啊傅总,再忙也得吃饭,注意身体。” 傅临渊轻哂一声,低低的,淡淡的,微哑,像是古琴被拨动了一根弦,荡在人心上。 因为这声笑,沈愉莫名有些脸热。 “你还真是想我了啊。”傅临渊慢悠悠道。 沈愉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不想我?”傅临渊直接打断了她。 他的语调骤然沉了下去,沈愉又想到了他那种黑云压城的样子。 沈愉脸上倏然挂上了灿烂的笑,诚恳无比地道:“想啊,傅总,我当然想您了。不光是我,宜盛资本的所有员工都想着您呢,盼着您早日回公司,最好再带几个几百亿的大项目过来,全公司都跟着您一起发财。” 她扯着唇角,宛如傅临渊就在她跟前一样,挂着虚伪谄媚又灿烂的笑:“所以亲爱的傅总,您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傅临渊“呵”地笑了一声:“原来是为了公事才想我啊。” “那当然了。” “我还以为。”傅临渊忽然一顿。 过了几秒钟,他才又道:“我以为你又发浪了,想要了呢。” “哄”的一声,沈愉的脸红了个彻底。 她立刻捂住手机环顾四周,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阿兴已经走到阳台外边去了。 她磨了磨牙,凑近手机,冷酷道:“傅总,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阿兴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其实一点想给你打电话的欲望都没有!是阿兴打的,要想你也是他想。” 沈愉现在是什么都不怕。她都当着傅临渊的面儿指着鼻子骂过他,还怕什么? 傅临渊惯来习惯忽略别人的话,他只说自己想说的:“我表脏了。” 沈愉一想到那块表,本来就通红的脸瞬间更加红了:“脏了就扔了!” “不行,洗洗还能用。”傅临渊道,“只是我现在没水。你知道,这块表只能用你的水来洗。” “傅临渊!” “我让阿兴给你订张机票?你来给我洗表?” 沈愉深呼吸几口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是疯了,才会和他扯这么多。 他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说过正经的话。 将手机还给阿兴的时候,沈愉的脸还是红的,气红的。 她真是服了,看起来那样高冷禁欲的一个人,怎么有些话张口就来。 还“只有你的水”能洗…… 阿兴接过手机,见到沈愉的脸,顿时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 沈小姐的脸红成这样,一看就是羞的,肯定刚才和先生说了好些浓情蜜意的话。 他就知道,先生和沈小姐两情相悦。 这些年,也没见先生身边出现过哪个女生,更没见哪个女人让先生如此特殊对待,沈小姐肯定就是未来的夫人了! 她这样漂亮,又这样聪明,还不怕先生,和先生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沈小姐为什么连先生的号码都没有?要么就是沈小姐害羞瞎说的,要么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他不懂。 害,无所谓,有他阿兴在。 先生和沈小姐的美好感情就包在他身上了! 海城,昏暗的豪华包间内,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唐星澜拿着绷带站在床边,借着一盏台灯的灯光,看着赤裸着上半身的傅临渊。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唐星澜指着他心口的一道浅浅的痕迹问,“这么新的痕迹,连两个月都没有吧?” “自己刺的。”傅临渊随口道。 “疯了吧你,这个位置也是能刺的?”唐星澜语调骤然拔高,“傅临渊,你在别的方面怎么发疯我不管,但是你给我惜命!你的命是多少次老子费心费力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傅临渊敛着眼,“啧”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抱怨啊,唐神医嫌我给你开的薪资少了?” “傅临渊!”唐星澜简直要被他给气死,怒不可遏地道,“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知道了。” “你知道?”唐星澜指着他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腿,问,“知道你刚才还冲过去!我让你别激动,有什么事让下边的人先来,你……你知不知道要是那子弹再深半寸,你这条腿就废了!之前让你坐轮椅你嫌弃得不行,小心后半辈子都坐轮椅!” “他们不行,冲上去是送死。” 虽然是实话,唐星澜还是没好气道:“是,就你行,你傅二少爷最有能耐!” 失血太多,傅临渊脸色苍白,精神也没多好了,更懒得和唐星澜吵,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听着。 反正类似的话,每次他受伤唐星澜都会说一遍,早习惯了。 怎么回事,别人口中的医学天才怎么在他面前就和个老妈子似的。 傅临渊现在样子在唐星澜眼中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一点都不怀疑,傅临渊再这么作下去,迟早把自己作死。 他直接按了大灯开关,房间内霎时灯火通明。 “你看看你身上,什么样子!”唐星澜道,“你数不数得清你身上有多少刀痕枪伤?胆小的小姑娘瞧见你身上,得被你吓死!” 唐星澜想到刚才傅临渊接了个电话,语调松散,眉眼柔和,是一种很松弛的状态。 他不禁好奇电话那头是谁,可是听不到。 但是他确定是个女人,因为傅临渊和对方调情了,肉麻兮兮地说什么“想不想我”,后来还把他们都赶出去,怕他们听到他说话。 唐星澜想到了沈愉,他有种直觉,电话那头的人,就是她。 唐星澜眼眸一转,别有深意地道:“以为一直呆在昏暗的地方,别人就看不见你身上的伤痕了?可是存在就是存在,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肉体,越漂亮的人越喜欢美好的东西。” 傅临渊抬眸,望向他。 “傅二少爷,让你的身体配得上你的脸,好吗?”唐星澜讥讽道,“以后少受伤,别再给你惨不忍睹的身体增加负担了,懂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声,是傅思嘉要进来探望傅临渊。 傅临渊直接关了灯,躺下:“出去告诉他们,我睡了,不见人。” 唐星澜无语地摇了摇头。 走到门口,忽然听傅临渊又道:“给我找些祛疤的药。” 唐星澜宛如活见鬼一样,转头看向他。 “听到就快滚。” 唐星澜的表情几乎就要裂开。 以前他说过要给他找祛疤的药,傅临渊一直说没必要,谁在乎身上好看难看,反正以后都是要烧的。 现在还真在乎了? 好家伙,人果然是会变的。 他傅临渊也不能免俗。 第121章 她就是要抢沈愉的东西! 周末,沈愉陪着蔡汀兰去了一趟商场,买珠宝。 沈愉很喜欢蔡汀兰,因为觉得和她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蔡汀兰看起来不易接近,漠然的表情总是给人一种脾气很不好的感觉。可是她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也很爱笑,根本没什么脾气。 蔡汀兰是这家珠宝店的高级会员,一进去,立刻有专门服务她的顾问迎了上来。 “这家店的珠宝都很不错,我最喜欢粉钻,特别漂亮。”蔡汀兰说。 沈愉对珠宝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珠宝这东西比较贵,基本不在她的购买力之内。 一边的顾问笑着说:“蔡小姐,我们店即将进一批新货,估摸着现在正在港口,过几天就能到了。时候我送去您那里,请您品鉴。” 蔡汀兰疑惑:“不是说今天就能到吗?” “这批货是走海运来的,听说在海城港口那里遇到点麻烦,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蔡汀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对了蔡小姐,现在店长在呢,我带您过去?”顾问低声道,“店长好像心情不太好。” 蔡汀兰和这家店的店长是朋友,每次来这里,都会和店长坐一坐聊一聊。现在听说她心情不好,更要去看一看了。 “小愉,我先过去一趟?” “你去吧。”沈愉说,“我正好看一看这里的珠宝,顺便等你。” 蔡汀兰让顾问找人服务好沈愉。 沈愉闲来无事,一个展台一个展台地慢慢看过去。 这家店非常大,一眼望不到头,展台数不胜数。不过客人不算多,而且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店内环境高雅而宁静。 顾问在旁边热情地为沈愉介绍每一款珠宝的材质、产地、品牌,不少还有渊源故事,沈愉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已经逛了好一会儿,转了个弯后,沈愉抬眼,竟然看见了杨卉。 杨卉正坐在沙发里,由店员帮她戴上一枚宝石耳钉。 她旁边还坐着他的男朋友梁兆明,光从他墨镜口罩堪比明星严实程度的打扮就能认出身份,根本不需要看脸。 杨卉气色好了不少,脸颊也丰腴了一些,看起来仿佛已经从傅家那场耻辱遭遇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毕竟都有心情出来逛街买首饰了。 沈愉具体不知道梁兆明是怎么哄好杨卉的,但是可想而知,买买买肯定是手段之一,杨卉就喜欢这个。 有了梁兆明这个自动提款机,她当然好得快。 沈愉收回目光,没有再看杨卉,而是看向面前一块碧蓝色的猫眼石。 颜色通透,材质纯粹,像是世界上最干净纯洁的蓝,蕴了蓝天碧海。 真漂亮。 沈愉看了一眼旁边的价签,二百一十万。 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这个价格很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一下午就从银湖会所就赚到三千万的女人,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她,有钱了! 沈愉立刻决定,买下这块猫眼石,送给萧润丽。 萧润丽有一条珍珠项链,特别宝贝。她被杨宏富囚禁的时候,杨卉曾将那条项链寄给沈愉。 沈愉听说,那条项链是以前爸爸送给妈妈的,上边本来还有一颗红玛瑙,不过红玛瑙被不小心摔碎了,萧润丽再没放别的吊坠上去。 沈愉想,这块蔚蓝猫眼石装上去,正合适。 “我就要这个了。麻烦您,拿出来让我看看。” 沈愉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惊呼:“哇,亲爱的,这块宝石好漂亮啊,我想要!” 沈愉翻了个白眼。 杨卉直接扑到柜台前,将沈愉挤到了一边。 “亲爱的,我最喜欢蓝色了,你买这个送给我好不好?”杨卉朝着梁兆明撒娇。 梁兆明被杨卉冷脸对待惯了,这段时间以来杨卉对他的和颜悦色简直让他飘飘然,哪里受得了她这样撒娇,顿时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要,我都买给你。” 杨卉欣喜地道:“那这块猫眼石,和刚才的耳钉,我选哪个好呢?” “既然你都喜欢,那就都买。” 杨卉一脸为难:“可是这样,让你太破费了,不好。” 梁兆明一颗心像是被温泉浸润,暖洋洋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女朋友,这么为他着想。就连买东西,都要考虑他的经济条件。 “没关系的,卉卉,我现在手头上有些钱。你知道,除了研究,我平时没有花钱的地方,我的钱都是给你花的。” 杨卉激动不已,抱着梁兆明,隔着口罩在他脸上吧唧就亲了一口。 “那个……”被挤在后边的沈愉终于为自己发声,“不好意思啊,这块宝石我先看上了。” 杨卉听见她的声音,一愣,立刻回头,才认出说话的竟然是沈愉。 她顿时尖锐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家高级珠宝店,沈愉这个穷酸鬼,怎么来了这里? “来这里当然是买东西了。”沈愉敲了敲光洁的柜台,“这块宝石,我先看上的,已经订下了,就是我的。” “你的?”杨卉咧着嘴,宛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不说别的,你有钱吗?” 沈愉有几两肉,她还不清楚吗? 她大学期间赚的那点钱,早用来买房和给萧润丽看病了。 虽然她现在有了正式工作,但只是一个小组长,月薪还不到五万块,买得起这种宝石?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沈愉懒得和杨卉多说,转头对顾问道,“我不看了,您直接给我包装起来开票吧。” “不行!”杨卉拦住了顾问,“这个是我要的!” 顾问笑着道:“的确是这位女士先订下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我们这里还有许多类似款式的珠宝。” 杨卉冷嗤,接着从包中捏出一张精致的银卡,在沈愉跟前晃了晃:“看见没?银卡会员,拥有优先选择权,所以我看上了,就是我的。” 顾问见到这张卡,表情一瞬间也变得相当为难。 对上沈愉征询的眼神,顾问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女士,我们这里的确有高级会员可以优先选择的规定。” 她刚才直接被叫来接待沈愉,没有在沈愉手中见到任何颜色的卡片,还以为是新顾客,还准备一会儿让她办一张普通会员卡来着。 金银卡太贵了,需要年消费几千万,这位女士看起来不太消费得起。 “听见了吗?”杨卉蔑视着沈愉,嘲讽道,“你先看上的又如何?现在我喜欢,这就是我的!” 她朝着顾问趾高气扬地道:“给我拿出来!” 顾问只得将装着猫眼石的水晶台交到了杨卉手中。 杨卉看也不看那块猫眼石一眼,而是一直看着沈愉,想从她脸上看到气愤、羞愧、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让她失望的是,沈愉依旧一脸坦然,甚至表情一丝变化也没有。 “麻烦您,把蔡小姐叫过来,说我有事找她。”沈愉对顾问道。 杨卉才不管什么菜小姐水果小姐的,反正沈愉认识的,肯定不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一定和她一样穷酸。 叫出来,无非就是和她一起灰溜溜地滚蛋。 杨卉心情舒畅极了。 这段时间以来,在沈愉手上吃的亏,受过的委屈,现在终于疏散了一点点。 她就是要抢沈愉的东西!一切好东西,都该是她杨卉的,沈愉这个贱人才配不上! 第122章 你想要的,我都送你 “什么样的身份就去什么样的场所,知道吗?”杨卉扬起下颌,高傲道,“没事别出来丢人现眼,你兜里有几个钱,你还没数?” “是啊,肯定比不上姐姐你,守着个提款机,要多少有多少。”沈愉笑了,“花男人的钱,给你得意坏了是吧。不过你们还没结婚,你就真的花得心安理得?” 杨卉嗤笑:“你就是嫉妒,没男人愿意给你花钱。” “是是是,我可嫉妒坏了。嫉妒你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嫉妒有个白痴拿你当宝,嫉妒你前一刻还在和别的男人诉说衷情下一刻就跑到你男朋友怀里嘤嘤嘤,我可嫉妒死了。” 杨卉闻言,脸色大变,顿时怒道:“你胡说什么?滚出去!” 沈愉双手环胸,靠着展台,懒得搭理她。 “顾问,把她给我赶出去,她影响到我的购物心情了!”杨卉勃然大怒。 怕什么,她可是这里的银卡会员。在这里边,她比沈愉尊贵一千倍一万倍! 几名顾问立刻好言好语地安抚杨卉,可是杨卉哪里听得进去,就只是强势无比地要求他们将沈愉赶出去。 这个店开了不少年,来的客人都是要面子的,还从没发生过今天这样需要驱逐客人的情况。 即便沈愉不是他们这里的会员,但是顾客就是上帝,他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人赶出去呢?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我再说一遍,把她给我赶出去,我不想在这里见到她!”杨卉脸色铁青,捏着那张银卡,咄咄逼人,“是不是需要我去找你们店长?需要我向他投诉你们这几位顾问,职业素养不够,根本照顾不到客户的需求吗?” 几位顾问面面相觑,满脸为难。 “所以这就是你身为尊贵的银卡会员的素养?为难人家顾问?”沈愉斜了杨卉一眼,“杨卉,该说不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杨卉直接炸了。 梁兆明在旁边不停安抚她,杨卉还是非常生气。 因为沈愉刚才的话,实在戳到了她的痛点,让她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她对傅临渊表白,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的那种羞辱与难堪。 她不愿回想,只能将这种耻辱转为对沈愉的怒气。 梁兆明见杨卉实在气得不轻,保护欲大增,也道:“把你们店长给我叫来!” 在他心里,杨卉就是第一。她撒娇是温柔,她撒泼是率真,都是好的。 而且沈愉刚才的话实在过分,竟然诋毁卉卉。卉卉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男朋友,只喜欢他,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诉说过衷情? 真就是赤裸裸的诋毁。还嫌卉卉遭受的流言蜚语不够多吗? 梁兆明看向沈愉的眼神满是厌恶,不理解杨卉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样一个没心肝的恶心妹妹。 沈愉却觉得,梁兆明的技能加点大概全都点在“开发药品”上边了,智商还可以,情商那是真低。 难怪被杨卉耍得团团转。 这边的吵嚷声很快惹来了其它顾客的侧目。有不少顾客认出了杨卉和沈愉,顿时兴致大增,等着看还有什么新瓜。 “既然和你们说不通,那我就找店长!”杨卉嚷嚷个没完,“我就不信,你们店长还不重视我的话!” 话音刚落,便听后方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叫我做什么?” 一群人齐唰唰回头,便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穿着高开衩的旗袍,画着烟熏妆,迈着妖娆的步伐走了过来。 气场和身高成正比,相当强大,一看就很不好惹。 她旁边正是一身简约装扮的蔡汀兰。蔡汀兰的冷漠气质在这位店长的衬托下,都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杨卉看着这位高个子美人,语气总算平和了几分:“您就是店长?是这样,我是您店里的银卡会员,但是有人在您店里诋毁我,严重影响到我的购物心情,所以我想将那个影响我心情的人请出去,只是这几位顾问不配合。” 美女店长转着画着紫色眼影的眼睛,淡淡扫了一眼杨卉,却没回答她的话,而是低头凑近蔡汀兰:“你说的那位美女朋友呢?在哪里?” 蔡汀兰指了指沈愉:“这不就是么。” 美女店长一看见沈愉,顿时眼睛一亮,惊呼一声“宝贝儿”,直接捧住了沈愉的脸,双手捏个不停:“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好看?我的天,你太漂亮了,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店的代言人?” 沈愉沉默一瞬:“您在开玩笑吗?” “你看我哪里像开玩笑的样子!”美女店长扑扇着两扇长睫毛,“真的,你要是答应,我们明天就开始拍摄,你就是我店的新代言人了!” 她双手捧心,望着天花板,碎碎念:“我的天,上个月去庙里许的愿显灵了,上天真的赐给我一个美女!太好了太好了!” 其余所有人:“……” 不是,看着那样高冷气场强的一个人,为什么见到美女就会变成这样…… 旁边的助理轻轻戳了戳她的背:“店长……” “啊?哦。”美女店长骤然回神,轻咳一声,正色道,“啊对,有事是吧?怎么了?” 她搂着沈愉看向杨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杨卉整个人都僵硬了,满肚子控诉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再说不出一个字。 不是,怎么店长一来就和沈愉勾搭上了? 一位立刻顾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只见美女店长一张脸由晴转阴,顷刻间阴云密布。 蔡汀兰的脸也冷了下来。 “如果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将你驱逐出去?”蔡汀兰从包里抽出一张金卡,甩在杨卉跟前,“我现在让你走,你走不走?” 杨卉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她在酒会上见过蔡汀兰,知道她有钱,但是她不知道沈愉竟然就是蔡汀兰带来的,蔡汀兰竟然还有这里的金卡。 “把猫眼石给我拿过来。”蔡汀兰又说。 顾问立刻将水晶台递了过来。 蔡汀兰直接塞进沈愉手里:“拿着,我送你。” “不用你,我送。”美女店长直接道,“这可是我们店的新代言人呢,见面礼还是要有的。” 她笑成了一朵花儿,灿烂无比地看着沈愉:“宝贝儿,你尽管挑,看准什么拿什么,我都送给你!免费的哦!” 沈愉:“……” 她好像还没答应呢,怎么就成什么新代言人了? 而且她从没想过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当代言人和混娱乐圈有些相似度,她不喜欢娱乐圈。 就算她将来需要离开宜盛资本,远离傅临渊,发展新事业,那也没想过走这条路。 于是沈愉笑着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没考虑过这个。” “美女,你拒绝我,我只能让我老板出面找你了。”美女店长正色道,“我老板绝世大美男,但是可吓人了,他要是找你谈话,能把你吓哭。我是一定要把你搞来我店里的,我劝你,直接答应我,别逼我老板出面。” 第123章 拉进黑名单 沈愉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无语。 怎么回事,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呢? 一边的杨卉恨得眼珠子几乎就要掉下来了。 凭什么,就凭她长得好看,就能拥有这样好的机会? 要知道,这里的名贵珠宝多得是,刚才她们看上的那块猫眼石其实不算多起眼。还有其他价值八位数乃至九位数的宝石,这店长竟然让沈愉随便选! 心中醋意翻腾,杨卉几乎就要酸死了。 “沈愉,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答应啊!”杨卉酸溜溜地道,“人家店长赏识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沈愉答应后,她身为沈愉的姐姐,说不定也能一并选几块呢。 就算她没有挑选的机会,等沈愉拿了宝石回去,她再从她手里拿不就行了?多拿几块,还能出去卖了换钱,解她现在零用钱尴尬的困境。 杨卉就怕沈愉这个蠢货不识相,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她看不上沈愉,但是不会和钱过不去。 “人家问的是我,你激动什么啊。”沈愉淡淡扫了一眼杨卉,“怎么,想沾我的光啊?” 想法直接被戳破,杨卉一阵尴尬,脸涨得通红。 “你怎么总是这样恶意揣测别人?我是为了你好!”杨卉振振有词。 旁边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嘁,刚才想把人家赶出去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谁说的?给我……” “闭嘴!”店长不耐烦地打断了杨卉,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犀利,“撒够泼了吗?” 店长气场强大,脸色一冷下来,那种威压感就出来了,震得杨卉没再敢吭声。 沈愉不禁多看了店长几眼,因为这一刻店长的气场,让她想到了傅临渊。 店长已看杨卉的眼神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那种算计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真是个恶劣又贪婪的女人,让人恶心。 她简直无法容忍这样的人踏足她的地界,根本就是在侮辱她的店面。 店长上前一步,直接将杨卉手中的银卡抽走了。 轻轻一折,银卡断成了两半,废掉了。 杨卉瞪大眼:“你……” 店长看也不看杨卉,对身边的助理道:“把这个人拉进黑名单,以后我们店不做她的生意。” 杨卉一惊:“店长,你不能这样!我来了你的店,我就是消费者,你得尊重我!” “那请问你尊重我店内的其它客人了吗?尊重我的店员了吗?”店长反问,“而且,店是我的,卡也是我发的。我想给就给,想收就收,你有意见?” 刚才那几个被杨卉针对的顾问都不禁暗笑了起来,夸店长做得好。 被这样等级的店面拉入黑名单,传出去被那些名媛小姐们知道了,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店长再不想看杨卉一眼,直接朝着后边一招手:“请这两位客人出去!” “你这是店大欺客!”杨卉气得脸色铁青。 店长轻嗤一声,高傲又轻蔑地看着杨卉,轻飘飘地道:“那又如何?” 杨卉一噎。 是啊,那又如何? 店是人家的店,这么大规模,开了这么些年,还会因为将她赶出去就倒闭了吗? 不如何,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杨卉牙关咬得死紧,半晌只挤出一句:“你这种店,是不会长久的!” 然而她的诅咒在旁人看来只是无能狂怒,更加显得滑稽可笑了。 梁兆明见四周围观的人实在不少,不想闹得太难堪,只得小声对杨卉道:“卉卉,我们先出去。” 杨卉甩了一下头发,狠狠瞪了沈愉一眼,扭头走了。 她挺直脊背,扬着下颌,用最后一抹高傲来维持自己的体面。但是其他人都觉得,杨卉的脸已经丢完了。 一出店门口,杨卉的眼泪唰唰就流了下来。 她扑进梁兆明怀里,哽咽道:“兆明,他们怎么都欺负我?明明是沈愉的错,她先对我不敬,可是为什么被赶出来的是我?” 梁兆明叹了口气:“店长是被沈愉那张脸给迷惑了。” “她那张脸迷惑了太多人!长得漂亮又怎么样?人的皮囊是父母给的,又不能自己选择!”杨卉越想越嫉妒,只恨自己没有长一张那样的脸。 “卉卉,我们不是那样庸俗的人,我们不看脸。就像你不嫌弃我的脸,我也不会嫌弃你。” 杨卉心中一堵,一把推开梁兆明,大吼:“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长得丑?” “不,不,卉卉,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兆明忙不迭地解释,“我是说我不会被沈愉那张脸蛊惑,我只喜欢你……” 不待梁兆明说完,杨卉转头跑了。 她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梁兆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男人!长得丑就罢了,还窝囊无能,连话都不会说了! 要是她男朋友是傅临渊,她会在店里被人那么欺负吗?那店长给她擦鞋都不配! 傅临渊,傅临渊,为什么他就不喜欢她! 杨卉飙着泪冲出了商场,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梁兆明着急忙慌地追出去,却已经找不到她了。 他心急如焚,拨打杨卉的电话,她拒接,后边更是直接把他拉黑了。 梁兆明懊悔不已,不禁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怎么就这么蠢,连话都不会说,惹卉卉生这样大的气! 他一直在商场外边等到了晚上,也没见杨卉回来。 梁兆明想,她可能已经直接回家了,于是买了两个包和一套首饰,去杨家找她,打算好好向她赔礼道歉。 没想到,杨卉竟然一直没回来。 这次不光是梁兆明,杨宏富和杨昊也已经打不通杨卉的电话了。 杨宏富急得不行,不禁开始责怪梁兆明:“卉卉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一点点,你怎么就不能保护好她?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要是卉卉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杨昊急忙制止了杨宏富,生怕他说出更过分的话,毕竟现在,梁兆明是杨卉的唯一指望了。 “兆明,爸爸也只是太担心卉卉了,你别往心里去。”杨昊对梁兆明说。 梁兆明一脸自责:“伯父没说错,这事就怪我,是我没保护好卉卉。” 一直在杨家等到后半夜,梁兆明终于接到一个电话。 他没想到的是,打电话的竟然是傅时予。 傅时予喝了不少酒,说话的语气都醉醺醺的。 “你女朋友在我手里!”傅时予在电话里大喊,“想要她,就拿沈愉来换!” 第124章 让我老板用美男计 梁兆明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杨卉竟然落到了傅时予手里。 要是杨卉见到傅时予,想起傅思嘉的生日宴上发生的那件事,她怎么承受得住?她得多难受! 梁兆明顿时心疼无比:“傅时予,你别伤害卉卉!” 傅时予冷笑:“之前不是还为了她求老子,想让老子帮她澄清?老子给你指了条明路,让你拿沈愉来换,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这都多久了,沈愉人呢?” “我……我一直都记着呢,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废物。”傅时予怒骂,“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还想要你这个女朋友,就拿沈愉来换!否则,你自己想想承不承担得起后果!我能让你这个女朋友更加身败名裂!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说罢,傅时予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灌下一杯酒,旁边的小弟十分有眼力见地再给他满上。 傅时予扫了一眼角落里那个麻袋,走过去,将麻袋口子一把撸开,露出了杨卉被堵住嘴的惊恐的脸。 她听见了傅时予给梁兆明打电话,被傅时予最后那句话吓到了。 要是梁兆明不能把沈愉带来,傅时予会怎么对她? 杨卉简直不敢想。 傅时予一脸嫌弃地看着杨卉。这女人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现在妆花了,还哭成了猪头,简直就惨不忍睹。 一想起自己竟然和这样的女人做了那么长时间,傅时予就恶心到想吐。 见傅时予脸色不好,旁边的小弟急忙道:“傅少,您别着急,一会儿您想见的人肯定就能被带来了。” 他一直跟着傅时予混,当然知道傅时予有多想得到沈愉。 每次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傅时予念叨的都是沈愉。 要不是知道傅时予看上的只是沈愉那张脸,小弟简直就要以为他真的对沈愉情根深种了。 傅时予表情有些狰狞:“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直都不从我!现在傅临渊不在京城,我看她还能去找谁求饶!” 小弟立刻道:“是是是,那女人肯定会成为您的盘中之物!” 傅时予斜睨了小弟一眼,哼笑一声:“要是真成了,这次的主意是你出的,你是头等功。” 小弟点头哈腰:“谢谢傅少赏识,能为您出力,是我的福气。” 其实傅时予本来想的是趁着傅临渊不在京城,直接将沈愉弄过来。但是这小弟说,如果真这样做,等傅临渊回来,事情怕是不好了结。 傅时予看了一眼自己没有知觉的左手食指,心中一阵郁卒,同时又对傅临渊生出了几分惧意。 被他砍下一根手指,的确给傅时予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有点不敢和傅临渊明着干了。 “但是这件事如果交给别人去做的话,就简单多了。”小弟出谋划策,“就算傅二少回来要算账,也是和梁兆明算账,毕竟是他把沈愉送来您跟前的,和三少爷您可没关系啊!” 傅时予觉得有道理。 于是他派人盯着杨卉和梁兆明,见他们今天一起出了门,轻而易举地就将杨卉弄来了。 听说梁兆明对杨卉用情至深,为了杨卉,他一定会拿沈愉来换她的。 傅时予打了个哈欠,进了里边的休息室,准备养精蓄锐,好好等待自己的猎物。 …… 沈愉现在在蔡家。 和蔡汀兰从珠宝店里出来之后,她就跟着蔡汀兰来了蔡家,因为蔡建深举办了一场酒会。 蔡建深邀请好友们来品尝自己公司推出的新型酒水,他还多给一个人下了帖子——美洁日用品公司的老总,洪放。 “我和洪放这人不熟,他来了之后,你可以自己观察观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蔡建深对沈愉说。 沈愉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蔡叔叔。” 这场酒会是为了品酒,不算什么正式宴会,大家都很随意,不少公司老总都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的。 沈愉瞧见了洪放,四五十岁,肥头大耳、地中海,标准的发福男人形象。 不过他旁边没有跟女性,而是跟着一个脸熟的人——那个叫二龙的混混。 沈愉记得调查信息显示,洪放是二龙的表姐夫,带着他来这样的场合倒也合适。 二龙是个酒鬼,一来就扎进了各式各样的酒水中,乐不思蜀。 沈愉瞅准机会,去和洪放打招呼。 蔡汀兰今日也相当积极,穿梭在人群中,询问他们对每一款酒的评价,听到中肯的意见,还会拿笔记下来。 “这么认真,宜盛资本就喜欢你这样的员工。”沈愉打趣她。 “可惜啊,宜盛资本不能拥有我,我是要为自家公司服务的。”蔡汀兰眨了眨眼睛,朝着洪放那边扬了扬下颌,“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了吗?” “没有。”沈愉摇头,“这个人相当谨慎,他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 蔡汀兰蹙起眉头:“那那个周峰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愉笑了笑:“周峰的目的是让我从宜盛资本滚蛋,倒着推就可以。如果我被扫地出门,那我一定是犯了错,而我能犯的错,无非就是找到了不安全的合作伙伴,让宜盛资本承担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洪放的嘴很严,但是不代表他身边的人嘴都严。那个二龙,就是个不靠谱的。等着吧,一个小时之内,我必定知道任何我想知道的事情。” 说罢,沈愉拿了几瓶好酒,去找二龙了。 望着她的背影,蔡汀兰抿唇一笑。 自信又有规划不惧任何困难的女孩子,可真好。 她准备将自己得到的关于酒水的意见拿去给父亲看一看,一转头,却瞧见不远处的廊柱后边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身影,有些熟悉,蔡汀兰愣在了原地。 老半晌,她才摇了摇头,将那个身影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 怎么可能呢,一定不是他。 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老死不相往来。而且他已经有了家室,娇妻爱子,是不可能出现在她家的酒会上的。 有些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蔡汀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上楼了。 角落里,余俊熙抚着自己的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余俊熙哆嗦一下转过头,对上了一双画着烟熏妆的妩媚眼睛。 “余俊熙,还真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江?”余俊熙漂亮的脸孔上出现一抹惊愕,“你怎么在这里?” “你叫我哪个江?”对方答非所问。 余俊熙:“……” “记住了,我叫陆姜,美女姜,不是长江的江。” 余俊熙无奈:“知道了,美女姜。” 陆姜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的好朋友家举办酒会,给我下了请柬我当然要来。” 陆姜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是你当初拜托我接近蔡汀兰,顺便照顾她,我才和她成为朋友的,你忘了?” 余俊熙搓了搓脸,不想再提当初。 “你回来联系我老板了吗?”陆姜忽然又问。 “联系了。”余俊熙咬了咬牙,还记得傅临渊在电话里是怎么贬损他的。 “啊,我正准备一会儿给老板打电话来着,那就不用提你了。”陆姜风情万种地抚了抚打理精致的卷发,“我看上一个小美人,准备让她当我店的代言人,可是那小美人就是不同意。我准备让我老板给我想想办法,大不了就用美男计。” 第125章 套话 沈愉拎着酒,走到了二龙身边。 二龙一眼就认出了她,不为别的,她这张脸实在漂亮得让人印象太过深刻。 “你怎么在这里?”二龙惊讶地问。 “我来送酒。”沈愉回答。 二龙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卖酒小妹。 二龙只知道今天跟着洪放有好酒喝,也不关心这场酒宴到底是谁举办,为了什么举办,更不知道酒会上来的都是什么人。 沈愉给二龙开了一瓶酒,又给他倒了一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有些紧张,您呢?看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经常出入这样的场合吧。” 二龙立刻昂起头,傲然道:“当然,这种宴会,我三天两头就要受邀参加的。有时候请柬太多,参加不过来,就只能挑着去了。” “哇。”沈愉一脸惊叹,“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美人的奉承和崇拜让二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中不禁得意地想,上次在酒吧,这女人怎么都不愿意陪他喝上几杯,现在在这样的场合遇见,知道来巴结他了吧? 女人啊,就是势力,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势力。 二龙指着不远处的洪放道:“看见没,那是我姐夫,美洁公司听过吗?就是我姐夫的!” “美洁?就是那个生产日用品的公司吗?”沈愉一脸懵懂无知,“我只知道做游戏、做手机的公司赚钱,卖日用品的公司也赚钱吗?” “当然了!可赚钱了!”二龙哪里能接受自家公司被鄙视,“我家公司前途一片大好,很多投资公司都抢着投资我们!宜盛资本知道吗?就上赶着给我们公司投钱呢!” 沈愉面露怀疑:“真的假的?我听客人们说,宜盛资本对投资对象的审查可严格了,要不是能赚很多钱的项目,他们才不投呢。你们公司的前景真的就这么好啊?” 二龙得意洋洋地道:“前景是一方面,人脉就是另一方面了。我人脉广,想让别的公司给我家公司投个资,不简单得很吗?” “所以照你这意思,宜盛资本里也有你认识的人了?”沈愉眨巴着眼睛,等待解答。 二龙十分享受她这种吹捧崇拜的眼神,整个人几乎就要飘起来,越说越没遮拦:“市场部有一位经理,我好哥们,这次给我姐夫的公司投资,就是他给我牵线搭桥的!” “哇,您还认识傅家的少爷吗?”沈愉双手捂脸,“我听说傅家那位叫傅时予的少爷就在宜盛资本的市场部当经理,他都能为您牵线搭桥拉投资,您也太厉害了吧!” 二龙差点就反驳说他认识的经理不是傅时予,还好话到嘴边被他咽下去了。 认识傅家的少爷,对于二龙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荣光! “可不么,傅家少爷和我关系好着呢。”二龙顺着沈愉的话说了下去,“傅家少爷对我关照得很,你识相点,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愉又是一连串的彩虹屁,吹得二龙一阵找不到北。 美洁公司在京城不算大公司,二龙就是一个混混,连“京城少爷”这个圈子的边缘都够不上。好不容易遇见沈愉这样一个“傻”的,可给他显摆坏了,和沈愉天南海北地吹了起来。 沈愉的酒越敬越多,笑容美艳又谄媚,让二龙心神荡漾,抓着沈愉的手腕就把她往自己怀里扯。 “你懂事,以后你就跟着我,保证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二龙色眯眯地盯着沈愉,“以后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沈愉撇嘴,很不愿意地娇嗔:“听您这意思,以后不打算在京城长呆了?难道你还会回老家?我才不要呢,我喜欢大城市,我就要留在京城!” “什么回老家!那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谁爱去谁去!”二龙一挥手,“喜欢大城市是吧?刚好,我们要去的城市就是大城市!纽约,够大吗?” “你们?你和谁要去纽约?” “我们一家子啊,我,我姐姐,和我姐夫。”二龙凑近沈愉,“我姐夫连房子都买好了,就在纽约市中心,大别墅,价值好几个亿呢!就等着带我和我姐姐走人了!你放心,到时候少爷带上你,让你飞上枝头变凤凰!” “真的吗?我还有这机会?那我可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沈愉伏在二龙肩上,在他耳边吹着气,“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不出意外,就这两个星期了。”二龙醉眼迷离地摩挲着沈愉的胳膊,“等宜盛资本的钱到位了,咱们就一块儿,过好日子去!” 再也不在京城这破地方受那些少爷们的鸟气了! 话说到这里,沈愉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都知道了。 二龙喝得酩酊大醉,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 沈愉毫不留恋地从二龙背上爬起来,将他的身子甩向一边,也不管他直接栽倒在了地上,疾步出去了。 不远处的沙发里,余俊熙正一边喝酒,一边摆弄着手机。 陆姜刚从外边打电话回来,见到余俊熙脸上那抹不怀好意的笑,不禁问道:“你这鬼迷日眼的又干嘛呢?” “有人后院着火了,我刚录了下来,准备发过去呢。” 让傅临渊看看,他的小情人竟然对一个小混混大献殷勤,啧。 很期待不食人间烟火的傅总见到他亲情拍摄下来的视频会是什么反应,恨不得能亲眼看见他的脸色。 陆姜没再多问,反正想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而道:“我刚才给老板打电话,没人接。又给闻滔打,也没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儿啊,肯定又是开会呢呗。”余俊熙随口道,“他可是傅临渊,谁动得了他?” “我店里那批货迟迟没到,说是海关那边的问题。海城那边的海运关系网本来就错综复杂,这次这一批原石原料又价值不菲,难免有很多人惦记。”陆姜的柳叶眉蹙了起来,颇为担忧地道,“他是不是又遇到仇家了?” “他遇到仇家难道不正常?谁能比他的仇人多啊。”余俊熙扫了一眼陆姜,打趣道,“这么担心啊,别告诉我你喜欢他?陆姜,你外形变成女人了,内心也变成女人了?我劝你还是别想了,就算你变得再女人,你老板也不喜欢你这一款。” 第126章 打不过这女人啊 沈愉从蔡家离开,去了宜盛资本大厦。 路上,沈愉理清了思绪。 原来问题就出在投资这一环节。二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美洁公司准备卷了宜盛资本的投资款跑路。 一个正在好好经营的公司为什么忽然要跑路呢?就算洪放不想要这个公司了,完全可以将公司卖掉,转手的钱未必会少。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公司内部问题严重,已经没办法转手了。而且还有可能承担了巨额债务,洪放不打算偿还,只能偷偷跑路。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又是周末,宜盛资本大厦没多少人。 沈愉刷了员工卡,去了办公室,登陆公司内网。 她找到之前关于美洁公司的评估报告,仔细看了起来。 报告内容很多,沈愉一条一条看得相当认真,尤其是财务报表,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和一开始她对这家公司的印象一样——财务报表实在太好看了,可以说是好看得过头了。 之前是觉得这家公司经营得好,现在她可以确定,这个报表是假的。 美洁公司和审核他们报表的会计师事务做了假。 沈愉将所有关于美洁公司的资料打印了出来,装进了包里,关闭电脑。 她之前让阿兴帮他在美洁公司的财务部找一个人,不知道是否已经找到了。如果找到的话,很多信息就可以知道了。 沈愉一边下楼一边给阿兴打电话,阿兴道:“沈小姐,美洁公司的那洪放贼得很,他们公司财务部的都是他亲戚,一个外人都没有,没有突破口。” 沈愉并不意外,更不失望,甚至有种“就该如此”的感觉。 “没关系,既然他们公司财务部没有突破口,你就去别的地方再帮我查,一会儿我把名字发给你。” 沈愉说罢,将那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名字发给了阿兴。 这事务所里总不能再是洪放的亲戚了吧? 沈愉的车停在了宜盛资本大厦外边的停车场。这辆车是她上周买的,十万不到,只用来代步。 刚开车出停车场,不料右前方就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疾驰而来,直接横在了她的车前边,结结实实地和她的车头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沈愉的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晃得一阵头晕眼花。 黑色商务车上下来两个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朝着沈愉这边走,满口抱歉。 “实在不好意思啊美女,我们有点事太着急了。”其中一个男人说,“这次是我们的错,你看,咱们私了行不行?” 沈愉开门下车,去看撞击情况。 车被撞了,换做谁心情都不会太好,尤其她这还是新车。不过对方态度还算不错,沈愉也没和他们发火。 “你们这……” 沈愉刚吐出几个字,忽然住了口,双腿一错后退几步,和面前两个男人拉开了距离。 两个男人伸向她的手扑了空,齐齐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的反应速度竟然这么快。 “想抓我?”沈愉的眼神在清凉的月色下别有一番冷冽,像是凝结了冰水,“谁派你们来的?” 这两个男人当然不会回答她。对视一眼,便再次朝着她冲了出来。 沈愉灵巧地避过,一打二,丝毫不落下风。 黑色商务车后座上还有四个人,他们本以为不用下来了,没想到两个同伴竟然这么不中用,连个女人都拿不下! 他们只能下车,一眼便看见了沈愉灵巧而具有爆发力的矫健身影。 在如水的月光下,像是一只翩然而飞的惊鸿。 一开始下来的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显得是如此的笨重,招式轻易就能被她拆解,再被她拳脚反击。 “沈小姐,力量不够,速度来凑。只要你够快,即便处于下风,也不会受伤。” “力量不够是你的缺点,但是也能转为你的优点,你很灵巧,打一些笨重的人十分合适。” “如果不好打,就打他们的下盘。撂倒他们,让他们站不起来,就不能对你如何了。” 阿兴给她上课的时候,说过的话,在沈愉脑海中不断响起。 虽然跟着阿兴练习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是她的确吃了苦,流了汗,也付出了许多努力,阿兴经常夸她勤奋刻苦,进步神速。 从摔假人,到和阿兴对打,身上受的伤不计其数,现在后背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淤青,甚至她对疼痛都已经快要麻木。 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她也想过,阿兴这么严格,一定是傅临渊授意的,他怎么就这么狠,她又不是要靠打架吃饭。 现在,她所有埋怨都没有了。 而这些伤痕,都成为了她现在的底气,成为了她的保护伞。 她也终于知道,傅临渊为什么会让阿兴来教她了。 他在保护她。 他清楚,再寸步不离的保护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最好的可以保护她的人,就是她自己。 沈愉几乎热血沸腾,昔日的痛和汗在血液中叫嚣,让她亢奋无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喜欢打架了。 因为将对手撂倒的感觉,真的很爽。 她一直很想要的实战机会,来了。 这六个男人傻掉了。 怎么回事儿?这女人能打就算了,怎么还感觉她越打越亢奋了呢? 她就像不知道累、不知道痛一样,展现出来的体格一点儿都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纤瘦文弱,像是蕴含了无尽的力量。 一名大汉被她一拳打上了鼻梁骨,疼痛感不亚于他两年前被铁棒打头。 靠,怎么会这样! 沈愉将最后一个男人放倒,脚踩在了他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六个男人在地上呜呼呻吟,沈愉叉腰而立,呼吸急促。 她血液中的那种亢奋感还没有下去,她觉得自己还没打够,还是很激动,激动得她手都在颤抖。 打斗亦是一场发泄,她现在舒畅极了! “是谁派你们来的?”她的声音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脚下的男人不说话,被她用力一踩,有种脊梁骨都要碎裂的感觉,顿时全都交代了:“是梁兆明,梁少爷!他女朋友落到了傅家三少爷手里,他要拿你去换呢!” 梁兆明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来绑人,他们还以为这是桩肥差,还觉得来六个人有点大材小用了。可是谁能想到,六个人竟然都不够她打的?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127章 苦涩 沈愉给阿兴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一听说沈愉遇到了麻烦,还和人动了手,阿兴顿时怒火上涌,不禁张口就骂:“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的徒弟动手?老子去扒了他的皮!” 阿兴带着几个兄弟紧赶慢赶地过来,见到的就是沈愉坐在被撞坏的车头上,正悠闲地玩着一个打火机。 “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富有节奏,幽蓝的火苗跳动着,给她明媚的眼睛增添了几分幽暗鬼魅。 京城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她白天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都多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幽戾暗沉。 阿兴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愉,她躲在一棵树后,悄悄看着她妈妈被关押的房间,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吓得拔腿就跑。 现在,她这副悠闲自在的模样,让他想到了先生。永远无所畏惧,永远游刃有余。 他竟然在沈愉身上感受到了几分和先生相似的气息。 “兴哥?”旁边有小弟叫他。 阿兴骤然回神,疾步走向沈愉。 沈愉听见动静,面无表情的脸挂上一抹笑,甚至还十分俏皮地道:“师傅,您来啦?” 阿兴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愉,捏捏她的胳膊按按她的腿,没有听到她说疼,知道她没有受伤,总算松了口气。 “就是这些孙子和你动手?”阿兴方正憨厚的脸上露出怒气,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抬脚朝着一个人肩膀上就是一踹,直接将那人踹得翻了个身。 见着那人的脸,阿兴“呦”了一声:“是你小子?怎么现在混成这狗样了?” 沈愉眉梢一扬:“你认识?” 阿兴靠近沈愉,相当幸灾乐祸地道:“以前在那个地下拳击场就认识,这小子那时候还有两下子,打赢我几次。先生当初选人的时候还看上了他呢,这小子总是输给先生,不服,就没跟先生,看这样子现在混得挺差的。” 地上那人一瞧见阿兴,也呆住了。 虽然早就听说阿兴跟了大人物,飞黄腾达了。但是这人还是怎么都无法将自己当初的手下败将,和面前这个西装革履、却又浑身充满了阳刚肃杀之气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阿兴和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行了,我们走吧。”沈愉从车上跳下来,对地上那群人道,“梁兆明和你们在哪里交接,带我们去吧。” 阿兴带来的人提着地上那几个打手就塞进了他们自己车里,阿兴又安排人将沈愉的车拖走,沈愉还听见阿兴不满地嘟囔:“买的时候就说让你买好点的,你买个这破车,塑料做得似的,一撞就碎成这样。” 上车之后,阿兴询问刚才的打斗情形,沈愉大体描述之后,阿兴又询问几个细节。 “这几个人现在混得太废了,和以前在拳击场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和这样的人打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沈愉不免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一次很好的实战机会呢。” “啊,能打总比不打好。”阿兴见沈愉失落,急忙又道,“不过想要变强,还是要和高手过招。沈小姐你才练了不久,能打过这些人已经很不错了。” 沈愉想也是。 要不是阿兴教她,她这次很可能就和上次季睿诚派来的那些人一样,轻而易举就被他们绑走,送到了傅时予跟前。 沈愉望着窗外拉成一线的橙黄色灯火,忽然道:“师傅,你帮我……给傅总打个电话吧。” 阿兴厚厚的嘴唇大大地咧起,急忙道:“好嘞!” 他拨出傅临渊的电话,将手机递给沈愉。 心跳合着待机声,一下下变得急促而清晰。 刚才打斗的时候血液里的亢奋因子已经逐渐褪去,她的大脑再次归于平和冷静。刚才还想的事情,现在更加清楚明白。 想和他说声感谢,要不是他的安排,她现在又成了刀俎下的鱼肉。 不管傅临渊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达成什么效果,起码他的做法,保了她现在的平安。 而且沈愉一直有种感觉,她从来不觉得傅临渊骨子里是个恶人。 别人说他狠也好,毒也罢,她从不认为他恶劣——当然某件事情上除外。 甚至她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思绪纷飞,电话终于被接起,却不是期待中的低哑深磁的声音,而是一个悦耳的女声:“喂?” 沈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键。 电话那头的傅思嘉疑惑地看着手机屏幕:“挂了,阿兴一句话都没说。” 唐星澜正在处理药品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他若无其事地道:“可能是阿兴打错了。” 傅思嘉没功夫多想,无比担忧地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这已经第三天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还不清楚,他这次伤得有些重。”唐星澜神情凝重,麻利地再次在药瓶中加入药水,调好速度后,盖上了药箱。 他转身看向傅思嘉:“思嘉小姐,您已经守了两天了,去休息吧。” 傅思嘉黛眉轻蹙,美艳的脸上满是忧虑,摇头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怎么休息得好呢?” “您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唐星澜敛眸,淡声道,“况且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傅思嘉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房门关上后,房间内落针可闻,就连呼吸声也几乎不见。 唐星澜望着病床上的人,不禁摇了摇头:“你说说你这样好的一副皮囊,怎么受起伤来没完没了。” “刚才阿兴来电话了,没讲话,我猜,电话那头不是阿兴。”唐星澜自言自语,“真可惜啊,这电话你没接到呢。” 床上昏迷的人当然不能回应他。 正在抽烟的阿兴有些不理解地看向沈愉:“沈小姐,电话不打了吗?” “不打了。”沈愉将手机还给他,“这么晚了,不打扰傅总休息了。” “怕什么,这个点儿先生肯定还没睡啊。”阿兴道,“先生事情多,睡得晚。” “没事,白天再打。” 沈愉恍惚片刻,忽然又问:“烟的味道好吗?” 阿兴挠了挠头:“这咋说呢……我就是抽习惯了。” “给我一根。” 阿兴傻了:“啥?” “给我一根,我尝尝。” 阿兴刚想拒绝,沈愉已经自己将中央扶手箱的烟盒拿过去了。 点燃一根,吸了一口气,尼古丁呛苦的味道顿时弥漫喉腔肺管。 沈愉望着指间的烟,有些发怔。 这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是她刚才没有想到。 傅思嘉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个点儿在一起,也实属应该。 是她逾越。 可是这种苦涩是怎么回事。 不是烟的苦,烟的苦只是浮于表面。她整个胸腔,都被一种逐渐萌生出的苦涩填满了。 这种苦涩不可遏制,将她逐渐侵占、腐蚀。 第128章 你帮他解决解决呗? 那根烟沈愉没有抽完。 两口之后,伴随着她掐灭烟头的动作,映在她眼中的那点荧光也熄灭了。 阿兴见状,急忙道:“这玩意沈小姐还是不要碰,不是好东西。” 沈愉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那你们怎么还这么喜欢呢?” “害,一开始也不喜欢,就习惯了而已。抽多了,戒不掉了。” “是哦。”沈愉呢喃着道,“一开始也不喜欢,就是习惯了,戒不掉了。” 阿兴不理解,沈小姐干嘛重复他的话? 而且他总觉得,沈小姐和他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情。 等沈愉将那半截烟用纸巾卷起来塞进包里的时候,汽车已经停下。 外边是一个高档小区,梁兆明在京城的房产之一。 阿兴的人压着那六个打手下车,在他们的指引下到了梁兆明的房间门口。 一人按了门铃,很快,房门打开。 梁兆明在自己家里没有戴口罩,半张脸上的黑色胎记让他显得阴森了许多。 “你们回来了?”梁兆明问,“人呢?” 那六个打手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只听他们后边传出一个清甜悦耳的声音:“我这不是来了吗?” 梁兆明终于瞧见了沈愉。 她双臂抱胸,靠着墙壁站在那里,身形被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挡住,以至于他刚才没有第一眼就瞧见。 她身边还有另外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那种。 梁兆明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他立刻关门,却已经晚了。阿兴冲过来,一把挡住了厚重的木门。另外两人冲进去,扣住了梁兆明的肩膀,将他按在了地上。 沈愉不紧不慢地进了梁兆明的房间,坐在了沙发上。 梁兆明被人按着,跪在了她跟前。 他奋力挣扎,可是力气哪里够,反而将自己折腾得衣服头发全乱了。 “你和杨卉怎么折腾,我并不在意。”沈愉缓缓开口,“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为了救杨卉,就想把我送去给傅时予。啊,我是不是应该歌颂一下你和杨卉的伟大爱情?” 梁兆明已知计划失败,没有做无谓的辩解。 “你想怎样?”梁兆明泄气地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来帮你的。”沈愉微微俯身,凑近他,“你不是想救杨卉吗?我帮你。” 梁兆明惊疑:“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了,杨卉可是我姐姐呢。”沈愉道,“虽然她对我多有诋毁,但是我这人很重感情的。” 梁兆明还是不信。 “你现在只能信我。”沈愉扫了一眼梁兆明,“否则你也没有别的办法将杨卉弄出来了,不是吗?” 梁兆明无言以对。 片刻,他妥协般地问:“你要怎么做?” “傅时予不是想要我吗?我和你去见他就是了,就这么简单。” 她让人放开梁兆明,让他联系了傅时予,得知了傅时予现在所在的地点,是一家夜总会。 听到梁兆明已经得手,傅时予哈哈大笑,春风得意。 马上了,沈愉马上就会落入他手里。到时候他想怎么折腾她,不还是看他的心情? 傅时予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旁边的小弟见状,立刻在傅时予的杯中加了点儿东西,澄澈的酒水顿时变成了淡淡的黄色。 “时予少爷,虽然平时您就虎虎生威,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要面对的可是您期待已久的美人儿。这点儿小意思,就当为你助兴了。” 傅时予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今年,他总是感觉力不从心,在床上没有去年那么威风了。 他觉得可能和自己手指受伤有关,让他元气大伤。 于是很多时候,他只能借助药物。药都是好药,让他每次都很畅快。 “再给我来一杯!”傅时予说。 今天不同于以往,今天那可是沈愉,他必须睡服她。 沈愉那娘们以前不愿意跟他,是她没眼光。等她知道他活儿多好后,看她还离不离得开他! 傅时予又喝了一杯加了料的酒,顿时觉得小腹处宛如升起了一团火,燎得他坐立难安。 就连被扔在角落里的杨卉都看着顺眼了不少。 杨卉被傅时予现在红眼歪嘴的样子吓得够呛,这让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傅时予压在她身上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状态。 “等沈愉来了你就滚。”傅时予现在呼出的气体都是灼热的,“老子看见你这张脸就恶心。” 杨卉忙不迭地点头,心中庆幸又激动。 庆幸的是梁兆明终于抓了沈愉来换她。 激动的是这样的傅时予,就是沈愉一会儿要面对的,想想就爽! 她承受过的苦,也该让沈愉十倍百倍地尝一尝!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傅时予和杨卉都是为之一振。 小弟一开门,梁兆明第一个奔了进来,冲向杨卉,一把抱住了她:“卉卉,你还好吗?” 杨卉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见到梁兆明,她就宛如见到了亲人一样,就连他这张丑陋的脸,也不让她觉得恶心了。 “沈愉呢?她在哪里?”傅时予揪住梁兆明的衣服,恶狠狠地问。 杨卉也看着他,这是她同样关心的问题。 梁兆明嗫喏着嘴唇:“她……” 刚走进包厢的沈愉笑着道:“这儿呢。” 傅时予几乎就要被浴火淹没神智。他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唯有沈愉那窈窕的身影、美丽的面庞,是清晰的。 他宛如一头饿狼,朝着沈愉扑了过去。 只是还没碰到,就被阿兴一把揪住了。 “放开老子!”傅时予死死盯着沈愉,目光中充满了贪婪的欲,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她撕碎。 他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就能让人知道他吃了什么。 沈愉眼中闪过一抹嫌恶。 另外一边,梁兆明扶着杨卉,准备开溜了。 “去哪儿啊。”沈愉清冷的嗓音让两人齐齐一震。 “兆明,我们快走!”杨卉拽了拽梁兆明的袖子。 反正沈愉是来换她的,沈愉来了,她就安全了。虽然她很想观摩观摩傅时予是怎么折腾沈愉的,但是傅时予现在太吓人了,她还是早走为妙。 沈愉站在了杨卉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好戏还没开始呢,走什么啊。”沈愉慢悠悠地说。 她唇角那抹笑容很淡,在包厢这昏暗迷离的光线中,却显出了几分震慑人心的妖娆,带着可以掌控一切的自信。 让杨卉觉得陌生无比。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沈愉了。 “你……你还想干嘛?”杨卉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沈愉朝着傅时予的方向扬了扬下颌,别有深意地对杨卉道:“看他这样子,估计一会儿就要憋死了。反正姐姐你已经和他做过了,这次,你再帮他解决解决呗?” 第129章 杨卉,我嫌你恶心! 杨卉瞪大眼睛,目眦尽裂。 她立刻缩到了梁兆明身后,惊恐喊道:“沈愉,你在说什么鬼话!傅时予想要的是你,不是我!” “谁说他想要谁,就一定能得到谁呢?” “反正和我没关系!我是被你连累才被他绑来这里的!”杨卉紧紧抓着梁兆明的手腕,不断哀求,“兆明,带我走,快带我走!” 沈愉一招手,立刻有人堵住了门口。 “你什么意思!”梁兆明对沈愉怒目而视。 他非常气愤:“是你说来和我一起救卉卉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所以我说,你蠢啊。”沈愉扬唇笑了,清凌凌的目光直直看着梁兆明,“难怪能被杨卉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人耍得团团转,还真是一蠢蠢一窝了。” 沈愉说着,走到杨卉身边,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将她扯开。 杨卉凄厉尖叫,却还是被沈愉甩到了地上。 “让我来换你,你也配啊?”沈愉踩住杨卉的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以为我来了你就能逃脱了?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杨卉痛得涕泗横流,不断大喊:“兆明,兆明救我!” 旁边的傅时予也在大叫:“放开老子!你们他妈的放开老子!” 见挣脱不开,他怒吼更甚:“都他妈的眼瞎了看不见?还不过来帮忙!” 包厢里那群经常跟着傅时予混的二代、小弟们安静如鸡地坐在沙发上,没一个人动。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个西装笔挺的打手,他们身上带着种冰冷肃杀的冷冽气息,极具震慑力。 这是刚才来的路上,沈愉让阿兴调来的人。 傅时予被药物折磨得急不可耐,从嚎叫变为了嘶吼,眼神逐渐涣散,眼睛里边几乎就要滴出血来。 “可别把咱们傅家的三少爷憋坏了。”沈愉笑着道,“阿兴,请他们进去。” 阿兴揪着傅时予,一把将他甩进了里边的包厢里。 “你也进去。”沈愉对杨卉说。 “不!不!” 但是她的抗拒毫无用处,轻易就被人像死狗一样,扔进了房间里。 房门重重关上,却隔绝不了里边的声音。傅时予的怒吼,杨卉的哭嚎,比上次在花园里,还要惨烈一万倍。 沈愉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欣赏这种声音。 那次,要不是她拼死跳了楼,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这次,要不是她高人一筹,现在里边的就是她了。 杨卉只能说自食恶果。她曾经给沈愉设计的苦果,只能由她自己来尝了。 “沈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和你拼了!”梁兆明的嘶吼都破了音。 他像是一只发怒的狂兽,血液里的愤怒已经被杨卉的惨叫声完全激起,愤怒到失去理智,恨不得将沈愉碎尸万段。 黑漆漆的房门对于梁兆明来说,就像是个无底的深渊,将他和杨卉尽数吞噬。 而推杨卉下深渊的刽子手,就是沈愉!这个恶毒至极的女人! “我要杀了你!” 梁兆明奋力挣扎,脸色通红,那片黑色的胎记更显得恐怖狰狞。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撕裂,露出的肌肉遍布暴起的青筋。 沈愉缓缓蹲在了梁兆明跟前,嗤笑:“你在无能狂怒什么?也不看看杨卉值不值得?” 梁兆明的眼白中满是血丝:“你闭嘴!你少他妈的诋毁卉卉!” 沈愉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一个小巧精致的录音笔。 她按下开关,里边传来一个熟悉而娇柔的女声:“傅总。” 梁兆明的剧烈挣扎猛地停住了。因为他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是杨卉的声音。 录音笔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傅临渊,我喜欢你。” 梁兆明的眼睛瞬间瞪得宛如铜铃。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我进入宜盛资本也是为了离你更近。傅临渊,我从没掩饰过我对你的爱意,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杨卉的告白响在梁兆明耳边,让他如遭雷击,不敢相信。 “不,这是假的,你在陷害卉卉,这不可能!”梁兆明嘶吼。 可是接着,里边传来了傅临渊的声音:“你的男朋友是梁兆明。” 听到自己的名字,梁兆明的心跳都漏了两拍。 “你记得这个,你是……关心我吗?你……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都,你也有默默注意我。” 杨卉这样惊喜的声音,是梁兆明从来都不曾听过的。 “……我不信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我陪了你这么久……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男朋友是梁兆明。” “不是,才不是!我不喜欢他!谁喜欢他那种人啊,丑死了简直!我看他一眼都想吐!傅临渊,我只喜欢你!我愿意和梁兆明在一起,也是因为他认识你!” 杨卉的话,每一个字都化为了一道惊雷,重重劈在了梁兆明头上,将他劈得四分五裂。 他宛如一尊已经不会动的雕塑,怔怔坐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沈愉关掉了录音笔。 “我早提醒过你,杨卉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不信。”沈愉说,“现在你亲口听到了她对别人表白,你该知道了。” 梁兆明还是一动不动。 沈愉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样的信息。没关系,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她朝着沙发上那些人扬了扬下颌:“让他们出去。” 房门打开,那群人一溜烟地跑了。 包厢空荡了下来,沈愉靠进沙发,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杨卉的叫声越来越惨烈,到后边一度没了声音。过一会儿再次响起,像是在承受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 里边房间的声音,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才彻底结束。 沈愉一夜未眠,梁兆明亦然。 良久,房门才被打开,披头散发的杨卉裹着床单,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她一见到梁兆明,就卸掉了力气,跌坐在他面前,哭喊:“兆明……” 她声音沙哑无比,听起来脆弱又可怜。 “兆明,我们回家好不好?”杨卉依偎在梁兆明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像是搂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带我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了。” 梁兆明的眼睛缓慢转动着,却没有看杨卉。 他将杨卉的胳膊从自己颈上甩开,扶着墙,踉跄着站了起来。 杨卉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兆明……” “别叫我,也别碰我。”梁兆明一步步后退,拉远了和杨卉之间的距离,“杨卉,我嫌你恶心!” 第130章 是你咎由自取 梁兆明转身就走。 一晚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腿已经彻底麻了。梁兆明狠狠跌了一跤,不过又迅速爬起,逃命般地离开了。 这一晚上,他已经完全想通了,也接受了那个事实。 杨卉现在不喜欢他,也从未喜欢过他。 一开始她对他表现出来的善意,就是伪装的。 和杨卉认识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很疏远,杨卉连他的消息都不怎么回。是什么时候和他忽然亲近起来的呢?是他偶然说,他认识傅临渊。 后来她心血来潮想进宜盛资本,他帮她去找了傅临渊。可是昨天的录音明明白白显示,哪是什么心血来潮,她是为了接近傅临渊。 她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傅临渊。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傅临渊。 这段时间,她忽然对他态度好了许多,也只是因为,她向傅临渊告白失败,且和傅时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她到了绝路,她没办法了,只能选择他。 她说他丑,说他恶心,说见到他这张脸就想吐。 梁兆明走出夜总会,靠着块指路牌,慢慢滑坐在地上,低声笑了起来。 亏他以为,她和其它的人都不一样,她不嫌弃他,她会坦然接受他的缺点。原来,她不是不嫌弃。 她嫌弃极了,都觉得他恶心呢。 这段时间对他的和颜悦色,还真是难为她了啊。 他就是她的备胎,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梁兆明捂着脸,笑得浑身颤抖,笑得泪流满面。 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滑稽,笑自己的可悲。 他就是一段感情里的跳梁小丑。 一个高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笼入了一片阴影里。 “大清早的,你这是哭呢还是笑呢?见鬼了?”说话的声音满是嫌弃。 梁兆明一声不吭,对方则弯下腰,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扯了起来。 一看清他泪流满面的脸,对方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梁兆明视线恍惚,却依然认出了面前这美艳妖娆的女人,正是那家珠宝店的店长。 她旁边还站着那位拥有金卡的蔡家小姐。 陆姜扇了扇鼻子,一脸嫌弃:“大清早的哭成这鬼样,感情受挫了是吧?” 不待梁兆明回答,她自顾自地撇了撇嘴:“活该么,早晚的事儿,你那女朋友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玩意。” 梁兆明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是呢,谁都能看出杨卉不是个老实玩意,就他看不出。 甚至别人好心提醒了他,他还不信,还恶意揣度别人。 活该他当小丑。 蔡汀兰和陆姜一起走出几步,忽然顿住,转头又看了一眼梁兆明。 他蜷缩在指示牌下,颓唐又狼狈,落寞又可怜。 隔着这初秋清晨透彻的阳光,蔡汀兰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蜷缩在路灯下,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 自古总是感情最伤人。 “怎么了?”陆姜问蔡汀兰。 “挺可怜的。”蔡汀兰呢喃。 “害,刚失恋的人都是这样的,很快就过去了。”陆姜无所谓地道,“尤其是男人。男人这物种啊,最没心没肺了,不出两天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蔡汀兰看向她。 陆姜翻了个白眼,风情万种地摸了摸自己的精致卷发:“看我干嘛?我现在可是女人。” 蔡汀兰缓缓笑了:“是啊,不光是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呢。” 陆姜眼珠子转了转,别有深意地道:“害,你别说,我还真见过一个男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他要是能当女人,啧啧,了不得。叫余……余什么来着……” “就是这里吧?”蔡汀兰直接打断了陆姜的话。 “啊,沈愉给你发的消息,我不知道。” “就是这里。”蔡汀兰翻手机,“我打电话叫她出来吃饭去。” 她手指颤抖,密码输错了三次,拨号拨错了两次。 陆姜望着她在阳光下苍白到几乎透明的侧脸,没再说话。 房间里,沈愉又将录音笔里的内容播放了一遍。 “喏,我就是让他听了这个,他就这样了呢。” “沈愉!你……你怎么会有这个!”杨卉简直不敢相信。 “录的啊,现场版呢。”沈愉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灿烂笑容,“你看,让你得陇望蜀,现在连梁兆明也没了吧?” 杨卉活见鬼般地望着沈愉,只觉得面前的人像是地狱里来的修罗,是来索她的命的。 “你……你……”杨卉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毁了,一切都毁了…… “你害我!”杨卉情绪暴怒,然而却由于叫了整整一晚上,嗓音太过嘶哑,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震慑力。 她浑身酸痛,每一块骨头都感觉不是自己的。光是维持这种坐着的姿势,就已经很难很难了,更别提和沈愉动手。 “不是我害你,是你咎由自取。”沈愉坦然地望着杨卉,“贪心不足蛇吞象,杨卉,你永远不明白这个道理。” “用不着你教我!”杨卉对沈愉怒目而视,“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贱人,也敢对我……” “那论起品质来,我肯定好过你们杨家人的嘛。”沈愉直接打断了杨卉,“你们一家三口是什么东西啊对不对?贱人这个词我还给你,你啊,当之无愧!” 沈愉调笑着,拍了拍杨卉的脸,继续道:“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赢得这么顺利吗?” “他们。”她回身,指了指房间里里外外的一众人,“你跟在傅临渊身边那么久,不会不知道他们是谁吧?” 杨卉当然知道,这都是傅临渊的私人保镖,只听他一人调遣。 “你做梦都想得到的男人,可在帮我呢。”。 “你……” 杨卉圆瞪着眼睛,目眦欲裂,一股火气直冲而上,让她脑袋嗡然作响,直接晕了过去。 “啧,这就晕了?”沈愉踹了踹死鱼一样的杨卉,她围着的床单散开,露出了她惨不忍睹的身体。 “送去医院,别闹出事来。”沈愉道,“以后还有她好受的呢。” 说完,手机就响了,一看,是蔡汀兰的电话。 沈愉出了夜总会大门,在温暖的阳光中眯了眯眼。 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第131章 不识相的人,就让她消失好了 “你在这里呆了一晚上?”蔡汀兰问沈愉。 “嗯。”沈愉点头,“处理一些事情。” 说罢,她双手抬起,做了一个拥抱太阳的动作,半闭着眼睛问蔡汀兰:“我们早上去吃什么?” “去吃面吧。”蔡汀兰说,“我知道有家牛肉面很好吃。” 三人刚走到蔡汀兰的车旁边,就见对面驶来两辆粗犷张扬的越野,呼啸着停在了不远处。 几个打扮得很潮的男生分别从车上下来,最前方那辆车的驾驶室里下来的男生个子最高,寸头,五官硬朗,气质很正。 他扭过头,和沈愉四目相对。 他肤色偏深,眼睛黝黑,看向人的目光带着种超脱年龄的犀利与敏锐。只是一瞬间,沈愉就感觉到自己被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个遍。 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和审视感的视线,沈愉不禁蹙了蹙眉头。 对方很快收回目光,大步跨上台阶,动作将裤子撑出流畅有力的线条。 他进了那家夜总会。 “他是谁。”沈愉问。 “傅晋哲。”蔡汀兰说,“傅柏先生的儿子。” 沈愉恍然:“那他就是傅家的大少爷了。” 她听见别人叫傅临渊二少爷,傅时予三少爷,那这个人,就是他们两个的兄长了。 蔡汀兰点头:“傅晋哲上的是军校,平时都在军区,近两年很少回京城。你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没见过他也正常。” 沈愉没再说话。 傅晋哲来这里,很明显是为了接傅时予。 沈愉想得没错,傅晋哲直接去了傅时予所在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别人不知道,但傅晋哲很熟悉。 他跟着部队出任务的时候,曾经缴获过不少这样的药品。助兴之物,不会使人上瘾,但是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很容易让身体亏损。 看着床上这个颓废的弟弟,傅晋哲怒不可遏,一把将傅时予揪了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光。 累了一宿的傅时予才刚睡着不久,正是酣甜的时候,冷不丁被人从梦中扇醒,整个人都吓了三魂没了七魄。 他呆滞地回过神来,睡着前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杨卉!和他发生关系的,竟然又是杨卉那个丑女人! “沈愉呢?沈愉人呢?”傅时予哑着嗓子嚎叫,“让她给老子滚过来!” 那个死女人,竟然敢算计他,让杨卉和他…… 他身形精瘦,双眼猩红,一醒来就脾气暴怒,怎么看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只让人觉得猥琐恶心。 傅晋哲抬脚,厚实的马丁靴结结实实地将傅时予从床上踹了下去。 “一醒来鬼叫什么?”傅晋哲声音低沉,怒斥道,“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傅时予怔怔看着他:“大……大哥?” 他急忙爬起来,朝着傅晋哲诉苦:“大哥,你不知道,我被一个可恶的女人算计了!” 傅晋哲冷眼看着他:“别人能算计你不是很正常?你这猪脑子。” “不是!要单只是那一个女人就罢了,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傅临渊总是帮她!大哥,那个女人是我先看上的,傅临渊凭什么和我抢!” 傅晋哲愠怒的表情被疑惑所替代:“你说傅临渊和你抢人?” “对!”傅时予咬牙,“我看上的人就该是我的,他傅临渊凭什么和我抢!” 傅晋哲将信将疑。 那个二堂弟的行为作风他听过不少,可从来没有过花边新闻。 这倒是新鲜了。 如果是真的的话…… 傅晋哲淡淡勾起唇角,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容来。 再看向傅时予的时候,傅晋哲的神情又变得嫌恶,没好气地道:“穿衣服跟我回家。” 傅时予虽满脸不愿,但到底没忤逆傅晋哲的话。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好得很。大哥才回来,他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总是惹大哥生气。 傅时予跟着傅晋哲回到了傅家,被老爷子傅振闻好一通骂。 傅时予吊儿郎当不放在心上,因为爷爷的骂他从小也听惯了。骂归骂,但是爷爷最疼的还是他。 就像大哥,虽然大哥小时候总揍他,但他知道大哥和他是一条心的兄弟。不像傅临渊那个半路回来的杂种,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我知道大哥昨天回来,我也打算好了回来为大哥接风洗尘,我这不是被耽误了吗?”傅时予道,“就那个女人,给我下药,才耽误了我的时间!” 傅振闻老眼沉沉地看着他:“哪个女人?就那个沈愉?” “是啊,就是她!”傅时予丝毫不觉得说自己被人算计了有什么丢人的,毕竟在极其重视门风的傅振闻面前,耽误了他参加傅晋哲的接风宴才是大事。 “那个小丫头上次来参加思嘉的宴会了,我看了,空有美貌。”傅振闻说。 他上次在楼上看着沈愉,她就坐在角落里,不和人说话,也不主动去交际,都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上该去结实奉承谁。 还拒绝了不少豪门大族家少爷的邀请,倒是和几个小企业的老板跳了几只舞,没眼光。 傅振闻沉浮一生,阅人无数,这样空有美貌而没有脑子的小丫头,是最入不了他的眼的。 傅时予大声嚷嚷:“我就是喜欢她的美貌!” 一看见傅时予这种执迷不悟的样子,傅振闻就来气。 “滚出去!”傅振闻没好气地说。 傅时予牢骚发完了,骂也挨完了,打着哈欠回自己的楼里睡觉了。 望着他那吊儿郎当的背影,傅振闻心头那口气更不顺了。 堂堂傅家的少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在那样一个女人身上浪费这么长时间,还屡次受挫。偏偏那个女人也是,不识时务。 不识时务的人,就没必要留着了。 “晋哲,你找人去处理一下。”傅振闻云淡风轻地道,“不识相的人,就让她消失好了。” 傅晋哲低头,眼睛微眯,片刻后才道:“是,爷爷。” 傅振闻起身,去换衣服。 “爷爷要出门吗?” “今天有一个慈善募捐,我要到场。”傅振闻道,“这是一个露脸的好场合,你陪我一起去。” 第132章 我还以为我比不上傅临渊了呢 蔡汀兰找的面店在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不宽,一家家店面很窄,门前架着的锅里冒出一层层蒸腾的白气,混着豆米面点的味道,相当具有烟火气。 那家面店卖的是碱水面。微黄的面条浮在浇了红油的汤里,葱花和白芝麻点缀,卤牛肉薄厚适宜,肥瘦均匀。 “吃完刚好去上班。”沈愉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周一,又有例会。” 陆姜见缝插针:“美女,你就答应当我店的代言人吧,别的不说,起码工作时间自由啊!有了新品就拍摄拍摄,不拍摄的时候时间都是你的。而且你拍摄一次,赚的绝对不比你现在的年薪少!” 虽然不知道沈愉在哪里工作,但是看她涉世未深的样子,明显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工资能有几个钱? “我还是喜欢这样朝九晚五的工作,太宽松了会让人堕落。”沈愉微笑着道,“我不太适合安逸的环境。” 又被拒绝了,陆姜唉声叹气。 沈愉吃饭很快,吃完的时候蔡汀兰碗里还有一大半。她直接起身说去公司了,反正这里离宜盛资本也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她怎么这么轴?”陆姜不解地问,“还不喜欢安逸的环境,怎么,她喜欢吃苦是吗?” “她在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怎么叫吃苦呢?人各有志,你总该允许人有自己的选择。”蔡汀兰说。 陆姜单手撑脸,做了美甲的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脸皮,嘟囔道:“就是很意外嘛,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会拒绝赚快钱。” “人家这叫清醒。”蔡汀兰说,“给你店当代言人很稳定?你今天看上她,指不定明天就看上谁把她换了,娱乐圈更新换代那么快呢。” “我这又不是娱乐圈,而且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吗?”陆姜不乐意了,“我想找代言人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在娱乐圈里找,为什么?就是不合适!我就喜欢沈愉身上那股子纯纯的劲儿,你没看她那双眼睛,啧,真就像我店里的宝石,一模一样的。” 蔡汀兰被她这形容肉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但是我估计你说不动她了。”蔡汀兰道,“虽然我和沈愉认识不久,但是我知道,她不是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那我只能让我老板出马了。”陆姜掐了掐手指,右手五指张开又握拳,信誓旦旦道,“只要我老板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人。” 蔡汀兰持怀疑态度:“你老板这么厉害?” 陆姜郑重点头:“这世上就没有我老板搞不定的事,没有他拿不下的人。” 威逼、利诱……反正她老板够狠,软的用不了就用硬的,不然别人怎么听见他名字和听煞神似的。 陆姜回到店里后,又给自己老板打电话,没想到这次竟然通了。 “老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陆姜忙不迭地道,“我看上一个美……” “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去再说。”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唐星澜的声音。 “你们要回来了?那批货的事情解决好了?”陆姜问。 “解决好了,今天中午就到京城。”唐星澜道,“你在我办公室等我们。” 说罢,唐星澜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站在窗口的傅临渊,蹙眉道:“还是高铁合适,不然我怕坐飞机你的伤口再裂开。” “不要紧,不然来不及了。”傅临渊转过身,“都收拾好了?” 他这几天瘦了些,脸色苍白,更显得冷峻料峭,也更有风骨了。 知道他打定的主意无法转圜,唐星澜也不再劝:“收拾好了。 “走吧。” 傅临渊大步出了房间。 一直等在外边的傅思嘉见他出来,急忙道:“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要回去?不是说再在这里呆一个星期养伤吗?” 傅临渊半敛着眼睛,没说话。 傅思嘉跟在他身侧,咬唇,轻声道:“哥,你生我的气了吗?我也只是担心你,所以才偷偷跟过去的。” 傅临渊淡淡扫了她一眼,丝毫不给面子地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傅思嘉尴尬无比,又有些委屈。可是看到傅临渊苍白的脸色,想到他身上的伤,又自责懊悔,恨不得骂死自己。 “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傅思嘉眼睛都红了。 “以后你别跟我出来了。” 傅思嘉一愣,心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她怔怔望着傅临渊,红唇翕动了半晌,却终究只能低声说了句“好”。 怪她,是她给他们添了麻烦。是她不慎落进了季睿诚手里,季睿诚才以她为筹码,和傅临渊还有父亲谈条件。 她反抗的时候,季睿诚的人开了枪,傅临渊为了保护她,才不幸被子弹击中。 傅思嘉听说,两天前,为了救他手下的一群兄弟,他已经受伤了。 当时傅临渊被浑身是血地抬回来,唐星澜和他其它的兄弟们看向她的眼神都满是责怪,傅思嘉却不敢为自己辩解任何,她知道是她的任性导致了这一切。 他以后不想再带她出来也实属应该。 一行人乘着私人飞机,经过三个半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了京城。傅临渊带着人直接离开,傅思嘉在机场等人来接自己。 她坐在行李箱上,失魂落魄,思绪纷乱。 “思嘉。” 听见有人叫自己,傅思嘉抬头,一愣:“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傅晋哲说着,一只手拎起她的行李箱,另外一只手牵起了傅思嘉。 傅思嘉立刻挣开,同时后退两步道:“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再牵着了。” 傅晋哲目光沉沉地盯了她片刻,缓缓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忘记思嘉已经是大姑娘了。” 他将行李箱放好,给傅思嘉打开了副驾驶。 傅思嘉本想去坐后座,见状,只能上了副驾驶。 傅晋哲凑过身来,为她系安全带。 离得很近,傅思嘉有些不适应,不由道:“哥,我自己可以的。” 傅晋哲为她系好好,手臂向上,搭在她肩上,轻轻揉了揉她耳后的发。 “又和临渊出去了?”他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傅思嘉道,“我现在在堂兄的宜盛资本工作,以后会经常和他一起出差。” “我身边也缺人,思嘉怎么不来和哥哥一起工作呢?”傅晋哲盯着她,片刻,缓缓道,“思嘉和哥哥生分了啊。” “没有。”傅思嘉立刻道,“我学的经济学,和宜盛资本专业对口。你在军区,不适合我。”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傅晋哲缓缓笑了,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在思嘉心里,亲哥已经比不上临渊那个堂兄了呢。” 第133章 他的生日 傅临渊一下飞机,就立刻赶到了医院里。 进入病房前,他搓了搓脸,又整理了一下衣领,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傅临渊脸上就挂上了柔和的笑容,看向躺在病床上正看着窗外的女人,温声叫她:“妈。” 女人转过脸来,看见傅临渊,也笑了。 不过等傅临渊走到她跟前,她的脸色就变了。 “阿远?”女人盯着他,担忧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妈,就是最近工作有些忙,没休息好。” 女人松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阿远,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你别学你爸爸,工作起来不要命,身体才是本钱。你才刚毕业,还年轻得很,不用那么拼命。” 傅临渊握住女人消瘦却温暖的手,轻轻点头:“好的,妈,我知道了。” “我的阿远最乖了,妈妈说什么都听。”女人笑起来,眼尾有着细细的纹路,有种岁月沉淀下的温和美好。只是她眼神空寂,衰败而苍老。 傅临渊以前最喜欢看的就是母亲的眼睛,觉得她眼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里边蕴含着满满的温柔爱意。现在他最害怕看的也是母亲的眼睛,这双眼睛苍老枯寂,带着可以将他刮得遍体鳞伤的风刀霜剑。 “咦,阿远,你爸爸呢?”女人朝着病房门口张望,“昨天他不是说要带咱娘俩出去吃饭吗?怎么现在还不来?” 傅临渊更用力地握紧了女人的手,温声道:“爸爸在开会呢,要晚点才能过来。” 女人嘟囔:“你爸就是这样,答应的事情总是做不到,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傅临渊笑:“所以今天是什么日子?” 女人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傻孩子,今天是你生日啊!” 傅临渊一愣,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还真是他的生日。 回到傅家后,这边默认过的都是公历生日,没人知道他其实一直过的都是农历,也早就习惯了将农历日期默认为自己的生日。 只有面前这个女人,虽然她在遭受巨大的打击后精神不济、记忆混乱,可是她依然记得她最爱的儿子的生日。 傅临渊低下头,将脸埋在了女人手心里,低声道:“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都忘了。” “就知道你记不住,不过没关系,妈妈都帮你记得呢。”女人轻轻抚了抚他的黑发,“你爸要是不来,咱俩就出去吃好吃的,不带他。” 傅临渊点头:“好。” “对了阿远,你和你的朋友还有联系吗?”女人忽然又问,“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你还说他和你很像来着,现在他在干什么?” 傅临渊意识到她口中的“朋友”,正是自己上次来看她的时候,提到的人。 “有联系的,她现在和我在一家公司工作。” 女人笑着点头:“好,这就好,和朋友在一起工作,起码没那么孤独。你说过带他过来看看妈妈,什么时候来呀?” 她眼神逐渐迷离,思绪又开始混乱,嘴里嘟囔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说了半天,她忽然又清醒了:“来,面已经不烫了,快吃吧。” 她将床头柜上的小花盆端给傅临渊:“妈妈刚才下厨给你做的,你最喜欢的清水挂面,多吃点。” 傅临渊接过花盆,低头看着里边的嫩绿的叶子。 医院的护工将这盆花照料得很好,欣欣向荣,苍翠碧绿,不染纤尘。 他掐了一片叶子,放入口中,轻轻咀嚼,尝到了苦而微涩的味道。 “好吃吗?”女人满眼希冀地望向傅临渊。 “好吃。”傅临渊点头,“您的厨艺还是这么好。” 女人满眼欣慰,口中念叨着:“一碗长寿面,祝你健康好。两个红鸡蛋,祝你福气多。福禄寿全齐,人生又走一步棋。妈妈祝阿远生日快乐,永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碗长寿面……” 她反复念叨着这句吉祥话,直到后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为了均匀的呼吸声。 傅临渊扣着花盆的边缘,望着窗外,良久。 秋日的日光疏淡高远,天空碧蓝,偶有雁鸟啾鸣。那么她在仅有的清醒时光里,望着窗外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 傅临渊将花盆放回去,将被子细心给她盖上,又看了她一会儿,才从病房出去。 等在病房门口的唐星澜带着几名医生,进入病房例行检查,确认女人的身体一切功能指标都正常。 “她这次醒得很突然,不过好在你及时赶了回来,陪了她一会儿。”唐星澜说,“她这次清醒的是时间很长,这是一个好兆头。说不定以后,她清醒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时间会越来越长。” 傅临渊没说话。他身上的伤口该换药了,唐星澜让一名医生去给他处理。 “你知道左姨今天为什么会醒么?”陆姜低声问唐星澜。 “你知道?” “当然了,今天是老板生日。” 唐星澜皱眉,想了想:“不是啊,老板生日还有两周呢。” “那是阳历,老板以前在老家过的都是阴历生日。”陆姜很笃定,“就是今天,我是不会记错的。” 唐星澜不会怀疑陆姜的话,因为陆姜认识傅临渊比他早得多。 陆姜也知道更多关于傅临渊以前的事情。但是不管谁问她,她都三缄其口,绝不多说一个字。 唐星澜想晚上攒个局给他庆祝一下,不料傅临渊换好药一出来,就没影了。 一问才知道,说是回水月湾休息去了。 水月湾,傅临渊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从下午到傍晚。 他没看合同,也没开会议,就这么一直枯坐着,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兴站在不远处,总觉得现在的先生,好孤单好孤单。 其实以前,先生也总是这样默默坐着想事情,他却从未将“孤单”这两个字和先生联系在一起,反而觉得,先生这样的人,就该沉稳安静。 那么他现在怎么会忽然这样想呢? 阿兴仔细思考了一下,恍然。 因为和这个房子里有了沈小姐后,就热闹了许多。 以前没有对比不觉得,现在知道了热闹是什么样子,就觉得先生一个人这样坐着,格外寂寥。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七点,宜盛资本早就下班了,有些人却还没回来。 傅临渊心中涌出一股无名火气。 他压着性子问阿兴:“她平时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没有啊,沈小姐每天都很准时的。今天她是有事,已经提前和我请过假了。” 傅临渊眼尾一扬,眸光变得犀利凌然:“什么事。” “说是一个朋友今天回京城,去机场接朋友了,还要带朋友吃饭,所以要晚些回来。” 傅临渊心中火气更甚,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子火气是哪里来的。 “叫她回来。”他寒声道。 “啊?现在?”阿兴愣了。 傅临渊冷冷地看着他,阿兴觉得自己像是被刀子捅了几下。 “哦,好好,先生您稍等,我马上给小姐打电话。”阿兴忙不迭地道。 等待沈愉接电话期间,阿兴不由自主地又笑了。 先生和小姐的感情可真好,先生出差一回来,就这么想见到小姐,啧,小情侣就是迫不及待。 第134章 傅总,咱俩练练? 沈愉现在正和杜溪在一家私房菜馆里吃饭。 “不是说上个月就能回京城吗?怎么推迟了一个月?”沈愉问。 “有些项目交接比预想中麻烦,所以花费的时间多了一点。”杜溪温和回答。 杜溪的头发长了些,有点乱蓬蓬的。再加上他天生自来卷,这个头发更显得气质沧桑了。 沈愉不禁笑了:“你现在这造型,配着你的气质,挎把吉他,就可以直接去天桥下边卖唱了。” “感谢你好主意。”杜溪道,“要是明天我应聘失败,起码还能多条退路。” “你导师不是说让你进研究所吗?”沈愉道,“怎么,你又拒绝了?”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公司合适。” 沈愉望着杜溪半晌,忽然又道:“学长,你很缺钱吗?” 杜溪夹菜的手猛地一顿。 他神情出现了片刻的僵滞,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没有啊,怎么忽然这么问?” “公司比研究所来钱快,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你放弃自己一直想进的研究所反而去公司应聘的理由。”沈愉说,“学长,如果你缺钱,可以告诉我,我现在手头上有一点,可以给你拿去应急。” “不用,我不缺钱。”杜溪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半开玩笑地道,“学妹现在是小富婆了啊。” “没,上次和你说过的,赌赢的一点。” “我很好奇,能让你赢这么大一笔钱,那家赌场是谁开的?” 沈愉笑道:“我也不知道呢,我哪儿见过人家老板。” 杜溪惊讶道:“学妹这么会赌,那老板竟然没有将你收入麾下的想法?” 沈愉淡淡笑了笑,坦然道:“学长,我不需要靠做这个吃饭。” 刚说完,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她接了起来:“师傅?” 杜溪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的,只见沈愉点头:“是,我现在就回去。” 她挂断电话后,充满歉意地看着杜溪:“抱歉,学长,我有些事情,得先走了。” “没事,你去忙你的。”杜溪温和道,“反正以后我就在京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杜溪以为刚给沈愉打电话的师傅是她新进公司带她的师傅,便默认了她所谓的“事情”是公司里需要她回去加班。 回水月湾的路上,沈愉心跳很快。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听到阿兴说“先生回来了,要见您”这几个字后,她的心就不可遏制地狂跳了起来。 脑中浮现出了傅临渊的样子,而这种样子伴随着她离水月湾越来越近,而愈发具象。 在小区门口下了计程车,她一路跑回了那幢别墅。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体格是好了不少。可是跑了这么长一段后,还是气喘吁吁,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大口呼吸,又揉了揉脸,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才伸手去按指纹。 不料这个时候,门向内打开了。 院中灯光蔓延进去,照亮了门口那抹高瘦挺拔的身影。 客厅里还是没有开灯,暗沉沉的,院中却地灯通明。她和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两两相望。 他瘦了,这是沈愉的第一反应。 望着他那张清俊绝伦却面无表情的脸,沈愉扬起一抹笑容:“您回来啦?” 傅临渊心中的躁郁和戾气在见到她明媚的笑容后,奇迹般地散去了大半。 面前的姑娘站在门外,身后是明亮的灯光,她那双大而明媚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亮如星河。 她在小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鬓边发丝微乱,还有几缕被薄汗贴在了额头上。 她是跑着赶来见他的。 一想到这里,剩下的那一半阴郁低沉,好像也没有了。 傅临渊抬手,将她沾在唇边的一缕发丝拨开。 他手指依然微凉,激得沈愉抖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看着她这明显的躲避动作,傅临渊眼神沉了下去,那种烦躁和阴郁又弥漫上来。 “进来。”他微微侧身。 听着这冷淡的声调,沈愉脸上的笑也慢慢敛去。 想到能见到他,她莫名开心激动,可是傅临渊似乎一点都不开心。 沈愉抿了下唇角。 “为什么耽误训练时间。” 听着这冷硬的质问,沈愉沉默一瞬:“一个朋友今天回京城,我去接人,我已经和阿兴请过假了。” “你接的是三岁儿童?他没手没脚不能自己走?需要你打乱制定好的计划?” 这充满嘲讽的质问,让沈愉觉得他简直严格得不近人情:“傅总,我只是请个假推迟一下训练,又不是懈怠不练了,您不至于这么说吧?” 傅临渊声调寒凉:“你今天敢推迟,明天就敢懈怠。人的惰性就是被一点点勾出来的。怎么,忘记昨天的事情了?” 这一下午,阿兴已经将这段时间沈愉的训练成果和她遇到的事情详细地向傅临渊汇报过了。傅临渊也知道她刻苦认真训练后卓有成效,也平安化解了一次危机。 他该对她褒奖、赞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那抗拒他的动作,他就火气勃发,说出的话尽是苛责质问。 傅临渊有些恼,觉得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受掌控。 沈愉咬了下牙,用力强调:“傅总,您不必低估我。我答应会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懈怠。” 刚才路上的那种激动与兴奋,已经完全消散了。 沈愉只觉得自己可笑。 有什么可激动的? 这个万恶的资本家让阿兴叫她回来,只是为了兴师问罪,根本不值得她激动。 她没再和傅临渊说话,转身下了地下室。 刚到楼梯口,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与痛呼,听起来人比之前还多。 果然,她想得没错。这次他回来,这里又多了很多人。 沈愉面无表情地从走廊里走过,对于这些哀嚎声充耳不闻,亦或者说,已经习惯。 她的心理变得更强大了。 阿兴发现,今天的沈愉,练得格外的用力与拼命,像是含着一股火,在不断燃烧。 训练服已经完全汗湿,额头上的汗汇成水流不断从下颌滴落,可是她的眼神依然坚实明亮,不见半分懈怠与松散。 她像是在发泄,更像在证明。 证明她从未偷懒,更不会懈怠。 打完最后一套拳法,沈愉终于停下,叉腰呼吸。 一转身,见傅临渊靠在门口,正看着她。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反正一见到他沈愉就来气。 她大步走到傅临渊跟前,扬起下颌,挑衅般道:“傅总,咱俩练练,怎么样?” 第135章 都是你的错 听到这话,阿兴先是惊呆了。 他觉得沈小姐是太累了,累得神智都不清了,以至于都开始胡言乱语。 “沈小姐,您疯了?”阿兴捅了捅沈愉的胳膊,低声道,“你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了?” 在当年那个地下拳击场,先生可是打遍全场无敌手的存在,他们都是先生的手下败将。 现在,沈小姐连他都打不过,竟然还敢向先生下战书,这难道不是找死吗? “我没忘。”沈愉口中在回答阿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傅临渊,颇为挑衅地道,“傅总,您应战吗?” 傅临渊微微垂眸,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他淡声道。 沈愉被一口气憋在心口,哽得她几乎就要心梗。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还以为,他开始尊重她了。不曾想,还不是,在他心里,她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从小到大,沈愉一直也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她鲜少遭受挫折。但是自从认识傅临渊后,她不知道被打击了多少次。 沈愉不再说话,直接抬手,朝着他的脖颈袭来。 殊不知她的动作在傅临渊眼中就像是慢动作,傅临渊直接掐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胳膊往身后一剪,她就贴在墙上,动弹不得了。 “你在别人跟前也是这么大的脾气?”傅临渊缓声问。 “当然没有。”沈愉咬牙,“别人可从来不会惹我生气,我在别人跟前高兴着呢!” “你的意思是我惹你生气了。”傅临渊有些不解,“我不知道我才刚回来,怎么就惹到你了。” “你质疑我,你不相信我!”沈愉艰难地扭过头,控诉般地看着他,“我明明说我已经请过假了,你还是从心底认为我会偷懒,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的人品!就好比那两次你扣我绩效一样,只要你认定了什么,就根本不会听我解释,你根本就是霸权主义!” 她声音清脆,又带着愤怒,像是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在耳边炸开。 古时候,人们用爆竹驱散那个叫“年”的怪兽,而在这个房子里,那些孤寂和暗沉也是怪兽,如今也被爆竹驱逐。 傅临渊从前只会觉得话多的人聒噪,现在忽然觉得,话多些未尝不好。 他松开了沈愉,漠然吐出一句:“不想让别人质疑,那就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你行端坐正,别人还怎么质疑你。” 沈愉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毫不示弱地道:“傅总这话说的,行端坐正这词儿都出来了,搞得我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知道的知道我请人吃了个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哦?”傅临渊眼尾一扬,“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没做过?” 自打见到他,沈愉的思绪就在完全被他引导,以至于连他偷换概念都没有意识到。她以为所谓的“伤天害理”重点在“害理”二字上,是在暗示她和他之间的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顿时火气更甚。 “傅临渊,你还好意思说?我做什么,不都是你逼我的吗?我即便违背道德,那也不是我想的。原因在你,要是说错,也是你的错!” 现在她这副样子在他眼中和无理取闹没什么两样,他也被她气笑了:“怎么又是我的错了。” 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这小丫头现在什么话都敢和他说,什么脏水都敢往他头上泼。 自打一进门,他在她口中这都犯了多少错了。 “之前那些事情,都是你逼我的,我根本不想和你这样那样!”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傅临渊心底的情绪逐渐被她鲜活明艳的样子勾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瞳色渐深。 他想,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面,现在这样张牙舞爪,恨不得撕了他。软着身体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又那样乖巧腻人。 他不自觉地转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一见到他这个动作,沈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你别乱来啊你!” 傅临渊一把揪住了她。 “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了?”傅临渊将自己料峭嶙峋的手腕抬到了沈愉面前,让她看向那块表,“你答应过要帮我洗。” “我没答应你!” 傅临渊向来习惯忽略别人的话,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他扣着沈愉的胳膊,将她拽出了训练室。 一出门,就撞上了疾步而来的阿兴。 “先生,唐医生来了,说为您处理伤口。”阿兴说。 傅临渊下颌轻轻一点。 沈愉却松了口气。 她不想搭理他,却根本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你受伤了?” “死不了。” 沈愉:“……” 吃枪子了是吧?就不该有人关心你。 沈愉甩臂,却根本甩不开傅临渊的手,直接被他带到了客厅里。 见到唐星澜,沈愉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唐医生。” 唐星澜微微瞪大眼,目光在傅临渊和沈愉之间不断游移,逐渐变得微妙。 沈愉垂着脑袋,下巴恨不得钉到自己胸口里。 唐星澜是傅临渊的朋友,那他肯定知道傅临渊和傅思嘉的关系。现在在这里见到她,还被傅临渊牵着,心中肯定已经认定她是傅临渊的情人了。 情人,小三,二奶……这些都是招人鄙夷、为人唾弃的词语。 沈愉不敢看唐星澜的眼神。他的眼神就像那些世俗规则,会无情地鞭笞她。 唐星澜非常有眼色地没有多问,让傅临渊在沙发上坐好,打开了医药箱。 同时,他还打开电视机,调了一个频道。 沈愉本来打算上楼的,见到电视机上显示出来的画面,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画面上显示的是一场慈善募捐会,为偏远山区的儿童修建学校。一位老人正在发表讲话,正是傅振闻。 电视上的傅振闻和沈愉现实中见过的不太一样,没有那么严肃。他身边还站了几个孩子,在孩子们蓬勃朝气的映衬下,傅振闻也显得和蔼亲人了许多。 傅振闻的讲话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沈愉记得报道上写过,傅家人很爱做慈善,以傅振闻为最。傅家慈善基金每年捐出的款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所以别人提起傅振闻,都赞不绝口。 傅振闻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沈愉刚见过的,傅晋哲。 “你大哥一回来,傅老爷子就带着他去参加慈善晚会了。”唐星澜随口道,“你回傅家这么些年,怎么从不见他带你参加过?” “谁稀罕。”傅临渊冷嗤,目光沉沉地盯着电视屏幕,“有着一张道貌岸然的皮,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情,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 第136章 小两口 沈愉迷惑地再次看向电视屏幕。 道貌岸然,猪狗不如,这是形容傅振闻的词? 沈愉一瞬间有些割裂。 因为她一直以为不管傅临渊怎么傲,对长辈都是尊敬的,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基本素养,他又不是傅时予那样没有素质的混世魔王。 可是听他对傅振闻的形容,真的是对傅振闻厌恶到了极致。 唐星澜看了沈愉一眼,勾起一抹笑,又对傅临渊道:“人家姑娘还在这儿呢,注意你的言辞。” 傅临渊斜睨沈愉一眼:“她敢出去胡说。” 沈愉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傅总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对您家里的豪门秘辛感兴趣。” 她转头上楼,却被傅临渊叫住了。 “过来。” 沈愉充耳不闻。 “沈愉。”傅临渊慢条斯理地道,“你又嫌你绩效多了是吧。” 沈愉霍然回身:“什么意思?你又想扣我工资?” “忤逆老板,扣你工资也是应该。”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我说是就是。”傅临渊将霸权主义演绎到了极致。 “过来。”他重复。 沈愉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满脸都写着不愿意。 “把药给她。”傅临渊对唐星澜说。 唐星澜“呦”了一声,给了沈愉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将药水和绷带递给了她。 了不得,铁树还真开花了,傅临渊竟然让异性碰他了。 沈愉从唐星澜手里接过药水,狠狠沾了一下棉签。 傅临渊半闭着眼睛提醒:“弄疼老板,也算工作不力,是要扣绩效的。” 沈愉露出一个虚伪又僵硬的笑容来:“哪儿能呢,傅总钦点我来,我当然要让您满意。” 她的确想狠狠戳一戳他的伤口,也算是搓一搓他的傲气,但是等她看清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时,心忽然像是被一只手扯了一下。 动作不由自主变得轻柔,甚至开始庆幸,他刚才没有真的和她打一场。 否则她下手一定没轻没重,他这伤怎么吃得消。 出去一趟,怎么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伤成了这副样子? 难道他现在还在打黑赛? 从傅临渊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认真专注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般张牙舞爪的愤怒模样,反而温柔宁和。 傅临渊想,她应该不生气了,即便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怪不得很多人都喜欢卖惨。 原来真好使。 想到这里,傅临渊忽然“嘶”了一声。 立刻听到她紧张地问:“傅总,我弄疼您了吗?” “嗯。”傅临渊点头,毫不廉耻地道,“很疼,轻一点。” 唐星澜以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好友。 昔日给他割肉刮骨不见他吭一声,现在怎么矫情成了这样? 听他这么说,沈愉的动作更轻了。甚至还鼓起红唇,轻轻往他伤口上吹气。 动作轻柔,像羽毛,拂在伤口上,连那一点点刺痛都没有了。 气氛宁和,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青柠香味,是沈愉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这股淡淡的清香,让傅临渊的心情也平和了下来。 他再次看向电视机,忽然觉得连傅振闻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人为什么要做慈善,傅临渊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若非是那些天生的善人,便就是想为自己消业障、积功德的恶人。 有些人,总是希望用一点好事,来赎自己曾经做下的恶。 可是恶果已经结成,又岂是一点点好事可以改变的。 只会让人觉得道貌岸然,恶心至极。 唐星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将屏幕朝向傅临渊:“傅思嘉的电话。联系不上你,打到我这里来了。” 傅临渊懒洋洋地道:“你自己应付。” 唐星澜接了起来。 他的手机听筒声音不小,再加上他也没打算避讳别人,以至于傅思嘉的声音可以清清楚楚被所有人听到。 “唐医生,他在您那里吗?晚上换药了吗?” “已经换过了。” “那就好,唐医生,这段时间麻烦您了。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想亲自照顾他,可是他生我的气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只能打给您了。” 唐星澜叹了口气,这次的确是傅思嘉莽撞。要不是她忽然冲出去被季睿诚挟持到,逼得傅柏不得不收手,他们双方还能更加两败俱伤。 他温声道:“放心吧傅小姐,我是临渊的朋友,我会照顾好他的。” 沈愉想,原来他身上这么多伤口,是为了救傅思嘉落下的。 他还生傅思嘉的气了,是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身涉险境? 那他对她真的好关心。 药水清苦的味道顺着鼻腔蔓延上来,呛得沈愉轻咳了两声。 她将药水盖好,放回医药箱里。 傅临渊单手撑着脸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唐星澜拎起医药箱,准备离开,沈愉和他一起出去。 唐星澜以为她是来送自己的,没想到她也出了院门。 “沈小姐不住在这里?” “有点事,出去一趟。” 唐星澜微微蹙眉:“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没料到他会追问,沈愉愣了一下:“呃,还好……” 唐星澜郑重道:“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沈小姐,我希望你今天能留在这里,陪一陪临渊。” 沈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临渊的生日,没有别人知道,也没人会陪他。我本想给他庆祝的,可是他回了这里,可见他只想呆在这里。” 沈愉这下,是切切实实愣住了。 今天是傅临渊的生日吗?不对啊,她看过傅临渊的档案,生日还没到呢。 “他习惯过农历生日,的确是今天。”唐星澜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沈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为他做一碗面。” 他想起陆姜说的话,补充了一句:“清水挂面就好。” “可是……为什么要我陪他啊?”沈愉小声嘟囔,“叫傅思嘉来啊。” 唐星澜笑了笑:“你刚才没听到吗?他正生傅思嘉的气呢,不想见到她。” 沈愉咬了下唇,有些愤愤,还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人家小两口闹脾气,我在这里当笑话吗?我才不要。” 唐星澜呆了呆:“沈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反应过来后,他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小两口?你说的是傅思嘉和临渊?我的天,他们两个是堂兄妹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第137章 噩梦 唐星澜瞬间理解了,沈愉刚才一见到自己,为何表情会那样难堪纠结。 原来……她一直将自己的身份认定为了傅临渊的情人? 那还真是为难她了。 唐星澜摇了摇头,不禁想着傅临渊这人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连这点事都说不清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误会? “所以,沈小姐,今天就拜托你了。”唐星澜一脸郑重。 沈愉有些意外,有些愕然,还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萌生出的一点点窃喜。 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禁锢着她的道德枷锁,在这一刻,解开了。 不管她和傅临渊的那些事情,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最起码,她没有成为别人感情中的介入者,也没有违背自己的道德底线。 心理负担一轻,就连夜风,都变得柔和了。 见沈愉神情怔松,唐星澜笑了笑,决定帮一把自己那不靠谱的好友:“沈小姐难道没有察觉,临渊对你很不一样吗?” “察觉出来了。”沈愉说。 毕竟傅临渊在她跟前,可一点都不是外界那种矜贵冷傲的模样,他花样多着呢。 沈愉之前一直将他这种表现界定为新鲜感、刺激感,亦或者是许多男人骨子里都带着的劣根性。 但是现在,她有点混乱了。 “说实话,今天的临渊,让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生机。” 唐星澜想到刚才傅临渊和沈愉拌嘴,就有些想笑。 他从没见过傅临渊有这么多话,更没见过他风骚不要脸地说自己疼。 但也正是这样的傅临渊,让唐星澜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也是切实在生活的。 而非他一直给人的感觉,冰凉冷漠,不近人情,像是矗立在那里的一座千年不化的雪山,没人能靠近,更没人能攀登。 现在他发现,只要太阳够热烈,雪山也是可以融化的。 傅临渊那人太过高深莫测,唐星澜无法笃定地说他现在已经喜欢上了沈愉。但是他对沈愉的这份与众不同,是切实存在的。 “他能去的地方那么多,却选择来了这里,我想,和沈小姐你有很大的关系。”唐星澜继续道,“他想见到你,也想和你呆在一起,起码今天是这样。” 沈愉不由得揪住了手指,她承认,她的心绪被唐星澜这番话打乱了。 脑中千头万绪,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唐星澜和她说再见。 等她被一阵夜风吹拂清醒的时候,唐星澜早已离开。 沈愉想迈步,可是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都挪不开。 她回头,望向面前这幢华贵冰冷的别墅。 多漂亮的一幢楼,充满了设计感,一看就造价不菲。而里边却黑漆漆的,像是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可以将一切吞噬。 如果这幢楼里边的灯光亮起,透过明亮的现代玻璃照耀着花园里的花草,应该会是一幅非常温馨美好的画面。 沈愉看了半晌,进了花园里。 客厅光线昏暗,屋顶边缘的几盏射灯勾勒出沙发上傅临渊的轮廓。 他双臂环胸,仰头靠在沙发上,英挺的眉头皱着,睡得不是很安稳。 沈愉微微凑近他,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半晌。 他没醒。 沈愉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打开了冰箱。 这满面墙的冰箱以前摆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肉类,是元帅的食物。自从她住进来后,就将冰箱右边一小块区域开辟了出来,存放自己平时吃饭要用的食材。 她打开保鲜盒,从里边拿出两颗青菜,一颗鸡蛋。 烧水的时候,她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只鸡出来。 她将鸡放进砂锅里,加了点药材,煲了汤,用来做面的汤底。 她还是不忍心只用清水给他做一碗生日面,觉得那样实在有些委屈他。 傅临渊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因为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其实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八年前,他十八岁,刚在学校参加完学校举办的成人礼活动,兴高采烈地回家。 因为妈妈告诉他,接下来即将有一场全家旅行,爸爸妈妈会带着他,去他一直想去的西南,玩上一个月。 爸爸工作一直很忙,回到傅家后事情更多,鲜少有全家一起出游的机会,所以他对这次旅行充满了期待。 他做了很多攻略,还买了很多药品,因为怕爸妈会有高原反应。 回家的路上,他雀跃地看了好几眼明天飞西南的机票。然而等他到家,迎接他的不是妈妈惯来温柔的笑脸,而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她跪在地上,面前是一块白布。 他一瞬间神情有些恍惚,问周遭那些叔伯兄妹这是怎么了,二伯傅柏悲痛地告诉他:“阿远,你爸爸走了。” 父亲跳楼自杀了。 有一位医生说,父亲其实一直都有情绪问题,压力很大,很多次都有轻生的念头。他很努力地为父亲治疗了,却还是没能救回他。 母亲和父亲感情甚笃,夫妻恩爱。她承受不了父亲离去的巨大打击,病倒了。 后来,她身体好了,精神却出现了问题,总是记忆错乱。再后来,她开始变得嗜睡,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其实说清醒也不全面,因为自打父亲离开,她再没有清醒过。 唐星澜说,从医学的角度解释,这是一种自我逃避,也是自我保护的机制。她的身体在用一种睡眠和构想记忆的方式避免她完全疯掉。 所以在母亲的记忆中,他还是个孩子,父亲依然健在,他们依然生活在那个小城里,没有回到傅家。 旅行没能进行,他温馨和睦的家庭也没有了。 后来,他不止一次梦见母亲的哭嚎和父亲盖着白布的尸体。他怎么都想不通,一直温柔善良、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希望的父亲,怎么会自杀。 他不相信父亲是自杀的,他去找爷爷,希望爷爷能彻查父亲的死因。 迎接他的,是爷爷的一记痛打。 傅振闻怒骂:“我好不容易封锁了你父亲跳楼自杀的新闻,你还敢翻出来让我去查?你还嫌不够丢人?你是不是和你妈一样疯了!” 是的,在傅振闻眼中,失去儿子给他的最大感受不是悲痛,而是“丢人”。 自杀,就代表了他是一个懦夫。而傅家,不能出懦夫。 傅振闻将傅兴平的自杀视为傅家的污点,并且制造了一场舆论,让外界认为,傅兴平是在车祸中意外死亡的。 傅兴平的追悼会上,傅临渊冷眼看着假惺惺的傅振闻悲痛地抹泪,说自己恨不得能替儿子去死。 周围的人也在纷纷叹息,这样年轻有为的研究员,本来可以为国家和社会做出更多贡献,却英年早逝,实在令人叹惋。 傅临渊满脸漠然。 父亲不是研究员,他只是一个小生意人,没有那么多光环。 父亲也不是一直因为搞科研而不回傅家,他只是傅兴平的私生子,是后来被找到的。 什么研究员、搞科研,都是假的。都是傅家这些虚伪的人,为了他们所谓的面子和家族荣誉,强加给傅兴平的。 傅家这些人的虚伪和冷漠,傅临渊看了个彻底。 他给自己改了名字,提醒自己如临深渊,需得时刻小心谨慎。 因为他还需要弄清父亲死亡的真相,还背负着母亲的未来。 傅振闻得知他还在查父亲死亡的真相,不止一次殴打他、痛骂他,他也没有放弃。 他甚至还要毁掉傅家。 让他们给他父亲、母亲,还有他消失不见的和睦家庭,陪葬。 第138章 傅总,你很孤单吗? 傅临渊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不想醒来,因为只有不断重现当初的情形,那种仇恨感才会愈发清晰。 他浑身血液沸腾,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戾气和阴郁不断在他血液中滋生蔓延,让他变得阴冷癫狂。 一般这个时候,他睡醒后都会去做些什么。去打一场架见点血,或者去毁掉谁的生意,来抒发内心的郁结。 忽然,他闻到一股清香,是青柠的味道。 这个味道在不断靠近他,侵蚀他,离他越来越近。更重要的是,他不反感这个味道。 甚至他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味道没有危险,是安全的。 所以他没有醒来,罕见地放任自己在一个有别人存在的环境中深睡。 很快,这股青柠香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香味。 饭香。 熟悉的、温暖的、却又简单的饭香。 他睁开了眼。 明亮的厨房中,沈愉正将一个大碗端到桌子上,碗有些薄,汤有些烫,她摸了摸耳朵。 傅临渊起身,走了过去。 他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以至于沈愉没有察觉到。 她正细心地用筷子摆弄碗里青菜和荷包蛋的位置,让它们看起来更和谐,让这碗面也更有食欲。 傅临渊静静地看着她和青菜鸡蛋折腾了半天,直到她觉得满意了,才拿出手机,给这碗面拍了张照。 没用美食滤镜,拍出来依然让人很有胃口。 沈愉正准备去叫傅临渊,没想到一回头,已经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了。 “傅总,您饿了吗?”她笑着问。 本来没有,但是闻到这个味道,他确实饿了。 沈愉看了一眼时间,提醒他:“现在还没到十二点,还算数的,您快吃吧。” “算什么数?” “长寿面啊,今天不是您生日吗?” 傅临渊怔愣片刻。 沈愉不禁又笑了。 她总觉得刚睡醒的傅临渊看着有点迷糊,少了几分不近人情,多了点亲和感。 傅临渊在椅子上坐下,望着这碗蒸腾着热气的面。 碗很大,汤很宽,浮着并不多的油花。面条柔软,青菜油绿,那个荷包蛋也很嫩,应该一戳就有黄可以流出来。 他八年没有吃过长寿面了。因为记着他生日的人总不清醒,平时过的生日不算生日,面当然也不算长寿面。 用筷子搅了搅上边的葱花,他忽然撑着额头,低笑了一声。 白天在病房里,母亲说为他煮了一碗面,他嚼了片干涩的叶子。没想到真有人能代替她母亲,将这碗面变成现实。 沈愉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捧着下巴催促他:“傅总,赶紧吃呀,不然一会儿坨了。” “你不吃吗?” “我吃过晚饭了,不过再吃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沈愉说着,从厨房里端了另外一碗面出来。 乍一看和傅临渊这碗差别不大,细看,她碗里的面条是断的,而傅临渊那一碗,是一整根。 “这是我老家那边的传统,长寿面就要一根面做成一碗,代表长长久久,一顺百顺。”沈愉解释,“您那碗,就是成品。我这碗,就是失败者的合集。” 好久没做这样长的面条了,有些生疏,断了好几根,才终于成功。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又不过生日,她可以吃断的。 刚夹了一筷子,面前的碗就被傅临渊抽走了,他还将自己的碗推了过来。 “傅总,您干嘛?” “不是长长久久,一顺百顺么?你吃,我不信这个。” “这不行,这是生日的美好祝愿!”沈愉又将碗换了回来,“您要是不吃,我就白忙活这么久了。您知不知道,这一碗面做了我快两个小时!” 生怕傅临渊再和自己换,她立刻吃了两大口自己那碗。 傅临渊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再说话,动了筷子。 两人吃饭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却没有那种寥落的感觉,反而安宁静好。 汤汁鲜美,面条筋道,身体都随着这碗面暖了起来。 梦中的阴郁和血腥逐渐淡去,他眼中的世界,都在这雾气中,开始从冷色调向暖色调过渡。 他很给面子,吃得干干净净。 沈愉整理厨房,傅临渊还是在坐在那里,盯着她,眼神专注又认真。 像是猎人锁定了猎物。 沈愉也望了他一眼,他刚好垂下眼睫。 在这样光线明亮的环境中,他还是给人一种孤独寂寥的感觉。 傅临渊的追随者很多,从第一次去银湖会所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他朋友应该也有几个,唐星澜是其中之一,按说他不该总是这么孤零零的。 沈愉走到他身边,问:“傅总觉得孤单,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吗?” 可是人为什么要往高处走,不就因为在高处,众星捧月,自己可以成为焦点吗? 傅临渊阆黑的瞳眸看向她,不答反问:“关心我啊。” 沈愉舒了口气,以一种轻松的语调道:“我在这里,您还是这样孤零零的,我会觉得自己像是个摆设物件,没什么用呢。” 傅临渊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来:“要是想关心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傅临渊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块精致的腕表散发着华贵冷冽的光芒,他冷白的长指抚在上边,像是在爱抚那具诱人的胴体。 沈愉立刻站起身:“除了这个!” “噢。”他慢条斯理地道,“那便算了。” 沈愉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落寞的叹息:“原来也没人真的关心我。” 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忽然用这样悲怆失落的语气,说这样可怜巴巴的话,冲击感极强,沈愉宛如被人扇了一个巴掌,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顿时内疚得无以复加。 “今天谢谢你的面,辛苦了。”傅临渊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罕见地温声道,“早点休息吧。” 他温柔起来,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沈愉看着他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 夜风吹拂着他的衬衣和黑发,稀薄的烟雾在夜色中蒸腾,背影愈发的孤寂料峭了。 他就像是一个深渊磁场,吸摄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向他靠近。 听到身后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傅临渊垂眸,唇角又扬了扬,眉眼间是惯来的矜贵疏狂,不见半分寥落难过。 捕猎没意思,他不喜欢。 他喜欢支起一个精美的笼子,等着那已经被他盯上的猎物,心甘情愿地主动走进来。 第139章 艺术家 直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下,傅临渊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 “怎么不去睡。”夜风将他的声音吹得平缓温柔。 沈愉将手中的外套往前一递:“秋天温差大了,夜风也更冷,别吹感冒了。” 傅临渊微微侧首,眉梢淡淡一扬:“还真关心我啊。” 他垂眸看向那件外套,却并没有伸手去接:“不过我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沈愉懒得搭理他话中的深意,将外套一甩:“我只能给你这样的关心,你要是不想接受,就算了。” 说罢,她转身,却被他伸手扯住了。 他弯腰,从她手中拽出那件外套,抖了抖,却没有自己穿,反而披在了她肩上。 手工西装丝滑的重量感压了下来,将她完全包裹住,隔绝了这深夜丝丝的凉意。 他抬手,一边慢条斯理地给她系着上边的扣子,一边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他们连我的真实生日都不记得。” “是唐医生告诉我的。” 傅临渊一想就知道,大概是陆姜告诉的他。毕竟陆姜是以前在老家就和他认识的人,知道他很多事情。 “没想到你还能给我做一碗长寿面。”傅临渊淡淡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假装不知道呢。” 他说话时鲜少会用语气助词,这下轻飘飘地说出一个“呢”字,尾韵留存,像撒娇、又像埋怨,带着些和他气质不符的低落和委屈。 沈愉那种心被攥着的感觉又出来了。 她打着哈哈来缓和自己心里的别扭:“哪能呢,您是我老板,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傅临渊点了点头,认真无比地看着她,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话题:“那你能不能再多做一点其它的小事,就当做我的生日礼物。” 他眼型非常漂亮,睫羽纤长,眼尾微勾,这样认真专注地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叫做“深情”的错觉来。 沈愉心跳不由自主加快,竟然有些不敢看他现在的眼神。 视线下滑,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这个男人真的是造物主的杰作,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有着巧夺天工的精妙。沈愉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双手。 这双手赏心悦目,在她身上流连的时候,带着让她无法招架的柔情力道,可以轻而易举地勾出她心中原始的欲望,点燃她内心深处的火。 她不得不承认,傅临渊是个中高手,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很快乐。 是一种让她即便在道德枷锁中痛苦挣扎时,却也不得不承认的快乐。 想着想着,她莫名腿有些软。 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完全低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诱惑力。 她急忙转身离开,不料腿是真的软了,她往前跌了一下。而傅临渊适时伸出手,捞了她一把。 “你在想什么?”他看着她泛红的侧脸,问道,“想要了?” “我没有!”沈愉立刻反驳。 这种事情哪能真的承认。 “我看到了警报器。”傅临渊很笃定。 平时,沈愉脸红归脸红,那只是浮于表面的一层薄红。只有在他怀里瘫软的时候,她才会从脸颊红到耳根,红到脖颈。 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羞赧,每次都会让她的耳垂变成一颗可口的樱桃,让人垂涎。 他低头,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红了。” 伴随着他这个动作,沈愉听见“轰”的一声,宛如被滔天的烈火淹没了。 她又栽了。 她逃不掉了。 她想,大家都是成年人,找点乐子也未尝不可。 而且大家都是单身,你情我愿的事情,没什么好纠结的。 已经很多次了,她现在再矫情,也晚了。 沈愉闭着眼睛,握紧了他的手腕。 从内心深处来讲,她不想抗拒。 他看起来太孤单了,她想慰藉他。 傅临渊开了一盏灯。 微黄幽暗的灯光笼罩着她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荧光。 这种事情,沈愉觉得开着灯实在让人太难为情,伸着胳膊想去关掉那盏灯,却被他按住了。 “别动。”他说,“关了就看不到了。” 沈愉咬牙,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薄汗:“有什么好看的?” 他擦去她脸上的汗珠:“当然好看。”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他在欣赏她的身体,只不过比那次更近距离。 就像上次在院子里见到的栀子花丛,白皙、细腻、柔软,带着让人愉悦的芬芳。栀子花傲然盛放,吐露出里边的嫩蕊,娇弱得不堪一击。 下了雨,打在栀子花的花瓣上,露水盈盈,洗礼出一种纯洁的清透。这朵花在雨水的浇灌下,愈发的清晰美丽,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美态。 他看到了他预想中的生日礼物,比他想象中更美。 他欣赏了良久。 傅临渊捏着她的手腕,用自己的衬衣给她擦手。 沈愉神智已经回笼,力气却依然抽离,动都不想动一下。 刚才明明是他主动,像以往一样,进行那道“洗表”的工序。然而洗着洗着,就变成了她辛苦,她的手好酸好酸,都快没知觉了。 中间她累,不由得想罢工。他掐着她的下颌,笑了:“没关系,手累了你还可以用嘴。” 她信口胡诌:“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咬破了口腔,疼。” 他视线下移,云淡风轻地道:“没关系,你又不是只有一张嘴。” 沈愉瞬间觉得手好像也没那么酸了。 在这种事情上,她其实一直都搞不太懂傅临渊。 她觉得很多男人都重欲、好色,见到漂亮女人,就想方设法要将对方拐到自己床上,做那些原始的事情。但是傅临渊不是,他从来都不急于发泄自己的欲望,而是在玩一场游戏似的。 他会让她叫,因为他爱听。让她睁眼,因为他要看着她的眼睛。 沈愉读不懂他的眼神,也不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中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但是今天,她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比起纾解生理反应,他好像更多的是疏散心理情绪。他在欣赏,欣赏美好的躯体和美丽的脸庞,欣赏媚色横生的姿态和原始欲望下的沉沦。 沈愉也终于知道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她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他没有传说中的失控,反而相当认真,认真得像是一个艺术家,致力于发掘她更美的一面。 而他也是个公平的商人,他不白白欣赏这种美,他会回馈给她一种生理心理上的满足和慰藉。 沈愉想,她大概完了。 她以后可能会清醒地沉沦于他的股掌之中。 第140章 因为你喜欢我 夜色渐深,外边秋雨淅沥。 沈愉见傅临渊将腕表重新带回手腕上,不由得问:“你很喜欢这块表吗?” “还行。” 他表不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随便戴一块和衣服比较搭的。这块表运气好,那天跟着他的时候,尝到了她的味道,沾了她的光,荣升为所有表里他最喜欢的一块。 傅临渊这人情感淡薄,鲜少会对什么东西展露出喜爱的情绪。以至于沈愉继续又问:“这块表是别人送给你的吗?” 这话倒是将他问住了。 他想了想:“忘了。” 他的表、车、古董、房子,别人送的太多了,他哪里还记得请。 沈愉条件反射地加了一句:“是傅思嘉送你的吗?” “不是。”这下他很笃定,“她没送过我表。” 沈愉“哦”了一声,带着种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情绪说:“她送过你什么你倒是记得清。” 傅临渊有些费解地看向她:“你忽然提她做什么。” 沈愉呆住了。 是啊,她忽然提傅思嘉做什么?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傅思嘉是他堂妹,不是他女朋友。 啊不对,就算她真的是他女朋友,她提她做什么? 还不对,她要是真的是他女朋友,她刚才就不可能和他做那些事情了,也不会现在还趴在这里和他聊天。 可是她为什么忽然提傅思嘉…… 沈愉彻底凌乱了。 傅临渊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 那双他很喜欢的大而明媚的眼睛里,变换着迷惑、费解、惊疑、错愕等等情绪,显得她整个人有些傻傻的呆萌。 元帅那只蠢狗……蠢狼也偶尔会露出这样呆傻的模样,不过那一般是在它犯了错之后。 傅临渊手掌扣在沈愉头顶,揉了揉她蓬松柔顺的发丝。 “沈愉。”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啊?” “我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提别人。”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傅临渊声调淡淡,“你吃醋了。” 沈愉宛如被棒槌敲了一下,头脑嗡鸣,心跳加快,像是一个水气球忽然被戳破,里边的水咕咚咚蔓延出来,弄得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你在胡说什么!”沈愉一把拍开了傅临渊的手,瞪着他,“谁喜欢你了?哦对了,我想起我为什么要问傅思嘉了,原来她是你妹妹啊。我之前说过那么多次她是你女朋友,你怎么不反驳呢?” 沈愉声调很高,恶狠狠的,显示着她仿佛很生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展露出这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堵住那个气球的破口。 傅临渊眉头微蹙:“你什么时候提过。” “很多次!我说过你有女朋友什么的,也提过你有需求去找傅思嘉之类的,你都默认了!” 傅临渊沉吟片刻,淡淡“哦”了一声。 还有这事儿啊。 不知道呢。 他听人说话的时候经常只捡自己想听的听,不想听的,都被他当垃圾一样过滤了。 一般沈愉说这些的时候,都在和他争吵。争吵时说出的很多话都没营养,更没必要听了。 沈愉被他这不以为意的态度弄得真的要发火了:“哦?就没了?你知不知道我承受了多么大的道德谴责!我以为她是你女朋友,我以为自己成了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问我。别把问题混在一大堆没营养的话里说。” “不会有下次了。”沈愉坐起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傅临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 傅临渊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漫不经心道:“继续。” “现在我们这种……关系,你想维持,我们就继续维持。但是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情感上的变动,希望你可以及时告知我,并且放过我。” 她都不知道她和傅临渊这关系到底算什么关系。情人不算,连最基本的睡眠关系都不存在,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睡过。 好奇怪。 傅临渊扫她一眼:“你指的是我以后有女朋友?” “对,女朋友、未婚妻或者直接是妻子,反正是你名正言顺的另一半,我们的……玩伴关系就即刻终止。” “玩伴关系。”傅临渊薄唇微勾,“沈愉,你挺会给自己抬咖。上下级关系一下就变成同级了。” 沈愉轻哼一声:“傅总,官威别太大。在宜盛资本您当领导就算了,在床上还讲究那些做什么。况且您也不是一直高高在上的。” 起码刚才有一段时间,她是坐在他腰上,压着他的。 “这段话的重点在时限。”沈愉说,“您答应吗?” 傅临渊没有回答,反而道:“约法三章,另外两章呢?” “我们的事情要讲究你情我愿,你不能总是强迫我。” “今天也是我强迫你了?”傅临渊眼尾一挑,那种漫不经心的肆意凉薄一下子就出来了,“我让你去睡觉了,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他搓了搓手指,似是回味般地道:“而且今天,你很热情,很主动。” 是一件很好的生日礼物。 沈愉脸又可耻地红了一下。 他又加了一句:“水很多。” “我刚才那段话说的是以后,不是今天。”沈愉立刻打断他。 “最后一章呢?” 沈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要是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也有权利终止我们这段关系。到时候,您也得尊重我,不能逼迫我、纠缠我。” 沈愉觉得这话显得她很自恋,傅临渊怎么会逼迫纠缠她,他又不喜欢她。 但是又觉得,这种事情他不是干不出来。他这人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看上的东西,哪怕他不喜欢,那也只能是他的,别人绝对不能染指。 “好。”傅临渊答应得极快,快得让沈愉意外。 她心里弥漫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像是酸楚,又像是不甘心。 他怎么就答应得这么快,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她会喜欢上别人。 果然,他对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所以也不在乎她的私人情感。 沈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像他妈的魔怔了一样,总是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和情绪来,以前从没有过这样。 她可一直都是个干脆利落、理智分明的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沈愉搓了搓脸,呼出一口气:“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当然。”他说。 约法三章是什么来着?嘶,刚听就忘了。 什么垃圾条款。 世俗道德是用来约束俗人的,他明显不是。在他的世界中,他是制定规则的人。 只要他想留住她,她哪里都去不成。 喜欢上别人? 他在这里,她还想喜欢上别人? 做梦。 第141章 他对思嘉一直挺好的 沈愉有些疲倦,身体很累。 这种累不同于加班熬夜之后的累,主要表现在肢体倦怠,却精神很好,她甚至可以预感到自己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去洗澡,门铃却响了。 沈愉有些疑惑,大半夜的会有谁来? 监控屏幕亮起,傅思嘉的身影出现。 沈愉看向傅临渊:“来找你了。” 傅临渊直接叫来阿兴:“出去打发她,说我不在。” 阿兴立刻去了。 “也不在这里吗?”傅思嘉闻言很是失落,“那他在哪里?” 阿兴满脸歉意:“抱歉,思嘉小姐,先生的行程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傅思嘉唇角紧抿,情绪十分低落。 她能感受出,傅临渊这次真的生了很大很大的气,他以前就从来没像这次,连见都不想见她。 可是,她又确实不是故意的啊。 想着想着,傅思嘉委屈极了,眼眶都红了起来。 她失魂落魄地往水月湾外边走,不知道傅临渊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迎面开来一辆车,灯光通明,照得她睁不开眼。 车子在她面前停下,驾驶室车门打开,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上边走了下来。 傅思嘉愣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两步:“哥,你怎么来了?” 傅晋哲看了一眼傅思嘉身后,眼神幽深暗沉,鹰视狼顾。 他朝着傅思嘉笑了笑:“来找临渊?” “来……来和堂兄说些工作上的事情,堂兄不在呢。” 傅晋哲眼神缓和了些:“有什么事情不能到了公司再说?非得大半夜的你来找他?临渊是不是压榨你了?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没有!堂兄对我……和其它员工一样。” 傅晋哲脸色几乎称得上和颜悦色了:“是吗?那和大哥回家吧。” 傅思嘉只得上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开出不久后,傅晋哲忽然道:“我记得这个月末就是叔叔阿姨的忌日,你还回老家去祭拜他们吗?” “啊,对。”傅思嘉道,“前两天都在国外,没能回来祭拜他们,今年是一定要回去的。” “思嘉真孝顺。”傅晋哲夸赞。 傅思嘉微微低下头,一缕发丝垂下,挡在她的侧脸,显得她神情脆弱娇柔。 傅晋哲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不行:“思嘉是想他们了吗?” 傅思嘉怔忪一瞬,眉头下意识蹙起,不过又被她刻意舒展,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这次回去,就和他们多说说话,让他们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 傅思嘉低头看着自己名贵裙子上的纹路,像是无意识般呢喃:“好啊。” 回到傅家,主宅灯火通明。一进去,傅思嘉就感受到了那种严肃沉闷的气氛。 傅振闻坐在沙发上,脸色不是很好。父亲傅柏站在爷爷跟前,脊背微弓,像是在认错。 “荒唐,你去抢临渊的生意,也就算了,还做得这么明目张胆,还让季家那小子瞧见了,丢不丢人!”傅振闻斥责着傅柏,“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傅柏低声道:“父亲,下个月我们要举办赌石拍卖会,至今我还没找到撑场面的好料。我听说这次海城海关来了一批好料子,便想着去和对方买一些。我没想到,那会是临渊的货。要是我知道那是临渊的货,我还用动手吗?我直接和他要不就行了?” 傅振闻冷哼一声。这里也没外人,也不用避讳什么,直接拆穿了傅柏的话:“你不知道?恐怕你正是知道了那就是临渊的货,才想着动手的!老二,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吗?你太想出风头了!” 傅柏大惊:“父亲,真不是这样……”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私底下和临渊怎么斗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能弄到明面上来!我们傅家,绝对不能出家族不和、叔侄相争这样的笑话给别人看!偏偏这次,还让季家那小子撞见了!” 傅振闻越说越气,瞥了一眼傅思嘉:“季家那小子还用思嘉来威胁你,还是临渊不顾危险上去救的思嘉!你抢他的货,他还在救你的女儿,老二,你自己想想你这事情做得厚道不厚道!” 傅柏咬了咬牙,怒声道:“季家那小子可恶,连我傅家的女儿都敢绑!我不会放过他们!” 傅振闻赞同。季睿诚当时挟持了傅思嘉威胁傅柏,是对傅家的挑衅,傅振闻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这样挑衅傅家。 在他心里,傅家的面子大于一切。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下个月的赌石拍卖会给我好好举办。”傅振闻对傅柏道,“这是证明我们傅家实力的好机会,让那些人看看我们傅家的底蕴!” 傅柏立刻道:“是。” 傅振闻看向傅晋哲:“既然阿哲也休假了,借着这个机会帮帮你父亲的忙。你虽然在军区,但是多认识些人总归是好的。” 傅晋哲躬身应了。 目送着傅振闻上了楼,傅柏一行三人才回到自家的房子里。 一进门,傅柏就长叹一口气,拍着大腿:“这次栽了。” 傅晋哲看向傅思嘉,不解地问:“思嘉,你是怎么被那个季睿诚挟持了的?” 傅思嘉咬了咬唇,低声道:“我跟着堂兄去了海城,才发现不是我预想中的出差。我一直呆在酒店里,偶然听说堂兄那天晚上有危险,我就出去找堂兄了。 我悄悄跟在一群人后边,到了码头,上了一艘船,就见到了两拨人火拼的场景。我吓了一大跳,想下船,却被季睿诚发现了。季睿诚钳制着我,用刀子抵着我的喉咙,逼迫爸爸的人收手。” 然后傅临渊忽然出现,打落了季睿诚手里的刀,救下了傅思嘉。却被季睿诚身边的一个人用长刀捅到了身体,受了伤。 听完傅思嘉的话,傅晋哲剑眉紧皱。 他让傅思嘉回屋休息,自己则和傅柏一起到书房说话。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呢。”傅晋哲说,“傅临渊对思嘉这么好了?” 傅柏叹气更深:“傅临渊虽然一直和咱们关系不怎么样,但是他对思嘉,其实一直还不错。” 傅晋哲脸色更难看了。 傅柏并未察觉,而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愁容更甚:“现在让我更担心的,是你爷爷的态度。你没发现么,你爷爷现在可比以前心软了。” 傅晋哲心神一凛:“您的意思是……爷爷以后可能会重用傅临渊?” 傅柏点了点头:“我就怕这个。万一你爷爷看重他,他以后掌了傅家的大权,查出他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第142章 她好聪明啊 傅思嘉离开后,沈愉陷入了沉思中。 傅临渊扫了一眼她快要拧成疙瘩的眉头:“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直接问我。” 他都这么说了,沈愉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你这次不是普通出差对吧?” 她指了指傅临渊:“普通出差不可能受伤。而且地下室的人多了,更像是你和谁打了一仗,俘获了不少敌人。” 傅临渊言简意赅:“我买了批东西,我那二伯想抢,恰好季睿诚也得到了消息参与了进来,就变成了三方争执。争斗间季睿诚挟持了傅思嘉,我救了傅思嘉一把,不慎受伤了。” “季睿诚也参与了?” “嗯。”傅临渊漫不经心地点头,“他这次栽了大跟头,所以你以后得再小心点,小心他去咬你。毕竟在他眼中,我们可是一体的。” 沈愉觉得也是。 她感觉那季睿诚一直都在盯着她不放,和傅时予似的。不过傅时予来的都是明面上的,季睿诚都是来阴的。 “不过我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季睿诚应该没时间对付我,他可能会自顾不暇。”沈愉说,“他挟持了傅思嘉,这是将你们傅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你们傅家咽得下这口气?” 傅振闻可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啊。 傅临渊薄唇微勾:“说的也是。” 沈愉看着傅临渊这抹薄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仔细回想傅临渊刚才的话,在脑海中排列组合她现在所知的有效信息,最后转变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望着他的眼神非常认真专注,几乎要将他看透。 傅临渊从来没被人这样看着过,顿时兴致大起:“怎么了。” “你故意的。”她声调缓慢,却笃定无比。 “什么。” “别装了,傅总,你就是故意的。” “你能将银湖会所地下那么大一个赌场藏得那么好,京城那么多人想将那赌场的幕后老板揪出来,可是都不得头绪,可见你的信息网有多严密。这样的情况下,你买一批货,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呢?” “而傅柏和季睿诚都得到了消息,我只能说,消息是你故意透露给他们的。你知道他们一定会打这批货的主意,所以你引他们过来两相争斗。” “你带上傅思嘉,就是为了卖一个破绽。要是季睿诚落了下风,依照他阴沉毒辣不择手段的性子,一定会挟持傅思嘉以求脱身,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至于你受伤,也是故意的,季睿诚身边一个小喽啰怎么可能伤得了你呢?你卖了一出苦肉计。说不定就连伤你的那人,也是你安排的。” “一,通过这件事,你激化了季家和傅家之间的矛盾,傅家之后会直接针对季家,季睿诚短时间内会无暇再查探银湖会所,更无暇针对你。 二,你卖了傅柏一个人情,他针对你的宜盛资本,你却不计前嫌救了他的女儿,傅振闻听到都会夸你一句大义。 三,你名正言顺地摆脱了傅思嘉,让她以为自己犯了大错,给你添了大麻烦,不好意思再缠着你。” 一口气说完这些,沈愉顿了一瞬,继续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傅总,你好计谋啊。” 傅临渊听罢,笑了起来。 低沉清越的笑声自他胸腔发出,是一种非常愉悦的笑。 她果然好聪明,能抽丝剥茧,想到他完整的计划。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他培养她、训练她,是正确的。假日时日,她一定能一飞冲天。 他身边需要这样的人。聪慧、勇敢、坚韧、清醒。 她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柄利刃。 傅临渊笑够了,复又看向她,问道:“既然如此,你能想到我买的这批货是什么吗?” 沈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季睿诚所涉及的行业产业,认真而快速地筛选。季睿诚是个追逐利益的商人,所以这次的东西,一定是利益巨大的。 而且,这东西一定不违法,否则傅临渊不会将动静闹得这么大。 再想傅柏。傅氏集团涉及的产业更多,明的暗的数都数不过来。生意做到傅家这个地步,其实没什么可以让他们急躁的了。 但是傅柏也着急出手,可见这东西对他来说,很要紧。 沈愉记得最近看到了新闻,说下个月傅家会进行一场赌石拍卖会,所得资产将全部用于公益事业。 季睿诚也确实有做珠宝生意。 “这次的东西是你从海外进购的一批原石。”沈愉很笃定地道,“而且有许多稀有品种。” 傅临渊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惊喜的感觉了。就连得知这次的原料中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王都没有激起他半分情绪。 上次觉得惊喜,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和元帅一样的狼光。 好像最近带给他惊喜的总是她。 她是他发掘出来的,一块最好的原石。 “聪明。”傅临渊不吝赞美。 沈愉也笑:“彼此,彼此。” 她甚至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她能猜到他的想法呢。 瞬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又近了一点点,这次是思想上的共通与契合。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阿兴高兴地道:“沈小姐,您让我找的人,找到了。” 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沈愉:“这个人就是那家会计师事务所里的,他已经老实交代,美洁公司的虚假账目就是他们做的。如果我们需要的话,他还可以提供原始的真实账目。” 沈愉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份文件,扬起一抹笑容来:“辛苦了。” 有些事情,也可以收网了。 于是去了公司后,在周一的部门例会上,沈愉提出,给美洁公司的投资可以启动了。总监批准后,下午,第一笔款项就打了过去。 沈愉默默观察了一下周峰,他心情非常好,有种肉眼可见的亢奋和激动。 沈愉想,周峰应该谢谢她。她将这笔投资提前,省得他等太久。 周三,打了第二笔款项。周五,打了第三笔,对美洁公司的第一轮投资已经全部完成。 投资一共分两轮,第一轮是大头,第二轮就是点儿蚊子肉了。 周末,沈愉去了酒吧,找到了二龙。 二龙搂着沈愉的肩膀,让她跟他回家,后天一起出国,开启新生活。 沈愉回头直接找了阿兴,让他去机场,将美洁公司的老板洪放等人给截下来。 携款逃跑? 想得挺美。 第143章 我给你个老实交代的机会 周一一大早,一家名为“红枫媒体”的官方号发表了一篇商业报道。文章内容是美洁公司欠下巨额债务,拖欠员工工资,而美洁公司创始人已经不知所踪。 此篇报道一出,许多媒体闻风赶去了美洁大厦,果然,和洪放关系亲近的高层已经一个都不见了,办公室里值钱的东西一件都不剩,显而易见的携款逃跑了。 更搞笑的是,一大早,就有一家回收旧电器的商贩去了美洁大厦,说洪放已经将公司的设备全部出售,他们现在是来提货了。 美洁公司的员工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脑、打印机、饮水机等全部被搬走,最后连办公桌都没剩一张,装打印纸的纸箱子都被拿走了。 以前有听说老板跑路的公司弄得会很狼狈,他们倒是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狼狈。 沈愉看完红枫媒体的那篇报道后,手机上就来了个电话。 周峰打来的。 沈愉刚接起来,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周峰的怒吼:“沈愉,你现在就给我滚来公司!” “怎么了周经理,一大早的这么大火气。” “你知不知道,你捅破天了!美洁公司的老总携款逃跑了,我们的投资打了水漂了!沈愉,你的市场调研是怎么做的!” “啊?怎么会这样?”沈愉一脸平淡地说出了听起来大惊失色的话,“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赶紧滚来公司!你摊上大事儿了!” 听到沈愉如此惊慌,周峰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就在宜盛资本的停车场,隔着挡风玻璃,他看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娄婕,顿时下车迎了过去。 “小婕。” “周峰,真的成了吗?”娄婕一把握住了周峰的胳膊,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沈愉这次真的完蛋了?” “真的。”周峰点头,“她摊上了天大的事情,一定会被开除,而且还会承担起她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她这辈子都完了!” 犯了这样重大的职业错误,沈愉永远都别想在这行混了! 等她滚蛋之后,他会想办法再停掉宜盛资本给品丰食品的投资,没了杨家这个退路,沈愉就彻底完蛋了。 谁让她伤害娄婕,这是她活该的! 周峰动情地看着娄婕:“小婕,你答应过我,事情完成后就和我在一起,你别忘了。” “我当然没忘。”娄婕心情好极了,奖赏般地在周峰脸上亲了一口。 周峰心花怒放,得到这个香吻,顿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他对这次的计划没有任何怀疑,他今天凌晨还联系了二龙,二龙说他正在飞往大洋彼岸的航班上,还邀请他以后去纽约玩。 “你就坐在这里,等着看沈愉狼狈地被扫地出门吧!” 周峰说罢,直接进了会议室。 这么精彩的事情,娄婕自己看怎么行,她立刻联系了几家媒体,说宜盛资本今天会有大动作。 媒体们知道宜盛资本是美洁公司的投资方,立刻派人过来蹲点,都想报道第一手新闻。 而当事人沈愉,现在刚刚化妆完毕。 不同于以往的淡妆,她今天涂了个烈焰红唇,气场一下子就强大了起来。 出门前,她先去了一趟地下室。 洪放、二龙等人,都在这里,只不过被分开关押。 二龙一见到沈愉,就慌了,忙不迭地道:“小姐,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我一定好好配合,只求你放过我!” 昨天晚上,他和姐姐姐夫刚到机场,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西装男给拿下了。这群西装男训练有素,一看就是大人物的手下。 二龙平时就混混酒吧,当当街溜子,哪里正儿八经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就吓破了胆。 “周峰是你的朋友,是他帮你牵线搭桥,让美洁公司获得了宜盛资本的投资。事成之后,你会分他一大笔报酬,对吧?” 二龙连连点头:“对对对。” “你到时候就照实说。” “好好好,我一定照实说。” “还有,你要说周峰背后的人,叫傅时予。这件事,真实来讲傅时予是主谋,周峰是从犯。” 二龙愣住了:“这……” 傅时予那是傅家的少爷,他不敢给他头上扣锅啊。 “不敢?那你就在这呆着吧。” “别,别,我说!小姐,你让我说什么都行!” 二龙在这里听了一晚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各式各样的嚎叫,给他吓得神经都快断掉了,只觉得这地方黑暗血腥宛如地狱,哪里敢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沈愉见他识相,这才带着他出了别墅,前往宜盛资本。 路上,还接到了姚枝的电话。姚枝所在的公司就叫红枫媒体,早上那篇报道,也是沈愉提前透露给姚枝的,她才能那么早爆料。 “一会儿网上肯定会有关于我的不利新闻。”沈愉对姚枝说,“不管别人怎么诋毁我,怎么带我节奏,你都别跟,保持中立。这是个给你们刷好感度的好机会,好好把握。” 姚枝激动不已:“我办事你放心!” 今年真的是她翻身的一年,遇见了沈愉这个贵人。啧,跟着她真的有肉吃。 沈愉到了公司后,让阿兴看着二龙,自己去会议室。 她到得算晚的,会议室里已经有许多高层正襟危坐了。 他们一个个神情凝肃,望着沈愉的眼神充满了责备。 傅临渊坐在长桌的一端,正在翻看文件。浓长的睫毛低垂着,在他白皙清俊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日光照进,腕骨瘦削凌厉,整个人又是那副高不可攀的矜贵模样。 市场部总监是第一个发话的:“沈组长,美洁公司的市场调研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资金漏洞?” 沈愉还没回答,一位高层就冷声道:“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错误已经铸成,我们要处理的是犯错误的人,要有人为这次的错误买单。” 总监紧抿着唇,脸色相当难看。 其实,她是很喜欢沈愉的,觉得这个小姑娘虽然刚毕业,但是身上有股蓬勃的冲劲儿。而且业务能力也强,工作效率也高,不管是深夜加班还是顶着烈日暴雨跑市场一句苦和累都没喊过,是真的热爱工作。 手底下有了这样的员工,她可轻松太多了。 怎么一犯就是这么大的错呢? 总监心都快裂了。 周峰嘴角的笑容都快掩饰不住了。真爽啊,看看她还得意不得意。 冷不丁,他和目光和沈愉撞在了一处。 周峰莫名被沈愉清凌凌的眼神唬了一下,心中弥漫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周峰经理。”沈愉叫了他的名字,“我给你个老实交代的机会,你有什么要表达的吗?” 第144章 这女人心太黑了 闻言,周峰的笑容一下子就挂不住了:“沈愉,犯错误的是你,难道你还要推到我身上吗?” 沈愉笑了:“你不说啊?” 周峰勃然大怒,直接拍案而起:“荒谬!沈愉,美洁公司这个项目确实是我交给你做的,但是是你自己市场调研做得不够,没有发现美洁公司的财务漏洞。休想推到我身上!” 公司内其它和周峰交好的人也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拉别人下水,以前真是看错她了。” “她和周经理怎么说也是一个部门的,自己犯了错,怎么还扯上人家周经理呢?” “这你们还不知道?找个上级出来顶锅,分担风险,自己的责任就没那么大了呗!” 周峰比沈愉多在这一行呆了十年,宜盛资本里有不少人是他的校友、以前的同事。帮他说话的人当然也多,相比之下,沈愉简直就是孤立无援。 宜盛资本里边热闹,外边也热闹。 娄婕兴高采烈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酿成这次大祸的,就是市场部那个叫沈愉的员工!是她的疏忽使得公司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几个亿的投资打了水漂,且等着看公司怎么处理她吧!” 她旁边一名记者急忙问:“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娄婕说,“我男朋友是市场部的经理,就是他告诉我的,百分百消息准确。” 记者立刻上车写了则简讯,发到了网上。 新闻嘛,要的就是快。 这名记者上次宜盛资本开员工大会的时候也在,当时还拍了沈愉不少照片,对她自然印象深刻。 此时不免有些唏嘘,之前还得了优秀新员工的奖,今天就要离开这家公司喽。 其它媒体也纷纷跟风写报道,让“沈愉”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内。不过不同于上次的满屏赞扬,这次,她成了宜盛资本的罪人。 还有几家媒体在宜盛资本门口开始了直播,准备录下等会儿沈愉被狼狈赶出来的画面。 直播间顿时涌来几万观众,众说纷纭。 【我当时就说那个沈愉走不长远,她就一副花瓶样子,有什么能力?犯错是迟早的事情。】 【唉,从优秀新员工到公司罪人,这也太快了。】 【你们瞎感慨什么,说不定一会儿人家背后的大佬就出面帮忙了呢。嘻嘻,人家能靠陪睡进公司,就不能靠陪睡化解危机了?】 【沈愉陪睡了?陪谁?】 【害,懂得都懂。】 红枫媒体的官方号下边有许多吃瓜网友去求证,想知道沈愉是不是罪魁祸首,毕竟红枫媒体是最早写报道的,总给人一种他们知道得更多的感觉。 红枫媒体官方回复:“我们也正在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不确定事情我们不会轻易下定论。” 办公室内,傅临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合同。 “都吵什么。” 他四个字一出,办公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眼尾一扬,凌厉的眼神震得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我还没下定论,你们就给沈组长判了罪?怎么,我这个位置给你们来坐?” 刚才吵得最激烈的几人顿时噤了声。 沈愉觉得宜盛资本的这些高层是挺有意思的。大概是宜盛资本发展得太快,成为了业内龙头,他们也觉得自己水涨船高,成为了人上人。 对于基层员工,他们好像一直都有一种高傲、轻蔑的态度。 他们总是简简单单就给别人定下了刑罚,甚至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说起来开的是紧急会议,其实就是批斗大会。 沈愉刚才懒得和他们争,显得和在菜市场似的。现在安静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道:“这件事,我一点错误都没有。” 周峰怒道:“你还敢说?美洁老板人都跑了,投资都追不回来了!要不是你说美洁资本可以投资,我们会投资他们吗?” “周经理,事到如今,您还装什么呢?”沈愉笑吟吟地看着他,“美洁公司老总洪放,有一个亲戚叫二龙,你和二龙认识,他就拜托你为美洁公司争取投资,事成之后分你两千万。这你是一点儿都不提啊!” 周峰霍然一惊,心都凉了。 这……她是怎么知道的? “美洁公司的财务需要造假,还是你为他们介绍的会计师事务所呢,这个你也不提。”沈愉继续道,“你和美洁公司沆瀣一气,现在却想让我来当你的替罪羊?周经理,你这领导,当得可不够厚道啊。” 和刚才那些人的争执抨击比起来,沈愉气定神闲。她娓娓道来,不用什么激烈的语调加持,却不由自主地让人信服。 顿时,会议室所有人看向周峰的眼神都充满了惊疑。 真的是这样?原来沈愉只是周峰的替罪羊? 周峰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依然在强装镇定:“沈愉,我竟想不到你为了给自己脱罪,竟然会这样诬陷我!你有什么证……” “我有啊。”沈愉直接打断了周峰的话,朝着傅临渊的方向一扬下颌,“你以为傅总手里的是什么?就是美洁公司的原始账目,还有你和那家会计师事务所的沟通往来。” 周峰彻彻底底傻眼了,下意识道:“傅总,我……我没有做过。” 可是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怎么没底气。 傅临渊没搭理他,文件夹往长桌上一甩,便有其它高层接过去看了起来。 看完的人,脸色都不大好。 “我这里有两个人,周经理看看认不认识。” 很快,阿兴联系好的那名会计师,和二龙被带了进来。 二人口供一致,会计师说他是被周峰介绍给美洁公司做假账的。二龙说的也是沈愉交代的那些,也是事实。 认证物证俱在,周峰无从抵赖。 “可惜的是,我们只在机场抓到了二龙,没有抓到洪放等人,也暂时没有办法追回我们的投资了。”沈愉叹息一声,“周经理,你才是给我们公司造成巨大损失的罪魁祸首,你要怎么赔呢?” 二龙瞪大眼睛,惊惧地望了一眼沈愉。 明明,他们所有人都被她给拿下了,姐姐和姐夫的账户昨天晚上被连夜冻结,宜盛资本的投资一毛钱都没有丢。 而这个女人却说款项没追回来,这是…… 这是要让周峰赔啊! 这女人心太黑了! 第145章 自掘坟墓 正想着,那个心黑的女人就看向了他,冷声质问:“二龙,你确定不知道洪放等人去了哪里?” 二龙被她这仿佛淬了冰的眼神激得一激灵,弱弱道:“我不知道啊……” 沈愉叹了口气,朝脸色煞白的周峰惋惜道:“要是找不到洪放等人的话,这笔损失只能让周经理来承担了。” 与其说是惋惜,不如说是幸灾乐祸。 周峰听到这话,腿一软,站都站不稳,直接跌坐在了椅子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事情会被查出来,二龙和会计师还会被沈愉抓住呢? 周峰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沈愉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见周峰现在这神态,其他人也都没什么怀疑的了,必然是他做的了。 于是,刚才还在抨击沈愉的人,转而开始抨击周峰。 那些话用来说沈愉的时候,周峰只觉得爽。现在加在了他自己身上,让他心慌意乱,简直难以招架。 尤其是那笔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把他卖了他都赔不起! 越想越害怕,周峰彻底慌了,只能向傅临渊求饶:“傅总,我是一时糊涂,我……我现在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公司的损失怎么弥补?”沈愉冷眼看向他,“要是犯错的真是我,周经理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周峰冷汗出了一背,衬衣紧紧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 他手脚冰凉。嘴唇翕动了半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宜盛资本这么久了,他也知道,一切的解释,在傅临渊面前都是苍白,他不会听,更不要奢求他能网开一面。 周峰知道他完了,他彻底完了。 他自掘了坟墓。 会议室大门忽然打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 他们直接向周峰出示证件:“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违规融资,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说着,明晃晃的手铐已经锁住了周峰的双手。 他被带走的时候,满会议室的人没有一个替他说话。就连和他交情不菲的同事、校友们也都噤若寒蝉,担心的是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宜盛资本外边的媒体人越来越多,广场上越来越热闹了。 尤其还来了两辆警车,将气氛烘托至顶点。 娄婕几乎就要笑出声来。公司竟然还报警了,那太好了,等一会儿沈愉被警察铐着带出来,那画面想想就很刺激! 对,事情闹得越大,沈愉就会越狼狈,那样才好看! 然而等周峰的身影一出现,娄婕彻底呆住了,那抹笑容也在她嘴角凝滞,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记者们也都愣了一下,怎么被带出来的是个男人呢?这明显不是沈愉啊。 反应快的记者们已经冲了过去,询问他们带出来的人是否和早上红枫媒体的那篇报道有关。 一名年轻的警察点了点头,说怀疑这人涉嫌违规操作为美洁公司拉投资,现在正要带他回去调查。 “那沈愉呢?原来不是她做的?”有人问出声。 “沈愉?哦,她是报案人啊。” 记者们惊了,娄婕更是惊了。 沈愉怎么还成了报案人呢?周峰怎么就涉嫌违规操作了? 记者们不能妨碍警察公办,为周峰拍了一些照片后,就让开位置,让警车开走。 不知谁喊了一声“沈愉出来了”,记者们顿时看向大门口。 透明宽大的玻璃窗外,沈愉婷婷而立,身上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没有一丝褶皱,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被阳光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她妆容精致,面容清透,红唇勾出的那抹笑美丽又张扬。 整个人白而明媚,像是会发光。 记者们呼啦一下就涌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愉抬手在空气中按了按,记者们不由自主地就安静了下来。 “刚才被带走的那人是我们市场部的经理,叫周峰。他和美洁公司的人勾结,帮助美洁公司财务造假,得到了我司的一笔大金额投资。这件事情被我恰巧知道,在得到我们傅总的同意后,我报了案,所以他被带走调查了。” “原来这件事是他做的,不是你?” 沈愉眨了眨眼,有些荒谬地问:“我?怎么可能是我,谁说的?” “她啊!”一名记者转身指向不远处的娄婕,“她信誓旦旦地说是你做的,还说她男朋友就是市场部的经理,她有内部消息!” 沈愉缓缓抬头,清淡的目光越过人群,和仓皇惊愕的娄婕撞上了。 娄婕心下一紧,哪里还敢接着看沈愉,转身就上了自己的车。 赶紧离开这里,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但是她刚刚发动车子,前边就横过来一辆黑色的奔驰,结结实实挡住了她的出口。 奔驰车驾驶窗降下,露出了阿兴那张黝黑憨厚的脸。 阿兴咧嘴一笑:“我徒弟找你有事,你先别着急着走。” 另外一头,沈愉云淡风轻地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哦,刚才那女生啊,她是我的前上司,被开除了,这事儿你们去查查就知道。她觉得她被开除是我害的,一直记恨我,诬陷我也难怪。 男朋友?啊,她没说谎,她男朋友就是刚才被警察带走的周峰。本来这个项目就是周峰交给我做的,想借着这个事情把我赶出公司呢,结果他自己栽了。” 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记者们怎么去写,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沈愉绕过这群记者,上了阿兴的车。 娄婕也已经被阿兴带到了车上。一见到沈愉,她就浑身紧绷,如临大敌地问:“你想怎么样!” 沈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娄婕被沈愉的眼神看得心里发凉,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就算这件事情是周峰做的,那也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说完,沈愉就直接抬手,一个耳光甩上了她的脸,直接将娄婕打愣了。 “别装无辜,外边这些记者不都是你叫来看我笑话的?”沈愉掐住娄婕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娄婕,多少次了,你在我手里占过便宜?你皮就这么贱,非得等我收拾你你才舒服是吧。” 第146章 吓破胆 娄婕被她掐得脸颊生疼,唇边的肌肉无法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愉的眼睛很大,便显得她冷淡的眼神更具威慑力。娄婕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次又一次,用尽方法想毁掉我。”沈愉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阴恻恻的,“现在你倒是落我手里了,知道怕了?” 要是她真的被周峰害到了,不光会被宜盛资本扫地出门,还会被那些记者拍下来,发到网上,身败名裂。 沈愉不由得笑了。 “喜欢搞我是吧?好。”她说,“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 她直接对阿兴道:“开车。” 黑色的奔驰车立刻启动,很快就开到了一个没人的仓库里。 沈愉将娄婕从车上揪了下去,直接扔在地上。 “想羞辱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方式真的很简单。”沈愉朝着仓库里的几个人一招手,“把她给我扒光,拍下来,我也发到网上去,让别人都看看咱们娄大小姐的样子。” 等在仓库里的几个人立刻朝着娄婕走去。 娄婕宛如入了虎口的待宰羔羊,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转身就跑,可是这仓库大门已经关闭,她又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对方人多势众,不出片刻,娄婕就被他们抓住,按在了地上。 数不清多少双手在她身上移动,娄婕疯狂挣扎,拽住裤子又顾不上上衣,整个人慌张又无措。 她的哀嚎和惨叫在这空寂的仓库内无限放大,传来回声,显得凄厉又哀绝。 娄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被扒光,否则她的身体被沈愉拍下,发到网上被那么多人看见,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双手,她又怎么反抗呢? 无力和惊慌转为了恐惧和后悔,娄婕终于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惊叫转为辱骂,又转为哀求。 她太慌张,太害怕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那些人并没有真正扒光她的衣服,否则她连几秒钟都坚持不到。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沈愉!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放过我吧!”娄婕哭哭啼啼地朝着沈愉服了软,声线都在颤抖。 沈愉打了个手势,那几个人立刻收了手站到一边。 沈愉走上前,娄婕的衣服依然好好地穿在她的身上,只是她的精神已经完全垮掉了。 沈愉缓缓蹲下,听见娄婕抽噎不止,还在呢喃:“不要脱我的衣服,不要拍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就是这样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就这点胆识,只要轻轻一吓唬,就完蛋了。 “知错了?”沈愉缓缓开口。 娄婕忙不迭地点头:“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发誓!” “真的?” “真的,我会马上出国,我离你远远的,求你放过我,行吗?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娄婕这次是真的怕了。 活了这么大,她就没见过沈愉这么恐怖的人。 这种恐怖来源于她身上带着的那股震慑力,她完全知道一个人的弱点在哪里,只要她想,她就能摧毁一切。 她、杨卉、周峰……他们在她手上,从没占到过任何便宜。 娄婕深切认识到她是个硬钉子,一点儿都不敢再和她碰了。 “美洁这种公司我收拾起来都很容易,你家的公司还没美洁大。”沈愉继续给娄婕施压,“我要是想收拾你家那小公司,相信我,它很快就能完蛋。你想让你全家的心思都毁掉吗?” “不,不,你不要!”娄婕直接跪在了沈愉面前,满眼哀求地道,“我不会了,我以后真的什么都不敢再做了!” 以前,娄婕还很自信。但是现在她意识到,她和沈愉差的真的不是只有一点点。 她也不敢怀疑沈愉的话。资本市场内,一夜之间蒸发掉的公司还少吗? 沈愉望着娄婕这被吓破胆的样子,忽然又笑了。 她的语调也缓和了下来,甚至还温柔地帮娄婕将她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既然你知道错了,以后能改就好了,我不是逼得你非得出国。” 娄婕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真的吗?你真愿意放过我?” “当然,我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 娄婕握紧了沈愉的手,连声道谢。又是忏悔又是反省又是感谢的,语无伦次。 沈愉让人将她送了回去。 阿兴也看了出来,这娄婕这次是真的吓破了胆,以后估计见了沈愉能绕着走。 “沈小姐,她说要出国,这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还要让她留下啊。” 杨卉看了一眼阿兴:“她要是出了国,谁去恶心杨卉?” 阿兴一愣。 沈愉抬了抬下巴:“把杨卉还在医院的消息告诉她。” 阿兴懂了,不由得朝沈愉竖起了大拇指。 杨卉因为上周和傅时予做得太狠了,下体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休养。 而娄婕一直都喜欢傅时予,见到傅时予和杨卉在傅思嘉的生日宴上勾搭到一起那个新闻,还发了好大的火。要是知道傅时予和杨卉还有第二次,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反正昔日姐妹花早已反目,这次可以让她们反目得更加厉害一些。 这种事情对阿兴来说很容易。这个圈子里的少爷小姐们社交群都不少,平时约约活动、下午茶什么的,只要找个人不经意地将这件事“随口”说出去,娄婕就能看到。 估计她会直接冲到医院去撕了杨卉。 沈愉对这一场景喜闻乐见,不过她现在还有其它的事情没做完。 她从仓库出来后,回了宜盛资本。 彼时,外边的记者们已经散去,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愉直接去了总裁办。 总裁办外边的秘书室里,傅思嘉并不在。 “我有事情要禀告傅总。”沈愉对闻滔说。 闻滔带沈愉过去。 沈愉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傅特助不在吗?” “啊,傅总派她去分公司办些事。”闻滔说。 沈愉没想到傅临渊竟然这么狠,这是直接将傅思嘉给“下放”了啊。 傅思嘉不是他堂妹吗?怎么还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不过等见到傅临渊,沈愉并没有说这个事儿,而是道:“傅总,二龙说,这次的事情,周峰只是从犯,傅时予才是主谋。” 傅临渊倏然挑起眼尾,看向她。 她笑容灿烂而明媚,坦然道:“您不是一直烦傅时予吗?那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从宜盛资本踢出去好了。我相信你爷爷傅振闻先生,也没办法说什么的。” 第147章 看看她的本事 沈愉早就想这么做了。从最开始,傅临渊说让她来收拾傅时予的时候,她就想,要将傅时予从宜盛资本赶出去。 只是傅时予毕竟是傅振闻安插进宜盛资本的人,傅临渊再怎么厌恶他,也得顾忌着傅振闻。 即便他好像也挺讨厌这个爷爷的。 傅临渊放下手中的笔,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去和傅振闻说这件事?” 沈愉点了点头:“是啊,毕竟这件事情里,您是受害者,是您的公司遭遇了损失,肯定需要您去说。” 不料傅临渊直接道:“我不去。” 沈愉一愣:“啊?” 傅临渊往宽大舒适的转椅里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傅时予是你来处理的,我不需要出手。” 他不屑于和傅时予那样的人动手,掉价。 沈愉噎了一瞬:“不需要您做什么,您就去将这件事告诉你爷爷,然后他……” “不去。”他云淡风轻地打断了她。 沈愉:“……” 傅临渊眸光淡淡,只是看着她。 他这间办公室,非常宽敞,却不是传统方方正正的房间,而是一个半圆。整个边缘都是落地窗,阳光洒入,明亮舒朗。 这是沈愉见过的,他光线最好的一个屋子。 以至于他的神情也不再高深莫测,而是将他想表达的情绪展露得清晰无比。 沈愉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好像在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简直浪费我给你提供的资源。 沈愉想想,也是。虽然这许多事情是她的主意,可是帮她实行计划的,是阿兴。 没有阿兴,很多事情她根本不可能做成。 而阿兴是傅临渊的人。 沈愉只得叹了口气:“傅总,我知道了。” 傅临渊懒得插手,那这件事情,只能她自己来办了。 沈愉出去后,闻滔见她的脸色没有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兴致勃勃了,便知道她在傅总跟前碰了壁。 别人在傅总跟前碰壁那是常事,沈愉竟然也能在傅总跟前碰壁…… 这就难得了。 闻滔进去后,先看了一下傅临渊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便知道他的心情没有受影响。 他问:“市场部周峰的位置空缺,经理一职需要补上。傅总看,谁来填这个缺合适?” 傅临渊扫了他一眼:“任职一个部门经理这种小事都要我来?” 闻滔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此番投资美洁公司的事情,沈组长是头号功臣。我的意思是让沈组长直接接任周峰的职位,可是她入职时间尚短,恐怕难以服众。” 毕竟当初沈愉接替娄婕当一个小小的组长,就有挺多人不乐意了。 傅临渊却道:“能者居之,她要是能坐那个位置,当然有办法用她的能力去堵别人的嘴。要是她堵不住,只能说她不配。” 一听这话,闻滔便知道,傅总也同意让沈愉升任部门经理这一决策了。 沈愉真的是宜盛资本创立以来,升职最快的人了。 “先别着急,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再下调令。”傅临渊说。 闻滔点头:“好。” 正好傅临渊想看看,沈愉能把这件事办得多漂亮。 能不能真的顺利把傅时予踢出去。 要是真能办到,她一次性能干掉两个部门经理,那确实是她的本事。 下班后,沈愉先去见了一下周峰。 这种事情挺耗费精气神儿的,只是一天时间,周峰精神就垮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怏怏的。 就连见到沈愉,他连愤怒、激动等情绪也生不出来,更多的是迷茫和不解,不知道这个局怎么会被她察觉并且破解。 沈愉没有解答周峰的疑惑,而是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你要是不想为这件事承担全部责任,也不是没有办法。” 周峰闻言,坐直了身子:“什么办法?” “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这件事你是帮傅时予办的,他是主谋,你是从犯。” 周峰立刻摇头:“不行。” 审讯的时候,他怎么能说谎话呢?警察是干什么的?他一说假话肯定就会被察觉,到时候再给她扣个不配合工作的帽子。 “放心,问你这件事的,一定不会是警察。”沈愉笃定道,“你如果按照我的话说,这件事会变得很小。要是你不按照我的意思来,这件事才会成为轰动投资界的恶性案件。周经理,你好好想想。” 如果周峰和二龙一起指认傅时予,那这件事就会变成傅临渊和傅时予这两兄弟的内部矛盾。而傅振闻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兄弟相争”这种事情传到外界的,他只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压下来,连警局这边都不会再走。 他们可能会自己暗中查,但是未必查得出来。 因为傅临渊不会让自己的事情轻而易举就被傅家的人查到。 所以这件事情的结果,很可能会以傅时予背下这口黑锅而结束。 傅时予又能怎么办呢?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纨绔子弟,他拿什么和傅临渊玩。 也难怪傅临渊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 周峰在认真思考沈愉的话。 同在市场部,他当然知道傅时予是个什么水平,也知道傅临渊和傅时予关系不好,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如果这件事情傅时予能来给他背的话,那就不全是他的责任了。 否则,他该拿什么来平息这件事呢? 周峰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让自己脱罪,就让自己脱罪。至于这脱罪的手法是什么,他不在意。 而且得罪傅时予,可没得罪傅临渊吓人。 于是周峰接受了沈愉的提议。 他会答应,在沈愉的意料之中。 第二天,沈愉又主动联系了傅思嘉,约她见面。 傅思嘉对于沈愉的主动邀约表示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了。 两人在宜盛资本下边的咖啡厅见面。 还不待沈愉主动说,傅思嘉就问了关于美洁投资的事,沈愉一一告知,最后叹了口气道:“而且那周峰和二龙说……” 她一脸为难,弄得傅思嘉更好奇了:“他们说了什么?” “说这件事,其实是傅时予经理的主意,是他让他们这么做的。” 傅思嘉倏然瞪大眼:“什么?” 但是她仔细一想,这又的确是傅时予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针对傅临渊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一牵扯到傅经理,这件事情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来问问你。你是他们的妹妹,又怎么聪明,还了解傅总,你说,这件事情要怎么收尾才好?” 第148章 他被鄙视了 傅思嘉也没有给出沈愉切实的解决办法。她只是听沈愉说完后,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然后离开了。 她的咖啡没怎么动,沈愉却很有兴致地小口小口喝着自己那杯。 她转头看向窗外,傅思嘉那辆红色的跑车轰鸣而出。 沈愉确定,傅思嘉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傅振闻。 没办法,傅临渊自己不愿意去说,她只能借傅思嘉的口,让傅家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了。 至于她为什么笃定傅思嘉一定会说,那是因为很明显,在傅临渊和傅时予之间,傅思嘉明显偏向傅临渊。 最重要的是,傅思嘉现在对傅临渊怀有歉意。 她认为自己出差的时候闯了祸,误了傅临渊的事,还害得他受了伤,她正是想弥补的时候。 这件事,正是她弥补的好机会。 想着想着,沈愉不禁又蹙起了眉头。 傅思嘉对傅临渊的态度,很不对劲。 就算是兄妹关系好,但是傅思嘉表现出来的,总不像一个妹妹对兄长的关怀。 尤其刚才她提起傅临渊的时候,傅思嘉的所有微表情,都是被傅临渊牵扯着的。 而且她旁敲猜测地问了很多关于傅临渊的细节,这种小心翼翼,让她显得完全不像傅临渊的妹妹。 思绪往前追溯,沈愉又想到了傅思嘉回国后,进入宜盛资本以来的细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她所看见过的,傅思嘉对傅临渊的一颦一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想不知道,一想,她的心跳都仿佛漏了两拍。 傅思嘉就是喜欢傅临渊。 是切切实实的喜欢,不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 否则她也不会一直将傅思嘉当做是傅临渊的女朋友,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的。 “这不合适吧?”沈愉低声呢喃着,“就算他从小不在傅家……可是他们切切实实是兄妹啊。” 沈愉赶紧喝了口咖啡压压惊。 却不料一只手忽然拍上了她的肩膀,吓得她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杜溪看着她这惊惧的脸色,不禁笑了:“不至于吧?吓成这样?” 沈愉拍了拍胸口。 不怪别的,是她刚才的想法,太惊世骇俗了。 她脸色恢复如常,问杜溪:“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看见新闻,知道你公司出了事,想来看看你。没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成惊吓了。”杜溪在她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那杯咖啡,“你刚和人见了面?” 沈愉点了点头。 “事情还好吗?可以处理吗?” “当然可以。你既然见到了新闻,就应该知道我处理得很顺利。” 望着她这自信又明媚的笑容,杜溪心中叹了口气。 她才刚毕业,还是个职场新人,就让她面临这样险恶的职场环境。还好她够聪明,运气也好,这件事情成功解决了。要是真的被洪放等人卷款逃跑了,这件事的责任落到她头上,她该怎么承受呢? 杜溪简直不敢想。 望着她的目光也满是心疼。 沈愉被他看笑了:“你怎么和我妈似的?我昨天晚上去看我妈,她也是这么看着我的。” 杜溪捏了下额角,摇头失笑。 也只有她,会把他的眼神想成和她妈一样。 她很聪明,可就是感情上,不开窍。 否则也不至于大学的时候,情书雪花似的落在她的书桌里,一朵也没开了花。 服务员过来,杜溪要了杯拿铁。 沈愉笑说:“杜学长现在是一口美式都不喝了?” 做科研的,熬大夜是家常便饭,总要有些东西来提神。杜溪便选择了美式,不为别的,那味道实在是销魂。 一开始他还和朋友们开玩笑,说这么苦的咖啡都能喝下去,那就没有什么苦不能吃了。 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直到沈愉去了他们实验室,找她室友童欣欣。 她爱喝拿铁,经常给童欣欣带,也经常帮他们捎咖啡,后来她搞了个咖啡机开始自己做,久而久之,一实验室的人都开始喝拿铁。 他喝得最勤快。 童欣欣经常叫他一起吃饭,沈愉也会一起。杜溪观察到,她爱吃牛肉,爱喝粥,吃面的时候要加辣椒但是不加醋,涮火锅的时候喜欢吃内脏但是不吃猪脑,吃烤肉的时候要蘸干碟。 他潜意识里想向她靠近,习惯变得和她越来越像。 就连现在的穿衣风格,也是因为她之前的一句:“杜学长,你的气质不适合这种格子衫,你试一试简约通勤风呢?” 他查了一下什么叫通勤风,然后买了几件衣服,搭配着一穿,实验室里其他人都说他好像变了个人,由工科男变成文艺男青年了。 他开始注意自己的外表,开始设想他的未来。 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的设想里,多了一个人。 就是她,沈愉。 她不知道,他也不提。 咖啡喝得急,她唇角沾上了一点点。杜溪捏着纸巾,抬手为她擦去。 沈愉正低头看着一封部门邮件,察觉到他的动作,抬了下头,杜溪已经擦完缩回了手。 “沾上了。”杜溪说。 沈愉呵呵笑了声,继续低头回复邮件。 夕阳余晖从窗外照进来,橙红色的光晕下,一切都宁和而美好。 闻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傅临渊。 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多嘴说了句“那不是沈组长吗”,傅总就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那个上次在机场见到的男人,进去了,坐在了沈组长对面。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都笑得挺开心的。 闻滔不开心,他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好。 直到那个男人拿起纸巾替沈组长擦了一下嘴,气氛低至冰点。闻滔立刻看向傅临渊,却没发现他有什么神态变化。 难道刚才是他的错觉? 傅临渊不再看,直接上了车。 闻滔也刚坐上副驾驶,便听傅临渊道:“把沈组长叫过来。” 闻滔心里忽然冒出四个字:果然如此。 车子往前开了一段,刚好在咖啡厅外边停下。 闻滔下去请人,傅临渊看见他和沈愉说了两句,沈愉便跟着他起了身。 傅临渊降下了车窗。 正巧,杜溪这个时候也朝着窗外望过来。 两人的目光撞上了。 杜溪不禁蹙了蹙眉头。 因为他感受到,傅临渊在审视他。 拿一种上位者的犀利目光,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将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审视了个遍。 最后轻飘飘地一挑眼尾,审视化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沈愉出了咖啡厅,车窗也刚好升上去。 杜溪觉得不是他的错觉。 他被那个男人,鄙视了。 第149章 看看这个沈愉是什么斤两 沈愉上车后,直接问傅临渊:“傅总,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傅临渊扫她一眼:“事情都做完了?” 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咖啡。 “做完了。”沈愉点头,“该安排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看接下来怎么发展了。” 傅临渊微微阖目,了然,想到她大概是找了傅思嘉。 沈愉又问:“您让我上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今天是不是又要请假。”傅临渊冷淡的眸光定在她脸上,“要请人吃饭,然后和你师傅推迟训练。” 沈愉:“呃……” 她本来的确有这个打算。 杜溪来都来了,总不能连个客都不请。 但是上次因为她延迟训练而被傅临渊明嘲暗讽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沈愉深切意识到,傅临渊不喜欢她将事情推迟。 可能本身因为他就是个时间观念十分明确的人。 于是沈愉笑道:“我没有那个打算,只是和杜学长说说话,就准备回去训练了。” 反正她现在走了,该请的客也不用请了。 傅临渊看了一眼她这虚伪的笑脸,心下莫名有些烦躁。 刚才她分明不是这么笑的。 沈愉明显感受到老板的周身气压低了下来,却不知道为何。 不过和她没关系,她管天管地,还管得到老板的情绪么? 正巧这个时候,杜溪的消息又发了过来,约她周末去农家乐。 想了想,这周末不用加班,她便答应了。 傅临渊余光扫了一下她的屏幕,也只是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目光。 沈愉回去后,便和阿兴去了地下室,训练了两个多小时,汗流浃背。 休息的时候,她看见傅临渊接了个电话。 她想,或许是傅家老宅那边打来的? 沈愉想得没错,这个电话,的确是傅柏打来的,叫傅临渊回去一趟。 不过被傅临渊轻飘飘的“没空”两个字给回绝了。 挂断电话后,傅柏看着脸色不甚好看的傅振闻,低声道:“爸,临渊说,他现在在忙,回不来。” 一边的傅时予立刻叫唤了起来:“他忙什么?他就是不敢回来和我对峙,他心虚了!” 傅时予脸红脖子粗的,可见气得够呛。 这段时间,他连宜盛资本那个垃圾地方都没去,结果屎盆子竟然还能扣到他头上! 这就是赤裸裸的污蔑,无中生有,是对他的侮辱! 一边的傅振闻脸色沉沉,可见不虞。 “爸,临渊的公司已经报案,警方那边已经将那个周峰扣押下来调查,媒体们也都在报道这个事情,传得风风雨雨。”傅柏将平板递到傅振闻跟前,“您说……” 傅振闻却看都没看,一抬手,将傅柏手里的平板甩到了一边。 “你做的好事!”傅振闻的拐杖扬了扬,却最终没舍得落到傅时予背上,怒骂道,“闹得这么满城风雨,要是被人查出来,得多难听!” “爷爷,真不是我!您……您也知道我,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事到如今,傅时予也不得不贬低自己来自证清白了。 傅振闻当然知道傅时予的斤两。关键这件事,认证物证都在傅临渊手里,他想怎么说,那就怎么说。 他说傅时予是主谋,那他就是。 “这根本就是他傅临渊诬陷我!”傅时予梗着脖子说。 忽然,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又嚷嚷:“这件事情不是他们公司那个沈愉曝光出来的吗?要么就把这个沈愉叫过来,我和她对峙!我亲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傅振闻又听到了沈愉这个名字。 记得说傅时予看上了这个女人,还听说这个她和傅临渊有牵扯。 傅振闻看向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傅晋哲,他记得,他让晋哲去处理这个女人来着。 傅晋哲摇了摇头,暗示此事不好办。 他悄悄看了一眼傅思嘉。 其实是因为傅思嘉,他才不打算按照傅振闻的想法,让沈愉消失。 毕竟傅临渊身边存在这样一个优秀漂亮的女人,是件好事。要是他们真的发生点什么,傅思嘉就不用一门心思挂在傅临渊身上了。 傅临渊身边鲜少有女人出现,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于是傅晋哲说:“爷爷,这次宜盛资本和美洁公司的事情的确是那个沈愉曝光出来的,那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和她有牵扯。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员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很明显,有人在她身后为她提供助力。” 他不用说得多明白,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助力指的就是傅临渊。 傅晋哲看向傅思嘉,见她长睫微抖,垂下脸,却没说什么。 傅家没有商讨出什么结果。本想叫傅临渊回来当面对峙,可是人家不回来,那又有什么办法。 傅柏跟着傅振闻回到书房。 傅振闻将拐杖狠狠在地上杵了杵,怒道:“傅临渊明显是想借着这个事情将时予踢出他的宜盛资本,偏偏他这件事做得合情合理,我都不能说什么!” 傅柏同样一脸凝重:“那我们……先找到这个周峰和二龙?” 傅振闻冷笑一声:“他傅临渊敢这么做,明显是已经控制了这两人,让他们咬死时予。就算找到,他们也不会改口。” 傅柏叹气:“那就只能这样了?”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傅振闻觑了傅柏一眼,眼色沉沉,“这样就这样吧,反正时予留在宜盛资本,也没什么用。” 他们当初,往宜盛资本安插了不少人,想要窃听宜盛资本的商业机密,顺带监视傅临渊。然而那些人全都被傅临渊找出来,踢出了宜盛资本。 就剩下了一个傅时予。 傅时予这是明面上的眼线。但是他这眼线又实在太废了,除了花天酒地,从不琢磨别的,更不求上进。傅振闻将他塞进宜盛资本的初衷,一个都没实现。 这样的人留在那里,除了被傅临渊磋磨,也没用了。 “你去处理好此事。在外界眼里,这件事只能是那个周峰和美洁资本的人做的,千万不能和时予扯上任何关系!”傅振闻冷声吩咐。 他不关心傅临渊的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吃什么亏。他只知道外界不能有对傅家不利的新闻。 虽然很多人说傅临渊和傅时予不和,·但是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一旦上升到商业竞争,这个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他傅振闻叱咤商场一辈子,美名无数,结果晚年要是连傅家内部关系都整顿不好,别人怎么看他?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身上有这样的污点。 傅柏正准备出去办事,又被傅振闻叫住了。 “这个沈愉……”傅振闻说,“你将这个人从宜盛资本要过来,安插在你手下,盯着她,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斤两。” 第150章 别一副委屈的样子 傅家一出手,这条商业丑闻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事情没有继续往下发展,就在周峰这里画上了句号。 宜盛资本选择了和周峰私了,而不是对簿公堂。 所以周峰很快被放了出来。 从看守所一出来,他见到的就是沈愉。 “你看,按照我说的做没错吧?”沈愉笑道,“只要你说主谋是傅时予,这件事情很快就可以了结。” 周峰苍白的唇角翕动:“可是在外人眼中,这件事是我做的。” “本来就是你做的啊,什么外人眼中?”沈愉的声调抑扬顿挫,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你和美洁公司勾结是事实,别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周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沈愉没再和他多说,转身走了。 反正周峰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也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了。以后他要去哪里、怎么生活,这都和她无关。 因为这些,是他本来想加在他身上的,只不过他自食恶果了而已。 而沈愉也知道,对于周峰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傅家真的会放过他?傅时予会咽下这口气? 那就更不关她的事了。 不管他遭受什么,那都是他的报应,是他应得的。 周峰站在人流如织的街头,怔怔看着交通灯变绿变红。 明明只被关押了几天,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边行人来往匆匆,他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没了,什么都没了。 事业、前途、他大好的人生,都没了。 都毁在了他自己的贪婪和恶念之中。 周峰拿出手机,犹豫了半晌,给娄婕打了个电话。 却没打通,他已经被娄婕拉黑了。 周峰苦笑一声。 是了,娄婕本来就看不上他,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也只是基于这件事情办好的前提下。 结果他非但没有收拾了沈愉,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背信弃义、非法敛财、还妄图诬陷下属的小人。 娄婕怎么还能接受和他这样的人有牵连。 可是他又不甘心。 他本来和沈愉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最多,只是看她有那么点点不顺眼而已。 他是替娄婕打抱不平,是娄婕说沈愉诸多坏话,他才会厌恶沈愉,从而对她出手。 这一切都因娄婕而起,可是她怎么说拉黑就拉黑了? 周峰越想越不乐意。 他去了娄婕家里。 没见到娄婕,反而被娄婕的大哥娄博骂了一通,赶了出来。 “你要是再缠着我妹妹,我可就报警了。”娄博冷眼看着他,“你总不想刚出来,就再进去吧?” 娄博之前就听娄婕说过,部门里有个经理喜欢她。不过谁也没放在心上,不管是娄博还是娄婕,都觉得傅时予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更别提现在周峰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便更看不上了。 周峰扒着铁栅栏,红着双眼吼道:“我是因为娄婕才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你让我见她!”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的无能狂怒。 周峰嚎了半晌,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好奇哪里来了这样一个疯子。 也是,在看守所几天,他形容憔悴,下巴上生出的胡茬更显得他形容沧桑,的确像个疯子。 喊够了,没力气了,他跌坐在草坪上,狼狈喘息。 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娄婕一面。 否则,他连走都走得不甘心。 此时,娄婕正在杨卉的病房里。 两个人都经历了不怎么好的事情,以至于情绪都不太好。 尤其是杨卉,这段日子以来,天天做噩梦。 一闭眼,就是那天晚上,吃了药的傅时予疯了一样的在她身上胡作非为。她尖叫怒骂,哀嚎哭喊,却没人能救她。 她找梁兆明,梁兆明却冷冰冰地说他们已经分手,让她不要再打扰他。 她向梁兆明哭诉,说她喜欢傅临渊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她喜欢的只有他。得到的只是他不信的冷笑。 她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 杨宏富知道后,将她大骂了一通,说她向傅临渊告白怎么也那么不小心,害的现在连梁兆明都稳不住了。 杨卉错愕,她遭受了这么不好的事情,父亲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指责她。 杨卉发现父亲身边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听说那是前些日子调到他身边的秘书。杨宏富很喜欢,去哪里都带着她。 不过杨卉心力交瘁,没有功夫理会杨宏富身边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和傅时予滚到一起!”娄婕咬牙切齿地问。 杨卉冷眼看着她:“这话你问我?你该去问沈愉才是!要不是她设计,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我至于和那种垃圾发生这种事情?” “你说谁是垃圾!”娄婕尖叫,扑上去就掐杨卉的脖子,“你竟敢这么说他!” 娄婕喜欢傅时予,当然不允许别人诋毁他。 再加上她现在看杨卉一千个一万个不顺眼,更多的是一种嫉妒。她连傅时予的手都还没碰过,而杨卉却已经…… 杨卉被娄婕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反应过来她现在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急忙道:“娄婕,你先别激动,我刚才失言了。我的重点在于不是我主动要和傅时予发生关系的,我是被沈愉陷害了的,你就算算账,也要去和沈愉去算啊!” 然而娄婕却没有如她预料般停下来,而是一个巴掌上了她的脸,骂道:“还想利用我去对付沈愉?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娄婕当然也能想到,杨卉会和傅时予滚到一起,可能有沈愉的手笔。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以后,是万万不敢再去找沈愉一点麻烦的。 那她的不满和嫉妒、怒火和愤恨,就只能发泄在杨卉身上了。 娄婕和杨卉厮打了半晌,直到医生护士们进来,才终于停手。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娄婕指着杨卉骂道,“我以前竟然会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真是我瞎了眼!” 病房外边围观的人纷纷看向杨卉,好奇这是不是谁家的小三,被正室找上门来了。 可是看看脸,又不觉得像,哪有小三还没正室好看的? 娄婕出了医院后,长舒一口气。 心中的郁结在杨卉那里发泄了一通,是好受了一些。 她和杨卉的“姐妹情谊”是真的走到头了。 娄婕回家,在路上,冷不丁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黑黢黢的影子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小婕,是我。”周峰在黑暗中看着娄婕,沧桑狼狈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疯狂,“我准备走了,离开这里,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第151章 老板,您弯了? 第二天,杨卉正在吃护工买来的饭时,病房内忽然涌入几名警察。 杨卉吓了一大跳,问过警察们后才知道,娄婕失踪了。 因为娄婕失踪之前来见了她,所以警方怀疑她和娄婕失踪有关,来她这里取证调查。 “我们已经问过外边的医护人员,他们说你昨天与失踪者产生了争执。”警察严肃道,“不排除你有恶意报复的可能性,所以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这对于杨卉来说,简直就是天降一口大锅。 但是没办法,人家警方查案,她就得配合。 沈愉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有些意外:“失踪了?” 阿兴点头:“昨天晚上就没回去,今天娄家报的警,都急坏了。” 一夜未归,要是找的话,肯定认识的人那边都已经找过了,这才会报失踪。 沈愉不由得想到了周峰。 她隐隐有种感觉,娄婕失踪,或许和周峰有关系。 是周峰穷途末路了,自己走的时候,一块儿把娄婕也带走了? 正想着,手机上忽然来了条短信,一看,竟然是任文茵发来的。 自打任文茵被派去杨宏富身边后,她就很少主动联系沈愉,除非有什么情况要汇报。 任文茵约沈愉出来见面。 沈愉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不算晚,于是答应了。 她将笔记本关机,放在茶几上,拿下玄关挂着的外套。 傅临渊扫了她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去哪。”他问。 “约了一个朋友见面。”沈愉说,“今天的训练我已经完成了!” 意思就是,休想再以这个理由找她的麻烦。 傅临渊眸光淡淡,因为客厅光线昏暗,沈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轮廓锋利冷锐。 片刻,只见他也起了身。 “刚好我也有事出去。”他说,“捎带你一程。” 沈愉的车被梁兆明的人撞了,还在修没拿回来,这几天她又开始出入打车了。 傅临渊这么说,她坦然笑了:“好啊。” 车上,二人相对无言。 沈愉拿着手机看一份pdf文件,因为字比较小,所以她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划来划去。傅临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市场部的内部文件。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工作。”他说。 沈愉一时间竟无法分辨这话到底是赞扬还是贬低。 “分内之事嘛。”沈愉说,“在宜盛资本这样竞争激烈的大环境中,我得时时刻刻都努力,才不会被别人甩下。” 沈愉觉得辛苦一些没什么,生活的人,有哪个不辛苦呢? 这两天周峰不在了,很多事情都由部门总监直接下达到她这里,她的工作量是比以前更重了。 部门内部也隐隐有消息传出,说她可能又要升职了。沈愉充耳不闻,她不关心升职不升职,她只关心手头上的任务完成没有。 屏幕的荧光打在她脸上,映照出她认真的神情。她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在做的是大事还是小事,她都无比认真。 傅临渊手指在腿上轻轻点了点,冷不丁来了一句:“来总裁办吧。” 沈愉看到了一个风险预估值,和她预想中的差别有些大,正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傅临渊说了什么,只随口道:“哦,好。” 傅临渊眉头蹙起,怎么看份文件这么认真,和他说话就这么敷衍? 他还比不上一份破文件? 于是他伸手,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 察觉到是文件上的数值错误,沈愉正准备截图保存,手机忽然被拿走了。傅临渊的手指还摁到了屏幕底部,沈愉眼睁睁地看着那几百页的pdf走马观花似的唰唰唰滑到了底部。 她刚才看到哪一页来着? 又得从头找那个破数据了! 沈愉瞪大眼,控诉地看着他:“傅总,你影响我工作了!” 傅临渊不以为意,直接将手机息屏,懒散地看着她:“我刚才说了什么。” “您说……” 他刚才说了什么? 沈愉怔愣,仔细想了想,他好像说让她去总裁办? 对。 “您说让我去总裁办。”沈愉不怎么乐意地道,“明天一早我就去,您有什么任务,直接下达给我就好。” 在沈愉的概念中,只可能是傅临渊叫她去总裁办有事吩咐。至于将她调到总裁办去上班,她从来没想过。 而且怎么回事,这老板的脸色怎么又不好看了。 您的脸是天气预报吗?晴一阵阴一阵的。 她又没惹他。 沈愉仔细想了想,她今天按时完成了所有事情,没有拖延没有推迟,就算老板心情不好,那可和她没关系。 况且数值丢了,她还没生气呢。 沈愉的身板直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啊”了一声:“我到了傅总,先下去了。” 说罢,她没好气地一把从傅临渊手里拽过手机,推门下了车。 司机刚准备发动,忽听傅临渊道:“等下。” 他盯着沈愉的背影,看着她在餐厅门口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打了招呼,然后相携进入了餐厅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有其它人。 “走吧。” 豪车缓缓发动,开向银湖会所。 顶楼的帝王套房里,傅临渊见到了几个相熟的好友。 余俊熙凑近他,笑得贱兮兮的:“怎么出门一趟,瘦了这么些?谁把我们傅大总裁给掏空了?不行啊这样,得让阿澜给你开点补药。” “心情不错啊。”傅临渊觑了余俊熙一眼,“蔡汀兰和你说话了?” 余俊熙脸色一僵,瞬间哑巴了。 唐星澜哼笑,这是上次电话里还没损够,接着来了。 陆姜一把将余俊熙拽走,自己坐到傅临渊身边,一脸正色:“老板,别搭理这个贱人,我找你有正事。” 傅临渊起了瓶酒:“说。” “我不是一直想给咱们那店找个代言人吗?我终于见着合适的了,可是人家不答应我。所以我想着,您出马,帮我搞定。” 傅临渊看向陆姜:“你这么废物啊。” 陆姜皱眉:“不是,是那姑娘,真的不好搞。我好说歹说,人家不听啊。而且那姑娘,富贵不能淫……” 话还没说完,房间内忽然响起一阵欢快又略带沙雕的手机铃声。 包厢内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统一将目光投向声音的发源地——正在高冷品酒的傅临渊。 傅临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那阵欢快的铃声更大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杜学长”三个字。 良久,铃声停止,屏幕跳转为一张粉红色的壁纸,上边写着偌大的四个字:搞钱要紧! 陆姜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怎么都无法将这手机风格和傅临渊联系起来。 片刻,她弱弱地问:“老板,您……弯了?” 第152章 拿错手机 闻言,唐星澜和余俊熙全拿一种警戒的目光看着傅临渊,余俊熙还连连后退了几步。 “怪不得你从来不谈恋爱,原来你……取向是这样的!”余俊熙揪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脸黄花大闺女的惊恐,“我不行,我喜欢女的!就算我长得好,你也不能强人所难!” 傅临渊的语调宛如雪山寒冰,凝结成一个可以将人冻死的“滚”字。 而这个时候,“杜学长”的电话又来了。 其余几人都拿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看着他,想知道这位改变了傅临渊风格的“杜学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傅临渊懒得和这几个思想不健康的人多说,准备去找沈愉把手机换回来。 而陆姜已经眼疾手快地摁了“接听”键。 “喂,刚才怎么不接电话?”杜溪温和醇厚的声音从里边传来,隐含醉意。 傅临渊的脸色越来越沉。 陆姜看热闹不嫌事大,掐着嗓子,娇滴滴地道:“说什么呀?” 电话那头的杜溪笑了起来。 笑够了,忽然道:“我喜欢你。” 竟然真是来表白的! 唐星澜皱起眉,余俊熙瞪大眼,陆姜捂住嘴,全都一脸惊恐地看着傅临渊。 他,竟然,被一个男人,表白了。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这种感觉,但是我的确喜欢你,很久了。”杜溪继续道,“但是你那么好,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情感,我还是想告诉你。” 良久,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和我试一试?” 陆姜掐着嗓子,又准备说话,傅临渊已经挂断了。 对上三人这饱含深意的眼神,傅临渊微微阖目,冷声道:“手机拿错了。” 但是这话在这三人听来,就是傅临渊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开玩笑,谁能和他拿错手机?谁碰得着他傅总的手机? 这借口比他出柜了还没可信度。 狡辩。 …… “我听见杨宏富和杨昊说,准备等萧女士做完手术后,就将她接回家中。”任文茵对沈愉说,“而且我试探着问过好几次,杨宏富都没有离婚的打算。” 沈愉点了点头:“那赌场他也不愿意去了。” “他有几次特别烦心,我借机和他说出去乐一乐。喝酒、唱歌、打高尔夫他都会去,但是牌类是一点儿都不沾,麻将都不打。” 所以沈愉说的,让她带着杨宏富去赌,这件事情难度比她想象中要高。 “没事,不着急,慢慢来。”沈愉垂下眼睫,不紧不慢地道,“你以后旁敲侧击地说一说高利贷,看看杨宏富是什么反应。” 任文茵点头:“好。” 和沈愉合作挺愉快的,她不会多派其它的任务,而且款项也按时打到了她的账户上,一天都没有拖延,任文茵也乐于帮她办事。 “您之前提醒我小心杨昊,杨昊的确盯我盯得很紧。”任文茵说,“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我现在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任文茵又道,“有几次,我见到一个中年女人来找杨宏富,两人还产生了几次争吵,闹得挺不愉快的。后来有一次我发现杨昊和那个女人很亲近,我跟上去悄悄听了听,她是杨昊的妈妈。” “杨昊的妈妈?”沈愉一愣。 她知道杨昊和杨卉的生母跟杨宏富早就离了婚,否则杨宏富后来也不能娶萧润丽。她惊讶的是,杨昊和杨卉的生母从来没来看望过他们,就像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怎么现在忽然又和他们联系了? “下次如果她再去找杨宏富,你帮我拍一下。”沈愉说,“如果再能留意一下他们说了什么,就更好了。” 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她决定自己去查。不然总是一直麻烦阿兴,也不太好意思。 “我知道了。”任文茵点头。 沈愉不紧不慢地切着面前的牛排,脑中在分析杨昊生母为什么现在来联系杨宏富。 沈愉不知道杨宏富为什么和她离婚,按说那个时候,品丰食品发展得不错,那么离婚肯定不是因为家庭条件。 如果是因为杨宏富的人品离婚的话,那她现在为什么又忽然来找杨宏富?不是已经十几年不联系了吗? 那么有一种可能,就是杨宏富影响到她了。 正想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沈愉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自打进了市场部后,她经常接到陌生来电,所以照常接了起来:“喂,您好。” “你什么时候回……”那边顿了一瞬,忽然声调冷了几个度,“你在哪里?” 沈愉隔着电磁波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冒犯与无礼,于是声音也沉了下去:“你又是谁?找我什么事?” 对方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愉将手机扔回桌面上,一阵无语,大半夜哪来的神经病。 她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忽然瞪大了眼。 猛地拿起手机,屏幕亮了,露出了原始的壁纸。 这不是她的手机…… 铃声不对,壁纸也不对,而且这个手机还没有设密码。 这是……傅临渊的手机! 沈愉宛如拿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将手机扔在了桌面上。任文茵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不禁问她:“怎么了?” “有点事,我先回去了。”沈愉说,“单我已经买了,你慢慢吃。” 说罢,她奔出了餐厅。 打了个车回水月湾,同时她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不出片刻,那边接了起来,传来了傅临渊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哪。” 沈愉吞了吞口水:“准备回水月湾。” 傅临渊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愉懊恼地扯了扯头发。 她怎么会拿错手机呢? 不是,你傅临渊那么有钱,手表都是定制的,你怎么不去定制个手机呢?非得和她这打工人用一样的。 看着这个没有密码的手机,沈愉如临大敌。 刚才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合同内容。她没细看,但是这不会是什么机密文件吧? 傅临渊不会以为她看过了吧? 天地良心,她可什么都没到。 万一傅临渊非得说她看了怎么办?会不会要灭她的口? 沈愉长舒一口气,瘫软般靠在了座椅里。 日了。 第153章 来我眼皮子底下,我盯着你 见傅临渊起身欲走,余俊熙拦住了他:“诶诶,别走啊,兄弟们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不多喝几杯?” 傅临渊轻嗤一声:“跟你个废物喝?” 余俊熙:“你不和我喝你还过来干什么?” “顺道而已。” “不是,你……” 还没说完,傅临渊已经走了。 余俊熙一阵无语,看向其余两人:“谁又惹他了?” 唐星澜淡淡道:“刚才你笑得最起劲。” “那事儿难道不该笑吗?他傅临渊被一个男人告白了,这本来就很好笑啊。”余俊熙振振有词,“就算他发脾气,也该和那向他告白的男人发,和我们这旁观者发什么啊。” 沉默了半晌,余俊熙复又小心翼翼道:“不会……真是手机拿错了吧?靠,要是真的,他就不怕自己的事情被人知道?” 傅临渊那手机上,包含的东西可太多了。 唐星澜慢悠悠地道:“怕什么,他那手机的密码系统,没人能破解。就算他把他的手机递到你跟前,你也打不开。” 傅临渊回到了水月湾。 沈愉已经在客厅里,端坐着,身形笔直,一副和人谈判的架势。 他的手机,正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茶几上。 “傅总,拿错手机,这是个误会。”沈愉一脸严肃地说。 “是么。”傅临渊瞥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啊?拿你的手机对我有什么好处?” 傅临渊按亮桌上的手机屏幕,上边白纸黑字,显示着合同内容。 “我根本没看你这个东西。” “谁能证明?” 妈的,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怕傅临渊拿这个事儿做文章,结果他还来真的。 “我的确没看,您的文件对我没用。” “既然你没看,你怎么知道没用?” 沈愉被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十分无语,没好气道:“要不是您刚才抢我手机,最后我会拿错吗?而且您怎么不给您的手机设密码?要是有密码,我不就看不到了!” 傅临渊看着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唇角露出一抹薄笑:“看来,那还是我的错了。” 沈愉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 “沈愉。”傅临渊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语调骤然沉了下去,“犯了错,不想着怎么弥补,和我在这里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我实话实说而已。”沈愉依旧道,“本来这事儿就是个误会,您非得说是我一个人的错误,这根本就不公平。” 傅临渊上前两步,逼近沈愉。 他俯身,一手插兜,一手撑着茶几,凑近她,语调也随之降低,显得逼仄阴寒:“知道我这合同上写的是什么吗?你还敢和我讨论公平。” 他的手抽了出来,扣住沈愉的后颈,迫使她看向自己:“要是论公平,保险起见,我就该把你给灭口,知道么。” 尽管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没有那么惧怕傅临渊了,但是听他这么阴恻恻地说出这些话,她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抖。 宜盛资本构架庞大,和诸多公司都有利益牵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那些交易,不为人知。 还有傅临渊手里的私人生意,沈愉不知道他具体都有做什么,不过光从银湖会所背后的赌场和这次的原石采买就能看出,他做的买卖不少。 这里边有太多太多不能为他人所知的门道了。 而他本身就是一个谨慎的人,若是想灭自己的口,也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难作证的命题。傅临渊让她证明她没看,她能怎么证明? 她让傅临渊证明她看了,他需要证明吗?惹急了他就直接掐死她了。 傅临渊的手从后颈移到了前边,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口齿一松。 她已经在不自觉间将下唇咬出了几个牙印。 傅临渊的指腹在她唇上轻轻划过,着重按了按那几个唇印,复又慢慢笑了:“害怕了?” “傅总都要灭我的口了,我害怕也正常。” “教了你这么久,你还没帮我办点大事,就把你这么灭口了,我也有些舍不得。”傅临渊慢悠悠地说着,“要是不想被我灭口,倒也不是没法子。” 沈愉明亮的瞳眸望着他,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盯着你。”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笑了笑,“来总裁办吧。” 沈愉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在车上说的那句“来总裁办”不是让她去处理事情,而是让她去那里工作。 沈愉下意识就想拒绝:“傅总,我不合适总裁办,我现在在市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是,她还能怎么拒绝? 因为她看到了机密文件,所以她需要呆在他身边,让他盯着她,这样他才安心。 多么合情合理。 沈愉望着傅临渊,良久。 她点了点头:“好。” 没再拒绝,因为知道拒绝也没用。 而傅临渊也知道,一开始提出,她会拒绝。 所以他用了这么个半威胁半强迫的法子。 沈愉将他的手机递给他:“我就说呢,傅总的手机,怎么会连密码都没有。” 他知道她会拒绝他的提议,所以将他自己的手机拿给了她,还让她故意看到那份合同。 傅临渊笑着拍了拍她的发顶:“明天记得来总裁办报道。” “我以为傅总会让我升任市场部经理。” “之前的确有过这个想法。”傅临渊诚实道,“不过觉得总裁办可能更合适你。” 因为他听说,下周,傅氏集团总部会来宜盛资本挑一批人。 本来他就姓傅,傅家的公司想从他手底下拿几个人走,不稀奇,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 但是他总感觉,沈愉会在这一批的名单里。 有傅时予那个蠢货一直嚷嚷着她的名字,傅振闻和傅柏想不注意她都不行。 将人留在自己身边,他倒是看看有谁能带走她。 而且总裁办,可以学到的东西更多。 傅临渊觉得自己的安排很好,但是沈愉明显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让人觉得,她好像气鼓鼓的。 傅临渊将她的手机扔给她:“你的杜学长向你告白了。” 沈愉一愣,意外地看着他。 “看我干嘛?告白的是你的杜学长。”傅临渊说,“给人家回个电话?” 第154章 傅总不会看上她了吧? 沈愉打开通话记录,还真是有个两分钟的通话,来自杜溪的。 “告白?”沈愉重复着这两个字,复又正色看向傅临渊,“他是怎么说的。” 傅临渊脸色一冷,沉声道:“问我干嘛,问他。” 沈愉嘟囔:“你接了我的电话,我连问问你都不行?我回电话,我也总得知道人家是怎么说的啊。” “告白无非就是那几套说辞,还能有什么新花样。”傅临渊说话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沈愉觉得这人简直就莫名其妙,不想跟他说话了。 她拿着手机上楼,却被傅临渊拽住了。 “回电话。”他说,“就在这里回。” “你还想听?” “刚才的电话是我接的,我现在听听也正常。”傅临渊一脸冠冕堂皇,“这叫有始有终。” 沈愉心里想的是我去你的有始有终,这分明叫强词夺理。 她不想搭理他,傅临渊却握着她的小臂不松手。 “回电话。”他勾了勾唇角,笑容中带了几分威胁,“别让我再重复。” 沈愉深吸几口气,克制自己胸膛中翻腾的情绪。 霸权主义真是被这个人贯彻得彻彻底底。 她发泄般地在屏幕上点着,电话打给了杜溪,傅临渊还摁了下免提。 沈愉狠狠瞪了他一眼,傅临渊恍若不觉。 杜溪没接。 沈愉又连着打了好几个,杜溪都没接。 “人家没接呢。”沈愉的心情忽然不知道怎么就又好了点儿,甚至有些挑衅地道,“人家不接电话,傅总。抱歉啊,您的有始有终听不到了呢。” 说罢,她甩开傅临渊的手,上楼了。 然后她失眠了。 接下来她就要去总裁办工作了,那她是不是就要像以前的杨卉或者傅思嘉一样,跟着他里外进出,形影不离? 一想到那个画面,沈愉忽然有些心跳加速。 她用被子蒙住半张脸,眼睛眨啊眨。 其实…… 她也没那么排斥,能跟在他身边工作,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肯定和在市场部的时候不一样。 有很多业内大佬,一开始都是跟在其它大佬身边,一点点学习、成长起来的。 说不定她将来也能变成大佬。 而且,跟在傅临渊身边这个机会,多难得,她连想都不敢想。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谁都会说这是个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刚才拒绝,是下意识的。但是仔细想想,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利大于弊。 傅临渊是真的在培养她。不管是让阿兴训练她,还是让她进入总裁办工作,都会将她拔高到一个新高度。 可是他为什么要培养自己呢? 他为什么选中了自己呢? 沈愉一直很疑惑,也问过他,但是他什么回答都没给,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 他似乎非常喜欢她的眼睛,总爱盯着她的眼睛看。 包括……两个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也喜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他似乎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很多让她看不懂、也摸不到的东西。 想到他望着自己的那种炽烈眼神,沈愉忽然有些耳根发烫,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耳边似有鼓声传来。 仔细分辨才知道,哪里是什么鼓声,分明是她的心跳声。 沈愉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下微微发青,带着疲态。 傅临渊已经坐在餐厅里,优雅地用着早餐了。 瞧见沈愉的脸色,便知她失眠了半夜,罕见地关切了一句:“昨晚没睡好?” 沈愉点了点头。 “很激动?” 沈愉再次点头。 傅临渊不禁轻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次告白就能激动成这样。 难道…… 他手中的筷子忽然一顿,她也喜欢那个姓杜的? 不应该啊,她眼光这么差? 沈愉清晰地感受到了傅临渊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审视、探究的目光,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的目光后来带了几分鄙夷与嫌弃。 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不配去总裁办了?后悔那个决定了? 可是你后悔就后悔,鄙视她是什么意思? 沈愉挺着脖子,瞪了他一眼。 傅临渊心中冷笑,和那个姓杜的在一起就嬉皮笑脸,见着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眼光果然很差。 一顿饭,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有些怪异。 饭后,沈愉上楼换了衣服,一下来,就听见了傅临渊的否定:“这件不合适。” 沈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哪里不合适?” “廉价。”傅临渊道,“跟在我身边,要比以前更注重形象。” 沈愉默了一瞬:“傅总,这已经是我最贵的衣服了。” 肯定和他的比不了,不过也不便宜呢。 傅临渊指了指沙发上的一个盒子:“穿这个。” 沈愉打开一看,见是一套浅蓝色的职业装,牌子很出名,这一套应该是大几万。 虽然卡上有了一笔不菲的资金,不过她还是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工作装。”傅临渊对着镜子整理领带,“总裁办的人都有。” 那这样沈愉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很快换好,在镜子前边看了看,还挺合身。 漂亮的衣服总会让人心情很好,尤其这件衣服还还代表以后她就是总裁办的人了。 她走到傅临渊跟前,扯了扯衣摆,扬起脸笑着问他:“傅总,好看吗?” 淡蓝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好似会发光。套装内搭很修身,勾勒出胸腰曲线,在外套里若隐若现。 身材火辣,笑容清甜,又纯又欲。 他喉结微动,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好看。” “谢谢,傅总也很帅呦。”沈愉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笑着出门了。 她的情绪真的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愉去了公司后,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部门其他人一听她要去总裁办了,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离开后,办公室炸了锅。 “她怎么会突然被调去总裁办?是谁的主意?” “肯定是傅总啊!当初她进公司、提组长不都是傅总亲口任命的吗?” “那傅总忽然将她调去了总裁办,难道……”同事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捂唇惊呼,“傅总不会看上她了吧?” 第155章 感情逃兵 沈愉猜测到公司肯定会有关于她调任的传言,不过她不在意。 风言风语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影响。 她抱着箱子去了总裁办,闻滔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位置。 宜盛资本的这一整层都是傅临渊的办公地。只不过他的办公室只占了一半地方,剩下的一半,是他特助们的办公室。 每个助理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是透明的玻璃房,很宽敞。 沈愉在这个办公室里熟悉了两天,适应了一下新的工作节奏。 不同于以前在市场部,只需要处理市场部的相关事宜。当傅临渊的助理,需要处理的事情方方面面,既多又杂。 沈愉顿时就感觉自己的知识储备好像不是那么够用了。 她决定周末去借几本关于融资和风险评估的书来学习一下。 到了周末,闹钟响起,沈愉才想到杜溪说过这周末邀请她去农家乐来着。 她正准备问一问杜溪计划安排,却收到了他的短信:“这周末公司有个项目需要加班,不能出去玩了,不好意思啊学妹。” 沈愉立刻回复:“不要紧,以后再去也是一样的。” 沈愉心情很好,毕竟比起来,她现在更想去的是书店而非农家乐。 一处单身公寓里,杜溪看着手机屏幕上沈愉的回复,狠狠搓了搓脸。 他半靠在沙发里,整个人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颓唐又落寞。 那天进入新公司后,公司为他开了一个迎新会,他被灌了不少酒。 回家的时候,在小区楼下遇到了求婚现场。 现场摆满了鲜花和蜡烛,还放着巨幕,上边是男方精心制作的、关于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的视频。音响里放着情歌,围观群众为他们欢呼雀跃。 温馨又美好的画面。 男生跪在女生面前,深情地诉说着情话,女生娇羞地点头,两人热情地拥抱。 杜溪看了好久。 不知道怎么,他忽然就被这样的场景给刺激到了。 人人都可以拥有美好的爱情,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他也想堂堂正正地,将自己的爱意和感情表达出去。 酒精使得他头脑发热,心里的冲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于是他回去后,拨通了那个电话。 其实现在,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灌多了酒精的大脑记忆力确实不太好。 他也不记得沈愉那边都说了什么。只知道,她没有答应。 因为如果她答应了,即便他头脑混沌,他也不会忘记。 满腔的热情和冲动随着酒意的消散逐渐褪去。第二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又变成了那个感情上的逃兵。 他尴尬又窘迫,无法面对沈愉,更无法面对那个醉酒之后对她坦明心意的自己。 他现在连见她都不敢了。 生怕自己的一时冲动,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躺了良久,手机上来了个条短信,是童欣欣的:“杜学长,我马上就要去京城啦!你和小愉到时候记得来接我哦!” 杜溪没有回复。 很快又来了个语音,杜溪还以为是童欣欣打来的,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我知道了,会去接你的。” 那边却传来一个男声:“接谁?” 杜溪一愣,将手机屏幕拿开一看,上边显示的是季睿诚。 默了片刻,杜溪问:“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你不是最近很多事情要忙?” 季睿诚道:“今天不忙,所以想叫你出来喝个酒。” 杜溪刚想拒绝,却被季睿诚抢先了:“我的人得到消息,仓市有人来京城找你了。” 杜溪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季睿诚像是看到了他的动作一般,笑着说:“别担心,我的人可以去打发他们。毕竟你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一份工作,要是让他们闹到你新公司,你的工作岂不是又不保了?” 杜溪深吸一口气,窒了良久,才又挫败般地叹了出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 沈愉这周末是在图书馆度过的,每天早上就去,晚上才回,让她梦回期末考前夕。 最后从汪洋的书海中挑了几本出来,打算回去后慢慢看。 她没有直接回水月湾,而是去了医院,看望萧润丽。 医生说,萧润丽马上就可以做手术了,做完手术,就可以出院。 沈愉一直没问萧润丽出院后的打算,毕竟任文茵已经告诉过她了。但是萧润丽每次望着沈愉的时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愉只当看不见。 她不想给萧润丽造成心理负担。 这天,萧润丽终于鼓起勇气,试探着对沈愉说:“小愉,做完手术,妈妈就可以出院了。妈妈是想……回去。” 回去,指的是回杨家。 萧润丽以为沈愉会生气、会发火,却不料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萧润丽倒是愣了:“你同意?” “当然,妈妈您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的。现在我也有一些能力了,您就算回去,我也可以保护您。” 萧润丽唇角翕动,流露出凄苦又心痛的目光。 这样好的女儿,却有一个她这么不争气的妈妈,拖累她、连累她。 想到杨宏富那些威胁的话,萧润丽闭上眼,压下胸腔翻腾的恨意。 沈愉去了医生的办公室,和医生商议萧润丽的手术日期和注意事项。 这个手术的本来难度就不算高,之前是一直因为萧润丽的身体指标不合格才被耽搁。现在萧润丽身体指标正常,所以手术被定在了后天。 术后再观察几天,下周六就可以出院了。 沈愉从医院出来后,联系了任文茵。 “下周六,你想办法,去一趟杨家。”沈愉说,“在杨家,和杨宏富做点事情。” “可以。”任文茵立刻就答应了,“这不难。” “做点事情”指的是什么,双方心知肚明。 沈愉不认为杨宏富把持得住。他本就是个好色之徒,任文茵又长得那么性感漂亮,稍微使点手段就能勾得他找不着北。 到时候她送萧润丽回去,要是撞见…… 就能名正言顺将萧润丽接出来住了。 他杨宏富理亏,即便到时候威逼利诱、撒泼耍赖,也没用。 沈愉心中冷笑。杨家那个恶心的地方,她不回去,更不可能让妈妈回去。 杨宏富的算盘,一定会落空。 第156章 不能夺人所爱 杜溪在一家夜店里见到了季睿诚。 他身边的人不少,男男女女,挤成一团,场面混乱又迷醉。 瞧见他,季睿诚拍了下桌,那些男男女女纷纷出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季睿诚叼着根雪茄,正吞云吐雾。 杜溪观察了一下,季睿诚的脸色不太好,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态。比之前任何时候见他,都让人觉得累。 “最近生意不顺利吗?”杜溪问。 季睿诚轻哼一声,抖了抖烟灰:“生意嘛,就那样。” 杜溪当然知道季睿诚不会多和他说自己的事情,他也没指望他说,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季睿诚抽着烟,沉沉叹了口气。 前两个月,有笔国际上的生意就一直在出问题。他一查,是傅临渊手下的海外公司在给他使绊子。 他却没有办法反抗,因为对方的势力明显比他强很多。 季睿诚为此表示疑惑。因为傅临渊一直都说,他在独立发展,并不依靠傅家。 可是海外那股势力,季睿诚不认为是傅临渊他靠自己可以拥有的。 他才多年轻,宜盛资本也才成立不过三年,发展到如此规模已经很不科学了,哪里来的这么强的海外势力。 必然是傅家在为他提供支持。 而这次在海城的原石之争,他对上了傅家的傅柏,更让他确信,傅临渊根本没有脱离傅家,傅家就是他最有力的支撑。 而且他还自己去救了傅思嘉,可见他很在乎傅家人。 海城的事情之后,他们季家遇到的阻力就更大了——来自傅氏集团。 傅氏集团旗下的行业多,业务面广,不管他做什么,傅氏集团都能来添上一脚,简直让他焦头烂额。 季睿诚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这阵子这么烦过。 “我让你去拿银湖会所的证据,你一直拿不到。”季睿诚脸上不好地看着杜溪,“你不是和那个沈愉关系很好吗?怎么连话都套不出来。” “或许并不是沈愉不告诉我。”杜溪说,“她只是也不知情。” “她会不知情?你以为银湖会所的地下赌场是谁都能去的?” 杜溪一脸平静:“既然你怀疑银湖会所的赌场背后是傅临渊,那你就该知道,只要他不想,沈愉什么都不会知道。” 即便他知道沈愉很聪明,也不认为她能在老谋深算的傅临渊跟前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我才让你去!” 杜溪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来:“我的确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想这个事情还好,一想,季睿诚就又是一肚子的气。 博彩这个行业,在很多国家、甚至地区,都是合法。但是在京城,不是。 傅家走的一直都是光明正大的路子,而且傅振闻那个老头子非常在意家族形象。要是傅临渊开赌场这一行为被证实,对傅家将是个巨大的打击。 所以季睿诚才一直想拿到切实的证据,去举报银湖会所,举报傅临渊。 可是这个证据他一直都找不到。他也派人不止一次偷偷潜入银湖会所,却还是无法将银湖会所和傅家联系起来。 以为沈愉会是突破口,没想到这个突破口也没用。 “继续帮我查。”季睿诚对杜溪道,“什么时候你帮我拿到银湖会所地下赌场和傅临渊有关的证据,我就彻底帮你解决你家的事情。你是个聪明人,有大好的前途,总不该被你的家庭拖累一辈子。” 季睿诚掐灭了手里的烟,挪到了杜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能看出,你喜欢沈愉。” 杜溪抬眼,对上了他阴沉却又狠戾的笑容。 季睿诚给人的感觉,像一只鹰。尤其在暗处,总给人种阴戾之感。 “等我扳倒了傅家,我保证,让你和沈愉双宿双飞。”季睿诚蛊惑般地对杜溪道,“你应该知道,傅家那个傅时予,一直盯着沈愉不放。他永远是沈愉身边的定时炸弹,威胁着她。” 杜溪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禁蜷了蜷。 “还有傅临渊。”季睿诚说,“他要是也盯上沈愉,你认为,你还有胜算吗?你有和傅家人争抢的资格吗?杜溪,你是个聪明人,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你的依靠与凭仗。” 他拍了拍杜溪的肩膀,像是给他下咒般道:“只要你帮我办好这件事,我扳倒傅家后,沈愉就是你的。” …… 周一,闻滔告诉沈愉他们一会儿要跟着傅临渊去开会。 “傅总说你不用去,但是你需要把风控部提交上来的资料整理好,傅总下午要看。”闻滔说。 “为什么我不用去?”沈愉表示不解。 她记得杨卉和傅思嘉,都会跟着傅临渊开会的。 “这是傅总的安排。”闻滔笑了笑,“我们只需要听从。” “噢。”沈愉点头,“我知道了。” 上午九点,闻滔为傅临渊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长桌一侧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好,全都是傅氏集团的人。 坐在最前边的是傅柏和傅晋哲,还有傅时予。 傅时予被踢出宜盛资本后,就被傅振闻派到了傅柏手下,非要让傅柏将他教出个样子来。 傅晋哲看向傅临渊的眼神不是很好。 他记得那天晚上给傅临渊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听那个声音,很像傅思嘉。 一想到他们两个那么晚还在一起,傅晋哲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傅时予就更别提了,看傅临渊的眼神和看杀父仇人没什么两样。 双方照例开会,除了业务交接之外,进行另外一件事情——人员轮换。 也就是说,傅氏集团派一些人来宜盛资本,同时宜盛资本也给一些人去傅氏集团,美名曰互相学习,优势互补。 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双方借机给对方公司安插自己的人。 傅临渊从不接收傅氏集团的人,所以就变成了宜盛资本向傅氏集团的单向输送。 “这里是我们挑好的人的名单。”傅柏的助理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傅临渊,客套道,“相信这些人在傅氏集团经过为期半年的学习与工作,可以获得巨大成长,为宜盛资本的发展做出突出贡献。” 傅临渊淡淡扫过这份文件,果不其然,在上边看见了“沈愉”的名字。 他点了点“沈愉”二字,直接道:“她不行,别人可以。” 助理眉头一皱,立刻又挂上了笑脸:“傅总,市场部我们只挑这一人过去。听说她是贵司市场部的组长,正合适。” “不合适,她现在是总裁办的人。”傅临渊看向傅柏,“她现在是我的贴身助理,不光负责公司业务,还要负责我的衣食住行。” 他薄唇一勾,笑容张扬又邪气:“所以啊,人不能给你们,我现在离不开她呢。你们挑人,也不能夺人所爱啊对不对?” 第157章 傅临渊喜欢的款 傅时予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怒火,不禁起身骂道:“傅临渊,现在是让你说这些的时候?” 傅临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傅时予,更别提搭理他了。 傅晋哲则按下了傅时予:“你生什么气?” 傅时予当然生气。 即便早就知道傅临渊和沈愉有关系,但是现在傅临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这些暧昧不明的话,让他嫉妒更大于愤怒。 还负责他的衣食住行……呸! 傅晋哲的心情却很好,转头看向已然怔愣的傅柏:“爸,既然临渊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傅柏看向自家儿子,后者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傅柏想了想,复又对傅临渊道:“临渊,要么叫沈愉过来,我问问她?能去傅氏集团学习是个好机会,或许她愿意呢?” “不用了,这种好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她不需要。”傅临渊直接拒绝。 这意思,是连面都不让他们见了。 回了傅家后,傅柏向傅振闻禀告此事:“我从未见过临渊这样护着一个女人,连见都不让我们见。” “你的意思是,临渊看上这个女人了?” “恐怕是的。”傅柏点头,一脸凝肃,“不然临渊对她的态度,也太特殊了,不像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哦?”傅振闻老眼深沉,“这下我倒是更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了。不光时予看上她,就连临渊,也被她迷惑了?” 傅时予不用多想,那就是因为沈愉漂亮。 但是傅临渊明显不是看脸的人,他既然对这个沈愉这么特殊,可见沈愉身上的确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特质。 傅振闻思忖半晌,又问傅柏:“依你看,这个人可不可以为我们所用?” “父亲的意思是……” “我们在宜盛资本安插了那么多人,都被临渊拔除了。但是如果这个沈愉可以为我们所用,给我们提供情报,替我们看着临渊的话,她岂不是会是我们很好的助力?” “这个……恐怕很难。”傅柏斟酌着道。 “有什么难的,难道你们连一个女人也收服不了?”傅振闻的脸色沉了下去,老眼鹰隼般锐利,“老二,这是个好机会。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让这个女人为我们所用,而不是一开始就否决我的提议。” 傅柏额头上有冷汗渗出,他很怕父亲用这种不容置喙的严肃语调和他说话。 “现在临渊到底在做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傅振闻继续道,“要是不想让临渊彻底脱离控制,老二,你该好好想想办法了。” 说罢,傅振闻站起来,虎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意有所指地道:“老二,我是偏心你,但你也得给我个足够偏心你的理由,是不是?” 傅柏立刻躬身低头:“这件事我马上会去办。” 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商场上纵横了这么些年,到头来最怕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傅晋哲见父亲从自家爷爷书房里出来,脸色竟然十分难看,不禁问道:“爸,爷爷说什么了?” 傅柏眉头深缩,拧出眉心那道深深的悬针纹:“你爷爷嫌我最近的事情做得不好,暗示我不如傅临渊。” 傅晋哲早有所料,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那接下来的赌石拍卖会,咱们一定要办好,让爷爷看看您的能力。” 一说这个,傅柏叹气声更重:“我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撑场面的好料子。” 傅晋哲说:“海城海关不是来了批货吗?不是说是傅临渊的吗?咱们去和他要一些。” “他怎么可能给咱们!”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傅晋哲笑了笑,“爸,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您放心。” 看着面前顶天立地的儿子,傅柏心情终于稍微好了那么一些,点了点头。 傅晋哲去找了傅思嘉。 彼时,傅思嘉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自打她被傅临渊“发配”来新公司,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她不知道傅临渊什么时候才能原谅自己,她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他身边去。 傅晋哲敲了敲她的桌面,傅思嘉抬头看见他,吓了一大跳。 “一起去吃饭?”傅晋哲看起来心情很好,“附近新开了家日料不错,你会喜欢的。” 傅思嘉心烦意乱地跟着他一起去了。 傅晋哲点完餐,将今天在宜盛资本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下,还笑着道:“那个沈愉,现在已经成为临渊的贴身秘书了呢。” “哗啦”一声,傅思嘉手里的叉子掉在了桌子上。 她脸色微微有些白:“不可能吧?沈愉她是市场部的啊。” “我听说是她最近工作做得不错,临渊才将她特意调到自己身边的。”傅晋哲说,“你不知道临渊有多护着她,生怕爸把她要走。我就从来没见过临渊这样袒护过一个女人,思嘉,你说,临渊是不是看上她了?” “不可能!”傅思嘉立刻反驳,“她不是他喜欢的款。” “哦?”傅晋哲饶有兴致地反问,“那临渊喜欢什么款?” “他……”傅思嘉一顿,面前忽然浮现了一张脸。 那是三年前,一个雪夜,山中一个简单的木屋里,她看见两人在围炉喝酒。 一个是傅临渊,另一个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生。 女生有一头漂亮的金发,白皙的脸颊被酒意熏得通红。举着酒杯,念了一段莎士比亚的诗,英腔低沉而优美。 傅临渊看着她笑,然后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金发女生下巴掸在他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句话。 她问:“莎翁说,不太热烈的爱情才能维持久远。那我们呢,又能维持多久?” 傅临渊只是笑,没有回答她。 那是傅思嘉第一次见到傅临渊和一个异性如此亲昵,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哦,原来他也可以对人笑得这么好看。 傅思嘉知道,那个女生一直都和傅临渊保持联系,尽管他们现在并不在一个国度。 她也有预感,那个女生迟早会来。 但现在,傅晋哲问,傅临渊喜欢什么款。她能回答的,只是那个女生的样子,和沈愉大不相同。 若是非要找什么相同点的话,只能说她们眼睛很像,都是大而明亮的杏眼。 再无其它。 第158章 要是傅临渊没回傅家就好了 “反正傅临渊不可能喜欢沈愉。”傅思嘉说。 “你就这么确定?”傅晋哲扬眉,“我看那沈愉挺好的,长得漂亮,业务能力也强,傅临渊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傅思嘉更加心烦意乱了。 她不想讨论傅临渊喜不喜欢谁这个话题,可是偏偏傅晋哲就好像在这个话题上杠上了一样,非要和傅思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甚至还说:“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临渊喜欢杨卉吗?你都能这么想,为什么沈愉就不行?沈愉可比那个杨卉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傅思嘉猛地一愣。 傅晋哲的话,忽然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是,傅临渊为什么……就不能看上沈愉呢? 她之前一直很放心沈愉,是因为她能看出沈愉不喜欢傅临渊来。 但是换一个想法,要是傅临渊看上沈愉呢? 她不说喜欢二字,就说兴致。 傅临渊会不会觉得沈愉很有意思,亦或是被她身上某种特质吸引,从而开始青睐她? 傅思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看着她越来越严肃的脸色,傅晋哲几不可见地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个事,我觉得可能需要你去办。” “什么?” “爸爸下个月要主办赌石拍卖会,但是现在还没有什么好料子。听说临渊手中有一批不错的原石,你看看能不能和他搞来一些。”傅晋哲说,“爷爷一直希望我们傅家人互帮互助,我想,临渊应该不会拒绝的。” 傅思嘉正愁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去找傅临渊,听傅晋哲这么一说,立刻就答应了。 这顿饭结束后,傅思嘉急匆匆地就走了。 傅晋哲知道,她是迫不及待地去找傅临渊了。 他没着急出这家日料店,而是依旧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喝着清茶。 他想,傅临渊应该不会答应。 傅振闻希望傅家子孙互帮互助,那也只是他的希望,傅临渊可从来不会答应。 傅思嘉去找他,只会碰一鼻子灰。 到时候,傅思嘉会对他失望吗? 就算现在不会,那也不要紧。时间长了,她总能意识到,傅临渊是个多个冷心薄情的人。 她对他的喜欢,总会被消磨干净。 傅晋哲转头看向窗外,秋风萧瑟,银杏叶子铺了满地。 傅思嘉刚来傅家的时候,也是个秋天。 九岁的小姑娘,消瘦、纤柔、怯懦,低着头跟在傅振闻身后,不敢多看别人一眼。 傅振闻说,这是他老战友的孙女,老战友和他妻子去世了,孩子没人照顾,以后,她就是傅家的女儿了。 正好傅柏夫妇想要一个女儿,就直接认了傅思嘉。 他还记得傅思嘉第一次小声地叫他哥哥的情形。小姑娘不安地绞着衣角,像是只惴惴不安的幼兽。 他很喜欢这个妹妹,也一直努力将她照顾得很好。 不知不觉多年过去,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喜欢已经变了质。 长大的少女亭亭玉立、明艳动人,他每次见到她,都会怦然心动。 但是她喜欢的却是别人。 “啊,真是烦。”傅晋哲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要是傅临渊没回傅家就好了。 …… “傅氏集团想让我去他们那里工作?”沈愉惊讶地看着傅临渊,“是因为傅时予吗?” 总不能是看上了她所谓的工作能力吧?傅氏集团那么大的公司,要什么能人没有啊,她算什么。 “也或许是因为我。”傅临渊平淡道,“傅时予曾大声宣扬过我和你之间有不正当关系,所以傅家的人注意到了你。” 沈愉嘴角抽了抽:“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吧。” “好不好的,反正已经发生了,傅氏集团那边我也替你回绝了。”傅临渊扫她一眼,“我说,你是我现在离不开的人,要负责我衣食住行。” 沈愉:“……我是总裁助理,不是保姆。” “或许你可以先从保姆的工作做起,先看看闻滔他们是怎么工作的。”傅临渊就将一份文件甩在了桌子上,“这就是你给我交上来的报告?” “我已经整理好了风控部和投资部交上来的资料。” “很烂。” 沈愉不解,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看着她眼中的迷茫,傅临渊耐心道:“你的重点放错了。风控部这次提交的文件重点在信审通过率的审核,你需要去核实他们给出的数据是否真实。而你把这些数据当做支撑给出了风险结论,不够严谨。风控部和你之前在市场部不一样,你在市场部可能会见到很多无效数据,但是风控部上的很少。” 沈愉认真听完傅临渊的话,迷茫尽退,恍然道:“这样啊。” 她拿起那份文件翻了翻,明白了傅临渊指出的问题在哪里。 “我去改。”沈愉说,“我会尽快把改好的文件给您。” “我记得你最开始入职宜盛资本的时候,想进的就是风控部。”傅临渊忽然说。 沈愉错愕一瞬,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 “啊,对。” “我让你去了市场部,你是不是很怨恨我。” “当然没有。”沈愉立刻否认,然后用右手小拇指比划出一个尖尖,“我当时只有这么一丁点儿郁闷,绝对没有半分怨恨!” 能进宜盛资本,她就很荣幸了。 她也知道不是每件事都会顺风顺水,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进自己的梦中情部。 “当时想进,是觉得风控部厉害,可以学到的东西很多。”沈愉看了眼手里的文件,“不过现在在总裁办也是一样的,我这叫……” 傅临渊生出几分兴致来:“叫什么?” 苦尽甘来?好像也不合适,她在市场部也没吃多少苦。 “叫得偿所愿。”她说。 傅临渊恍然,意味深长道:“原来你早就想来总裁办了啊。” 沈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总觉得他的话里好像有别的意思。 不过她面上不显,反而义正言辞地纠正:“我想去任何可以让我成长的地方。” 傅临渊笑了笑。 合着只是把他这里当成历劫的地方了。 沈愉准备出去,一开门,和闻滔打了个照面。 闻滔对傅临渊道:“傅总,思嘉小姐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傅临渊看起来心情不错:“让她等下。” 他起身,朝着沈愉点了下下颌:“你跟我过去。” 沈愉反手指着自己:“我?” 见傅思嘉?不太好吧。 第159章 沈愉才是特殊的那一个 看见总裁办的门开了,沙发上的傅思嘉立刻站起身。 她一眼就看见了跟在傅临渊身后的沈愉,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职业套装,优雅而漂亮。 傅晋哲说过的那些话不由得涌上心头,让傅思嘉不由得再次审视起了沈愉。 以前总觉得沈愉识大体、拎得清,从来不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这样吗? 傅临渊这样的人,她为什么不会喜欢上他呢? 即便之前没有,谁能保证,以后也不会呢? 正如傅晋哲问的,傅临渊为什么不会被沈愉吸引?而同样的,沈愉为什么不会被傅临渊吸引? 只是一眼望过去,傅思嘉心里就乱七八糟涌现出这样多的念头。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异常,她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来:“哥。” “什么事。” 傅思嘉看了一眼沈愉,沈愉明白她意思,识趣地准备退下。 “站住。”傅临渊却出声叫住了她,而后看向傅思嘉,“你有事说事。” 傅思嘉一怔:“她……” “你说你的。” 傅临渊的态度明摆着表示,他不打算避讳沈愉。不管他们接下来要谈什么,沈愉都可以听。 傅思嘉的脸色有些白。 她知道傅临渊是个多谨慎的人,也知道他做了很多不为他人所知的事情。别人费尽心思想挖出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来,他就这么不避讳沈愉吗? 沈愉心中简直万马奔腾,她能感受到傅思嘉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森寒冰冷。 不要啊,他们之间的纠葛为什么要扯上她? 而且傅临渊为什么让她留下来听?她不想听啊!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是明白的。 “傅总,我……” 对上傅临渊淡漠却饱含威慑力的眼神,沈愉口中本来想走的话被她一吞,再出口时成了:“我不着急,您慢慢谈。” 傅临渊扫了傅思嘉一眼:“再不说就走。” “别。”傅思嘉急忙上前一步,“哥,你知道的,我爸爸正在筹办赌石拍卖会。” “所以。” “现在还没找到好料子,但是我听说你那里有一批国外来的原石,能不能……卖给我一些?” “不能。”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直言拒绝,傅思嘉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为什么?” “那不是我的东西。”傅临渊道,“我替别人运的。” “那你去帮我弄一些,好不好吗?你帮他运了这么多,他们给你几块也正常啊。”傅思嘉双手合十,祈求地望着傅临渊,“哥,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你来晚了,那些石头已经开出来了。赌石拍卖会卖的都是原石,那些不能用了。” 傅思嘉蹙起眉头:“这么快吗?我在……” 她看了一眼沈愉,才继续道:“我在海城海关的船上见到了,那么多,怎么会都开出来了呢?” 沈愉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不让傅思嘉察觉出自己其实已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事实如此。所以,你去想别的办法吧。” 说罢,傅临渊对沈愉道:“叫业务部总监过来。” 傅思嘉知道,他这举动代表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该走了。 见沈愉的身影消失在了电梯里,这里没有了第三个人在,傅思嘉心里那种酸涩的窒息感再也没有了理智的压制,铺天盖地地蔓延了上来。 她小跑几步,跟在傅临渊后边进了总裁办,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你还有什么事。”傅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傅思嘉眼眶涨红,一边死死盯着傅临渊,一边走近他:“你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连这样的小忙,都不愿意帮我了?” 她认为傅临渊刚才说的,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想帮她的忙而已。 “你父亲人脉那么广,他都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我更没那么大的本事了。” “你就是不愿意帮我!”傅思嘉双手撑在宽大光洁的桌面上,声调拔高,控诉般呐喊。 他怎么没那么大的本事?他本事大了去了。 他就是不愿意。 他…… 根本就不在乎她。 这样的认知涌上心头,让傅思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泡在化学溶液中,痛得她几乎要消融。 她下意识就问出一个问题:“要是需要帮忙的是那个沈愉,你也会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她吗?” 傅临渊十分冷静,显得他愈发的淡漠无情:“你这个问题不成立。” 沈愉即便遇到困难,也不会主动来寻求他的帮助。即便来,她也不会一味地求人,而是拿出可以交换的条件。 沈愉非常清楚他是个商人,重视利益的平衡。 她从来不会认为他们之间会存在什么感情,凌驾于利益之上。 这一点,傅思嘉就不如沈愉清醒。 傅思嘉总认为,靠着他们之间那点微薄到几乎没有的亲缘关系,就可以得到他的特殊对待。 大错特错。 傅思嘉却继续问:“成立不成立,我就是要问。要是沈愉来找你,你对她也是这个态度吗?” 傅思嘉像是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非要一个答案。 傅临渊居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她这个问题,然后给出了回答:“不会。” 他大概率会答应她的要求。 因为她总能拿出让他满意的交换条件,她是个非常有诚意的人。 这两个字,成为了压垮傅思嘉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说,他对沈愉不会是这个态度。 那就证明,在他心里,她和沈愉,的确是不一样的。 沈愉才是特殊的那一个。 她傅思嘉,什么都不是。 多年情愫,加上这段日子以来的胡思乱想,交织成滔天的巨浪,几乎要将傅思嘉完全吞噬。 她完全不知道,沈愉好在哪里,能让傅临渊竟然也对她另眼相看。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化为了那个最肤浅庸俗的答案。 脸,身材,皮囊。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傅临渊也只是个男人,他身上要是有男人的劣根性,也不奇怪。 眼眶酸涩,有泪水涌现,又被她狠狠逼退。 “她给你睡过了吗?”傅思嘉忽然问。 “出去。”傅临渊已经没有了耐心。 不需要也没必要回答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 傅思嘉非但没出去,反而又朝他走近几步。 她就不信了,自己不出去,他难道还能把自己轰出去?他做得出这样没风度的事情? “她是不是给你睡过了?”傅思嘉一边说,一边解开了外套的扣子,接着是衬衣的扣子。 白皙的肌肤显露,窈窕的曲线性感而美好。 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傅思嘉下意识转头看去,然后惊恐地捂住了胸口。 门口的沈愉愣住了。 然后转身跑了。 第160章 不如把事情坐实了 业务部总监正准备进去,却不料前边的沈愉忽然转身,还“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总监麻利地后退两步,才没和仓皇的沈愉撞在一起。 对于这位总裁办的“新贵”,总监态度很好,小声问道:“傅总不在吗?” “是的,傅总不在。”沈愉拽住总监的胳膊,直接往外边跑,“这样,您先去忙,等我……”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再次开了。 傅临渊站在门口,目光阴沉地看着她们。 沈愉吞了吞口水,心想完了。 她坏了傅总的好事,职业生涯危矣。 傅临渊朝着总监一扬下颌:“办公室等着。” 总监立刻点头:“是。” 然后傅临渊走到了沈愉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是自己工作不严谨,沈愉老实认错:“傅总,我下次一定记得先敲门。” 等她彻底适应了总裁助理这一身份,她一定不再犯细节上的错误。 傅临渊见她没有生气,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刚才门开的一刹那,他莫名慌了一下。 心里当时涌上一股心虚,他甚至有点不敢看她那双眼睛。 然后动作比思维快,他已经追了出来。 “跑什么。”他问。 “感觉坏了您的好事。”沈愉脸有些红,甚至不太好意思和他对视。 刚才那一幕着实香艳。 傅思嘉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她洁白的蕾丝内衣,包裹着的形状大而饱满,很漂亮。 沈愉也知道,傅临渊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她的身体。 那他对傅思嘉呢? 他也觉得傅思嘉的很漂亮吗? 沈愉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傅思嘉做比较,她以前从来不会和别人比较自己。 正想着,下巴被傅临渊捏住,她的头被迫抬了起来。 傅临渊看着她氤氲上淡淡粉红色的面颊,问:“你认为那种事情是好事?” 沈愉不说话,他又追问了一句:“别人来勾引我,你认为是好事?” 沈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这证明傅总您魅力无边。” “别扯这个。”傅临渊微微俯身凑近她,“实话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的面容极其英俊精致,这样一张盛世美颜在眼前忽然放大,让沈愉心跳都漏了两拍,脸更红了。 “嗯?”傅临渊一只胳膊撑着她一侧的墙壁,追问,“你跑,是不是因为你害怕了?” 他就像是一面镜子,清清楚楚地映照出了沈愉的内心,让她的想法无所遁形。 “对,我是害怕。”沈愉垂下眼睫不看他,“看到不该看的,总感觉职业生涯到头了,以后会成为无业游民。我上有四十多岁的母亲,下有……下暂时还没有,我很害怕被开除,所以我……” “说谎,你害怕的不是这个。”傅临渊淡淡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 沈愉一僵,心跳快到几步要爆表,一种被她刻意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呼之欲出。 她慌张而凌乱,双手不由得扣紧了墙面,指尖泛白。 她刚才确实害怕了。 怕傅临渊觉得傅思嘉很漂亮,以后选择她。 想起他会和另外一个女人做和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她就难过到几乎要窒息。 以前也想过,傅临渊身边不会缺女人。但是想和亲眼所见,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境遇。 想,会让她硬气,她一定不会屈服在他手下。 但是亲眼所见,只会让她泄气,当一个逃兵。 “沈愉。”傅临渊忽然叫她的名字,缓缓勾出一抹薄笑,蛊惑般地引诱她按照自己的思维来,“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背后像是有一个万丈深渊,而她,已经被他逼到了悬崖边缘。 只要她松懈了,屈服了,她就会被他推到那个深渊里,万劫不复。 她会持续下坠。而他永远高高在上,用那种淡漠又冷冽的目光,漠然地瞧着她。 她会和无数为他倾倒的女人一样,在深渊里苦苦挣扎。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她不能掉下去。她要一直站在上边,和他处于同一水平线。 她不要被他蔑视,不会向他臣服。 意识中的那个沈愉,稳住了慌乱的自己,一点点远离坠落的边缘。 现实中的沈愉,直视着傅临渊,同样笑了:“我刚说了,我怕被开除,傅总您怎么还不信呢?” 一切负面情绪被她彻底压下,唯有清醒与冷静。 “傅总想听什么?让我猜猜……您不会认为我会怕您和傅思嘉发生什么吧?傅总,我们可是约法三章过的,不管我们谁身边有了合适的人,另一方都要识趣。而您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个识趣的人。咦,傅总,您出来找我,难道只是为了问我这个没营养的问题?” 周围那种空气稀薄的暧昧气氛逐渐消散,对峙的两人愈发清醒。 她离那个崖边越来越远。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容更甚:“我要是害怕,那前提是我对傅总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傅总不会认为,我喜欢您吧?” 傅临渊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在笑得明朗,仿佛喜欢他是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我是说过喜欢您之类的话,在很早之前,我落到季睿诚手里的时候就说了,您也听见了。不过那时候情况危急,您不会当真了吧?” 傅临渊轻嗤一声,扬起下颌:“当然没有。” “那就好。”沈愉还拍了拍胸口。 她模样夸张又灵动,像是只慧黠的小狐狸,却莫名让傅临渊觉得碍眼极了。 很想撕碎她这副虚伪的模样。 于是傅临渊缓缓勾了勾唇,又露出了那种邪气的、恶劣的笑。 “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傅临渊淡淡道,“刚才傅思嘉问,我是不是和你睡了。” 沈愉的笑脸一僵。 “有些事情还没发生,但是在别人眼中,已经成为事实了。” “既然别人都认为我和你睡过了,那不如把事情坐实了。” “我很厌恶被人误解,更不想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我来找你。”傅临渊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扯了下领带,“是来睡你的。” 那点好不容易找回的主动权再次离家出走,沈愉彻底裂开。 第161章 你让我去找别人? 这一瞬间,沈愉竟然不知道傅临渊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想来真的。 她脚步往旁边一转就想溜,而傅临渊早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跑什么,你不愿意啊。”傅临渊睨着她,“你之前不是还主动勾引我来着,现在我想和你睡,你倒是不愿意了?” 他瞳眸漆黑,看不出眼底有任何情欲。但是他身上带着的那种威压感,让人无法逃脱。 刚才他逼问她,想让她说,她喜欢他。 现在又说,想和她睡。怎么,是想让她的身心完全臣服于他? 沈愉惯来是个不服输的人,如今这种情形,更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 她身上有反骨,别人越是逼她,她便越喜欢和别人的意愿背道而驰。 于是她很是叛逆地问:“所以傅总只是单纯地想和我睡,还是被别人勾起了欲望,需要一个泄欲的对象,而恰巧选定了我?” “没差别。” “有。”沈愉回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您是被别人勾起了欲望,那就去找那个勾起您欲望的人。我相信对方会很乐意为您解决。” 刚才傅思嘉衣服都脱了,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傅临渊眼眸一敛,语调微沉:“你让我去找别人?” “如果只是为了解决欲望,那谁来为您解决都是一样的。”沈愉并不怕他,“而且我不方便,不能帮您排忧解难了呢。” 沈愉就是不服气,现在就是不愿意。 人都有征服欲,她当然也有。 之前勾引他,想和他发生关系,那是她主动。如果成功了,那是她得偿所愿。 可是现在,他被别人勾起的欲望,凭什么要她来解决? 那她成什么了? 越是和他相处,越和他关系紧密,就越不想被他看低。 却不料,傅临渊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 沈愉顿时尖叫一声:“你干什么啊!” “验证一下你说的不方便是不是真的。”傅临渊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显然没想到这人这么无赖,沈愉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你无耻!”沈愉瞪着他,同时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她穿着一步裙,下边很紧。裙摆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向上堆叠,很快就堆叠到了大腿根部。 即便知道这里不会有人来,沈愉还是面红耳赤。大腿上传来丝丝凉意,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住手!”沈愉一口咬上了傅临渊的胳膊,骂道,“傅临渊,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是不是人?” 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她脸涨得通红,眼底也积聚了一层莹莹的水光,愈发显得这双眼睛大而明亮。 傅临渊动作一顿。 垂眸,是她涨红的脸,凌乱的衬衣,堆叠在腰间的裙子散乱无比,露出了她光洁修长的大腿,饱满的臀线。 趁着她发愣的空挡,沈愉立刻将裙子扯了下去,可是上边的褶皱怎么都抚不平。 正巧这个时候,她来了个电话,拿出来一看,是杜溪。 看到屏幕上的“杜学长”三个字,傅临渊刚刚平息下去的负面情绪,忽然再次升腾起来,且变本加厉,比刚才还要激烈数倍。 想到了那次,这个杜学长对她的告白。 哦对,他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有没有答应那个人。 她刚才对自己如此抗拒,难道是因为她已经答应了那个人的追求? 傅临渊的眉头皱了起来。 沈愉直接挂断了杜溪的电话,没接。 她现在和傅临渊这个情形,要是接了这个电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是傅临渊在旁边胡言乱语几句,她就彻底崩了。 “怎么不接。”傅临渊语调冷硬,“怕你的杜学长听到你在和我纠缠不清?” 沈愉白了他一眼,还在气他刚才扯她裙子的举动,懒得和他说话。 没到一分钟,杜溪的电话又来了。 沈愉一瞬间想到他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顿时准备出去接。 她刚走出一步,就被傅临渊扯了回来。他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按着贴在墙上,胸膛贴住她的后背,一个十足的禁锢姿态。 “你还想监听我的电话?” 傅临渊没有理会她的控诉,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按了接通键。 这一瞬间,沈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后,杜溪试探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沈愉学妹?” “杜学长,怎么了?” 杜溪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语气松懈了几分:“你还愿意理我就好。我还以为,你都不会接我的电话了呢。” “当然不会,刚才有点事没方便接。” 沈愉不是一个会迁怒情绪的人。不管她刚才和傅临渊怎么闹,都不会将对傅临渊的情绪牵扯到杜溪,所以她和杜溪说话的时候,神态柔和,和刚才的愤怒尖利形成了鲜明对比。 傅临渊很不悦地“啧”了一声。 那头的杜溪依然道:“上次我喝多了,说了一些不合适的、比较冒犯的话,你别介意,也别有困扰,就当……就当我没说过。” 比起沈愉拒绝自己的告白,杜溪更怕自己连朋友都和她做不成。 他不想断绝和沈愉的关系,所以在隔了这么多天后,才主动联系她。 刚才她挂断自己的电话,杜溪还以为她是真的不想再和自己有牵扯了,吓了个够呛。不过幸好,她后边又接了。 “一些话我一直没有说过,就是怕影响我们的关系,也怕给你造成困扰。如果你因此有了什么负担,那我真的罪大恶极。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当然了,杜学长,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当然……咳……” 沈愉猛然侧头,狠狠瞪向傅临渊。 他的手指撩起她的裙摆,拨开底裤的边缘,忽然伸了进去。 突然的异物感让沈愉差点闷叫出声,不过幸好她用咳嗽掩饰了过去。 杜溪听到她咳嗽,担忧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病了?” “没有。”沈愉艰难道,“我还有事情,先挂了。” 她整个人被傅临渊压在墙上,使不上力,无法阻止他作祟的手。 她去摁屏幕上“结束通话”的按键,傅临渊却将手机拿高,躲开了她。 杜溪和别人打电话,惯来都是等着对方先挂,这次也是一样。 沈愉狠狠瞪着傅临渊,傅临渊手指一用力,沈愉不由得“啊”了一声。 杜溪立刻道:“沈愉学妹,你声音不对劲,是不是生病了?你现在在公司吗?我去找你!” 第162章 别醋了 沈愉双手紧紧扣着墙壁,死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再发出什么声音来。 傅临渊贴近她耳边,用气音问:“怎么不说话了。” 酥酥麻麻的气息拂弄着她敏感的耳廓,沈愉激灵了一下,缩了缩脖子。 “骗我,小骗子。”傅临渊咬了下她的耳垂,“你这不是挺方便的。” 沈愉闭上眼睛,恨不得连耳朵也一起捂住。 她整个人就像一张紧绷的弓,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就怕自己溃不成军。 极度安静的走廊内,手机内轻微的电磁波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你的学长还听着呢。”傅临渊刻意放低的声音沙哑又深沉,每一下都敲击在她的心弦上,“你的学长一会儿就找过来了,你想让他看见你这样?” 沈愉喘息半晌,才又张嘴:“我没在公司,我没事,你……” 她的话音骤然一顿,遏住了差点溢出来的闷叫。 傅临渊就像是在搞什么恶作剧,非得让她发出点难堪的声音。 沈愉用力咬紧后槽牙,脖子上的青筋都浮了出来。 这对她来说有点太刺激了,感官的触觉和理智上的克制几乎要将她撕裂。 “怎么了?我真的觉得你很不对劲,要不我先给你打个急救电话?”杜溪在那边也很着急。 沈愉不敢再张嘴,因为她知道一旦松懈,发出的声音绝对不会是她自己想听的。 傅临渊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喜欢他啊?” 沈愉咬牙摇头,额头上沁出一层晶莹的汗。 “那还怕他听?” 沈愉扣着墙壁的指节发白,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绵软无力。 她用极小的气音道:“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不能发出那种声音给别人听啊对不对? 傅临渊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眼底浮现了几分愉悦。 杜溪虽然听不清电话这边说了什么,但是能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又问:“沈愉,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杜溪准备出门了。 “人家这么关心你,你不说点什么?”傅临渊的薄唇在沈愉耳侧、颈边不断游移,满意地欣赏着她的紧张和无力。 “别。”沈愉终于服了软,祈求地看着她。 她眼睛大,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祈求眼神,很容易让人心疼。 傅临渊的唇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点,低声问她:“知错了?” 沈愉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总是要先认错。 傅临渊神情缓和,沈愉以为他终于要给自己挂电话的机会时,却见他将她的手机拿到了唇边:“她没事,不劳费心。” 说完,直接挂断。 沈愉呆住了。 电话那头的杜溪也骤然愣住了。呆呆保持着弯腰穿鞋的动作,老半晌没回过神来。 怎么有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反应了片刻,杜溪终于想起了他是谁……那个坐在豪车里,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那个他曾经在餐厅、在机场见到过的男人——沈愉的顶头上司,傅临渊。 他在沈愉身边? 联想到沈愉刚才发出的几声不正常的声音,杜溪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难道沈愉和他…… 怎么会呢?她不是那种人啊。 另外一边,宽敞幽静的走廊里,傅临渊依然将沈愉压在墙上,手并未抽出来。 “现在可以叫了。”他说。 沈愉浑身一阵一阵止不住地战栗,若非他扣着她的腰,她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这不是挺方便的吗?这么多水,进去很容易。” 沈愉难堪到了极致,说不出话。 傅临渊手一用力,将她半软的身体提了起来。右腿伸入她腿中,膝盖往墙上一抵,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实话告诉我,刚才是不是吃醋了。”他抵住她的额头,蛊惑般地问。 沈愉的理智几乎要和身体一样,溃不成军。 什么绝不服输、什么不让他得意、什么要和他斗到底……种种念头,在此刻灰飞烟灭。 她眼神涣散,表情委屈。 他怎么总是这样。堂堂君子,高高在上的人,每次都是用这么无耻又卑劣的手段。 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傅临渊好心解释道:“法子不管好坏,有用的就是好法子。” 沈愉被他的卑鄙和无耻气得不行,偏偏又没办法反抗,泄气般道:“你被别人勾起的欲望,凭什么折磨我。” “我没被谁勾起欲望。”傅临渊说,“我没看见。” “她都脱了!我推门的时候,你就看着她,你还说没有!” “她脱的时候我看的是她的脸,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傅思嘉,总觉得做出这个举动时候,不像她。” 沈愉没好气:“你还怀疑她被夺舍了吗?” 傅临渊诚实点头:“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刚才,非常疑惑地看了一眼傅思嘉的脸,接着就是沈愉推门又跑,他第一时间就追了出来…… 他屈起手指,弹了弹沈愉的额头:“所以别吃醋,我没看见她什么。” “那你折腾我干什么?” “看见她没什么,看见你就来劲儿了。”傅临渊坦然道,“所以,我的欲望,是你勾起来的。” “我没勾你!” “啊,是。” 是没勾,可是她往那里一站,就挺带劲儿了。 一想她吃醋了,他心下愉悦,那种劲儿就更足了。 如果杜溪不来这个电话,他可能还会放她一马。可是一想到别的男人和她表过白,还是他亲耳听的,心里就很不爽。 从来没有人能觊觎他的东西。 只要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别醋了。我只看过你的,没看过别人的。” 沈愉就知道他现在这个情形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哦,那还是我的荣幸了?”沈愉阴阳怪气。 只是她现在身体疲软,嗓音都跟着变得绵软,再阴阳怪气也没有什么攻击力。 傅临渊倒是笑了:“你真是身体多软,嘴就多硬。” 就是喜欢他,还不承认。 不过不要紧,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玩。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乖乖任他折腾。然后在清醒的状态下,亲口说出喜欢他。 优秀的猎人对于优质的猎物,总是出奇的有耐心。 第163章 他追了出去 傅思嘉是一路从宜盛资本大厦跑出来的,步履踉跄而凌乱,差点跌倒。 一个人扶住了她,担忧问道:“思嘉,怎么了?” 傅思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傅晋哲。 “临渊为难你了吗?”傅晋哲关切道,“他没答应帮你的忙?还是有其它的?敢欺负你,我去找他!” “别,别去!”傅思嘉拽住了傅晋哲的胳膊,连连摇头,“别去,没人欺负我……” 她只是,只是太难堪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了,头脑一热,就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做就做了,竟然还被沈愉看到了…… 而且,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沈愉跑了,傅临渊竟然第一时间就追了出去。 他,追了,出去。 第一次,她第一次见傅临渊追一个女人。 难道他真的喜欢沈愉吗? 傅思嘉顿时觉得,以前的自己就像个笑话。 傅临渊分明对沈愉那么特殊了,特招她进公司,让她尽快升职,帮她处理杨卉和娄婕,又将她调到自己身边…… 她竟然以为傅临渊是看在她是杨卉的妹妹的份儿上,才对她特殊关照的。 太可笑了,简直太可笑了。 傅思嘉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终于忍不住,揪着傅晋哲肩头的衣服,呜呜哭了起来。 傅晋哲抱住她,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没关系,思嘉,哥哥会保护你的。”傅晋哲低声安抚着她。 傅思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傅晋哲仰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宜盛资本大厦,缓缓勾了勾唇角。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会对傅临渊失望的。 等她想清楚,她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对她才是最好的。 她最该喜欢的也是他。 傅思嘉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傅晋哲带着她上车,回家。 经过傅家大宅门口,和一辆呼啸而过的跑车打了个照面。 谁都知道,那是傅时予的车。 傅思嘉蹙起眉头:“他开得那么快,去做什么?” “这谁知道。”傅晋哲懒得管他,“说不定又是去闯祸。” 傅时予闯祸,简直太正常了。 最好是去找傅临渊,傅晋哲暗暗想。 其实,他很乐意见到傅临渊和傅时予两个人斗。只是每次斗得起劲儿的都是傅时予,傅临渊根本懒得搭理他。 让傅晋哲失望的是,傅时予这次去找的不是傅临渊。 他一路狂飙了两个小时,到了京城周边的一个地级市。 在一个不算正规的小旅馆里,傅时予见到了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打得鼻青脸肿的周峰。 “妈的,就是你给老子泼脏水?”傅时予狠狠骂着,同时一脚踹了上去,周峰连带绑着他的椅子向后栽倒在地。 傅时予上去又是几脚,一边踹一边骂:“以前在公司见到你,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你小子心眼这么黑!老子他妈的认识那个二龙是谁?你们和美洁公司那点儿破事老子会知道?竟然还说是老子指使的!” 傅时予一想起这个事情,就气得不行。 他堂堂傅家少爷,竟然也给别人背黑锅了? 周峰被打得浑身就要散架了,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几个字:“别……别打了,是……是沈愉让我这么说的。” 傅时予也打累了,叉腰靠墙,喘着粗气。 他不意外。 周峰这货没那么大的胆子,的确有可能是沈愉让他做的。 沈愉那女人,胆子可太大了。从第一天掳了她她敢跳楼,傅时予就知道她胆子大。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个傅临渊。 一想到傅临渊,傅时予就燥得厉害。 妈的,沈愉愿意陪傅临渊睡,怎么就不能陪她睡? 一肚子火气,又没办法和沈愉去发,只能全都发泄在了周峰身上。 一边的小弟问傅时予:“老大,这个人怎么处理?” 傅时予接过小弟殷勤递过来的烟,猛吸一口,随口道:“揍一顿,扔外边。” 傅时予胆子到底没那么大,不敢闹出更严重的事情来。 他甚至忽然有种感觉,要是这次来的是傅临渊,这周峰可能就活不了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不及傅临渊狠。 小弟又指了指墙角,问傅时予:“那那个人呢?” 傅时予嘴一咧:“哪个人?还有谁?” 顺着小弟的手指看去,傅时予便见一个人蒙着床单,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走过去,随手将床单一扯,下边发出一声尖叫。 是娄婕。 傅时予眯着眼睛吸了口烟:“是你啊。” 娄婕垂着脑袋抱着自己,无声流泪。 她身上没衣服,床单裹不严实,裸露在外边的肌肤有不少伤痕,一看这几天就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傅时予本来就是个玩咖,一眼就知道娄婕经历了什么。 有烟头烫的,有蜡油滴的,有绳子勒的……没想到这周峰看起来一副软脚虾的样子,玩得还挺花。 傅时予不以为意道:“带着她回京城,给她送回去。” 娄家这几天找她都快找疯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还让他给找着了。 娄婕像是个木偶,怔怔跟着他们上了车。 那天周峰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走,她拒绝了,然后周峰就和疯了一样,将她带来了这个宾馆。 这几天,在这个狭小潮湿的房间里,她简直受尽了折磨。 她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周峰,发起疯来是这样的。 她忍过了地狱般的几天,没想到最先找到她的,竟然是傅时予的人。 她最不想的就是让傅时予见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喜欢他,她还没能和他在一起,就被他看到了她被别的男人…… 娄婕越想越难受,前所未有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以后能怎么办。 爸妈重男轻女,而她现在在家里尚且有立足之地,是因为爸妈觉得她将来能找个好男人,给家里提供助力。 而这次的事情传出去后,她脸面丢尽,还能找谁呢? 爸妈又会怎么对她呢? 娄婕简直不敢想。 她头靠在车窗上,泪眼朦胧地看着窗外。远处灯火辉煌,是京城,那个繁华的大都市。 无数人向往、奋斗的地方。 却是她不愿面对的地狱。 不想面对,不想回去。 死了算了。 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爸妈的责骂,没有哥哥的逼迫,没有其他人的看不起。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就铺天盖地无法遏制。 娄婕忽然打开了车门,直接跳了出去。 第164章 他要好好追求沈愉 娄博接到傅时予的电话后,带着爸妈匆匆赶来了医院。 “小婕怎么样了?”娄博焦急地问。 傅时予抽了口烟:“我找到了那个周峰,在周峰那里找到了娄婕,于是带着她一起回来,结果她半路跳车了。我立刻打了急救电话,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娄母一听这话,面色煞白,嚎叫一声,扑到娄父怀里大哭了起来。 娄博也一脸痛心疾首,踉跄几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跳车……小婕怎么会跳车呢? 她都遭遇了什么了? 娄母边哭边嚎:“那个杀千刀的周峰,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竟然把我女儿逼成这样!我要杀了他,我要让他给我女儿偿命!” 傅时予不懂,也无法理解娄婕为什么会跳车。 难道就是因为被周峰给强迫了? 可是这完全不算什么事儿啊,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就行了? 傅时予玩得花,也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他的,说他脏。他从来都嗤之以鼻,脏什么,成年人寻点乐子,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脏了。 所以他交往女生,也从来不在意对方是不是所谓的第一次。 他觉得所谓的“贞洁观”非常可笑。 成年人让自己的身体舒服,怎么非得和道德扯上关系。 当然,娄婕肯定是被强迫的。可是因为这么个破事,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以后几十年都不能享受花花世界灯红酒绿?那也太不值当了。 无法理解,就是觉得挺惊悚的。 当时他瞧见前边车上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掉了下来,还吓了一大跳,以为那车闹鬼了。 幸亏当时下了雨,车速不算快,否则娄婕哪里还有抢救的机会。 走廊一边的窗户没关,簌簌的秋雨声不断传来,和着娄母的哭嚎,显得格外的凄厉。 傅时予懒得再听。反正娄家人到了,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傅时予抬步离开了医院。 坐在自己的跑车里,傅时予忍不住想,要是那次,他也和沈愉发生了关系,沈愉会不会做出和今天的娄婕一样的……自杀举动。 “不,不会的。”傅时予兀自念叨,“那女人的心又狠又硬,怎么可能做出自杀这种事情。”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一个人让人看到的,就是真的吗? 就好比别人看娄婕,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谁也想不到她会因为这么件破事就跳车啊是不是? 那万一沈愉也自杀了呢? 对,她当时不是跳楼了吗? 傅时予忽然打了个寒噤。 幸好她命大,也幸好那天下了雨,她没摔出个好歹了。 要是运气差点,三楼也能摔死人。 要是他真的把她怎么样了,或许她真的会死。 傅时予趴在了方向盘上,忽然觉得有些冷,周围阴森森的。 别人都说他混账,可是他从来没做过谋财害命的事情啊! 他长这么大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在傅临渊回傅家后不久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可是他也只是摔断了几根骨头,也没死掉。 而且那是他傅临渊活该,谁让他不听他的话!搞不清楚谁才是正儿八经的傅家少爷。 回归现实,从娄婕想到沈愉,傅时予罕见的有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感觉。 对于女人,不能逼,不能来强的。 尤其对于沈愉那样的,更不能用强的,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要是哪天把她逼死了,他得后悔死。 傅时予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妈的,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现在才意识到。 要是他一开始好好追沈愉,现在还会这样? 说不定她早被他搞到手了。 傅时予捶胸顿时,悔不当初。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对沈愉好好展开追求。 他要让她知道,他比傅临渊强! 她选择傅临渊,根本就是大错特错!和他在一起才是对的! 沈愉现在还不知道傅时予这种惊天动地的想法,她正处于另外一个尴尬的境遇之中。 还是她亲手搭建起来的场景。 萧润丽已经做完手术出了院,她今天陪着萧润丽回到了杨家。 然后一推门就看见了沙发上纠缠着的杨宏富和任文茵。 萧润丽停下脚步,冷淡地看着杨宏富兵荒马乱地穿衣服,而任文茵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裙子,便慢慢站了起来。 “回……回来了?”杨宏富磕磕绊绊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哪里用得着你去接我呢?不是耽误你的好事吗?”萧润丽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哪里的话?误会,都是误会。” “哦?是什么样的误会呢?”沈愉扬起眉梢,“您给我解释解释?” 杨宏富一噎。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没控制住。 分明他知道这几天萧润丽要回来,已经特意和任文茵保持了距离。却没想到还是滚到了一起,甚至还是在他家里! 杨宏富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再怎么样,他和萧润丽现在还是婚姻关系,让萧润丽撞见这种事,是他理亏。 于是杨宏富挂着一脸笑,迎上了萧润丽:“阿丽,你回来了就早点休息。你身体还没太好,不要想其它的。” 沈愉上前一步,挡住了杨宏富想要拽萧润丽的手。 “你做什么。”杨宏富面色不善地看着沈愉。 “你恶心,不想让你碰我妈。”沈愉嗤笑一声,“既然杨先生在家要做的事情很多,我妈住在这里也耽误你。我就先带我妈出去住了,保证不打扰你们。” 说罢,沈愉拽着萧润丽出门。 杨宏富一脸不虞地拦住了她们。 沈愉直接骂他:“你做那种事情,都被我们亲眼看见了,还好意思一口一个我妈是你老婆?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要脸。” 杨宏富被一个小辈骂了,脸色更难看了,呵斥沈愉闭嘴。 “你不想和我妈离婚,行,那你倒是干出点人事啊,非得那么恶心人?”沈愉现在完全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对杨宏富大肆辱骂。 即便杨宏富惯来不要脸,但是被妻子和继女撞见自己和别的女人这档子事,他也不占理。 非常爽快地将杨宏富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沈愉带着萧润丽回到了她的公寓。 “妈,以后您就住这里,那个杨家,咱们不回去。就算他来找,我们也有理。”沈愉说。 萧润丽抱歉地朝着她笑了笑:“小愉,妈妈又给你添麻烦了。” “您说什么呢。”沈愉不满了,“您是我妈,怎么能算是麻烦呢?” 萧润丽看着她忙碌为自己收拾东西的身影,笑了。 有这样好的女儿,是她这辈子的福气。 第165章 小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处公寓,是娄博的公司给她进行的重新装修,一切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就连门窗都是特别加固过的。 萧润丽住在这里,沈愉很放心。即便杨宏富想来强的,恐怕也进不了这个房间。 见沈愉要走,萧润丽问她:“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呃,我平时不住这里。”沈愉说。 “那你住哪儿?”萧润丽不解。 盯着沈愉看了两秒,她忽然笑了:“小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沈愉连连摆手,“这里离我公司太远,我要是住这里的话每天都得起很早,所以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图个方便。” 萧润丽叹了口气,有些失落:“这样啊。” 她很希望女儿能谈个恋爱。 在这么好的年纪,别总是想着赚钱,也别总是为她担忧。 望着已经长大的女儿,萧润丽其实很想告诉她一切。 她不是不想离婚,不是不知道杨宏富是个垃圾,可是现在还有那么多事情没解决,怎么离婚呢? 离婚之后,她做过的那些蠢事不全都落到她的女儿头上了吗? 不行,她不能拖累她。 萧润丽终究什么都没说。 在回水月湾的路上,沈愉想,她要回去和傅临渊说一说,她不住在水月湾了。 她打算回公寓,和妈妈一起住。 那里是安全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万一妈妈再被杨宏富逼得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怎么办?上次她割腕大出血送去急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触目惊心。 每天守着妈妈,她还放心一些。 然而傅临渊今天晚上不在这里。 沈愉拿着手机,考虑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 经过上次拿错手机的乌龙后,她用傅临渊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然后就得到了他的私人号码。 她想了想,拨了过去,然而傅临渊没有接。 考虑到他可能有事,沈愉也没有着急这一时片刻,明天去公司见到他再说也是一样的。 不过倒是收到了任文茵发来的消息:“你和你妈妈长得不像诶,不过你们都很漂亮。” “不像吗?我还以为我们很像来着。” “不像。”任文茵回复,“我今天一直盯着你们两个看来着。不过你妈妈一看就是个脾气特别好的女人,很好相处的那种。” 听自己的妈妈被夸了,沈愉也有些自豪:“当然啦!我妈妈超级好。” “既然这么好,怎么不赶紧离开杨宏富?你应该很想让他们两个离婚吧?现在杨宏富和我牵扯上,你可以让你妈妈直接说他婚内出轨,然后诉讼离婚啊。” 沈愉叹了口气:“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任文茵便知道,这里边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牵扯。 于是她没再多问。 刚放下手机,杨昊就回来了。 一见到她,杨昊的脸色就非常不好:“你来我家里做什么!” 任文茵风情万种地抚了抚头发:“杨总带我来的啊。” “滚出去!”杨昊沉着脸指向门口,“我家里不欢迎你这种女人!” 杨昊知道任文茵现在是杨宏富的秘书,他就是看不惯这个秘书,天天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偏偏杨宏富还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虽然他也不喜欢萧润丽,但是萧润丽看起来比她正派多了。而且萧润丽这么些年在杨家,凭心而论,没什么过错,做得很好。 任文茵撇了撇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着楼上喊了句:“杨总,您儿子回来了,让我滚呢!” “你……” 杨宏富的身影出现在了上边:“哦,儿子回来了啊。” 他醉醺醺地靠在栏杆上,对着杨昊道:“这么晚了,就去睡吧。我的事情你别管,有这心思不如想想怎么多给公司挣点钱。” 然后他朝着任文茵招手:“来,上来。” 任文茵得意地扫了杨昊一眼,摇曳着身姿上去了。 将“小三上位”的姿态演了个十成十。 然后便跟着杨宏富一起,进了主卧。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打算走了。 杨昊气得够呛,偏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他爹的床上事。 杨昊也上楼,敲了敲杨卉的房门。 杨卉给他开门:“哥。” 这段时间,杨卉瘦得几乎脱了相,颧骨高高突出,眼窝深陷,怎么看怎么憔悴。 “我今天得到一个消息,娄婕找到了。” 杨卉眼珠子微微一动:“找到了?在哪里?” 杨昊摇头:“具体不清楚,是傅时予找到的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边抢救。” 一听到“傅时予”三个字,杨卉就十分厌恶地蹙了蹙眉。 杨卉和娄婕产生冲突的第二天娄婕就失踪,为此杨卉还被拉去接受调查。现在娄婕找到了,就证明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杨昊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别想太多了,开心点,要不出去旅旅游?去哪儿都行,你不是一直想去冰岛吗?” 品丰食品得到宜盛资本的投资后就进入了正常运转模式,并且盈利颇多,杨家再也没有了资金困扰的尴尬。 杨卉摇了摇头:“算了。” 她忽然想到了梁兆明。 之前梁兆明也想叫她出去旅游,可是她一直没答应。不过现在也没必要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想到这里,杨卉莫名其妙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她明明不喜欢梁兆明啊,甚至一直觉得他缠着自己很烦,一直都想和他分手来着…… 可是真的分手了,却又有些舍不得。 好像再也没有人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想着想着,悲伤铺盖盖地地涌上来,又将她淹没了。 杨卉将脸埋进枕头里,泪水扑簌簌落下。 手机时不时亮起,是群里那些姐们又在讨论去哪里喝酒,哪个酒吧的男模帅气。 别人都那么开心,可是她却感觉,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快乐了。 她的人生,就好像已经彻底毁掉了。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屏幕,看见一个人问:“你们听说了吗?鸣琴也要举办赌石大会了!” 鸣琴,就是上次她和沈愉产生矛盾冲突的那家珠宝店,她拿着梁兆明妈妈的银卡,还被吊销了资格。 群里登时又热闹了起来:“听说了,我收到邀请了。” “我也收到了。” “啊?为什么我还不知道?” “可能因为你不是他家的会员吧,哈哈哈。” “不过我听说,他们邀请的不全是会员诶,很多非会员也收到了邀请。而且还有小道消息,他们店长这次想在参与赌石大会的人里选个代言人呢!” “我去,真的假的?不从娱乐圈选吗?” “人家看重的是气质,又不全是脸。要是想从娱乐圈选,早就找到了啊。” 群里热热闹闹地讨论着的时候,杨昊又来了。 他十分兴奋地对杨卉道:“卉卉,我这里收到一份鸣琴赌石大会的请柬,你替我去吧?正好就当散散心了。” 第166章 差点又被她骗了 余俊熙看着陆姜拟的名单,不解道:“咱第一次办赌石大会,你也好好邀请邀请人啊,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邀请呢?” 陆姜轻哼一声:“这是老板的意思。” 余俊熙“呦”了一声,看向坐在另一侧沙发里的人,阴阳怪气:“咱们傅总也开始走亲民路线了?傅家邀请的都是各城的权贵大佬,你就来个向下兼容,来者不拒是吧?” “你可以不用来。”傅临渊语调淡淡,“傅家的赌石大会会很欢迎你。” “我才不去。傅家那大会有啥意思,都去了好几次了,你这第一次办,我肯定给你面子啊是不是。” 傅临渊不留情面:“不必,你的面子不值钱。” “啧,怎么说话的。”余俊熙翻了个白眼,“余少爷来了京城后,接到多少请柬,少爷我搭理过吗?就赏光参加你的大会,你该感恩戴德。” 傅临渊睨他一眼:“我给你磕一个?” 余俊熙一个激灵:“算了,别折本少爷的寿。” 抽了根烟,余俊熙又看向陆姜:“怎么还要选代言人?你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见异思迁了?” “文盲就别乱用成语。”陆姜烟熏妆的大眼狠狠瞪了一下余俊熙,“我这叫造势,懂吗?将阵仗弄得很大,最后,我还是选定我一开始看中的那位美女,让她知道,我对她是多么的专一,我非她不可!” 余俊熙战术后仰,摇了摇头:“老陆,要不是知道你现在性别女,我会以为你是看上那美女了。” 陆姜沉默一瞬,石破天惊道:“我就算性别女,我也能看上她。” 说罢,她看了一眼时间:“啊,该睡美容觉了,明天还约了美女一起吃饭来着,我得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她。” 陆姜走了,余俊熙才试探着问傅临渊:“难道陆姜性别变了,取向却没变?” 傅临渊显然对这类话题不太感兴趣:“你可以将你的心思多花在正事上。” “没,我就是很好奇陆姜看中的到底是哪位美女。” 陆姜的眼光毒得很,能让她另眼相看并且心心念念这么久的,那得是何等惊世骇俗的美人儿? 余俊熙决定明天去跟着看一看。 因为他想知道,陆姜看中的这个美女,和那个沈愉比起来,谁更好看。 —— 第二天,沈愉收到了一束花。 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超大一堆,摆在她办公室外边。 送花人没有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只有一张卡片,写着:“我会好好追求你。” 沈愉蹙眉,难道是杜溪送的? 毕竟……杜溪刚刚向她表过白。 可是他不是说,如果造成困扰的话,就当他没说过吗?怎么一晚上过去,他还改变主意了。 沈愉表示不解。 闻滔瞧见这束花,顿时一惊,然后意识到自己该把这个消息立刻上报自家老板。 只是他消息还没发出去,就看见自家老板来了。 傅临渊走到玫瑰花跟前,瞧了一眼沈愉:“送你的?” 沈愉点头。 “谁送的?” 沈愉摇头。 傅临渊扯了扯唇角:“你的杜学长啊。” 沈愉眼皮子跳了跳:“其实不用加这个前缀。” “不加光说杜学长三个字,搞得好像他也是我学长似的。”傅临渊的语调十分嫌弃。 傅临渊抽出一枝玫瑰花,这花很新鲜,花瓣上还有盈盈的水珠。 他手指一用力,那枝玫瑰花的杆径就断掉了。花朵掉在地上,而后被他一脚踩扁。 鲜艳绽放的花朵瞬间成了一滩烂泥,红色的汁水弄脏了光洁的地板。 “闻滔,扔出去。”傅临渊说,“公司不需要这种垃圾东西。” 闻滔立刻应是。 他看向沈愉,沈愉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 她对花无感,看到这么大一束,也没什么波动。 她随手扯出一枝,仔细看了看,是挺漂亮的,可就是漂亮,她感受不出其它任何深层含义。 别人送花,她没什么感受。但是送花的对象一旦是她,她甚至觉得…… 有那么点俗气。 正准备回办公室,却被傅临渊叫了过去:“进来。” 正好沈愉也想找他,进去之后便道:“傅总,我有个事情要和您说。” “说。” “我以后不想在水月湾住了。” 闻言,傅临渊转过身。他眼神乌沉,不见什么情绪。 “理由。” “我妈妈出院了,她现在住在我的公寓里,我想回去陪她。” 提起萧润丽,沈愉唇角就勾起一抹浅浅的愉悦笑意:“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住在一起了呢。” 阳光透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照耀进来,在她脸上打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让她整个人柔和而美好。 她的笑意直达眼底,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掩饰的欢快愉悦。还有小女生的娇俏喜人,因为她提到了自己的妈妈。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回视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问:“傅总,行吗?” 她的渴望与期盼如此明显,像冬日花瓣枝头那块摇摇欲坠的冰晶,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傅临渊心下一软。 这样的要求,他没办法拒绝。 正准备张口答应,视线却忽然一顿,定在了她手中那枝玫瑰上。 不对。 她先是听到那个姓杜的告白,又收到了他送的花,然后她就提出,要搬出去住。 这是不是太巧了? 她搬出去,真的是为了她妈妈?还是说她妈妈,只是她的一个借口? 离开水月湾,她以后多晚、什么时候想和那个姓杜的见面,都行。 越想,傅临渊的眼神越冷。 小骗子,又来骗他了。 更可气的是他真的差点被她骗了。 于是傅临渊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绝情又恶劣的微笑:“当然不行。” 沈愉骤然一愣。 怎么会这样?看他刚才的样子,分明想答应了啊。 难道是亲情牌的力度还不够? 沈愉继续道:“傅总,您知道的,我妈妈上次割腕大出血,差点出事。我和她一起住,是为了看着她……” “我说了,不行。”傅临渊直接打断了她。 她越解释,傅临渊越觉得她是想迫不及待地逃离他,越不想答应。 甚至他还石破天惊地来了句:“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让你妈妈和你一起住在水月湾,如何?” 第167章 她打得挺上瘾的 傅临渊这个提议一出,沈愉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起来。 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傅临渊看着她,“你在水月湾住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那里有多安全。而且这样你妈妈就能和你住在一起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不合适。”沈愉摇头,“还是自己家里方便。” 她在水月湾住的时间再长,那也是寄人篱下,迫不得已。怎么还让自己的妈妈和她一起去寄人篱下呢? 见她满脸抗拒,傅临渊也没再多说,而是轻飘飘地道:“既然不愿,那便算了。” 沈愉搬出水月湾的计划还没实行,就宣告失败了。 她一整天都怏怏的,下午跟着傅临渊开会的时候,也无精打采。 闻滔看了出来,不禁关切问她:“沈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啊,没事。”沈愉朝着闻滔笑了笑,“闻总助,咱俩现在在一个部门工作,你直接叫我沈愉就行了。” “好的,沈小姐。” 沈愉:“……” 罢了。 也不知道闻滔为什么对她总是这么客气,她也只是个饱受傅临渊压迫的农奴而已,在傅临渊身边的地位比闻滔可差远了。 晚上下班后,沈愉接到了蔡汀兰的电话,说她已经在宜盛资本楼下了。 沈愉一下去,就看见了蔡汀兰的那辆显眼的大g。 副驾驶车窗落下,露出了陆姜那张画着精致欧美妆的美人面,亲热地向她打招呼:“美女子,我们又见面啦!” 沈愉朝着陆姜笑了笑。 蔡汀兰将车开到了一个夜市外边。 现在已经是深秋,夜里气温降低,即便穿着外套也感觉冷飕飕的。不过一进这夜市,顿时感受到一阵阵混着各式香味的热潮,便也不觉得冷了。 “这里有家烧烤特别好吃,我和阿兰经常来。”陆姜对沈愉道,“就是人多,有的时候需要排队。” “是吗?那我可很期待了。” 三人来得还算早,所以只等了十几分钟就进了里边。 在一张木质圆桌边坐下,服务员给桌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红色塑料,又拿上一次性的餐具和过了塑的菜单。 自打来了京城后,沈愉已经很久没有来这么接地气的大排档吃过东西了。现在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在老家的日子。 妈妈接她放学,就会在路边的小摊位上给她买一串炸辣片和一串炸蟹肉棒。因为东西不怎么健康,妈妈一个月只允许她吃一次,她会偷偷再买两三次。有时候辣油滴到衣服上,妈妈也只会笑着问她:“又偷吃了是不是?” 经年美好,即便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在她的记忆里日久弥新。 “咔嚓”一声,沈愉骤然回神。 坐在她对面的陆姜放下手机,朝着她嘿嘿一笑:“刚才你发呆的样子太美了,我就没忍住拍了下来。” 说着,陆姜将手机屏幕转向她:“你看看,是不是特别好看?不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删掉。” 屏幕上的女人正在发呆,明亮的眼眸却一点都不空洞。她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眼中融合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归于一种极致的温柔。 大排档的灯光落入她眼中,宛如星河璀璨。烟火气在她身后氤氲蒸腾,那种悬浮的美一下子落入了凡间。 “这当然没什么好介意的。”沈愉笑了。 她又不是明星,拍就拍了。 然而沈愉的漂亮不止存在于陆姜的相机里,旁边的人,也看到了。 不远处一张圆桌边围坐着十几个人,八九个男的,三四个女的,已经喝了不少,都醉醺醺的了。 其中两个男人拿着瓶酒,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沈愉旁边的座位里,笑嘻嘻地看着她:“美女,一个人吃饭寂寞不寂寞啊?咱们一起喝几杯?” 不用看,沈愉就知道这脑满肠肥的男人在想什么。 她唇边的笑容立刻敛了下去,直接道:“不喝。” “哎呀,喝一个嘛。”男人竟然直接上了手。一只手去勾沈愉的脖子,另一只手将酒杯往她唇边凑。 沈愉不耐烦,直接打翻了他的酒杯,酒水洒了一身。 男人顿时就不乐意了,酒瓶子往桌上一拍,怒道:“小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喝不喝!” “不喝。”沈愉直接将他的酒瓶子摔在了地上,指着不远处,冷声道,“滚。” 旁边不少人瞧见这边的动静,都纷纷望了过来。男人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落了面子,顿时一脚踩住椅子,开始大声嚷嚷,说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男人那一桌的其它男男女女也都过来帮忙,将沈愉三人团团围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对蔡汀兰和陆姜不老实地动手。 沈愉记得蔡汀兰是有心脏病的,上次她在酒吧里犯了病,就挺严重的,于是她立刻过去护着蔡汀兰。 由争吵转为了上手,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起来。 沈愉没能去和妈妈一起住,心情本来就不好,是和蔡汀兰陆姜一起吃饭才强压着。现在遇到这几个垃圾,顿时肚子里的火气全都出来了。 这几个人一下子成了她的出气筒。 不光是沈愉这张桌子,周围几张桌子也都遭了殃,纷纷被砸了个稀巴烂。沈愉一胳膊抡走一个男人,又一脚踹飞一个男人,惹得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陆姜本来还想报警,见状,算了。 她好像打得挺上瘾的。 不是,这沈愉看起来这么瘦,她哪来的这么大的劲儿? 陆姜吃了一个大惊。 蔡汀兰倒是表现得很淡定,之前在酒吧,她已经见过沈愉和人动手了。 看来那次地方狭窄,不过她发挥的。她现在,才发挥出了她应有的实力。 几个男人在沈愉手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顿时想跑,沈愉却拽着他们不让走。 笑话,他们要是走了,老板的损失谁赔? 沈愉一人收拾几个男人,没想到那几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见自家男人吃了亏,也心生不满,于是将主意打到了陆姜和蔡汀兰身上。 有个女人举起一把椅子,偷偷摸摸地砸向蔡汀兰。 蔡汀兰光顾着看沈愉,没有察觉到背后的举动。 等她听到惊呼声转过头来的时候,椅子已经劈头盖脸朝着她砸了过来。 知道躲不过,蔡汀兰下意识举起胳膊护住了头。 这时,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人,抱住了她。 那把椅子砸在了这人的后背上,他闷哼一声。 被人抱在怀里,蔡汀兰顿时一僵,因为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怔然抬头,和余俊熙低下的目光四目相对。 余俊熙朝着她笑了笑:“没事吧?” 蔡汀兰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然后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开始颤抖,憋闷得上不来气。 余俊熙一看,暗恼,坏了。 第168章 颜值即正义 于是他立刻朝沈愉喊道:“沈愉,别打了,过来!” 沈愉回头,见到的就是蔡汀兰被余俊熙抱在怀里,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模样。 她扔了手里的椅子腿,顿时冲了过来,便知道蔡汀兰又犯病了。 “她车里有药,快抱她上车。”陆姜急忙道。 余俊熙直接将蔡汀兰抱了起来,和陆姜一起,朝着外边的停车场狂奔。 蔡汀兰喘不上气,却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她仰头,视线模糊间只能看见余俊熙的一个轮廓。 陌生又熟悉。 过往的一切涌上心头,那些笑的泪的、好的坏的、乐的悲的交织在一起,让她心脏一阵绞痛。 蔡汀兰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很快找到了她的车,陆姜飞快地从置物箱里拿出药,喂给蔡汀兰。 蔡汀兰躺在后座,蜷缩成一团,捂着心口,呼吸像是漏风的风箱一样急促。 余俊熙撑着座椅,担忧无比地看着她,额角汗珠滑落,心跳几乎也要爆表。 他觉得自己也快心脏病了。 终于,几分钟过去,蔡汀兰继续的呼吸终于和缓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了。 知道她是缓了过去,几人长舒一口气。 陆姜一把将余俊熙扯了出来,蹙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余俊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不是都怪你?” 妈的,他真的闲的蛋疼,好奇陆姜看上的那美女到底是谁,于是悄悄来了大排档,准备偷偷看看。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陆姜看上的美女竟然就是沈愉? 妈的,这是什么缘分。 接着,就看见一群人打了起来。他当时还惊叹,好家伙,这沈愉看起来是个淑女,没想到这么彪悍。 接着就是个傻逼女人举着椅子去偷袭蔡汀兰,这他还能忍? 他肯定要冲出来英雄救美啊! “英雄救美?”陆姜冷笑一声,“你不把她吓死就算她命大了。” 余俊熙更烦了:“这不是情急之下没想太多吗?” 即便暴露自己,他也不想让蔡汀兰受到伤害。 陆姜仿佛看出了他内心所想,毫不掩饰地嘲讽:“她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伤害,就是你带给她的。” 余俊熙精致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挫败。 但是偏偏这是事实,他又不能说什么。 “那怎么办?”他烦躁地问。 “什么怎么办,滚啊!”陆姜直接骂他,“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会儿见到你,再犯一次?” 余俊熙嗫喏着嘴角,陆姜不待他说什么,直接将他往旁边一推:“滚。” 余俊熙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该怎么面对蔡汀兰,于是也决定先避一避。 等他想好该怎么和她相处,再出现。 余俊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身影怎么看怎么萧条。 沈愉站在一边,一直密切关注着蔡汀兰的状况,对于陆姜和余俊熙的交流恍若不闻。 上次在酒吧,她就知道了余俊熙和蔡汀兰之间有故事。 而且不是什么好故事。 蔡汀兰一直没说,她也没问。她不是一个八卦心强烈到会去打探别人隐私的人。 陆姜看向沈愉,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呃……那个……” 沈愉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不用说。” 陆姜一愣,而后慢慢笑了,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蔡汀兰彻底缓了过来,沈愉开车,送她们两个回去。 饭没吃成,刚才的烧烤都还没吃几串就掀了桌子。不过经过这么一通,谁都没有再吃饭的心思了。 陆姜住得离这里稍近,先将她送了回去,再次送蔡汀兰。 沈愉从内视镜看到蔡汀兰一直在望着窗外发呆,侧脸苍白,有种即将破碎的脆弱。 一路无言。 到了蔡家,沈愉准备打车回去,蔡汀兰却拽住了她。 她祈求般地望着她:“你……你今天别回去了,行不行?” 她的指尖冰凉脆弱,沈愉觉得自己的手腕上像是覆了一层冰。 沈愉用自己温热的掌心盖住了她的手背,轻轻揉了揉,朝她笑道:“好。” 蔡汀兰也抿唇笑了。 蔡建深和蔡夫人见到沈愉来,非常高兴。听沈愉说今晚住在这里,立刻张罗着人去给沈愉收拾房间。 “不用收拾了,她和我睡。”蔡汀兰说。 “啊,也行。”蔡夫人温和笑道,“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沈愉给阿兴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晚上大排档发生的事情,让阿兴有时间帮自己去处理一下善后事宜,顺便请假,今天不能回去训练了。 阿兴闻言,语调变得严肃无比:“哪几个不长眼的狗崽子找事?徒弟,你有事没?” “我当然没事,吃亏的是他们,就是砸了老板几张桌子,你让那几个人赔,是他们起头闹事的。” “我马上去处理。” 阿兴挂了电话,就准备出门。 傅临渊叫住了他:“你徒弟怎么了?” 阿兴如实禀告。 傅临渊眉头蹙了蹙:“今晚在蔡家,不回来了?” 阿兴点头:“对。” 见傅临渊脸色不好,阿兴生怕他迁怒自己的小徒弟,立刻替自家徒弟说好话:“沈小姐平时那么认真刻苦,偶尔请一次假也行。生产队的驴也得歇着啊您说是不是?” 这个比喻让傅临渊无言以对。他挥挥手,示意阿兴走。 阿兴嘴一咧,知道先生这次放过小姐了。 搞不懂,先生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对他们严厉就算了,对沈小姐那么漂亮的大美女怎么也不能网开一面。 活该一直单身到现在。 试想如果他是个女的,他会和先生这种人谈恋爱吗? 怎么可……会的,先生长得太好看了。 光看那张脸,就能原谅他的一切行为。 阿兴忽然理解沈愉了,为什么先生性格那么恶劣,沈小姐还愿意被他“欺压”。 颜值即正义。 他阿兴悟了。 房间内,傅临渊撑着脸侧,半阖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叫来了闻滔,对他道:“你去……发个传单。” 闻滔一愣:“发什么传单?” “就发宜盛资本招做饭阿姨,待遇丰厚,机不可失。” 他将沈愉那个公寓的地址写了下来:“在这里发。” 第169章 喜欢从未变过 晚上,沈愉换好蔡汀兰给她找的睡裙,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我和余俊熙谈过恋爱。”蔡汀兰忽然道。 沈愉:“噢。” 不意外,早猜到了。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大概……十多年前?”蔡汀兰的语调因为想起往事,而变得悠远,“初中我俩是同班同学,他就开始追我了。” 沈愉:“……这早恋是真挺早的哈。” “不过我没答应。”蔡汀兰笑了笑,“直到高中,我俩还是校友,他依然追我,我才答应他。” “后来我俩上了同一所大学,但不是一个专业。可能是认识的时间太久了,更深切地了解了彼此,也就发现了彼此身上的一些缺点。其实人啊,都是这样。刚开始认识对方的时候,总觉得对方哪都好。等更加深入地了解后,发现对方和自己想象中那个人,其实很不一样。” 沈愉点了点头。 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 她忽然就想到了傅临渊。 她和傅临渊……好像截然相反。 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彼此最真实、最恶劣的那一面。 傅临渊见识到了她的狼狈和功利,她也见识到了傅临渊的阴鸷与沉狞。 他们从一种很暗黑的状态开始,才一点点步入光明。 现在,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才似乎正常一点。 不对……沈愉用力晃了下脑袋。 蔡汀兰和她说以前的事情,她想傅临渊干什么? 不应该,属实不应该。 她立刻用问题将自己的思维拽了回来:“这就是你俩分手的原因?” “不是。”蔡汀兰顿了一下,轻轻吞了吞口水,“我俩分手是因为……他出轨了。” 沈愉:“……” 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这难道分得不好吗? 出轨了都还不分?这样的男人留着干嘛。 “那次我们吵了架,他出去喝酒,然后和一个喜欢他的女生发生了关系。” 沈愉:有点狗血。 “他们现在结婚了。” 沈愉:! 更狗血了。 “结婚了?也就是那个余俊熙现在是个有妇之夫?”沈愉问。 蔡汀兰点头:“对,他妻子……以前和我关系很好,从高中时就是我闺蜜。” 沈愉心想,好家伙,这狗血都翻了多少倍了。 合着蔡汀兰就是被自己的闺蜜劈腿了自己男朋友? 靠,好惨。 沈愉嗫喏:“但是……” “什么?”蔡汀兰转头看着她,缓缓笑了,“我留你陪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紧的。” 沈愉想说,这个余俊熙现在是不是还喜欢你?但是又怕这样的话说出来,会给蔡汀兰造成困扰。 “就是……我看你今天见到余俊熙,还挺惊讶的。”沈愉道,“难道过去你一直都没见到过他吗?” “嗯,我们分手差不多三年了,我们也三年未见了。” 沈愉又想起上次在酒吧,蔡汀兰犯病,余俊熙恰巧出现。真的就那么巧合吗? 还有今天,也是那么凑巧。 在沈愉看来,比起凑巧,余俊熙一直暗中注意着蔡汀兰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吧。 一想到这里,沈愉不由得瞪了瞪眼,忽然觉得余俊熙那人好恶心,简直不守男德! 都结婚了,还盯着前女友,这是恶心谁呢? “那……”沈愉斟酌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还喜欢他吗?” 蔡汀兰沉默了。 她一直一直都在沉默,沉默了好久好久。 就在沈愉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听她说:“我不喜欢他了,我只是想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曾经,是很喜欢他的。 也以为,他们会天荒地老。即便彼此有缺点,他们也都是可以包容的。 但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记巴掌。她怎么都没想到余俊熙会出轨,还是和她的好闺蜜。 她同时失去了男朋友和好朋友。 她一直都不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朋友也不算多。和那个闺蜜断掉联系之后,朋友就更寥寥无几了。 直到后来她认识了陆姜。 现在又认识了沈愉。 沈愉是蔡建深特意介绍给女儿的,他也觉得女儿的交际圈子太窄了,也该有一些朋友,不要被过去的事情造成心理阴影。 蔡建深觉得沈愉不错,也希望她可以带着蔡汀兰走出去。 蔡汀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沈愉却一直都没有什么睡意。 阿兴来了电话,沈愉怕打扰到蔡汀兰睡觉,走到阳台上去接。 深秋的夜风微凉,沈愉打了个寒噤。 “沈小姐,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老板的损失也已经赔了。”阿兴说,“那几个人是老混子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寻衅滋事了,派出所还留着他们的案底呢。” 听事情处理完了,沈愉便放下了心。挂了电话准备回去,忽然听见一声口哨。 她循声望去,见院子围墙外边停着一辆车,车前站着一个人。 车灯亮起,照亮了那人的影子,正是余俊熙, 余俊熙正疯狂朝着沈愉招手,让她下去。 沈愉想了想,换好衣服才出去。 “怎么了?”沈愉的语调有些冷。 刚才听蔡汀兰说完那些,她对余俊熙的观感不是很好。 当初谈恋爱的时候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现在结了婚还对前女友念念不忘,这种人…… 啧。 “她怎么样?” “挺好的啊,已经睡着了。” “没有再犯病吧?” 沈愉面无表情:“没有。” “哦,那就好。”余俊熙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她有没有和你提起我?” 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他现在在她心里,到底还有个什么形象。 沈愉依然道:“没有。” 余俊熙一愣,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就……一个字都没提我?” “没有啊。”沈愉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她应该提你些什么呢?” “呃……”余俊熙失语了。 该提他什么呢? 过往不算光彩,他做的那些事情,给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就算现在再提起,估计也只有难过与遗憾。 可是她真的只字不提,他又有些难过,就好像他们之前的一切,都已经一文不值,像灰尘一样随风飘散了。 可是那些美好时光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感情也都是真的。 他对她的喜欢从未变过。 从过去,到现在,以至未来。 第170章 沈愉和那种人不一样 后边这些话余俊熙没有说出来。 幸亏他没说出来。要是他真说了,沈愉说不定会恶心地暴揍他一顿。 “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了,她朋友不多,你……” “不用你说,我们既然是朋友,我当然会照顾她,不需要你一副托孤的语气。”沈愉直接打断了余俊熙。 余俊熙有些尴尬:“呃……是。” 以他现在的立场,确实说什么都不合适。 “有点冷,我先上去了。”沈愉说罢,转身回了蔡家别墅里。 不料一推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微笑的蔡夫人。 “阿姨。” 蔡夫人笑得十分温柔:“深秋了,天气冷,这么晚了出去,得穿件外套,别冻感冒了。” 沈愉点了点头。 蔡夫人又问:“来找你的?” 沈愉沉默一瞬,走过去,坐在蔡夫人身边,轻声道:“不是来找我的,应该是来看汀兰的。” “他……是汀兰的前男友。” 蔡夫人神情依然柔和,只是唇角的笑容慢慢隐了下去:“他想怎么样?” “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汀兰的身体,我们也是今天在大排档上偶遇他的。”沈愉道,“刚才汀兰和我聊天,说了一些他们以前的事情,我觉得这男的……啧,不厚道。” 蔡夫人轻轻松了口气:“是吗,你也觉得他做得不对?” “当然,出轨不可原谅!” 蔡夫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永远记得女儿和那个男人分手的时候,哭得有多伤心。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段时间,简直要了她半条命。 她这个当妈的,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无能为力。 幸好三年时光已经过去,女儿已经一点一点从当初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女儿好不容易回归正常,她不能再让她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其实当初丈夫让沈愉做汀兰的朋友,她还有点怀疑。因为沈愉在宜盛资本工作,是傅临渊的下属,而那个余俊熙,是傅临渊的好朋友。 蔡夫人很怕沈愉和余俊熙认识,来当余俊熙的说客,让蔡汀兰对余俊熙死灰复燃。 不过好在,沈愉没这个打算。 看她也挺讨厌那个余俊熙的。 回到卧室后,蔡建深问妻子:“问过了?放心了?” 蔡夫人点头:“放心了,沈愉和那个姓余的不熟。” 蔡建深翻了个身:“早就告诉过你,你想多了,沈愉不是那种人,那孩子清醒着呢。就算她和那个姓余的很熟,在这种事上,肯定也是站在咱们女儿这边的。” “我这不是害怕吗?女儿身边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方怡雅了。” 方怡雅,就是蔡汀兰当初的闺蜜,余俊熙现在的妻子。 蔡建深摆了摆手:“不一样不一样,沈愉怎么会和那种人一样?” 蔡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人不可貌相啊,想当初,方怡雅也来过家里不少次,她觉得那小姑娘聪明伶俐,挺好的,结果谁知道她竟然连蔡汀兰的男朋友都会下手呢? 她真的很担心,她的女儿那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了。 —— 沈愉第二天直接从蔡家去宜盛资本,蔡汀兰送她,顺便递给她两个袋子。 “这个里边是我妈亲手做的点心,让我给你带一盒,当下午茶。”蔡汀兰说,“另外一个是我爸公司新推出的果酒,还没上市呢,你先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愉接了过来。 “别客气。”蔡汀兰笑,“你不是说早餐的牛肉好吃吗?改天你还来,我妈还给你做。” “行。”沈愉直接点头。 她进了公司大厦,去办公室,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当了傅临渊的秘书后,工作量比之以前在市场部简直是几何倍增长,沈愉每天都恨不得自己多长几个脑子多长几只手。 下边递上来几份合同,沈愉拿去给傅临渊。 不过傅临渊今天没来公司,于是沈愉将合同按照递交上来的日期和部门,整整齐齐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让他签的时候可以一目了然。 接下来几天,傅临渊都没来公司。 他只要一不来,沈愉他们的工作就更重了。因为有一些比较急的文件需要他们审核、签发,代行职权。 沈愉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十一点多,回到水月湾就已经是凌晨了。 阿兴看她辛苦,和她说要不休息几天。沈愉却摇头,说体能上的事情,不能偷懒,一旦懈怠,那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将训练时间移到了早上。每天五点开始训练,然后七点出门上班。 阿兴觉得沈愉简直就是铁打的,她就像个超人,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她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看起来竟然还能神采奕奕。 了不得,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这几天沈愉工作的时候,偶尔会出神。 她不知道傅临渊这几天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会不会受伤。 上次他去了一趟海城,就是一身伤回来的。 光是这么一想,她莫名有些烦躁,那些文件、合同也都看不进去了。 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是工作上的事情其它特助们已经处理好了,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打。 让她比较欣慰的是,中午去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一道红烧小排,很好吃,让她多吃了一碗饭。 主要是,这道菜和萧润丽的手艺差不多,她吃出了亲切的妈妈的感觉。 一上午莫名其妙的郁闷和心绪的不安宁,因为这道菜,平复了些许。 下午,沈愉又收到一束花。 依旧是九百九十九朵,不过这次是香槟玫瑰。 她一阵无语,于是主动给杜溪去了个电话,让他别送了。 “花?我没送啊。”杜溪一脸惊讶,“小愉,你是不是搞错了?” 沈愉一愣:“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了。” 沈愉明显对他没那个意思,他怎么可能还送什么花给她造成困扰呢? 沈愉人傻了,不是杜溪,那是谁? 杜溪则看得很明白:“小愉,是不是你们公司有你的暗恋者,偷偷给你送的?” 沈愉:“……不知道。” 杜溪觉得应该是的。因为依照沈愉的条件,公司有人暗恋她,再正常不过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沈愉每天都会收到一份礼物。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甜品,有时候是玩偶。 但是都不知道送的人是谁。 就是送的人品位好像……和她不是很契合,花她不喜欢,甜品太甜,玩偶太丑。 就属于那种…… 这些东西如果是傅临渊送的,她都会觉得不好的程度。 嘶……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傅临渊怎么可能给她送礼物。 这么一想,沈愉的心情更郁闷了。 第171章 他去陪他未婚妻了 下班的时候,沈愉瞧见不少员工对着外边指指点点,附带窃窃私语。 她走出去一看,呆住了。 只见公司前边停着一辆非常骚包的粉色跑车,跑车的前备箱大开,里边放着满满的鲜花——又是红玫瑰。 最让人惊讶的,是车边站着的那个人。 竟然是傅时予。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今天的打扮,他竟然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 要知道傅时予以往走的一直都是“潮男”路线,穿衣打扮要多花里胡哨有多花里胡哨。他觉得穿西装呆板又无趣,从来不穿。 宜盛资本的员工从未见过他如此打扮,当然新奇。 他那头从来各种颜色反正绝对不会是黑色的头发也老老实实染回了黑色,梳了个背头,还打了发蜡,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沈愉直接好家伙,冲击程度堪比元帅穿女仆装。 傅时予一见到沈愉,顿时眼睛一亮。 他转身拿起一束玫瑰,朝沈愉款款走了过来。 沈愉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她左右环视,发现周围没有人,才确定傅时予是真的是在看她。 沈愉抬起尔康手:“你不要过来啊!” 傅时予在沈愉身前两步处站定,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用前所未有的温和语调道:“沈愉,我这样子,你喜欢吗?” 沈愉:“?你他妈中邪了?” 傅时予掳了下头发,露出一个自认为帅气但是在沈愉看来十分油腻的微笑:“沈愉,我送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沈愉的大脑飞速旋转,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各种匿名礼物,就是傅时予送来的。 竟然是他! 沈愉想破天想破地,甚至想到了给自己递过情书的小学同学,也想不到竟然是他傅时予! 疯了,真的是疯了。 沈愉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梦幻了。 她和傅时予认识也算这么长时间了,哪次见面不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平和”的一天。 沈愉惊悚地看着他,试探着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没出车祸失忆吧?没发烧烧坏脑子吧? 傅时予自信一笑。 果然,他的决策是正确的。沈愉以前对他爱答不理,现在都开始关心他的身体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天就能把她追到手,后天就能完成和她睡觉的夙愿了。 但是傅时予一开口说出的却是:“我很不好,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回应我,这令我很难过。” 沈愉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可怕,太可怕了,这傅时予和他妈的中邪了一样,实在太瘆人了。 沈愉不由得在心里默念二十四字真言护体。 “沈愉,我对你的追求是真心实意的。”傅时予即便摆出一副深情无比的表情,也难掩他惯来的那种高高在上,“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过去我们之间的一切不愉快,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沈愉觉得自己现在无法和傅时予正常交流,“他开始正常追求自己了”这一认知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是个从小接受科学熏陶的人,无法和玄学的人沟通。 她转身就走,却被傅时予一把拽住:“给你的花,拿着!” 沈愉手一松,那捧被硬塞到她怀里的玫瑰直接摔在了地上。 傅时予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他堂堂傅少爷,从来都是被别人捧着舔着的,想要的女人惯来使使手段就得到了,沈愉这女人竟然如此不…… 不对,他在追求她,不能发脾气。 于是他沉下来的铁青的脸色十分生硬地转折了,朝着沈愉挤出一抹笑来。 这比哭还难看的笑显得更他妈惊悚了。 “不喜欢这种花?没关系,下次我再给你送别的。” 沈愉连连后退。 正巧这个时候,身后传来杜溪的声音:“沈愉!” 沈愉一回头,看见不远处的一男一女,顿时瞪大眼。 杜溪旁边的高个子女生喊了声“宝贝”,便张开双臂朝着沈愉跑了过来。 是她大学的室友兼最好的朋友,童欣欣。 沈愉喜不自胜,和童欣欣抱了个满怀。 童欣欣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只不过这几天沈愉太忙了,一直没时间接待她。得知沈愉今天不用加班,杜溪才带着她过来。 童欣欣顿时就注意到了傅时予。 她瞪大眼,警惕地将傅时予打量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后,立刻上前一步,将沈愉挡在了身后。 童欣欣可没忘,他们毕业酒会的时候,在酒吧里,这吊儿郎当的男人端着酒杯来撩拨沈愉的场景。 别以为你披了张人皮就不像狗了! 怎么,难道从那时到现在,这都好几个月了,这人竟然一直缠着沈愉不放? 接收到童欣欣不善的目光,傅时予眼尾一吊,凶神恶煞道:“干嘛?” 他能耐着性子对沈愉摆出一副好脸色,不代表对谁他都有好脸色。 童欣欣没说话,拽着沈愉就准备走。 傅时予顿时拦住了她们:“干什么?上哪儿去?今天她得跟我走!” 他今天是来找沈愉约会的,怎么能让她跟别人走! 童欣欣性子算是比较泼辣那一挂的,她对傅时予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以至于现在对他也没什么好语气:“干嘛?难道这大庭广众的,你还想来强的?” 说罢,她一只手拽住沈愉,一只手扯住杜溪:“不管,我们走我们的。” 杜溪也不禁蹙眉看了傅时予一眼。 这种来自同性的鄙视让傅时予十分不爽,指着杜溪便骂:“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挖了!你他妈……” 还没骂完,旁边伸出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将他指着杜溪的手按了下去。 “哥,你干什么呢。” 正是傅思嘉。 傅思嘉今日依旧是一条红色的裙子,外边套了件驼色的风衣,整个人飒爽又漂亮。 和沈愉四目相对的时候,傅思嘉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沈愉也察觉到了。 她觉得傅思嘉看着自己的眼神,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不过刚才的异样也只是一瞬,傅思嘉又朝着沈愉笑了笑:“你们走吧,别理他。” 沈愉点了点头。 刚走出两步,她忽然又被傅思嘉叫住了。 “沈愉,你知道我堂……傅临渊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吗?” 沈愉转身看向她。 “他去了国外。”傅思嘉盯着沈愉的眼睛,一字一顿,“他去陪他未婚妻了。” 第172章 你说过会娶我 澳洲和国内时差四个小时,现在也才九点多而已。 一处庄园别墅的空旷射击场内,不时地传来子弹打靶的声响。 连续射出六发子弹后,傅临渊放下了手里的枪,并未看那靶子一眼。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姿高挑的金发美女,将靶子上的纸揭了下来,看着靶心的那一个圆圆的弹孔,笑了。 她走到不远处正悠闲饮茶的银发老人身边,将靶纸举起来,颇为骄傲地道:“爷爷,您看,远哥的枪法越来越好了呢。” 六发子弹只打出一个弹孔,而且就在靶心。 银发老人笑了笑,看向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的傅临渊。 青年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只看一眼便知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他放下茶杯,拎起茶壶,亲自给傅临渊斟了杯茶。 “赌石大会的事情筹办得怎么样了?”老人问。 “已经准备好了,我明天回国。”傅临渊说。 老人点了点头:“你办事,我从来都放心。这次的赌石大会办好,给我们原石的名号打响了,以后我们的原石还会愁没有市场吗?” 傅临渊认同道:“您说得对。” 老人又笑了笑,悠然问道:“这次赌石大会挑的时间,恰好和你们傅家的赌石大会时间撞到一起了,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没有。”傅临渊毫不犹豫地道,“您放心,既然您吩咐了,这次的赌石大会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傅家,不会给您造成任何阻力与困扰。” 老人闻言,朗声大笑起来。 他看向身边的金发女郎:“我就知道,阿远办事,我从来放心。” 金发女郎也笑了:“那当然啦,远哥的能力,您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阿远能干,阿远底下的人也能干。阿远在咱们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一个电话都没有,可见国内他的手下都能把事情处理得好好的,都不用麻烦他。” 老人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还打趣般道:“连个姑娘的电话都没有,不应该啊哈哈哈……” 金发女郎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噘着嘴在老人手臂上拍了拍,嗔道:“爷爷!”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老人笑呵呵道,“你们年轻人聊吧,阿远就要回国了,不然你又念叨。” 金发女郎翻了个白眼。 她撑着下颌,看向傅临渊的时候,满脸笑容:“远哥,你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傅临渊伸手去拿烟盒,却不料金发女郎快他一步,将烟盒捏在了手里。 她手指一晃,从里边抽出根烟,放入自己红唇中,点燃。 然后又将烟从唇中拿出,烟蒂上已经印了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她将烟递到傅临渊唇边。 傅临渊头一偏,躲过了。 金发女郎撇嘴:“远哥,不要这么不解风情。” 傅临渊扫她一眼,抬手将烟接过。 女郎笑了,却不料傅临渊没抽,而是将那支烟扔在地上,踩了上去。 女郎笑脸一僵。 “别和我来和这个。”傅临渊冷淡道,“我不吃这一套。” 女郎兴致缺缺地“嘁”了一声:“远哥,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解风情。难道你在国内,就没有哪个姑娘让你开个窍?” 一听到这话,傅临渊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 腰细腿长,身材很好,那张脸却总是一副纯真的表情。 不过那脸纯真也会破碎,染上无边的欲望。眼尾潮红,媚眼如丝,睫羽上是湿漉漉的生理泪水,喉间发出的是悦耳好听的迷醉低吟。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沈愉。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就……真的没遇到什么工作上的问题? 他的总裁助理真的就这么好当? 傅临渊英挺的眉头锁了起来。 金发女郎见状,顿时一拍桌子,不满嚷道:“林峥远,你现在在想谁!” 他那么一副表情,绝对是想到了谁! 他却慢条斯理地纠正:“我叫傅临渊。” “不,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名字。” “那你也去喜欢以前的人吧。”傅临渊直接起身,“明天赶飞机,睡了。” 金发女郎却拽住他,不依不饶:“你告诉我,你刚才想到了谁?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对上傅临渊淡漠的眸光,她咬了咬牙:“你以前答应过爷爷,你会娶我!” “哦。”傅临渊不紧不慢道,“那你等着吧,等我想结婚了,我就娶你。”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傅临渊歪了歪头,不以为意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金发女郎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人,还和以前一样,让她又爱又恨。 傅临渊回到房间里,却没有什么睡意。 他想了想,给闻滔打了个电话:“望城建设的投标项目,交给沈愉去做。” 闻滔一惊:“那个项目太大,太复杂,沈小姐做的话,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难度低的项目谁都会做,那我要她还有什么用?”傅临渊说。 “可是沈小姐……” “就让她做。”四个字说完,傅临渊直接挂断了电话。 闻滔怔怔的,想着沈小姐是哪里得罪傅总了吗?怎么突然领到这么个破任务? 这样的大项目,牵扯利益众多,要从招标就开始计划。他以前也做过几个,每次做完都会掉一大把头发,更别提中间犯错被老板批得狗血淋头的狼狈模样了。 他甚至怀疑傅总这是在刻意为难沈小姐,想借机将她从总助团踢出去。 可又觉得不应该。 傅临渊直到第二天登机,也没接到沈愉的电话。 他的脸色很沉,随行的其他人不知道老板这是怎么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难道是刚才登机前万小姐给老板甩脸色,让老板心情不好了? 不对啊,老板对万小姐一直宽容得很,她不是老板的未婚妻吗? 其他人不解,且害怕。 傅临渊下了飞机后直接去了宜盛资本,却发现,沈愉今天没来上班,请假了。 让人一打听,得知,她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和一个卷毛男走了。 卷毛男,她那个杜学长。 她和那男人走了,然后夜不归宿,然后今天没来上班。 盘清这个逻辑之后,傅临渊点了点头,笑了。 挺好,夜生活看来挺丰富。 第173章 审问 沈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宿醉后的脑袋痛到快要炸裂,让她不禁龇牙咧嘴。 昨天傍晚开始发生的一幕幕开始碎片化地涌入她的脑海中。 她记起,傅思嘉对她说,傅临渊去国外陪她的未婚妻了。 沈愉不知道傅思嘉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个。难道她将自己当成她的潜在对手了?可是不应该啊,要是当的话,不应该早就当了吗? 她没有仔细去思考傅思嘉到底为什么忽然和她说这个,也没有思考傅时予到底是不是中邪了,她的所有思绪,都被“傅临渊未婚妻”这几个字给占据了。 傅临渊的未婚妻。 他有未婚妻? 沈愉意识到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不管傅临渊有没有未婚妻,这几个字都给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她的思绪完全被这几个字占据,根本无暇去思考其它。 对,不需要去考究是不是真的,只这单单的几个字,就可以将她影响至此。 沈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头更痛了。 他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可大太多了。 她昨晚兴致缺缺,异常烦躁。 饭没怎么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一边喝一边想,他未婚妻是谁,在哪里,他去陪她,他们在做什么。 一边又想,既然有未婚妻,怎么还和她这样那样。 这一行径比当初让她认为他有女朋友更加可恶。 这都未婚妻了…… 啊,真是个狗男人。 她一边在心里辱骂狗男人,一边压下那种蔓延而上的酸涩,一边喝酒。 喝得酩酊大醉,神智纷飞。 童欣欣还以为沈愉是因为她来了高兴,于是和她一起喝,两人喝得不省人事。 最后是杜溪扶着她们两个从酒吧出来,在对面的酒店给她们开了一间房,安顿她们两个。 沈愉往身侧看了一眼,只见被子床单凌乱,童欣欣人已经不见了。 她重新闭上眼,不想动。 头痛,四肢无力,喉咙里也火辣辣的,整个人都不舒服。 想起今天是工作日,她向公司人事请了个假,病假。她感觉自己感冒了,应该是昨晚喝醉后吹到了冷风。 昏昏沉沉地躺着的时候,童欣欣进来了。她虽然也喝醉了,但是比沈愉喝得少多了,以至于她醒来得也早。 见沈愉脸色不好,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没缓过来呢?” “帮我倒杯水。” “不用你说,已经给你拿上来了,蜂蜜水,解酒。”童欣欣将一个微热的玻璃杯递给她。 沈愉撑着身体坐起来,喝完水后,干燥的喉咙被润泽,总算觉得好受了一些。 下午,童欣欣让沈愉陪她去逛街。 沈愉缓了几个小时,好受了一些,但是头还是有些痛,不想动。 “不知道了吧?包治百病!出去买买买,花点钱,身体就好了!你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点小感冒,逛逛街发发汗,就没事了!” 沈愉拗不过童欣欣,又不想扫她的兴致,于是陪她出去了。 童欣欣不光自己买,还帮沈愉买,什么衣服鞋子首饰化妆品大包小包都快提不下了。 买的大多数都是姐妹装,说是以后周末出来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穿,沈愉也没有拒绝。 最后回去的时候,是杜溪开沈愉的车送她回去的。 没办法,距离她饮酒还没过去二十四小时,不能开车。 听沈愉报出了“水月湾”的地址,杜溪只是沉默地发动了车子,没说别的。 上次的电话里他已经猜到了一些,而这次,不过是印证而已。 他只是在想,傅临渊那样的男人,真的会对她好吗? 想着,他不禁侧头看了一眼沈愉。她靠在座椅里,闭着眼睛,阳光透过车窗打在她的脸上,柔和又宁静。 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干净美好,不染纤尘。 杜溪宁愿相信,她即便和傅临渊在一起,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不只是为了那些世俗的名利。 到了别墅外边,沈愉下车,杜溪从后备箱帮她把大包小包递出来。 “回去吃了药,再多睡一会儿。”杜溪叮嘱她。 沈愉点了点头:“好。” 她站在门口,朝着杜溪笑着招了招手。 进了别墅里边后,沈愉“哗啦”一下将手里的盒子袋子全都扔在了地上。 她叉着腰喘了两口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朝沙发上看了一眼,便瞧见了那个黑黢黢的影子,下意识差点叫出声。 傅临渊微垂着头坐在那里,听见响动也没有看过来。微弱的光线勾勒着他清俊的轮廓,显得阴暗沉戾。 他手中不知道在把玩个什么东西,偶然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回来了。”他淡淡开口。 这句本该由沈愉来说的话由他说了,沈愉更觉得怪怪的。 “傅总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傅临渊总算转过头看向她:“提前说什么,让你有所准备?” 他的眼神从地上的袋子扫过,最后定在沈愉脸上,意味不明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生病了?” 和男人夜不归宿,借口旷工,还去逛了街,这身体看起来挺好的啊。 想起这个人对宜盛资本的员工要求多么严格,沈愉立刻道:“傅总,我真的生病了,我还去药房买了药,你看,单据还在这里。” 不管她现在拿什么出来,在傅临渊看来,都是狡辩。 他的心情很不好。 从白天到公司开始,他心情的愉悦曲线就在下降。在刚才看到杜溪送她回到时,跌倒了谷底。 应该不只是有今天。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这种夜夜笙歌的次数,应该不少。 递到面前的单据直接被他团成一团,随手抛了。 沈愉站在他面前,就像夜不归宿偷偷出去上网的小学生被家长抓包,即将面临一场严酷的审讯。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眉头一皱,抬眼:“喝酒了。” “喝了。” “多少。” “就……五六七八瓶吧?” “和谁。” “和朋友。” “哪个朋友。” 合着他还真是在审犯人? 而且一想起自己为什么喝酒,沈愉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狗男人自己有未婚妻,还和她这样那样,现在还在这里审讯她,他凭什么啊? 不就请了天假吗,至于吗,又没有耽误公司的事情。 “这是我的私事,好像和傅总您没什么关系吧。”她语气不算太好。 傅临渊静静看着她。 光线幽微,只能看出他瞳眸深邃,看不出里边蕴藏着的疾风骤雨以及那只余一线的耐心。 “别人给你送了阵子廉价的东西,你就被打动了,和人去鬼混?”傅临渊眯眼看着她,“都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眼光还是这么浅?” 第174章 我不在,不许喝醉 今天在公司,下边的人已经将这段时间以来公司发生的事情都禀告给了他。 当然也就包括,沈愉基本每天都会收到一份礼物。就是很普通的,男生追女生送的礼物。 知道傅临渊厌恶傅时予,所以和他说话的人就没提傅时予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在公司楼下给沈愉送花的事情。 自然,在傅临渊看来,给她送礼物的人,就是她那个卷毛学长。 沈愉听出了傅临渊话中的鄙夷和谴责,不由得拔高声调:“你在说什么啊?我和谁去鬼混了?不是,什么叫鬼混啊!” “你自己不知道?” 傅临渊虽然坐在沙发上,和沈愉说话的时候微微仰头看着她,却让人觉得,他依旧带着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在俯瞰、逼迫着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下班后和朋友去喝个酒,今天不想上班请个假而已,有什么错?是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去喝酒,还是哪条劳动法规定员工不能请假?” 沈愉不明白他一回来,就是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关键是,她有什么罪吗? 沈愉说罢,倔强地盯着傅临渊,神情严肃到像是在迎敌,紧张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好第一时间把他呛回来。 “那个姓杜的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还和他去喝酒。”傅临渊的语调依然深沉平淡,“还喝得酩酊大醉,夜不归宿。” 他咬紧了“夜不归宿”四个字,仿佛透过这四个字看到了那些会让他理智崩断的画面。 他忽然抬手,攥着沈愉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沈愉总算看清了他一直在手里把玩着的东西是什么——一副手铐。 只不过是金的。 下一刻,这副手铐就将她的双腕锁在了身后。 他的动作太快,眨眼间就完成了,以至于沈愉反应了两秒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傅临渊振振有词:“审问个夜不归宿的犯人。” 沈愉被他弄得无语了半晌,良久冷笑一声道:“傅总这话不对。夜不归宿指的是晚上不回家,可是我家在哪儿呢?这里是我的家吗?” 沈愉这么说,只是为了从一个沾点“文学性”的角度来论证自己的观点。杨家不是她的家,水月湾也不是她的家,不管她住在哪里,她都是寄人篱下。 所以她大学期间努力赚钱,为自己买了一处小小的公寓。尽管那个地方很小,但是在她看来,那里才是她的家。更何况,妈妈现在还住在那里。 傅临渊显然不会被别人的思绪带着走,他只按照他自己确定的想法和逻辑来:“你昨晚和那个姓杜的在一起。” 这副语气,就像是丈夫在审问出轨的妻子。 沈愉不管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她想的是,就算是审问,难道不该她审问他吗?问他到底有没有未婚妻? 沈愉刚一张嘴,傅临渊就捏住了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道:“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沈愉被他这霸权主义弄得简直是无语至极。偏偏双手还被铐在身后,这扭曲的姿势让她愈发烦闷。 她没好气道:“对啊,我昨天晚上就和他在一起,怎么了?而且刚才还是他送我回来的,傅总瞧见没?” “还顶嘴。” “你问我,我就实话实说,这怎么叫顶嘴?”沈愉微扬着下颌,瞪着他。 她脸上写满了不服,刻意瞪大的眼睛倔强又强硬,甚至带着想和他大打一场的冲动。 不再像刚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可怜又怯懦。她现在胆子大多了,和他顶嘴,和他吵架,甚至和他动手。 和他都敢如此,和别人就更别提了。 翅膀硬了。 现在敢夜不归宿,下一步是不是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别人双宿双飞? 一想到这一幕,傅临渊忽然很想,折断她的翅膀。 不行,她的翅膀,是他养出来的。 那就拴住她。 想到这里,傅临渊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绕过去,缓缓抚摸着她的后脖颈。 “你俩昨天晚上在一起,都干了什么。”他慢悠悠地问。 这个问题让沈愉更无语。她还能和杜溪干什么?难道还能和他那样……那样那样吗? 他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沈愉甩了甩脖子,把他的手甩开:“你以为我和他干了什么,我就和他干了什么。” “我在耐心和你说话。” “你这叫耐心说话?”沈愉侧过身去,让他看见自己手腕上的手铐,“你这分明就是审犯人,我是你的犯人吗?” 傅临渊依旧问道:“你俩做了什么?” 他视线下移,看向她因为背着手而挺起来的胸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视线直白、语言直白,这种带着逼迫性的审问让沈愉厌恶至极。 “傅临渊,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见人就和人睡?”沈愉眼尾都红了,“我是勾引过你,但我不至于对谁都这样,在你眼里,我是有多不堪?” 她实在受不了他每次都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是他在强迫她,明明是他在冲击她的道德观,可是为什么他手一擦就能全身而退,显得她有多浪荡多下贱一样。 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就要显得她是有错的那一方? “他没碰你。”傅临渊的手指轻轻从她脸颊划过,被她用力避开。 “没人碰我,除了你没人碰我!我没你想得那么不堪!”沈愉几乎咬牙切齿,“我只是喝个酒,没做别的,何必将人想得那么龌龊?有句话你知道吗?自己是什么人,看别人也会是什么人!” 他以前不是没说过伤人的话,可是现在听起来,却觉得难受得厉害。 不想被他看轻。 她炸了毛,恨不得冲上来咬死他。 她发怒、生气,傅临渊却好似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唇边甚至都有了笑纹:“我自己是什么人?我是个男人。” “嗤,思想龌龊,还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龌龊。” “只是你不够了解别人。” “是,你傅大总裁最了解别人,谁能和您比啊?一眼就知道别人是什么东西,众人皆醉您独醒!” 听完她这阴阳怪气的话,傅临渊沉默了一下。 “沈愉。”他微微深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我生气的点在哪里。” “不是怀疑我和别人睡了吗?” “不是。”傅临渊摇了摇头,“我是在生气你喝醉了,而且夜不归宿。” “不还是一个意思。” 傅临渊盯着她,认真道:“在现在这个社会,一个女生喝多了,且不会回家,是一种很危险的境遇。更何况那个姓杜的还对你心思不纯。 我教你那么多,让你学那么多,就是希望你远离危险。 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也没有窥探你的隐私。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将你自己置于危险中。 我在努力保护你,希望你也能保护你自己。” 望着沈愉怔愣的眼神,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想喝酒,可以。告诉我,我去接你。我不在,不许喝醉。” 第175章 你是我的人 沈愉一时间怔住了,用一种罕见的、非常意外的眼神看着傅临渊。 这人刚才竟然说了几句人话? 大脑冷静地转动几秒后,沈愉懂了。 这狗男人想pua她! 还说什么在他不在不许喝醉,试问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危险的人吗? 在他面前喝醉才是羊入虎口吧。 沈愉冷静地看着傅临渊:“傅总,既然您是为了我好,又何必这么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 “我这不是在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 沈愉动了动胳膊,示意他看向她手腕上的手铐:“这是心平气和?你都铐着我了!” 傅临渊抬手,长指缓缓抚过冰冷的手铐:“好看么?” 沈愉无语:“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你铐着我的这一行为,就说明你没有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你觉得我犯了错。” “你难道没错?”话题又绕了回去,“不回家和人鬼混还不是错?” 沈愉刚刚因为他那些话积累起来的一点点感动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保护她,什么让她一直都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都是花言巧语,归根结底,还是想和她算账。 沈愉深吸几口气,胸脯因为她的动作而剧烈起伏。 她身材本来就好,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胸前饱满的轮廓更因为她双手被绑在身后这个动作而突出。 傅临渊抵着她后背的手忽然一用力,沈愉撞在了他身上。 接着,她便看见傅临渊咬住她外套的拉链,将她的外套打开。 里边是一件修身的米色薄线衣。 隔着这件线衣,他张嘴咬住了她的胸口。 沈愉的脸顷刻间爆红,下意识开始扭动身体,却因为双手被反铐,反而更方便了他的动作。 他不紧不慢地啃咬,线衣很快濡湿了一小块。 沈愉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傅临渊,你还耍流氓!” “你说的话我不爱听,所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因为脸埋在她胸口,声音都有些闷,“你继续狡辩。”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透过轻薄的线衣,像是直接熨烫在她的肌肤上,她浑身上下都开始火烧火燎。 沈愉觉得自己又落入了下风。 不对,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回来,被他铐住兴师问罪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落入了下风。 “傅总,你这么在意我和谁喝酒,和谁过了夜?”沈愉现在只能看见他发丝乌黑润泽的头顶,“你是不是喜欢我,吃醋了啊?” 话音刚落,傅临渊咬了她一口,沈愉顿时痛得轻呼了一声。 傅临渊掀起眼皮睨她一眼:“还敢胡言乱语?” 沈愉毫不示弱地看着他:“怎么就是胡言乱语了?我这样想很正常啊。因为傅总您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 她凑近傅临渊,盯着他的眼睛,不怕死地道:“一个妒夫。” 她眼睛莹润明亮,像是燃起了两团火,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烧燎。 傅临渊没有生气,更没有发怒,只是淡淡看着她:“你还挺会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不想让我自作多情,傅总就不要做这些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啊。本就没什么大事,您却弄得我好像婚内出轨了一样,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我不得不怀疑,您是不是喜欢我,所以吃醋了。” 沈愉眨了眨眼睛:“傅总曾经怀疑我吃醋了,我这样怀疑傅总,也合情合理啊是不是?” 傅临渊捏住她的下颌,一拽,让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他身上。 “那你太小看我了。”他的气息喷薄在她耳边,“我若是吃了谁的醋,可不是一个手铐可以解决的。” 他说话的气息明明是温热的,却让沈愉有种莫名的阴冷感。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更是让她心下一紧。 他微凉的指尖在她耳廓勾勒,带来让她轻微战栗的酥痒触觉。 “沈愉,你最好时时刻刻周全好你自己。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出现污点,知道么?” 沈愉当然明白。 傅临渊将她视为了他的所有物。 不是人,只是一个物品,和他的表、他的公司、他的一切东西没什么两样。 除了他,别人不能染指。 沈愉厌恶他流露出的一切不平等,更厌恶这种物化。 她不是物品,她是个人。 “傅总,您好像搞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我不是您的所有物,更不是您的东西。” “那你现在是了。” 沈愉深吸一口气:“我是个人!” 傅临渊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当然是个人,难道你不想当人?” “我是人,不是你的所有物,傅临渊!”沈愉快吐了,她怎么和这个人就说不通呢。 “那你就是我的人。” 沈愉张开的嘴瞬间卡壳,不为别的,这句话中的所蕴含的暧昧含义,实在是太丰富了。 她气焰一矮,甚至心跳都开始加速。 尽管知道傅临渊没有其它的意思,但她还是因为他顺口的一句话悸动了。 因为喜欢,所以他不经意间的一个字、一个动作,就可以在她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被他看出来。 否则她就彻彻底底,和他不平等了。 “我是你的人?”沈愉仿佛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一样,“合着傅总,我和宜盛资本签订的不是劳务合同,是卖身合同啊。”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傅临渊墨瞳微眯,右手食指的指节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敲,“别和我玩咬文嚼字那一套。” 沈愉咬了咬牙:“那你凭什么将我视为你的所有物,还让我为你守身如玉?” “凭什么?”傅临渊仿佛认真想了想她的问题,“因为我想。” 傅临渊幻想了一下她脱光衣服,躺在别人怀里的模样。 不管他想象中的那个男人是谁,他都想捏死对方。 其实傅临渊没什么占有欲。他不管对什么东西、什么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态度。 脏了,就扔。 腻了,就换。 没有什么是他非要不可的。 也没有什么事不可替代的。 但是沈愉不行。 她必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思想到身体,都是他的。 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第176章 你有未婚妻? 沈愉不知道傅临渊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他瞳色越来越深,眸光越来越炙热。 这是一种让沈愉感觉到十分危险的眼神。 她扭了扭身子,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她这才发现,他们两个是多么暧昧的姿势——他靠着沙发坐着,她两条腿岔开坐在他大腿上,双手还被反铐在身后,整个身体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她耳根一热,顿觉尴尬。 他的呼吸不再似刚才那般轻缓,而是变得略微有些重。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稍重的呼吸而炙热了起来。 沈愉都和他鬼混过那么多次了,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这个征兆。 她立刻出声,打破了这逐渐发酵的暧昧气氛:“傅思嘉找过我。” “嗯?” “她说,你这次去国外,是去陪你的未婚妻了。”沈愉问出了这个困扰了她一天一夜的问题,“你有未婚妻?” “没有。” 他回答得太快,不假思索。 沈愉略微松了口气,她知道,他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更不屑于和她说谎。 “不过我的确答应过一个人和她结婚。” 这句话,又将沈愉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 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动了动唇角:“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 他这轻描淡写的模样就像和别人约了顿饭一样随意。 沈愉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僵硬了起来,呼吸也随之放缓,荒谬又震惊地看着傅临渊:“你答应了一个人和她结婚,就再没考虑过别的了?” “还需要考虑什么?” 沈愉的三观几乎要被他弄得裂开。 这么一看,傅思嘉所说的他有个未婚妻,未必是空穴来风。 沈愉刚才升起的那一点点暧昧、旖旎的心思,刹那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你既然承诺过,那你为什么还……”沈愉蹙起眉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么还和我这样那样?” “我对别人的承诺,和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既然都答应了和别人结婚,那你该考虑的不是你们的婚姻问题吗?” “没有考虑过。” 他从未考虑过什么婚姻问题,所谓的婚姻,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至于当初为什么答应,可有可无的东西,当然可以随便答应。 结不结婚,和谁结婚,在他看来,都没有任何差别。 就像明天中午要和谁吃午饭一样,都随便。 所以他从不认为这个承诺应该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沈愉就要从他身上下去,却再次被他扣住了。 “放开我。”沈愉看着他,出奇的平静,“傅临渊,你放开我。” “又闹什么。” “不是闹,我只是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该结束了。”沈愉认真道,“我们当初约法三章过的。既然你现在有要娶的人,我不能和你继续做那些事情了。” :“难道你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是想和我结婚?” “当然不是!” 她接近他是为了避开傅时予,从没想过和他结婚。 “那你介意什么?既然你没想过和我结婚,那为什么要在意我和别人结婚。” “这不一样!我接近你的时候,以为你是单身。我认为单身男女之间,你情我愿,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这段关系中一旦有其他人出现,这种关系就变质了。它会被道德赋予枷锁。” 类似的观点,沈愉向傅临渊表达过很多次。 那时候,她以为傅思嘉是他女朋友,后来知道不是,她便释然了。 可是现在知道他有未婚妻,这个性质比当初她的误解还要严重! 她不能和别人的未婚夫发生什么,这和知三当三有什么区别。 傅临渊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什么道德什么枷锁,俗人总是喜欢用这种没用的东西困扰自己。” “对,我就是个俗人。”沈愉点头,“所以傅总,你可以照顾我这个俗人的情绪一下吗?” 她动了动胳膊:“比如,帮我解开这个。” “不行。” “怎么还不行?” 傅临渊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怕你打我。” 沈愉愣住了。 “上次我回来,你不是就想和我打一架吗?我怕你这次又要和我打一架。” 沈愉磨了磨牙,她本来没这个想法的,但是他这么一提,她好像真的有点想了。 傅临渊看出了她的愤怒,反而笑了:“你果然想,那我更不能为你解开了。” 像是嫌她还不够生气一样,他直接在她胸口捏了一把:“而且这个姿势,不是很好么。” “傅临渊!”沈愉暴喝一声,“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傅临渊还真的又捏了她一下。 沈愉直接用头撞向了他的下巴,却被傅临渊抬手扣住了头顶。 她柔顺轻柔的发丝在他手心,痒痒的。 傅临渊不禁又捏了捏她的头顶。 沈愉被他这带着明显挑衅的动作给彻底激怒了,眼睛都开始发红:“傅临渊,你要么直接弄死我!” “啧,说什么死不死的。”傅临渊笑了,“怎么这么爱生气。” “我刚才说了,我要结束我们这段关系。” “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那是你要娶的人,不是不相干。” “我是说过会娶她,可是我没说什么时候。”傅临渊慢悠悠地道,“可能是我七老八十的时候?不过我未必活得了那么久,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就死了,也娶不了她了。那在这之前几年,我要一直为她守节?” 沈愉被他这歪理震惊了,什么七老八十再娶,什么半路就死了,什么守节。 “我从未考虑过结婚。”傅临渊说,“所以当时,答应就答应了。” “人不应该重诺吗?” “是啊,重诺,所以我现在也承认,我会娶她。”傅临渊道,“我要是不重诺,早否认不就行了?” 沈愉:“你还觉得你挺有理?” 傅临渊蹙眉:“我难道没理吗?” 沈愉:“……” “没理的是你。”傅临渊道,“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又要和我闹,又要和我断绝关系。” 他扣着沈愉的肩膀,又笑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我和你的关系开始还是结束,你说了都不算。” 他掐了掐她的脸,笑得好看而邪佞:“乖,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没用的话了。” 第177章 她对他来说太不一样了 傅临渊又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不得不说,这个手铐真的方便了他的动作,沈愉的反抗遭到了很大的阻碍,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让傅临渊的情绪更加高涨了。 沈愉一开始还在挣扎、反抗,到后边索性动都懒得动了,任由他随便动作。 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状态——在认为傅思嘉是他女朋友后,在道德规范和自我谴责中上下沉浮。 现在比之前的情况还要糟糕。因为那个时候她只是对他有好感,而现在,她是切切实实地喜欢他。 尽管她从未承认,也从未告诉过他,但是她自己心里很清楚。 可是现在,这种喜欢却化为了一团燎原的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红着眼睛瞪着傅临渊,他却依然云淡风轻。手里做着下流的事情,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样子。 此时此刻,沈愉厌恶极了他这种云淡风轻。 她扑过去,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滔天的愤怒。全身的负面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尖利的虎牙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里,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 傅临渊顺着她的力道倒在了沙发上,没有生气,甚至还笑着说:“再用力点。” 沈愉咬得嘴巴都酸了,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骂道:“傅临渊,你个变态!” 他好像对他自己的身体,有种别样的厌恶。别人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不。非但不爱惜,还总是作践。 沈愉现在在他皮肉上的发泄,倒更像是顺了他的意。 “一个手铐就变态了?”傅临渊薄笑着,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你的认知还有待加强。” 沈愉被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气了个够呛,心里那团好不容易发泄出去一点点的火再次烧燎起来,就连喷薄出来的呼吸都是热的。 而很快沈愉就发现这不是她的错觉,她的呼吸的确是炙热的。不光是呼吸,身体、额头都是热的,脑袋都开始发烫。 傅临渊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儿,抬手摸上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唇角的笑容刹那间隐去,一把抱起沈愉,上了楼。 唐星澜几分钟后就上来了。 彼时沈愉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唐星澜一边急急进来,一边将身上那件白大褂脱掉。 本该洁净的白大褂,染了半边的血。 沈愉恍若未见,将眼睛完全闭上。 唐星澜来得太快了,就像他本来就在这房子里一样。 他应该在地下室,只不过具体在做什么,沈愉就不得而知了。 唐星澜走过来,为沈愉测体温、做检查。 在见到她白皙手腕上一道红色的痕迹时,他眉梢一扬,复又看向床头柜上的那金光闪闪的手铐,一阵无语。 他转头看向傅临渊,谴责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临渊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对于唐星澜控诉的眼神视而不见,直接朝着沈愉扬了扬下巴:“别看我,看她。” 沈愉只是酒醉吹风才引起的受寒发热,情况不算严重,唐星澜给她配好药,打了个吊瓶。 他将傅临渊扯到外边,蹙眉看他:“你折腾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傅临渊懒懒散散地垂着眼皮:“我折腾她什么了?” “她手腕上的痕迹你当我瞎了?” “你知道个屁。”傅临渊心情烦躁。 唐星澜却一脸正色道:“阿远,不管你这次去海外遇到了什么,但是沈愉她是无辜的。” 傅临渊总算看向他,凉凉地笑了:“你以为我是在万家受了气,和她发泄来了?” 唐星澜沉默。 沉默即默认。 傅临渊当然不是那种会随意和别人发泄情绪的人。但是里边躺着的人是沈愉,沈愉,太不一样了。 她对傅临渊来说太特殊了。 认识傅临渊这么久,唐星澜当然知道傅临渊有多喜怒无常,他的内心想法和旁人有多么不一样。就导致沈愉在他身边,既是最危险的,又是最安全的。 傅临渊可以宠着她、哄着她,也可以折磨她、玩弄她。 却听傅临渊说:“万家那些人还没本事给我气受。” 唐星澜盯着他:“那地下室新增的那批人怎么来的?” “傅家找的。我那好二伯知道我出国,雇了人,想在公海截杀我。只不过他们技不如人,又被我活下来了。” 生死大事,他只是轻飘飘一句带过。 唐星澜刚才对他积聚起来的那点不认同,也瞬间消弭了。 他心地惯来软。见到沈愉悲惨,忍不住替她说话。可是傅临渊呢?他更悲惨。 看似风光无限,却永远都走在刀刃上。 他扯了扯唇角,转移话题:“万家老爷子有没有商量你和万知礼的婚期?” “没。” “看来还是不着急啊。也是,反正早就得到你的回应了,你迟早都是人家万家的孙女婿。” 傅临渊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八卦够了没有。” “没有,还有最后一件事。” “有屁快放。” 唐星澜正色看着他:“你从我那里拿走的那瓶药,给沈愉用了么?” 傅临渊抽烟的手指一顿:“没有。” 唐星澜有些意外:“没有?” 那是一款可以扰乱神经的新型药物。用药者用过之后会非常亢奋,且失去感觉。类似药物一般都会用在地下擂台上、拼杀上,让用药者极度亢奋,短时间内保持在一个永远不知疲倦和痛觉的战斗状态。 只不过那类药物作用强,副作用也大。而他研究室新配出来的这一款,副作用小很多。小归小,但是还有,总会对身体造成一些损伤。 “她不需要那款药物。”傅临渊说,“她很积极上进。” 本来想的是,要是沈愉一开始拒绝跟着阿兴训练,他就把那个药用在别人身上,让她看看那些人的状态,吓唬她。可是她自己很配合,那种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唐星澜松了口气。 却不料他这如释重负的样子惹来了傅临渊的不悦,他睨他一眼,凉声道:“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 唐星澜无语。 “事情做完了,你可以滚了。”傅临渊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明天记得来复诊。” 唐星澜:“……” 以前还留他吃个饭,现在连口水都不给喝了是吧。 “我和沈愉又不熟,我关心她做什么?”唐星澜喃喃,“还不是怕你把人折腾出个好歹你自己将来后悔!” 第178章 你连病人都不放过! 傅临渊进到房间里,沈愉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她面容宁静,眉眼间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淡淡疲态。 记得阿兴禀告沈愉这段时间以来的行程,早起晚睡,从未懈怠,每天睡眠时间就四五个小时。 他不由得伸手,去轻轻抚弄她的眉心。 沈愉在睡梦中察觉到异样,却并未醒来,而是翻了个身,整个人马上就要缩进被子里。 傅临渊眼疾手快地压住了她那只还打着点滴的手,以防她胡乱动作下跑针。 沈愉嘟哝了句什么,傅临渊没听清,俯身凑近她:“你说什么?” 却听她道:“全、勤、奖。” 宜盛资本规定,员工不及时请假,会扣该月全勤奖。 想着那几个钱,傅临渊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时候,想的居然是她的全勤奖。 “该放点安眠药物进去。”傅临渊直起身,睨着她,恶劣道,“让你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沈愉没再回应,缩成一团,睡得安安静静。 傅临渊准备出去,却发现他的手已经被沈愉反按住了。 她两只手盖着他的手,压在脸侧,整个人团起来,像是影视剧里抱着玩偶睡觉的小姑娘。 傅临渊沉默两秒:“这是你不让我走的。” 然后他直接上了她的床,躺在另一侧。 盯着挂着的药瓶,身边是她清浅平和的呼吸,傅临渊内心有种久违的宁静。就连知道她夜不归宿的火气,也慢慢消散了。 沈愉在睡梦中打了个抖,觉得有些冷。 她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冰天雪地。 不远处有一堆篝火,她朝着那团篝火缓缓移过去,感觉到浑身的冷意一点点被驱散。 那团火因为她的到来,而烧得更加炙热。沈愉很开心,全身彻底放松了下来,躺在了那堆篝火旁。 绷着神经忙了这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这么安稳的觉了。 当然,对于那堆“篝火”来说,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傅临渊垂眸看了一眼八爪鱼似的缠在自己身上的人,出现了片刻的失语。 她浑身放松,他却紧绷到了极致。 长大以后,他就没和人“同床共枕”过。 这感觉说不上来,很舒服,像是拥了一团云。却又有哪里不对,就和之前无数次身处险境一样,浑身警戒。 沈愉这时候又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腿压在了他身上。具体来说,腿间。 她的衣服早就被他扒下来了,所以她光裸的腿只隔着他的裤子,压着他。 她乌黑的发丝在枕头上铺陈散乱,一张小脸白皙无害,那截脖颈和胳膊更是玉一样柔滑。 想到触摸、啃咬她身体时的美好触觉,傅临渊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复苏。 而沈愉似乎也察觉到了,腿不舒服地动了动。 傅临渊眸色渐深,缓缓低头,看向她。 若不是她仍然是一副深睡的状态,傅临渊几乎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看了片刻,他笑了。 九十斤的体重八十斤的反骨是吧,睡梦中都不老实。 他一翻身,将沈愉那条不老实的腿压住了。然后低头,咬了咬她白皙嫩滑的肩膀。 沈愉很久没有睡这么长一觉了。 她睁眼,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蒙。 转了转脑袋,发现房间光线昏暗,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沈愉转头,见傅临渊正站在窗边,衣冠楚楚。 沈愉开口,嗓子有些哑:“现在几点了?” “七点。” 沈愉眨了眨眼,撑着身体坐起来,准备收拾去上班。 却听他补充:“晚上七点。” 沈愉:“……啊?” 她一脸懵,头发凌乱,还有两根呆毛竖了起来,傅临渊不禁笑了:“现在是晚上七点,你已经睡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 沈愉:“……” 她抓过手机,果然,上边显示的是十九点。 “完了。”她喃喃,“我的全勤奖。” 傅临渊失语。 第一次见人生病醒来,不是要吃饭喝水,不是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关心那几个钱的。 她打开出勤日历,却“咦”了一声,发现她今天已经请过假了。 迷蒙的脑子逐渐清晰,她看向傅临渊:“傅总,您帮我请假了呀?” 傅临渊黑眸望着她,其实想告诉她,总裁办的人没有出勤规定,毕竟他们经常跟着老总到处跑,要是请假,也太麻烦了。而且总裁办的人没有全勤奖,发的是年薪加奖金。 不过傅临渊倒是对她这傻不拉几的样子挺喜闻乐见的,懒散道:“是啊,知道你担心你的全勤奖,一大早我就亲自给你请假了。” 沈愉瞬间笑开了花,扔了手机伸了个懒腰,丝滑的被子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傅临渊扫了她一眼,墨瞳幽深似海。 他的目光炙热而浓郁,让沈愉根本无法忽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她愣住了。 她的身体上,好多痕迹。 从胸前,到下腹,到四肢,星星点点,像是白雪上的红梅。 她呆呆地看着,想知道这些痕迹是哪里来的,可是全无印象。 但是这屋子里除了她就是傅临渊,这是谁的杰作,可想而知。 反应过来后,她笑容尽失,瞪向傅临渊:“傅临渊,你个变态,你连病人都不放过!” “我怎么没放过了。”他懒散道,“你不是该怎么睡还怎么睡么。” 沈愉噎住。 是,他是没吵醒她。 然而就是因为她没被吵醒,这些痕迹才显得愈发暧昧,愈发让人想入非非。 她睡着的时候这狗男人到底都干了什么? 把她当做食物从头到脚啃了一遍吗? 沈愉一时间竟然连控诉都不知道该怎么控诉。 然后想到的就是昨天两人的争吵,她的未婚妻。 她的心再次一点点凉了下去,也顾不得什么暧昧的痕迹了。 却不料她的下巴忽然被他捏住,迫使她抬起了头。 他俯视着她,心情颇好地道:“有什么疑问可以只管问我,不要自己乱想,然后给我加欲加之罪。” “直接问你?” “嗯。” “你会老实回答?” 他笑:“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老实不老实呢。” “好。”沈愉正色道,“第一件,你就先给我讲讲你那未婚妻吧。” 第179章 她的眼睛 傅临渊歪了歪头,一脸正色:“没什么好讲的。” 沈愉:“……” 她微微一笑:“果然,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配合。” “我配合了。”傅临渊认真道,“可是她的确没什么好讲的,就是一个人而已。” “那世界上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你答应娶别人呢?” “可能因为她是第一个和我提的吧。” “她是你初恋?” “不是,我俩没恋过。” 沈愉懂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婚约。 她悟了。 原来混到傅临渊这个程度,也还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比如,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做主。 见沈愉这样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傅临渊眉头跳了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了起来,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现在过去。” 他又对沈愉说了句“楼下有饭”,便大步离开了。 楼下的饭是阿兴买的,一直温着,直接吃刚好。 沈愉吃了一半,唐星澜就来了。 “气色看起来不错,已经好多了?”唐星澜问。 沈愉笑了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还劳烦您跑一趟。” 唐星澜也打趣:“我拿人工资,替人办事,正常。” 他给沈愉量了量体温,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再吃两天的药就可以痊愈。 没有想到唐星澜会来,沈愉没有在睡衣外边加外套,以至于唐星澜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沈愉下意识将领子往上提了提,不过这衣服领口本来就宽松,提了也遮不住什么。 唐星澜正在给沈愉配药,冷不丁听她叫自己:“唐医生。” “嗯?” 沈愉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傅总过生日的时候,我只给他做了一碗面,没送礼物,感觉不太好。正巧傅总明面上的生日快到了,我肯定要借机表示一下,你说我送他什么好?” 唐星澜倒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因为傅临渊没什么喜欢的。 “随便什么都可以,不送也没事。”唐星澜说,“他不在乎这些。” 以往他生日,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也没见他在意过哪个。 “就因为他不在乎,我才要让自己的礼物别具一格,最好能在一众礼物中脱颖而出。”沈愉双手撑着下颌,十分狡黠地朝着唐星澜眨了眨眼,“唐医生,您给我透露透露,他以往收到的礼物,都有什么?” “无非就是些手表、领带、配饰,也有房、车等等。” “那……有没有人给他送女人?” 唐星澜直接笑了出来:“没有,谁敢啊。” “为什么不敢?有谁会管吗?总不能是傅家人吧,傅时予都那么浪荡,他们不管傅时予,反而来管我们傅总,也太不公平了。” “当然不是傅家。他还在傅氏集团都时候,有次出差,有个合作商给傅总送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就在他下榻的酒店里。结果那对姐妹花被当众扒光衣服赶了出去,闹得非常尴尬,那次的合作也因为这个事件黄了。从那之后,再没人敢给他送女人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是那对姐妹花哪里不好吗?” “没有哪里不好。鹿城,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出美女。” “哦,这样啊。”沈愉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看来我对傅总来说,还是挺特殊的。” 唐星澜深以为然:“是。” 送走唐星澜后,沈愉立刻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 她已经从唐星澜那里套出来不少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既然有些事情傅临渊不告诉她,那她就自己查。 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两年前,鹿城,双胞胎姐妹,很快就找到了相关新闻。 新闻里连傅临渊的身份提都没提,将这次事件化为了一场家庭纠纷。意思就是这对双胞胎是小三,被正室发现,从酒店里赶了出来。 沈愉将新闻中的照片放大,仔细看。 将双胞胎扒光衣服赶出来,这种行为明显不是傅临渊会做的。就算这双胞胎惹到了他,他最多做的也是找人将她们教训一顿,不会这么没品。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更像是他身边一个对他怀有极强占有欲、且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女性。 再排除傅思嘉,傅思嘉很注意自己在傅临渊面前的形象,她连收拾杨卉都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 所以沈愉有种感觉,做出这件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那个“未婚妻”。 一边想一边看,她终于在一张照片里,看到一个人。 她位于照片右上角,正站在酒店的台阶上,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下边那对狼狈不堪的双胞胎。 照片不算太清晰,不过足以看到她的五官。 将她的面容放大的那一刹那,沈愉几乎呼吸一窒。 她握着鼠标的手颤抖了一下,宛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僵硬。 那个女生是东方的相貌,却有一头金发,非常漂亮。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大而圆的杏眼。 沈愉缓缓转头,在床头柜摆放的镜子里,看见了她自己的脸。 她的脸色比昨晚发烧的时候还要苍白。 便显得她那双眼睛格外的黑,触目惊心。 沈愉缓缓呼吸,视线在镜子里的自己,和屏幕上的人之间,来回逡巡。 她终于知道了。 终于知道,傅临渊为什么那么喜欢盯着她的眼睛看。 即便在和她亲热的时候,他也不关灯,一边在她身上动作,一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也难怪,每次他看着自己眼睛的时候,眼神都格外的深沉幽远,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她终于知道他在看谁了。 他在透过自己,看他的未婚妻。 怪不得他会选择她,愿意和她纠缠。 因为她的眼睛,几乎和她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 也难怪他不愿意和她说他的未婚妻,应该感谢他的大慈大悲,没让他亲口说出“你眼睛长得和我未婚妻一样”这类难听的话。 沈愉闭了闭眼,将电脑直接阖上。 她双手撑着额头,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每吸进去的一口气都像无数绵密的针,刺着她的肺腑,千疮百孔的痛。 第180章 谈条件 傅临渊回了傅家,直接去了傅振闻的书房。 经过坐在客厅里的傅柏和傅晋哲面前,都没和他们打招呼。 父子二人沉默无言。 见傅临渊半晌没有从傅振闻的书房里出来,傅晋哲才忍不住问:“他会和爷爷提条件吗?” 傅柏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 傅柏深深叹了口气,十分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白天,国际警察来了傅家,说上周在南部公海发生来一起恶性案件,受害人报了案,他们查出该案件和傅家人有关,于是来这里调查。 傅振闻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人,然后将傅柏叫去书房,好一通责骂。 “你竟然找人在公海上对临渊出手,还闹得这么大,还惊动了国际警察,你是嫌你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吗?” 既然傅振闻已经知道事情是他做的,那么傅柏再辩驳已经无济于事,反而将事情推到了傅临渊身上:“父亲应该去和临渊算账,是他报的警。” 傅振闻冷笑一声:“他说报警的时候不知道事情是你做的。” “这话您也信?”傅柏咬了咬牙,“您都查出事情是我做的了,更何况他。说不定当时他就知道了,报警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父亲,临渊从来都不和我们一条心,他从来都没将傅家的名声放在眼里!” “你还说!”傅振闻的拐杖直接敲在了傅柏腿上,继续骂道,“要不是你轻举妄动,怎么会有这件事!我提醒你多少次了,别拿你当初对他爹那一套来对他,他和他爹不一样!” 骂够了,傅振闻才让傅柏出去。光是看着这个二儿子的背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后他将傅临渊叫了回来。这次傅临渊很配合,回来得很快,而且态度很好。 “爷爷不用担心,国际警察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傅临渊说,“当时报案,我以为那些人是周边海国的海盗。要是知道这件事情和二伯有关的话,我就不会惊动别人了。” 傅振闻冷眼看着傅临渊,即便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却也挑不出错处来。 傅临渊就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永远叫人挑不出毛病。 即便知道他这个人、他现在的态度、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也找不出任何证据。 因为他呈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傅振闻更加切实地意识到,在他这些子孙后辈中,傅临渊,才是最像他的那个。 他那个流落在外数十年的私生子生下的这个儿子,才是最像他的。比那些土生土长在傅家大宅的,都要像他。 傅振闻望着傅临渊,良久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临渊。”傅振闻叫他的名字,“我知道你恨我。” “爷爷这说的什么话。”傅临渊笑着回视着傅振闻,“我恨您做什么。” “因为你父亲的死,你对我们颇有怨恨,这些我都明白。但是临渊,你姓傅,我们是一家人,你得往前看,你不能一直念着过去的那些事情。你父亲当初意外身亡,我对外声称他是车祸去世的,你一直都不愿意,认为这样隐瞒了你父亲的真实死因对他不公平。可是将真实死因公布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父亲已经不在了。” 傅临渊依然淡笑着,只是瞳色越来越深。 他眼底生出几分淡淡的讥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对,他现在对傅家这些人,只有嘲讽。 没有任何指望。 傅振闻到现在还认为,他只是因为父亲的死亡真相被隐瞒了而和傅家疏远。 其实如果父亲真的是意外身亡,那么到底是坠楼还是车祸,无关紧要。 但是事实是,他一直不认为父亲的死亡是意外。 他一直不认为父亲是自杀跳的楼。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怕是傅振闻自己都忘记了傅临渊曾经和他争执过,说他父亲傅兴平的死亡是意外。 这些人,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也是,傅兴平本来就只是个私生子,对于傅家这些人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至于你二伯,我会去说他的,他也是一时糊涂。”傅振闻又道,“临渊,你不要和你二伯一般见识。” “一时糊涂就能要我的命啊。”傅临渊懒散地往沙发里一靠,双腿搭在了茶几上,“要是我命不够大,现在还有机会在这里听您说这些?” 傅振闻瞧见他这个姿势,眉头一皱,不过没说什么。 听出傅临渊的言外之意,他问:“那临渊,你想如何呢?” “要是伤害了不认识的人,赔偿总是要有的。既然我和二伯是一家人,咱们就不讲那些虚的了。”傅临渊道,“望城建投的那个项目,傅氏集团撤出竞标,我来。” 傅振闻眼睛顿时一眯:“不行。” 那个项目利润巨大,傅氏集团不可能放弃。 “既然爷爷找来了我,那我也就开诚布公地和您说。望城建投那个项目,我是一定要拿下的。如果傅氏集团不退出竞标,那么到时候和我的宜盛资本对上,再闹出什么不好看的新闻来,这便不是我的问题了。” “临渊,那个项目是咱们傅氏集团从去年就开始着手准备的,涉及到……” 傅临渊突然起身,这一动作打断了傅振闻的话。 他缓缓走到了傅振闻的红木桌前,微微俯身,双手撑在了桌面上。 “爷爷,我打定主意要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我的。”他一字一顿,毫不退缩地盯着傅振闻,“要是想和我争,您要考虑考虑您那个废物儿子争不争得过我。” “你这是什么话!” “我叫您一声爷爷,您是我的直系亲属,我给您面子才和您说这些。别人,我不在乎。傅柏是我二伯,但是这个二伯认不认,全看我心情。” 傅临渊说罢,直起身来:“您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傅家的声誉,而傅家的声誉现在在我手里,只要我想。傅柏这两年来对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抖落出去,到时候外边怎么评判傅家,您自己想。” 傅振闻的脸色难看无比。 “下周一的竞标会上,我不想见到傅氏集团的任何人,您让傅柏看着办。”一句话扔下,傅临渊转身出了书房。 几秒钟后,书房里传来东西被扫落的震天响声。 第181章 永不后悔 傅临渊恍如没听见书房里传来的动静,悠哉游哉慢慢下楼。 瞧见坐在客厅里的傅柏和傅晋哲父子,他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旁若无人地走了。 半晌,傅晋哲才道:“他好像……心情很好。” 傅柏的脸色更差了。 傅临渊心情好,证明傅振闻起码说了些让他高兴的话,更有可能是许诺了他什么条件。 傅柏的拳头几乎就要捏碎。 傅临渊在别墅外边,遇见了恰巧回来的傅思嘉。 一见他,傅思嘉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笑着跑过来:“亲爱的,你怎么回来啦?” 傅思嘉从小就这样,见着她喜欢的,不管男女,一律都叫亲爱的。 傅临渊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车那边走。却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停步回过身。 见他看向自己,傅思嘉一喜。 “你和沈愉胡说什么。”傅临渊睨着她,“你很闲?不如我派你到海外两年?” 傅思嘉一僵,面色倏然煞白。 傅临渊缓缓靠近她。一步一步,逼仄高大的身影像是座巍峨的山,带着地崩山摧之势,几乎要将她脊梁压断。 背后倏然一痛——是因为退无可退,她撞在了后边的雕花栅栏上。 傅临渊抬手捏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傅临渊缓缓道,“傅思嘉,念在你以前有点善意,我对你稍显宽容。其实你和傅家其他人没什么差别,聪明的话,就别在我面前作死,明白吗?” 这是傅思嘉自打见到傅临渊以来,他对她说过的最重的话。 他说,她和傅家其他人没什么差别。 他的眼神里满是冰冷,不带丝毫情谊——就连兄长对妹妹的情谊也没有。 傅思嘉眼眶一酸,便有泪水聚集上来,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他眼中的冷冽。 “我不就说了一句你去找你的未婚妻……”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的力道倏然收紧,呼吸道顿时被扼住,傅思嘉无力地张大嘴,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 “还说吗?” 心慌伴随着窒息感,铺天盖地,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绝境,刚才的那点反骨和倔强顿时化为泡影。 她不住地摇头,泪水滴到了傅临渊的手背上。 “以后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拿你开刀。” 扔下这句,傅临渊松开手,转身上了车。 傅思嘉捂着自己的脖颈,无力地滑坐在地,咳得撕心裂肺。 她涕泗横流,捂脖子擦眼泪拽衣服,两只手根本不够用,弄得相当狼狈。 积聚在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她的哽咽也化为了嚎啕大哭。 今天本来就不是个好日子,见到傅临渊她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点,可是他又这样对她。 仅仅因为她对沈愉说了一句,他去找他的未婚妻了。 凭什么,说不得吗? 他向来不理会别人怎么说自己,怎么到了沈愉这里,就不行了。 傅思嘉泄恨般地擦着自己通红的眼睛,望着傅临渊离开的方向,眼神狰狞而撕裂。 “思嘉?”傅晋哲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你怎么坐在这里?” 傅思嘉回头,顿时更委屈了:“哥。” 傅晋哲大步过来,连搂带抱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给她拍打身上沾上的泥土,叹了口气:“知道你今天难过,别哭了。要是叔叔阿姨知道你在他们的忌日哭成这样,也会放心不下的。” 今天正是傅思嘉父母的忌日,昨天傅晋哲就陪着她回了老家,早上祭拜完,中午才回来。 每年的这一天,她心情都很低落。 今日因为傅临渊的态度,格外的痛苦。 不过她没有说,就姑且让傅晋哲认为,她是在为父母难过。 傅晋哲带着她回了他们家那幢楼,让她上楼洗漱睡觉。 一进衣帽间,傅思嘉就脱掉了那身黑色的衣裤,在衣柜里,挑了件大红色的睡裙。 她对着浴室里的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双目,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他竟然那样在意沈愉,在意到别人在她跟前说句话都不行。 “事实如此。就算不让我说,你那个未婚妻也存在。”傅思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让万知礼知道,她还能让沈愉活?” 傅思嘉将手中的毛巾砸在了镜子上,大笑出声:“傅临渊,你心狠手辣,不念旧情,你这辈子都会是个孤家寡人!” “你喜欢的人,也会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她盯着镜子里扭曲的自己,强迫嘴唇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为什么不选我呢?我愿意陪你下地狱,我也愿意不得好死。” 情绪大开大合,傅思嘉精疲力尽。上床没多久后,就睡了过去。 她在梦里回到了童年时代,和父母一起,挤在那个小小的破旧的房子里。 冬日,天寒地冻,唯有一个小小的炉子维持着房间内的丁点儿暖意。 母亲一边将大块的煤炭敲碎,一边喋喋不休地辱骂酒醉的父亲:“成天除了喝酒你还会什么?没工作就想办法啊,一家子还指望着你养活。大不了去京城啊,你爹不是和京城傅家的老爷子是战友?你去找他们,人家牙缝里挤出来的也够咱们吃一年了!” 父亲虽然没本事,却大男子主义,极要面子,做不出那种向人低头的事情来。 两人又开始无止境的争吵,连带着小小的她都遭了殃。 画面一转,到了过年,傅思嘉在鞭炮声中,看见了停在自己家门口的车。 那车那样大,那样干净,她连见都没见过,摸都不敢摸。 家里来了一对夫妻,衣着光鲜亮丽,听说就是爷爷战友的儿子和儿媳妇,奉了他们父亲的命令,还看望昔日战友的家人,还给他们带了好多东西。 父母笑得灿烂无比,极尽阿谀奉承。那对夫妻见惯了谄媚,也应对自如,没表现出任何对他们家的看不起。 那位温柔的夫人还将她拉到身边,问她的学习,夸她可爱聪明成绩好,说要是她也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 她身上好香,手好软,戴着的项链是那样的名贵夺目,小傅思嘉几乎看呆了。 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她望着那辆车,良久没有收回目光。 原来有钱人,是这个样子的。 父母开始收拾夫妻带来的礼品,忙不迭地拆着每个盒子,见到东西就大呼小叫,因为一根金条两人又打了起来。 她站在门边,看着身材臃肿、披头散发、满口脏话的母亲,听她嚷着让自己上去帮忙。 她反而后退了两步。 不,她不要做这样的人。 她要当那位夫人那样的,高贵而优雅的女性。 老家很靠北,别的地方秋天还没结束,他们那边就到了冬天。 一日,趁着父亲喝醉,母亲感冒昏沉,傅思嘉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贴上胶带,拿下炉子上的茶壶,给里边放满了煤炭,出了家门。 她在院中坐了整整一夜,遥望着天上那轮月亮,幻想着人们口中的京城,到底是怎样一个城市。 第二天,她哭得撕心裂肺地敲响了邻居家的门,说她爸妈出事了。 “一晚上了,肯定救不回来了,煤炭中毒。”邻居叹气。 失去双亲的傅思嘉一个人艰难生活。 又是一个年节,在她的无数次期盼眺望中,那对夫妻终于来了。 她听见那位漂亮优雅的夫人叹息说:“小姑娘真可怜,咱们把她带回去吧,当女儿养。爸要是知道了,也会夸你。” 傅思嘉坐上了那辆她连摸都不敢摸的豪车。 “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了吗?你该给我们偿命!”父母在梦中朝她扭曲大喊。 傅思嘉再次惊醒。 握着手中高档的蚕丝被,在昂贵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傅思嘉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这就是我该过的日子。”她低声说,“我永不后悔。” 第182章 她讨厌他? 傅临渊在回水月湾的路上,给闻滔打了个电话。 “给总裁办的人加一项薪资,全勤奖。” 闻滔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给总裁办的人加全勤?” “嗯。” “噢,好的。那我们以后也要实行打卡出勤制度吗?” “不用,以前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多加一项薪资而已。” 挂断电话的闻滔迷惑了,什么时候傅总连员工薪资这种小事都要管了? 转而一想,懂了。 明面上是给他们所有人加,其实只是为了一个人——新来不久的沈总助。 啊,请问这是什么新的情趣吗? 单身狗闻滔表示不懂。 回到水月湾后,傅临渊发现沈愉竟然不在。 环视一圈,衣服、电脑什么的都不见了,这是走人了? 他蹙起眉头,给沈愉打电话,却不料,关机了。 “病还没好瞎跑什么?” 傅临渊叫来阿兴,阿兴老实道:“沈小姐说去她妈妈那里了,有事。” 傅临渊不疑有他。 直到第二天,沈愉还没回来。 傅临渊想,她难道是生气了? 可是他又不知道她生气的点在哪里,就因为他把她啃了一遍? 不应该啊,他又没打扰到她休息。 傅临渊本来想去她那个公寓将她捉回来,转而一想,算了,反正周一总要去公司。 萧润丽对于女儿能回来和她一起住,很高兴。 可是见她一整天都在电脑前敲个不停,忙碌得连饭都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心疼无比。 “小愉是一直都这么忙吗?” 要是每天都这样糊弄着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住。 “没有,只是前几天我被派下一个很大的新项目,我得抓紧着做。”沈愉口中回答着萧润丽,眼睛却一直看着电脑。 望城建设投资的那个项目,沈愉上个季度就听说在筹备了,只是没想到,傅临渊会将这个项目交给她负责。 接到闻滔电话的那天,她几乎都惊呆了。 “傅总没说错吧?”她还向闻滔确认,“几百个亿的项目,让我来做?” “傅总确实是这么说的,沈小姐,你不用担心,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 知道傅临渊下的决定没人能转圜,沈愉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这个大项目。 第一个要面临的难题就是竞标。大项目,利润多,竞争的公司也多,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对手。 其它公司还好,最强劲的对手,就是傅氏集团了。 傅氏集团财力雄厚,口碑也好,老牌公司总比新兴的资本公司更得人信任。 沈愉将竞标案来来回回打磨修改,势必要旗开得胜。 要是在竞标的时候就失败了,这个项目告吹,她也不用在宜盛资本混了。 要不是她和傅临渊接触多了知道他是想磨炼她,她都要以为他是在刻意为难她,想借机将她踢出宜盛资本了。 转而一想,人家是老总,想踢她还需要找借口?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顶头上司是好意,却是那这种职场小虾米难以承受的生命之中。 忙起来,沈愉把什么“未婚妻”“吻痕”“眼睛”就全都抛在脑后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下发青,她特意用遮瑕遮了,然后画了个全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几口,给自己打气。 今天的竞标会,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沈愉先到宜盛资本,然后和公司的高层领导一起,前往竞标场地。 傅临渊没来公司,闻滔说,他会直接去竞标场地,让他们先走。 沈愉松了口气。 昨天一直忙着工作的事情,没有功夫多想。现在到了竞标前夕,她竟然不紧张了。 一松懈下来,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那双,和她极度相似的眼睛。 沈愉靠在座椅里,闭上眼睛。 不能被影响,她不断暗示自己,私事不能影响工作。 她必须完美发挥,拿下这次的竞标。 闻滔坐在她旁边,看出她紧张,也出声安慰她:“别太担心,咱们基本都是稳的,只要把傅氏集团比下去就好了。” 沈愉的笑容略显苦涩:“闻总助,您这话说了和没说没差别。咱们最大的对手,本来就是傅氏集团啊。” 不知道傅氏集团那边派谁来,但是可想而知,肯定是个工作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油条。 闻滔心下对沈愉很是担忧。 要是这次竞标失败了,还败给了傅氏集团,傅总那边怎么交代?公司里的人又要怎么看沈愉? 说不定她前期积累起来的那些好能力、好名声,全都会化为乌有。 闻滔心下叹息。 一行人各怀心思,进了竞标场。 沈愉一眼就看见了傅临渊,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挺括矜贵,银色的领带平添冷冽。 旁边有几人正在和他说话,他不时点下头,姿态松散随意。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场,他略微转头,便和沈愉的目光撞于一处。 沈愉别开了眼。 傅临渊眉头微蹙,看清了沈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 厌恶? 两天过去,她开始讨厌自己了? 沈愉的位置在傅临渊右手边几个位置,却不料傅临渊对闻滔道:“你和她换。” 沈愉是今天竞标案的主要负责人,傅总让她在手边是为了提点她,其他人不疑有他。 沈愉只得坐在了傅临渊身边。 位置离得很近,沈愉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幽幽的雪松香水味,不由得心下怔忪。 “你怎么了。”傅临渊忽然开口。 “嗯?”沈愉看向他,“什么怎么?” “你好像对我有意见。”傅临渊直言不讳,“我惹你了?” 沈愉想说他的眼睛是鹰眼吗,只刚才轻飘飘一对视就被他看出来了。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傅总误会了,我只是昨晚没睡好,状态还没调过来。” 傅临渊一看,她脸上果然有淡淡的倦意。 又看向她手中那厚厚的竞标案,便知她为这次的项目也投入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 正欲说什么,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沈愉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愣住了。 傅氏集团的人来了。 而且竟然是傅振闻亲自来了。 第183章 拿出你的自信 傅振闻一进来,就引来了不小的骚动。 因为傅振闻近些年以来,已经逐渐淡出了财商圈的视野,他不再插手傅氏集团的运转,将傅氏集团的话语权交到了二儿子傅柏手里。他专注于做的,就是慈善项目、公益事业。 现在他忽然又出现在了竞标场,不由得让人想他是不是要重出江湖,重新操手傅氏集团的运转了。 有人悄悄看向傅临渊这边,傅临渊对那些探究的视线恍若不见。 他在看沈愉的竞标案。 视线一扫,见沈愉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青筋都绽了出来。 不光双手,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视线紧紧锁着傅振闻那边,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没想到傅氏集团来的人竟然是傅振闻。这证明什么?证明傅氏集团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 沈愉感觉自己脑门上印了硕大的“完了”两个字。 傅振闻老将出马,必然要旗开得胜,怎么可能铩羽而归。 沈愉哭丧着脸看向傅临渊:“傅总,要是这个项目一开始就败了,我会怎么样?” 脑海中完全被项目占据的沈愉已经忘记了和傅临渊的那点“私人恩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职业生涯。 傅临渊却道:“你的竞标案做得相当不错,为什么会败。” “可是竞争对手太强劲了。” 傅临渊轻笑一声,抬眼看向她:“你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和辛劳来做这个方案,结果却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傅总,有时候自信和现实是两回事。” 在傅氏集团这样的绝对力量面前,那点自信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现实?现实就是我在这里,并且对你的方案表示了认可。”傅临渊将文件扔回桌子上,两只胳膊肘往靠背上一掸,微扬着下颌看着她,“合着你就觉得那老东西有震慑力,我就没有了是吧?我比不上那个老东西?” 沈愉:“……不是这么比较的。” “那怎么比较?这个项目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你爷爷的。” 傅临渊眉梢微动。 “呃……就是字面意思,不是在骂你。” 傅临渊轻哼一声,那种睥睨和高傲又出来了:“合着在你眼里,傅氏集团就厉害,我的宜盛资本就是废物是吧?” “我当然没有这么认为!” “那就给我拿出自信来。”傅临渊右手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别人眼中宜盛资本的傅总,可是个手段狠厉的角色。身为我的总助,别给我丢人好吗?” 望着他波澜不惊的黑眸,沈愉心中那点紧张感慢慢消散了。 他那种不可一世的骄傲似乎也传递给了她,让她心中膨胀出一团热气。周身的血脉由冰凉慢慢变得沸腾,让她的四肢都暖了起来。 是,既然傅临渊相信她,将这个项目交给了她,她没必要妄自菲薄。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她已经尽了人事,天命是否站在她这边,不受她的情绪左右。 傅氏集团是来了傅振闻,她这里也有老总坐阵,她不怕。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刚才紧张的时候不由自主咬了嘴唇,所以唇膏缺了一点点。她从包里拿出口红,补妆。 冷不丁,傅临渊将她的口红接了过去。然后接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开始为她描口红。 他的神情认真而专注,冷漠的视线定在她的唇瓣上,却像积了一团火,灼烧着沈愉的心脏。 “傅总,被人都在看……” “别说话。”他淡淡打断了她。 细腻的口红从唇上轻缓滑过,就像他的指腹带来的触觉,让她双颊愈发的红了。 “好了。”他身子微微后仰,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看。沈愉,你现在非常好,一会就用你现在的状态,去展示你的成果,不用想其它的。” 沈愉耳根发热,眼神悄悄瞟着周围,果然见不少人都看向他们这边,神情各异,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傅临渊坦然无比,仿佛帮女员工补口红就像给合同上签字一样悉数平常。 竞标会很快开始,一些企业上去展示自己的竞标案。 沈愉微微闭眼,在脑海中回忆已经滚瓜烂熟的方案。 听着其它公司给出的预算投资额,沈愉又放心了不少,她认为宜盛资本计算出来的投资额是最贴近甲方需求的。 很快到了宜盛资本这边,沈愉拿着方案上了台。 沈愉已经算是不少人眼中的熟面孔了,不管是之前宜盛资本的大会,还是她和杨卉的恩怨纠葛,都让她快成为半个公众人物了。 只是许多人没想到,宜盛资本会将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这样年轻的一位员工来负责。不是都说,这沈愉才刚毕业吗? 许多人本以为沈愉只是跟着来玩的,尤其不少人见到傅临渊帮她补口红,顿时脑补出不少“老总和秘书”的桃色新闻,现在见沈愉上台,才收起了对她的轻视,认真聆听起她的发言来。 “你们说这竞标案是她自己写的吗?她是不是只是个发言的?”下边有人小声议论。 “傅临渊身边那么多位总助,都是身经百战的能人,肯定是他们帮忙弄的。” “我看未必。”也有人摇头,“她对竞标案阐释非常清楚明白。如果不是她亲自写的,她不可能对这个项目有这么透彻的理解。” 一个人对手上项目的了解程度,从一些讲话细节中,就能清楚地展现出来。 顿时,议论声小了。许多人对沈愉刮目相看的同时,对宜盛资本也高看了一眼。 不愧是那个公司的员工,不愧是那个人身边的助理。 傅振闻同样面色沉沉,第一次用正式而审视的目光,看台上的沈愉。 以前,他对沈愉的评价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年轻女人”,他商场沉浮这么多年,这样的人可见多了。 但是沈愉这样的,不多。 她身上有着年轻人的青涩,却没有年轻人的畏惧。即便面对这么多业内前辈,面对众多强劲的竞争对手,她依然笃定而自信,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底气。 傅振闻不由得看向了不远处的傅临渊。 他这个孙子带出来的人,果然,和他是一样的。 正如他以前低估了傅临渊。这次,他也低估了这个叫沈愉的女人。 第184章 她只是她自己 傅临渊感受到了傅振闻的目光,却并未看他。 该说的,回傅家的时候他已经说明白了,至于该怎么做,就看傅振闻的选择了。 傅思嘉则咬着红唇,拿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看着台上的沈愉。 侃侃而谈、充满自信,像是在发光。 傅思嘉犹记得她刚回国的时候,沈愉只是市场部的一个小职工,若不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她早就泯然众人了。 可是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她会成长这么多。 感觉别人花费几年才能得到的东西,她只用几个月就悟到了、拥有了。 是傅临渊在手把手教她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她成长这么快的理由。 思及此,傅思嘉看向傅临渊的眼神带上了几抹幽怨。 她之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怎么不手把手地教她呢?她也不比沈愉差啊,她也不笨啊。 傅思嘉心中涌出一股酸涩和愤懑,不由得将光滑平直的裙摆攥出了条条褶皱。 沈愉发言完毕,该到傅氏集团的人了。 傅氏集团这边准备发言的是傅柏的一个得力助手,已经参与过大大小小几十次竞标。 傅柏对自己这位助手很自信,这次派他,也是做了势在必得的打算。 他已经在傅临渊手中吃了那么多亏了,不能再败了。 这次这个项目,他一定要拿下,向父亲证明,他不比傅临渊那个小子差。 傅柏给了助手一个眼色,助手站起身。 沈愉看着这个助手,那种紧张感又略微冒了出来。 如她所料,她最大的对手,就是傅氏集团。具体能不能拿下这个项目,就要看这个人的表现了。 却没想到,那助手刚准备上台,却忽然被傅振闻出声叫住了:“等下。” 一时间,会场有所人齐齐看向了傅振闻。 下边有人脑中冒出有些荒谬的念头来:傅振闻该不会准备亲自上台参与竞标吧?那他们一会儿投票该怎么投啊,总不能连傅振闻的面子都不给。 却没想到,傅振闻接下来说出的话,更让人惊讶。 他说:“傅氏集团弃权。” 下边在短暂的寂静后,顿时爆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傅柏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爸,您说什么?” 傅振闻没理会傅柏,继续道:“这次望城建投的项目,不管交给哪个公司做,大家的目的都是把工程做好,建设好我们京城望城区。从竞标案来看,前几个公司都已经达到了完美的程度,所以我认为,傅氏集团已经没有必要再竞争了。” 周围一片寂静,便显得傅振闻略带苍老的声音愈发的厚重:“老头子已经很久没有提过竞标会了,这次一来,发现真是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啊。有众位精英在,各个公司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咱们京城也会越来越好,老头子真是欣慰极了!” 傅振闻说罢,四周的人便齐齐鼓起了掌。 这掌声中是对傅振闻这番大气发言的称赞,也是对傅氏集团退出竞标的认可。 现在,傅氏集团在那些人眼中,已经和其它为了利益想要拿下这个项目的公司不一样了。傅氏集团才是真的为了望城区的发展好,而不是为了自身利益。 固然商人重利,但是傅振闻的所作所为,是从大局出发,将傅氏集团的名声拔到了一个新高度。 傅振闻不愧一直被称为“儒商”,现在看来,他果真当得起这二字。 傅柏虽然极度震惊,却不得不顺着傅振闻的意思来,也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便退出了竞标。 沈愉同样愕然。 这个项目的利润巨大,傅氏集团就放弃了? 外界很多人认为,傅氏集团家大业大,资金雄厚,有些项目做了就做了,不做就不做。但是沈愉在宜盛资本这么久,也看到了许多外界看不到的关于傅氏集团的消息,其实傅氏集团没有外界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这两年尤甚。 宜盛资本给傅氏集团的冲击很大。 按说傅氏集团不应该放弃这个利润巨大的项目,起码不该,以弃权这样的方式放弃。 沈愉不由得看向傅临渊,他也正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我说了,你的项目就是你的项目。” 沈愉眨了眨眼:“谢谢傅总。” 傅振闻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弃权,这中间没有傅临渊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也难怪傅临渊刚才让她自信,因为他已经替她铺好了退路。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会输的仗。 一时间,沈愉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内心有股膨胀的气体充盈着她,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的感觉。 就好像一直压在她身上的东西,被他拿走了一些,变轻了。 自打十一岁去了杨家,她就觉得自己在走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她要带着自己和妈妈,披荆斩棘,不能被任何人压倒,不能犯任何错误。 她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确保万无一失的,因为她没有试错成本,一旦行差踏错,她就完了。 但是自打认识了傅临渊,她好像一直在做看起来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他在鞭策着她,告诉她:你可以,你能行,你有能力,你要自信。即使你失败了,你也有我在。 沈愉心里,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忽然觉得,她可以去做很多事情,很多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傅临渊可以感受到她的轻松和愉悦,于是问她:“还生气吗。” 沈愉:“嗯?” “不是生我的气了?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沈愉笑了笑:“没有,只是看到您,我紧张。” 她在今天,收获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勇气——是傅临渊教给她的。 她现在敢于去尝试很多事情,比如,收回对他的妄念。 她现在已经不去纠结他所谓的未婚妻了,也不去想他对她这么特殊,到底是不是因为那双眼睛。 她享受他带给她的一切,因为她认为,那些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苦痛、挣扎是应该的,赞美、颂扬也是应该的。 不管他是否真的将她当做某人的替身,那是他的观念,而不是她的。 她只是她自己。 她可以喜欢他,如果能得到他同等的喜欢,那当然很好。 她也可以不喜欢,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勇往直前。 她的定义,由她自己决定。 她豁然开朗。 第185章 哪里都可以 最后当然是宜盛资本拿下了这一竞标案,闻滔等人也都替沈愉松了口气。 竞标会过后,便是详细的项目投放,沈愉又开始了紧张刺激的忙碌。一连好多天,她都埋首于厚厚的文件中。 某天,她正披头散发地加着班,接到了蔡汀兰的电话。 “小愉,别忘了明天的事情啊。” 沈愉出现了片刻的怔忪:“啊?” 那头的蔡汀兰声音离得稍微远了一点,像是拿开手机在和身边的人说话:“看,我就知道她会忘。” 陆姜的声音挤了进来:“明天我的店举办赌石大会,你不会忘了吧?” 沈愉尴尬讪笑:“怎么可能忘呢?我记着呢,我连衣服都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参加了。” 挂断电话后,沈愉光速换好衣服,准备出去买件像样的礼服。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外边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 这几天,傅临渊都没来这里。 接着,房门打开,出现了他颀长挺拔的身影。 瞧见沈愉的装扮,他淡淡看向她:“要出去?” “对。”沈愉点头,“买件衣服去。” “买衣服?你缺衣服?” “诚然这段时间傅总给我送来不少衣服,但那都是职业装,我得去买件稍微正式一点的礼裙。” “这样。”傅临渊缓缓点头,“那走吧。” 沈愉敏感地察觉出,他说的是“走吧”,不是“去吧”。 意思是他要和自己一起去? 果然,在沈愉狐疑的眼神中,傅临渊笑了:“我正好也要买衣服。” 沈愉:“……” 她见过傅临渊买衣服的场面。不对,不应该说买衣服,而应该说挑衣服。 他就坐在那里,由模特一件件展示新品,他看的顺眼的衣服就留下来,再去定制。 买衣服弄得像看秀。 沈愉以为傅临渊这次也会和之前一样,没想到不是。他就进了商场后,就和她一起进了店铺里挑选,也没叫模特。 沈愉总觉得怪怪的。 这种一起逛商场,买衣服的行为,好像不该出现在上司和下属的关系链中。 尤其,傅临渊还让沈愉帮他挑衣服。 沈愉有那么点无语:“傅总,我眼光不好。” 倒不是在谦虚或者逃避。因为她以前就很少将时间花费在买衣服、做发型这类的事情上,她也不怎么看时尚杂志,不知道所谓的潮流风向标。 她对衣服的判定就是:能穿就行。 所以傅临渊才会在将她提去总裁办后,给她发了不少衣服,说她以前的衣服掉价。 “是眼光不好,还是不想给我挑。”傅临渊冷眼看着她。 他觉得沈愉这几天有些奇怪,好像在躲着他,避免和他有直接接触。 “是真的眼光不好。”沈愉丝毫不心虚。 “那就按照眼光不好的标准来挑。” 沈愉:“……” 想归想,但是挑起来还是很认真。她选了几件看起来不错的西装,拿给傅临渊看。 傅临渊盯着这几套衣服看了片刻,再看向沈愉的时候,眼神缓和了那么点。 果然,她眼光真的不太好,不是不想给他挑。 然而这个眼神落在沈愉眼中,像是愉悦与肯定——他在看到的这些衣服后,神情变得和缓,显然他很喜欢这几件衣服。 从而也证明了,她的眼光,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沈愉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转身看着那些裙子,忽然目光在其中一件上一定。 “那件!”她的眼睛一亮。 傅临渊同样望了过去,眉头微微一皱。 那是一件很性感的红色礼裙,布料……很少,少到说这是条裙子都算抬举了,那就是两片布。 前边的领口开得非常非常低,腰部镂空,下边是一条高开叉的裙子。后背更是直接全露,只有几根丝带系着。 傅临渊脑补了一下这条裙子穿在沈愉身上的画面,喉结微动。 沈愉拿了裙子正准备去试,却被傅临渊拦住了。 “这条裙子不合适。”他说。 沈愉没穿过这样的风格,想尝试一下:“怎么不合适?哦,到时候我会在外边再套外套的。” 光穿这个,不得冻死她。 “场合不合适。”傅临渊按住了她的手,“你要参加的是赌石大会,又不是晚宴,穿这个做什么。” 他抬手往旁边随意一指:“那件,拿下来。” 是一件相对普通了很多的长裙。 “去试这件。”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就像是给人下达了命令一样。沈愉不由自主地换了裙子,没再反驳。 只是望着那条性感裙子的目光还有那么几分依依不舍。 见沈愉进了试衣间,sa问傅临渊:“先生,这条裙子……” 傅临渊垂眸看向手里这两块布料,刚才幻想出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白的皮肤,红的裙子,丰腴优美的线条,细腰长腿美背,一定是一副非常美的画面。 “装起来,我要了。” 这样的裙子,在赌石大会那样的场合穿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要是在别的场合,又很合适。 比如,在家里,穿给他看。 沈愉从试衣间出来,问傅临渊:“傅总,如何?” 傅临渊随意扫了一眼:“可以。” 他的态度懒散又敷衍,让沈愉一阵不平衡。 是他非要来和自己一起逛街的,她给他挑衣服的时候那么认真,结果轮到他看自己,就这么不耐烦? 真是情绪不对等。 于是沈愉站到了傅临渊跟前,又问了一遍:“怎么样?傅总,好好看,好好回答。” “可以。” “哪里可以?” “哪里都可以。” 沈愉虎着脸,眼睛瞪得微大,脸颊鼓起,像是一只河豚。 傅临渊不由得笑了,甚至还悠悠叹了口气:“你这张脸,这个身材,披个麻袋我都会说可以,你让我说什么?” 啊这……这个回答是沈愉没想到的。 这算夸奖吗? 沈愉瞬间有些雀跃。 能从他口中听到夸奖实在太不容易了。 是懒得夸人,但是如果夸的对象是她,傅临渊会有很多词。 只不过不想再这里说。 等她穿上那条裙子,他一定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她好好夸一遍。 第186章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第二天,蔡汀兰来接了沈愉。 沈愉穿着那条小黑裙,外边套了件薄款长外套。 今天降温了,天气灰蒙蒙的,应该会下雨。 已经到了秋末,要是下雨的话,天气就彻底冷下来了。 赌石大会在京郊的一处庄园举行,沈愉到的时候,外边已经停了不少车。 “听说这是鸣琴馆举办的第一届赌石大会。”沈愉环视了一圈四周,“请的人还真不少。” “是啊,因为是第一届,所以要大张旗鼓地办。和傅家的大会不一样,傅家请的都是名流,这边的人相对杂很多。” 沈愉笑了笑。 她之前还想过,鸣琴馆背后的人,也就是陆姜口中那位“老板”会是谁。 现在,答案很明显,是傅临渊。 因为鸣琴这次的赌石大会,和傅家的大会撞上了,都在今天。 鸣琴这是明显在和傅家对着干。 要是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除了傅临渊,沈愉想不出第二个人。 再加上她曾经拒绝陆姜的代言人邀请,陆姜说要请她老板出马,世界上没有她老板搞不定的事情,这一形容也很符合傅临渊。 只是不知道傅临渊今天会来这里,还是会去傅家那边。 她猜,他肯定在傅家。 沈愉想得没错,傅临渊早早就到了傅家举办赌石大会的场地。 不同于鸣琴在京郊庄园,傅家的大会办在市中心,一座古建筑内。 这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是古代王府旧址。经过现代修缮后,保留了古代风格,又加了不少现代的功能元素。 傅家每次的赌石大会都在这里举办。 一个多月前,傅家这场赌石大会就会开始造势,将热度炒起来,但是今年的热度明显低很多,因为被鸣琴馆分走了。 鸣琴馆也要举办赌石大会,而且和傅氏集团在同一天,这一行径,就很令人想入非非了。 傅振闻也早就听说了这一消息,不以为意。 “一个小小的珠宝店而已,还想分我们的羹?”傅振闻冷笑,“给他们点教训,也让他们知道,傅家的风头不是谁都可以抢的。” “是。”傅柏微微躬身,试探着问道,“爸,您说鸣琴馆,和临渊有关系吗?” “你问我?”傅振闻老眼一眯,“这种消息,你问我?” 傅柏的腰更低了。 他一直都盯着傅临渊,可是除了宜盛资本外,他查不出他其它任何产业。 就连银湖会所,他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就是他的。 这个鸣琴馆,以前对他来说就是个消费门槛很高的珠宝店而已,傅家也做珠宝生意,傅柏就将鸣琴馆当成了一个很普通的竞争对手。是这次他们和傅家一起举办赌石大会,傅柏才开始认真审视这个珠宝店。 要不是背后有人,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这简直就和傅家在叫板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鸣琴馆和傅临渊有关系,可是他还是没有证据。 他得想办法证明。 傅柏脸色沉沉地去了大会场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里的傅临渊。 他盯着傅临渊看了半晌,傅临渊察觉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朝着他心情颇好地笑了笑。 傅柏眼皮子跳了跳,转身出去,按照傅振闻的吩咐,找人去给鸣琴馆那边一点教训。 赌石大会很快开始,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下台上的一盏。 一块块原石被拿上来,下边的来宾们开始竞价。 傅临渊没有举牌,百无聊赖地坐着。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注意力其实不在这里,他更像在等着什么消息。 有的人买下后开出了好翡翠,满场喝彩。有的开出来的品种很一般,也没什么失落的。 反正大家都知道,来这里的,都只是为了给傅家个面子。而他们拍石头的那些钱,最后也会由傅家捐献出去,算是做善事了。 一个人款款走到了傅临渊身边,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笑着叫他:“傅总?” 见傅临渊看过来,来人笑了笑,问:“俊熙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他。” “不知道。”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余俊熙的妻子,也是蔡汀兰以前的闺蜜——方怡雅。 “难道没来吗?不应该啊。”方怡雅暗自嘟囔,“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他没来,我一定好好说他。” 傅临渊没再说话。 方怡雅和傅临渊的接触不算多,对他更多的了解,基本都是从余俊熙口中听到的。 她对傅临渊有畏惧,但是畏惧之外,又不由得萌生出亲近之意。 傅临渊这样的人,对许多人来说,总是充满了吸引力。 方怡雅想了想,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话题:“傅先生,我前些日子出国玩,遇见知礼了。知礼说你们好事将近了?那可真是恭喜啊。” 方怡雅是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万知礼。万家早年发家,搬出了内陆定居国外,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万家要是能和傅家结成姻亲关系,那是真的强强联合。 方怡雅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和万知礼够上关系,当然远没有到“熟识”那一步。 这么说,是为了让傅临渊高看她一眼。 然而傅临渊还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反而叫来助理说话,将她彻底晾在了一边。 方怡雅嘴角抽了抽,不由得攥紧了裙子。 等傅临渊和助理说完话,她笑着又道:“傅总,您和万小姐这么多年情深……” “闭嘴。”傅临渊忽然打断了她。 方怡雅一僵:“啊?” 他冷淡道:“再聒噪,就滚出去。” 方怡雅彻底僵住了。 尴尬和窘迫涌上来,让她产生了一时间的茫然和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了,惹得傅临渊这么反感。 他和万知礼是未婚夫妻,提她难道不对吗? 傅临渊则垂眸看着助理拿过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鸣琴馆那边赌石大会的现状。 这边来的都是名流,大家都端着架子,要面子,叫价也是一个一个来。鸣琴馆那边就热闹多了,许多人都很兴奋,甚至还在抢着叫价,甚至还有人会为了一块石头吵起来。 屏幕上还有沈愉,她和蔡汀兰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竞拍现场,笑得乐不可支。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大笑的时候会拍膝盖,肢体会明明白白彰显出她的愉悦,很有感染力。 傅临渊也不由得翘了翘唇角。 这边像是一个华丽的空壳,尽是虚伪与做作,而那边,才像洒满了人间烟火。 他的手指不由地抚上屏幕,落在了沈愉脸上。像是隔着虚空,可以摸到她的笑脸。 旁边传来方怡雅疑惑的声音:“咦,这是谁呀傅总?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第187章 给她准备了惊喜吗? 傅临渊本来没打算搭理方怡雅,但是他在屏幕上看见了余俊熙。 就想到了余俊熙昨天还在贱嗖嗖地说:“你们说傅家真的会让鸣琴的赌石大会好好开下去?不给咱们整点什么幺蛾子?不应该啊。” 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包括现在,余俊熙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依然露出了花儿一样的笑容,一双眼睛不安分地咕噜噜转着,满脸都写着“惹事”二字。 于是傅临渊对方怡雅道:“对,你觉得眼熟很正常,这是蔡汀兰。” 方怡雅呆住了。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和蔡汀兰联系了,但是她从未忘记过这个名字、这个人。 更何况傅临渊还在补刀:“你老公的初恋女友。” 方怡雅咬了咬牙:“在哪里。” 方怡雅很明白余俊熙当初有多喜欢蔡汀兰,即便他们现在已经结了婚,她觉得他还是放不下蔡汀兰。 怪不得她一直联系不上他,合着是去找老相好了是吗? 傅临渊说出了京郊庄园的地址,方怡雅拎着裙子急匆匆地出去了。 傅临渊继续看着屏幕,让拍摄的人将摄像头转向竞拍台。 陆姜拿上来一块老坑玻璃种,惹来下边一阵惊呼。 这块原石质地均匀,毫无杂质,在灯光的照射下几乎透明,一看就是极品翡翠。 这便是鸣琴馆这次办赌石大会镇场子的东西。 不少人都盯上了这块翡翠,纷纷开始叫价。 “真是块好料。”蔡汀兰说,“只要能开出三分之一来,也够赚翻了。” 沈愉伸着脖子,没看那块原石,而是看着下边的人。 姚枝娇小的身形在人群中相当不显眼。 给这块石头来了几张特写后,姚枝便回到沈愉旁边的座位上写稿,以最精炼简洁的话语说明了鸣琴馆拿出了这样一块极品翡翠原石,该店雄厚的实力可见一斑吧啦吧啦,然后将新闻发了出去。 后边的宣传是早就安排好的,两分钟后,这条新闻的热度就起来了,且急速攀升。 姚枝美滋滋地看着自己发的那条新闻下边飞速增加的点赞和评论,几乎要忍不住给沈愉一个拥抱。 她本来打算的是去傅家那边的赌石大会,就算进不了内场,在外边拍一拍吃一吃蚊子肉也行。但是昨天晚上沈愉一个电话,让她今天来这里。 姚枝都没问原因,立刻就答应了。 和沈愉合作这么多次了,姚枝对她是越来越信服。 只要她叫自己来拍的,一定是大新闻。 跟着沈愉混的这几个月,这一年的kpi她都超额完成了。 “傅氏集团那边也有动静了。”正盯着屏幕的姚枝说。 沈愉和蔡汀兰的脑子一下子凑了过来,发现傅氏集团的赌石大会上竟然也出了一块老坑玻璃种。 单拎出来看的话,石头是好石头。但是和鸣琴馆这块前后一对比,优劣一下子就出来了。 明显,鸣琴馆这边好太多了。 顿时,鸣琴馆这边的宾客们热情更涨了一个度,拍卖更加热情了。 他们没资格去傅氏集团的赌石大会,却被邀请来了这里,本以为这场大会只是玩一玩,没想到人家来真的,好东西哗哗往外边抛,还胜过了傅氏集团的东西,他们顿时觉得去不成傅家那大会也不算什么事儿了。 傅柏也看到了新闻上鸣琴馆拿出的好东西,脸色瞬间就黑了。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去找了傅振闻,诉苦:“爸,这块老坑玻璃种绝对就是临渊上次在海城拿到的那批货里边的!如果这东西是走别的渠道进来的,我这里不可能没有风声!我还去找临渊要过,临渊不给,结果是拿着这东西和咱们抢风头!” 今天这场大会过去,他们傅氏集团旗下的珠宝业怕是会遭重创,怕是会有很多客户流失到鸣琴馆那边,因为他们觉得鸣琴馆能拿出更多的好东西。 傅振闻一言不发,脸色却相当阴沉。 “你派人去那边了吗?”他寒声问,“怎么还没有动静!” “已经去了,您再等等。”傅柏急忙道,“鸣琴馆是第一次办赌石大会,很小心谨慎,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傅振闻猛地一拍桌子:“那就快点,拍卖会都要结束了,你难道真想让傅家的风头被抢走吗?” 不行,坚决不行,傅振闻绝对不允许今天的风头第一不是傅家。 这大概会是他参加的最后一届傅氏集团的赌石大会了,不能这么潦倒收场! 傅柏出去后,给自己手下的人打了电话,询问怎么样了。 “马上动手,先生放心!”手下的人信誓旦旦地保证。 没错,这就是傅柏的打算,他安排人去了那边防火。 那边来的人这么多,而且龙蛇混杂,要是发生点儿什么意外,多正常啊。最好再闹出点大事来,趁乱把那些原石都砸了,再如果出了人命,这就是一件非常恶劣的公共事件,别人只会记得鸣琴馆闹火灾出了人命,谁还记得他们在拍卖会上都拿出了什么东西呢? 转移注意力,永远是个屡试不爽的好法子。 想到这里,傅柏心下安定了些许,不由地望向傅临渊。 傅临渊依然散漫闲适地坐在那里,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傅柏不知道的是,他挂着蓝牙耳机,正在和阿兴通话。 “那些人鬼鬼祟祟的,一出现就被我们盯住了。傅总,我们现在去拿下他们?” “不用。”傅临渊淡淡道,“他们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做。” 阿兴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对傅临渊言听计从。 傅临渊又向阿兴叮嘱了几句,转而给沈愉打了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沈愉接到电话的时候,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和纠结。 接着,耳朵里传来了她清甜的嗓音:“傅总,怎么了?” “出门。” “啊?” “让你现在出门,外边有好东西。”傅临渊说。 沈愉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起了身,向外走去。 好东西?难道傅临渊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第188章 怎么救了杨卉? 蔡汀兰和姚枝跟着沈愉一起出去。 别墅外边天气阴沉,乌云堆叠,仿佛马上就会有雨点落下。 沈愉站在台阶上放眼远眺:“傅总,您让我看什么东西啊?” 除了上边的天,下边的地,中间的庄园,她看不到任何特殊的物品。 她离开了别墅,也就离开了摄像头范围,傅临渊的屏幕上不再显示她,所以他现在看不到她的脸,不过依然可以听出她的狐疑。 “看热闹。” 沈愉沉默了片刻:“傅总,热闹在拍卖场里,不在外边。” 傅临渊避过了这个话题,反而和她闲聊起来:“你怎么没拍一块儿玩玩?” “没钱。”沈愉直言不讳。 有些便宜的,十几二十万的石头,可以买来玩,但是她舍不得。 要是开出好东西来,能回本。但要是没开出来呢?一大笔钱就打水漂了。 况且沈愉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怎么样,这类沾有运气成分的活动,幸运女神从来不会站在她这边。 “看上喜欢的就买,报我的账。” 这个嗓音,真是低沉、悦耳又有钱。 沈愉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道:“我听说,一会儿还有一块帝王绿翡翠原石诶,不亚于这块老坑玻璃种。我要是看上那块,我也能拍?” “能。” 他甚至还加了一句:“你也可以将两块都拍下来玩。” 沈愉收回之前抨击傅临渊为“万恶的资本主义”之类的话,她现在觉得他是位非常有人情味的资本家,是他们无产阶级的好朋友。 然而傅临渊给她打这个电话,话题跳跃性非常大,只听他又问:“你不是有个记者朋友吗?你给她提供了那么多稿子,她给你什么报酬了吗?” 沈愉扫了一眼姚枝,她还沉迷在自己刚才发布的新闻中无法自拔。 “目前还没,但是说可以给我一点股,让我参与分红。” “和她要。”傅临渊说。 沈愉:“啊?” “现在就和她要。” 沈愉无语,却还是对姚枝说:“我家老板让我和你要股权。” “行啊。”姚枝毫不犹豫,“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分你百分之三。” 沈愉点了点头,百分之三,对于只提供情报的她来说,已经够了多。 “百分之四。”电话里传来傅临渊套不容置喙的声音,“一会还有个大新闻。” 姚枝的眼睛几乎就要和镭射灯一样亮。 傅临渊都说大新闻了,那必然就是大新闻啊! “好,百分之四,没问题!”姚枝大手一挥,立刻答应。 要不是沈愉救急,这几个月他们红枫媒体不知道早就亏成什么样了。在她眼里,沈愉和她的再生父母没什么差别。 父母要股份,能不给吗? 给,必须给! 沈愉觉得今天的傅临渊很稀奇。 他竟然会,讨价还价。 傅临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他要是想,把整个红枫媒体买下来送给沈愉也行,不过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还是帮她讨价还价有意思。就感觉,两人在一起做一件事。 这个时候,别墅里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大门被撞开,惊慌失措的宾客们跑了出来。 “着火了!” “快跑啊,好大的火!” 宾客们你推我搡,奋勇外逃,哪里还有刚才兴致勃勃竞拍的模样。 今天来的宾客非常多,这个别墅门又只有这么大,一时间众人挤在了门口,场面混乱不堪。 姚枝没想到所谓的大场面竟然来得这么快,震惊之余已经在职业本能的驱使下开始拍了。 “不行,我得进去。”姚枝说。 里边有火场第一时间的资料,她必须得进去拍。 沈愉拽住她:“不行,太危险了。” 人这么多,她还想逆流而行,真是不怕被踩死吗? “西边有个窗户,可以让她翻进去,就是略微有些高。”傅临渊的声音再次传来。 姚枝拔腿就朝着西边奔去,沈愉和蔡汀兰立刻跟上。 窗户有两米多,不过好在姚枝身量娇小,也轻,沈愉和蔡汀兰合力将她抬了起来,送了进去。 翻墙的时候,姚枝还欢呼雀跃:“头版头条,我来了!爆款词条,我来了!” 沈愉:“……” 真是个要新闻不要命的性子。 不过在里边,沈愉倒是没那么担心了。 既然傅临渊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可见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姚枝别被人踩死,那么就不会发生其它的意外。 沈愉和蔡汀兰又回到了正门,帮忙安抚宾客。不为别的,她们是陆姜的朋友,得帮陆姜的忙。 门口里边传来一阵激烈的喧哗,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滚滚浓烟不断冒出来,呛得人咳嗽不止。火光冲天而起,烧燎得人面目几乎扭曲。、 沈愉一边分散人群,一边高喊着让大家不要挤,可是她的声音淹没于人群中,根本无济于事。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传来痛呼和惨叫,尤其摔倒的那个,简直叫得惨绝人寰。 被人流冲撞着,骨头几乎都要被挤断。沈愉努力扒拉着人群,终于瞧见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影子,朝着对方伸出胳膊。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人,这次赌石大会一定不能出人命,否则后边会有无尽的麻烦。 傅临渊这段时间以来的准备也会功亏一篑。 沈愉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艰难地伸过去,终于够到了地上那个人的手,艰难无比地将对方扯了出来。 沈愉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憋得通红,右臂在大力拉扯下几乎就要脱臼。 不过好在,对方在她拼尽全力的帮助下,终于艰难地挪了出来,没有被踩死在那里。 不过已经踩没了半条命了。 沈愉靠在墙上,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看着被她艰难拽出来的人,愣住了。 妈的,怎么是杨卉? 拼了半条命从鬼门关拽出来的人,竟然他妈的是杨卉? 沈愉朝天翻了个白眼。 看,她就说,她运气一直不好。 蔡汀兰也相当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帮沈愉捏胳膊。 地上躺着的杨卉鬼门关走了一圈,终于捡回一条命,担惊受怕、心慌无比之余,也多出来几分复杂。 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被人踩在脚下,怎么都站不起来。她的胸腔几乎要爆炸,脊骨几乎就要断裂,她可以预见自己被踩成肉酱的惨状。 但是有一只手伸了进来。 她握住了那只手,宛如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能感受到对方多么拼命地在拉拽她。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是沈愉呢? 怎么是她呢? 杨卉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而这个时候,杨昊也终于跑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杨卉。 又看向好端端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沈愉,杨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张口就是冷厉的质问:“沈愉,你个贱人,你又对小卉做了什么把她折磨成这样?” 第189章 救她不如救条狗! 救的人竟然是这个傻鸟杨卉,沈愉本来就觉得很晦气,这杨昊竟然还触她霉头。 “我对她做了什么?啊?我冒着胳膊脱臼的风险把她从让人群里拉了出来避免她被踩死!”沈愉毫不示弱地朝着杨昊吼了回去,“妈的,我救她还不如救条狗!” 说着,沈愉便从地上拽起杨卉:“滚回去,接着被踩!” 杨卉挣扎大叫起来,拽着杨昊痛哭流涕:“哥,救我!” 杨昊急忙搂住杨卉,满眼警惕地瞪着沈愉:“你疯了吗?” 蔡汀兰“嘁”了一声:“要不是小愉,你妹妹刚才早被人踩死了!你们兄妹二人不知感恩就罢了,你还反咬小愉一口,真是救你们还不如不救!” 蔡汀兰也算是见识了这对兄妹的无耻,对他们相当无语。 杨昊还是不敢相信沈愉竟然会这么好心,于是问杨卉:“真的是她救的你?” 杨卉抿着苍白的唇,很是不情愿地道:“她没看到摔倒的人是我。要是她看到,才不会救我呢。” “诶,你这话可真说对了!”沈愉点了点头,“我刚才真应该好好看看,要是见被踩的人是你,我还得在旁边为你鼓掌喝彩呢!救你?这是我今年做过的最晦气的事情!” “沈愉,闭嘴!”杨昊怒道。 “你先闭嘴啊,不是你一直找事的?” 杨昊气得不轻。 沈愉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她本来就没奢望这对兄妹能对她抱有什么感恩之心。长年累月的恶意,哪里是这么轻易消磨的。 见杨卉终于缓过来一点,杨昊将她抱了起来,准备带她去医院。 杨卉却忽然瞪大眼,望向侧后方的地方:“兆……兆明?” 梁兆明站在他们身后两步的位置,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这是自打他们分手后,杨卉第一次见梁兆明。 他依然戴着帽子和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不过右眼下边还是露出一小块黑色的胎记。 他的眼神平淡晦暗,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杨卉。 一时间,杨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杨昊,跌跌撞撞走到了梁兆明跟前。 “兆……兆明。”杨卉扯着苍白的唇,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来,“你最近……还好吗?” 她心下没由来一股紧张,说出的话也吞吞吐吐。 梁兆明没回答,只是笑了一声。 是一声嗤笑,带着不屑与轻蔑。 他看见了,也听到了,却并没有丝毫意外。杨卉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不懂感恩的人,即便沈愉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救她,也得不到一句感谢。 和他当初不是一样的吗?他对她那么好,为她做了那么多,也得不到她的一点感情。 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昔日那么喜欢她,可是现在见到这张伪善的脸,他就觉得恶心。 梁兆明转身就走,杨卉急忙拽住了他的胳膊。 “做什么?”梁兆明冷眼看着她。 “兆明,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我很想你。”杨卉也顾不得什么里子面子了,讨好地道,“我们曾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难道你连和我说说话也不愿意吗?” 杨卉不知道的是,现在梁兆明听到这些所谓的过去,心里只有凄凉与寥落。凄凉自己可怜的境遇,寥落自己曾经的心盲。 “你不是最讨厌和我说话吗?觉得我烦,见到我就恶心,这不都是你说过的话吗?”梁兆明紧紧盯着杨卉的眼睛,一边将她曾经说的话还了回去,一边将她的手拂落,“现在你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又需要利用我干什么了?” 他的话像是一根根钢针,细密地刺进了杨卉心里。她感受到一阵绞痛,眼眶酸涩,眼泪扑簌而落。 “兆明,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放开。”梁兆明声调依旧冷淡,“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耗着。” 说罢,梁兆明大步离开。 杨卉低着头站在原地,望着他冷漠绝情的背影,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以前明明那么喜欢她,怎么这份感情,说变就变了呢? 杨昊见杨卉哭得那么伤心,不由得心疼地抱住了她:“卉卉,别哭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杨卉靠近杨昊怀里,哽咽着道:“是不是因为我遭遇了那些事情,他嫌弃我了?可是那不是我的错啊,我也不想啊,他怎么能这样呢……” 听到这话,梁兆明脚步一顿。 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下,他并未回头。 心中冷笑,果然,这对兄妹,永远不会从自身找问题。 杨卉哭得伤心的时候,后边却传来一阵大笑。 沈愉靠着栏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杨卉,你这又是搞哪一出?给我们表演情深义重呢?” 杨卉狠狠瞪了沈愉一眼:“关你什么事?” “我笑又关你什么事?是挺好笑的啊。”沈愉擦了擦眼睛,“怎么着,又想接近傅临渊了?不过我给你个建议,你不用讨好梁兆明,直接来讨好我,我现在是傅临渊的总助,我说的话也管用的。” 这话听在杨卉耳中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了。 她压下心中那抹嫉妒与酸涩,表现出来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当个秘书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 丝毫忘了自己当初在宜盛资本的时候有多得意。 在杨卉看来,沈愉现在和她当初是一样的。跟在傅临渊身边,就是帮他安排会议、处理一些杂事之类的,和闻滔他们不一样,闻滔他们才能接触到宜盛资本的核心业务。 她不过就是个边缘打杂的。 这么想着,杨卉心里好受了不少。 不管沈愉多看不起她,现在不还走了她曾经走过的路? 杨卉被杨昊拽着离开后,姚枝从别墅里跑了出来。 她激动的手都在抖:“哇塞,你们知道吗?这竟然不是一次意外起火,而是有人蓄意纵火!” “纵火?”蔡汀兰眨了眨眼,“人抓到了吗?” “已经抓到了,这不是吗?”姚枝将自己拍摄下来的照片给她们看了一眼,忙不迭地道,“我要赶紧发新闻了,这可是大话题啊!” 屏幕上的那几个人沈愉没见过,但是她可以肯定,是傅家那边的人。 而傅临渊也早就知道了。 他一开始没有出手阻拦,就是为了将这把火烧起来。 沈愉懂了。傅临渊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这场赌石大会能办得怎么样,而是这场赌石大会上,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这场大会,他不是用来赚钱的,而是钓鱼的。 而鱼,也上钩了。 第190章 临渊,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一条线,一条和海城事件联系起来的线。 傅临渊知道傅家要举办赌石大会,然后抢先购置了一批珠宝原石,断掉了傅家的原石来源。然后将这批原石会出现在海城的消息透露给傅柏,傅柏去抢了。 没抢到,就导致傅家这次赌石大会上拿不出压轴的好料子来。 他又让鸣琴馆同一天举办赌石大会,并且透露出会有好料子的消息,傅家那边急了。 傅家不允许自己的赌石大会办得不成功,也不允许自己的风头被别人抢走。要是别人知道鸣琴馆拿出的原石比傅家拿出的好,那就会觉得傅家实力不如从前,怎么连个普通的珠宝商都比不过呢? 极爱面子的傅振闻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就会对鸣琴馆这边动手。 放火是个很高明的策略,不光可以扰乱现场,要是发生点什么大事,鸣琴馆可定得去整改,而傅家又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垄断京城的珠宝业。 毕竟这是一个相当暴利的行业。 这是一条傅临渊早就铺陈好的线,而傅家那些人,也正在沿着这条线走。 他们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吗?或许也发现了,只是他们还是不得不那么做。 因为他们急了。 傅振闻急于维护家族的体面,傅柏急于向傅振闻证明自己。 一急,就会露出短板,让人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沈愉不由得抬眼,望向外边。 天空浓得几乎要滴出墨来,雨将下未下。 陆姜和鸣琴馆的工作人员正在安抚今天来的宾客。大家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吓了一大跳,好在倒是没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杨卉除外。 陆姜八面玲珑,道歉的话说得情真意切,补救措施也做得相当好。虽然有人对突然起火表示不满,但是见陆姜态度这么好,也便不介意什么了。 沈愉看向厚重的云层,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傅临渊为什么这么讨厌傅家呢? 讨厌到,几乎已经势不两立的地步。 —— 傅家的赌石大会刚刚结束,就看到了京郊庄园起火的新闻。 这条新闻带了“赌石大会”的词条,因为傅家之前造势,这个词条的热度一直很高,一下子就上了热榜。 新闻下边配了一个视频。 视频不长,而且有些模糊,还有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可见是现场录制的。 几个人被按在地上,一脸愠色的陆姜正在质问:“为什么要放火!” 被抓住的人回答:“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啊!” “谁给你们的钱?” “傅柏先生!就是傅氏集团的董事长,他让我们来这里放火的!”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短短几秒,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巨大,惹人深思。 现场不少人都看到了这条新闻,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傅临渊直接起身,上楼,到了傅振闻的房间外边。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傅振闻满是怒气的斥责声从里边传来。与此相伴的,还有傅柏的辩解声,傅晋哲的安抚声,傅思嘉的宽慰声。 傅临渊推门而入,里边的各种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的人全都转头看向他,神色各异。 一见到他,傅柏就怒气冲天,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深呼吸几口气,直接朝着傅临渊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扬拳便向傅临渊脸上打去。 傅临渊反手扣住了傅柏的拳头,轻而易举就阻止了他的动作。 “放火的是您,怎么还向我发火呢?”傅临渊淡笑着问。 “鸣琴馆的大会是你办的!”傅柏怒吼,“是不是你!” 傅临渊笑了,慢条斯理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一整天都在这里没出去。” “就是你!那两块极品原石,分明就是我在海城见到过的!你不拿回来给家里,反而给了外人,和家里作对!傅临渊,你居心叵测!” 傅临渊知道,傅柏这话,其实是说给傅振闻听的。 不过他还是慢悠悠地道:“傅思嘉的确去找过我,当时我就告诉她,原石我已经都卖出去了。至于买家买来干什么,与我无关。我不像二伯您,家大业大。我孤家寡人一个,要养活宜盛资本那么大的公司,我得赚钱啊。我不赶快把原石卖出去,我的公司哪里来的钱?” “那你怎么不卖给家里!” “我哪儿知道家里需要啊?傅家办赌石大会办了这么多次,哪次不是漂漂亮亮的?怎么今年偏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材料了呢?” 傅临渊这一句话一句话地还回来,简直让人无从辩驳。 “而且,二伯总是说鸣琴馆和我有关系,证据呢?” 傅柏心下一沉。 他要是有证据,早就收拾了傅临渊了,还轮得到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傅临渊抬手一推,傅柏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还是傅晋哲和傅思嘉扶住了他。 傅临渊看向傅振闻:“爷爷,放火之事是二伯做的,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您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平息此事,对吧?” 傅振闻望着这个孙子,良久。 他抬手,让傅柏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傅临渊一个。 “临渊啊。”傅振闻幽幽叹息了一声,“你让我太失望了。” “哦?”傅临渊微微敛眸,笑了,“放火的又不是我,您对我失望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傅振闻盯着他,“当初我让你去傅氏集团,是你自己不愿意去,你非得出去自立门户。你抢走傅氏集团多少生意我就不说了,但是你怎么能连个好名声都不给傅家留呢?别忘了,你也姓傅!” “爷爷还真是偏心啊。二伯把事情办砸了,您不和他算账,反而在这里指责我。”傅临渊转身,在房间里的红沙发上坐下,云淡风轻地道,“看来爷爷已经打定主意,认为鸣琴馆的大会是我办的了。既然辩解无用,那爷爷接下来要如何呢?” 傅振闻沉默片刻,道:“把你的宜盛资本交出来。” 话音一落,房门打开,外边涌入十几个人,直接将傅临渊围了起来。 傅临渊笑了:“看来我要是不答应,今天是走不出这间屋子了啊。” 第191章 也该轮到我了 尽管被这群手里拿着武器的人围着,尽管处于一个看似十分危险的境遇中,傅临渊依然是那样的闲适从容。 他一点都没有害怕,也没有对傅振闻提出的要求感到意外。 仿佛早有所料。 他知道傅振闻打宜盛资本的主意很久了。 既想要宜盛资本这可观的利润,也不想让他的生意做大。 他甚至一直在等着傅临渊主动将宜盛资本交出来。但是现在他发现,不可能了。 这么多事情,已经足以证明,傅临渊和他们傅家根本不是一条心。 所以他才会采取强制措施。 “宜盛资本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爷爷就这么拿走了,就没考虑过我接下来会怎么样?”傅临渊不咸不淡地问,“爷爷不打算给我留活路了?” “临渊,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傅振闻老眼深沉,里边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厉光,“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浪费我的苦心!” “那我要是不同意的话,爷爷准备怎么做?” 傅临渊一边问,一边看向自己身边这些人,指了指其中一个人的武器,又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打我这里?” 然后手指下移,指向自己胸口:“还是这里?” “更或者……”他的手指在脖颈处横划了一下,“直接这样?” 看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傅振闻摇了摇头:“临渊,你是我孙儿,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你要是乖乖按我说的做,我不会亏待你的。” 傅临渊觉得傅振闻这话说的真是荒谬又可笑。 “宜盛资本是你的心血,这我当然知道。”傅振闻继续道,“如果你舍不得宜盛资本,那我当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傅临渊就知道,他还有后话。 “我听说,你前阵子出国,去陪了万家老爷子一阵子?”傅振闻问,“知礼那丫头,今年也二十二了吧。” 傅临渊掀起眼皮,知道傅振闻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是:“你和知礼丫头两情相悦,现在也到年龄了,你们结婚,宜盛资本就还是你的,我再不插手一次。” “不行。”傅临渊拒绝得毫不犹豫。 傅振闻眉头一跳:“不行?你拒绝结婚?” “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现在没这个打算。”傅临渊转动了一下腕上的表,不急不缓地道,“我就直白告诉您,想要宜盛资本,不行。想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也不行。” 傅振闻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傅临渊!” 他一发火,那些围着傅临渊的人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傅临渊。 傅临渊恍如不见,直接站起身,大步朝外走。 “拦住他!” 离得最近的两人闻言,立刻朝着傅临渊抓来。 傅临渊捏了下指骨,侧颈一笑。 他已经很久没和人动过手了。 动刀动枪的事情没少做,但是这拳脚功夫,他的确很久没使了。 光是这么一想,他还有点兴奋。 于是傅临渊转身,轻而易举地躲开身后两个人的攻击,捏住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反剪在身后,“咔嚓”一声,那人哀嚎出声,手中的枪转眼间便到了傅临渊手里。 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朝着另一人腿上便是一枪,霎时间鲜血喷涌,那人倒地不起。 情况转变来得太快,其他人不由错愕,包括傅振闻也愣神了一下。 然而就趁着这些人愣神的瞬间,傅临渊已经化被动为主动,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剩下几个人带来的危机。 傅振闻显然没有想到傅临渊身手竟然这么好。 他身边的那些保镖,主打的是防御,是保护,而傅临渊做的,却是进攻。 他的招式狠辣又凌厉,所到之处,一片痛苦哀嚎声。 他一点情面都不留。胳膊、腿,总要让这些人断一个。 转眼间,傅振闻的数名保镖,已经倒地不起。 身居高位多年,听惯了旁人的尊敬与奉承,傅振闻已经很久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场面了。一时间腿一软,跌坐在了椅子里。 傅临渊擦了下胳膊上沾着的血,朝着傅振闻走了过来。 “你做什么!”傅振闻怒瞪着他,“傅临渊,我是你爷爷!” 回答他的,是傅临渊举起的枪。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傅振闻脑门上,金属一片冰凉。 “还好意思说是我爷爷?”傅临渊伏在桌子上,凑近傅振闻,低声一笑,“你也配?” 傅振闻的脸色都白了,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颤抖,唇角都跟着哆嗦:“傅临渊,你要当傅家的不肖子孙吗?别忘了,没有我,哪来的你!” 傅临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手腕一用力,枪口抵得傅振闻身子后仰,直接靠在了椅子里。 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惊慌失措的傅柏闯了进来,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个够呛。 他们本来在外边等着,想看傅振闻怎么收拾傅临渊,然而等到的却是枪声。 枪声沉寂之后就没下文了,他们才悄悄贴在门上听了听,没想到听见的却是傅临渊说出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傅临渊,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傅柏厉声大喊。 回应他的,是傅临渊朝他脚底开的一枪。 傅柏大惊失色,吓得连连后退,被傅晋哲一把扶住。 傅临渊依然盯着傅振闻,语调压低,阴恻恻地道:“爷爷,您最喜欢的儿子在这里,我要是给他一枪,您说接下来会怎么样?” 傅振闻的脸几乎是毫无血色。 傅临渊朝着傅柏走了过去。 他浑身带着一种肃杀的气息,像是地狱里上来的索命修罗。 傅晋哲看出了他的恶意,挡在了傅柏跟前。 但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军校出身,从小就受到严格训练的傅晋哲,竟然也不是傅临渊的对手。 傅振闻心下激颤,看向傅临渊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惊疑。 他发现,这个孙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还是低估了傅临渊。 傅临渊直接从傅晋哲的背上踩了过去,手里的枪抵着傅柏的眉心,将他压在了墙上。 傅柏吓得双腿发软,竟然直接瘫坐在地。 傅临渊随着他蹲下。 “二伯。”傅临渊缓缓一笑,“你说,我要是将你解决了,傅家这么大的产业,会不会归我?” 傅柏嘴唇颤抖,说出的话都变了音:“傅临渊,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法治社会!” “我会在乎这个?”傅临渊丝毫不以为意,食指缓缓压下,扣动扳机,“我的好二伯,您对我下了这么多次手,也该轮到我一次了。” 傅柏心里被巨大的惊恐充斥,看向傅临渊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不禁两股战战,几乎瘫软。 同时他又在赌,赌傅临渊只是在吓唬他,他不敢。 他想表现得硬气一些,想让傅振闻看看他的骨气。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他怕这冰冷的枪口,怕这嗜杀如命的傅临渊,怕他曾经对傅临渊做过的所有事情。 他害怕极了。 怕到…… 尿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弥漫出来,傅临渊嫌恶地蹙眉,食指狠狠摁下。 “砰”的一声,一朵血花在傅柏胸口炸开。 “爸!”傅晋哲撕心裂肺地嚎叫。 “咚”的一声,傅振闻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被傅临渊吓的,还是被傅柏这不争气的样子给气的,反正,晕倒了。 第192章 别委屈自己 从京郊庄园出来后,沈愉直接回了水月湾。 蔡汀兰送她,一起搭顺风车的还有姚枝。 姚枝在后座上笑得几乎要打滚:“我的天,因为我发的那个新闻,服务器都卡爆了。我们红枫媒体从来没想到也能有这样扬眉吐气的一天!” 网上关于傅柏纵火的猜测,已经众说纷纭,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什么傅柏见不得别人好、明着打不过就用阴的、堂堂傅氏集团董事长竟然如此卑鄙无耻,等等等等。 这些阴谋论,在沈愉看来,都是实话。 傅柏本来就不是个多么伟光正的人。 “怎么傅总一直没过来呢?”蔡汀兰一边开车一边问,“小愉,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别是出什么事了。” 蔡汀兰本来还以为傅临渊和沈愉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但是通过今天的事情,她发现,他们的关系一点都不普通。 不过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她没问。 沈愉刚想拨电话,蔡汀兰忽然一脚急刹车,沈愉的身体猛地朝前一栽,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姚枝“哇”了一声,捂着自己勒得生疼的安全带,看向前边:“怎么了这是?” 蔡汀兰用力攥着方向盘,死死盯着前方。 她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长睫微颤,下颌也在不停地颤抖,仿佛看见了什么惊悚至极的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沈愉看见了和她们相对而停的一辆轿跑。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华丽礼裙的女孩子从驾驶室上下来。 她的礼裙很长,蜿蜒拖地,像是刚从什么名流宴会上下来的。 蔡汀兰的瞳孔因为她的逼近而不断紧缩。 方怡雅走到驾驶室边,敲了敲蔡汀兰那边的玻璃。 蔡汀兰降下车窗,方怡雅朝着她笑了笑:“汀兰,好久不见。” 蔡汀兰依然看着前方,没有回答她。 “自打移居国外后,我们就一直没有重见的机会了。”方怡雅笑着说,“现在好不容易再见,我们一起聊聊?” 蔡汀兰终于开了口,声音却异常紧绷:“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方怡雅笑容不变:“别啊,我们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呢。” 女人的第六感,让沈愉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了隐隐的猜测。 她试探着叫出一个名字:“方怡雅?” 方怡雅脖子往前伸了伸,看向沈愉:“咦,这位美女认识我啊?” “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沈愉笑着说,“抢闺蜜老公的人,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方怡雅面色一僵。 坐在后座的姚枝本来还一头雾水,现在听到沈愉这话,顿时瞪大眼,一副吃到瓜了的表情。看向方怡雅的眼神,顿时要多嫌恶有多嫌恶。 “这位美女好像有什么误会。”方怡雅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汀兰,你就是这么和你的朋友说我的?你不厚道啊。” 沈愉没搭理她,而是问蔡汀兰:“你要和她叙旧么?” 蔡汀兰摇头。 “那就开车。”沈愉斜睨了方怡雅一眼,“她要是扒着不放,就直接压过去,出事了走保险,别怕。” 沈愉的话给了蔡汀兰莫大的勇气,让她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挂挡,踩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冲了出去。 方怡雅被这巨大的惯性带的身子一甩,差点摔倒。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狼狈吼道:“蔡汀兰,余俊熙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引擎轰鸣,但是方怡雅的声音太大,蔡汀兰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她停下了车。 深吸一口气,她准备开门的时候,沈愉按住了她的手。 “她先来找你,是她上门犯贱,别惯着她。”沈愉对蔡汀兰道,“她敢嘴贱,就扇她,别委屈自己。” 蔡汀兰的手冰凉,但是沈愉手心温热,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了她。 一并传递过来的还有她赋予的力量。 蔡汀兰点了点头,下了车。 沈愉回头看向她。 她那样瘦,那样单薄,几乎会被一阵风吹跑。 她非常喜欢蔡汀兰,不想看她受委屈。 知道了她和余俊熙的那段过往之后,沈愉更心疼她。不过好在三年时间过去,蔡汀兰看似已经从那段感情中走了出来。 她陈述事实的时候,也不曾诋毁过方怡雅。 即便和余俊熙重逢,她也没有和他纠缠不清,因为知道他是个有妇之夫。 但是方怡雅为什么还要来找上门。 这和往蔡汀兰心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方怡雅瞪着蔡汀兰:“余俊熙是不是来找你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搞到了一起?” 结婚以来,方怡雅遭受过诸多不顺,她觉得这些不顺是因为余俊熙对蔡汀兰余情未了,于是将她的愤恨和埋怨全都加在了蔡汀兰身上。 现在见到蔡汀兰,她就克制不住心中的恶意了。 “没有。”蔡汀兰摇头,“我没和他联系过。” “你胡说!你们今天明明都在一起!”方怡雅显然不信,她都在傅临渊的平板上看见蔡汀兰和余俊熙同框了。 离得那么近,他们两个会不接触吗? 难道蔡汀兰对余俊熙旧情复燃了,才联合起来骗她的? 想到这里,方怡雅心下一阵冰凉,说话也愈发的口不择言。 “蔡汀兰,我不管你和余俊熙以前怎么样,现在他是我老公!你要是有点道德和底线,你就该离他远远的,别上赶着犯贱!” 方怡雅恶意的言论和埋怨的眼神深深刺痛了蔡汀兰,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下只觉荒谬。 方怡雅,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人,竟然也敢用“道德和底线”这样的字眼来要求她了。 真是可笑。 方怡雅还在警告她,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蔡汀兰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打断了她的那些言论。 方怡雅的话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蔡汀兰,似乎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自己动手。 一个巴掌打完,蔡汀兰觉得畅快无比。 似乎积压几年的怨气,都随着这一个巴掌宣泄了出来。 她看向方怡雅身后,神情淡漠。 “管好你老婆,夫妻俩别总是出来恶心人。” 扔下这句话,蔡汀兰转身上车。 方怡雅回头,看见了自己身后的余俊熙。 她顿时一喜:“老公!” 只是余俊熙没有看她,依旧盯着蔡汀兰。直到她那辆大g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他还是良久都收不回目光。 第193章 真心不如喂狗 蔡汀兰一路开着车,一言不发。 沈愉能看出来,她虽然沉默着不说话,但是她的心里一点都不平静。 也是,曾经的那些糟心事,再次涌上心头,没人能平静。 先送姚枝,又到了水月湾。在门口,沈愉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看着她。 蔡汀兰扬起唇角,露出的笑容牵强又苦涩。 不过她还是对沈愉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需要我陪你吗?” “当然不用。”蔡汀兰摇头,“我现在准备回家了,也遇不到他们了,没事的。” 当初分手的时候那么难过,她都挺过去了。现在这个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然而让蔡汀兰意外的是,她回家了,没想到还是见到了余俊熙。 他就等在她家不远处,坐在长椅上,脚边掉着好几个烟头。 瞧见蔡汀兰的车,他立刻站了起来。 蔡汀兰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开车进院子。 没想到余俊熙直接挡在了她车前。 蔡汀兰心下一抖,一脚刹车踩了下去,车的前保险杠擦着余俊熙堪堪停下。 蔡汀兰心跳加快,紧紧握住了方向盘。 片刻,她才降下车窗,不满地冲着外边骂道:“你找死也别死在我的车前边!” 余俊熙慢慢走了过来。 “汀兰。”他时隔几年第一次当面叫她的名字,“你下车,我有话想对你说。” 蔡汀兰目视前方,一眼都不看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余俊熙翘起唇角,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来。 他认真盯着蔡汀兰苍白消瘦的侧脸,两只胳膊掸在车窗上,缓缓凑近她:“汀兰,下车,你总不想我跟着你直接进你家里吧?” 听到这非常不要脸的威胁,蔡汀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么无耻?” “对,我是无耻。”余俊熙点头,“汀兰,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她和余俊熙认识了那么久,彼此是什么性格,都再清楚不过了。 她也知道,她今天要是不下车,他是不会走的,说不定还会真的跟到她家里。 蔡汀兰深吸一口气,开门下车。 秋风骤起,吹动着旁边的白杨树叶沙沙作响,在地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小旋涡。 秋风吹乱了蔡汀兰的短发,糊住了眼睛。 余俊熙抬起手,想为她拨开眼角的发丝,蔡汀兰却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蔡汀兰声调冷硬,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我不知道今天方怡雅会过来,更不知道她会去找你,我很抱歉。” 蔡汀兰嗤笑一声:“知道了,还有吗?” “我会去和她说清楚,不会让她误会你。”余俊熙继续道,“汀兰,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意见很大,但是你要相信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不管是从前还是到现在……” 蔡汀兰直接抬手竖掌,打断了余俊熙的话。 “这些没营养的话就不需要再说了。”蔡汀兰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我们两个之间毫无关系,我对你也没有意见。我只希望你能管好你的人,她要是以后再来我跟前犯贱,我绝不饶她。” 说罢,蔡汀兰抬步就走。 经过身边的时候,余俊熙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一股奇特的香味,清淡微苦——那是她惯来喜欢的橙花油香水的味道。 她说这种清苦的味道会让她保持清醒。 余俊熙记得,她的书本,她的白色校服衬衫,她柔软微黄的发丝,她的百褶裙,她的淡淡樱花粉胸衣……都有这样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陪伴了他许多年。 过往的一切伴随着这一道淡淡的清苦香味涌上心头,让余俊熙一阵血脉喷张。 他握住了蔡汀兰的胳膊,将她用力一拽,抱进了怀里。 橙花油清苦的香味逐渐浓郁了起来,填满心头。 空虚了许久的心,因为抱住了这具消瘦的身体,而再次充盈。 蔡汀兰疯狂挣扎,余俊熙两只胳膊却像是铜墙铁壁,紧紧抱着她,怎么都不放开。 “余俊熙,你要不要脸!”蔡汀兰急得脸都红了,“你抱我干什么?放开!” “汀兰,别动。”余俊熙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抱她抱得更紧了。 分手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之前只能背地里偷偷打听她的消息。现在好不容易走到了她面前,他要一次性抱个痛快,将这么些年的思念全都宣泄出来。 不管蔡汀兰有没有在听,他只顾着表达他的感情:“汀兰,我和方怡雅只是形婚,我们只是表面夫妻而已,我不喜欢她,也没碰过她,我只喜欢你。汀兰,我长这么大,我喜欢过的人只有你。” 蔡汀兰听了这话,没觉得感动,反而觉得恶心。 她抬脚在余俊熙脚上狠狠一踹,终于甩开了他。 她气得牙根痒痒,抬手一个巴掌便甩了上去。 余俊熙被她打得头偏了过去,不过并未生气,反而笑了。 话头一旦打开,那便没什么顾忌的了。 多年的压抑和寂寥一朝喷涌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将蔡汀兰抵在她身后的车上,低头亲吻她。 蔡汀兰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太惊讶了,以至于一时间都忘记了挣扎。 反应过来后,她狠狠咬住了余俊熙的舌头,霎时间血腥味弥漫,让余俊熙更加疯狂。 他不顾疼痛,一味地亲吻她,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匆匆赶来的方怡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觉得天崩地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握紧了拳头,用疼痛来提醒自己这是事实,不是她的幻觉。 他们两个真的……真的旧情复燃了? 蔡汀兰终于推开了余俊熙。 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整个人的状态出奇的差。 余俊熙担忧无比:“汀兰,你……” 蔡汀兰又是一个巴掌上了她的脸,不过手掌没什么力气。 “你真恶心。”蔡汀兰眼角通红,看着余俊熙的眼神满是厌恶,“要是知道我过去喜欢的人如此卑劣,我那些真心不如拿去喂狗!” 她看向愣在不远处的方怡雅,冷笑一声,狠狠抹了下唇。 “你们夫妻两个能不能管好对方,别总是把对方放出来咬人。”蔡汀兰嫌恶道,“沾染上你们两个,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她转身进了院子里,余俊熙这次没再拦着她。 余俊熙伫立良久,才缓缓转过身,漠然地看着方怡雅。 方怡雅嘴角抽了抽,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俊熙,我们走吧?” 刚才的事情,她连质问都不敢。 明明她是他的妻子,她有过问一切的权利,可是她不敢。 余俊熙没动,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拿出根烟,叼在嘴里,拢着火点燃。 “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余俊熙不以为意地道,“我们离婚。” 第194章 适合做些火热的事情 沈愉正在看新闻,网上关于傅柏放火的猜测已经甚嚣尘上,傅柏的形象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想,傅临渊这一招用得真是好,不用他自己动手,逼得傅家出手,让人找不出错处来。 可是傅临渊会怎样呢?傅家那些人会不会对他不利? 外边狂风皱起,吹起树枝、石子打在落地窗上。光线一片昏暗,像是进入了深夜。 片刻,更加细密的声音敲在玻璃小,由小渐大,细密而猛烈,大雨来了。 这是几个月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雨,在这秋末冬初时分。 沈愉望着这阴沉沉天色,心下有些茫然。 她有些担心他。 尽管总是骂他没道德不要脸,但是她还是会担心他。 傅临渊在医院。 他坐在病床边,病床上躺着的女人正安静地睡着。 “阿姨最近都没有醒来。”唐星澜说。 傅临渊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来看一看。” “我还有一台手术,先去忙了。” 他离开后,傅临渊握住了床上女人干燥消瘦的手。 “我和傅家撕破脸了。”傅临渊轻声道,“妈,我知道您要是清醒着的话,也会赞同我的做法。那些人,您肯定也嫌他们恶心。” 沉睡着的人无法回应他。 傅临渊也早已习惯。 这些年来,每当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来这里坐一坐,因为这里有他的母亲,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会支持他的人。 在她身边,他才有归属感。 “没有一枪解决了傅柏,是还不到时候。”傅临渊说,“他那条贱命,还不需要我去陪。” “我的想法一直没有变,我认为父亲就是被傅柏害死的。”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找证据,已经找到了一部分,我相信很快,就会到真想大白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会让傅柏、傅振闻等人,都给父亲陪葬。” “整个傅家,都将是父亲的陪葬品。很快了,很快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了。 大雨磅礴,傅临渊站在医院廊下,解开了西装的扣子,夜风鼓动着他单薄的衬衣,湿冷的寒意钻进了皮肉里。 回去的路上,傅临渊莫名想到了以前。 以前和爸妈在老家生活的温馨平淡的日子。 刚回到傅家,陌生又局促的日子。 父亲去世、母亲病倒后,天翻地覆的日子。 刚学拳脚功夫时,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地方是好的,永远都骨头在折断,永远有伤口在流血。 他敲开了万家的大门,认识了一位叫万申的很厉害的老人。 他帮万申做事,万申给了他银湖会所,帮他创立了宜盛资本。 万申做的很多事情都见不得光,傅临渊知道和他共事是与虎谋皮,可是他甘之如饴。 只要能推翻傅家,就没什么是不能做的。 他走在一条不见天日的道路上,奔赴着仇恨,渐行渐远。 习惯了黑夜和孤独,也习惯了厮杀和血腥。 傅临渊轻轻碰了碰车窗,外边的雨水一串串滑下,车窗的冰凉透过指尖传递到心底。 他忽然想到了沈愉。 她坐车的时候,就经常这样轻抚车窗,他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感受阳光的照耀。 坐在他的车里,还妄想感受阳光。 傅临渊忽然笑了。 忽然很想要些温暖,在这大雨磅礴的秋夜。 回到了水月湾,客厅亮着一盏地灯。 是白色的,兔子状,很大,可以照亮方圆几米的区域。 沈愉坐在地毯上,趴在兔子灯上边,正在看手机。 听见响动,她转过头,松了口气般:“傅总回来啦?” 五个字,却让傅临渊莫名触动。 好似漂泊在外的旅人,看到家里亮着一盏灯,回来后,房间里边有个一直等着他的美好的人。 他走了过来,蹲在沈愉身边,看着她。 灯光落在他的衬衣上,映照出上边星星点点的鲜红血迹。 沈愉不由得瞪大眼:“傅总,你又受伤了?” 傅临渊摘下腕表,漫不经心道:“没有,别人的血。” “你和人动手了?” 傅临渊也没隐瞒:“给了傅柏一枪。” 沈愉:“……” 这中间,似乎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种担忧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立刻问傅临渊:“那你呢?你受伤了吗?” “没有。” 她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久违的被人关心,让他喉结微动。 傅临渊坐在了地毯上,一条长腿随意屈起,手腕搭在上边,温和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沈愉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她又没有拍石头。 不过也有开心的事情。 “当然,我可拿到了红枫媒体百分之四的股份呢!”沈愉笑了,“我为数不多的资产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眼睛大而明亮,在兔子灯的映照下,更显得华彩熠熠。 就好像她一直都生活在光里。 光是这么看着她,傅临渊的心情也好像变得很好很好。 “傅总,你身上衣服都湿了,你不去换吗?别生病了啊。”沈愉又说,“还有这沾着血的,你不嫌难受啊?” 听了她的话,傅临渊直接抬手解扣子,干脆利落地脱了衬衣。 灯光打在他肌理分明的肉体上,呈现出一股线条流畅的美感。虽然坐着,他的腹部却是凹进去的,肌肉紧实,从侧面看,是一个非常劲瘦有力的弧度。 ……好腰,沈愉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她的目光直白而热烈,让人无法忽视。 傅临渊撞进了这样的目光里,忽然笑了。 他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光看没用,你要是试一试,会更喜欢。” 沈愉:“……倒也不必,远观就行了,亵玩就算了。” “那我如果一定要你亵玩呢?” 沈愉:“?” 她扯了扯唇角:“傅总,您在开玩笑吧?” 傅临渊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开玩笑。 他扯着沈愉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沈愉直接坐在了他腿上,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腰腹。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狗男人又要做什么? 不行,自从知道了他有未婚妻后,沈愉就无法再和他做什么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了。 “傅总,不行。”沈愉正色看着他,“我不能……” “嘘。”傅临渊打断了她,“你的那套道德观念,我已经听烦了。” “那您就不要让我重复了。” “那不行,因为我没打算遵守。”傅临渊的指腹缓缓划过她娇嫩的唇瓣,望着她的眼神,愈发的幽暗深沉。 “这个夜晚很冷,适合做些火热的事情。”傅临渊扫了眼窗外,再看向沈愉,笑容愈深,“你觉得呢?小愉?” 第195章 亲密关系 他叫出的“小愉”两个字,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拨动了沈愉心上的那根弦。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沈愉心跳加快,热浪涌上脸颊。 他的手扶着沈愉的腰,一点点在她腰侧摩挲,揉捏,带起了层层热浪。 沈愉一个激灵,骤然回神。 “不,不行!”她推搡着傅临渊,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傅临渊却牢牢禁锢着她的身体,动作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沈愉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疯,怎么忽然又想做些有的没的了。 傅临渊被她挣扎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耐烦了,手腕一用力,身体一转,直接将沈愉压在了沙发上。 他的膝盖跪在她的双腿之间,将她的胳膊压在头顶。 他呼吸略重,喷薄在她耳侧,酥麻的痒。 “傅临渊,你想想你未婚妻!” 她的胳膊腿都动弹不得,只能窝着身体,极力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看着她拱起的纤细的脖颈,傅临渊咬了上去。 他没有用力,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挑逗。 沈愉难耐地扭转着身体,却更方便了他的动作。 傅临渊忽然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沈愉通红的脸:“小愉,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一个词语,叫欲拒还迎。” 沈愉一愣,羞愤的感觉瞬间蔓延上来,让她整个人都宛如被烈火烧燎了一样:“我迎个屁!傅临渊,你放开我!” 她生气的样子生动又鲜活,清亮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空气中蔓延,暗沉萧条的夜晚都因为她而变得多了几分亮色。 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像是只炸了毛的猫,很可爱。 他低头,吻住了她柔嫩的唇。 她恼怒的责骂被吞了下去,化为了含混不清的呜咽。 她以为傅临渊又会像以前那样咬破她的舌尖,吸吮她的血。然而没有,他只是在亲吻她,认真又轻柔地亲吻她。 沈愉几乎无法将这个动作温柔的人和傅临渊这个人联系起来。 因为她觉得,傅临渊在做这样的事情上,一直都不是个温柔的人。很多时候都是恶劣的,甚至还会有些粗暴,有些恶趣味。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技艺高超。即便她总是想着反抗、想着逃避,却还是会被他带入到他的节奏中去。 他很容易就能将她搭建起来的精神构架摧毁。 亦或者说,她的道德感还没有那么强。更或者说,她对他的喜欢已经凌驾于她的道德感之上。 沈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但是她的所有理智,在面对傅临渊的时候,都没有用武之地。 窗外雨声骤骤,屋内春意盎然。 沈愉以为傅临渊会和以前一样,折腾折腾她就算了,但是她没想到,他来真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接近他,勾引他,失败的事情,在今天成真了。 从客厅的沙发到楼上的卧室,傅临渊折腾了她很久很久。 他还在她耳边问:“你之前不是说,和傅时予比起来我不行?” 沈愉闭着眼睛,累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想,他怎么这么记仇。 她就说过一次。在傅思嘉生日宴的时候,傅时予被下了药,和杨卉做了好久好久。她那时开他的玩笑,说他不行。 果然,男人最不能听的两个字就是“不行”。 傅临渊这样的男人也不能免俗。 “以后还说么?”他恶意顶弄了一下,如愿地听她嘤咛出声。 沈愉被他折腾得腰酸腿软,只得求饶:“我没这么说过,我以后也不会再说了。” 傅临渊这才满意地放开她。 他抱着沈愉去了浴室,为她清洗。 沈愉已经顾不上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了,她现在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任由他“伺候”自己。 不得不说,傅临渊在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很有耐心,也很温柔。比如照顾元帅,比如照顾她,都比其他任何事情要有耐心。 关掉最后一盏灯,傅临渊和她一起躺在了她的床上。 秋末初冬,天气凉寒,然而他找到了热源,那就是她温暖的身体。 有她在,他比过去几年任何时候,都觉得温暖。 第二天沈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还没睁眼,她就感受到自己正抱着一个东西。 她愣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潮水般涌回她的脑海中。 睁开一眼,果不其然,她抱着的,是傅临渊的腰。 他半坐着靠在床头正在看手机,而她环着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紧实有力的肚子上。 非常亲昵的动作。 沈愉宛如摸到了一块烫手山芋,猛然松开了他,抱着被子缩到了大床的另一侧。 傅临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再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你还躲什么?” “不要说了。”沈愉抬手制止他,“有些事情,不好说的。” 傅临渊显然是个相当叛逆的人,沈愉越不想让他说,他越有兴致:“不好说吗?可是我觉得很好说啊,昨天晚上,你的身体……” 沈愉捂着耳朵跳下床,奔去了浴室。 傅临渊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出声。 对着镜子,她看见了自己身体上的痕迹,像是被啃咬了一遍。 但是她精神状态出奇的好。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很愉悦。尤其在生理上,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再加上一夜好眠,沈愉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精力充沛过了。 之前姚枝带她去找男模的时候,就和她说过:“这类事情,很奇妙的,等你经历过后你就知道,你会很舒服,这是我们对自己好的一种方式。” 实践过后,果然,姚枝说的话不假。 如果傅临渊昨天晚上没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就更好了。 沈愉似乎已经淡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改变不了傅临渊的想法,即便他将她当做那个金发美女的替身,她也无计可施。 她能改变的只有她自己。 将他当做一个床伴,享受他带给她的愉悦,不谈感情,就没有人会受伤。 对,不谈感情。 和傅临渊这样的人,不能谈感情。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感情非常单薄的人。 洗漱好之后,沈愉从浴室出去,对依然靠在床上的傅临渊说:“傅总,我去上班了。” 傅临渊看了她一眼。 她神采奕奕,显得更好看了。 但是他却莫名觉得,她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按说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应该更亲密了才对。可是没有,他有种,他们之间更疏远了的感觉。 第196章 等我捣了你们的老巢 沈愉到了宜盛资本后,立刻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望城建投的项目招标已经拿下,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她会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她又看了一眼新闻,发现针对昨天的鸣琴馆起火事件,傅家那边还没有给出回应。有记者今天在傅氏集团大厦外边蹲守,想要采访傅柏,可是傅柏今天没去公司。 还有知情人士透露,说傅柏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 沈愉想到了傅临渊昨天身上那些血,便知他说的给了傅柏一枪是真的。 他这算是彻底和傅家闹翻了? 傅振闻肯定不会任由傅临渊打了自己儿子一枪而不采取什么行动的,只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转眼间,严冬来了,京城下了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虽然不大,但是足够让许多人高兴了,朋友圈里一时间都是晒雪的。 沈愉正在给大家点赞,忽然收到了任文茵的电话。 任文茵鲜少给她打电话,除非有急事。 果然,一接起来,就听到了任文茵有些急迫的语气:“我刚才听到杨宏富接电话,好像是高利贷那边追债的人,他把你的公寓地址给了他们,让他们去找那里的人!你和你妈妈要小心一点啊!” 闻言,沈愉心下一沉。 “我知道了,谢谢你。”挂断电话之后,沈愉立刻打卡下班。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 她给萧润丽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沈愉的心愈发的沉了。 她想了想,给阿兴去了个电话。 将情况说明后,她又道:“我妈妈现在不接电话,我怕她遇到什么事情。我还堵着,怕是无法及时赶到,你先帮我去处理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问题。”阿兴立刻答应了。 挂断电话之后,阿兴看向傅临渊,傅临渊刚好也望了过来:“怎么了。” 阿兴一边给手下发集合信息,一边简短地给傅临渊讲了一遍。 对于傅临渊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他点了点头:“去吧。” 阿兴瞪大眼,惊愕问道:“先生,您不管吗?” “我管什么。” “这是沈小姐的事情啊。”阿兴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先生不喜欢沈小姐吗?那沈小姐的事情,不就是先生的事情吗? 先生难道不应该紧赶慢赶赶到未来丈母娘那里,摆平那些小喽啰,在未来丈母娘和沈小姐面前刷个好感吗? 可是他为何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难道他不在乎沈小姐?这不可能啊。 阿兴一头雾水。 难道是他太狭隘了,这是一种新型的谈恋爱方式? 阿兴不懂,且看傅临渊又是一副不打算向他多解释的样子,他也不多问了,带着人奔赴沈愉的公寓。 房间内,傅临渊却没了什么继续看新闻的心思。 他拿起手机,摁亮,上边只有傅家人发来的信息。有傅振闻的责骂,傅晋哲的警告,傅思嘉的规劝等等,就是没有沈愉的消息。 他眉头微蹙,将手机扔回茶几上。 她从来不将她家里的事情告诉他,就是不想劳烦他,也是和他不交心。既然如此,他还上赶着帮什么忙。 反正有阿兴就够了。 阿兴带着人到了沈愉的公寓,却发现她的公寓门房门大开,里边已经没有萧润丽的身影了。 阿兴立刻让手下兄弟们去堵住小区出口,同时联系保安室调取监控,然后给沈愉打电话说明情况。 不料沈愉接到电话,说出的却是:“我已经拦到这几个人了,你快来地库。” 沈愉紧赶慢赶,几乎是和阿兴前后脚到的小区。 她直接开车进入地库,因为地库可以用电梯直接上楼,可以节省一些时间。而出入地库需要居住卡,阿兴他们的车辆无法进入,只能停在上边的停车位,再跑去公寓楼。 沈愉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几个男人拖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从电梯里出来。 这几个人的形象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是身上有股非常浓重的烟味,就好像一直浸泡在那种密不通风的地下室里沾染上的味道一样。 沈愉很容易就将这几个男人和所谓的“要高利贷的人”联系了起来。 再看向他们拖着的那个行李箱……她怀疑里边装的就是萧润丽。 于是她不由分说,就去抢行李箱。 哪怕这几个人是好人,哪怕闹出乌龙,她最后再道歉赔偿就是了。反正她要弄清楚,这些人是不是她要找的。 那几个人见沈愉直接动手,顿时骂骂咧咧,一边威胁警告,一边拖着箱子往车里走。 沈愉见他们这样,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们不敢和她扯皮,只想赶紧溜。 于是她踹翻了那两个拉箱子的人,将箱子拽来自己身边。几个男人显然也被激怒了,撸起袖子就开始和她动手。 甚至还有几个人从车上扯出了钢管,还有人拿了刀子,要刺那个布艺的行李箱。 沈愉一边护着箱子,一边招架着这几个人。她车上其实也备了武器,只是现在她根本无暇去拿。 还好阿兴的电话来了。 阿兴带着人赶到,场面顿时逆转,本来以少敌多成了以多战少,瞬间就控制住了这几个男人。 几个男人也不敢再骂,转为了求饶。 沈愉立刻打开行李箱,果不其然,里边装的是已经昏迷不醒的萧润丽。 问了那几个人,才知道他们只是将萧润丽迷晕了,没用别的东西,半小时后就能醒来。 沈愉扶着萧润丽,回到了公寓里。 阿兴等人拿来绳子,将这几个男人五花大绑起来,推到了沈愉跟前,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 沈愉将萧润丽安顿好之后,才出来,问他们:“欠条在哪里。” 男人们面面相觑,不想老实回答。 沈愉锁定了那个看起来就像他们老大的人,直接上手搜他的口袋,果然,找到了厚厚一叠欠条。 男人见状,顿时大声嚷嚷:“欠条还有备份的,你就算毁了这些也没用!” 沈愉随意翻阅着那些欠条,然后笑了。 “没关系。”她直接点燃了打火机,那一叠欠条瞬间燃烧起来。 “我捣了你们的老巢,就什么欠条都不存在了。你们说呢?” 第197章 成为他希望的样子 被按着的几个男人听了沈愉的话只觉得好笑。 狂妄,简直太狂妄了,以为他们是什么街头巷尾的小组织吗?还说捣毁就捣毁他们。 他们背后可有人的! 老大模样的男人仰头看着沈愉,吊起眼尾,颇为不屑地道:“小姑娘,你可想清楚了,我们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欠了钱,乖乖还了就完事了,别再惹更多的事情出来,后果你承担不起!” 沈愉扬唇一笑:“这意思是你们背后有人?” “那当然!” 沈愉兴致更浓:“哦?是谁?” 男人轻嗤一声:“说出来怕吓死你!” 这便是不肯直说了。 沈愉二话不说,直接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出来。 她就近将刀子架在了一个小喽啰脖子上,问那老大:“你要是不老实说,我就割断他的脖子。” 老大还是一脸不信。 沈愉二话不说直接抬手一抹,顿时,那小喽啰的脖子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血痕,鲜血喷溅而出,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法将在场几个人都唬住了,被割了脖子的小喽啰更是直接惨叫出声。 他旁边另一个人却指着阿兴大叫起来:“兴哥,你是兴哥!” 老大转头看着那大叫的人:“兴哥是谁?” 那人哭丧着脸:“就是以前在地下拳击场的兴哥啊,您忘了?” 这么一提醒,这老大顿时想了起来,黑黝黝的一双眼睛瞪得铃铛一样大。 地下拳击场那兴哥,可是个狠角色,然而后来听说他跟着大人物走了,金盆洗手了。 老大仔细看向阿兴,终于从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找出了当初地下拳击场那个人的影子。 地下拳击场的人那么多,阿兴的手下败将更是不计其数,他哪里记得面前这些人都是谁。 只不过听到他们提起自己,他还是龇着牙,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阴恻恻并饱含威慑力的笑容来。 这几个男人再也不敢轻视沈愉。 能让兴哥恭敬地叫“小姐”的,会是善茬吗?善茬会二话不说就抹人脖子吗? 那老大顿时道:“小姐,不要了,我们的债不要了。” 沈愉眉梢一扬:“不要了?” “是是是,不要了,您是兴哥的朋友,那大家都是朋友,这点小账不算什么,就当咱们认识一场的见面礼了。” 沈愉慢慢蹲在了男人跟前:“不是说你们那里还有备份?” “这个您放心,等我回去之后我就全给您毁了,保证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 他看了一眼沈愉手里还在滴血的刀子,不禁吞了吞口水,生怕这刀子下一刻就抹上自己的脖子。 沈愉知道,萧润丽背负上的那笔高利贷,本金并不多。 高利贷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利息太高。利滚利滚上几年,就成了天文数字,本金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高利贷赚的就是这个钱。 “这不好。”沈愉摇了摇头,“既然你们真的借出过钱,哪能让你们连本金都要不回去呢?” 只不过,借给谁的,就该找谁去要而已。 这个老大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道:“你想做什么?” “这样吧,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有事情了,当然会通知你们。”沈愉站起身,朝着阿兴道,“阿兴,你帮我记一下。” 他们恭恭敬敬叫的兴哥,到她口中竟然就成阿兴了…… 老大再不敢多想,立刻将联系方式留给了阿兴。 阿兴摇了摇手机,颇有些威慑力地道:“留的是真的吧?别是假号码。” 男人哭丧着脸:“兴哥,我哪儿敢啊。” 阿兴看向沈愉,沈愉摆了摆手,那些男人身上绑着的绳子便被松开了。 望着那几个男人仓皇逃离的背影,阿兴还有些不解:“沈小姐,真就放他们这么走了?” “走呗,怕什么。”沈愉站在窗前望着外边的积雪,“他们知道你现在跟着傅临渊吗?” 阿兴摇了摇头。 “他们连你背后的人都不知道,见到你还是吓了个够呛,便证明他们背后所谓的大人物,也没多大。”沈愉道,“没关系。” 这话说出,她自己都愣了。 她以前,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更不会主动去招惹什么人物。 当初知道自己被傅时予盯上,她就很烦了。 然而现在,连那些男人背后的人是谁她都还不清楚,就已经可以说出“没关系”三个字了。 难道真的是跟在傅临渊身边时间长了,她都学会狐假虎威那一套了? 还有…… 她看向地板,那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一丝血迹都不再有。 她刚才,那么干脆利落地,就划了一个人的脖子。尽管她知道那只是威慑,只是皮外伤,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可是她之前明明连杀鱼都不敢。有时候从超市买回来的鱼已经被剖开了还是会跳,她都吓得够呛。 可是现在……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耳边忽然浮现出一句遥远的话。 是傅临渊对她说的:“温和善良是最没用的东西,凶残才有用,你愿意成为一个这样的人吗?” 她当时的回答是,愿意。 但是之后傅临渊没有明确让她做什么,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了,他想见到的,“凶残”的人。 玻璃窗上映照出自己的影子,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竟也如此陌生。 萧润丽醒了过来,沈愉第一时间冲进去看她。 问过后才知道,萧润丽回来的时候在挤地铁,所以没有听到她的来电。到家门后就看见了那几个等在外边的人,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愉倒是也没有隐瞒她,直接说出那几人是要高利贷的,又问萧润丽:“当初杨宏富用你的名义去借高利贷,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萧润丽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她自责又内疚,觉得自己给女儿添了好多麻烦。 沈愉反过头来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她会将事情处理好。 这次,似乎老天都站在她这一边,晚上,她又接到了任文茵的电话。 “我现在在杨家别墅。”任文茵压低声音道,“杨宏富的前妻来了,两人正在下边吵架呢。” 第198章 妈妈 沈愉立刻出了公寓,往杨家别墅赶,同时让任文茵看看能不能离得近一点,听听他们在吵什么。 任文茵将手机放在口袋里,站在了楼梯拐角处。 沈愉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我还要被你连累多久?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处理好!都离婚十几年了,我还得为你那些破事烦心,我真是受够了!” 然后就是杨宏富没好气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去找你啊!我给的明明是萧润丽的地址,是他们自己调查没搞清楚,以为你还是我老婆,找到了你那里,这也不是我的错啊!” “那你能不能赶紧把事情处理好!杨宏富,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没用,几年前的事情都还一团糟!”女人一声冷笑,“你当初求我帮你借高利贷,我没答应,多亏我没答应,否则就被你这垃圾坑到地底下了!” “你别吵了,孩子们都还……阿茵,你在这里干什么?上去,这里没你的事!” 然后沈愉就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了。 不过她搞明白了。那些要高利贷的查杨宏富的关系网时,没搞清楚,以为借高利贷的是他前妻,所以找到了她那里。 到了杨家别墅,沈愉看见停在外边的一辆红色的轿车,想必就是她前妻的。 沈愉下了车,坐在长椅上,耐心等着。 约莫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大衣的女人怒气冲冲地从别墅里边走了出来。她系围巾的动作很粗鲁,可见心情非常不好。 沈愉走上前去,叫了声:“岚姨。” 田琼岚转头一看,眉头疑惑地皱了起来。 不过片刻,她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沈愉?” 沈愉点头。 田琼岚惊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朝着杨家别墅张望了一眼,打开车后门,将沈愉塞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你不是不在杨家住了?过来干什么?”田琼岚问。 沈愉不答反问:“有借高利贷的人找上你了吗?” 田琼岚深吸一口气,按了按沈愉的肩膀:“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沈愉看着她从副驾驶拿过包包,从里边拿了一部老款手机出来。 手机虽老,开机却很快,屏幕荧光映在田琼岚眉眼间,一片冷肃。 这是沈愉第一次和田琼岚面对面说话。 她跟着萧润丽到杨家的时候,杨宏富早就和田琼岚离婚了。而田琼岚从未过来看望过杨昊杨卉兄妹,不过私下里应该是见过面的。 因着杨昊杨卉的关系,沈愉不可避免地对田琼岚的感觉也不是很好。要不是这次的事情,她也不会来找她。 但是现在她发现,田琼岚似乎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田琼岚找到一份文件,点开,是一段录音。 很清晰,是杨宏富的声音。 听完之后,沈愉瞪大眼:“你怎么会有这个?” 田琼岚厌恶地皱起眉头:“他当年让我帮他借高利贷,我拒绝了,我疯了吗我帮他这个?然后他纠缠不停,一直来烦我,我就说你要是再来烦我我就报警了。 然后他下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录了音,结果他不是再来求我帮忙的,而是来向我炫耀的。他说他已经借到钱了,再也不用来求我了。我不帮他,有的是人帮他。我问他是谁,他说是萧润丽,他用萧润丽的身份借了笔高利贷。” 沈愉从录音里,就能听出杨宏富的那种得意洋洋来。 他丝毫不觉得假冒萧润丽的身份借高利贷是件多不道德的事情,反而觉得他找到了既可以有钱又不用自己背负债务的法子,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这人真是令人作呕。 “那岚姨,你为什么会将这个给我?” “因为我烦他,我烦死他了!”田琼岚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啊?假冒自己老婆的名义去借高利贷,现在要债的来了,又直接往老婆身上推,当她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当初真是个睁眼瞎,我就该把我自己的眼挖了!” 田琼岚气得直拍腿:“当初没把这个给你们,是觉得给了也没用。你妈是个老实人,什么都不懂,否则也不会被她骗。你又是个小孩子,更办不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也有能力了,你拿着这个,能把事情处理就赶紧处理了,然后让你妈赶紧和他断了,离得远远的,他配不上你妈。” 田琼岚私底下来看儿子女儿的时候,就听杨昊说过,萧润丽是个实心眼的人,将他们兄妹照顾得很好,衣食住行都很周全。自己的儿子女儿是什么德行田琼岚也知道,遗传了杨宏富不少,不是好相处的,萧润丽想必也受过他们不少委屈。 受了委屈还能把人照顾好,这人品是没得说的。这种好女人倒在了杨宏富身上,田琼岚真是越想越生气。 “我已经提前查过了,录音算是直接证据,你拿着,能处理就赶紧处理,处理完了我正好也清净,我是一天都不想再和那个男人有牵扯了。” 田琼岚早就将杨宏富的卑劣看得清清楚楚,对他的厌恶程度已经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了。 沈愉握着那部老旧的手机,忽然萌生出一种遇到了战友的悲壮感。 “谢谢岚姨。” “没事。”田琼岚摸了摸她的头,“别进去了,也别去找他,那地方晦气,去了都恶心,我得赶紧回去洗澡去去晦气。” 沈愉不清楚田琼岚是否知道她和杨卉之间的事情,但是大概是知道的。可是她还能对她说出这种话,给她这样的东西,实在让她意外。 原来她和杨昊杨卉不一样。 可惜了,有这么好一个妈妈,那对儿女却没能随她,反而随了他们的垃圾父亲。 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杨家别墅,沈愉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差不多了,她想。 锦衣玉食的日子也过够了,杨宏富也可以改改口味了。 他这辈子也值了。能遇到田琼岚和萧润丽这样好的两个女人,他真的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以后的日子,他就向她们赎罪吧。 第199章 入套 沈愉让阿兴联系讨要高利贷的那群人中的老大,别人都叫他刘大龙。 “你陪我过去。”沈愉对阿兴道,“这身衣服不好,换那套深灰色的西装。” “那套?”阿兴搓了搓手,“不用吧,又不是见什么大人物。” 那套西装是先生给他们订的,老贵了,他平时可舍不得穿。 “没事,穿吧。”沈愉打趣道,“今年教师节的时候我再送你一套。” 阿兴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换好衣服后,沈愉又让他开了一辆奔驰gls送她过去。 到了约见的地点,沈愉将自己备份好的录音文件给了刘大龙,问:“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能明白吗?” 刘大龙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凶神恶煞的阿兴,目光着重在他衣服上停了两秒,才连连点头:“能,能。” “去吧。”沈愉朝刘大龙笑了笑。 被这么好看的女人看着笑,刘大龙脸都不争气地红了。 出去之后,他拽住阿兴,小声问:“兴哥,您现在是在哪里高就啊?” 不用多说,阿兴混得比他们好多少,从穿着打扮、开的车一眼就能看出来。 都是在道儿上混的,不就是为了吃口好的么。 自从上次见到阿兴后,刘大龙就有些心痒难耐了。 他这每天动刀动棍的,出门还不是开辆破车?连阿兴第一个车轱辘都买不起。 阿兴扫了刘大龙一眼:“怎么,想跟我混啊。” 刘大龙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兴哥,兄弟们都是一起在拳场呆过的,你要是能提拔,就提拔提拔呗。” 阿兴倒是觉得有意思了,一只手撑在车顶,另一只手叉着腰:“上次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你背后有大人物吗?怎么,不想跟你们那大人物混了啊?” 刘大龙觉得更尴尬了:“这……这……唉,这不是当时不懂事么?” “说了半天,你背后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刘大龙还是一脸为难。 “不说算了。”阿兴作势就要上车。 “兴哥,兴哥。”刘大龙一把拽住了阿兴,“是季睿诚,季大少。” …… “季睿诚?”沈愉扬眉。 阿兴点头:“刘大龙这么说的。” “难怪了。”沈愉笑了一声,“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大人物了。” 季家生意做得不小,背地里放贷也不稀奇。傅临渊不也做了许多其他人不知道的生意么? 只是不知道傅临渊知不知道季睿诚还有这档子生意。 沈愉想,季睿诚一直想调查银湖会所,借此给傅临渊下个套。那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也可以借着放贷这个生意,反过去折腾折腾季睿诚。 不过不着急,毕竟她现在还要利用这群放贷的人。 刘大龙很快就找上了杨宏富。 杨宏富惊了:“不是上次已经给了你们地址了吗?谁借的钱,你们找谁去啊!” “我们查明,就是你借的。”刘大龙戳了戳杨宏富胸口,逼得他不断后退,“录音就在这里,就是你借用那女人的身份去借的钱,归根结底还是你借的,还钱!” 杨宏富大惊失色,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你们不是按照欠条来吗?欠条上写的谁的名字你们找谁去啊!” “少他妈废话!”刘大龙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给不给钱?不给钱我们就去找你儿子要了!” “别,别。”杨宏富急得一把拉住了刘大龙。 杨昊一直在公司里忙,要是让这群人找到公司里,多不像话! “那就给钱,谁他妈有功夫一直和你在这里墨迹!别告诉我们你家那么大一个公司,你拿不出这点小钱来!” 杨宏富小声嘟囔:“这哪里是小钱啊……” 刘大龙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借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不是小钱!到底给不给!告诉你,就算把这事儿捅到警察跟前,停了录音,警察也得判你来还!” 杨宏富被刘大龙这么一吼,三魂被吓没了七魄,脑子一片空白,觉得刘大龙下一刻就能把他活剥了。 他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件事根本不能捅到警察跟前,只是被他们吓到了:“别急,别报警,钱我会还,我会还!” 好不容易应付了走了刘大龙他们,杨宏富气得砸了家里的茶几。 他叉着腰,呼哧喘气,怎么都没想到还有录音这么一回事。 他给田琼岚打电话,却怎么都联系不上她,又气得砸了手机。 这种事,杨宏富不敢告诉别人,只能憋在自己心里,唉声叹气。 任文茵见他闷闷不乐,温言软语地问他怎么了。杨宏富正憋闷着,见情人这么懂事,顿时有了倾诉的欲望。 于是他将当初的事情大致给任文茵讲了一遍。他知道,这女人见识浅,就算知道他用老婆身份借高利贷,也只会夸他聪明。 任文茵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自将杨宏富骂了个狗血淋头,口中却道:“哎呀,那怎么可好?这笔钱,到底要不要还呢?” “肯定不能还!这么大一笔数目!” “那他们要是一直来闹怎么办?要是闹到公司里又怎么办?” 这也是杨宏富正担心的。 不像之前,之前欠债的是萧润丽,他们找上门来,他搪塞着挡一挡就行了。现在欠债的成了他,品丰食品就是他的弱点,他可万万不能冒险。 “就算还,也只能还本金。”杨宏富咬着牙道。 “可是本金也有几百万,你手里有这么多钱吗?” 这话让杨宏富不乐意了,就好像这个女人看不起他似的。他昂着脖子,从鼻腔内冷哼一声:“品丰那么大的公司,会没有这点小钱吗?” “可是公司的钱不能动啊,咱们公司是接受过宜盛资本投资的,资金往来都要经过宜盛资本的审核,要是被他们发现数目不对了,以后的投资就难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幸亏你提醒我。”杨宏富捶了捶手,“公司的钱不能动。” 任文茵没再说,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杨宏富看向她的新包。 他记得,这个包是上个星期,任文茵一个闺蜜送她的。她闺蜜在赌场上赢了几十万,带着任文茵去国外玩了一圈。 顿时,他心思动了。 以前不沾这类东西,是觉得没必要。但是现在,他陷入了困境中,他需要钱。 于是他终于问出了那句任文茵想听已久的话:“你朋友的钱,是从哪个场子赢来的?” 第200章 最后一件事 闻滔发现,这一天,沈愉的心情非常好,甚至在会前准备的时候,她都哼起了歌。 闻滔看了一眼傅临渊,见傅临渊也正看着沈愉。 不光是他,会议室里的人都在看沈愉。 主要是,沈愉平时表现得太端庄严肃了,鲜少有情绪这么外泄的时候,可见她的心情有多好。 傅临渊收回目光。 他记得,刚才,有人往沈愉的办公室送了一束花。 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花,不过那些花她想也不想就扔掉,但是今天,她收下了那束花。 就是一束很普通的红玫瑰。 会议很快开始,沈愉打开文件,又恢复了一贯端庄的样子,只是她唇角还噙着一抹淡笑。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其中有不少细节关于沈愉负责的望城建投的项目,她笔记做得飞快。 下班的时候她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办公室里整理今天的会议记录。自打她来到总裁办后,这件事就落到了她头上。 还没整理完,接到了童欣欣的电话,她一边拔出u盘一边道:“你们到了是吗?好,等我,我马上就来。” 她哒哒哒跑到了电梯里,下了楼。 童欣欣和杜溪等在外边。 今天是童欣欣的生日,三人约好了一起给她庆生。 吃完了饭,童欣欣又要去酒吧,沈愉和杜溪陪她一起去,童欣欣玩嗨了,还上台献唱了几首。 童欣欣是有点五音不全的那种,但是架不住她有社交牛逼症。童欣欣在上边唱,沈愉就坐在卡座里笑,顺便非常给面子地为她鼓掌欢呼。 酒吧内光线迷离,杜溪看着沈愉的侧脸,心中一片柔和。 他不禁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 沈愉眨了眨眼:“很明显吗?” “明显。”杜溪肯定点头,“你今天心情非常好。” 沈愉哈哈大笑:“我,谋划了一个很久很久的局,今天成了。” 她开会前已经得到了消息,任文茵已经成功带着杨宏富去了赌场,杨宏富赢了,高兴得不行,说明天还要再去。 杜溪没详细问她布的是什么局,而是直接举起酒杯:“恭喜你。” 沈愉和他碰撞酒杯。 一口酒刚喝完,杜溪那边来了个电话。 他一看来电显示,笑容一下子就隐了。 “杜溪。”季睿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酒好喝吗?” 杜溪心下一凛,立刻环视四周。 他的视线掠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穿过光线迷离的灯光,终于看见了另外一边趴在二楼栏杆上的季睿诚。 他举着酒杯,遥遥向他一敬。 “要不要上来喝一杯?”季睿诚笑着问,“带着你旁边那女人一起?” “不行。”杜溪毫不犹豫地拒绝。 季睿诚笑了:“只是喝杯酒而已,怕什么?怕我将你的事情告诉她?” 杜溪抿唇,站得离沈愉更远了,压低声音:“你想做什么。” 季睿诚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别急啊,杜溪。” 他又吞了一口酒,才不紧不慢地道:“我让你帮我从沈愉口中套关于银湖会所的话,你半天都没个动静,看来这事对你来说挺难的,那便算了。你帮我办另外一件事,给我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沈愉现在在做一个项目,那个项目我也想要。不出意外的话,她包里应该会有一个u盘,你帮我拿出来。” “不行!” 他当然知道那u盘里装的肯定是关于这个项目的机密,要是把u盘给了季睿诚,沈愉就相当于泄露公司机密,这个项目就完了,她还会担责。 这对一个职场人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你不用担心后果。”季睿诚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傅临渊很喜欢她,就算项目出了问题,傅临渊也怪不到她头上。宜盛资本那么大的公司,会在乎这一个项目吗?不像我,唉,最近干什么都不顺,需要这个项目救急啊!” 杜溪握紧了手机,手心都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杜溪,你是不打算和我合作了?那行,希望明天找你爸讨债的那些人到了你们公司,你面对他们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坚定。” 季睿诚便要挂电话,杜溪立刻叫住了他。 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如此,季睿诚沉沉的笑声再次传来:“你把u盘拿上来,我拷完之后你再放回去,保准不会让她看出来。她不会知道是你做的,放心。” 说完,季睿诚直接挂断了电话。 杜溪吞了下口水,喉咙里却哽得难受。他回到卡座,手脚冰凉。 见他回来,沈愉立刻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杜溪看着沙发里的包,觉得那像是块热炭,他怎么都伸不出手。 季睿诚的短信又来了,杜溪不用看也知道是催促。 他就一直站在二楼看着他们,当然也见到沈愉去了卫生间。 杜溪的手缓缓伸向了沈愉的包。 他浑身紧绷,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没办法,没有季睿诚,他应付不了那些讨债的人。他们就像是恶鬼,一直追在后边啃咬着他,不死不休。 他们家不光欠了人家钱,还欠了命。 还不起,便只能逃避。 他知道逃避不道德,可是别无他法。 或许他的人生、他整个人,早就烂掉了。从父亲的工地出事的那一天开始,就烂掉了。 他只能和季睿诚这头饿狼合作,来掩盖那个窟窿,粉饰太平。 季睿诚一片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行动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季睿诚面前,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个银质的小小的u盘。 季睿诚看着那枚u盘,露出了一抹狞笑。 他伸手去拿,杜溪却猛地阖上手。 “你说过,我帮你再做一件事,你就给我彻底解决麻烦。”杜溪盯着季睿诚,“这是最后一件。” “啊,行行行,我记着呢。”季睿诚不耐烦地勾勾手,“最后一件最后一件!快拿来!” 拿到u盘后,他立刻回了包厢。 季睿诚心中狂笑不止。 这段时间,他在傅临渊手上吃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亏,他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而这次,他也终于可以做一件事让自己出口气了! 这个项目,他本来不是非要不可。但是这个项目是傅临渊的,他就一定要了。 从傅临渊手里抢东西,这种感觉,太爽了。 沈愉那个可恶的女人,不投靠他。他倒是要看看,她还在宜盛资本混不混得下去! 说不定最后还得乖乖来他这里!那可就太好了。 第201章 有报应也是报应在我身上 沈愉回到水月湾的时候,傅临渊正坐在客厅里。 他捏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沈愉觉得他像在等她。 他侧影冷肃料峭,在客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深不可测,又带着种让人想要远离的冷冽。 想到上次因为自己去酒吧还和他吵了个架,沈愉莫名心下一虚。 她换好鞋,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溜上楼,却听傅临渊开口:“回来了?” 沈愉背影一僵。 她转过身:“啊,傅总您在这里啊,我都没注意到呢,吓我一跳。” 傅临渊淡淡乜了她一眼,抬起右手掸在了沙发靠背上:“过来。” 沈愉刚挪过去,傅临渊就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他另一只手掐着沈愉的下颌抬起她的脸,看到了她微醺的双颊,以及格外莹润的杏眼。 淡淡的酒香缭绕,离得越近,幽香越浓。 傅临渊慢慢凑近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在问:“和谁去喝酒了。” “和我大学室友,她今天过生日。” 傅临渊发出一声轻哼。 他记得今天下午送到她办公室被她收下的玫瑰花,也记得下班的时候听前台的人议论她和一个长得很帅很有艺术气息的男人走了,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杜溪。 到她嘴里就是大学室友了? 沈愉忽然“嘶”了一声,因为傅临渊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这一下有些痛,生理泪水一下子就弥漫了出来,更衬得她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就连目光都折射出一种柔软娇弱来。 下一刻,这种柔软娇弱就被打破了,因为沈愉抬手在傅临渊肩膀上狠狠打了一下。 隔着薄薄的衬衣,“啪”的一声。 “你咬我干什么!”那双大眼瞪着他,“我本来就是给室友庆生去了!而且你上次说的是不让我喝醉,我也没喝醉啊!你和我算什么账?” 傅临渊眼睛微微眯起:“还敢顶嘴?” “不是顶嘴,我这是陈述事实。我这次没有夜不归宿,没有酩酊大醉,和朋友生日聚个会怎么了嘛!”沈愉毫不示弱,为自己的人身自由据理力争。 傅临渊没说话,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一开一合的红唇。 她的唇色一直都是好看的樱桃色,今天因为喝了酒,格外的红澧,这抹红仿佛都可以流动起来。 沈愉说了半晌,没听到他的回应,却好似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 沈愉莫名缩了下膀子,想离他远点,却发现自己现在坐在他腿上。 她立刻身子后仰,远离他的危险目光,严肃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傅临渊相当干脆:“没有。” 沈愉的脸更红了,不知道是无语的还是气的:“那你还和我讨论什么!” “讨论睡觉。”傅临渊直言不讳,“刚才没有困意,现在见到你,想睡了。” 听出了他话内之意,沈愉的脸彻底的红了个透顶。 自从上次之后,两人这段时间都没有同床共枕过。但是那次新奇的体验和之后神清气爽的愉悦,还是让沈愉有些忍不住回味。 傅临渊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上楼,还是她的卧室。 沈愉踢腿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我要去洗澡!” “我洗过了。” “我说我要去洗!” “一会儿再洗。” “不行,就现在!”沈愉强硬地扑腾着两条长腿,膝盖顶着他的腹部腿部,非要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傅临渊眼神越来越暗,摁住了她的膝头,沉沉地盯着他:“你非要找死是吗?” 沈愉不说话了,只是望着他,眼神小狼崽似的,倔强又强硬。 她房间灯光稍微亮一点,光线映在她眼中,像是流淌着的银河,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眼角倾泻而出。 傅临渊看了她两秒,放下了她:“去洗。” 沈愉忙不迭地进了浴室。 站在花洒下,她整个人都有些软。 想和傅临渊做那种事情吗?说实话,她想。 因为不说别的,傅临渊是个非常合格的床伴。虽然只有一次,但是她的体验感非常好,过程和结果都非常愉悦。 可是他是有未婚妻的人啊。 沈愉又绕到了这个话题上。 她和傅临渊讨论过这个话题,无疾而终。她也仔细想过,傅临渊让她做什么,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是接受和心里那道坎能不能过去,这是两码事。 沈愉靠在光洁的墙壁上,任由花洒里的热水自上而下冲刷她的头顶,仿佛这样就能将她脑中的迷雾冲刷干净,让她变得清醒。 她一直认为自己都是个道德感特别强烈的人,但是她发现有时候在现实和绝对力量面前,什么道德感都没用。 只有绝对掌权者有话语权。 明显傅临渊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绝对掌权者。 无法逃避,无法反抗,那她只能接受。 沈愉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通,这才出去。 傅临渊没有上床,而是站在桌边,正在摆弄醒酒器。 沈愉走过去:“你要喝酒?” 傅临渊扫了一眼她白皙的脖颈,“嗯”了一声。 只是让沈愉没有想到的是,他喝酒,会把她当容器。 醒酒器里拿出来的冰凉的酒水倒在了身上,冰得沈愉脚趾都蜷了起来。然后便感受到傅临渊不紧不慢地,将她身上的酒水舔舐干净。 一冷一热,带来的触觉让她头皮发麻。 脑中惊涛骇浪,意识仿佛都要离她远去,却偏偏还在被他审问:“谁送的花?” 沈愉很累,说话的声音轻柔而较软,却还是带着细密的刺一样的埋怨:“还不是你的好弟弟!” 傅临渊动作一顿,像是愣了一下。 良久,他吐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名字:“傅时予?” 那厮能做出送花这种事? “不知道他最近吃错什么药了,还跑来和我说要好好追求我,真是疯了。” 傅临渊嗤笑一声,继续品尝她的美酒。 她还算乖巧,他便不和她一般见识她今天到底去和谁喝酒了。 沈愉在惊涛骇浪中沉浮,不由自主就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你有未婚妻,还和我这样,你这是逼我不道德,我会遭报应的。” 傅临渊低头看着她秾丽鲜妍的面容,那双眼睛明明没有焦距,却好似盛满了他的影子。 他心里一软,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啄。 他声音暗哑,却相当温柔:“没关系,我逼你的。就算有报应,也是报应在我身上。” 第202章 他的温柔 沈愉不知道他昨天折腾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好多次。 最后一次,她是被渴醒的,感觉身体极其缺乏水分。 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她有些迷蒙地坐了起来,环视一圈,傅临渊不在房间里。 难道他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沈愉没有多想,下地取水。 冰箱放在靠近阳台的墙角,沈愉走过去,听见阳台上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来。 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看见了傅临渊的身影。 他只穿着浴袍,背对着她,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掸着栏杆,正在讲话。 “不需要你过来,这里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担心我?不需要担心我,我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无所谓,我不怕他们……短时间内不会过去了,上次过去一个月了还不够?” 沈愉顿时有种感觉,和他打电话的,很有可能就是他那位在国外的未婚妻。 刚拿出的矿泉水顿时有种冰凉刺骨的感觉,几乎要透过她的手心,刺到她心里,通体发寒。 她告诉自己,不该听别人讲电话,不道德。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她的腿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怎么都挪不开。 她听见傅临渊轻笑了一声,深磁悦耳,异常好听。 “行了行了,有时间会去看你……今天?今天不行,公司有事。” “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了不用担心我,那几个人奈何不了我,况且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找我算账。” “我的本事可是你陪着我一点点练起来的,最了解我的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了。” “知道了,等这边事情忙完,一定第一个去看你。” “尽快,尽快,知道了。好,真乖。” 说完这三个字,他自己笑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笑声愈盛,可见愉悦。 沈愉鲜少见他这样笑过。他面对她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似笑非笑,或者玩味又恶劣的笑,而不是这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变了形,沈愉打了个激灵,忽然感受到一阵凉意。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钻进了被子里。 她将自己蒙了起来。其实她已经听不到傅临渊的电话声,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将她外泄的情绪感知给收回来。 从他三言两语,她就能听出傅临渊对电话那头的人多么的有耐心,多么的宠溺。他这样的人,甚至还能说出“真乖”两个字。 沈愉都无法想象要是电话那头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会是怎样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可是他对她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否则也不至于她身上总是会落下印记。 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弥漫上来,沈愉觉得眼眶有些酸。 对比实在太明显了,那种正主和替代品的差别,像是一根鞭子,在鞭笞、凌虐着她。 即便知道自己不该在他身上期待更多,可是感情这东西,哪是说收回就收回的呢。 要是感情那么可控,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么多情不自禁和身不由己。 听到露台的门被打开,沈愉立刻动也不动了。 傅临渊脚步很轻,接着床的一侧一塌,他靠了过来,然后将她整个人连带着被子抱了过去。 接着,他轻轻掀开上边她蒙住脑袋的被子,将她的脸露了出来。 发丝凌乱,盖住她的脸,挡住了她的神情。 傅临渊轻轻拨了拨她脸上的发丝,露出了她的眼睛,然后在她眼皮上轻轻吻了吻,接着便静静抱着她,不动了。 沈愉却一直睡不着。 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有些不甘,又有些怨怼。 刚刚和正主浓情蜜意地打完电话,现在又来抱她这个替代品,真是什么都让他一个人占了,这狗男人。 还来亲她的眼睛! 啊对,沈愉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他说想把她的眼睛挖出来……感情是因为这双眼睛长得像他未婚妻,他才有了珍藏的想法? 想到这里,沈愉用力翻了个身,肩膀狠狠磕在了他的下巴上,“咚”的一声。 肩膀撞得生疼,沈愉整个人都僵住了。 接着,就感受到傅临渊的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揉了揉,似是叹息了一句:“怎么睡觉都不老实,还是精力太足了。” 沈愉顿时又感受到了危机。 她刚翻过身去,就被傅临渊又翻了过来。 “醒了?” 沈愉不得不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了他下颌上的一片红。 心里顿时冒出了“活该”二字。 “早上想吃什么?”傅临渊一边给她揉按肩膀,一边问。 沈愉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就生气。和未婚妻打完电话,心情好了,连带着她这个替代品都能关心关心了。 沈愉没搭理他,闭上眼睛。 傅临渊竟也不觉得恼,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她和自己使性子耍脾气,还觉得这样的她很有意思。 “不说话就是不饿?那不饿,就可以再做点别的。” 而这次沈愉不是很配合。 她挣扎,啃咬,就是不能让傅临渊顺顺利利地得逞。傅临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兴致盎然,觉得这样很有意趣。 当然,沈愉的力气和傅临渊是比不了的,折腾了半晌之后,她还是乖乖任由他折腾。 她自己倒是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傅临渊看着自己身上的抓痕,有的还渗出了血,不由得啧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下手怎么这么狠。” 沈愉闭上眼不看他狼藉的身体。 结果就是,这一整个周末,她都没有从水月湾出来。 她本来做好的周末安排,也都空了下来。她的包包,根本就没打开过。 沈愉也算知道傅临渊周末为什么那么疯狂了,因为周一他出差了,看安排两周之内都不会回来。 沈愉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打电话时说的“一定去看你”,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国外看他那未婚妻了。 不过沈愉来不及想这些。 因为公司出事了。 而且是和她有关的大事。 她负责的望城建投的项目,方案泄露了。望城开发团队非常生气,认为这是宜盛资本的重大工作失误,要和宜盛资本终止合作。 第203章 都怪你 宜盛资本的会议室内,气氛相当凝重。 傅临渊不在,所以这次的会议由公司的副总代为主持。 副总姓朱,今年五十多岁,方脸高鼻,双目炯炯,法令纹很深,嘴角下垂,看起来就非常凶。 而这位朱副总的行事风格也甚是对得起他的长相,冷肃而严厉。 现在朱副总正在看望城建团队提供过来的资料,眉宇深深拧成了一个疙瘩。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我就说这么大的项目交给她不行吧?她还这么年轻,哪里担得了这种大事,傅总这不就是在闹着玩嘛。” 有人应和:“是啊,傅总惯来专断独行,没人说什么,这次玩脱了吧?” “我看啊,是有些人有点小成绩就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了。傅总把这个项目给她,她就敢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这是咱们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了,出了事,以后不知道还要多麻烦。唉,我都打算和我老婆出国游了,现在不知道假还能不能批得下来。” “哈哈,旅游就别想了,接下来你们业务部怕是有的忙了。” 而处于他们谈论中心的沈愉,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搞不清她现在在想什么。 确实,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项目泄露,这简直就是特大工作疏漏。 而且确实是从她这里泄露的,她无从辩驳。虽然这个项目组里的人很多,但是有一些板块比如成本核算是她负责的,别人都不知道具体数字是什么。但是那些泄露了出去,成为了季氏投资主要攻击他们的把柄。 闻滔让人去查监控,看看是不是有人偷偷进了她的办公室,盗取了她电脑上的机密。 沈愉没有阻拦。 但是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尽管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真相,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如此惨烈,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泄露出去的那份数据里,有一小部分是上周五她开完会后,临时核算出来的。因为只核算了一半,她打算回家后接着做,所以没有保存在电脑上,而是直接铐进了自己的u盘里。 但是那份数据出现在了季氏投资,就证明文件是从她的u盘泄露出去的,而且是周五之后的u盘。 上周五之后,她只见到了三个人,童欣欣,杜溪,和傅临渊。 她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傅临渊,他是最没必要、也是最不可能这么做的人。 剩下的童欣欣和杜溪…… 沈愉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了,生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两个人,都是她的好友,她认为友情可以维持一生的挚友。 无论是他们两个中的谁,做出了这件事,她都非常难过。 感觉自己像背叛了一样。 甚至感觉过去几年的情谊,都是假的。 忽然,“哐”的一声,震得沈愉一个激灵。 是朱副总将看完的文件狠狠摔在了桌子上,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 “沈总助,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愉脸色苍白,朝着朱副总微微颔首:“抱歉,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 “你怎么处理?你拿什么处理!”朱副总勃然大怒,狠狠敲着桌上的文件,“人家建投团队那边都说了,要和我们终止合作,准备和季氏投资合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文件的泄露,导致我们公司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替别人做了嫁衣!你拿什么交代,你怎么交代!” 沈愉双手在桌下狠狠绞在了一起,攥得太紧,指尖都因为失血而变得青白。 朱副总一发怒,像是给其他人打了个信号枪,他们纷纷开始指责起沈愉来。刚才还只是在偷偷地说,现在就是义正言辞的责骂了,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这个会议根本不是用来商讨解决办法的,而是批斗大会。 以往看在傅临渊的面子上,那些人不会明着说她什么。而现在傅临渊不在了,对她的不满、嫉妒、羡慕一股脑地全都冒了出来,化为了最尖厉的刺刀,裹胁在谩骂中,狠狠扎向她。 沈愉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商场就是这样,更何况是名利投资场。涉及那么多的资金利益,谁会把到手的香饽饽再吐出来呢。就算她去找季睿诚,也只会得到季睿诚的羞辱。 而且建投团队那边已经下达了终止合作的合同,不可能再变卦了。 这场会议一直到中午才结束。 与会人员带着怒气离去,沈愉依旧坐在会议室里一动不动。 冬日惨淡的日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明明是很明媚的阳光,却还是给人一种冷感。 温度适宜的会议室,沈愉却觉得通体发寒。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凝望着地上的阳光太久了,沈愉眼眶酸涩,视线都有些模糊。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觉出手臂的僵硬——她不知不觉坐了太久了。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疾步进来。她还没看清是谁,便感受到脸上一股温热,咖啡苦涩的香味弥漫开来。 沈愉抹了把脸,咖啡从她的下颌滴答淌下,流在了她满是污渍的衣服上。 面前站着的是个红着眼睛怒气冲冲的女人,用一种饱含埋怨和狠毒的目光瞪着她,颤抖的手里捏着一个空了的咖啡杯。 这个女人是他们项目组的,沈愉之前就项目问题和她沟通过很多次,是个做事很认真的女生。 “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文件内容泄露了,我们的项目怎么会丢!”女人指着她骂道,“你知道我们为这个项目都付出了多少吗?我们起早贪黑,忙个不停,结果因为你一人的疏忽,大家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为了加班,连我的孩子都没照顾好。孩子生病了,我连去医院看他的时间都没有!我的孩子天天在医院里哭着想见我,我却因为工作太多分不开身。结果,现在辛苦工作的项目没了,都是因为你!” 女人说着说着,都破了音,眼泪簌簌而落。 沈愉平静地听完了她的指责。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女人狠狠将咖啡杯摔在了沈愉身上。 沈愉依然很平静,并未还手。 “我知道对不起没用,但是请你相信我。”沈愉抬头,看向她,一字一顿,“这个项目,我会拿回来。你们付出的辛苦,都不会白费,你们会得到你们应得的所有。” 许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坚定,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诚恳,发怒的女人微微一愣,火气竟慢慢平息了几分。 她竟然从面前这个年轻女生身上,看到了和他们傅总一样的那种,令人信服的强硬气概。 第204章 兄妹 南半球的海岛上,正是夏日,骄阳似火。 撑起的遮阳伞下,摆放着两张躺椅,躺椅下边连接着制冷系统,人躺在上边,会觉得全身怡凉舒爽。 其中一张椅子上躺着个青年,穿着黑色的衬衣,领口敞着,露出冷白精致的锁骨。椅子下边躺着一团白色的毛茸茸庞然大物,转过头来的时候露出银灰色的晶石一样的眼睛。 另外一张躺椅上的青年右手捏着根画笔,一头褐色的长卷发,五官非常精致立体,那双眼睛忧郁而深沉,俨然是个不得志的青年画家——如果忽略他十个指头上金光闪闪的宝石戒指的话。 画家扫了傅临渊一眼,撅了噘嘴,不满道:“喂,你到底是不是来看我的?你怎么整天都抱着你那个破平板不放呀?” 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不是很相配。他的声音很亮,而且说话的语速非常慢,像个还没长大的小朋友。 傅临渊头也不抬,懒洋洋道:“要不是来看你,我来过来这里干什么?” 画家直接坐了起来,指着他椅子下边那团毛茸茸,继续控诉:“你是来看我的吗?你分明是来接他的!” “这二者当然都有。”傅临渊总算抬头,笑着看了青年一眼,“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大清早地给我打电话,口口声声想我了,让我来看你,我这不就来了?怎么我来了你还不满意了。” 画家脸色涨红,眼神开始四下飘飞:“我什么时候说我想你了?” “你没说?”傅临渊拿出手机,“我们听听通话录音?” 画家脸更红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还有通话录音?” “当然,就是怕你不认账。”傅临渊一边说,一边真的开始播放录音。 两人前两天的通话果然从里边传来。 画家捂住耳朵:“行了行了,我不要听!” 傅临渊看向他,笑意更甚:“那你说,你有没有说想我?” 画家咬着嘴巴,脸颊嘟了起来,好长时间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想了。” 傅临渊起身,抬起胳膊在他的卷毛上狠狠揉了一把:“真乖。” 画家立刻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大声嚷嚷起来:“不许揉我的头发!也不许再和我这么说话!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偏偏每次傅临渊和他说话,都和逗小孩子似的,真是可恶。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阵香风飘到了傅临渊身边。 万知礼一头金发在头顶扎了起来,穿了条波西米亚风的裙子,看起来漂亮又清凉。 画家见到她,立刻笑了:“妹妹!” “哥,热不热呀?”万知礼蹲在青年面前,给他递去一杯果汁。 画家摇头:“不热。” 万知礼冲他灿烂一笑,复又看向傅临渊。 他又恢复了惯有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漠地划着手中的平板。 “没想到你这么快又过来,我哥可高兴了。”万知礼笑着说。 傅临渊“嗯”了一声:“打电话的时候和他说了,事情忙完就第一个来看他。” 万知礼抿了抿唇。 他哥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着,当然听见了傅临渊和他说话。 那是他对别人从来不会有的语气——温柔,有耐心,还带着调笑和戏弄。 他们家,他只会对哥哥这样。 因为哥哥的智力停留在八岁,像个孩童。因为他之前在练功场厮杀的时候,哥哥会在外边一直看着他,给他加油呐喊。他受伤,哥哥会一直陪着他,不停地掉眼泪。 哥哥说傅临渊是他见过的最厉害、最聪明的人,他要和这样的人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傅临渊说好,万达义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他没有因为哥哥的智力缺陷轻视他,一直平等地对待他,尽管他总是会逗逗他。 她曾经偷偷找哥哥,让哥哥在傅临渊面前帮她说点好话。傅临渊知道后冷漠地警告她:“万知礼,你要是再利用他,我一定不顾念你是他妹妹。” 所以现在即便想和他结婚,都不敢走哥哥这条路了。 万知礼收回落在傅临渊身上的眼神,看向万达义身边的画板。那是一幅油画,画着碧海蓝天,金色的沙滩,俨然就是他们面前的景象。 却又不全然是,画面上还有个人。 “哥哥,这是谁?” 万达义笑了:“妹妹。” 万知礼表情一僵。 她凑近仔细一看,画面上果然还有个小女孩,约莫只有三四岁,穿着条芭比裙子在沙滩上玩,金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洋娃娃一样漂亮。 半晌,万知礼挤出一抹笑:“哥哥画得真像。” 万达义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指了指万知礼,又指了指画:“你是妹妹,她也是妹妹。” 万知礼没再说话,下意识看向傅临渊。 傅临渊头也不抬,侧脸精致冷肃,恍若未闻。 直到万知礼离开,万达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才摇头:“不太像。” “你知道不像?”傅临渊好笑地看向他,“你知道你妹妹现在和她长得不一样?” 万达义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片刻,然后又笑了,指着画上的小人说:“眼睛像。” 傅临渊也看向画上的洋娃娃。 “你妹妹为什么会是金色头发?” 万达义哈哈大笑:“假发!妹妹喜欢娃娃,妈妈给她买的!” 万达义记得妹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洋娃娃。而她长得冰雪可爱,妈妈没事干就把她打扮成洋娃娃,给她买了好多漂亮的小裙子和金色的假发。 妹妹小时候的那些照片上,也都是金发。 其实妹妹自己的头发是黑色的,他记得,可好看了。 可是那么好看的妹妹丢了。 妹妹丢了之后妈妈就崩溃了,爸爸为了安慰妈妈,领养了一个小女孩。 挑中万知礼是因为,小时候的她和妹妹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结果万知礼被领回家后,妈妈还是非常崩溃,说不是她。她女儿的头发是金色的,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然后万知礼的头发,就一直都是金色的了。 万达义捧着脸,望着不远处的海洋。 要是妹妹还活着,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正出神地想着,不料旁边的傅临渊豁然站了起来。 他脸色凝重,薄唇紧抿,神情很不好。 “我要走了。”傅临渊对万达义道,“有急事。” 万达义皱眉,不高兴了:“可是你才刚来啊。” “公司有事,我必须走。” “那你带上我一起!”万达义同样从躺椅上下来,“我好久没去国内玩了。” 傅临渊现在没心思和他多说,点头答应了:“好。” 第205章 他一定对她很失望 沈愉回到水月湾后,平静地洗完了被泼上咖啡的衣服,又平静地到了厨房做饭。 客厅里,阿兴和闻滔看着沈愉的身影,不由得窃窃私语:“真的没事吗?” “看起来似乎没事。” “可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事呢?” “你去问问?” “你去,我不敢。” 二人推推搡搡,在大事上从来不怂的两个人,现在却谁也不敢进去问沈愉一句,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 倒是沈愉做完东西之后,主动问他们:“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些?” “好啊,我正好饿了。”阿兴立刻走了进来。 不为别的,他这徒弟厨艺是真不错。 阿兴已经蹭过沈愉不少顿饭了,早就习惯了。 闻滔本来不饿,闻到了厨房里边传来的香气逼人的饭菜味,也没忍住走了进来。 饭吃进去,就好像有了力量,闻滔终于问出了口:“沈小姐,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阿兴也看着她,一副“你给我指派任务我就立即去办”的既视感。 沈愉不紧不慢地咽下了口中的饭,笑了笑:“既然是季睿诚做的,那我当然就要去找季睿诚。” 闻滔会错了意:“就算你去找他,他也不可能将到手的项目再交出来了。他和傅总一直不对付,这次好不容易从我们手中抢到项目,他高兴还来不及。” 闻滔不用想,就知道季睿诚该是怎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知道。”沈愉说,“我只是和他去算账的。” 被摆了这么一道,她当然要和他好好算算账。 闻滔顿了一瞬,试探性又问:“那沈小姐有打算了吗?” 沈愉点头:“有了。” 阿兴立刻兴奋问道:“是什么?需要我吗?” “当然,肯定需要师傅帮忙的。”沈愉直接道,“这两天我要见那个刘大龙,师傅你帮我联系一下。” 阿兴立刻拍着胸脯:“行,没问题。” “傅总联系沈小姐了吗?”闻滔又问。 沈愉筷子一顿:“没有。” 闻滔有些惊讶。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傅总,可是傅总那边没有给他任何反馈,他还以为傅总直接联系了沈小姐,原来也没有吗? 那傅总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提到傅临渊,沈愉忽然没有了胃口。 她想,傅临渊一定对她很失望。 将这么大的项目交给她,她却办砸了,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扛不起事的废物,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她想,她大概要告别宜盛资本了。 当初杨卉,工作疏漏给宜盛资本造成了三千万的经济损失,就算重大工作失误了,成为了后来她被开除的重要原因之一。她这次犯的错是三千万的那么多倍,不被开除都说不过去。 她终究辜负了傅临渊对她的一片栽培之心。 吃完饭后,陆姜和蔡汀兰来看她了。 这次事情已经上了财经新闻,她们想不知道都难。 陆姜看沈愉脸色不好,安慰她道:“没事,你工作要是没了,你就来姐姐的店里当代言人,比你在投资公司累成狗好多了!姐姐保证,给你的薪资绝对不比宜盛资本低!” 蔡汀兰则一脸忧心忡忡。傅临渊是沈愉的领导,他怎么看待沈愉这次的工作失误? 要是他生了沈愉的气,那么鸣琴馆沈愉也是去不了的。虽然陆姜是鸣琴馆的店长,可是傅临渊才是鸣琴馆的所有人啊。 不过蔡汀兰没有把自己的烦忧说出来。她觉得沈愉现在应该已经很烦了,就不再给她多添烦忧了。 “你的项目书怎么会泄露呢?电脑被黑客黑了?”陆姜又问。 外界报道并没有提u盘的事情,所以他们现在也不知道。 提起这个,沈愉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口气。 “别人偷走了我的u盘,将里边的资料拷贝走之后,u盘又给我送了回来,所以我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啊?谁能做这种事情啊。” “是我一个朋友。” “屁的朋友。”陆姜骂道,“背地里捅刀子的人,也算朋友?” 沈愉捏了捏眉心:“他应该有什么难处。” “有难处也不能害别人啊,都是当人的,谁还没有难处了。”陆姜蹙眉,“你还想和这种人继续维持友谊?你还想体谅他的难处?” “当然不会。”沈愉道,“按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背地里会给人使诈的小人。他这次会对我这样,肯定有他的难处。但是这并不是我会原谅他的理由,这样的朋友,我不会再要的。” 不管她之前和杜溪的关系怎么好,这次的事情之后,朋友是绝对做不成了。 陆姜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蔡汀兰则对沈愉的处境感同身受。这种被好朋友背刺的感觉,真的太难受太难受了。 她当初被方怡雅背叛,也难过了好久。 送走她们两个之后,沈愉去了地下室练功房,和阿兴一起训练。 她今天练了好久好久,练得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回到房间后就直接睡觉,一点都没有再多想。 第二天去公司开会,又是新一轮的挨骂。 因为已经查出没有人进她的办公室,她的文件不是在公司泄露的。这次的罪责,就完完全全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批斗大会开了整整半天,沈愉的耳朵差点起茧。 午餐时间,沈愉去了公司食堂。 她不会自暴自弃,接下来还有一场和季睿诚的恶战,她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她要养精蓄锐。 她是不会被打倒的。 让她意外的是,傅氏集团这次竟然没有派人来。按说傅氏集团一直都声称对宜盛资本有“监察”之职,这次这么大的项目问题,没来还挺让人意外的。 只能说明,傅氏集团现在,已经被傅临渊掌握了一部分了。 看来从上次的赌石大会,他打伤傅柏气病傅振闻开始,他就拥有了傅氏集团一部分的权利。 吃饭的时候,沈愉听见周围不少人指着自己窃窃私语。 她恍若未闻。 今天的菜很美味,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吃得很开心。 吃着吃着,前方忽然爆发出一阵争吵,餐厅里吃饭的人全都望了过去。 沈愉从那激烈的争吵中,感受到一丝意外。 她皱起眉头,她怎么会听到妈妈的声音呢? 她立刻放下筷子走了过去,发现,不是她的幻觉。 那个被人推倒在地,被人用勺子指着骂的,不就是她妈妈萧润丽吗? 第206章 孤岛 “妈!”沈愉立刻拨开人群,跑了过去,将萧润丽扶了起来。 见到女儿,萧润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愉。”她摸着女儿的脸,“你好不好?” 女儿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她都听说了,她心焦不已,却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没事,妈。”沈愉朝着萧润丽笑了笑,“别担心我。” 那个拿着勺子指着萧润丽骂的人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在这儿上演什么母女情深的大戏呢?不愧是母女啊,女儿闯了大祸,当妈的也就跟着犯错,还真以为公司是让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是吧?” 沈愉知道这个人,负责公司餐饮的经理,姓古。 “古经理,请问我妈犯什么错了,都到了你要和她动手的地步?” 古经理歪着嘴瞪着眼:“不听指挥!今日的菜品我都和她说了有变更,她都记不住!” 萧润丽立刻道:“我是按照昨天给的工作计划做的啊。而且你没有提前告诉我,是我把饭菜做完之后你才和我说的,这我也来不及再更改了啊。” “计划是死的,你也是死的吗?”古经理大怒,“你是听计划表的,还是听我的?我没提前说,你不会提前问吗?你是猪脑子?” 沈愉上前一步,抬手指着古经理:“老逼登,你再骂一句?打人你他妈还有理了?” “诶,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没打她!我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倒在地上了,真是柔弱得不行啊!既然这么柔弱,就在家里呆着呗,你女儿这么大本事还养活不起你?还出来上什么班啊!反正也没有资格证书,又不是什么专业厨师。” 沈愉知道,针对她的晋升,公司一直都有风言风语。 只不过傅临渊那人御下极严,行为端正,没人敢大肆造她的谣。一些事情,就没有被拿到明面上说,但是背地里一点都不少。 她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将她说得多么不堪。 这次她出事,多少人喜闻乐见。 沈愉不知道萧润丽来了宜盛资本的餐厅工作。因为宜盛资本的厨师都是聘请来的,都有高级证书,但是萧润丽并没有这个。 她不难想到这是傅临渊的意思,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萧润丽能出现在这里,无一加重了那些人的恶意猜测。 沈愉听见旁边有人说:“傍上了领导就是不一样啊,连她妈都能塞进来,看来将来公司要成她家的了。” “人家是职场精英,就算人家妈没有厨师证,那也是精英。” “但是我觉得最近有几道菜挺好吃的啊,以前都没有,是她妈做的吗?” “哎呦,那菜里可别放了什么东西吧?我之前听说一些不法商贩为了让自己的东西好吃,会在里边加罂粟壳什么的,她别是也放了吧?” “靠你别说了,我想吐。” 议论声传来,萧润丽脸色更白了。 她紧紧攥紧了沈愉的手,辩解道:“我没有放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保证我做出来的饭菜都很健康。” 古经理冷嗤:“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和你女儿有信誉那种东西吗?” “所以你就恶意揣测别人?”沈愉毫不示弱地瞪着古经理。 这老逼登就是在故意找茬。她不提前和萧润丽说改菜的事情,现在又拿这个大做文章辱骂萧润丽,就是不想让萧润丽干了。 这边的争吵终于也影响到了隔壁的管理层餐厅,几个在那里吃饭的公司高层也都走了过来。 其中就有那位,批沈愉批得最狠的朱副总。 听古经理添油加醋地说完事情经过后,朱副总看向萧润丽和沈愉的目光严厉到无以复加。 “小题大做!犯了错就认错,影响公司秩序算什么?”朱副总指着她们,“你,向古经理道歉!还有你沈愉,自己现在一身骚,你还敢惹事!” 沈愉笑了,保护自己的妈妈,也叫惹事。 “朱副总,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妈妈的工作没有错!她是被姓古的刻意为难的,你看不出来?要是说失职,也是他古经理没有提前通知下属员工,他才失职!” 朱副总明显不听,依旧强硬无比:“我让你们道歉!” 全餐厅的人,都看着她们,没一个人说话。 沈愉不信他们看不出来萧润丽和古经理谁才是有错的那一方。 只不过,她现在祸事加身,自顾不暇,没人愿意帮她。连带着妈妈,也被针对。 沈愉自己无所谓,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恶意揣测,不在乎别人的冷眼旁观,但是她不能让妈妈受委屈。 妈妈什么都没做错。 “我们走。”沈愉用力握了握萧润丽的手,笑着看着她,“没事,妈,咱们不干了。” 宁可不要这份工作了,也不受这种委屈。 古经理还在阴阳怪气:“还挺有骨气,这就受不了了?受不了就在家当你的小姐太太,出来上什么班啊!以为谁都要惯着你们?” 沈愉更加用力握紧了萧润丽的手,在克制自己,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扇上古经理那张脸。 她已经众矢之的,懒得再节外生枝了。 “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古经理一挥手里的勺子,“就算你想求着再回来,这餐厅大门你也别想进了!”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另外一侧传来个冷冽的声音:“宜盛资本跟你姓了?” 听到这个嗓音,众人齐齐一愣,齐唰唰转头。 餐厅的另一个门口,傅临渊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顿时,偌大的餐厅,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傅临渊大步走了过来。 他其实站了也没多久,但是他看得很清楚。 沈愉被欺负了。 那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敢骂他打他、咬他抓他、甚至用刀子捅他的沈愉,被这群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垃圾给欺负了。 这里那么多人,她和她妈妈却像是一座孤岛。 没人帮她们说话,别人都在议论她们、欺压她们。 原来他的公司是这个样子的。 傅临渊想,他该清理门户了。 他走到了沈愉和萧润丽跟前。 扫了微微低着头的沈愉一眼,他看向萧润丽,然后笑了。 “阿姨。”他朝萧润丽微微躬了躬身,语气相当温和,“我是傅临渊,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是我请您来这里的。” 萧润丽瞠目,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您受到这样的委屈,我很抱歉。”傅临渊继续道,“是我管理不严,我会处理,给您一个交代。” 沈愉抬起头,同样满脸震惊。 餐厅内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不苟言笑的傅总,竟然对这个餐厅厨师是这样一副和颜悦色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恭敬”了。 古经理手一软,那柄大勺子“哐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他瑟瑟发抖,两股战战,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上了大麻烦。 第207章 总裁夫人的待遇 傅临渊和萧润丽说完话,转头看向了古经理。 他声音冷淡,却满含威压:“我公司的人员任免,什么时候是你说了算了?” 古经理连连摇头,汗如雨下:“没有没有,傅总,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这个女……萧女士工作出了点岔子,我只是小小地提醒一下她而已。” “我妈妈的工作没有出错。”沈愉立刻道,“是你古经理故意找茬!” 却听傅临渊道:“没有古经理,宜盛资本不需要这样的人。” 众人齐齐一愣,古经理更是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听明白了吗?”傅临渊斜睨他一眼,“滚。” 古经理满脸哀戚,恨不得跪下来哀求:“傅总,这次是我工作失误,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正,再也不会了。” “滚。”傅临渊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让闻滔将他拖出去。 古经理哭天抢地,却还是狼狈地被拖走了。 他甚至还像萧润丽和沈愉求情:“我错了,萧女士,沈小姐,你们原谅我……” 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要是再给古经理一个机会,他绝对不敢这么找茬。 他以为萧润丽是靠着沈愉的关系进来工作的,怎么会想到是傅总亲自塞进来的人呢? 要是知道他是傅总安排进来的,他一定当佛爷一样供着她,才不会为难她! 导致他现在,这么轻松又油水多的工作就丢了…… 古经理被拖走,餐厅内安静了下来。 气氛凝滞,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傅总对沈愉的母亲态度这么好,那对沈愉呢?是不是他也会原谅沈愉这次工作上的失误? 刚才悄悄议论过沈愉的员工恨不得缝住自己的嘴,只暗自期盼着傅临渊没听见他们的议论。 傅临渊转向了朱副总。 他音调依旧严厉:“不分青红皂白,专横武断,这就是你身为副总的准则?” 朱副总讪笑一声:“临渊,这都是小事。” 因为他年龄偏大,傅临渊平时在公司里很给他面子,朱副总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不曾想,傅临渊丝毫没有搭理他的笑脸。 “员工的基本权益被侵犯,被人身攻击,这是小事?”傅临渊眼神晦暗而深沉,“朱副总有把普通员工当人看吗?” 朱副总面色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临渊,你也不必如此说。” “这里是公司,注意称呼。”傅临渊眼眸一敛,“现在我是你上司,别搞倚老卖老这一套。” 周围传来一阵到抽冷气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傅临渊竟然如此的,不给朱副总面子。 看朱副总那张脸,几乎都快涨成猪肝色了。 “所有高层去会议室。”傅临渊直接道,“看来我很久没给宜盛资本立规矩了,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说罢,他转头出了餐厅。 沈愉自始至终,没有发现他看自己一眼。 但是他出现在这里,却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平静了下来。 那种孤立无援的惶恐、那种众矢之的的无助,好似全都消散了。 有种有人为她撑腰的感觉。 她知道,她是犯了错,就算他处理她,也会站在公正的角度给她一个处罚。不会辱骂她,更不会羞辱她。 她没什么好怕的。 萧润丽紧张地握住了沈愉的手:“小愉,你会怎么样?” “没事,妈,您先回家。”沈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傅总不会为难我的。” 她去了办公室,那间这两天她承受了无数责备与冷眼的办公室。 冬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落在首座的傅临渊身上。他一身黑色的西装深沉内敛,却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温和从容的味道。 沈愉的心都亮堂了起来。 会议开始,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傅临渊说的不是沈愉的事情,而是和朱副总有关的事情。 朱副总和傅氏集团勾结,出卖宜盛资本的内部消息,扰乱宜盛资本的投资计划,利用职务便利往各个部门塞商业间谍,等等行为,罄竹难书。 所有与会人员瞠目结舌。 没想到看起来刚正不阿、严厉庄重的朱副总,背地里竟然做出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傅总给出的证据充分,条条框框沉列在大屏幕上,根本容不得朱副总辩驳。 朱副总脸色苍白,神情几乎恍惚。 看来傅临渊早就怀疑他了。 这么多的证据,岂是一朝一夕可以调查出来的? 傅临渊肃清过宜盛资本不少人,但是一直都没动他。他以为傅临渊不知道他的事情,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全然不是。 那他这次为什么动他了呢? 因为他生气了? 还是因为他动了别的人? 朱副总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沈愉脸上,沈愉本来看着大屏幕,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她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明澈清湛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没有幸灾乐祸,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即便他这几天对她大肆刁难,对她诸多责骂,她现在也没有鄙夷奚落他。 但就是如此,却让朱副总胸腔内愈发萌生出一种不忿、一种怨怼。 他的胸襟,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快三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比下去了。 没几分钟,宜盛资本就下了全体通知,朱副总被开除了。 公司内顿时一片人心惶惶,知道公司开始新一轮的员工纠察了。 身正心净的人堂堂正正,无所畏惧。做过小动作的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而也有很多人意识到,沈愉,是傅总身边那些总助中,最特殊的一个。 朱副总和古经理,不都是得罪了她被开的吗? 公司一些私底下的流言,再次风靡而起,甚至愈演愈烈。 沈愉的晋升,的确是因为傅总的优待,而且傅总对她越来越宽容,好像…… 很喜欢她。 傅总喜欢上沈愉了? 这个说法本来听起来天方夜谭,然而经过这次的事件,似乎板上钉钉了。 犯了大错的人依旧安稳,得罪了她的人却被扫地出门。 啧,这是什么待遇? 这他妈是总裁夫人的待遇。 第208章 她最特殊 而现在,那位“总裁夫人”正垂头丧气地站在总裁办里,一副虚心认错的模样。 刚才在会上,沈愉以为傅临渊处理完朱副总就该处理自己了。没想到他通知各部门总监自查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后,就散会了。 她跟着傅临渊后边来了办公室。 然而傅临渊还是一句话的都没说,直接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仿佛她就是一团空气。 沈愉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他一贯的面无表情,看似无喜无怒。 沈愉却有种直觉,他生气了。 是,生气是应该的,毕竟她犯了错。 于是沈愉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轻声道:“傅总,对不起,这次是我工作失职,您怎么处罚我我都没话说。” 傅临渊恍若未闻。 “还有,刚才谢谢您,处理了古经理还我妈妈一个公道。” 傅临渊一声不吭。 却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 她双手拢在身前,耷拉着肩膀,眉眼也低垂着,嘴巴瘪着,心虚又可怜。 以往在他跟前的张牙舞爪、振振有词全都不见了。那张说起她的“道德论”就头头是道的嘴,现在也哑了炮。 那双总是指着他骂他无耻、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红痕的手,却绞在了一起,不安又局促。 傅临渊忽然一阵烦躁。 她不该是这样的。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怎么是这么一副逆来顺受的德行。 他一下子扔了手里的钢笔,钢笔摔在实木桌子上,震得沈愉一个激灵,抬眼望向他。 听他冷笑一声:“你那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刚才怎么不说?姓朱的你不敢骂,那个什么古经理你也不敢?你这总裁助理就当得这么窝囊?” 沈愉舔了下干燥的下唇,轻声道:“我犯了错,不敢造次。” “你是我的总助,在我的公司犯了错,也只有我能处理你,他们算什么东西。”傅临渊眼神冷冽,“我让你跟在我身边,教你那些本事,不就是……” 不就是为了让你不受欺负吗? 结果一个管食堂的都敢欺负他的总助了。 傅临渊闭了闭眼,觉得头疼。 在看到她出了事的新闻时,他心里就有一团邪火一直压着。在回来的飞机上,他在想,应该没事,她是总裁助理,那些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她。 但是他估计错了,她年轻貌美,有这种品质的女性往往会承受更大的恶意。不犯错还好,有一点点错,就会被从头到脚钉在耻辱柱上,所有恶意席卷而来。 年轻漂亮是她的特征,同时也是那些不如她的人对她恶意抨击的切入点。 他迫切地给她大项目,让她证明她的能力。却忘了树大招风,人言可畏。 傅临渊很想骂她一通,但是见她脸色苍白,眼下黑青,那些指责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可想而知,她这几天定然非常煎熬。 傅临渊捏了下眉心,再看向她的时候,却见她抬起脸,朝他笑了。 傅临渊微怔。 “傅总,您知道我这段时间什么时候最高兴吗?”她忽然问。 “嗯?” “每天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有好几道菜,我都吃出了妈妈的手艺,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真的是我妈妈做的,我感觉我这几天都吃胖了。”沈愉笑了笑,“您刚才说是您让我妈妈来这里工作的,是真的吗?” 傅临渊敛眸,“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沈愉歪了歪头,眼中露出显而易见的迷茫。 傅临渊微怔,为什么? 大概就是拒绝了她搬回去和她妈妈一起住的要求后,给她的补偿吧。 让她每天都可以吃到她妈妈做的饭菜,也是算是一种慰藉了。 不过傅临渊给出的回答更无可挑剔:“你妈妈厨艺不错。” “啊?” “你做的菜很好吃,你妈妈厨艺想必更好,于是就请她来了。”傅临渊眼尾一扬,“有问题?” “啊,没有。”沈愉摆了摆手,“当然没有。” 她高兴还来不及。 她又道:“其实刚才古经理说我妈妈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揍他,但是我忍住了。别说我现在有错在身,就是以往,我也不能和他直接动手,因为我是您的总助,代表了您,我不能给您添麻烦。” 她的眼神诚恳而明亮:“您在公司员工眼中,是个无可挑剔的老板,我不能成为您的污点,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仗势欺人,觉得我恃宠而骄。不管是朱副总还是古经理,都应该由您来处理,而不是我。” 沈愉说着,又笑了:“刚才看他们被处理,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有种您在为我撑腰的感觉。傅总,非常感谢您。” 她朝着傅临渊微微一鞠躬,继续道:“不过赏罚分明,对别人是,对我也是。这次我犯了错,您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该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处理我,千万不要对我开恩。” 她不想傅临渊良好的管理者形象,毁在她身上,那她就是天大的罪人了。 傅临渊望着她良久。 他的长指不紧不慢地点着桌面,心中情绪翻涌。 他想,这才是她,不愧是她,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那些喜欢他的人,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诉说对他的衷情,剖出自己心肝肺给他看一看。偏偏她是那种死都不承认的,就算把她按在墙上逼问,她也说:“我不喜欢你,我没吃醋。” 明明知道他待她特殊,把他哄高兴了,她有数不尽的好处。她偏不,守着自己的心思就是不放。 以前利用他躲傅时予的时候,好听的情话张口就来,勾引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现在真的喜欢上他了,她立刻织了个壳把自己包了起来。 傅临渊知道她在等什么。 也知道她在和他拉锯。 在听他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之前,她绝对不会剖白她自己。 这次也是一样。 见到太多犯了错的人,哭着喊着像他求情,祈求他网开一面,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她偏不,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还提醒他:“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他从来没有特殊对待过谁,她是第一个,偏偏,她最不需要他的偏心。 他想,这就是她的特殊之处。见多了太多虚伪的面孔,乍然见到她这么一个坦坦荡荡的,他很难不被吸引。 很多时候她都很可气。 可气又可爱。 可爱到他想将她占为己有。只有他能欺负她,别人谁都不行。 第209章 懦夫 季睿诚这几天高兴坏了。 自打傅临渊创立宜盛资本以来,他就感觉到自家公司的发展一天不如一天。今年就更别提了,今年傅临渊对他的围追堵截,让他岂止是焦头烂额。 国内的生意被阻拦,国际上的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知道傅临渊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怎么手可以伸得那么长。 仔细调查之后,他才得到一点消息,傅临渊和万家有关系。 万家百年历史,上个世纪就发了家,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就成了国内赫赫有名的富豪大族。 后来,万家举家乔迁,将财富和权力都转移到了国外,恰好避开了国内的情况变动。 百年时间,几代人的积累,万家人的实力岂是一个简单的“富”字就可以形容的。 和许多国际大家族一样,万家涉及的行业数不胜数,甚至在很多国内不允许的行业产业,都有雄厚的实力。但是万家一直很低调,从不张扬。 他都不知道傅临渊是怎么和万家扯上关系的。 他也算是想明白傅临渊为什么敢在银湖会所里开一个那么大的赌场了。估计这银湖会所连带赌场,就是万家给他的。 “运气可真好啊。”季睿诚喃喃,“即便从小没在傅家本家长大,这本事可真是一点都没少学。现在傅家那些个子孙,倒是没一个能比得过他的。” 他冷笑一声,脸上的神情愈发显得阴沉狰狞。 傅临渊要是傍上了万家,那就不好搞了。他能和傅家斗一斗争一争,遇上万家这种大本营在国外的大家族,他可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去拔老虎须。 但是,最起码这次,他扬眉吐气了。 看了一眼手里拿到的望城建投给的合同,季睿诚的笑容总算真心实意了几分。 他心情大好,开了个场子,请朋友们来给自己庆祝。 他还请了杜溪。 杜溪不想来,是他的手下强迫性地将杜溪带来的。 “别板着一副脸啊,高兴点!”季睿诚哈哈大笑地搂住杜溪的肩膀,“这次,你是我的大功臣,来,我敬你一杯!” 杜溪捏着酒杯,脸色极差。 “昨天没睡好?不至于吧,你老家那边来找你的人都被我打发了,难道有漏网之鱼?”季睿诚笑眯眯的,用力抖了抖杜溪的肩膀,“还是工作太累了?” 杜溪烦躁无比,狠狠甩开了季睿诚的胳膊。 季睿诚顺势靠在了沙发上,脸色暗沉,声调也降了下来:“你和我摆什么脸子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一桩交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周围那些季睿诚的朋友们也都安静了下来,面色不善地看向杜溪。 杜溪忽略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恶意的目光,紧紧捏着手背,指尖微微发白。 半晌,他朝着季睿诚敬了一下,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季睿诚笑了:“这才像话。” 说着,又给杜溪满了一杯。 杜溪一言不发,只一味地喝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喉头辛辣,这股灼热顺着食道蔓延下去,火辣辣地烧进了心里。 季睿诚还在他耳边悠然道:“知道你和沈愉关系不错,你不用担心她,傅临渊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傅临渊那人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女人那绝对够意思。” 这话落在杜溪耳中,让他愈发难受。 他捂着耳朵,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喝酒太急,又开始咳嗽,咳嗽之后便是恶心。 他冲出了包厢,进了洗手间里吐得翻江倒海,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 喉咙和口腔被胃液烧得火辣辣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 杜溪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涕泗横流、头发蓬乱、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上次喝成这样是什么时候? 是父亲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地告诉他工地上出事了,那些人都找上了家门。他已经跑了,让他放假不要回家,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有人找到他实习的公司,在他公司下边拉字幅,说他父亲谋财害命,工地上出了好几条人命都不管,还卷着死者的赔偿款跑了。 死者家属对他横眉竖目,大肆辱骂,他被当街殴打,抱头鼠窜。实习公司开除了他,他被挂上了论坛,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平静的生活就截止到了那个时候。 他再也不能进一直梦想的研究院,他想象不到那些人找到研究院后,自己又该如何自处。他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换,一次次地被找上门,像是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些人说父债子偿,找不到父亲,就来找他。 他也联系不到父亲了。 不明白从小在他眼中,顶天立地的父亲,怎么会成为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懦夫。 而他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以至于几乎赔上自己的一生。 甚至还赔上了自己喜欢的人的事业。 他这几天浑浑噩噩,夜不能寐。不敢去看新闻,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机。 网上对宜盛资本和季氏公司诸多猜测,却迟迟没有宜盛资本对她的处罚。 不过有人发了照片,照片里的沈愉衣服上都是咖啡的印渍,就连头发都不能避免,不难想象她在公司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童欣欣着急不已,却因为不在京城见不到沈愉,托他去问沈愉的情况。 他怎么敢。 他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敢。 杜溪从没有这么煎熬过。 原来的都是一样的,他和父亲,一脉相承。 他也卑劣、懦弱,没有担当。 他也只是个披着光鲜表皮的垃圾而已。 杜溪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索性坐在了路边,一动都不想动。 他甚至想,要是现在来辆车把他撞死就好了。 总好过这样没脸没皮地活着。 不知多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音乐。好长时间过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的手机铃声。 掏出来一看,他顿时僵硬,头顶冰凉。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事“沈愉学妹”四个字。 许是因为打了好几遍电话他都没有接,沈愉发来条短信—— “我在你公寓楼下的中餐厅,我们见个面吧。” 第210章 以后别再见面了 沈愉从宜盛资本出来的时候,神情都是恍惚的。 傅临渊竟然没有骂她? 她这几天都设想了一万种傅临渊可能会出现的态度,可能会大发雷霆,可能会冷嘲热讽,可能会阴阳怪气,但是就没想到他这种态度—— 他连提都没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好像他突然赶回来,就是单纯的为了处理朱副总和古经理的。 刚才在办公室,对她阴阳怪气了一通,用的理由竟然是她在古经理跟前逆来顺受,没骂回去打回去。 沈愉快要飘了。 她都要怀疑自己这次犯错到底是不是她的一场梦了。 傅临渊今日的雷霆手段已经传遍了公司,以至于公司再也没有出现对沈愉的议论。她下班的时候,路过的同事们对她视而不见,再也没有了前几天的议论鄙夷、奚落嘲讽。 她坐在自己车里,想了很久。 然后给杜溪去了电话。 杜溪住的公司离宜盛资本不算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沈愉还没吃饭,点了三个菜,要了个汤。 杜溪赶回来的时候,她正在不紧不慢地一个人吃饭。 他抹了把脸,浑身僵硬地朝着沈愉走了过来。 沈愉头也不抬,夹了一筷子辣子鸡,挑去里边的花椒。 杜溪坐在她对面,他刚才奔回公寓,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刮了胡子,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可是他脸上的憔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沈愉闻到酒气后,扫了他一眼。 她给他盛了一碗饭:“光喝酒没吃饭?吃点吧,这两个菜不辣。” 杜溪抿了下干燥的唇:“我能吃辣。” 本来不能吃,和她吃了那么多顿饭,现在也能吃了。 曾经天南海北的人,因为相聚在一个校园里,成为了好朋友,就连习惯和爱好都开始趋于一致。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友情会有结束的一天。 杜溪僵硬地咀嚼,根本尝不出味道。 “季睿诚刚才没为难你吧?”沈愉忽然问。 杜溪一愣:“你知道了?” “我猜的,不然我想不到谁会让你喝这么多酒。季睿诚又是个不好说话的,他要让你喝,你能不喝吗?” 杜溪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是。” 沈愉却忽然放下了筷子,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毕业的时候,咱们出去聚餐那次。你也喝了不少的酒,童欣欣问你什么时候去研究所,你说不去了,童欣欣气得给了你一拳,还把你打出鼻血了。” 她语调轻柔舒缓,说起往事的时候有种娓娓道来的绵长。 杜溪一哽。 他以为沈愉是来找他算账的。 没想到她一个字不提这次的事情。 他捏紧了筷子,点头:“我记得。” “所以你不去研究院,也是这个理由吧。” 杜溪闭了闭眼。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已经是个卑劣不堪的人,没必要再隐藏自己那些不堪入耳的故事。 他缓缓的,将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他这些年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告诉了这个他喜欢的,并一直致力于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人。 他袒露出自己所有的不堪。 沈愉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杜溪将一边杯中的凉白开一饮而尽。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淌,半晌,沈愉才轻轻点了点头:“难怪,我一直都觉得你有心事。” 只不过杜溪一直不说。 “你确定季睿诚利用完你这次之后,不会利用你下次吗?”沈愉缓缓道,“和季睿诚那样的人,还想讲什么诚信?” “他不会了,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杜溪说。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发生后,他和沈愉的友情就到这里了。 都没有关系了,季睿诚还能用他做什么呢? “他真的能帮你永绝后患?”沈愉又问,“他怎么帮?帮你赔偿?帮你解决掉那些人?还是帮你远走高飞?” 杜溪眉头微微一簇:“我不知道。” 他被这些事情折磨了这么多年,早已心力交瘁。前些日子更是神情恍惚,季睿诚一提,他几乎没有多想,就直接帮他办了。 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懊悔不已,却已经酿成大错。 “你……”杜溪看向她,嗫嗫喏喏,“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松了一口气,总算问出了口。 “还不知道呢,我们领导还没处理我。”沈愉笑了笑,“不过我大概是要换工作了。” 她不被处理,那公司的规章制度就是摆设了。 杜溪一脸内疚:“对不起。” 沈愉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你的确对不起我。”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季睿诚应该告诉过你,我和我老板关系不错,就算我犯了错,我老板也会宽恕我的,对不对?” 杜溪点头。 “我运气的确算好,遇到这样一个老板,在这个公司混不下去了,我还能换一个。要是我不认识他,又摊上这种事,我大概就没办法在这行混了。” 沈愉的语调轻松明快,杜溪却依然可以想到她面临的压力。 他再次启唇:“对不起。” 沈愉往后靠在了椅子上,擦了擦嘴:“叫你出来,是来和你道个别的。” 杜溪心下一颤。 “以后就别联系了。”沈愉说。 杜溪良久地凝望着她。 半晌,他才轻轻点头:“好。” 不联系,对谁都好。 她不会成为季睿诚掣肘他的条件,他也不会再当季睿诚的刽子手。 对谁都好。 言尽,沈愉笑了笑,从座位里起身。 她从他身边经过,扬起一阵微微的风。她发丝在空气中拂动,隐隐伴着一股淡淡的香。 她就像要从他生命中抽离了。 杜溪心下一颤,豁然起身叫住了她。 “沈愉!” 沈愉在门前停下,看着他。 杜溪握了握拳,在心底藏了许久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我……” “很晚了,回去吧。”沈愉打断了他,“人在晚上的时候容易脑子不清醒,说出不该说的话。” 一直憋着的劲儿被打断,杜溪再也没有了继续的勇气。 是,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告白,那些喜欢,就没必要再说了。 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杜溪眼睁睁地看着她推门出去,沉默地目送她的车离开。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没有责怪,他们只是简单地吃了顿饭,和之前无数次一样。 虽然他行为卑劣,她却给了他最体面的告别。 原来很多时候,分别都是平静的。 在平淡中笑着说再见,大概就真的不会再见面。 第211章 傅临渊,你想让我死? 从餐厅离开后,沈愉直接去见了刘大龙。 彼时刘大龙正在阿兴车上和他说话,见沈愉来了,阿兴下了车,将空间留给了沈愉和刘大龙。 刘大龙主动道:“沈小姐,这几天我们都按照您的吩咐去找了杨宏富呢。” 沈愉点了点头,她今天来不是来问杨宏富的事情的。 她和刘大龙聊了很久。 阿兴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聊什么,但是能看到刘大龙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刘大龙才从车上下来,冷汗出了一脑门。 他朝着阿兴抱了抱拳,扯出一抹笑来:“兴哥,要是以后我跟了您,还希望您能多多关照啊。” “沈小姐和你说的?” 刘大龙摇头:“沈小姐只说或许我能得到跟着您的机会,不过具体能不能,她要回去问问先生。” 虽然刘大龙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但是他一定比季睿诚厉害。 沈愉又顺路去了一趟自己的公寓,看望了一下萧润丽。 等回到水月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别墅暗沉沉的,一盏灯都没有亮。沈愉推门而入,瞧见一个黑黢黢的影子朝着她挪了过来。 顿了两秒,沈愉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哐”的一声甩上了门。 元帅旅游回来了? 它在外边呆的时间太久,沈愉几乎都忘记这里还有这么一位太子爷了。 想到之前和元帅“斗智斗勇”的日子,沈愉不由得闭了闭眼。 房门从里边被打开,傅临渊单手插兜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元帅蹲在他身边,见沈愉看向自己,朝着她龇了龇锋利的牙。 几个月不见,它长得更漂亮了,皮毛这次没有染色,呈现出银缎一样的白,油光顺滑。 沈愉朝着傅临渊笑了笑:“元帅好像不认识我了。” 傅临渊直言不讳:“它本来就和你不熟。” 沈愉叹气:“枉我喂了它那么长时间,估计以后它见了我又要扑上来,我又要和它打了。” “不用以后。”傅临渊说,“现在就可以。” 沈愉一愣:“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傅临渊拽住,被他牵到了落地窗前。 落地窗外边,是那片广阔的草场,元帅每天都会在上边打滚奔腾。 “元帅是匹性子很烈的雪狼,想让它臣服你,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一顿,垂眸扫了沈愉一眼,“战胜它。” 话落,他直接打开落地窗,将沈愉推了出去。 元帅同样后腿一蹬,矫健跃出。 落地窗直接关上,落了锁。 沈愉拍打玻璃,脸都有些白:“傅临渊,你想让我死是不是?” 傅临渊淡漠冷峻地站在那里,精致冷肃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的波动。 沈愉知道,他不会给自己开门了。 什么意思啊他?怪不得在公司不和她算账,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是吧? 想让元帅替他动手? 元帅在她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发出了野性的嚎叫。 今日天空无云,月光舒朗,清皎地洒在元帅身上,映照出他眼神的幽绿,有种摄人心魄的逼仄光芒。 这里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处旷野,没有藏身之处,也没有逃跑的余地,只有冬夜呼啸的冷风和这幽冷的月光。 她随时都会被眼前这头威武雄壮的成年雪狼扑倒、撕碎、吞噬。 她没有退路。 房间内,傅临渊不紧不慢地点了支烟。 一边的阿兴相当担心:“先生,您现在就让沈小姐去和元帅搏斗,不合适啊。” “怎么不合适,她都练了那么久了。” “可以沈小姐是个女人啊!” “女人怎么了。”傅临渊淡漠地看着外边那已经和元帅动起手来的身影,“不是你说的吗?她反应敏捷,力气不小,是天生的练身手的料子。” 阿兴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早知有今日,他便不夸得那么狠了。 “你们都能做到的事情,她怎么做不到,她又不比你们差。”傅临渊吸了口烟,“我身边的人都要走这一关,你要走,她当然也要走。” 阿兴更担心了。 记得他当初和狼搏斗完,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一只胳膊差点没了。 这是先生给他身边的人定的规矩。人与人之间搏斗还不算,因为野兽可以激发出与人不同的野性和潜力,这样带来的挑战性更大。 他担忧地看着外边,元帅已经将沈愉扑在了地上,不由得心惊肉跳。 可是先生还是一脸淡然。阿兴不解,先生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沈小姐吗? 还是说……他非常信任沈小姐?相信她绝对可以战胜元帅? 傅临渊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阿兴听了听,打电话的人说的是和季睿诚有关的事情。 先生对季睿诚动手了? 等傅临渊打完电话后,阿兴立刻道:“先生,沈小姐今天见了刘大龙,好像想从这边对刘大龙下手。” “嗯。”傅临渊微微颔首,“我知道。” “沈小姐真的很镇定,见到出事后,一点都没慌。她早就打定主意要从刘大龙这边下手收拾季睿诚了,只不过她没有您那么广的人脉,估计不太好动手。”阿兴试探着说。 傅临渊知道阿兴的意思,阿兴想让他帮她。 “我不插手。”傅临渊却道,“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处理。” 阿兴瞪大眼:“您让沈小姐自己去对付季睿诚?” 季睿诚身边的人可不少,沈小姐孤家寡人的,怎么切入。 “也不算她孤身一人,不是还有你们?” 阿兴嘴角抽了抽:“这哪有您直接出手来的干脆呢。” “她不会想让我出手的。”傅临渊将烟蒂掐灭,慢条斯理地道,“她要是想让我帮忙,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联系我了。”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看着她,让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如果必要的话,他给她提供一些助力就好了。 阿兴挠了挠头,不是很懂。 明明有捷径可以走,沈小姐为什么不走呢? 她向先生服个软,说点好听的,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那些求先生办事的人都是这样的啊。 想着想着,他又恍然大悟。 可能因为沈小姐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先生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先生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那么他也更喜欢和他一样,靠自己的人。 沈小姐本质上,和先生是一样的。 第212章 她是为他而生的 沈愉觉得自己就快死在这里了。 她已经筋疲力尽,气都快要喘不上来。 胸腔酸到快要爆炸,喉间尽是血腥味,双眼被汗水迷湿,头发紧紧贴在了头皮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脚踝更是肿胀。 不知道第几次摔在地上,也不知道第多少次惊险地从元帅的狼爪下滚开。它龇着锋利的牙,幽绿的眼睛盯着她纤细的脖颈,下一刻就会咬上来。 沈愉撑着身体跪在地上,浑身紧绷成了一张弓,毫不示弱地瞪着几步开外的元帅。 浑身的血液沸腾燥热,就连冬夜凉寒的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冷。 她忽然想到了阿兴说过的话。 阿兴说,傅临渊当初,就是一拳一脚,在地下拳击场打上来的。 他还说,傅临渊也遇到过很强劲的对手,但是他从来没有服过输。甚至有一次,被人一拳打碎了肋骨,他也撑着擂台边缘没有倒下,反而还击到了对方脑袋上,一击必胜。 他说,先生每次打擂台,都是拿出不要命的架势。 他还说,先生曾经和数十只狼搏斗,最后杀了狼王,元帅就是从那群狼群中带出来的。 他说傅临渊遭受过很多次生死攸关的危险,但是每一次他都活了下来。 他说傅临渊是靠血才走到今天这里的。 他说过很多关于傅临渊的事情,语气尽是叹服。 那些不见天日的、惊心动魄的日子,沈愉没有见过,但是光想,就知道有多艰辛。 她跟着阿兴练习,尚且觉得辛苦,傅临渊一定遭受了她百倍千倍的痛苦。 他那么艰难都可以,她只面对一只元帅,她更不能认输。 沈愉双手死死扣着地面,大口大口喘息。 她绝不会在傅临渊面前认输。 元帅再次朝着她扑了过来,沈愉踩着地面跃起,主动出击。 元帅在她眼里,不只是一只狼,而是一个障碍,一次考验。 一次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傅临渊看见沈愉骤然跃起,动作灵巧而有爆发力,眼睛微眯。 一边的阿兴则惊呼出声:“我还以为沈小姐已经没有力气了呢。” 竟然还能爆发出如力量道。 沈愉直接跳到了元帅背上,双腿紧紧夹着它的躯体。 傅临渊眼眸更深,下腹忽然一紧。忽然想到和她一起睡觉的时候,她那纤长笔直的两条腿,也是这样夹着他的腰的。 她扯着元帅的皮毛,让自己不被他甩下去。 她也喜欢拽他的头发,泪眼朦胧地说不行了,让他慢一点。 元帅翻倒在地,在地上不停打滚,她还是不放手,死死抱着它。元帅够不到背上的人,却又甩不下去,心急火燎,嚎叫不停。 她勒住了元帅的脖子,凑近它一双尖耳,像是在说话。 傅临渊想到了她的低喃轻语,还有娇蛮的责骂,她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铃声一样悦耳,他却总想让她哭。 许多人都听过她的笑,只有他能听到她的哭。 尤其是被自己压着的时候,那种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迷乱又可怜的哭。 傅临渊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他忽然拉开了门,冰凉的夜风吹了进来,让阿兴一个激灵。 也吹去了傅临渊乍然生出的燥热。 沈愉彻底软在了地上,在迷蒙的视线中看着他的影子。 元帅倒在她不远处,伸着舌头喘个不停。 她刚才想戳瞎元帅的眼睛,但是想想,算了,这又不是真的原野上的狼,这是她喂了一段时间的宠物。 她跨在它身上,直接朝着它的狼头狠狠来了几拳,最后一下用尽全力的挣扎更是差点扭断它的脖子。 “我赢了。”沈愉对停在她跟前的人说。 傅临渊缓缓蹲下。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元帅锋利的狼爪撕裂,露出来的肌肤有深深浅浅的血痕,头发蓬乱不堪,稻草一样,那湿得滴汗的发丝中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却水洗过一样的亮。 比天上的月、远处的河还要亮。 熠熠生辉,带着永不服输的野性和血性——他好似看到了第二个自己。 这一刻,血液自心房弥漫而出,流遍四肢百骸,每一根血管都在激动颤抖。有个声音在耳边叫嚣:“你不再是孤单一人,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是和你一样的。她完全可以和你并肩而立,她能走一切你走过的路。” 她是为你而生的。 他伸臂,将沈愉抱了起来。 沈愉彻底没了力气,闭上眼睛,在血腥味中,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 唐星澜很快被叫了过来,看着沈愉的惨状,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被人打了?季睿诚做的?” 傅临渊道:“看伤就是。” 唐星澜凑近了,才发现那些伤口不是人造成的。 “……”他一阵无语,“你还真和对待自己身边那些人一样对待她?” “不这样,怎么养元帅。”傅临渊慢悠悠道,“与其见了元帅就跑,不如打服它。” 唐星澜嗤笑:“难怪没有小姑娘愿意和你在一起,谁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这么多年了,也就一个沈愉,能在他身边呆这么久。 也难怪,他傅临渊不像个人,沈愉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处理伤口的时候,她一声都没吭,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不想留疤。 唐星澜朝她笑了笑:“放心,不会留疤的,只要你遵医嘱。” 沈愉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没看傅临渊一眼。 唐星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朝着傅临渊比了个口型:“生气了。” 傅临渊依旧八风不动。 出了房间,唐星澜才道:“你知道吗?前天我在医院瞧见你堂哥了,就是那个傅晋哲。” 傅临渊眼神一冷:“他去做什么?” “扭到胳膊了,去包扎。” 傅临渊眉头轻拧,显然不放心这个说辞。 “你把人家爷俩给惹毛了,人家要是开始调查你也应该。”唐星澜又道,“你还趁着这个机会把傅氏集团换了一批血,公司都快搅成一锅粥了,你家老爷子能忍吗?当初你父亲……” 唐星澜一顿,叹了口气:“保护好你妈妈,别让她走了你父亲的老路。” 傅临渊闭了闭眼:“我知道。” 他的脸色非常冷,灯光洒上去,玉石一般。 “你最近事情不少,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唐星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下房间,“小姑娘有伤,你要是个人,就别再折腾她。” “滚。” 唐星澜笑着下了楼。 阿兴送他出去。 唐星澜对阿兴说:“最近不太平,保护好你徒弟,别让她成了别人手中威胁你家先生的工具。” 第213章 心疼我了? 傅临渊进房间的时候,沈愉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他走过去,拉下她的被子,沈愉紧紧闭着眼睛,不看他。 傅临渊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被她“啪”的一声打了手。 他一愣,笑了笑:“刚才医生说了,让你保持心情愉悦。” 沈愉烦躁地蹙起眉头,翻了个身。 愉悦,愉悦个屁。 谁经历这么一场事之后能愉悦? 她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脚踝更是扭得火辣辣的,疼痛由身体表面蔓延到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 “我要睡觉了。”她喉咙都有些哑,“你出去。” 她缩了起来窝在被子里,黑发铺陈在光滑的绸缎床单上,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可怜。 傅临渊非但没有出去,反而上床,躺在了她身边。 沈愉顿时瞪向他:“你干嘛?” 傅临渊胳膊一伸,懒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 沈愉现在正对他来气呢,搭理都不想搭理他,更别说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了。她推搡着他,想将他从这张床上轰下去。 傅临渊垂眸看着她:“要不我你把你妈妈叫过来照顾你?” 沈愉的手猛地一顿。 “你敢告诉我妈!”她圆圆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在他胳膊上凶狠却没有什么力道地掐了一把。 “你再动,我就把你妈叫过来,让她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她连她和傅临渊住在一起都不敢告诉妈妈,要是让她见到自己现在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模样,妈妈得有多担心? 沈愉顿时偃旗息鼓了。 见她气势一下子软了下去,傅临渊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乖,躺好。” 沈愉一声不吭。 不管什么时候,傅临渊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就捏到她的命门。 “我记得我当初,比你现在可惨多了。”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悠悠的像是在讲童话故事,“有一只狼抓到了我的肚子,撕裂开一道口子,我的内脏都差点出来。” 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沈愉不禁抖了一下。 傅临渊握着她的手腕,摸向自己的腹部,手指下是一道长而明显的疤痕。 他全身的肌肉紧实有力,呈现出优美的线条。他半靠在床头,腹部紧绷,便显得那道疤痕愈发的狰狞恐怖。 当时的情况,又该多凶险。 沈愉不禁抿了下唇,按了一下那道疤痕,仰头看着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被扔到狼群里边呢? 他缓缓勾起唇角,俊朗精致的面容在灯光下愈发显得深邃。那双暗沉沉的眼睛也如同深渊瀚海一样,叫人窥探不清。 “为了一场乐子。”他慢悠悠地说。 “乐子?” “是啊,别人寻乐子而已。当时他们在喝酒,有一群狼被送了上来,那群狼是从草原上狩猎来的,正是凶猛的时候。便有一个人提议,让一个人下去,和那些狼群打一场,看看到底是人厉害,还是狼厉害。” 他说话的语调慢悠悠的,仿佛这只是件喝下午茶的悠闲往事。 沈愉的声音都在颤抖:“然后他们就让你去?” 傅临渊摇了摇头,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语气:“不是他们选的我,是我自己要去的。” 他还记得那时个日光明媚的下午,海岛惠风和畅,香醇的葡萄酒味道飘散在空气中,众人举杯畅饮,好不痛快。 傅临渊坐在一张桌后,淡然地接受着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不怀好意的打量。 万家的生意做得大,万申身边的人更不少。黑的白的,老的少的,都想在万申跟前露脸,从他手里得到更多的资源。 当然,万申愿意拿出的东西是有限的。狼多肉少,便要争夺。 谁看谁都是对手,谁都想弄掉对方。 当然,突然出现在万申身边,还很得万申喜爱的他,更让那些人当做了敌人。 当狼群被带上来的时候,众人一片赞叹。当有人提议派人去和狼群搏斗时,那些赞叹变成了惊呼。刚才还激动的人群纷纷低下了头,生怕自己就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于是傅临渊主动站了起来:“我去。” 他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由探究变成了震惊,刚才的鄙视也没有了。 眼看着那群凶猛的灰狼朝自己扑过来,傅临渊心中仍然没有一丝慌张。 他浑身热血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血性地叫嚣。 他要为自己争取,他要让万申看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他要得到万申的帮助,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扳倒傅家。 他不能败,更不能死。 最后,他打死了最后一只狼,站在夕阳余晖中的时候,周围再也没有了任何质疑的声音。 他浑身是血,几乎看不清面容。但是他那双眼睛,和那些倒下的狼一样,格外的亮。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做到了。 万申对他大加赞赏,送了他一座银湖会所。 银湖会所下边的赌场他没有取缔,因为他知道万申想保留着。正好,他用银湖会所的钱,为自己赚到了宜盛资本的成立资金。 他还帮万申做了许多许多事情,国内的国外的,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流血的流汗的……万申对他十分信任。 他和万申从曾经的上下级关系,越来越类似于合作伙伴。 万申一直都想收服他,让他彻彻底底为万家所用。但是他拒绝了,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万知礼问他:“那之后呢?在你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你准备怎么走?” 怎么走?他没想过。 他只想着扳倒傅家,让傅家所有人给父亲陪葬。再之后,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甚至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 他并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 他侧头看了沈愉一眼,她正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明明白白写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他最受用的同情与心疼。 他直接问:“心疼我了?” 沈愉垂下眼睫:“你的故事听起来好惨。” 傅临渊笑了:“如果心疼我,你可以安慰我。” “我也受伤了,还得哄你?” 傅临渊视线往下,划过她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腿:“不用哄。你坐上来,自己主动些,也可以安慰到我。” 第214章 希望他能高兴一些 沈愉:“……” 她对他的那点心疼霎时间烟消云散。 “去死吧你。”沈愉翻了个白眼,“你就不配让人心疼。”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她听了他的故事心疼他,也没见他多心疼她。 她经历了那么一场鏖战,身体上伤成了这样,他竟然想的还是那档子事。 有的人他是真的不配当人。 傅临渊却一副大发慈悲的语气:“我怎么了?我要是不在意你身上的伤口,我会让你在上边?” “我哪边都不想在,我身上疼,没有那种兴趣。”沈愉直接拒绝。 但是她又怕傅临渊还是折腾她,于是又加了一句:“你要是忍不住,可以去找别人,我今天伺候不了你。” 说罢,身后的呼吸声消失了一瞬。 下一刻,一个阴影将她兜头兜脸地罩住,强大的逼仄感铺天盖地而来。 傅临渊捏着她的肩膀,将她翻了个身,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 “沈愉。”他的目光阴沉沉的,刚才的玩笑语气荡然无存,“你再把刚才的话给我说一次。” 沈愉一噎。 她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脾气。 要是有需求的话就去找别人啊,这话有问题? 反正他和谁睡不都是个睡。 他和她睡又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想纾解生理需求而已,那和别人睡也是一样的。 她叹了口气:“傅总,我现在真的没力气,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人没有啊,是不是?你就算懒得出去,就让他们把人给你送过来,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们。” 傅临渊虎口一用力,狠狠扣住了沈愉的下颌,她的脸颊被死死捏着,嘴巴嘟了起来,再说不出一个字。 傅临渊沉沉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种山雨欲来的威压。 他薄唇一勾,似笑非笑道:“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她含糊不清地道:“我是为您着想……” 他冷笑一声:“是么?以前怎么看不出你这么替我着想来。” 他凑近她,鼻尖几乎要和她贴在一起:“我是不是该夸你善解人意。” 沈愉的脸颊被他捏得生疼,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下一刻,傅临渊松开了她。抬手一扯,将她整个人往他的方向拽去。 他另一只手已经伸进她的睡衣下摆,解开了她里边的衣服。 他咬住了她的唇,沈愉感受到舌尖传来一股痛意,又被他咬破了。 还是熟悉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胃里开始翻腾,却被他死死堵着,就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在她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傅临渊才放开她,暗哑地道:“既然你这么为我着想,那你就辛苦一下。” 沈愉切实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什么疲惫,什么酸楚,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只有她自己忍耐、承受。 后背上的伤痕因为摩擦而愈发疼痛,火辣辣的感觉几乎要蔓延到骨子里。她扣着他的肩膀,没忍住发出一声服软的音节:“疼。” 这个音节像是含了水汽,支离破碎。 傅临渊一顿,然后继续。 沈愉开始呜咽:“我的后背真的好疼,我不想留疤,唐医生让我好好养伤。傅临渊,我才不要和你一样!” 她声音里带了哭腔,还有隐隐的控诉。 眼睛耷着,嘴巴瘪着,像是受尽了委屈。 傅临渊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看向她的后背。那几道抓痕已经上过药,有两道的确已经磨出了血渍。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肩膀,生怕疤痕坏了自己白璧无瑕的肌肤。 傅临渊轻哼一声:“矫情。” 说归说,他还是翻了个身,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动作更难受,沈愉几乎坐不住。傅临渊双手卡着她的腰,支撑着她。 这个角度可以更好看见她咬住的唇角,纷飞的秀发,沿着脸颊脖颈滑落的汗水。 他右手扣着她的后颈,将她压了下来,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愈发沙哑暗沉:“以后还胡不胡说?” 沈愉摇头。 他用力按了她一把:“说话。” “不说了。”沈愉闭上眼睛,睫毛上分不清是泪珠还是汗珠,娇软的声音像是带了钩子一样磨人。 长睫上的晶莹勾得人心痒,他微微低头,舔了下她的睫毛,满意地看见她一颤。 他温热的指尖向前,缓缓抚摸着她的脸侧,激起了她一层鸡皮疙瘩。 “别把我说得和个什么似的,以为什么人我都去找?”他勾弄着她颊边的发丝,云淡风轻地问,“以为我是傅时予那个蠢货?” 沈愉喉咙哽了一瞬:“不是。” 她双眼迷茫地看着他:“可以了吗?我好累。” “还早。”他说,“说错话的人是要接受惩罚的。” 然后,他松开了手:“自己来。” 沈愉:“……” 自己怎么来? 她又不会。 她无所适从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迷茫。 惯来清明精干的人露出这样的眼神,实在难得,显得呆萌又可爱。 傅临渊被她这么看着,心情好了点,又道:“之前不是看视频了?一点都没学到?”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视频,沈愉的脸红得更彻底了:“我没看多少!” “哦,那可惜了。那拿出来,现在看,现场教学。” 沈愉瞪大眼:“你疯了吗?” 事实证明,傅临渊不是在开玩笑。 他这个人就是这么恶劣。 当手机里不堪的画面被投影仪放大无数倍映在墙面上的时候,沈愉几乎已经僵硬了。 傅临渊在她臀上拍了一下:“好好看,好好学,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视频里的声音在房间内被放大、回荡,令人面红耳赤。 视频有的部分打了马赛克,但是女主角的动作非常豪放,声音异常响亮,让沈愉不明所以。 不是,有这么夸张吗? 身体上的疲累已经感受不到,取而代之的震惊和尴尬,以及脚趾扣抵的难为情。 她看向傅临渊,见他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投影流转的光映在他眼中,带出晦暗不明的光影。 他朝她勾唇一笑,神情柔和轻软,像冰山融化、枯木逢春:“乖,好好学,我想要。” 沈愉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一笑给击中了。 尽管知道他是在故意蛊惑自己,但是她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现在展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与愉悦。 他明明是这么坏,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可她最希望的,还是他能高兴一些。 第215章 完全陌生的傅临渊 沈愉整整睡了一天。 她忘记了那件事情做完的时候到底是几点,反正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这次是真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快散架了似的。 她想下床,却发现右脚踝根本不能着地,一着地就痛到仿佛针扎一样。 对,昨天和元帅搏斗的时候,她不小心扭到了脚踝。 她索性重新坐在床上,解开了睡衣背过身去,对着落地镜,发现后背上的伤痕已经被换过药了。 还算他有良心。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走廊的灯光倾泻而入。 一道竖窄的光线流光一般,从沈愉洁白的身躯上划过。 傅临渊脚步一顿。 刚刚那抹稍纵即逝的洁白像冬日原野上的落雪,照进了他的眼底。 打开房间灯光,沈愉正在紧张地将睡衣系上。 傅临渊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的手很凉,沈愉抖了一下。 “有点烫。”他说。 他刚醒来的时候,被沈愉灼热的体温吓了一跳。测了一下发现是三十八度,现在应该降了一点。 “是吗?”沈愉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感觉出来呢。” 她以为浑身酸软无力是昨天累着了,原来是有点发烧了。 “一会吃药,明天应该能退下去。” 沈愉点头。 肚子里传来咕噜噜几声,她有些尴尬:“饿了。” 傅临渊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直接抱去了餐厅。 元帅正躺在客厅沙发的毯子上,看起来也无精打采的。 它没流血,但是昨天也被沈愉揍得不轻,估计也要休息两天。 见傅临渊抱着沈愉下来,元帅抬起了脑袋,宝石一样幽绿的眼睛发出森然的冷光,不过片刻,那抹狼光又消失了。它重新趴在毯子上,当做没看见他们。 餐厅里摆着丰盛的菜肴,不下十道,两个人来吃相当奢侈了。 沈愉夹了一筷子,被口味惊艳了一下,不由得看向傅临渊:“傅总,这是您做的?” 傅临渊“嗯”了一声。 “哇,看不出来啊。”沈愉惊讶道,“我一直以为您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呢。” 就傅临渊这个人,怎么看,都和厨房二字联系不到一起。 “那你对我有误解。”傅临渊说。 “那我今天要多吃点了。” 看着她这么一副好像饿了十天的样子,傅临渊不禁勾唇笑了笑。 “其实啊,我本来挺喜欢做饭的。”沈愉边吃边道,“我爸爸去世后,妈妈还在上班,没时间做饭,我就每天做好,装到保温盒里给妈妈送过去。那时候我还比较小,做饭不太顺手,也艰难。不过想到是给妈妈吃的,我就觉得好开心。” “后来我的厨艺越来越好,到了杨家之后,他们连保姆都不要了,就让我给他们做饭。他们又都很挑剔,吃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我每天给他们做饭都要做很久,久而久之我就讨厌做饭了。” 沈愉知道,杨家那些人是借着做饭这个由头磋磨她。他们从来没把她当过家人,不过是一个随便他们使唤的小丫头片子。 沈愉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刚到杨家的时候,杨卉还让我给她洗脚。我不愿意,把洗脚水扣到了她身上,她把我赶出了杨家大门。那个时候杨宏富还对我妈妈新鲜着,连带着对我也算和善,把我找了回去,我和杨卉的关系越来越差。” “不过后来我没和杨卉发生什么摩擦了,不管她怎么找事,我都忍着,不想给我妈添麻烦。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自立门户,然后把我妈接出来,再也不让她受别人的磋磨。” 傅临渊静静地听她说着之前的一切。 并不意外,她在杨家过得不好,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如今听她用这种轻松平淡的语调说起自己的过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下。 “不过傅总,您的厨艺是和谁学的呀?”沈愉忽然又问。 傅临渊顿了几秒,才道:“我母亲。” “哦?”沈愉轻轻眨了眨眼,“这样的吗?那看来你爸妈的工作不是很忙啊,还有时间教你这个。我爸爸在研究所里,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两面的,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模糊。” 沈愉记得报道上写过,傅临渊的父母就是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那看来搞研究和搞研究还是不一样的。 傅临渊望了一眼窗外,夜色沉沉。 昏黄的廊下灯中有白絮纷扬,又落雪了。 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哽得有些难受。一些从未对旁人说起过的话,在现在,有种呼之欲出的难耐。 他很想说出来。 将那些埋在心底的,隐藏在世俗虚伪表象下的真相,说出来。 他目光缓缓回转,沈愉正在认真吃着桌上的饭菜,她像是在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还时不时地自己点点头,予以肯定。 脸上还有块小小的淤青,却掩盖不住她笑容的灵动。 她是这样一个生活又鲜活的人。 就连他最讨厌的冬夜,好像也没有那么冷寂了。 他有种感觉,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可以接受他。 她从不在乎他的光鲜亮丽,更不在乎那些虚名。 “我父母不是研究员。”傅临渊缓缓道,“我父亲是个小生意人,我母亲是个小学老师,我们一家都是很普通的人。” “啪嗒”一声,沈愉刚刚夹起的一只大虾掉回了盘子里。 傅临渊半敛着眸,继续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小县城里,是个日子很殷实的小康家庭。父亲偶尔会出去应酬,母亲都会准备好热水等他回来醒酒。父亲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母亲,母亲也会将课堂上和学生们发生有意思的事情讲给我们。 奶奶和我们一起住。我奶奶是个很朴实的农村人,心地特别好。她没有什么文化,当年才会被傅振闻的花言巧语欺骗,生下了我的父亲。之后她没有再婚,就一个人,将我父亲拉扯大。” 傅临渊的声音依旧很低,很沉,却带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要在剖开他的心底,将他从未展现给其它人的一切,展现给她。 沈愉有种预感,她即将接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傅临渊。 第216章 他的过去 傅临渊说,他的奶奶叫程芳美,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 然后傅振闻因为生意去了那个地方,见到了程芳美。 其他人不知道傅振闻到底和程芳美怎么说的,反正忽悠得程芳美很喜欢他。也是,程芳美二十年来就呆在村子里,见到的人也就是村子里那些。乍然见到傅振闻这样一个大城市里来的人模狗样的,很难不心动。 傅振闻一直对程芳美说,回大城市的时候会带上她一起,让她以后过上好日子。 结果不久后,他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程芳美被骗了,她还不信,她坚持说傅振闻只是暂时离开了,还会回来接她的。 怀春的少女总是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一门心思地以为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良人。 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程家吵翻了天,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不愿意。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程芳美在村子里过不下去了,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县城里。 临走的时候还对父母说,如果傅振闻来找她了,一定将她在县城的地址给他。 几个月过去,她的孩子都生了下来,也没有傅振闻的音讯。 再傻的人都知道这是被骗了。 父母开始给她张罗着嫁人,介绍了一个离了婚的男人,但是还没结婚,程芳美就被喝醉酒的男人给打了一顿,还被骂得很难听,说她是没人要的破鞋。 母亲让她忍一忍,说她带着孩子再嫁,难免会受点委屈。 她忍不了,婚也没结,离开了那个县城。 但是她不知道,许多人骨子里都带着种恶意,对于她这种一个人带孩子的年轻小媳妇尤为残忍。她没办法,将傅振闻的照片打印了出来,供奉在了家庭,和别人说自己的丈夫死了,那些猜测她未婚生子的流言才少了一些。 傅兴平就是在程芳美的艰难拉扯中长大的。 尽管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遭受过很多欺负和冷待,但是傅兴平没有长歪。他继承了程芳美善良、坚韧的品质。 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他认识了小学语文老师林曦左,然后结婚,有了傅临渊。 一切的苦难都仿佛已经过去,所有人都迎来了好日子。 直到傅临渊十六岁那年,傅家人找上了门。 傅家人非常强硬地要带傅兴平一家回去认祖归宗,却被程芳美拒绝了。 几十年时光,早已消磨掉了程芳美对傅振闻的感情。现在在她心中,傅振闻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垃圾。自己一个人把儿子辛苦拉扯大,现在孙子又长得这么好,傅家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傅家人花言巧语,各种利诱,说只有回去,傅兴平才能有更好的以后,傅临渊也可以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为了儿子和孙子的前途,程芳美只得同意了。 傅兴平一家回了傅家大宅,程芳美被安置在外边一座房子里,傅振闻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程芳美还活着,也没有见她。 傅临渊现在还记得他们刚回傅家的时候,傅家那些人听到父母的职业时,露出的那种鄙夷的神情。 “这可不行。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傅家的儿子只做点小生意,还娶了个小学老师,多丢人。” 傅临渊当时反问:“小学老师怎么就丢人了?” 那些人只是轻蔑的笑,没人回应他。 最后,傅家给出的说法是,傅兴平夫妇,都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一直都在从事国家的保密工作,所以许多年没有回傅家。 他们连傅兴平私生子的身份都抹去了。 外界一下子对傅家赞不绝口,说他们不光生意做得好,还为国家培养出了这样的顶尖人才,傅家的基因真的太强大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被抹去过去一切存在记忆的傅兴平一家。 他们的一切都变成了假的。 沈愉听到这里,心里那种震惊是无法形容的。 她没想到傅家人竟然这么虚伪,连自己子孙后代的生平都要造假。 “那……”沈愉怔怔看着傅临渊,“你父亲去世……不会也是假的吧?” 沈愉记得她看过那篇报道,说傅兴平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傅振闻在追悼会上哭得如丧考妣。 傅临渊冷淡地扯了扯唇角:“当然是假的,我父亲是坠楼去世的。” 沈愉手里的筷子彻底掉在了桌子上。 “他们说我父亲有心理疾病,自杀跳了楼。傅振闻觉得自杀这种事情太丢人了,才对外说是车祸。” “他有病吧?”沈愉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也丢人那也丢人,怎么不想想他自己敢做不敢当有多丢人?” 怕丢人就别骗人家小姑娘啊,怕丢人就别和人家生孩子啊,怕丢人就别巴巴地认人家啊。 义愤填膺之际,沈愉也终于知道了傅临渊为什么对傅家有如此大的敌意。 “你……”她微微一顿,“你怀疑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是不是?” 傅临渊扯了扯唇角。 她果然很了解他。 他不需要将一些事情说得太透,她自己就能想明白。 “是。”傅临渊颔首,“我怀疑我父亲是被傅家那些人害死的。” 沈愉听见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曾经,她也被外界那些报道蒙蔽,认为傅家是家大业大的仁义之商。 表面功夫做得多好啊,慈善事业也做得那么大。建的学校、福利院、医院那么多,傅振闻一把年纪,不再参与傅氏集团的事务,却依然坚持不懈地做公益,还声称,他会把公益事业做到死。 要不是傅临渊说,她都想不到傅振闻竟然是这样一个卑劣、势力、虚伪的人。 看不出来。 “所以,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沈愉问傅临渊,“我知道前些日子傅氏集团高层换血,是你的手笔,你准备将傅氏集团据为己有吗?” “我不稀罕。”傅临渊眉眼间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么脏的人开的公司,能干净到哪里去? 他不稀罕要,他只想毁掉。 “我最近在查一些事情,等查到了,就可以开始收网了。”傅临渊看向窗外,露出一抹暗沉的、阴鸷的笑,“等着看吧。傅家,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脏得多。” 第217章 很温柔的人 窗外雪花越来越大,簌簌而落。 沈愉依旧沉浸在傅临渊给她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回不过神来。 不光是她,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傅临渊是光鲜亮丽的。是那种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天之骄子。 原来并不是。 她之前还好奇过,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痕。 原来是因为他背负着不能为人所道的沉痛命运,背负着日日盘桓在他心头的仇恨。 他过的,比其它人以为的,要累得多。 沈愉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饭,筷子却忽然被傅临渊抽走了。 她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只听他道:“菜冷掉了,我去热一下。” 他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厨房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透露出一种精致的冷白。 他今天的头发没有向后梳,前额的刘海耷拉了下来,遮住了眉眼,显得慵懒散漫。 沈愉忽然想知道,要是不被傅家接回来,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成就或许没有现在这么高,但是谁有说得准呢?他那样聪慧、敏锐,又有韧性。 他的性格一定不是这样。不会那么阴沉冷暗,也不会那么喜怒无常。 或许他会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由内而外都极致温柔的人。 虽然……他现在有的时候好像也挺温柔的。 菜重新热了一遍,傅临渊还将她碗里的饭重新盛了。 沈愉拿起筷子,却感受到傅临渊一直盯着她。 “说了半天我,好像还没说你。”傅临渊云淡风轻地看着她,“这次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 沈愉吞下嘴里的饭,朝他咧嘴一笑:“您终于问我了啊,我还以为您不问了呢。 现在,她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也不怕和他直接说这个事情了。 “我为什么不问?”傅临渊眉梢一扬,“犯的错不得解决?” 沈愉缩了缩脖子:“抱歉,傅总。” 道歉是应该的,她毕竟给公司造成了损失。 傅临渊发出一声冷笑,挑起眼尾扫了她一眼:“以后还出去喝酒么?” 这话说得沈愉更虚了。 但她还是小声辩解:“和喝酒没关系,是我交友不慎。” 傅临渊更有的说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让你离那个杜溪远一点。” 沈愉:“……” 谁知道杜溪这次会这样呢。 沈愉立刻转移话题:“傅总,前些天和我妈妈要高利贷的那个人叫刘大龙。你知道吗,他竟然是季睿诚的人!也就是说,季睿诚私底下在做放贷的事情。” 傅临渊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显然一点都不惊讶。 “而且我昨天问刘大龙,还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沈愉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傅临渊,低声道,“我问刘大龙,他们在放贷的时候有没有闹出人命来,他们说,以前有过。” 傅临渊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掀起眼皮看向她:“你打算举报季睿诚?” “光靠举报肯定没用。”沈愉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季家肯定不是没被举报过。但是他们现在还好好的,证明他们有能力处理这样的事情。” 傅临渊笑了笑:“季家是老牌家族了,在本地有点势力在所难免。” 傅家也是一样的。生意做得这么大,不可能没有点别的关系。 “所以我想,将这件事情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处理。”沈愉朝他眨了眨眼睛,“比如说,海城。” 季家的势力再大,手未必能伸到海城去。 而且赌石大会之前,因为抢夺原石,季睿诚和傅家在海城发生了冲突,从那件事情的结果来看,季家在海城的势力一般。 “但是我确实需要您帮忙。我需要您帮我介绍几个海城的……”沈愉用手画了个圈,“能管事儿的人。” 傅临渊沉吟几秒,然后点头:“不难。” 沈愉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不难。 “我明天把余俊熙叫来,让他帮你介绍。”傅临渊说,“他家就是做这个的。” 沈愉有些意外:“他家从政的?” 傅临渊颔首。 说办就办,余俊熙第二天就来了水月湾。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陆姜。 瞧见沈愉裹成粽子的脚踝和她脸上的伤痕,余俊熙“哇”了一声:“傅临渊家暴你了?” 沈愉面无表情:“你觉得可能吗?” 陆姜笑得肩膀都在抖,直接嘲讽余俊熙:“我宁可相信你家暴,也不相信老板会家暴。” 余俊熙“啧”了一声:“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我觉得差不多了。”陆姜清了清嗓子,“方怡雅死活不和你离婚,我看你的耐心已经快要差不多用完了,离家暴她也不远了。” 沈愉扬起眉梢看向余俊熙:“你要离婚了?” “在办。” 陆姜给沈愉比了个口型:“想追汀兰。” 沈愉:“……” 余俊熙不耐烦地指着陆姜:“你想说什么给老子光明正大地说,少他妈背地里鬼鬼祟祟指指点点。老子就喜欢蔡汀兰,就想和她在一块儿,怎么了?” “没怎么,觉得你想得挺美。” “你……” 眼看这俩人马上就要打起来,沈愉急忙道:“别吵,别吵,先别激动,咱先把你们今天来这里要做的事情处理好行不行?” 余俊熙这才偃旗息鼓,坐在离得老远的沙发的另一边。 “傅临渊已经和你说了是不是?”沈愉看着他,“你有能介绍给我的人吗?” “当然有了,一个和我们家关系不错的伯伯,海城市厅的领导,就能管这个。” “那我要不要和他先见个面,请个客什么的?” “不用不用,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我那伯伯不喜欢整这些虚的。”余俊熙摆摆手,“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办事的时候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就行,就说你是我朋友。” 沈愉立刻将余俊熙发来的号码保存了下来。 她现在没有联系这位领导,而是先联系了任文茵。 听完她说的话之后,任文茵点了点头:“好。” “不用太着急,几天之内办好就行。”沈愉笑着道,“不然要是惹来杨昊他们的怀疑,又多了麻烦。” 任文茵却轻嗤一声道:“不会,你出了事,杨昊他们兄妹俩这两天高兴着呢,都快飘了。” 沈愉:“……”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少幸灾乐祸的人。 第218章 断掉沈愉所有退路 任文茵一点都没夸张,杨昊兄妹这几天高兴坏了。 他们完全忘了上次鸣琴馆的赌石大会,杨卉是被沈愉救了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记仇不记恩。 杨卉撇着嘴道:“当初我被宜盛资本赶出来的时候,沈愉那么得意。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也该她尝尝我当初的滋味了。” 杨昊却道:“说不定傅临渊会对她网开一面呢。” “不可能!”杨卉愤然,“就算他想,宜盛资本的其他高层也不会同意的。公司的规章制度摆在那里,就算他是老总也不能视而不见!” 杨昊嗤笑:“规章制度还不是他定的?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傅临渊什么时候会在乎别人怎么看。” 杨卉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皱眉瞪眼,声调瞬间拔高:“怎么,你觉得傅临渊就真的那么喜欢沈愉?” 见她快要发火,杨昊连连摆手:“不是,当然不是。” “反正沈愉肯定得滚蛋。”杨卉轻哼一声,“离了宜盛资本,看哪家公司还敢收她。说不定啊,到时候她还得哭着求咱们,让她进咱们家的品丰食品呢。” 一想到那个画面,杨卉就觉得畅快无比。 心情大好,她晚上和姐妹们组了个局,请大家喝酒。 局上,大家不免谈到了沈愉。 有人说:“你们听说了吗?傅时予现在正在追沈愉呢。就是正儿八经的男追女,可用心了。” “真的?傅时予还会追人?他那人不是只会强取豪夺吗?” “我骗你干什么,人家天天都给沈愉送礼物,一个月到头都不重样的。那天我在商场里还遇见他了,竟然穿了身西装,打扮得还挺像个人。” 不知是谁哈哈大笑起来:“我靠,看来沈愉的魅力还真不小,就连傅时予这样的浪子都愿意为她回头是岸了?” “害,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呢。” “不过我估计,傅时予就快成功了。沈愉这次给宜盛资本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肯定在公司呆不下去了,说不定以后就要傍着傅时予了。” 在场的都是杨卉的朋友,老早就知道杨卉不喜欢沈愉这个妹妹,当然说话也都捡着杨卉爱听的说。 杨卉恨不得能用强力胶将傅时予和沈愉粘到一起。在她看来,沈愉那样的贱人就该配垃圾一样的傅时予。 还有人问杨卉:“卉卉,她毕竟是你妹妹。她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有没有求你帮忙?” “没有,人家有傅时予,怎么会求我?” “那她要是来求你,你帮不帮?” 杨卉叹了口气:“帮呗,你不都说了她是我妹妹?” “卉卉,你心可真好。她那么对你,你竟然还能想着帮她。” 杨卉笑得一脸高傲。 一高兴就容易喝得多,喝多了就上头,杨卉去天台上吹风。 这家夜总会的天台装修得很好,不是露天的,而是安了个星空顶,乍然抬眼望去,便见满天繁星,银河璀璨。 不少人坐在小桌边,悠闲谈话。 杨卉闲适地靠在椅子里,缓缓呼出胸中浊气。 可以说最近这几天,是她这一年,最开心舒畅的几天。 但是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傅临渊对沈愉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或许他对沈愉有好感,但是杨卉觉得,这种好感一定是有限的。 傅临渊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自己在公司形象的恋爱脑。 她旁边一张小桌边坐了个女人,上来之后就在打电话,现在还没打完。关键是她声音有些大,杨卉觉得很吵。 她正想去提醒一下让那个女人小声点,却不料忽然听见:“我现在在在国内啊,我当然见到傅临渊了。” 听到傅临渊的名字,杨卉准备去拍女人的手猛然一顿。 她悄悄竖起耳朵。 “他身边吗?没有见什么女人啊……怎么可能呢,你是他未婚妻啊!” 杨卉猛然心下一凛。 未婚妻?傅临渊的未婚妻? 她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也偶然听到小道消息,说傅临渊有未婚妻。后来见他和沈愉不清不楚的,她还以为这个未婚妻早没影了,原来还在? 沈愉当小三了? 那女人继续道:“行,阿礼,我帮你打听打听。但是你知道的,我现在能打听到的消息也有限,主要是他余俊熙要和我离婚!他见到他那个前女友了,就不给我好脸色。我没办法接近他,怎么接近傅临渊呢……”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可能是在骂人,因为杨卉看见这个女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我知道了,我努力帮你打听就是了。”女人悻悻道。 挂了电话之后,女人闷了一大口酒。 这女人正是方怡雅。 杨卉坐了过去,问:“美女,你刚才提到的,是宜盛资本的傅总吗?” 方怡雅顿时警惕地看着杨卉:“怎么了?” “我以前就是宜盛资本的员工,知道点消息。我知道他们公司有人喜欢傅总,而且傅总对那个人,也挺特殊的。” 方怡雅顿时坐直了身子:“谁?” “是傅总现在的助理,叫沈愉。” “沈愉?”方怡雅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又纯又欲的漂亮面孔。 “是她!”她在赌石大会上见过的那个人,和蔡汀兰坐在一起! 杨卉扬眉:“你认识她?” “见过。”方怡雅立刻道,“你都知道什么,快点告诉我。” “她啊,进宜盛资本就居心不良。我听说她为了接近傅总,耍了不少手段呢。我离职的时候,还听公司的员工们八卦,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总裁夫人。” 见方怡雅的脸色越来越差,杨卉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继续添油加醋:“傅总对她是真的挺特殊的。就拿最近来说,她出现了个大失误,现在公司都还没出解决办法。我看啊,傅总有意包庇她。” 因为余俊熙的关系,方怡雅对傅临渊也多有耳闻,可从未听说过他包庇谁。 可见他对那沈愉的确不一般。 方怡雅顿时替万知礼有了危机感。 不为别的,那个沈愉长得好漂亮,谁知道傅临渊会不会被她迷惑? 方怡雅立刻再次拿出手机,给万知礼回了电话过去,将沈愉这么个人告诉她。 杨卉看方怡雅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不是都说沈愉有退路么? 那她就断掉她的所有退路,就像沈愉当初对她那样! 第219章 回来看她一眼 因为脚踝扭伤了,沈愉这几天没有去公司上班。 也正好,在家里避避风头。 听闻滔说,她不去,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倒是少了一些,就是免不了私底下还是有议论。 沈愉不以为意,议论呗,她还能堵住别人的嘴? 倒是萧润丽关心她关心得不行,问她发生了什么连公司都不敢去了,沈愉没有说自己受伤的事情,谎称自己得了傅临渊的任务,出差了。 萧润丽本来还不信,但是开视频的时候见沈愉容光焕发,不像烦恼缠身的样子,这才放心了不少。 挂断视频后,沈愉将腿抬到了沙发上。 这个姿势不小心碰到了元帅,它回过头来看着沈愉。 四目相对,元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然后继续低头趴在那里。 沈愉促狭心起,将脚放在了元帅身上。 元帅一动不动。 沈愉用力踩了踩元帅的背,元帅终于“腾”一下站了起来。 不过它也只是换了个姿势,离沈愉稍微远了一点而已,就继续在那里趴着,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乖巧。 傅临渊一回来,就见沈愉正望着元帅笑个不停。 “笑什么?”他问。 “元帅从前见了我就龇牙咧嘴的,可是现在却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它是你的手下败将,顺服你是应该的。” 人都会慕强,更何况野兽。 所以驯服一头野兽最好的方式,就是征服它。当初他就是这么征服元帅的,这个法子现在当然也可以运用于沈愉身上。 和元帅打完架那天,沈愉再给元帅喂食,它也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龇牙咧嘴呜呼嚎叫了。 就真乖巧得像条狗似的。 傅临渊回来后,没有换衣服,依然穿着他那身西装,沈愉便知道他还要出去。 果然,他从书房出来后,对沈愉道:“我晚上有个应酬。” 沈愉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去就去呗,和我说什么?我又不会拦着不让你去。 傅临渊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他本来可以直接从公司去酒店,可是路上还是让司机拐了个弯儿,回来了一趟。 回来什么都没干,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 傅临渊捏了捏眉心,看向窗外,努力将那抹不自在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 汽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傅临渊晃了一下。 司机脸色有些发白:“先生……” 他们的车被几辆车给拦了下来,那几辆车上陆续下来不少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其中一人走上前,朝着傅临渊鞠了个躬:“二少爷。” 傅临渊缓缓降下车窗,不咸不淡道:“怎么,我一直不回去,老爷子等不及了?” “少爷久不回家,老先生思念,特意派我们来请。” 傅临渊缓缓点了点头:“知道了,晚点会回去的。” “我们等着二少爷。” 傅临渊没再多说,升起车窗,直接道:“开车。” 司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见那些人的车依然跟在他们后边。 “先生,要甩掉他们吗?”司机问。 “不用,甩不掉。” 要是能轻易甩掉,傅振闻就不是傅振闻了。 到了酒店,傅临渊去了饭局。 饭局结束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傅临渊喝了不少酒,眼尾沾染上了淡淡的红。 等在下边的人见他出来,立刻围了上来:“先生,不如坐我们的车回去?” 傅临渊没有说话,直接上了自己的车。 “走,傅家大宅。”他对司机说。 等到了傅家大宅,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傅振闻没有在客厅里,傅临渊直接去了书房,然而书房也是空的。 傅临渊冷笑一声,扯了下领带。 他继续上楼。 傅振闻这幢房子的最顶楼,就是傅家的祠堂,里边供奉着许多牌位。 也是傅临渊经常受罚的地方。 数不清到底是多少次,在这里,他以大大小小的理由,被傅振闻用拐杖打得伤痕累累,起都起不来。 厚重的沉香木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边昏黄的光线。 主灯没有开,而是点着蜡烛,那些牌位们在昏暗的光线中影影绰绰,显得庄严而肃穆。 傅振闻正坐在灵位前的垫子上,背对着门口。 两边站了不少人,就连傅时予那个一年到头在国外游玩的父亲都回来了。 他们纷纷转头看向傅临渊,不甚明朗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或深或浅的阴影,看不清表情。 傅临渊大步走了过去。 他先看向傅柏,笑了:“二伯已经康复了?恭喜。” 傅柏见到他就来气,下颌的肌肉都因为太过紧绷而颤抖。 “二伯别生气,大病初愈的人应该保持心情愉悦。”傅临渊说,“您说您要是不小心再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我这当侄子的到底要不要自责内疚一下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傅柏更生气了。 “傅临渊!”他怒斥,“你还有没有一点对长辈的态度!” “当然有了,我上次不是已经告诉您了吗?如果您不是我的长辈的话,这一枪……”他抬手,点了点傅柏的心口,“可就打在这里了。” “哥!”傅思嘉急忙握住了傅临渊的手,朝他摇头,“你别说了。” 傅临渊依旧轻蔑地看着傅柏。 他的的眼神幽暗沉晦,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与气势,莫名唬得傅柏有些虚。 傅晋哲朝着自己父亲摇了摇头,傅柏这才先移开目光。 傅临渊双手揣在兜里,慢悠悠地走到了最前边。 漆黑的长桌上,摆着一排灵牌,最右边那个,是他父亲,傅兴平的。 傅临渊拿起几根香,缓缓点燃,朝着那个灵位拜了拜。 他一边将香插进香炉里,一边不急不慢地道:“怎么今天人还没到齐啊?傅依依呢?” 傅依依是傅时予的妹妹,今年刚满十八岁。几年前就跟着她父亲傅舟出了国,天天天南海北地跑,就根本没回过几次国。 傅舟立刻道:“依依和朋友去南极玩了,年后才能回来呢。” 傅时予却撇了撇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管我妹妹干嘛?” 傅临渊忽然转头看向他。 傅时予心下猛地一凉。 傅临渊只是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傅时予,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穿着西装,也不像个人,还想追沈愉。 傅时予却被他这声嘲笑弄得头皮发麻,登时嚷道:“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要不要老子把你眼睛挖了?” “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工夫搭理你。”傅临渊盯着傅兴平的灵位看了几秒钟后,转头看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傅振闻,这才道,“爷爷叫了我好几次,今天总算人齐了,这是准备分家了?” 第220章 傅家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听到“分家”二字,傅柏的心猛然一跳。 现在,他是傅氏集团的董事长,掌握着傅家绝大部分的财富。要是分了家,这份财富就要分成三分,他只能拿到现在的三分之一! 这怎么行! 他立刻道:“傅临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傅家从上到下都是一体的,即使出了你这种不肖子孙,我们也没说要把你赶出去,你现在提什么分家?” “要把我赶出去?”傅临渊掀了掀眼皮,“当初是你们死皮赖脸地将我父亲认回来,现在又说什么把我赶出去?要点脸?” “你……” “好了。”傅振闻的拐杖用力点了点地面,严厉的目光一扫,“你们吵没完了?” 傅柏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而傅舟看了看傅柏,又看了看傅临渊,最后收回目光,轻轻往后撤了一步。 傅振闻这才道:“我今天叫你们来,的确谈的是分家的事情。” 傅柏猛然看向他:“爸?” 傅振闻抬手,制止了傅柏的话,继续道:“知道你这些年为了公司事务辛苦,会多分给你一些。现在临渊也长大了,我们傅家的东西,当然有他一份。还有你大哥,他虽然常年在国外,但是时予还在国内,总该锻炼锻炼他。 你之前总说,时予学得不够好,不想让他参与公司事务。分家以后,让他去自己折腾自己家里那份,你也不必管他。” 傅振闻这话,可以说是毫无挑剔,一碗水端平。 他直接让人将准备好的文件拿了出来,一一分给傅舟、傅柏和傅临渊:“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签字吧。” 傅舟和傅柏都在看这份文件,傅临渊却直接将文件撕了。 傅振闻的眼神陡然变得严厉。 傅临渊却道:“我觉得,没什么好分的。” “爷爷不是都说了吗?咱们傅家是一体的,分什么家?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啊,爷爷不是向来最在乎咱们家的名声了么?现在也不顾了?” “我是为了你们好。” 傅临渊懒得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不耐烦打断:“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您的二儿子好,您自己心里清楚。” 他直言不讳:“傅氏集团的高层被我换了血,你们安插在宜盛资本的那个姓朱的也被我踢了出去,着急了?怕傅氏集团最后落到我手里,你们一分钱都捞不到了是吧?” 傅柏对他怒目而视:“傅临渊,你何必将人都想成这样!” 傅临渊轻嗤:“二伯觉得我说得不对?侮辱了你们的人格?” 他转身看向那一排灵位:“既然二伯摆出这么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来,不如当着傅家老祖宗的面儿,将你做过的勾当都说一遍?让祖宗们都听听你都干过什么事儿?派人追杀我,让我出车祸,打击我的生意,还想让我进牢里……” “够了!”傅振闻怒声打断了傅临渊。 他举着拐杖便朝傅临渊敲来,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就握住了拐杖的另一端。 傅临渊用力一扯,傅振闻都被他带得踉跄了一下,旁边的人俱是一愣。 “我说爷爷,您怎么现在还是这么偏心?做这些事情的是您儿子,您不去打他,反而来打我这个受害者,嗯?” 傅振闻满目威压:“谁允许你在祖宗面前胡言乱语!” 傅临渊一只手揣进兜里,摸出一把小巧锋利的折叠刀。 “我就明白着告诉你们,以前我忍着、让着,是因为时候还没到。如今可不一样了,你们也别和我摆什么家人的架子。” 他打开那柄折叠刀,抬手一戳,锋利的刀刃便扎进了傅振闻的拐杖里边。 木纹碎裂声传来,傅振闻这柄用力近十年、修补过数次的拐杖,寿终正寝。 傅临渊割断了木材的纹路,再也修补不好了。 祠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傅临渊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逼仄强硬的气势。 他摆明了要和傅家所有人撕破脸。 如果说上次他打傅柏的那一枪只是个苗头,那么现在,他就是彻底在和傅家宣战了。 “分家的事情不必再提,我不同意。”他的声音在这空寂的祠堂内几乎都震荡出了回音,“我就这么说,傅家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他会拿过来,然后毁掉。 这是他坚持了数年的信念。 他扬唇一笑,摇曳的烛光晦暗不明,衬得他像暗夜索命的修罗。 傅舟上前一步,和事老般地道:“临渊,你要是和你二伯有什么误会,说通了解开了就行了呀,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 傅临渊打断了他的话:“大伯,很多事情您不知道,就不要发表意见。” 傅舟有些尴尬,不再说话。 “那你想怎么样?”傅晋哲上前一步护在傅柏跟前,警惕道,“像上次那样,再给我父亲来一枪?” 他直接伸手入袋,掏出一把武器,对准了傅临渊,怒吼:“你再试试?” 傅思嘉吓了一跳:“哥,你干什么?快放下!” 傅临渊却不耐地“啧”了一声:“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烦别人这样指着我,不管用什么。” 默不作声的傅时予忽然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有知觉的左手食指传来了隐隐痛觉。 傅临渊这嚣张傲然的样子激怒了傅晋哲,他毫不犹豫地摁下扳机,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傅临渊早便料到他会如此,轻而易举便躲开了。 “不行啊,这两年是不是在部队里偷懒了?”傅临渊还在嘲讽,“就这点准头?” 傅晋哲额头上有青筋在跳。 他还想抬手,但是却没看清傅临渊怎么就移到了他身后,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 傅晋哲瞪大眼。即便上次已经见过傅临渊的身手,但是这次被他亲手钳制住,这巨大的实力差距还是让他心下一紧。 “只要我轻轻一用力,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傅临渊在他耳边淡笑着说。 一边的傅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气急败坏道:“傅临渊,你想怎么样!” 就在这个时候,祠堂大门打开,闻滔等人走了进来。 闻滔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傅柏,同样是一本文件,和傅振闻刚刚给他们的厚度却差不多。 傅柏眉心却跳了跳,直觉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临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好不容易回一次傅家,我当然要带点东西走。二伯不想让你儿子出事的话,就签了吧。” 傅柏将那本文件一打开,赫然看见几个大字:傅氏集团董事长卸任书。 第221章 不是一条心 见傅柏愣住,其他人凑过去一看,也全都惊呆了。 傅思嘉嘴唇翕动着,眼中流露出无比悲伤的情绪:“哥,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这样?” “一家人”这三个字,傅临渊是真的听烦了。 他扫了一眼被他钳制着的傅晋哲,又笑了:“其实傅家的公司多的是,但是儿子,二伯您只有一个。” 傅晋哲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跳,怒道:“爸,不用管我,我不信他傅临渊真敢怎么样!” 他又转头:“傅临渊,你有种今天就弄死我。” 话音刚落,便感到脖子猛地一紧,剧痛弥漫,他一口气没喘上来,都翻了白眼。 傅柏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住手!” 傅临渊哪里会住手,手越收越紧,傅晋哲的脸色由通红变为青紫,都开始隐隐发黑。 傅柏急了:“来人,快来人啊!” 但是任凭他怎么叫,就是没人能来这祠堂。 渐渐地,外边传来了打斗声。 傅柏记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你……” 傅家庄园的守卫那么严密,傅临渊是怎么带人进来的?而且他们怎么没听到警报声呢? 饶是再不可置信,傅柏等人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情形,根本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 傅临渊今天敢单刀赴会地来傅家,就证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签字。” 这两个字竟然是傅振闻说的。 傅柏瞪大眼:“爸?” “我让你签字!”傅振闻又想点拐杖,可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手里早就没了拐杖,一下子抓了空,差点栽倒在地。 傅柏死死咬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文件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他将文件扔回给傅临渊:“还不赶紧放开晋哲?” 傅临渊手一松,已经半晕厥的傅晋哲“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哥!”傅思嘉立刻扑了过去。 傅晋哲双目紧闭,意识迷离。 傅临渊看了一眼文件,微微勾唇:“这还差不多。” 傅振闻太阳穴突突地掉,一双老眼死死盯着傅临渊:“你以为这样就能掌控傅氏集团吗?即便你二伯卸任了董事长,傅氏集团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知道啊。”傅临渊不紧不慢地道,“事情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不能着急,这不是爷爷一直教导我们的吗?” 傅临渊将文件一卷:“既然东西拿到了,我就不打扰众位休息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提醒了一句:“哦对了,我不喜欢分家,所以别让我再听到这两个字。” 他带着人,堂而皇之地下了楼。 傅柏冲到房间门口,见长长的走廊里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都是他们的人,难怪他刚才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人来! 他又冲到窗边,朝下望去,黑黢黢的夜色中,树影重重。数不尽的人头攒动,就连大门也被破坏,歪三扭四地挂在一边。 远处数十道大灯亮起,竟然都是车。傅临渊带来的那些人整齐有序地上了车,迅速离开。 只有这一院的狼藉彰显着他们曾经来过的痕迹。 傅柏面色惨白,转头看向傅振闻:“爸,这傅临渊太过分了!” 傅振闻望着傅兴平的灵位,缓缓闭上了眼。 不由得想到了傅兴平刚回傅家的时候,他让傅兴平进入傅氏集团,帮着傅柏一起处理家族生意,傅兴平却说自己不会,不去添乱了。 他让傅兴平去学,傅兴平也不愿意。他说他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想做个小生意人,守着自己的小家庭,就够了。 因为傅兴平胸无大志,他一度非常不待见他。觉得他跟着那个村姑在小地方生活惯了,眼界也只有那么点。 更何况,傅兴平为人太过良善,就连傅家那些小辈们都对他这个私生子出身的长辈不恭不敬,他也不在意,还对他们乐呵呵的。 从性格到志向,傅兴平真的没有一点像他。 可是他却有个好儿子。 傅振闻不止一次想,如果傅临渊不是傅兴平的儿子该多好。如果他是傅舟或者傅柏的孩子,从小在傅家长大,由他亲自教导,那么他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他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合格且优秀的傅氏集团的接班人。 傅氏集团会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到一个新高度。 然而事实很残酷,傅临渊从小不在身边长大,也没办法和他们一条心。 他羽翼渐丰,心狠手辣,傅振闻觉得就连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比不上他。 这样的人,如果是朋友还好。如果是对手的话,那就太恐怖了。 傅振闻越想越泄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与颓唐。 傅柏在后边道:“爸,您也看见了,您的那些想法根本就行不通!他傅临渊根本和我们就不是一条心的!不管我们怎么向他示好,他都不会接受!” 傅柏直接跪在傅振闻身边,双手撑地凑上前。他双目充了血,便显得眼神都带上了嗜血的狰狞:“爸,您不能再让傅临渊这么下去了。” 傅振闻缓缓睁开眼,漠然地看向他。 “您念他是孙子,他念您是他爷爷了吗?他对您有一点尊重吗?”傅柏咬牙切齿,“爸,您不要再幻想他可以帮傅家做事了,他就从来没有把他自己当做是傅家人,从来没有!” 傅振闻没有回答,祠堂内一片安静。蜡烛的烛心忽然爆裂,本来微小的声响都显得巨大。 良久,傅振闻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听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你看着办吧。”他说。 傅柏心下一喜,父亲这是赞同他的想法了。 傅振闻缓缓起身,傅柏立刻上前搀扶他。 “父亲,燕城那边送人来了。”傅柏说。 见傅振闻面色一动,傅柏急忙加了一句:“您去歇着吧,保证让您满意。” 傅振闻总算扯了扯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抹笑容来。 一直到了书房,他才反握住傅柏的手。 “要做,就做的干净利落,不要优柔寡断。”傅振闻说,“否则,谁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再出手。” 傅柏心神一凛,立刻道:“是。父亲您放心,我一定守好咱们傅家的家业,绝对不会让它落在外人手里!” 第222章 依附者 豪车里,傅临渊坐在后座,副驾驶上的阿兴一直在兴奋无比地讲述着刚才的场面。 “先生您没见到,我们三两下就把那些人给放倒了。他们还想上楼,被我们拦得死死的,根本上不去!” “您不知道阿旺那小子,哈哈哈,他竟然和人家说,你们想上楼就从老子裤裆底下钻过去!那些人骂他,他还来了句,当年韩信能钻,你们怎么就不能钻,哈哈哈!” “傅家这些人还行,可是和咱们比起来差远了!这人啊,到底见没见过血,来没来过真事,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傅家那些,在咱们眼里真和花架子没啥差别。” “不过也有几个挺特殊的,使的招式和其他人不一样,倒像是经过更系统的训练的。” 傅临渊了然:“应该是傅晋哲带回来的人。” 阿兴点头:“难怪。” 傅临渊看着窗外,又道:“你把在南美的那些兄弟们叫回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有事,让他们小心着点。” “是。”阿兴立刻严肃点头。 到了水月湾,刚下车,便有一人急匆匆跑来,低声说:“我们离开之后,留下几个兄弟守在那里,发现有一辆车开进了傅家大宅,就是普通的商务车,没看清车里的是谁。” 傅临渊微微敛眸:“盯着那辆车,看看它之后会开到哪里去,查一查里边的人。” “是。” 傅临渊刚刚进到别墅里,就闻到一股面食的香味。 他今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些酒,乍然闻到这个味道,还有点饿了。 厨房里雾气缭绕,沈愉正站在灶前,用筷子搅着锅里的东西。 傅临渊迈步进去,一眼就瞧见流理台上放着个面盆,里边还有一点点没用完的面。旁边一个小碗里放着面粉,一部分洒了出来。 一边的板子上放着包好的饺子,每个饺子都圆滚滚的,白白的皮透着青色的馅儿,卖相很好。 沈愉正从锅里夹了个饺子出来,吹了吹咬了一口,却还是被烫得哆嗦了一下。 傅临渊笑了一声。 沈愉转过头:“咦,傅总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听到呢。” 傅临渊不答反问:“你包的饺子?” “不然呢?这也不像速冻饺子啊。” “怎么忽然想弄这个了。” “刚才在手机上见到了,就想吃了。反正睡了一天也不困,就做了。”沈愉朝他笑了笑,“您回来得正好,要不要一起吃一些?” 傅临渊点了点头:“好啊。” 沈愉麻利地将饺子煮好,放进两个盘子里。饺子晶莹剔透,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沈愉还调了辣椒和醋,还拿了一个小碟子,里边装着绿油油的腊八蒜。 傅临渊微怔:“这个也是你腌的?” “当然了,我可爱吃这个了。”沈愉夹起一颗放进嘴巴里,嚼得嘎嘣脆。 她朝着傅临渊眨了眨眼:“难道您不吃这个吗?” 傅临渊摇了摇头:“只是很久没有吃到了。”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会在傅家出现。但是他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祖母每年过年都会做一坛子。 在他儿时记忆中,这东西和过年息息相关。腊八节腌上,过年打开,和新年的饺子、炖肉一起,成为了他记忆中新年的符号。 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东西,只有在家里才能吃到。 傅家不是家,所以那里没有。 应酬的酒店也不是家,所以那里也没有。 但是在这里,他又见到了。 已经十年左右没吃过这个了。 傅临渊夹起一瓣,放在口里,慢慢咀嚼。酸甜的醋弥漫口腔,没有了蒜瓣的辛辣呛鼻,只有满嘴的脆爽。 饺子、醋、蒜、水汽弥漫的厨房,一切都和小时候的家何其相像。 以前从不敢奢望这冷冰冰的房子,竟然有朝一日,可以拥有如此的烟火气。 从傅家到这里,他竟然有种游子归家之感。 一身的凉寒和冷寂都被驱散,全身温暖。 “好吃吗?”沈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中写满了期待。 傅临渊缓缓点头:“好吃。” “我会做好几种馅儿呢,以后可以再做别的。”沈愉笑得眼睛都弯了,“傅总,您不是也会做饭吗?那您会包饺子吗?” “……不会。” 小时候他也会和祖母、妈妈一起包饺子,但是她们都会笑他的饺子包的难看。 祖母还会打趣他:“没事,咱们这里有句话,饺子包得越难看,以后的媳妇就越漂亮。咱们阿远将来的媳妇肯定是个大美人呢!” 记忆如同潮水,不可遏制。充满了美好与温情,让他无比怀念。 他想,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和沈愉在一起,这么舒服了。 因为她是切切实实落在地上的,她不悬浮。 以往接触的那些人,他们总会将他捧得很高,就好像他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恨不得用露水伺候他。 他们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甚至打肿脸充胖子。从衣食住行到爱好品位,都表现得能有多高大上就有多高大上,能说国外的绝对不说国内的,就好像外国的月亮一定要比国内的圆。 如果他们在煮饺子,被他看到,他们一定会手忙脚乱地将饺子藏起来,然后对他说:“傅总,我去给您煎个牛排吧?要不要再开一瓶45年的拉图葡萄酒?” 沈愉不是。她虽然也捧着他,尊敬他,但是她一直生活在她自己的舒适圈里。 她会大大方方地承认:“哦,这个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没去过,这种东西我没吃过,我没有钱买不起。” 她从不觉得物质条件不如别人是件丢人的事情,她珍惜她所拥有的一切,并报以欣赏的态度。 她本身就是充满了生活气息和烟火气的人。 而他最缺的,就是这种烟火气。 小时曾经拥有,后来又失去,就显得愈发的难能可贵。 沈愉可以给他带来他一直想要的,期盼着的,“家”的感觉。 这个房子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温暖了起来,不再冷冰冰。 傅临渊从傅家带回来的一身戾气,逐渐消散于无形。 正如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催促司机快一点,他归心似箭。 就好像他非常确定,水月湾,这间房子,一定是真诚又温暖的,一定会是他想去的地方。 他一直认为在他和沈愉的关系中,他是掌控者,而她是依附者。 现在他发现,好像不是。 是他贪恋她身上的气息,是他贪恋她带给他的温暖。 是他贪恋她这个人。 是他离不开她。 他才是那个依附者。 第223章 喜不喜欢我 这个晚上,沈愉感受到傅临渊出奇的热情。 他的热情不光体现在他的动作和力度,还体现在他的亲吻上。 他亲了她好久好久,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到后边,她觉得自己的嘴唇舌尖好像都麻木了,没有知觉了。 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和他求饶的,却只记得得到了相反的结果。她越求饶,他越凶狠。 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朦胧听见一句:“沈愉,你喜不喜欢我?” 她当时太过疲累,思维混乱,以至于现在都有些搞不清楚傅临渊到底是那么问了,还是只是她的幻想。 反正她当时骂了他。 骂他无耻、不要脸,有未婚妻还不知检点。现在还不守男德,以后活该让人戴绿帽子。 傅临渊也没生气,更没再提那个问题。 沈愉想,果然是她的幻觉。傅临渊怎么可能直白地问这种问题呢? 又过了几天,沈愉脚上的肿消得差不多了,可以正常行走了。 沈愉迫不及待地想出门透透气。 外边的积雪已经化得没多少了,路上干干净净,枯树枝桠都如同水洗过一样。 于是沈愉找来自家买的狗绳,套在了元帅脖子上。 “你也好久没出门了对不对?带你出去转转。”沈愉笑嘻嘻地说。 元帅显然对于狗绳这种束缚着它的东西十分抗拒,挣扎着就是不肯配合。 沈愉拍了拍它的脑袋:“带你出去不好吗?你那个草场是比较大,但是你天天在上边跑,不腻吗?你也该换换地方了。” 元帅呜咽着趴在了地上,不挣扎了。 沈愉想,果然打一顿是最管用的。早知道元帅被揍一顿以后能这么乖,她早该和它打一架了。 不行,早点打打不过。 沈愉牵着元帅出了门。 水月湾很大,里边有个人工湖,湖边有片梅林,冬日梅花盛开,霎是好看。 走到一株梅树下,沈愉折了根枝桠下来,打算回去后插瓶养起来。 一直老老实实跟在她身侧的元帅忽然开始不安分了,转了个圈儿后盯着不远处便低低地叫了起来。 沈愉转身,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大衣,微卷的头发长及肩部,五官深邃而立体,带着种忧郁的艺术家范儿。 和杜溪那种只有气质像不一样,沈愉有种感觉,这人可能真的是个艺术家。 男人走得近了,元帅扑腾得更加厉害,甚至两条前腿都跳了起来,想往男人身上扑。 男人笑着说:“元帅,几天不见,你这么想我?” 沈愉眨了眨眼:“你认识元帅?” 青年这才看向她,微微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你是谁?你为什么可以牵着元帅出门?” 在他的印象中,元帅可没和哪个女人这么亲近过。 而沈愉想的是,这男人应该和傅临渊的关系不一般。毕竟他看起来,比唐星澜还要和元帅亲密。 男人蹲下,轻轻拽了拽元帅的耳朵:“元帅,告诉我,你的这位姐姐是谁。” 沈愉:“……” 男人一本正经地看着元帅,仿佛真的在等它的回答。 沈愉无语了一瞬:“那个……元帅不会说话。我是傅临渊的……朋友,照顾了元帅一段时间。” “朋友?”男人仰头望着沈愉,眉头蹙了起来,“你说谎,他没有女性朋友。” “可是我的确是呢。” “这样的吗?那他没有告诉我。”男人歪了歪头,又瘪了瘪嘴,“我要去和他算账,问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有了美女朋友。” 他说话的语调很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清楚他脑中的意思。 “我也是傅临渊的朋友,我叫万达义。” “你好,我叫沈愉。” “沈愉?哪个鱼?”他指向一边的水池,“是里边那个鱼吗?” “不是呢。”沈愉笑了,“愉快的愉。” “愉快……”男人喃喃,正在脑海中极力搜索这个字该怎么写。 沈愉蹲在他身边,用手中的梅枝在地上写这个字。 男人用食指在地上跟着她比划。 他食指上戴着一枚绿玛瑙的戒指,其它手指也戴着各式各样的宝石。沈愉不禁想,这可真是一只金贵的手。 “这个字好难写,我不会。”男人放弃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到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沈愉更加确定自己刚才的猜测了——他不是一般人。 像个智力还没有发展完全的孩子。 万达义的肚子里传来两声响,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肚子,看向沈愉:“我饿了,你会做吃的吗?” “会。”沈愉点头,“你跟我来。” 她把万达义带到了水月湾,给他做面条。 “你平时住这里吗?”万达义好像有一万个问题。 “对。” “哇,那看来你的确和他是朋友。”万达义点头,“只有朋友才会住在一起,我和他以前也住在一起的。只不过后来他越来越忙,我和他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那你以前都和他一起做过什么?” “可多了!”万达义忽然自豪了起来,“他给我念书,我教他画画。他锻炼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等着他,他受伤了我就帮他去找药。他还陪我一起看电视,和我一起玩游戏,和我一起游泳……” 说起他和傅临渊的曾经,简直就是滔滔不绝。 沈愉津津有味地听着。 有些事情从阿兴等人口中也听过,但是现在听万达义又说一遍,感觉是不一样的。 阿兴等人说出来,会给人一种沉重、血腥的感觉。而万达义描述的尽是美好与轻快,好似那是一段非常愉悦的时光。 面条很快出了锅,万达义抱着碗狼吞虎咽。 “怎么,你一直都没吃饭吗?没人照顾你?” 万达义摇头:“我吃了,我就是饿得比较快。” 沈愉:“……” 她觉得这个青年很可爱,身上有种孩子心性,相处起来很轻松。 只是不知道他的智力发育为什么会迟缓。是因为小时候生病?还是意外?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他回来了!”万达义立刻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葱花,“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你继续吃,我去看看。”沈愉说。 一开门,只见一身米白色大衣的傅思嘉站在外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盯着沈愉看了半晌,说话间仿佛带着寒气:“我们谈谈。” 第224章 你喜不喜欢傅临渊? 沈愉却对傅思嘉乍然升起的敌意视而不见,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谈的。” 傅思嘉深吸一口气:“我……” 她咬了咬牙,仿佛接下来即将说出口的事情对她而言非常的难以启齿。 她皱着眉头,面上闪过一抹恼恨:“你先出来。” 沈愉警惕地看着她。 傅思嘉恼恨更甚:“你怕什么?我又不能对你怎么样。而且又不是让你去别处,就在院子里,你现在站在台阶上我没法和你说话。” 沈愉哼笑了一声,和傅思嘉走到院中的长椅上坐下。 这长椅还是她秋天的时候买回来的,放在墙根下,旁边绕着花丛,落日的时候坐在这里望天,很惬意。 “思嘉小姐要跟我谈的事情是关于傅总的?”沈愉问。 傅思嘉咬唇,愤愤瞪着她:“我问你,你……” 她胸口剧烈起伏:“你喜不喜欢傅临渊?” 沈愉一愣:“啊?” 她还以为傅思嘉会说什么从水月湾滚出去、以后离傅临渊远一点之类的话,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 “啊什么啊,你听不懂人话啊?”傅思嘉更恼了,脸都红了起来,“我问你,你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沈愉毫不犹豫。 “啊?”这下轮到傅思嘉愣神了。 沈愉冷眼看着她:“啊什么啊,你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不喜欢。” 傅思嘉蹙眉,好像更生气了:“我让你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怎么着,我还必须喜欢他不成?” 傅思嘉傲然扬起下巴:“你怕我,所以不敢承认。” 沈愉翻了个白眼:“我怕你干什么?别太高估你自己。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诚实的。”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我有病吗?”沈愉斜眼看着她,“你不会不知道他有未婚妻吧。” “我当然知道。”傅思嘉直勾勾地盯着她,“他有未婚妻就影响你对他的感情了?” “当然影响,谁会喜欢有妇之夫啊,上赶着当小三?” “你……你既然不喜欢他,你住在这里干什么?” “我倒是想走,他让我走吗?而且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好,起码安全,还舒服,我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她说得好有道理,傅思嘉竟无言以对。 而且她的回答是那样的流畅坦然,没有半分吞吞吐吐,根本无法让人怀疑她说的是假的。 她可能真的不喜欢傅临渊。 傅思嘉觉得自己大概有病。她问之前,以为沈愉会说喜欢傅临渊,光是这么一想她就给自己气得够呛。但是现在沈愉说不喜欢傅临渊,她好像更生气了。 她凭什么不喜欢他?傅临渊哪点儿不值得她喜欢? 就算他有未婚妻,也改变不了他自身优秀的事实,他就该被人喜欢。 沈愉说不喜欢,好像她看不上傅临渊似的。 傅思嘉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又问:“那他要是没有未婚妻呢?你喜欢他吗?” 沈愉满眼不解:“思嘉小姐,既然问这些问题让你这么痛苦,你还问什么?你在给自己找罪受吗?” 傅思嘉的脸一下子涨红,怒道:“我问你你就答,哪儿那么多废话!” 沈愉觉得傅思嘉今天实在太奇怪了。 她平时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然会跑过来,专门问她是不是喜欢傅临渊。 而且不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会让她生气。 啧,真是有受虐倾向。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哪儿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设。什么时候等他没有未婚妻了,我才知道。” 傅思嘉愤愤:“也就是说,你对他的喜欢不取决于他那个人本身,而是取决于他是否有未婚妻?” “不是。”沈愉摇了摇手指,“当然取决于他本身。只是他的未婚妻是一个限制条件,他有未婚妻,我不需要考虑他本身如何,一定不会喜欢他。就算喜欢,这种喜欢也能收回。” 傅思嘉瞪大眼:“喜欢还能收回?” “当然能了。就像你小时候喜欢一个玩具,长大后不喜欢了,那就是收回你的喜欢,对人当然也是一样的。” 傅思嘉目瞪口呆。 她觉得自己好像和沈愉根本不在一个境界。沈愉谈感情,就和谈项目没有什么两样,条理清晰,界限分明。 “思嘉小姐,您还有其他问题吗?”沈愉又问。 她发现万达义在里边探头探脑地看她们,似乎很怕她被傅思嘉不利对待。 傅思嘉没再说话,豁然起身,大步出去了。 她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 沈愉也回了别墅里。 她没看到,一墙之隔的外边,停着一辆车。 傅思嘉上车之后,看着悠闲靠在座椅里的人,恼道:“你让我问的我都问了,答案你也听到了,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傅临渊按了按钮,车窗玻璃缓缓升了起来。 “开车。”他说。 看他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傅思嘉更气了:“你就那么喜欢她?她哪里好?这世界上比她好的人又不是没有,你又不是没见过,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傅临渊慢悠悠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傅思嘉荒谬地笑了一声:“你把我从公司拽出来,带到这里,逼着我让我去找沈愉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你,这还不是我该操心的问题?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你自己问啊,你找我干什么?” “我问了,她不老实。” “那她和我就老实了?” 傅临渊掀开眼皮,认真地道:“对,她和你也不老实。” 傅思嘉:“……” “所以她还是没说实话。” 傅思嘉冷笑:“她说的就是实话,她就是不喜欢你。” 傅临渊:“我不信。” “而且她刚才说了,即便以前喜欢,也是可以收回的。” “不可能。” 傅思嘉忍耐地闭了闭眼,压下自己想要怒吼的冲动:“这世界上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不能看看别人呢?难道你眼里只有那个沈愉,就一点都看不到别人了?” 傅临渊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傅思嘉一愣。 他悠悠道:“她和别人,不一样。你们和她,都比不了。” 第225章 傅总,你想让我死? 这句“你们”,让傅思嘉深切意识到,他现在清醒无比。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她们是谁,喜欢他的人都有谁。 也知道她傅思嘉喜欢他。 可是他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否定了她,甚至还说出“你们和她不一样”这种伤人的话。 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知道了沈愉在他心中的与众不同。 傅思嘉真的快要被他气死。 她用力咬了咬牙,眼角都气红了:“你让我问的我已经帮你问完了,现在可以让我好好工作了吗?” 他刚才威胁她,要是不帮他问,他就断掉她的职业生涯。 傅思嘉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就这么狠,可以这样毫无负担地威胁她。 一点情面都不顾。 傅临渊懒懒躺在座位里没说话,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傅氏集团楼下。 傅思嘉愤然下车,没想到傅临渊跟着她一起。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会儿傅氏集团有个股东大会,他来参加。 她都被气糊涂了。 不过傅思嘉想不透傅临渊现在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让傅柏签了董事长卸任书,可是他却没有立刻继任傅氏集团董事长一职,难道他不想? 然而等开会的时候,傅思嘉便明白了。 不是不想,只是前几天不是好时候。 这几天,傅临渊雷厉风行地收购了不少中小股东手中的股份,现在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他已经掌握傅氏集团仅次于傅振闻的第二多的股份了。 也已经超过了傅柏。 傅柏虽然卸任了董事长之职,但是他的股份还在,他依然是公司的法人。 傅柏的脸色难看得可以,几乎是黑如锅底。 他被逼着卸任董事长的职位后,就联系了公司的其他股东,那些股东们也都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将股份转让给傅临渊。怎么这还都说一套做一套呢? 按照傅氏集团那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是傅振闻不回来当董事长,这个位置就要落到傅临渊手里了。 经过上一次高层换血,傅氏集团里自然也有了傅临渊的心腹。他们见状,立刻道:“既然傅临渊先生手握集团第二多的股份,那么就该接任集团董事长之位。” “是的,我们也都相信在傅临渊先生的带领下,傅氏集团可以发展得更好。” “对,接下来我们该投票表决。” 傅柏想阻止,却没有合适的理由。 投票表决,合情合理。 最后傅临渊当然是多票当选。傅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就这么落入了他手中。 没有别人想象中的兴高采烈,傅临渊依然淡淡的,就好似这董事长之位无法激起他的任何兴致。 “我比较忙,傅氏集团的事务未必都能亲自处理。以前各位管理层是怎么做的,就还怎么做,按部就班还好。明天开始我会从宜盛资本调人来傅氏集团,代我管理日常。” 说罢,傅临渊直接起身:“散会。” 经过傅柏身边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傅柏眼中那种快要将他射穿的敌意。 不过傅临渊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然而这样子落在傅柏眼中,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与蔑视。傅柏气得够呛,不禁开始剧烈咳嗽,傅思嘉急忙去给她顺背。 “快,快去告诉你爷爷。”傅柏握着傅思嘉的手,脸涨得通红。 —— 水月湾内,沈愉正在和万达义大眼瞪小眼。 严格来说,是万达义单方面在盯着沈愉看。 沈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万先生,您到底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你很漂亮。”万达义真诚地说。 沈愉嘴角抽了抽:“谢谢你的夸奖。” 万达义更加靠近了她一点点,盯着她眼神更认真了:“你的眼睛是最好看的,我喜欢你的眼睛。” 近距离这么看过去,万达义的眼睛也非常好看。他的眉骨偏高,就显得眼窝很深邃,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很长,瞳孔是琥珀色的,像一滩纯净干净的沙漠。 他看着她,眼神里除了端详与欣赏,没有其他任何杂质。 “你们在做什么。” 傅临渊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把两个人吓了一大跳,顿时分开得老远。 傅临渊也没想到自己一进来见到的就是两个人快贴到一起的样子,静静地看着两人,等着他们解释。 万达义说:“我在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好看。” 傅临渊看向沈愉,用眼神询问:“你呢?” 沈愉沉默一瞬:我要是说我也在看他的眼睛,你信吗?” 傅临渊轻嗤一声。 “他是画家,他喜欢端详别人,尤其喜欢看别人的眼睛,这我知道。你又是什么?你也是画家?宜盛资本混不下去了你打算发展副业了?” 沈愉:“……”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嘛。”沈愉低声说。 傅临渊冷眼看着她:“我的眼睛不漂亮?” 沈愉:“?我没这么说过啊。” 傅临渊这是什么奇怪的悖论,她夸万达义好看,不代表就说他傅临渊不好看啊。 “那怎么不见你盯着我盯得这么出神?” 沈愉抿了下嘴唇,很想大声质问他:“你给我盯你的机会了吗?每次我盯着你看一看,你就激动得和个啥似的和我要来点什么,我怎么盯着你看?” 只不过碍于万达义在这里,还是个小朋友心性,沈愉不好说这些话罢了。 她觉得傅临渊好像沾点毛病,一回来就找她的事儿,她又没有人惹他。 沈愉撇了撇嘴,傅思嘉还问她喜不喜欢他,呸,她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有病的人。 正想着,下巴一凉,被傅临渊抬了起来。 傅临渊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骂我。” 沈愉扯出一抹笑来,虚伪无比地道:“怎么可能呢傅总,我哪儿敢呀。” 傅临渊轻嗤一声,没再多说,而是将一份文件扔进她怀里:“明天去报道。” 沈愉一看,愣住了。 “傅氏集团聘任书?”沈愉念书了上边几个大字,惊愕地瞪大眼,“什么意思,傅总,您要让我去傅氏集团工作?还是……董事长常务助理?你让我去跟着傅柏工作?你想让我死?” 第226章 按照计划发展 她真的怀疑傅临渊想让她死,且她有证据。 傅临渊随手扯下领带,淡淡道:“傅氏集团现在的董事长是我。” “……哈?” “很惊讶?”傅临渊眼睛一斜,“你觉得我不配当傅氏集团的董事长?你质疑我的能力?” “当然没有,就是太意外了,我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他今天怎么和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似的。 虽然沈愉从来没觉得傅临渊脾气好过,但是他今天是不是有点儿太……爱找事了。 “没什么可意外的,之前就和你说过,我要收网。”傅临渊说,“宜盛资本事务繁多,我要处理,顾及不到傅氏集团那边。你代表我去执行权利,这也是对你的一个考验。” 沈愉闭了闭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次望城建投那个项目,傅临渊就说是对她的考验,她办砸了。结果他又扔给她一个更大的考验,让她去处理傅氏集团那一摊子事儿,他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不过傅临渊大发慈悲地加了一句:“我会让闻滔和你一起。” 一听这话,沈愉的心放回肚子里不少。 “好。”她点了点头,将那份文件仔细收了起来,“明天我就去。” 一个合格的职场人,是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的。 傅临渊提供给她的机会,是她靠自己三年五年都得不到的。辛苦是辛苦了点儿,可是收获也是巨大的。 只是她会面临很大的困境。 望城建投那个烂摊子她还没完全解决,就调去傅氏集团,傅氏集团肯定也有很多不服她的人。沈愉不动脑子也能想到那些人看着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不过没关系,她从来不畏任何困境。 直到两人安静下来,万达义才轻轻问了一句:“你们说完了吗?” 见她们齐齐看向自己,万达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饿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沈愉:“……” 他确实挺能吃的。 —— 沈愉第二天整装待发,穿了套新买的职业套装,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去傅氏集团报道。 傅氏集团的大楼比宜盛资本的还要大,而且比宜盛资本多了些古朴厚重的老式气息,显得愈发的严肃庄重了。 沈愉深吸一口气,迈入公司大楼。 等电梯的时候,她能察觉到不少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伴着一些窃窃私语。 她昂首挺胸,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她直接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闻滔已经到了。 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格局很妙,这间办公室非常大,里边又隔开了几个间,用作董事长助理的办公室。 沈愉看见桌子上那一叠厚厚的东西,太阳穴一跳。 闻滔苦笑着看着她:“沈小姐,这里的东西比咱们宜盛资本还要多,还要杂。” 沈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微笑:“没关系,慢慢来。” 然而等到处理的时候,沈愉才发现,比她想象中难太多太多了。 宜盛资本是个投资公司,和她专业对口,她处理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可是傅氏集团是个综合类集团,下边涉及的行业、种类非常多,甚至一些比如生物科技、人工智能等等,完全不在沈愉的知识范畴内,那些报告她看起来都是晕的。 闻滔比起她来要好一些。他跟在傅临渊身边时间长了,做的项目多,以前也给这些行业投资过,有过浅显的了解。只要别太深,他还能应付。 一天过去,沈愉筋疲力尽。 还没人来找她的事,她就已经觉得身体被掏空。 “太累了。”她瘫在椅子里不想动,“比我去宜盛资本的第一天还要累。” 闻滔笑了笑:“确实,我也很久没有压力这么大了。” 沈愉打了个哈欠,将东西收进包里:“今天到此为止,脑子里实在装不进更多的东西了,明天继续。” 她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她现在不想别的,她只想赶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同时希望这一切的罪恶源头——傅临渊今天晚上能放过她。 “等我熟悉了这里的一切,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我就把你踢了。”沈愉自言自语,“到时候我也不会在傅氏集团呆着,我离你们姓傅的远远的,我直接去开启我的人生新篇章。” 她一脚油门下去,磨了磨牙:“你把我当你未婚妻的替身,我就把你当我的事业垫脚石!” 晚上,沈愉接到了一个这段时间以来让她最为开心的电话。 任文茵打来的。 “我们已经到海城了。”任文茵在电话里低声道,“杨宏富正在联系赌场里的人,明天就会去。” “他接下来几天都会赢,你稳住他。”沈愉说。 “我知道。”任文茵点头。 挂断电话后,沈愉笑了笑,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杨宏富一开始在银湖会所是赢的,后来就开始输了。他不想赌了,任文艺说他这是运气不够好,换个地方碰一碰,说不定财运就又来了呢。 杨宏富也有点痴迷一开始赢钱的那种爽感,于是听了任文茵的劝,去了海城。 一周后,任文茵第二个电话来了:“杨宏富这几天都赢了,高兴得不行。而且今天,刘大龙他们找到了这里,和杨宏富要钱。” “杨宏富没给是吧?” “对,他没给,他说他赢的钱虽然已经可以还了,但是他不想,他还要用这些当本钱,赢更多。他和刘大龙他们约定,下个月还钱。” 沈愉笑了:“好,我知道了。” “赌”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不管之前离得多么远,只要一旦陷进去了,就很难抽身了。 几个人能拒绝那种财源滚滚的爽感呢? 杨宏富就更是了。他经历过资金链断裂的困难,便更加知道金钱的可贵。 他自己想得挺好,赢够了钱,就抽身。然而要是真那么容易的话,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因为一个“赌”字就搞得倾家荡产的人了。 沈愉悠闲地躺在了床上,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品丰食品的资讯。 很快了。 这家杨宏富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很快就会葬送在他手里了。 第227章 我陪你去 之后的每天,任文茵都在向沈愉汇报杨宏富的“作战成果”。 杨宏富已经完全上瘾了,下的筹码一次比一次大。他在桌边那种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正儿八经真是个赌徒。 之前杨宏富在银湖会所赢的以及在海城最开始赢的那些,已经全都输进去了。 而任文茵也按照沈愉的吩咐,鼓动杨宏富,让他去杨家的品丰食品里拿钱。 杨宏富当然不愿意,但是架不住已经没了本钱,而且刘大龙那边一直催着让他还债,甚至有一次还拿着刀子到了他的酒店,扬言不还钱就砍了他。 杨宏富吓了个够呛,一边保证下个月就还钱,一边去品丰食品,偷偷调了二百万的私账出来。 “等赢了再填回去就可以了,公司里的其他人不会发现的。”任文茵如此安慰杨宏富。 杨宏富吞了吞口水,连连点头:“对,你说得对。” 已经到了腊月,京城的天气更冷了。 水月湾里的梅园开得更热烈了,远远望去,殷红一片,白雪红梅,霎是好看。 大学室友童欣欣趁着周末来找了沈愉,沈愉带着她在梅园拍了一下午的照片。 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童欣欣终于问出了那个让她纠结了好久的问题:“小愉,你真的……和杜溪没再联系了吗?” “没有啊。”沈愉说,“他告诉你了?” 童欣欣抿唇,点了点头。 “你项目出问题后,我担心得不行,就联系到了杜溪,想听听他的意见,看看我们能不能为你做什么。结果他告诉我,你的这次意外就是他造成的,我都惊呆了!” “然后呢?你们还说什么了?” “杜溪说,你们俩的关系就到此结束了,以后不会再联系了。”童欣欣无比失落,“可是我们之前曾经那样要好,我们在学校里就是好朋友了,现在却闹成了这样……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是他的错,我就是……就是忍不住想感慨一下。” “成年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的,有开始,就有结束,很稀松平常。”沈愉淡淡笑了笑,“不过不需要为我影响你们,你该怎么和他相处,就怎么相处。” 童欣欣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唉,怎么能不影响呢……” 虽然她和杜溪是一个专业的,沈愉也是因为她认识的杜溪,但是杜溪和她的关系,远比不上他和沈愉。 童欣欣当然也知道为什么——杜溪喜欢沈愉。 想到这里,童欣欣咬了下唇,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小愉,杜溪向你表白过吗?” “没有。” “他如果向你表白,你会接受他吗?” “不会。” “你就一点都不喜欢他?” “不喜欢。” 沈愉抬眼看向童欣欣,神色淡淡:“欣欣,你能看出杜溪喜欢我,我当然也能看出你喜欢杜溪来。客观来讲,杜溪是个好人,你要是能和他在一起,我会替你感到高兴。” 童欣欣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我没这么想。” “你难道不是为了他来的京城吗?” 沈愉眼神明亮,似乎蕴含着可以看透一切的精光,童欣欣一时间竟然不敢和她对视。 “我……”她讷讷,“我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老家没有好的发展机会,所以才回来这里。” 沈愉喝了一口果汁,没有拆穿她。 “小愉,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杜溪吗?我们三个……” 童欣欣的话还没说完,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沈愉拿起来一看,是傅临渊的来电。 “傅总。” “你在哪里。” 沈愉报出了餐厅的名字。 “等着。”傅临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老板啊?”童欣欣问。 沈愉点了点头。 童欣欣抿了下唇,不禁又开始八卦:“小愉,你是不是和你老板在一起了?” 童欣欣上次和杜溪见面的时候,提到了沈愉的老板傅临渊。她敏感地察觉到杜溪在听到傅临渊的名字时,那种怪异的神情。 于是她便猜测,沈愉可能和傅临渊有了什么。 没想到沈愉还是摇头:“没在一起。” 住在一起不算在一起,而且也不是天天都住在一起。 刚才希望沈愉和杜溪和好的话是童欣欣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被电话突然打断,她一下子没有了再提起的勇气。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谁都没有再多言。 直到二十分钟后,沈愉收到了傅临渊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出来。” 沈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对童欣欣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我再约你。” 童欣欣点头。 她看见沈愉从餐厅出去,上了路边一辆黑色轿车。 童欣欣良久才收回视线,垂下眼,叹了口气。 她知道,沈愉不可能再原谅杜溪了。他们三个人的友情,彻底宣告终结了。 她怔怔地望着沈愉刚才坐的位置,脑中不断回想着三人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只是杜溪和沈愉的事情,但是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童欣欣觉得好难过。杜溪和沈愉没有争吵、没有撕逼,就这种平淡分开以至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让她更难过了。 —— 沈愉上车后,看向傅临渊:“傅总,什么事?” 傅临渊不答反问:“打算什么时候去海城?” “您怎么知道?” 傅临渊拿一种“你的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眼神看着她,继续问:“什么时候。” “后天。” “傅氏集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听到这话,想到傅氏集团里边纷杂的事务,沈愉就烦躁地闭了闭眼。 不过她还是老实交代了:“当然没有,傅氏集团的事务那么多。我这不是有要紧的事情先做了吗?傅氏集团的事务又不是一下子可以解决得了的。” 傅临渊牵了牵唇角,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倒是难得见你有这么焦头烂额的时候。” 沈愉瞪了他一眼:“托您的福,感谢您给的考验。” 傅临渊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沈愉却察觉到,这不是回水月湾的路线,而且越来越往外边。 一个小时后,到达了机场。 沈愉问傅临渊:“来机场干嘛?” “你不是要去海城?” “我没说今天要去。” 傅临渊扫了她一眼:“我说今天要去。” “您也要去?” “嗯。”傅临渊看着她,扬唇轻轻一笑,“我陪你去。” 第228章 我对你好,你就喜欢我 海城是不次于京城的国际大都市,甚至夜晚看起来比京城还要繁华。 飞机盘旋在上空,只见下边数不尽的灯火蔓延至天际,橙黄色点缀了这漆黑的夜。 冬日,海城也冷,可是与京城的冷却不一样。京城的气温低而干燥,只要穿得厚便可保暖。然而海城的冷带着股湿气,仿佛要钻进人的骨子里。 幸好已经有车等在了外边,沈愉直接窜了上去,让司机将空调开得再大一点。 傅临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有这么冷?” 沈愉撇嘴:“我下午为了拍照,没穿多厚。您说来就来,我都没来得及回去拿衣服。” 她里边只穿了件冬裙,外边是一件浅灰色的羊毛大衣,好看是好看,却一点都不御寒。 到了酒店门口,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比刚才还要冷。 沈愉刚一下车,就感觉到肩膀一重——傅临渊将他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他的大衣很长,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了起来,霎时间隔绝了往骨子里蔓延的冷气。 他只穿着身西装,阔步走在前边,在酒店门口出入的人群中,显得单薄而料峭,却别有风骨。 隔着西装,沈愉只能看见他身形笔直、背影挺拔。但是她知道,脱掉西装后,这个人的身材有多好。 那肩、那腰、那腿…… 沈愉中止了脑海中旖旎的想法。 傅临渊刚在前台签完字,就看见沈愉一张脸红扑扑的,不禁蹙眉:“我的衣服让你这么热?” “啊?”沈愉眨了下眼,“不是。” 不是你的衣服让我热,是你的身体让我热。 莫名脸更红了。 而傅临渊似乎看透了她现在在想什么,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 这一声,宛如敲在沈愉耳朵里,这下让她心跳都加快了。 客房经理引着二人去往电梯方向。 “我们住一间吗?”沈愉问。 经理笑得非常客气:“傅先生定的是套房,里边有多个房间。女士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为您调节。” 傅临渊却懒洋洋地道:“住一间怎么了?你怕什么?” 沈愉梗着脖子:“我能怕什么?” “噢。”傅临渊慢条斯理,“我以为你怕我晚上弄你。” 沈愉:“!” 她一把捂住傅临渊的嘴,用眼神控诉他这里还有客房经理在。 幸好客房经理是个见过大世面的,背对着他们站在前边,好似一尊雕塑。 沈愉慢慢将手放了下来,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胡说八道。 没想到他还补充了一句:“其实只要我想,就算你和我分开睡,我照样能去收拾你。” 沈愉:“……” 她气得开始阴阳怪气:“是,傅总您好厉害呢。只要您想,什么您做不成呀。” “我也觉得我厉害。”傅临渊抬手掐了下她的脸,“不然你怎么会一想我就脸红?” 沈愉直接拍掉他的手:“谁想你了?” “你刚才没有想我?那我怎么看你一副春色荡漾的表情?难道你在想别的男人?” 他步步紧逼,狭窄的电梯厢都让沈愉觉得有些憋闷。 她好似心虚了一样,又不可遏制地开始脸红,甚至比刚才还要红。 “我没想你,我是热的,你衣服太厚了!”沈愉一把将他的大衣扔回给他。 “你刚才不是说不是衣服的原因吗?” 沈愉:“……”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别生气。”傅临渊将衣服挂在小臂上,“今晚让你满足就是了。” “谁……谁谁需要被你满足了?”沈愉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这人能不能要点脸啊,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你啊。”傅临渊薄唇一勾,“欲望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大方承认就好。而且你对我有欲望,太正常了。” 沈愉:“……” 这电梯怎么不出故障啊,摔死他得了。 “叮咚”一声,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沈愉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女士,是这边呢。”经理微笑着在后边提醒。 沈愉脚步猛得一顿,只能转了回去。 傅临渊一把勾住她的肩膀,笑得简直像个妖孽:“原来你这么心急啊,刚才还说不想?” 沈愉心里一阵绝望。 她怀疑傅临渊晚上是不是喝了假酒。 一进套房,关上门后,沈愉忍不住冲他大喊:“傅总,您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分分场合?还有外人在,您能不能说点积极健康的东西?要是不能就麻烦您闭嘴!您不要脸,我还要!” 傅临渊脱下西装,解开领带,不紧不慢地道:“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愉:“?” “人家客房经理见过的大场面多多了,几句玩笑话没人会当真。” 他就是见沈愉一副脸皮薄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她,把她逗得脸更红,最好全身都泛着粉,那样更好看。 “过来,让我看看。”他朝着沈愉勾了勾手指。 “看什么” “看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而易举地就剥掉了沈愉身上那件裙子。 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的确,好看。 房间内中央空调的温度很舒服,可是被他这样幽深炙热的眼神看着,沈愉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傅临渊抱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长指搂着她的腰,时不时地轻轻掐一下,看她因为痒而挣扎,身体波动出好看的弧度。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个陌生的房间,她被熟悉的气息笼罩。 床上的傅临渊,和别的地方的简直是两个人。 他在别处有多冷,在床上就有多热。 沈愉不禁开始怀疑,他让她跟着阿兴训练,是不是为了让她把身体素质锻炼得好一些,以便能承受他的精力。 可是她还是觉得累。 迷迷糊糊的时候,沈愉感受出他咬住了她的耳朵。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愉,我对你好不好。” “不好!”沈愉虽然累得没有了力气,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没生气,反而笑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沈愉可以想象出他笑的样子。 他笑起来,真的非常非常好看。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才叫对你好。” 他的声音低而哑,呼出的热气让她的耳廓一阵酥麻。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他却牢牢压着她,让她无从躲避。 她觉得浑身更软了。 “我们做笔交易。”他轻声说。 沈愉的神智被他的气息蛊惑,不自觉问:“什么交易?” “我对你好,你就喜欢我,好不好?” 第229章 傅临渊,你喜欢我吗 沈愉愣住了。 傅临渊继续在她脖颈处拱了拱,发丝挠得她一阵酥麻的痒,沈愉觉得这股痒仿佛传到了她心里,麻麻的。 他还在咕哝不清地问:“好不好啊?” 沈愉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杜绝心底萌生而起的那点旖旎想法,不能被他蛊惑。 对,不能被他蛊惑。 “不好。” 傅临渊抬起头来,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她,有些不满:“怎么不好?” “我不要喜欢你。”沈愉非常坚定地说。 “为什么?就因为我有未婚妻?” 沈愉瞪大眼:“就?你竟然用了一个轻飘飘的‘就’字?难道这个还不够?” “因为这个你都和我闹了多少次了。”傅临渊叹了口气,“我去处理了她就是了。” 这下沈愉愣住了。 “处理了她?你不要你未婚妻了?” “我要她做什么?”傅临渊反问。 “那她……为什么会成为你未婚妻?你们怎么建立的关系?” 傅临渊蹙了下眉头,不太理解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有别人想让我娶她,我就答应了,然后关系就建立了。” 哦对,沈愉忽然想了起来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能因为他在床上热情似火就觉得他本人也热情似火。 他本来就是个无情无爱的人。情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不必要的,所以就算别人强加给他,他也无所谓。 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什么未婚妻、什么女朋友,对他来说,就是有也行,没有也行。那些身份就和阿兴、元帅等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但是他刚才和自己说的那句话,代表了什么? 他竟然想要索要她的情感? 沈愉抿了下唇,看向他:“你想让我喜欢你,然后呢?” 傅临渊躺在了她身侧,被子搭在腰腹部,露出了结实有力的胸膛。 床头灯光昏暗,给他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蜜色。 “然后?”他懒懒散散地问,“然后你想怎么样?” 沈愉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傅临渊扫了她一眼,轻飘飘地一笑。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子,仿佛多严肃、多认真的话题都到不了他心里去。 沈愉真是不喜欢他这副样子。 她必须给他治一治。 于是她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傅临渊,你现在在和我认真说话,还是开玩笑的?” 傅临渊反问:“你觉得呢?” 沈愉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她的眼眸依然明亮通透,清澈漂亮,似乎比这昏暗的床头灯还要亮。 直勾勾地像是要看进他心底。 傅临渊莫名被她这眼神看得心下一颤,仿佛有什么潜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的东西,要被她勾出来了似的。 他唇角的笑容依然淡淡,调侃着问:“怎么了,又生气了?” 半晌,沈愉还是不说话。 傅临渊去拿床头的烟。 沈愉忽然问他:“傅临渊,你喜欢我吗?” 傅临渊拿烟的动作一顿。 “喜欢啊。”他笑容更深,黑眸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海,蕴藏了似真似假的情绪。 沈愉还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傅临渊,你喜欢我吗?” 她一点笑容都没有,正襟危坐像是在考场上等待老师收卷子的小学生。如果忽略两人现在没穿衣服躺在一张床上这一事实,傅临渊还以为他们是在谈几个亿的投资项目。 傅临渊终于抽出一支烟来,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回答:“喜欢啊。” “你看着我,回答。”沈愉要求他。 傅临渊敛眸点燃了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隔着氤氲的烟雾,看着她:“喜欢。” “别抽烟,看着我,再说一遍,完整的。” 傅临渊没有立时再说话。 沈愉忽然想了很多很多。 从两人出识、到现在,很多事情,风风雨雨。 一开始的陌生,逐渐熟稔,戏弄,相伴,欣赏,特殊对待……她能清晰地看到傅临渊对她的情感变化,但是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他这个人感情实在是太淡薄了。 但是他对她又这么特殊,为他屡次破例,沈愉想,这要是不算喜欢的话,那什么才算呢? 但是他就是从来都不说。 他们两个人,像是在进行一场奇怪的拉锯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从第一次见面那个雨夜,就开始了。 他想征服她,而她永不低头。 他一点点勾着她走近她,想看她全身心向她臣服。可是她就不,维持着那一点点仅有的高傲,控制着对他的感情,从来不说喜欢他。 好像“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谁先说了,谁就输了一样。 沈愉清晰地知道自己不能说。她要是说了,就彻底和那些以前喜欢他的人,没什么两样了。 她想要维持自己的这一点特殊性。 而傅临渊从来都懂。 他在耐心地陪她玩这个“看谁嘴最硬”的游戏。 但是现在,沈愉有点忍不了了。 因为他刚才说,让她喜欢他,这后边包含的太多太多东西,让她忍不住了。 她喜欢他,然后呢?他也会喜欢她,和她在一起,甚至和她结婚? 会吗? 她想知道。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沈愉头脑风暴,傅临渊就静静地看着她神情变幻。 直到她浓烈的眼神重新聚焦到自己脸上,傅临渊才笑出声。 一支烟刚好抽完,他将烟头捻灭在了烟灰缸里。 “你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和我说一遍。”沈愉盯着他。 “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傅临渊扬眉:“我为什么要说?” 沈愉一愣:“我刚才问你,你说喜欢。” “我说了吗?”傅临渊一脸迷惑,“你是不是听错了?” 沈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果然,就知道是这样。 然后她自己都笑了。 她凭什么奢求着傅临渊会先松口? 他这样的人,从小什么没得到过?就算他想得到谁的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她就偏不让他如意。 “不喜欢就算了,正好我也不喜欢你。”沈愉背对着他测躺下,“睡觉。” 她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决好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一些比较朦胧的东西,经过了今晚,变得更加心知肚明了。 真话都藏在了或真或假的调笑中。 但是就是谁都不松口。 好,她倒是要看看,他们两个谁先在这段感情中认输。 第230章 你杨家的钱,都是我的 第二天,沈愉去海城市内玩了一圈。 晚上,她和任文茵见了面。 “明天,你带着杨宏富去这里。”沈愉将一张名片递给任文茵,“我在那里等你们。” 任文茵扬眉:“你要亲自下场了。” 沈愉撑着下颌,笑眯眯的:“不亲自从他手里赢点出来,我这一趟不是白忙活了?” 亲自把杨宏富的钱搞过来,这样才爽。 任文茵之前在银湖会所的时候,就听说过沈愉赌的那一场,对她的能力当然没有什么质疑。 “行,期待你明晚的表现。”任文茵说。 回到酒店后,傅临渊正在进行视频会议。 会议在二十多分钟后结束,傅临渊拿下耳机,看着正在喝热饮的沈愉:“白天出门怎么不叫我。” “啊?这不是看您在忙吗?”沈愉扑扇着一双大眼睛,无辜道,“您这分分钟几个亿上下的宝贵时间,我怎么敢耽搁呢。” 阴阳怪气。 傅临渊知道,她对自己昨天晚上的话不满意。 脾气越来越大了,和他越来越没规矩了。 傅临渊走过去,弯腰凑近她。 沈愉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甚至杯中的饮品都没有晃一下。 傅临渊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威慑力越来越小了。 以前逼近她的时候,能明显看到她的紧绷和惶恐,她整个人会不由自主地往后缩。而现在,他都快和她贴到一起了,她的睫毛都没抖一下。 嘶,他的威慑力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好像是…… 自打两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开始? 沈愉慢慢将杯中的饮品喝完,才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傅总想说什么?” 傅临渊:“……” 威慑力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他猛然站直了身子,掐了下眉心。 然后他自己莫名笑了。 沈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却听他道:“行。” 沈愉:“?” 行,什么行? 结果晚上,傅临渊用事实告诉她,他说的可能是体力行。 沈愉不知道他今天撞了什么邪,怎么玩得这么狠。到最后,沈愉都缩在床角,不敢动了。 他再次朝她靠近的时候,她都哆嗦了一下,声音都哑了:“我明天还有事,不来了,不来了。” 傅临渊成功地在她眼中又看到了那种畏惧的眼神。 他靠在床头,满意地笑了一声。 沈愉累得昏昏沉沉,几乎是倒头就睡了过去。 睡之前的想法是:下次出门的时候还是把他带上吧,不然这人火气太大,吃苦的还是她。 第二天,沈愉诚挚地邀请傅临渊和她一起,前往海城城郊的一桩别墅。 那是一个非常豪华的别墅庄园,汽车直接开进去,然后由专人带着,七拐八拐,到一个隐蔽的停车场。 下车后,跟着引导的人一起,进入别墅,再进入电梯,最后下楼,就到了那个熟悉的,纸醉金迷的地方。 沈愉对傅临渊道:“这里的保密工作做得比你们银湖会所还要好。” 傅临渊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 很快,沈愉就瞧见了杨宏富和任文茵。 杨宏富正站在一张桌边,紧张地看着庄家手里的牌,额头上一层冷汗。 他应该在这了呆了很久了,眼眶下边有明显的乌青,脸颊和额头都是通红的,可见情绪一直被吊着,情绪一直都在紧绷的边缘。 他现在在玩的是德扑,这个不是沈愉的强项,所以她没上场。 她就去过一次银湖会所的赌场,之前都没去过,所以赌场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她都不会。她唯一会的就是听骰子的点数,这好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任文茵陪着杨宏富,一圈一圈玩了下来,最后到了比点数的那个桌子前。 沈愉戴好帽子和口罩,也走了过去。 杨宏富今天不怎么顺利,应该输了不少,现在处于一种脸红脖子粗的激动状态。 任文茵在安慰他,不过成效并不显著。 沈愉走了过去,听见杨宏富大吼着道:“都怪你,非得让我去玩那个,输了那么多!要是一开始就来这里,还有那些事情吗?” 任文茵没说话,任由他和自己发火。 傅临渊给了沈愉不少筹码,沈愉站到了杨宏富的对面。 其他人也只是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别的。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光彩的好地方,许多人来这里都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这很正常。 只是这位一看身材就是个妹子,而且面前放了那么多筹码,竟然玩得这么大。 沈愉这次用的招数和上次在银湖会所的差不多,都是一开始就输。 不过她输得并不明显,或大或小,看起来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而已。 如她所愿,杨宏富果然盯上了她。 杨宏富今天输了太多,急需回本。看见来了这么一个不懂赌的肥羊,立刻将她作为了自己回本的肥羊。 对,今天的钱,就从这个小妮子手里赢了! 接下来的几场,杨宏富都是跟沈愉打的对家。 成功赢了不少,杨宏富越来越兴致勃勃。 马上就要回本了,马上了! 沈愉下的赌注越来越大,杨宏富只能硬着头皮跟。他紧紧盯着庄家手里的骰蛊,眼珠子几乎就要瞪出来。 沈愉却依然是一副闲适从容的样子,和杨宏富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慢悠悠地想,杨宏富以前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还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庄家手里的骰蛊开了,沈愉赢了。 周围一片喧哗,杨宏富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不过他很快又推了一堆筹码过来,脸红脖子粗地朝着沈愉大吼:“继续!” 刚才铁定只是这妮子运气好! 沈愉却微微一笑,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眯了起来,蕴含精光:“没意思,不玩了。” 说着,便准备走了。 杨宏富和其他人立刻拦住她。 沈愉撇嘴:“太小了,没意思,要玩就玩大的。” 见她上了头,其他人更兴奋了,立刻道:“大的,我们跟,大的就大的!” 沈愉看向杨宏富,杨宏富心里咯噔一声,却为了赢,还是硬着头皮道:“对,来大的!” 沈愉粲然一笑,走了回去。 接下来,依然是有输有赢,不过沈愉这边已经是赢多输少、赢大输小了。 在某一场之后,沈愉对杨宏富道:“这位先生,您没筹码了呢。” 杨宏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沈愉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等着!”他说罢,便去一边打电话了。 沈愉知道,他又要从公司里边套钱出来了。 就从现在开始,沈愉想。 你杨家的前,都将是我的。 第231章 闹剧 很快,杨宏富又买了很多筹码。 沈愉悠哉游哉地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一场场玩下去。 她闲适又从容,仿佛身处的不是什么硝烟弥漫的战场,经手的也不是以千万计的筹码。而是在一个咖啡馆,坐在午后的沙发里,捧着杯咖啡,翻看着一本书。 而她对面的杨宏富,就是非常极端的另一面。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脖子上的青筋崩得紧紧的,脖子抻得长长的,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庄家的骰蛊里。 傅临渊坐在不远处的休息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不愿意戴帽子又不愿意戴口罩,沈愉就不让他在身边陪着,说怕他把杨宏富吓跑。 傅临渊要了杯红酒,百无聊赖地靠着沙发,心里盘算着怎么和沈愉算这笔账。 竟然敢把他晾在这里这么久。 忽然,一股香味袭来。 是一款大牌香水,香味浓烈而具有侵略性,像是热烈绽放的玫瑰。 身边的沙发往下一陷,一个柔软的身体靠了过来。 “先生。”耳边的声音甜到发腻,“我渴了,可以喝一口你的酒吗?” 傅临渊没有睁眼,唇角却轻轻翘起了一个弧度。 美女见他笑了,顿时更来劲了,弯腰便朝着他手中的高脚杯凑去。 傅临渊却猛然一抬手,整杯酒一下子就泼到了美女脸上,顺着她尖尖的下颌滴下来,洒在了低胸裙上。 美女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花容失色。 “整杯都给你了,够不够?”傅临渊懒懒开口。 美女又羞又窘又狼狈,手足无措:“先生,你……” “滚。”傅临渊没耐心再和她多说。 美女咬了咬牙,转身愤愤离去。 不甘能有什么办法,生气能有什么办法,又惹不起。这个男人一看就是金字塔顶端那种,所以她才装着胆子过来钓一钓,不曾想竟然会闹得这么难堪。 其它悄悄看着这边的女人们也都收了那点旖旎的心思,没人再看上来搭讪。 来这里的男人大多纸醉金迷,重欲,钓的话很好钓。但是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特殊的,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招惹。 很明显这个男人就是那一类。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傅临渊快要忍不住过去将沈愉从那张桌子上揪下来的时候,她过来了。 即便隔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来,也知道她是明显在笑的。 那双明亮的眼睛弯弯的,可见愉悦。 她步履轻快,整个人都是大写的“高兴”二字。 看着这样的人,傅临渊等了一整天的那种不耐和躁郁,奇迹般地散去了。 甚至他还非常温和地问了她一句:“结束了?” “结束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沈愉点头,“总不能在一天时间内把羊毛给割完是不是?” 傅临渊哼笑一声。 路过杨宏富的时候,沈愉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任文茵还陪在他身侧安慰他,不过明显杨宏富听不进去。 他今天输惨了,不光本钱输完了,从品丰食品偷偷套出来的钱也输完了。 “怎么会这样?”杨宏富喃喃,“我的运气就这么差吗?可是我前几天,分明都在赢的啊。” 任文茵叹了口气:“赌场就是这样的,这地方不会让你一直赢的,前边那几天赢都是在吊着你,就是为了让你后边输。” “你胡说!”杨宏富立刻反驳,“怎么不能赢?你那个朋友不是赢了挺多吗?还有我前几天见到的那个,也是靠这个发家的,有输就有赢!” “好好好,您别着急。”任文茵耐心地给他出主意,“那要不,先歇几天?说不定调整一下状态,手气就回来了呢。” “不行!”杨宏富握拳道,“我今天输了,明天肯定就能赢了,明天继续!” 任文茵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已经够了。 既要鼓励他来,又要适时地规劝,显得自己是真心为他好,让他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不然要是有朝一日他想起来了,觉得自己在鼓吹他,又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杨宏富每天都来这里报道,一次比一次呆得时间长,一次比一次玩得大。 而沈愉则是偶尔来一次,不会让杨宏富觉得自己就是在专门蹲点他的。 不知不觉,杨宏富输的越来越多,越输就越想翻身,越想回本,投入更多。 恶性循环。 沈愉无法确切知道他到底从品丰食品套了多少钱出来,但是总归,少不了。 等年终查品丰食品财务明细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知不觉,到了年根。 沈愉问傅临渊:“您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海城,没关系吗?宜盛资本的事情怎么办?” 傅临渊懒洋洋道:“我在这里,又不是不能处理。” 他掀起眼皮看向沈愉:“你在赶我走?” 沈愉;“……” 她没这么想,她哪儿敢啊。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沈愉拿起围巾,“然后就可以回京城,准备过年了。” 她眼睛亮亮的,显然很喜欢过年。 “过年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傅临渊不理解。 沈愉一边对着镜子调整围巾,一边美滋滋道:“当然高兴了,今年我可以和我妈妈过,不用再看杨家那些人的臭脸了,这还不够高兴吗?” 傅临渊扯了扯唇角,没再说话。 倒是感同身受。 他每年过年,回到傅家大宅,见到那些人的嘴脸,他也是那种不耐烦的心情。 今天这场豪赌,再次以杨宏富的惨败而告终。 而他,已经无法再从品丰食品提一分钱出来了。 这就证明,他连回本的本钱都没有了。 海城的冬天很冷,海风咸湿刺骨,杨宏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茫然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任文茵早已打车回了酒店,没陪着他一起发疯。 然而事情还没结束,杨宏富回到酒店,等待他的是刘大龙。 “都他妈拖了快一个月了,钱呢?”刘大龙凶神恶煞,“今天拿不出钱来,老子砍了你!” 杨宏富心情极差,耐心也没了,和刘大龙说了没两句,就吵了起来。 刘大龙将杨宏富按在地上,照着往死里打。 很快,地面上、墙上,就全都是杨宏富飚出来的血。而他整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场斗殴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打电话报警,警察来得很快,将杨宏富送医,将刘大龙等人带走。 沈愉站在围观的人群里,静静看着这一场闹剧。 第232章 一切都完了 很快,杨昊和杨卉接到了杨宏富出事的消息,赶来了海城。 看着躺在病床上全身裹着纱布的人,杨卉哭得伤心极了。 沈愉在回去之前,买了个花篮,也去看望了杨宏富。 病房外边的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我是好心来探病的,你们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沈愉笑着问。 杨卉警惕无比:“你怎么在这里!” “我啊,我来出差的,正巧听说杨叔叔出事了,就来看看。”沈愉将花递过去,却被杨卉狠狠扔在了地上。 杨卉现在心情不好,看沈愉就更不顺眼了。 杨昊却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看着沈愉。 之前杨宏富和他说要来海城的时候,杨昊还以为他是太闲了,所以想来这里散散心,就任由他来了。可是来旅个游旅到了重症监护室里,这就不对劲了。 而且杨昊莫名有种感觉,总觉得杨宏富这次的事情和沈愉脱不了干系。 他却没有实际的证据。 “要是叔叔没事,你们也别总是在这里呆着了。快过年了,公司的事情多的是,总是要处理的。”沈愉笑着说。 “不需要你多事,你滚!”杨卉红着眼睛大吼,她当然听不出沈愉的隐喻来。 沈愉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心实意来探病的。 离过年还有两天,京城商圈爆出两条重要新闻。 一条是品丰食品有大笔资金去向不明,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赤字和公司危机了。 因为宜盛资本是品丰食品的投资商,所以宜盛资本的资本审查组进了品丰食品,调查品丰食品的资金去向。 第二条,是季睿诚涉及高利贷等不法业务,被海城警方传唤了。 季家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季父焦头烂额:“这件事情怎么会捅到海城去呢?” 要是在京城的话,他找熟人打点打点关系,这件事就轻轻松松被压下去了。可是事情闹到海城去了,要怎么办?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圈子,况且海城和京城本就是互相看不惯的两个地方,势力怎么渗透? 季睿诚已经被带走两天了,他们连想联系季睿诚都联系不上。 “我看这件事情或许是傅家人做的。”有人对季父说。 季父怒道:“我会不知道有他们的手笔?” 关键是,怎么解决。 压不下去,就只能看着事情一件件被挖出来。一件比一件久远,一件比一件严重。 季睿诚放高利贷是事实,在早些年间,放贷要贷的过程中闹出过人命也是事实。这都是大案子,一下子被挖出来,岂是那么好处理的? 季家可以说是黑云压城。 杨家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杨昊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上边明晃晃地写着一笔一笔的资金支出,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杨宏富从公司挪走这么多这么多的钱! 这么大金额的钱用来做什么,杨昊其实心里有了预估,只是他不敢相信。 因为杨宏富从来没有赌博的习惯。之前不是没人叫他去过,可是都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现在怎么会染上呢? 杨昊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年三十,杨家也没有任何过年的气氛。 杨卉叫杨昊一起去医院,看望杨宏富,顺便一起过年。 杨昊咬了咬牙:“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哥,今天过年啊,咱们怎么不和爸在一起呢?爸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多孤单啊!” “孤单?他不是有个女人陪着吗?那个女人呢?” 话一出,两人猛然想到,自从杨宏富从海城医院转回来,他们就没见过任文茵了。 而且他们一直看不上任文茵,也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现在就算想找,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那女人一定跑了,见爸受了伤,咱们公司出了事,就跑了!”杨卉怒道,“当小三的就是贱!” “跑?”杨昊冷笑一声,“说不定这次爸去海城,就是她的主意!” 杨卉却道:“不会吧?爸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给骗了呢。” “因为他蠢!”杨昊对杨宏富的怒气一下子全都出来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什么都敢沾染!杨家这点家底,够他去碰这些东西的吗?公司之前差点倒闭,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得到了投资,让公司重新运转起来,现在全都毁了!” 杨昊越说越气,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抄到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咆哮着:“全都毁了!” 杨卉被他吓到了:“哥,你别这样……” 杨昊怒目圆瞪,指着外边:“宜盛资本的审查组就在外边,我拿什么去和人家交代?说你们公司给我们的融资,被我父亲拿去赌博了,全都输掉了,我要这么说?” 杨卉哭了出来:“那怎么办啊……” 杨昊气得头晕脑胀,一屁股跌坐进了椅子里。 怎么办? 他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之前合作的时候,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品丰食品的所有资金往来必须透明,宜盛资本会一个季度审查一次。出现大额资金去向不明的时候,默认品丰食品进行了资金转移,要向宜盛资本赔付。 杨昊都不敢去想那个赔付金额,那会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 除了宣告破产,将品丰食品送给宜盛资本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可以填补这个缺漏的办法。 “完了。”杨昊瘫在椅子里,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杨家的一切,都完了。” 杨宏富打拼起来的这一份事业,最终也要被他自己给败掉了。 杨卉听到“完了”这两个字,吓得浑身战栗。 她已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怎么去过苦日子呢? 品丰食品资金链断裂那段时间,她就觉得已经够苦了。要是杨家的公司以后没了,她要怎么活呢? “哥,你想想办法啊,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啊!”杨卉大哭。 杨昊却任由她晃荡着自己的胳膊,一言不发。 哭够了,杨卉忽然道:“我去求沈愉,怎么样?哥,沈愉现在在傅临渊身边,让她救我们,可以吗?我们一起去求她,好不好?” 第233章 想不到吧 大年三十这天,沈愉陪着萧润丽,去采购年货。 “您想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管别人的口味了。”沈愉很高兴地说。 以前在杨家,每天晚上的年夜饭都是按照杨家那几个人的口味来的,真是快要吃吐了。 萧润丽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足足买了好几个袋子,装得满满的。沈愉和萧润丽说说笑笑,进入电梯。 电梯打开便是沈愉的公寓,瞧见等在公寓门口的杨卉,萧润丽愣了一下,沈愉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杨卉的脸色很难看。 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气氛,这处公寓里边也是张灯结彩,就连电梯里边也都贴了福字。但是杨卉却感受不到一点儿新年的气氛,甚至外边越热闹红火,她的内心就越萧条难受。 “怎么不回杨家去?”杨卉盯着萧润丽,质问,“今天过年,我们一家人,难道不在一起过吗?就算你不想回去,你难道不该去医院里看看我爸爸,照顾照顾他吗?他和你可是夫妻!” 萧润丽性子温吞,即便杨卉是这个态度,她也没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笑容来:“小卉,我……” 沈愉却拽住了萧润丽。 她上前一步,挡在了萧润丽前边。 “一家人?夫妻?你还有脸说这几个字?”沈愉嗤笑一声,“以前也没见你们拿我和我妈当一家人啊,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那爹不是出轨的挺高兴的吗,倒是让小三去照顾他啊,找我妈做什么?” 沈愉当然知道任文茵已经功成身退了,她又多给了任文茵一百万,奖励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兢兢业业。现在任文茵正在南半球的沙滩上日光浴呢,哪里有功夫去医院看杨宏富那个糟老头子。 杨卉被沈愉噎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妈,您先进去。”沈愉对萧润丽说。 “小愉,别……”萧润丽朝沈愉摇了摇头。 她怕沈愉和杨卉对上吃亏。 沈愉却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来:“妈,您放心,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不能奈何我的。” 她的笑容明媚又自信,萧润丽从这个女儿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 对,女儿已经长大了,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萧润丽进去后,沈愉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杨卉:“来求我了?” 杨卉一愣,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沈愉笑了:“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上来先对我妈指指点点一通,有你这么求人的?” 杨卉和沈愉摆了这么多年的架子,一下半下哪里能放得下身段来。即便是来求人的,她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次杨家的危机,你有没有办法?” 沈愉轻哼一声:“你们杨家上次出现危机,还是我让宜盛资本投资,帮你们度过的危机。你们不好好珍惜就罢了,竟然还私自挪动资金,我还怎么帮你们?” “这只是个意外!我和我哥以后会看好我爸,不会再赌了!”杨卉说,“既然你能让宜盛资本注资一次,那就再让他们注资第二次!”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有这个本事。” 杨卉一喜:“那你快点……”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沈愉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 “你在杨家住了这么多年!你帮我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也不是白住啊,不是也伺候了你们这么多年么?而且上次注资,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沈愉笑得十分好看,上前几步凑近杨卉,“而且忘了告诉你了,那个小三,任文茵,她就是我找的。” 杨卉一愣,倏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我找了个小三,接近你爸,然后鼓动他去赌。从京城到海城,你爸的所有行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哦对了,你知道上一次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杨家的品丰食品注资吗?就是为了让你们有钱啊。没钱的话,他杨宏富拿什么赌呢?” 沈愉说着说着,就大笑了起来。尤其杨卉现在这种目瞪口呆的样子,喜感更重了。 沈愉笑得弯下了腰,摸出一张卡来在杨卉跟前晃了晃:“你知道这里边是什么吗?就是我从你爸那里赢的钱!最后在海城那几天,他一直输一直输,一直从你们家的公司套钱出来。其实他都输给我了,你们杨家的钱啊,都流到我手里了!” 杨卉抬手就去抢沈愉手中的卡,却扑了个空。 “没想到吧?是不是很意外?”沈愉满脸戏谑,“当初为了一点钱,你爸把我卖给了傅时予,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今天对不对?没想到你们杨家的一切,都会败在我手里对不对?” “你竟然……竟然都是你做的!”杨卉嘶吼,“沈愉,我和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朝着沈愉扑了过来,可是还没有碰到沈愉一根头发,就被她踹翻在地。 沈愉踩着杨卉的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以前你那么欺负我,想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我踩在脚下?竟然还来求我,杨卉,你真的好好笑,你哪来的脸求我?” 杨卉面容扭曲,看向沈愉的眼神中满是愤恨:“我要杀了你,我和你拼了!” “噗,无能狂怒。”沈愉松开了脚,“大过年的,我才不要和你一般见识。回去过年吧,毕竟,这是你们在那幢别墅里过的最后一个年头了。” 沈愉说罢,直接进了公寓里边。 杨卉在外边疯狂拍打着公寓的门,大吼大叫:“沈愉,你给我出来,出来!” 萧润丽有些担忧:“小愉,外边……” “没事,妈,不用管她,一会儿她就滚蛋了。”沈愉不以为意,“我们晚上吃什么?有些食材是不是现在就要准备起来了?” “好,我先去处理一部分虾。”萧润丽说。 “我和您一起。” 母女二人坐在厨房里,一边做手上的活,一边聊天。萧润丽终于将自己内心的疑惑全都问了出来,而沈愉也没有隐瞒,一一告知。 她说了自己和傅临渊的相识,以及进入宜盛资本、找到任文茵的事情,不过她没说她和傅临渊住在一起的事情,怕萧润丽接受不了。 说完之后,萧润丽沉吟片刻,才又认真问道:“小愉,既然你老板这么好,晚上要不要请他来咱们家里吃饭?” 第234章 年夜 沈愉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妈,这大过年的,人家要回傅家的。”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傅家那些人对他不好吗?” “不好也是要回去的。” “回去看见不喜欢的人,有什么好的?过年就要开心一点嘛。”萧润丽说,“你问问,也算是尽一个心意。他要是不来,是他的事情。” 沈愉无奈,只得道:“好,弄完这几只我就去打电话。” “不行,现在就去。”萧润丽将她手边的碗拽来自己身边,“我看着你打。” 沈愉:“……” 无奈之下,她只得擦干手,给傅临渊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什么事?” 沈愉玩弄着窗台上的几盆盆栽,低声道:“我妈让我问问你,晚上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吃饭。” 傅临渊似乎有些意外:“嗯?” 这一声疑问让沈愉也有些尴尬。 她和傅临渊又不是男女朋友,哪有员工大过年的让老板来自己家里吃饭的?妈妈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他傅临渊是一般的老板吗? “我知道您没时间,您要回傅家,没事,知道了,提前祝您新年快乐,今天一定要高高兴兴的啊,弄个好兆头。” 沈愉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看向萧润丽:“人家没时间呢。” 萧润丽叹了口气,摇摇头:“多好的小伙子……” 沈愉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无语,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就因为上次被那个胡经理刁难的时候,他帮了帮忙,您就觉得他非常好了?” “不止那次,我是觉得,这小伙子脾气多好啊。” “噗……”沈愉刚喝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傅临渊脾气好……真的没有搞错吗? 萧润丽继续道:“这么大公司的老板,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经常来食堂吃我做的饭,还夸我做的饭好吃。说话的时候笑吟吟的,长得又那么好看……呦,小愉,你是积了多少德才遇到这么好的老板……” 沈愉惊奇地问:“他去吃您做的饭?还经常?” “是啊,隔三差五就来呢。就坐在餐厅靠窗的那个位置,一个人慢慢吃。我给他端菜过去的时候他还叫我一起吃,和我聊天,可有礼貌了。” 沈愉:“……” 不是,妈妈口中的人和她认识的到底是同一个人吗? 沈愉简直无法想象。 而傅临渊那边,他挂断沈愉的电话后,进入了病房里。 病床上的人静静地躺着,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唐星澜道:“左姨今天应该不会醒了,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早点回去吧。” 傅临渊没有动,一直在病房里坐到了晚上。 傅思嘉的催促电话都来了好几个了,傅临渊才回了傅家大宅。 傅家大宅到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喜气洋洋的。 刚推门,就听见了客厅里边传来的欢声笑语。然而他一进去,那些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仿佛温馨美好的画面被什么不速之客突然打断了。 傅临渊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对于这骤然凝固的气氛视而不见。佣人从厨房里出来,招呼:“可以开饭了。” 一众人这才往餐厅里边去。 傅舟旁边站着个小姑娘,朝着傅临渊笑了笑,叫了声:“哥。” “南极好玩么?” 傅依依一愣,似乎没料到傅临渊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这个堂哥以前在家,可是谁都懒得搭理的。 不过她还是很快回答:“虽然有些辛苦,不过蛮好玩的。” 傅临渊点了点头:“挺好的。” 一众人坐在了长桌边,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傅舟一家子坐在傅振闻的右手边,傅舟正在和傅时予说话,傅时予一脸不耐烦。 傅柏一家子坐在傅振闻左手边,傅柏夫妇正在给傅振闻夹菜,傅晋哲和傅思嘉不知道低声在说什么,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傅依依不由得抬眼看向了傅临渊。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垂着眼眸,寂静无声。旁人的欢声笑语都和他无关,也没人和他说话。 他就像是这喜庆气氛的局外人。 傅依依还清楚地记得三叔一家刚回来的那年,家中因为多了几个人而显得更热闹了。 三叔一家很好,三叔和三婶都是很温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的,从来不会生气。这位新回来的堂哥也是,不光长得好看,脾气性格也都很好。 是三叔和三婶出事后,堂哥的性格越来越冷,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爱和人说话。 以至于傅依依现在都快要想不起傅临渊刚回傅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她忽然有些难受。 别人都和以前一样,只有三叔一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 窗外又落了雪,纷纷扬扬的,瑞雪兆丰年。 傅依依看见傅临渊转头望向窗外,望着那鹅毛大雪,在出神。 他在想什么呢?想三叔和三婶吗?傅依依不知道。现在的堂哥,心里还会有时常思念的人吗? 面前的碗传来小小的动静,傅临渊转过头,见傅依依朝着他笑了笑。 傅依依刚将一块龙虾肉夹给了他。 “哥,你吃饭呀。”傅依依说,“你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瘦了呢,要多吃一些。” 要是以前,傅依依是绝对不敢给他夹菜的。可能是他刚才主动和自己说了话,也可能是他看起来太孤单太寂寞了,傅依依于心不忍。 傅临渊朝她笑了笑,道了句好。 那边几个人还在说话,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了傅临渊身上。傅振闻明嘲暗讽、傅柏阴阳怪气,都在指责他这一年的行为。 傅临渊不为所动。 他不想在今天和这些人发火。因为有人告诉他,今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弄个好兆头。 傅依依不禁捏了一把汗,生怕傅临渊发火。 她又怕二叔和爷爷,不敢阻止他们的话头。 他们越说越过分,傅柏和傅晋哲喝了不少酒,都上了头。 刚才还在暗搓搓地说,现在就直接拿到明面上了。傅柏甚至拍案而起,指着傅临渊大骂。 骂他蝇营狗苟,骂他忘恩负义,骂他不仁不孝,说傅家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样一个畜生,不敬祖父,羞辱伯父,殴打兄弟,丧尽天良的事情全都让他做完了。 没人阻止傅柏的大骂,傅振闻一副默认的态度,傅舟低着头不说话,傅晋哲和傅时予则是看好戏的模样,傅依依焦躁又担忧,傅思嘉规劝了几句却无济于事。 直到傅柏骂得词穷了,傅临渊才缓缓放下筷子。 银筷子和瓷碗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似乎让这紧张凝滞的气氛又收紧了几分。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火。 却不料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云淡风轻地道:“您骂完没有?没骂完就继续,骂完我就走了。” 无人吭声。 傅临渊站起身,甚至还朝着他们笑了笑:“感谢款待,我吃好了。” 自始至终,他就只吃了傅依依给他夹的那一块虾肉,别的什么都没碰。 直到傅临渊离去,关门声响起,餐桌上的人还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怎么都无法相信,傅临渊竟然没发火,竟然心平气和地听着他们的责骂。 他们不知道“新年”这个词从小在傅临渊心中就有非常美好的具象,他不希望任何人毁掉这个节日。 外边大雪簌簌,天际广阔无垠。万籁俱寂,唯有鞋子踩在雪上的吱呀声。 灯笼的红映照在落雪上,呈现出一种凄迷的暗色。笼在傅临渊身上,投下一团漆黑的影子。 放眼望去,万家灯火。 傅临渊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 没什么的,他想,日子就是这样的。傅家这些人是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 无所谓的。 他慢慢走出了傅家大宅。 遥远的天际有烟火升起,绚烂夺目。他望着那稍纵即逝的彩色,一阵恍惚。 今天真的是大年夜吗?他想,那个合家欢庆的日子? 而后他自己又笑了,他又没有家,感受不到气氛是正常的。 摸出一支烟,刚刚点燃,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傅总!” 他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转头的时候,有一束烟花乍然升起,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沈愉站在车前。 她朝他笑了笑,清澈好听的声音像撞进了他心里:“我家的年夜饭快做好了,我来接你一起去吃,走吗?” 第235章 人间美好 傅临渊和沈愉回到她的公寓的时候,萧润丽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鲜香的饭菜味道盈满了房间,勾得人食指大动。 “蒜香排骨!”沈愉直接冲到了饭桌边,伸手就要去拿盘里的排骨。 萧润丽打了一下她的手,笑着道:“洗手去!” 沈愉撇了撇嘴,趁着萧润丽转过身去,飞快用筷子夹起一块儿排骨放进了嘴里。 萧润丽拿了碗过来,见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知道她又偷吃了,笑着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沈愉也笑得眉眼弯弯。 只有在妈妈面前,她才会露出这种娇俏顽劣的姿态。 “董事长,来坐呀!”萧润丽招呼傅临渊。 傅临渊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瞧见那钩子上边还贴了一排贴纸,蓝色的史努比,不过有点掉色了。 他抬头扫了一圈,这公寓不算大,一眼就能望到头。东西不少,却整整齐齐地放在各自的位置,一点都不显得凌乱,反而多了几分充实的温馨。 不像水月湾,房子大,却显得空荡荡的,连个人气都没有。 哦不对,现在有了。自打沈愉住进去后,那里就有烟火气了。 直排沙发上边放着辣条包装袋式的抱枕,沙发下边铺着一张白色的长绒地毯,地毯上边扔着一个大大的灰色毛线团,线团另外一端放在了米色的木质茶几上,上边还带着竹签子,看不清到底是在织什么。 前方的墙上是一面电视,正播放着联欢晚会,热闹非凡。 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傅临渊想。 坐下后,萧润丽给他备碗筷,又问他喝什么酒,傅临渊笑了笑:“不喝酒了。” “少喝一杯,大过年的。”萧润丽拍了拍沈愉,“那拿瓶红酒过来,敬董事长一杯。” 沈愉去拿酒,傅临渊说:“阿姨,您叫我小傅就可以了。” 沈愉手一抖,酒瓶子差点摔在地上。 她惊恐地看了一眼傅临渊,没想到他在老一辈面前竟然这么卖乖? 傅临渊凉凉地看向她。 沈愉缩了缩脖子,低头开红酒。 萧润丽倒是真没客气:“小傅啊,尝尝这几道菜怎么样,这都是阿姨的拿手菜,有的在咱们公司都没做过呢。” 傅临渊很给面子的每样都尝了一点,然后认真点头:“味道很好。”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开小灶,然后给你送到办公室去。”萧润丽笑眯眯的,“你们年轻人忙起来总是忘吃饭。这可不行,饭得按时吃,身体才能好。尤其你们当管理的,喝酒又多,太伤身体了。” 父母辈的就是这样,见到年轻人,就忍不住想唠叨。 沈愉很怕傅临渊不耐烦,毕竟他刚从傅家出来,心情肯定不好,吃个饭还有人在旁边絮絮叨叨,啧…… 没想到傅临渊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认真听着萧润丽的每一句叮嘱,然后点头:“您说得对,我都记住了。” 萧润丽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甚至还瞪了沈愉一眼:“你向人家小傅学学,多听话。不像你,每次说你你还要和我争歪理。” 沈愉:“……” 萧润丽现在看傅临渊是一万个好,怎么看怎么好。 长得好,工作好,性格好,人品好,真是让他占完了。 而且一点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说什么都能接上话。就连她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感叹年轻的时候摘野菜吃,他都能说出几个野菜的名字来。 沈愉沉默地扒着饭,安静地听着这仿佛“相见恨晚”的两人天南海北地聊。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们忽然开始倒计时,零点要到了。 萧润丽举起酒杯:“来,小傅,小愉,我祝你们来年平安,一切顺遂!” 傅临渊也端起酒杯:“祝阿姨康健安泰。” 沈愉也道:“祝妈妈平安健康。” 她看向傅临渊,傅临渊也正看着她。 许是被这屋子里的热气熏染,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冰寒料峭的冷冽,就连他锋利的下颌线仿佛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的眼神依然雾沉沉的,浸了墨一样,沈愉却好似从里边看到了一种名为“温柔”的情绪。 她有些被他的眼神恍惚到了。 “祝傅总万事顺意,得偿所愿。” 电视机里传来零点的钟声,窗外是砰砰炸起的礼花,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街上有人欢呼,所有人都在迎接新岁的到来。 “叮”的一声,三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然后都笑了。 明明是一顿很平常的年夜饭,却又显得十分的不同寻常。 对于傅临渊来说,这是一种久违的家常与温暖,是他十年不曾再过过的温暖新年。 萧润丽的絮叨与叮嘱,让他想到了以前。奶奶和妈妈也喜欢这样唠叨他,充满了关心与爱护。 傅临渊望向厨房里,沈愉正在和萧润丽争着洗碗,不过被萧润丽赶出来了,让她陪着傅临渊坐一坐。 其实刚才傅临渊也表示了一下他来洗,把沈愉惊了个够呛。 沈愉擦干净手,坐在沙发上,和傅临渊中间隔了一个沙发。 她将桌上的干果盘、水果盘、糖果盘往傅临渊那边推了推:“傅总,吃吗?” 傅临渊摇了摇头。 吃不下了。 刚才萧润丽给他夹了好多好多菜,为了不拂她的好意,他全都吃掉了。 他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的东西了。 但是却并不觉得难受,心里反而相当愉悦。 今天晚上在傅家受到的那些冷待、责备、辱骂等等,伴随着这一顿饱餐,和这房间里的温暖,慢慢消退了。 沈愉跑到门口,在壁柜里翻了翻,拿了点东西出来,朝着傅临渊晃了晃:“傅总,我们也去放烟花呀?” 她笑容明艳,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傅临渊穿好大衣,跟着她下了楼。 小区里有不少人,到处都是鞭炮声,烟花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彩色光束,伴随着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和大人们“跑慢点”的叮嘱。 沈愉拿出几根仙女棒,点燃,莹白的火光映照出她明媚的笑脸,她的眼睛在火光中是那样的清湛明澈,宝石一样闪亮。 “傅总,好看吗?”她颊边泛起了小小的梨涡。 傅临渊看着她,也笑了:“好看。” 冬夜有风,吹下枯枝上细细的雪粉,打在脸上,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冷。 冬夜、新年、烟火、行人,和她。 傅临渊这才切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活在这人间。 而这人间,如此美好。 第236章 你陪我睡 沈愉塞给傅临渊几根烟火棒,让他和自己一起玩。 堂堂宜盛资本的总裁,亿万项目不眨眼的人,拿到这几根小小的烟火棒时,竟然有些僵硬。 沈愉哈哈大笑:“傅总,您别光站着呀,像我这样,晃起来……” 她抬起胳膊,烟火棒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这个要摇起来的哦。” 傅临渊抬手,学着她的样子,在空中也画了个爱心。 “再画一个!”沈愉冲他喊,同时拿出了手机,准备给他录一段视频。 “拍什么。”他扬眉。 “别管我呀,你玩你的。” 她兴致勃勃,傅临渊实在不好扫她的兴。 于是他又画了一个爱心,这一幕,被沈愉记录在了手机里。 男人挺拔高大,像是冬夜里昂然矗立的松柏。手中的烟火棒映照出他精致的侧脸,像是一幅画卷。 正巧这个时候,有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过来了,仰头看着傅临渊:“哥哥,买枝花吗?” 小姑娘身前挎着个大篮子,里边放满了玫瑰。 她的脸红扑扑的,大眼睛闪啊闪,分外灵动可爱。 傅临渊今天心情好,也出奇的有耐心:“怎么过年了,还出来卖花?” “就因为过年,才要出来卖花呀!”小姑娘一本正经地道,“过年了,大家心情都好,买花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而且街上的情侣很多,他们都会借着这个好兆头买花的!今天可比情人节还好卖哦!” 傅临渊:“……” 好像和想象中传统的贫苦卖花女的剧本不太一样。 小姑娘接着道:“哥哥,我这都是卡罗拉玫瑰,只要二十一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哦!” 沈愉刚走过来,就听见傅临渊财大气粗的一句:“那好,我都要了。” 没想到小姑娘却拒绝了:“哥哥,每人限购一枝哦!” 傅临渊:“……” “你要是都买走了,我还怎么卖给别人?这生意做得就没意思啦!” 傅临渊无语了一瞬:“那就给我一枝好了。” 小姑娘美滋滋地拿出一枝花,收了钱,然后又去问周围的人。 最后离开的时候,顺着小姑娘的背影,傅临渊瞧见了不远处正在等着她的一对夫妇,看样子是她父母。 他扬了下眉梢,不是陌生人,之前在某个经济论坛峰会上见过,知名企业家。 可见小姑娘遗传了爸妈的基因,小小年纪就有经商头脑了。 傅临渊将手中的花递给了沈愉。 沈愉没接,只是看着他:“送我?” “不然呢?”他反问。 “代表了什么呢?” “代表我感谢你的年夜饭。” 没了?沈愉笑了,也没奢望他再说更多,接过了。 “那我就收下了。”她说,“从傅总手中收到花,难得呢。” 烟花放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的人零零散散都回了家,沈愉也准备上去了。 傅临渊跟在她身后。 沈愉回身:“傅总,我要准备睡觉了。” 傅临渊点头:“嗯。” 沈愉无语了一瞬:“您也该回去睡觉了。” 她那公寓就两室一厅,她和萧润丽一人一间房,傅临渊想上去,他睡哪儿? 她总不能当着萧润丽的面儿再和他睡一间房吧。 “是么。”傅临渊微微低下头,“是,我该回去了。” 他声音很轻,很低,似乎带着一种失落:“那是你家,你们能收留我吃一顿饭,就已经很难得了,我不能要求更多。” 沈愉:“?” 不是,这怎么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傅家就不回去了,我回水月湾算了。”他转身,“水月湾没人,也挺清净的。” 沈愉脑海中霎时间浮现出宽敞的别墅里,空空荡荡的,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灯也不开。 外边万家灯火,他黑灯瞎火。 大年初一,起来也没顿饭吃。别说饺子了,面他都懒得给自己弄一碗。 家财万贯的人,一个年却过得稀碎。 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沈愉清了清嗓子,拽住了他的胳膊。 傅临渊唇角扬了起来。 “你……”沈愉顿了一瞬,“你住我的房间,你嫌小吗?” “不嫌。” 沈愉带着他回去了。 厨房的灯已经关闭,客厅的灯还留着,萧润丽已经回了卧室。 动了手术后,再怎么保养,萧润丽的体力还是大不如前。她忙活了一整天,已经回卧室休息了。 沈愉将自己卧室里的床上用品撤掉,换了一套新的给傅临渊。 黄色的,上边还绣着白色的小雏菊,非常少女的床上用品。 沈愉一时间有些尴尬:“我只有这种颜色的,还有另外一套粉色,你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傅临渊今天出奇地好说话,已经开始抬手解衬衫的扣子,“你能收留我,我已经非常感动了。” 沈愉:“……” 怎么看您好像都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来,不像感动呢。 沈愉回了萧润丽的卧室。 这间是主卧,比她那间大一点。 萧润丽睁开眼:“小愉?” “妈,我老板今天晚上留在这里了,我让他睡在了我那屋。”沈愉说,“我今晚和您睡。” “嗯,好。”萧润丽点头,闭上眼,“那正好,我明天早上给你们包饺子,小傅爱吃什么馅儿?” 沈愉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这个。 “没事,您包就行了,他不挑。” 萧润丽笑了。 她很快就睡了过去,沈愉却没有什么睡意。 和他都同床共枕那么多次了,可是这次一墙之隔,沈愉却有种奇异的感觉。 可能因为,这是她的家。 不是水月湾,她不是寄人篱下。 她将他带回了她的家里。留他吃饭,留他休息,他正睡在自己那张熟悉无比的床上。 就好像有一个新的屏障,为他打开了。 他侵入了她生活中更深的一个层面。 沈愉摸了下自己的脸,又有些烫。 她起身去外边喝水。 晚上可能吃什么东西吃多了,有些咸。 走到客厅,胳膊忽然被人拽住,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傅临渊!”沈愉小声瞪着他,“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傅临渊眼波深沉:“等你。” 沈愉:“等我干嘛?” “睡觉。”傅临渊一本正经,“我认床,睡不着。”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所以,你陪我睡。” 第237章 她的心疼 沈愉直接大惊失色。 她推搡着他:“你疯了?这是在我家里!” “所以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傅临渊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声音小一点。” “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临渊抱回了卧室里。 她的卧室很小,十几个平方,一张单人床,靠窗摆着一张书桌,上边一半放着书一半放着化妆品。窗帘有一道缝隙,窄窄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正好落在了沈愉身上。 她像是被这道光分成了两部分。 黑暗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她身上那道光,是亮的。 沈愉死死咬住唇瓣,用力抓住床单,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其实房间的隔音没有那么差,但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怕,生怕被萧润丽听到。 这种隐忍成为了另外一种催化剂,傅临渊就非常恶趣味的,想将她弄出声音来。 “别,你轻点。”沈愉低声哀求他,“我妈妈在呢。” 傅临渊确实放轻了动作,亲吻她。 “有没有想过?”他咬着她的耳垂问。 “想……什么?” “在你家里,在你的床上,和我睡。”他的声音中带着促狭,“你的领地,被我侵占。” 沈愉的脸已经很红了,这下更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 做这种事情的事情,他经常会说一些很冒犯的话。比这露骨的多的是,她都不好意思听。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偶尔发出的声音支离破碎。 最后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就不该叫你来,我这是引狼入室。” “是你叫我来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是被阿姨逼的呢。” 沈愉发怒:“你好没良心,你都忘记是谁大老远的去接你了?” 她猜到了他在傅家不会好过,亲自开车过去接他,结果到他这里就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傅临渊微一沉吟,而后又笑了。 他今天好像很高兴,笑了特别多次。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是,萧润丽说什么他都很给面子的笑。 “谢谢你。”傅临渊说,“谢谢你能去接我。” 看到她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呢?大概就是,在漆黑雪原中孤独跋涉的旅人,忽然看到了灯火。 所有的黑暗、冷寂、落寞,都不见了。 还是有人在乎他、心疼他的。 对,心疼,傅临渊总能感受到沈愉对他的心疼。 她从来都将他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就好比他过生日那天,她完全可以应付着为他煮一碗清汤面。但是她没有,她熬了高汤,擀了面条,辛苦做出一碗只有一根面条的长寿面。 即便这样的小事,她也不会委屈他。 傅家那些人觉得他卑贱如草,沈愉一直对他敬如至宝。 她的尊敬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敬他是因为他姓傅,沈愉敬他是因为他本身。 不管是之前的畏惧、害怕,还是后来的尊敬、喜欢,都是因为他本身。 尽管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她的喜欢。 傅临渊越想越觉得她可爱。 她怎么这么可爱。 永远都是身体有多软,嘴就有多硬。 结束后,傅临渊靠在床头,点了根烟。 沈愉累得没有力气,却还是忍不住讽刺他一句:“怎么,傅总也要来根事后烟?是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不满意?” 傅临渊早已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的牙尖嘴利,不以为意地道:“你都对我很满意了,我当然也对自己很满意。” “谁满意了。”沈愉小声嘟囔。 “不满意啊?那是我不好。”傅临渊作势就要将烟掐灭,“我们继续。” “别别别。”沈愉立刻按住了他的胳膊,“您继续抽,想抽几根抽几根。” 再继续的话,她大概要累死在这张床上。 傅临渊却忽然低头,吻住她,将那口烟渡到了她嘴里。 沈愉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事后烟也要共同分享。”傅临渊冠冕堂皇地说。 沈愉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生气了?”傅临渊从身后拦着她,耐心地问。 现在看来,他们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热恋中的小情侣。 但是沈愉知道,他们不是。 他们谁都不愿意先说出那句话,就只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傅临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傅临渊看都没看,反手去挂断。 然而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一个明媚娇俏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远哥,新年快乐!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发新年祝福的人?” 这个声音,沈愉没听过。 但是她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在电脑上见过的,那个金发女郎。 她莫名有种感觉,就是她,一定是她。 傅临渊的未婚妻。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抽痛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空气好似凝固了。 于是那女声便显得愈发清晰:“远哥,你怎么不说话?” 傅临渊想挂断,却被沈愉按住了手。 她盯着他,用眼神示意,让他接。 傅临渊扬了扬唇角,这才道:“怎么。” “你在家里吗?你们那边有什么活动吗?我都好久没有回国过年了,都快忘记是什么感觉了。”万知礼叹了口气,“远哥,你们窗外有没有什么烟花之类的,你拍给我看看?” “没有。” 万知礼很失望:“这都没有啊。” 傅临渊看着沈愉。他倒是很好奇,明明不高兴,为什么非要让他接。 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么想着,傅临渊忽然在沈愉腰上掐了一把,沈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立刻捂住了嘴巴。 可是已经晚了。 那边已经听到了。 短暂的沉寂过后,万知礼的声音沉了下来:“远哥,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傅临渊将手机扔到一边,将不断挣扎的沈愉揽了过来,再次俯身亲吻她。 沈愉剧烈挣扎,傅临渊将她两条胳膊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阻止她的动作。 偶尔撞击在床头,发出“咚”的一声,又偶尔传来吸气的嘤咛,津液交换的水渍声,万知礼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电话那头在做什么。 “咚”的一声,她的手机脱手而落,重重从阳台上摔了下去。 声音隔绝了,却经久不息,依然笼罩在万知礼头顶。 明明在温暖的南半球,她却如坠冰窟。 第238章 金发 这边已经是清晨,晨光熹微。 微风扬起了万知礼的金发,吹得她一阵哆嗦。 她在阳台上怔怔站立了良久,还是不敢相信。 傅临渊,他怎么可能…… 她敢放任傅临渊自己一个人在国内,便是因为她相信他。她知道傅临渊那个人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他身上没有那种劣根性,也不屑于男女关系。 即便会和朋友们去会所、去酒吧,他也从不乱搞。 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可是一个都没有成功的。 可是他怎么就…… 高高在天上的人,怎么忽然就堕入凡间了呢? 万知礼握着栏杆的手都开始哆嗦,面色苍白如纸。 就是她?方怡雅给她发过的那张照片,那个叫沈愉的女人? 那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长得漂亮点?方怡雅说过,她的家世很普通,脸京城那个城市的豪门都算不上。 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特质能吸引傅临渊,让他和她…… 万知礼百思不得其解。 她冲下楼去,从草坪上捡起自己的手机。 没摔坏,正常使用,那通电话早就被挂断了。 通话只持续了四分钟不到,然而这四分钟在发生什么,万知礼都不敢想。 她颤抖着手找出方怡雅的电话,拨了出去。 “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傅临渊?”她冷声问。 “没有,我连余俊熙都搞不定,我怎么去见傅临渊呢?”方怡雅哭丧着脸说,声音里边没有丝毫过年的喜气。 “废物!” 方怡雅不敢吭声。 “那你见到那个沈愉了吗?” “也没有,我去她公司蹲点过,可是她那一个月都没去公司。” 万知礼懒得再和她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方怡雅这个废物,什么都打听不到,什么都关注不到! 还不如她自己回国! 万知礼阴沉着脸走回别墅里,正好遇见一个穿着真丝睡衣的中年女人下楼。 万知礼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愤怒,换上了一脸甜笑:“妈妈……” 她亲昵地挽住了女人的胳膊,依偎着靠在她身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女人淡淡笑了笑:“睡不着了。你怎么也这么早?” “今天天气不错,我出来透透气。”万知礼眨巴着眼睛,“妈妈,我想回国一趟。” “哦?”女人一边从冰箱里拿牛奶,一边曼声道,“怎么突然想回国了?” “就是太久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好不好呀?” “是为了阿远吧?” 万知礼羞赧地低下头,拖着长音撒娇:“妈妈……” 女人温婉一笑:“去吧,想去就去。我会和你爷爷说,让你和阿远的婚事趁早办了。阿远早日成为咱们家的女婿,你爷爷也……” 女人的话戛然而止。 万知礼抬头,见她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双眼发直地盯着自己头顶。 万知礼心下一凉,下意识就去捂头顶:“妈……” 女人却一把推开了她,指着她问:“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妈妈,我……” “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是金发!”女人一把摔碎了手里的牛奶瓶子,“滚,你给我滚!” 万知礼仓皇地上楼,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拉开抽屉,里边满满当当放着都是金色的染发膏和漂白粉。 她拿出东西,冲进了浴室。 对着浴室的镜子,她看见了自己黑色的发根。 前一阵子,妈妈丁苑不在家,万知礼就没有染头发。 她一点都不喜欢染头发,从小到大染了太多太多次,她都快吐了。 长出一点就要染,一点黑色都不能有,否则就不像了。 像什么?万知礼狠狠地想,你们自己的女儿也是黑头发。 要是亲生女儿的话,他们会让她这样一遍一遍地染发吗? 怕是舍不得吧。 但是她只是个养女,在他们眼中,无所谓。 在别人眼里,她是豪门万家的女儿,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只是个养女这个事实,因为万家对她,实在没话说,非常好。 只有万家内部的人知道,她只是个玩意儿,是个替代品,是丁苑的慰藉。 丁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那个不到三岁就走丢的小女儿。她会穿着漂亮的洋娃娃裙,戴着金色的假发,像童话里的小公主一样。 所以,她不能和丁苑脑海中那个形象有一点点出入,尤其是头发。 只要有一点黑色,丁苑就会大发雷霆。 漂白,又上色,她的一头金发柔顺又漂亮,就好似天生的一样。 万知礼麻木地将染发膏扔进垃圾桶里,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半晌,她才重新下楼。 丁苑正在院中浇花。 万知礼揉了揉脸颊,走到丁苑身边,甜甜叫她:“妈妈。” 丁苑先看向她的头发,而后也笑了,又是一贯温柔的模样:“饿了没有?” 好似刚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万知礼摇摇头:“妈,我买好机票了,下午就回国。” “去吧。”丁苑说,“顺便把阿远带过来,上次他来我就不在,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毕竟是我女婿,我得见见。” 万知礼点了点头,才又失落道:“但是我听说,远哥身边好像有了个女人……” “他身边有女人不是很正常?”丁苑不以为意,“反正你是他的未婚妻,别人都越不过你去。” “我就是怕远哥喜欢她……” “那你想怎么样?” “我去会会她。”万知礼说,“要是她识相的话,我会给她一笔好处,让她离开远哥。要是她不识相,我会告诉爷爷,让爷爷帮我采取强制措施。” 依照万家的势力,让一个女人消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丁苑点了点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这话,便是赞同她的做法了。 万知礼笑着在丁苑肩头拱了拱:“妈妈,您真好!” 丁苑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你是我女儿,我当然对你好了。” 万知礼心满意足。 养女又如何,反正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的。万家的财富是她的,势力是她的,傅临渊也是她的。 反正那个真千金丢了这么多年,早就找不到了,说不定骨头都烂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她是万家的千金大小姐,尊贵无比。 谁都不能和她抢。 更不能抢她的男人。 谁敢,谁就要准备付出代价。 第239章 卖乖 电话早已挂断,房间内的激烈也结束。 沈愉无语地瞪着傅临渊:“你未婚妻给你打电话,你都不好好接?” 傅临渊答非所问:“当初是她爷爷提议让我娶她。” “然后呢?” “然后我就答应了。” 沈愉翻了个白眼。他之前说过,他认为婚姻这种东西无关紧要,所以答应就答应了。 “我也和你说过,她爷爷给我提供过很多帮助。”傅临渊说,“我父母出事后,我找的就是万家。” “嗯,我记得。” 她还记得银湖会所就是万家老爷子给他的。 沈愉又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人家的千金结婚啊?” 傅临渊睨她一眼:“怎么,你想喝喜酒?” “喜酒是一方面。主要是我老板结婚,我不能不表示表示啊,我得提前给您准备新婚贺礼吗不是?” 傅临渊笑了,凑近沈愉,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沈愉顿时无语:“你有毛病啊你?” 她一把推开了傅临渊,起身下床。 傅临渊顺势靠在那里,不说话,只是笑。 沈愉直接出了房间,回了萧润丽的卧室。 开门的时候,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萧润丽。 可是当她以十倍的慢动作躺下的时候,听见萧润丽带着倦意的声音:“小愉,你去哪儿了?” 沈愉惊得差点跳起来,心猛地抽了一下。但她很快克制住了那种喷薄而出的恐惧,强装镇定地回答:“刚去喝了杯水,口渴了。” 萧润丽“噢”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沈愉拍了拍胸口,侧过身去老老实实躺着,同时心里将傅临渊骂了个千儿八百遍。 尤其刚才那个人竟然在她耳边说:“新婚礼物啊,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就好了,我想在我的婚床上和你睡。”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那个人在床上,是真的恶劣,真的没个正形。 骂着骂着,沈愉累了,直接睡了过去。让她没想到的是,在梦里,她竟然还能梦到傅临渊。 而且真的是傅临渊说的那个场景。 装修豪华的婚房,摆满了玫瑰鲜花。她被一个麻袋装着,直接丢到了床上。她从麻袋爬出去后,和一个金发美女四目相对,金发美女问她你是来干什么的,她回答说我是来陪你老公睡觉的。 沈愉直接把自己给吓醒了。 真是无了个大语了,她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这么没有道德观念的梦。 她捂着自己的脸,虽然是梦,这也太羞耻了。 什么叫:我是来陪你老公睡觉的? 啊啊啊傅临渊你去死! 沈愉抱着脑袋,气得恨不得撞死。 她意识到一个深刻的现实,那就是她不能再和傅临渊这么下去了。 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道德沦丧的事情来。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沈愉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 收拾好出了主卧,便听见厨房传来说话声。 她一愣,走了过去,见傅临渊坐在桌边,萧润丽站在灶前,两人正在笑吟吟地交谈。 萧润丽先看见了她,招呼:“小愉醒了?收拾好了吗?我们可以开饭了。” 沈愉点了点头,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她用眼神将傅临渊的后背戳了好几个窟窿。 第一锅饺子已经出来,萧润丽盛到盘子里,傅临渊端了出来。 沈愉打了个哈欠:“还有窗台上的腊八蒜,给我一块儿拿过来。” 傅临渊很听话地去拿,萧润丽嗔怪地瞪了沈愉一眼:“自己来拿,哪有让小傅给你拿东西的。” 傅临渊却道:“没关系阿姨,我拿就好。她昨天辛苦了,等着吃饭就好。” 萧润丽还以为傅临渊说的是昨天的年夜饭沈愉做饭辛苦了,于是没有反驳。 但是沈愉看着他那个戏谑的眼神,便知道他说的“辛苦了”,分明指的是昨天晚上。 这个人怎么就…… 沈愉彻底无语了。 她夹起一坨看不出形状的东西:“这是……” “小傅包的。”萧润丽说,“人家小傅一大早就来帮我的忙了,不像你,睡得我叫都叫不醒。” “傅总包的啊。”沈愉点了点头,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惊奇的东西一样,“傅总手艺可真不错啊。知道的明白这是饺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面疙瘩掉锅里了呢。” “小愉!”萧润丽佯装虎着脸,“别瞎说,你第一次包饺子的时候,还不如小傅呢。” “没关系,阿姨,她说的没错。”傅临渊坦然无比,“我昨天就说了,我包饺子很丑,我不怕说的。” “老话不是说了吗?包的饺子越丑,将来的媳妇越漂亮。”萧润丽笑眯眯的,“包饺子丑也是好事。” 沈愉:“……” 居然还能是好事。 傅临渊将一盘饺子吃得干干净净,萧润丽眉开眼笑。 “小傅爱吃,阿姨下次还给你做。咱们公司不是初十上班吗?初十那天,阿姨就包了饺子,给你带过去。”萧润丽说。 傅临渊倒也真没客气:“那就麻烦阿姨了。” 收拾完餐厅,傅临渊才表示自己要走了,萧润丽相当舍不得,还想留他吃午饭。 沈愉撇嘴:“留了午饭,还有晚饭,还有明天的早饭……饭是吃不完的,干脆让他住咱们家里算了。” “小愉!” “我家里还有些事情,得先回去一趟。”傅临渊笑得非常得体,“改天一定再来拜访您。” “那好吧,小愉,你送小傅出去。” “不用了阿姨,我叫司机来就好了,不麻烦沈愉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她老板,她送你不是应该的?而且是她把你接过来的,送你也是天经地义。” 傅临渊以一种礼貌而征询的眼神望向沈愉。 沈愉几乎就要裂开了,想着你怎么这么会装啊,大尾巴狼似的。 她只得回去换了件衣服,没好气道:“走了,送你。” “阿姨再见,感谢您的款待。” “慢点啊小傅,以后再来!” 进了电梯后,沈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傅临渊却认真道:“阿姨很喜欢我呢。” “您装得好,卖乖有一套。” “怎么是装的呢?”傅临渊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本来就是个这样温和有礼的人。” “噗……”沈愉几乎就要笑出来。 大过年的,胡说八道,就不怕闪了舌头。 傅临渊定定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下。 开出去没多久,傅临渊接到了唐星澜的电话。 “左姨醒了!”唐星澜很兴奋地说,“快来给左姨拜年啊!” “马上去。” 挂断电话后,傅临渊在导航里输入了一个位置:“去这里。” “医院?” “嗯。”傅临渊看了她一眼,“带你去见个人。” 第240章 林嘉远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导致沈愉的脑容量不太够,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很多。 等进了病房,她才意识到,傅临渊来带她见的人,竟然是他母亲。 望着病床上那个憔悴瘦削的女人,沈愉一阵手足无措。 不是,怎么说来就来了?她什么东西都没带!一点拜年的礼品都没有! 这不合适啊这。 然而再不合适也没办法了,人来都来了。 她只能挤出一抹带着歉意的微笑,朝着女人鞠了个躬:“阿姨,您好。” 林曦左的眼神里充满了混沌和迷茫,他不解地看向傅临渊:“阿远,这位是……” 傅临渊一边用干净的手帕沾了温水给林曦左擦手,一边温和道:“是我的朋友,之前不是和您说过吗?和我的关系很好。” 林曦左歪了歪头,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 “对对对,你说过,说过。” 她笑着对沈愉说:“好孩子,你过来。” 沈愉走到了病床前。 她真的好瘦好瘦,看起来憔悴而苍老。不止是那种皮肉上的衰老,更多的是身体里边散发出来的一种憔悴衰败。 “你能和我们阿远做朋友,阿姨很高兴,我们阿远是个特别好的孩子。”林曦左对沈愉说。 沈愉点了点头:“您说得对,傅总特别好。” “傅总?什么傅总?”林曦左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是阿远啊,阿姨的儿子,你的同学,林嘉远,傅总是谁?” 沈愉一愣,看向傅临渊。 傅临渊朝着林曦左笑了笑:“她说错了。” “哦对对,我说错了。”沈愉立刻道,“阿姨您说得对,阿远是个特别好的人。” 她清亮悦耳的语调说出“阿远”这个称呼,像是一只拨弄琴弦的手,让傅临渊心下莫名一阵震荡。 林曦左满意地笑道:“我们阿远对谁都很好,朋友也很多,不过交心的没几个。他能带你回家里来,可见你真的是他非常好的朋友。阿姨希望你们能互相陪伴,互相帮助,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沈愉没有什么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的阿姨。” “你们都是好孩子,上学辛苦了,阿姨一会儿给你们做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沈愉脆生生地说:“我喜欢吃红烧肉!” 林曦左瞪大眼:“这你可就说对了,小同学……诶阿远,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 沈愉抢答:“您叫我小愉就可以了。” “噢,小愉啊,阿姨做红烧肉可拿手了!你叔叔喜欢吃,阿远也喜欢吃,不过阿远每次最多吃两块,其它都是你叔叔的,他能吃一盆!” 林曦左眼角和唇角都有深深的笑纹,眼里那种混沌和迷茫逐渐褪去,染上了一种亮色。 是提起儿子、提起丈夫、提起家庭的那种,美好的亮色。 想起傅临渊的父亲,沈愉有些难过。 而面前的傅临渊妈妈,明显已经记忆错乱了。她现在认为傅临渊还是一名学生,而她的丈夫很快就会回家。 她的眼角有些酸,立刻笑着说:“阿姨您的手艺这么好,那我可有口福了,我一会儿一定会吃的比阿远多!” 两人从吃的聊到了学习,沈愉说的是自己以前的经历,不过没有穿帮,没有让林曦左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不知道怎么又聊到了评戏,沈愉说她隔壁的奶奶爱听,她以前经常陪着听。林曦左说她最爱听的也是评戏,听了好多年了。 傅临渊发现沈愉不是为了迎合他母亲的爱好故意这么说的,她是真的懂。评戏的戏目、名角儿,她都知道,甚至她还给林曦左唱了两句。 林曦左兴致极高,心情大好。说现在的年轻人里爱听戏的已经很少很少了,今天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小戏友,实在太难得了。 两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聊得兴高采烈,倒是将傅临渊晾在了一边。 唐星澜对傅临渊说:“这是左姨清醒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精神状态最好的一次。” 傅临渊望着里边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没说话。 “以后要是可以的话,每次左姨清醒的时候,你都可以带她过来看看左姨。”唐星澜说,“这样有利于左姨的病情康复。哪怕无法将左姨从这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中拽出来,也能让她开心一点。” “知道了。”傅临渊说。 沈愉陪着林曦左,从上午坐到了傍晚,聊得水都喝了两壶,林曦左才忍不住,又要睡了。 睡前,她对沈愉说:“下次你来,阿姨给你唱一段《花为媒》,你给阿姨评一评。” “行。”沈愉用力点头,“那我可太期待了。” 林曦左睡着了,沈愉给她盖好被子,出了病房。 冬日天色总是黑得很早,现在是六点多,外边已经漆黑一片了。 傅临渊站在床边,背影挺拔冷肃。 沈愉不禁想,她每次来看望林曦左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自己的妈妈记忆混乱,一味地生活在过去。而他却只能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因为他知道,妈妈口中的那一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早就过去了,再也无迹可寻。 他不再是那个学生,妈妈不能再为他做饭,爸爸也不能回家。 这一切都没有了。 有时候,美好也是一种残忍。 沈愉走了过去,他听见脚步,回头,然后掐灭了烟。 “你妈妈睡着了。”沈愉说。 傅临渊点了点头,忽然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前带了两步,然后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很轻,甚至两人的身体中间还有一段距离,沈愉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安稳的,没有任何欲望的,亲密的拥抱。 她甚至觉得这一刻的傅临渊真的不是她认识的傅临渊,而是林曦左口中的阿远。 那个没有回傅家,没有被生活磋磨,依旧单纯温柔的人。 会交很多朋友,在街坊邻居中拥有非常好的口碑,帮妈妈做饭,帮奶奶修收音机,帮隔壁大爷调电视卫星,喂巷子口那只瘸了腿的黑猫,说自己的理想是将来和妈妈一样,当一名老师,教书育人。 沈愉可以从林曦左的描述中,构画出曾经的傅临渊。 哦不对,曾经的林嘉远。 想到现在的傅氏集团,现在的宜盛资本,阿兴讲过的那个地下拳击场,元帅的来历,唐星澜说过的九死一生,还有水月湾那间地下暗室里关着的人等等…… 沈愉深切意识到了生活对他的残忍。 光鲜背后是不为人知的血泪。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要是一直是以前那个林嘉远,多好。 第241章 给你们的恩怨画上一个句号 年后,沈愉立刻投入了紧张刺激的工作中。 傅氏集团大,里边的人员也杂,明里暗里分了好几个派系。像她这种堂而皇之地被傅临渊派过来的,明显就是傅临渊的人,很容易被针对。 年前沈愉请了个大假去海城搞杨宏富,而且有知情人士透露,她是跟着傅临渊一起去的,所以公司里那些人以为她跟着傅临渊去公办了,也没敢针对她请长假这个事儿说什么,更没机会对沈愉进行冷嘲热讽。 现在就不一样了,沈愉觉得那些人好像将对她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好似她刨了他们祖坟一样。她就不该在傅氏集团工作,而是应该向傅氏集团殉身赔罪。 其中最惹人诟病的,当然就是她丢了望城建投那个项目那档子事儿。 开会的时候,有人提议说将几个项目转移到沈愉手里,傅氏集团的与会人员阴阳怪气。 “我们可不敢让沈总助负责项目,这要是项目再丢了,我们这一年都得跟着喝西北风去。” “是的喽。人家沈总助是有宜盛资本傅总罩着的,一个地方混不下去了再换一个地方就是了,我们这些人不得回家种地去?” “我们原本都干得好好的,人员分配也没什么毛病,怎么她一来就非得抢我们的项目啊,没了她我们又不是不能做。” “就是啊,有本事就自己去立项目,而不是抢别人的。之前网上不是给她吹得牛逼得很吗,什么国内名校毕业,最具潜力的职场新人,投资界未来的新星等等。这么有本事,去拉项目啊,还看得上我们手里这些小东西?” 这些人七嘴八舌,沈愉就静静地听着。 没有人帮她说话。即便有几个高层象征性地朝她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叽叽喳喳说得差不多了,沈愉“哐”的一声,将手里的文件夹摔在了长桌上。 巨大的响声震得所有人俱是一震,会议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说完了是吧?”沈愉眉梢一扬,“那到我了。” 她缓缓起身,走到第一个开口的人面前,低头看向对方。 “望城建投那项目还搁这儿说呢?他季睿诚都进去了,有什么可吹的?项目是丢了,我又不是没有在想办法补救,季睿诚怎么抢的,他就得怎么给我吐出来,知道么?” 那人像是被沈愉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没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她。 季睿诚进去的小道消息他们也都有听说,只不过具体内情他们不知道。怎么,看这意思,季睿诚进去和沈愉有关系?是她把季睿诚弄进去的? “你们手里那点项目,我确实也看不上。但是我们傅总说了,你们的效率实在太低了。就你们这速度,放在我们宜盛资本是要被开除的。这位同事刚才说得不错,要是在宜盛资本,你们真就要回去种地了。” 同事:“……” “其实你们手里的项目我还真看不上,我也不想抢。但是我们傅总让我尽快帮你们结束这些垃圾项目,我也没办法啊,我们老总的命令我总不能不听。” 沈愉绕着会议室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 她敲了敲桌子:“我现在在这里说的一切,都代表着我们傅总的意思。你们要是再有什么不服气,可是当面去和傅总说。” 沈愉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明天上午傅总会来傅氏集团,谁还有意见,我们总裁办见。” 说罢,她直接起身:“散会!” 其他人都坐在那里没动,倒是闻滔等人立刻跟着她一起出了会议室。 等他们都走了,会议室的其他人才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说:“我靠,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沈愉刚才和宜盛资本的傅总好像?” “我也那么觉得,她刚才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没忍住抖了一下。” “就是因为相处的太久了人都会很相似吗?她跟着傅总时间长了,也变得和傅总差不多了。” “她胆子真的好大,我们这么多人,她一点都没在怕的。” “我没记错的话,她过了年,好像才二十三?” “……真他妈年轻啊。” 疾步回到办公室的沈愉,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闻滔向她竖起大拇指:“刚才的表现非常不错,有傅总那范儿了。” “他们那么多人,一开始我还有点紧张。”沈愉笑了,“但是想想,我现在代表的可是傅总,不能紧张,不能给傅总掉价啊对不对?” “对。”闻滔点头,“既然咱们在傅氏集团,就必须把咱们傅总的面子给撑起来。” 沈愉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张纸,将刚才与会人员的座位、名字都写了出来。 刚才说话的都是几个小喽啰,几名管理层没有怎么说话。 但是她一直在密切观察所有人的微表情和眼神,睡在看哪名说话的人,露出了什么表情,就能推断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沈愉依照自己的推测,在纸上分别标明:傅振闻的人,傅柏的人,傅临渊的人,还有几个立场不明的。 第二天傅临渊来了傅氏集团后,沈愉将这张纸拿给了他看。 “傅总,我推测得对不对?”沈愉趴在桌子上,笑着问。 傅临渊扫了一眼,标注几点:“这些对,他错了,他是傅柏的人。这个也错了,他不是傅振闻的人,而是我的。” “是吗?”沈愉歪了歪头,“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处理这几个?” “就这几天。”傅临渊道,“这件事情用不着你。” 沈愉点了点头。 “不过你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傅临渊说。 “什么?” “杨家,品丰食品。”傅临渊道,“年已经过完一个多月了,宜盛资本的审查组已经将该拿的资料全部拿到了,你布置了那么久,可以彻底收网了。” 傅临渊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笑了笑:“撤回宜盛资本针对品丰食品的所有投资,按照合同要求赔偿,低压公司也好、房产也罢,都按照规矩来,你去办吧。” 他又加了一句:“给你和杨家多年以来的恩恩怨怨画上一个句号。” 第242章 什么都不会剩 沈愉有些激动。 这一天,真的来了。 下午,她就直接去了品丰食品。 闻滔陪着她一起,还带着宜盛资本审查组的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品丰食品的董事长办公室。 彼时杨昊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公司事务,办公室大门忽然被推开,他的秘书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口:“董事长……” 几人绕过秘书走了进来,为首的沈愉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长发高高挽起,脸上妆容精致,看起来明艳又利落,一位非常标准的职场丽人。 “杨董。”沈愉朝着杨昊笑了笑,“我代表宜盛资本,来审查品丰食品的资金问题。贵公司有大笔资金走了私账去向不明,贵司并未向我司申报。根据融资合同的,贵司需赔付该笔资金三倍金额,并赔付我司所有融资。” 沈愉将处理文件放在了杨昊桌上:“杨董,我们按照规矩来吧。” 杨昊这些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脑子里想的全是杨宏富做过的那档子事还有品丰食品现在这个烂摊子,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他脸颊消瘦,面容凹陷,青色的胡茬更显得他憔悴落魄,整个人老了好几岁。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沈愉做的。 从一开始品丰食品得到宜盛资本的融资开始,就是沈愉给他们下的一个套! 现在见到沈愉,杨昊怒从心中起。 他猛得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撞在了墙上。 他表现得太具有攻击性,宜盛资本跟来的几个人立刻上前,站在了沈愉身边。 今天一起来的,不光有审查组的,还有保镖。 看着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杨昊不敢对沈愉做什么,只能气得怒目圆瞪,将桌上的东西狠狠扫在了地上。 沈愉淡定道:“无能狂怒是没用的,杨董不如想想,该如何赔偿我司。” 她转头看向门口战战兢兢的秘书:“通知你们公司所高层,去会议室。” 看着沈愉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说一不二的气势,秘书下意识点了点头。 杨卉也接到了通知。 自打被宜盛资本开除后,她就回了品丰食品上班。不过她没什么能力,实事没办出多少,只是在公司挂了一个不低的职务,吃闲饭。 听到宜盛资本来人了,她立刻往会议室跑。 来的是傅临渊,是吗? 她可以去求傅临渊,让他看在昔日的交情上,放他们家一马。毕竟,她也在傅临渊身边呆了那么久啊!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有尝试去联系傅临渊,可是根本联系不上。她甚至还尝试着去联系了梁兆明,可是梁兆明早就换了联系方式,号码都成了空号。 昔日的那群狐朋狗友们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全都躲得远远的,她竟然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现在是傅临渊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杨家前景如何,那就是傅临渊一句话的事儿。 然而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会议室,她才发现,傅临渊根本就没来。 来的竟然是沈愉。 她坐在长桌左边最中央的位置,手里翻着一叠文件,正在和身边的几个人说话。 那几个人她都认识,都是傅临渊身边的总助,他很得力的助手。 而现在他们说话,根本就是以沈愉为中心的。 杨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座的,直到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傅总来了。” 她心下一喜,立刻抬头,果然看见傅临渊大步而入。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挺拔昂扬,矜贵傲气。 宜盛资本的人立刻起身和他打招呼,沈愉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傅临渊笑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因为他的到来,会议室彻底鸦雀无声。 他身上就是带着那样一种强大的气场,不管在哪里,都能随意震慑到别人。更别提,他闲杂还是来“要债”的甲方。 杨卉想上前找他,却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去。 直到会议开始,沈愉说话。 从宜盛资本为品丰食品投资开始,到几轮投资的结束,为品丰食品带来什么样的绩效,再到合同上的约束,以及杨宏富动用私账,她说得清晰无比,干脆利落。 杨卉有些怔然。 曾经,她以为沈愉和她是差不多的。就算到了傅临渊身边,做了他的的秘书,干的也是端茶倒水的事,最多参加几个会,做一做记录。 但是现在,她才发现,根本不一样。 沈愉根本和她就不一样,她和闻滔等人才是一样的,她正儿八经是傅临渊的助理,在公司里可以和他们拧成一股绳,出去可以代表公司独当一面。 包括现在,傅临渊在,闻滔也在,但是发言的是沈愉。她在他们面前,也根本不会怯场,自信大方,锋芒毕露。 杨卉从未有过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深切地意识到了她和沈愉的差距。 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耳边充斥着嗡嗡的响声,而眼前,更是写满了对前路的迷茫。 杨卉不知所措。 她有种感觉,就算她求傅临渊,也是白搭。 因为看傅临渊和沈愉,她才觉得他们是一体的,他们确实“有关系”,即便她现在走到傅临渊跟前,恐怕傅临渊连她是谁也忘得差不多了。 杨卉心里最后憋着的那一口气,忽然就泄了。 她心里只有一句话:完了,彻底完了。 这场会议的最后,一片混乱。 品丰食品这边所有人都乱套了,他们叫苦连天,哀嚎不止,甚至有的人痛哭出声。 是了,半辈子都押在了这个公司里,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杨卉还是来求傅临渊了,她拦着傅临渊的车,哭得如丧考妣。 傅临渊连窗户都没打开,杨卉的求情根本没办法表达。 泪眼朦胧间,杨卉看见了另外一辆车里的沈愉。 她正笑着看着他们。 他们哭得有多伤心,她笑得就有多灿烂。 杨卉气愤了,愤怒了,扑过去,疯狂拍打沈愉的车窗。 沈愉听不清她具体在骂什么,但是看她这扭曲的五官,也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沈愉将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 “还没完。”她说,“等我把你那个强奸犯父亲送进去,这件事才彻底算完。杨卉,你们杨家最后,什么都不会剩。” 第243章 你就是沈愉? 过了几天,继品丰食品曝出被宜盛资本收购的新闻后,另外一件新闻也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杨宏富竟然是个强奸犯。 起诉的人,正是他现在的妻子,萧润丽。 很多人表示好奇,既然是这样,那萧润丽为什么还会嫁给杨宏富呢?这不是恨他都来不及吗? 有知情人士透露,当初不报警是因为萧润丽没有证据。而且杨宏富那个死不要脸的还拍下了萧润丽的视频来要挟她,萧润丽嫁给杨宏富是无奈之举。 那萧润丽怎么现在忽然又敢起诉杨宏富了?是因为有证据了? 确实有证据了,而且那些证据就来自杨宏富本人——他对他当初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萧润丽报警后,杨宏富立刻被抓捕,而且一丝犹豫都没有,老老实实就将自己十几年前做的事情全都交代了,甚至还拿出了当初拍来威胁萧润丽的视频,可以说是认证物证俱全。 这件案子办起来十分简单,只等法院定罪。 “他倒是很配合。”蔡汀兰看着新闻说,“恶有恶报了。” 沈愉笑了笑:“是配合。” 他敢不配合。 前几天,她让阿兴将杨宏富给带来了水月湾,关在了地下室里。 阿兴其实也没用什么特别可怕的手段,就拿出一点刑具,热情无比地给杨宏富介绍了一下每种东西的用途,就将杨宏富吓了个肝胆俱裂。 之后,不管他们再问什么,杨宏富都老实配合了,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那些刑具就用到他身上。 陆姜则道:“我还听说,杨昊和杨卉都不为杨宏富奔波了,就连律师都懒得给他好好找了。” 蔡汀兰无所谓地道:“估计是没钱了。” 陆姜大笑起来。 沈愉深以为然。 是,他们是没钱了。 公司没了,房子没了,流动资金被冻结了,现在能弄些钱让自己吃饭就不错了。 听说杨昊和杨卉都开始向昔日的朋友借钱,那些朋友们对他们避之不及,不过都还拿了点钱出来打发他们。看这意思,借出去的钱就没打算再要回去,就当和他们买个了断了。 和蔡汀兰以及陆姜聚完餐,沈愉回了傅氏集团大厦,在公司楼下碰见了傅时予。 他正靠着一辆骚包的跑车,抱着一束红玫瑰,深情款款地看着沈愉。 沈愉头皮一麻。 “沈愉!”傅时予已经走上前来,将手里的玫瑰花递给了她,“我这段时间都没给你送花,你是不是不习惯了?” 沈愉:“?真没有,你想多了。” 她这段时间很忙,忙得早就忘了还有傅时予这么个人。 傅时予自顾自道:“我前些日子出国了,所以一直没来找你。我说过要好好追你,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说实话,沈愉见到现在这样的傅时予,她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一个惯来自大张狂的人忽然开始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了,给人的感觉不是他改邪归正了,而是他中邪了。 傅时予就他妈的像中邪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 傅时予又道:“对了,还有件事,杨卉前几天去找我了。” 沈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说她以后想跟着我,我当时就笑了,她长得那么丑,跟着我我会要她?”傅时予又恢复了那种张狂的欠揍样,“妈的,以为和我睡了两次我就真能看上她了,靠,老子眼光怎么可能差到那种地步!” 再看向沈愉的时候,傅时予又笑了:“你别担心,我没理她。” 沈愉:“……我倒也没有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卉穷途末路了,自然会想办法去找别人求救。就算找到了傅时予身上,又如何?就算傅时予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又如何?杨卉还能趁着傅时予东山再起? 一加一等于二,但是两个没脑子加在一起不等于有脑子。 “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沈愉道,“这花,以后你也别送了,其实挺没劲的。” 傅时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你没什么可发展的。”沈愉直言不讳,“你因为我的脸看上我也好,是真的喜欢我也罢,都没什么用。” 傅时予的脸色阴沉沉的:“因为傅临渊?” 沈愉没再说话。 她觉得没劲,和傅时予这种见色起意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她听见傅时予在她身后道:“如果是因为傅临渊,那我劝你还是省省。你和他更没有未来。” 沈愉脚步不停。 “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未婚妻来了。” 沈愉脚步一顿。 “果然是因为他。”傅时予追了上来,“我没骗你,她未婚妻来了,现在就在我家,正在和我爷爷商量她和傅临渊的婚事。她未婚妻叫万知礼,万家的千金大小姐,你知道万家吗?国际豪门。” “噢,感谢你的提醒,看来我的确要为我老板准备新婚贺礼了。”沈愉笑着说。 竟然没有在她脸上见到伤心、失落等情绪,傅时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既然她喜欢傅临渊,那她为什么不难过? 打发了傅时予,沈愉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以为自己没有受到傅时予那些话的影响,可是这一上午,她心不在焉的,什么都没看进去。 她脑海中一直在浮现那位金发女郎。 她已经来了吗?就在傅家,商量和傅临渊的婚事? 这也挺好,结婚之后,傅临渊总不会再和她怎么样。 但也不对,傅临渊那种人,谁说得准。 他可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观念”这码事。 事实证明,傅时予没有骗沈愉。 因为她很快就见到了万知礼。 而且就在水月湾。 她下班回去,一开门,却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背影纤细苗条,尤其那一头金发,相当瞩目。 她回过头来望着沈愉,神情高傲,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四目相对,都没有在彼此眼中看到什么,却又好似看到了许多。 沈愉想的是:她的眼睛的确和自己很像。现实中看起来,比照片里还要像。 还是万知礼先开的口。 她以一种打量商品的目光,将沈愉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你就是沈愉?一直缠着远哥的人?” 第244章 你和小三没什么差别 沈愉顷刻间就感受到了万知礼对她的敌意。 这种敌意里夹杂着一种恶意的针对,还有高高在上的轻蔑,以及对她的鄙夷和不屑。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缠着’二字是什么意思。”沈愉不卑不亢地说。 万知礼扬了扬唇角,眼尾微微吊了起来,显得眼神颇为犀利:“我听说,一开始就是你主动去找远哥的,然后对他投怀送抱,和他难分难舍。他想赶你,都赶不走。” “那你该回头去找对你说这些话的人,问问对方怕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万知礼眼睛微眯:“难道这些不是真的?” “一部分。”沈愉耸了耸肩,“不过我没有和你交代的必要。” 万知礼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我是傅临渊的未婚妻。”万知礼强调自己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和小三没有什么差别?” 她不明白,这个沈愉为什么一点慌张畏惧的感觉都没有。一般的女人,自己当了小三,在正牌未婚妻面前,不应该慌得要死吗? 她怎么还这么坦然?是因为她没有羞耻心,还是因为傅临渊对她不错,她恃宠而骄了? “听说万小姐和傅总好事将近了,我先在这里恭喜二位。”沈愉依然笑得平和又灿烂,并没有因为万知礼的针对而有哪怕一点点生气的感觉。 “既然知道我们快结婚了,以后就离他远一点!”万知礼警告沈愉,“再让我看见你和他纠缠不清,谁都护不住你,他也不行。” “其实与其警告我,万小姐不如将这话去和您的未婚夫说。” 话落,沈愉成功看见万知礼的脸色更沉了下来,显得有些凶。 “其实我早就不止一次提出要搬出这里,甚至离开宜盛资本,但是傅总不同意。”沈愉露出了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傅总他很粘着我,我也是……没办法。” 她甚至还叹息了一声,但是在万知礼看来,这和炫耀无异。 “你还要不要脸?”万知礼的眉头已经深深拧成了一个疙瘩,“你竟然这样诋毁远哥,他会对你这样的女人纠缠不清?” 不为别的,主要是万知礼的确无法将“纠缠不清”几个字和傅临渊那个人联系起来。 一定是这个女人在信口雌黄! 沈愉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万知礼还想再说什么,二楼忽然下来一个人。 万达义揉着惺忪的睡眼:“妹妹,你怎么来啦?” 转过身去的时候,万知礼脸上的愠怒已经尽数收起,转而挂上了甜美的笑容:“哥,我来看你呢,我想你啦!” 沈愉翻了个白眼。 而和万达义一起下楼的元帅则跑到了沈愉身边,用身子拱了拱沈愉的腿。 沈愉摸了把元帅的脑袋,然后进入厨房,从冰箱里拿肉出来给它吃。 万知礼看得目瞪口呆。 她第一次见元帅和一个女人这么亲近就算是她,也无法让元帅蹭她的腿,更不敢去摸元帅的头,稍微靠近一点就龇牙咧嘴的。 甚至在元帅将盘子里的肉弄出来一点后,沈愉还在元帅脑袋上敲了一下,“哐”的一声,就像那脑袋是空心的。 元帅没生气,更没发火,乖乖将弄到外边的东西舔干净了。 万知礼:“?” 喂完元帅,沈愉准备上楼。 “站住!”万知礼喝住了她,“我都来了,你还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你有没有羞耻心!” 沈愉无语了一瞬:“小姐,我去拿东西而已,您倒也不必这么警惕。” 她沉默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会显得您很没自信。” 万知礼怔愣了良久。 老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沈愉这是什么意思。 不自信,是在说她吗? 她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家世平平的普通人,敢说她万家大小姐不自信? “妹妹,你怎么了?”万达义问了一个只有他自己关心的问题,“你吃饭了吗?” 万知礼僵硬地露出一抹笑:“没有呢。” 哪有心情吃饭,她一来这里,就气饱了。 以前不是没来过水月湾,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但是她今天一进来,看见茶几上摆着的花瓶,沙发上多了的辣条抱枕,厨房里多了的马卡龙色厨具,她就知道,水月湾被别人侵入了。 她也更相信了傅思嘉和她说的:“我哥对她很好。” 傅临渊能让被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地,这本身就是一种纵容。 她现在都还没有这种特权,但是沈愉有了。 万知礼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傅临渊对沈愉,好像对其它任何人都不一样。 沈愉没有说谎,她真的上去收拾东西了。 她很快就拖着一个行李箱下来,还抱着一个纸箱里,里边放着些日用品。 万达义懵了:“你……你要去哪里?你还没给我做面条吃呢!” 万达义爱吃沈愉做的面条,大有上瘾的趋势,每天必来吃。 沈愉笑着说:“我有事要出差,这几天不能给你做饭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青年很有好感,可能因为他心智低下,显得单纯又和善,即便现在知道了他是万知礼的哥哥,她也不会讨厌他。 万达义撇嘴,像个小孩子在耍脾气:“外边的东西才不好吃,我要吃你做的。” 元帅也意识到了沈愉要走,咬着她的裤子不让她走。 “元帅,放开。”沈愉低头,“小心我揍你。” 元帅幽绿的眼睛像是块极品宝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元帅不再咬她的裤子,反而抬起两条前腿,往她身上扑。 元帅个头大,身体沉,这么一扒上来,沈愉手里的纸箱子直接掉在了地上,里边的东西“哗啦”全都散了出来。 各种小玩意散了一地,最瞩目的…… 是一盒套。 已经拆开,但是还没用完,一个个白色的小包装在深色的地板上相当显眼。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的电子锁发出一声轻响,接着,房门打开,傅临渊的身影出现。 他迈入而入,直接踩在了一个小包装上。 察觉到脚下感觉不对,他挪开了脚,露出了那样他每天晚上都要用的东西。 然后他看向沈愉,眉梢轻扬:“这是什么意思?对我每天晚上的表现不满意,要离家出走了?” 第245章 你是他喜欢的姑娘 沈愉现在没心思和他开玩笑。 亦或者说,当着他正牌未婚妻的面,她没心情和他开玩笑。 “搬家。”沈愉面无表情地说,“不敢再在您这里住下去了。” 傅临渊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 他的目光缓缓在万达义和万知礼身上飘过,没有做一丝一毫的停留。 他大概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放回去。”他说。 沈愉没搭理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抱着纸箱子,绕过他就要出去。 傅临渊握住了她的胳膊。 “我让你放回去,你没听见?” “没听见。”沈愉看向他,目光倔强又强硬,“傅总,有人让我走,这房间的两位主人,请问我该听谁的?” “当然听我的。”傅临渊罕见地有耐心,“我早就说过,我没让你走,你不许走。” 沈愉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不想听了。” 她不想当着傅临渊的面儿和万知礼产生什么纠纷。一是因为关系不对等,人家是正牌未婚夫妻,她算什么。 二是因为,掉价。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其他女人因为一个男人撕逼,这件事光是想起来就够她窒息的了。 她觉得成年人的感情世界里,就该是体体面面的。在一起的时候体面,分开也该体面。 她想走,但是傅临渊却紧紧拽着她不放,力道大到她胳膊都有些疼。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强制性想要离开的话,傅临渊会把她的胳膊拧下来。 “出去。”傅临渊这还是对着万知礼说的。 他脸色冰寒,神情冷然,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万知礼没想到傅临渊一看向自己的时候,脸色就骤然冷了。 “远哥……” 傅临渊直接对万达义道:“带你妹妹出去。” 万达义眨了眨眼,不太理解现在的场面:“为什么呀?我妹妹是来找你的呀?” “我现在有件事情要处理,你先带他出去。”傅临渊对万达义倒是很有耐心。 万达义摸了摸头发,这才道:“妹妹,我饿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万知礼蹙起眉头,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不耐。 “我现在没功夫陪你去,你自己去。”万知礼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不耐烦。 开玩笑,她要是走了,把傅临渊和这个沈愉落在这里,成什么了? 这抹不耐落在沈愉眼里,让她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万知礼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对自己的哥哥还这么不耐烦呢? 她就莫名有种不爽。 看万达义被万知礼这个态度对待,她就莫名其妙的不爽。 “我陪你去。”沈愉对万达义说,“你不是想吃面条吗?跟我回去,我给你做。或者让我妈妈给你做,我妈妈的手艺比我的还好哦。” “真的?”万达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真的。”沈愉点头。 她喜欢看万达义笑,有种无忧无虑的纯粹,配着他英俊的面庞,让人看了心情都会变好。 转向傅临渊的时候,沈愉的表情强硬又干脆:“傅总,您自己的事情,麻烦您自己处理,我没兴致观摩。” 傅临渊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解决掉你那点破事,就别来烦我。 他缓缓松开了沈愉的手。 沈愉头也不回地带着万达义离开。 当然,她的行李箱没有带走,被傅临渊扣下了。 沈愉懒得多说,大不了以后再回来拿就是了。 她只想逃离那个场合。 她无法堂而皇之地和人家的正牌未婚妻对峙,毕竟她的道德和三观还在。 而且心里有种莫名的弱势感。 以前不是没有被歧视过。杨卉针对她的时候,她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对她很是看不起,毕竟她们都是豪门千金,她只是个住在杨家的灰姑娘,沈愉都觉得无所谓。 但是在面对万知礼和傅临渊的时候,那种歧视被无限放大,最终化为一条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傅临渊和万知礼在那一头,她在这一头。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她和傅临渊到底有没有未来。但是傅临渊本身就是个情感淡漠的人,即便他对她特殊,里边也不知道有多少喜欢的成分在。 这种未知的多少,未必足够支撑他为了她和傅家、和万家抗衡。 毕竟他傅临渊是个事业批,不是个恋爱脑。 沈愉长长舒了口气,觉得枯燥又疲惫。 坐在副驾驶上的万达义听她叹息,关心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叹气?” “舒服。”沈愉说,“叹气有利于身体健康。” 万达义表示狐疑:“真的吗?” “真的。” 沉默片刻,万达义才说:“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妹妹不开心的。” 沈愉也沉默了一瞬。 是,万达义只是心智发育不够成熟,他又不是傻子。 “傅临渊是你未来的妹夫,你知道吧?” 万达义点头:“知道。” “但是他和我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沈愉道,“所以你妹妹很仇视我,她觉得我会和她抢男人。” “你会吗?”万达义琥珀色的瞳眸里闪过一抹不解,“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啊。”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感觉。”万达义说,“我感觉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的。” 万达义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沈愉是个好人,非常好的人,让他很喜欢、很愿意去亲近的那种。 万达义说不出太详细的词汇,在他的概念中,所有人、事只有“好坏”二字。 “但是阿远不喜欢我妹妹。”万达义又说。 “你知道?” “对呀,我问过,很久之前就问过。我还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答应将来会娶我妹妹,阿远说无所谓,谁都一样。” 沈愉并不意外,这就是傅临渊。 “但是阿远很喜欢你。”万达义忽然又说。 沈愉扬了下眉梢。 “你可能不信。”万达义笑了,有些神秘兮兮地道,“我这次回国,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沈愉有些意外。 “上次,阿远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然后呢?” “见到你的照片,我就想来看看你,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让我想到了我的妹妹。” 沈愉不意外。 她的眼睛和万知礼长得像,她早就知道了。 这大概就是画家的情怀吧,沈愉想,见到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或者东西,就不远万里也要来看看。 “不过你为什么会见到我的照片?” “阿远给我看的呀。”万达义笑了,“他对我说,你是他喜欢的姑娘呢。” 第246章 怪怪的 要是在前两天,沈愉听见万达义这么说,心里的小鹿可能还会撞那么一两下。 但是经过刚才那件事,见到万知礼后,她的小鹿现在处于冬眠状态。 见她没什么反应,万达义以为她不信,立刻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讲了一遍。 就是他们在万家庄园聚餐的时候,来了很多人,都是跟着他爷爷万坤混的。其中有很多傅临渊的同龄人,都是被他爷爷扶持起来的,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人一多,玩笑就开了起来,不免开到了傅临渊和万知礼身上。 以前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傅临渊都是漠不关心的状态,甚至还会和他们打趣两句。但是这次开玩笑的时候,万达义明显地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厌烦。 于是他问傅临渊:“你现在还是不喜欢我妹妹吗?” “没感觉。”傅临渊直言不讳。 他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朝向她:“这个女孩子这么样?” 万达义仔细看了看,点头:“很漂亮。” 他又问:“你喜欢这个女生?” 毕竟从前,傅临渊可从来没有拿女生的照片出来问过。 “嗯。”傅临渊点头,“喜欢。” 彼时傅临渊喝了不少酒,目光莹润,像是镀上了一层名为“温柔”的光。 万达义从未在傅临渊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 身为画家,他对一切情感都会高度敏感,他知道傅临渊不是酒后胡言,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他当时笑了:“阿远,挺好的。” 有个喜欢的人,挺好的。 “我也很喜欢她。”万达义说。 傅临渊嗤笑一声:“你只是看了一眼照片,连人都没见过,你说什么喜欢。” “她长得好看,眼睛尤其漂亮,我喜欢所有眼睛好看的人。” 傅临渊无语了。 确实,要说沈愉长得好看,他没话说,是好看。 讲完,万达义对沈愉说:“我和阿远认识这么久,你是他第一个说喜欢的女生。” “那你不觉得他是个渣男吗?”沈愉问,“他和你妹妹是未婚夫妻,还大言不惭地说喜欢别的女人。起码喜欢别人之前,要把自己的情感关系处理干净对不对?否则和出轨有什么区别。” 几句话,快把万达义的cpu干烧了。 他不太懂这些,他只觉得沈愉现在还是不高兴。 为什么呢?傅临渊都喜欢她了,她怎么还不高兴? 啊,他们的世界好麻烦。 路过一家甜皮店的时候,沈愉下去买了些东西,这家店的冰淇淋泡芙尤为出名。 然后话题就自然而然地从“傅临渊喜欢谁”过渡到了吃的上。 到了停车场,万达义还没吃完那一盒泡芙,手上还沾了不少冰淇淋,沈愉让他慢慢吃。 她想给万达义拿纸,却发现纸抽盒空了,于是她下车去后备箱拿。 她后备箱里放了不少杂物,纸抽塞在了最里边。 搬东西的时候,她听见了不远处有一辆车里有人在打电话,因为车窗是降下来的,所以她清晰地听到了对方说的内容。 “哎呀,借给我们一点嘛,你现在怎么可能没钱?你不是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吗?大家都是亲戚,互相帮助帮助咯。” 这个声音让沈愉觉得有点点熟悉,不过她也没多想。 “要不是我们实在借不到了,也不会来找你啊,我老公公现在还在医院里呢,这是救命的钱啊……你怎么可能没钱呢?这些年你私房钱也该攒了不少吧……喂,喂?” 电话好像被挂断了,打电话的女人声音更大,不满吐槽:“小气死了,一点都不拿出来的。还和我说,她的钱都有用,还说在给她女儿攒嫁妆,又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可攒的?她现在好好养着这个闺女,人家将来可未必孝顺她呢。” 有人说:“既然我姨不借给咱们,那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了。” “不行,我必须从她手里弄点钱出来。她嫁给了有钱人,不从她那里弄钱从哪里弄?”女人的声音显得刁钻又泼辣,“借别人的钱肯定要还,借她的就不用还了,到时候拖着拖着,她就不好意思再要了,我有经验的。” 这小算盘打的,隔了几个车位的沈愉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家亲戚,这么倒霉。 这种亲戚,她家也有。是她妈妈的个姨表姐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三天两头来他们家,经常拿她爸买给妈妈的小东西,特别爱占小便宜。 那个表姨还和萧润丽借过钱,萧润丽也借了。后来爸爸去世了,她们母女的日子有些难过,那个表姨就再也不来了。萧润丽让对方还钱,对方也推三阻四就是不还。 甚至去年萧润丽生病住院那次,沈愉怕需要钱很多人,于是给那个表姨打电话,想让她还一点,结果人家非但不还,还把她骂了一通,说她斤斤计较,一点破钱记这么多年。 沈愉当时就他妈无语,既然是一点破钱,也没见对方还。 等万达义消灭掉那盒泡芙,沈愉带着他上了楼。 萧润丽正在准备晚餐,脸色有些差。 沈愉向她介绍了万达义,萧润丽立刻挂上笑容:“想吃面条是吧?阿姨现在就去给你做。” 万达义眉开眼笑:“谢谢阿姨。” 萧润丽性子软,对谁都好,就导致受欺负的总是她。 沈愉去帮忙的时候,偶然提起:“妈,您还记得我那个贵英表姨吗?” 萧润丽手一抖,十分意外地看向沈愉:“怎么忽然提起她了?” “刚才在地库听到人打电话了,和我那表姨一个德行,所以忽然想到了。” 萧润丽的脸色有些僵,不过她很快又挤出一抹笑容:“哦,是么,那……” 话还没说完,门铃顿时响了。 萧润丽手一抖,菜刀切到了左手食指上,顿时划开一道口子。 “呀,妈您小心一点!”沈愉立刻去找碘酒。 门铃还在响,万达义准备去开门,却听萧润丽道:“别开!” 她声音有些大,沈愉和万达义都愣住了。 “不用开。”萧润丽说,“推销保险的,下午来过好几次了,一开门就说个没完,不开门的话他一会儿就走了。” “这样啊。”万达义点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沈愉却觉得怪怪的。 妈妈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第247章 来给你送行李 果然,外边的敲门声过了一会儿就消停了。 萧润丽像是松了口气,从厨房将做好的面条端了出来,笑着放在了万达义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 万达义大口大口地吃面,同时冲着萧润丽竖起了大拇指:“好吃,真好吃。” 萧润丽这人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吃得香。看他们吃得香,她心里也有种成就感。 沈愉和万达义一起吃面,不过她却没有万达义吃得那么兴高采烈。 她不由自主地想,傅临渊现在会和万知礼说什么。 向万知礼解释他为什么会让她住进水月湾,还是商量他们的婚期? 沈愉瞥了一下嘴角,想起傅临渊对自己说过,他会处理他和万知礼的婚事。 现在也没见他处理。 估计也就是说说而已。 男人的话不能信。 即便刚才万达义说,傅临渊说过他喜欢她,可是他没有当着她的面承认过。她逼问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松口。 切,连表白都不愿意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就算傅临渊喜欢她,可是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现在的新鲜感还在,要是有朝一日不喜欢了呢?毕竟他傅临渊看起来可不像是个长情的人。 沈愉心烦意乱。 她不愿意去胡思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傅临渊这个人就是不受控制地往她脑子里钻,占据她全部的思绪。 沈愉“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万达义吓了一大跳,咬着面条不解地看着她。 沈愉意识到自己行为突兀,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来:“我去放点辣椒,你还要吗?” 万达义摇了摇头,脸有些红:“我不太能吃辣的。” 沈愉添了整整两勺辣椒油,整碗面都是红彤彤的。 刚吃了一筷子,门铃又响了。 萧润丽脸色一僵,立刻站起身:“你们吃,我去开门。” “我去。”沈愉脸色不善地说。 她非得会一会这个保险推销员,什么保险这么金贵,还让别人非买不可了?按门铃按个没完没了。 萧润丽立刻拦住她:“没事没事,妈来就行,你不用管。” “我来。”沈愉很强硬。 她现在就是莫名不爽,就是烦躁,她需要发泄。 卖保险的不是都口才好吗?那都和她辩一辩,也好让她狠狠出口恶气。 萧润丽拦不住沈愉,见她打开门的时候,脸都白了。 沈愉相当不客气:“什么保险啊?寿险?那我建议你先给你自己上一份,别整的和找不到下家了似的,就非得逮着我们这一家……” 还没说完的话在看见外边的人时,戛然而止。 傅临渊单手撑在墙上,垂着眼睛看着她:“怎么,我先给自己上份寿险,你准备弄死我?那我不如受益人直接写你的名字怎么样。” 沈愉一怔,有些呆愣愣地看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应该和万知礼在一起吗?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依照他这个出现速度,难道是他们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上了? 搞什么? 沈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那头冬眠的小鹿好像忽然又苏醒了,在她心里咚咚咚撞个不停。 也就是说,他一点都没有考虑万知礼,只是见她走了,他就跟过来了。 她很重要。 虽然他没说,但是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 沈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只是那个弧度还没有扩散到很大的时候,就听见他云淡风轻地说:“你不是没拿行李么,我给你送过来了。” 沈愉的嘴角僵住了。 视线下移,果然看见他腿边放着她的银白色行李箱,上边还放着那个纸箱子,纸箱子的最上边竟然是那盒已经开封的套子。 所以。 沈愉深吸一口气,无名怒火蔓延上来,将刚才升腾而起的那点窃喜和感动掩盖得无影无踪。 人家根本不是来追她的。 而是来给她送行李的。 潜台词就是:你不是要离家出走吗?我把东西给你送来了,你滚得越远越好。 沈愉的脸色开始涨红,气的。 被她自己气的。 她刚才怎么会那么想啊?她怎么会以为她对傅临渊很重要的?她怎么会这么自恋啊啊啊! 偏偏傅临渊这狗男人拇指轻轻划过她僵硬的唇角弧度,微微凑近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笑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吧?” 啊啊啊狗男人去死! 沈愉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心思被猜中了,整个人尴尬地脚趾抠地,却依旧镇定地看着傅临渊,表情要多僵硬有多僵硬:“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是在感谢傅总,您能大老远的亲自来送我的东西,是我这行李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既然知道我辛苦,还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家里没茶,招待不起金尊玉贵的傅总。”沈愉咬牙切齿,“慢走不送。” 一会儿电梯故障摔死你这个狗男人! 谁知傅临渊却撑着门,没让沈愉关上,直接朝着里边笑了笑:“阿姨!” 萧润丽终于走了过来:“是小傅啊?快进来快进来,站在门口说什么话。” “我不进去了。”傅临渊垂下眼睫,声音轻轻,“沈愉好像不太欢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愉:“?” 这突如其来的茶里茶气是怎么回事儿? 果然,下一刻,她的脑袋就被萧润丽拍了。 “妈……”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愉。客人来了你就是这么招待的?”萧润丽将沈愉扒开,“小傅,快进来。” 傅临渊将行李箱往前推了推:“这是沈愉的东西,我给她送来。” “你还亲自跑一趟,太辛苦了。”萧润丽笑眯眯地将傅临渊迎了进来,“小傅吃饭了吗?” “还没有。” “要不要一起吃点面条?码子还有不少。” 傅临渊相当好说话地点头:“好啊,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愉,快去烧水!” 沈愉:“……” 她眼睁睁地看着傅临渊被萧润丽迎到了沙发上,乖巧坐下,英俊的脸上是长辈们最喜欢的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 好,好,好。 沈愉点头。 装,你就接着装。 看我怎么拆穿你。 沈愉从厨房探出半个头,高声问道:“傅总,话说您未婚妻怎么办啊,她大老远的来看您,您却让人家饿着肚子自己来吃晚饭,这好像不是绅士行为吧?” 果然,萧润丽动作一顿:“呦,小傅有未婚妻了?” 第248章 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沈愉得意洋洋。 你在长辈面前卖乖,我就拆穿你,让他们知道你是个放着未婚妻不管,跑到女下属家里来蹭饭的渣男。 嘻嘻。 萧润丽思维传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阳奉阴违的人。 傅临渊的目光轻飘飘的从沈愉脸上划过,将她得意狡黠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他拍了下万达义:“沈愉问你呢,不管你妹妹自己跑来吃饭你良心不会痛吗?” 万达义:“?” 沈愉:“?” 不是大哥锅不是这么甩的。 沈愉继续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于万小姐来说,您这位未婚夫肯定比兄长要亲近啊是不是?她肯定更想得到您的关照。” 沈愉认为自己已经表示得很直白了,但是她忘记了萧润丽对傅临渊的滤镜有多厚。 只听她关切问道:“要不要多煮一点,小傅给你未婚妻打包回去?我们家有饭盒的,很好用。” 沈愉:“……” 我是为了让您对他的人品产生质疑,不是让您母爱泛滥顺便关心他的未婚妻。 我才是您女儿他不是您儿子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傅临渊忍住笑,认真道:“不用那么麻烦,阿姨。” 见沈愉翻了个白眼缩回厨房,他又笑着说:“沈愉误会了,我没有什么未婚妻。” 萧润丽则表示理解:“有也正常,小傅你这个年龄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 而且听说他的未婚妻是这个正在吃面的青年的妹妹,萧润丽想,那应该和小傅挺配的。 这青年看起来就有种贵气——毕竟十个指头上亮闪闪的戒指都不是水货。这样人家的女儿,和小傅门当户对,挺好的。 萧润丽从未想过让沈愉攀高枝,更没设想过她和傅临渊。 她自己就吃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苦,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吃这种苦。 她对傅临渊好,是真的很欣赏并喜欢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讨好性和功利性。不存在说在傅临渊跟前刷好感,是为了将自己的女儿推销给他。 他有没有未婚妻都没有关系。 沈愉很快端了一碗面出来,放在桌子上,笑容灿烂:“傅总,请。” 粗细均匀的手工面条,上边满满的盖着鲜香的码子,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不过依照傅临渊对沈愉的了解,她现在笑得这么灿烂,准没什么好事。 果然,傅临渊搅了一下这碗面,从下边搅上来一层辣椒。 数量之多,让他怀疑是不是半碗都是辣椒。 偏她笑吟吟地说:“这是我妈妈做的码子,傅总快尝尝呀。” 傅临渊轻笑一声,低头吃面。 沈愉这次是真没手软,那辣椒加的一点都不客气。加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见他吃,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好像那些辣椒吃在她自己嘴里一样,火辣辣的。 这突如其来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偏偏傅临渊面不改色,好似感觉不到辣。 萧润丽没往这边看,不知道傅临渊碗里的情形,不然沈愉估计自己又要挨骂了。 吃了半碗下去,沈愉瞧见傅临渊的脖颈泛了红,额头上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更加心虚了:“傅总要是不想吃,就别吃了。” “味道很好,爱吃。”傅临渊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慢条斯理道,“阿姨的手艺好。” 他将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 沈愉替他觉得辣…… 他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里,半阖着眼睛,唇色都变得鲜艳红澧,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妖娆艳色,好似那个冷心薄情的傅临渊不见了,现在在人眼前的是个喜欢游戏花丛的风流浪子,吊儿郎当的。 “傅总,东西也送了,饭也吃了,您可以走了。”沈愉别过眼不看他。 万达义乖巧地站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傅临渊,等着和他一起走。 傅临渊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司机很快出现在了门外,傅临渊说:“送万先生回酒店。” 万达义和沈愉都是一副“那你呢”的表情。 谁知傅临渊忽然垂下眼睫,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痛苦。 “我有些不舒服。”傅临渊摁着腹部,“好像胃有些痛。” 听见这话,萧润丽急忙走了过来:“小傅,哪里?哎呦,你这个位置就是胃啊,刚才吃饭没吃对吗?” 傅临渊声音很轻:“可能是辣椒吃多了,一下子没有太习惯。” 萧润丽顿时看向沈愉,叹了口气:“你们老板是什么口味你不知道吗?你给他放了多少辣椒?” 沈愉被萧润丽的眼神看得心虚,弱弱道:“没多少……” “是没多少,不是沈愉的错,是我自己不习惯。”傅临渊说。 “箱子里有胃药,我前阵子买的。”萧润丽一边去拿药箱,一边对沈愉道,“你去给小傅倒杯热水。” 沈愉立刻去了。 司机看向傅临渊,傅临渊朝着他扬了下下颌,司机心领神会,带着万达义走了。 傅临渊半靠在沙发里,好生柔弱的模样。 他喝了半杯热水,才道:“没关系,以前经常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休息一晚上就好。” 他起身,作势要走,却不料打了个晃,好似根本站不稳。 萧润丽急了:“你现在都这么难受了,还怎么走?先歇一会儿看看,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在这里歇一晚上,小愉,你去给小傅收拾房间。” 意思就是,又让傅临渊住她的房间。 一点都没有让沈愉意外,傅临渊的胃痛越来越严重了,当然就没能走了。 他躺在沈愉的床上,蜷缩成一团,看着好可怜。 沈愉内疚又自责,谁知道他这么脆弱,早知道就不整他了……他不会扣她的工资和奖金吧? 躺了半晌,傅临渊才说:“帮我拿件衣服,我去冲个澡,刚才出汗了。” “我没有你的衣服。” 傅临渊示意箱子里。 沈愉打开了傅临渊搬来的那个,属于自己的银白色行李箱。 一打开…… 她:“?” 怎么箱子里全都是他傅临渊的东西? 傅临渊坐起来,不紧不慢地从里边将衣服拿出来,然后在沈愉的目瞪口呆中,进了浴室。 不是…… 不是说来给她送行李的吗? 沈愉又翻了那个纸箱子,果然,里边全都是傅临渊要看的文件,还有笔记本、平板、钢笔等等。 唯一和她有关的东西,只有那一盒套。 沈愉无语了,凌乱了,感觉自己中计了。 甚至觉得狗男人刚才连胃痛都是装的。 果然,等傅临渊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面色如常,哪有刚才胃疼得起都起不来的虚弱模样? “你走。”沈愉指向门口。 傅临渊无辜地眨眨眼:“阿姨留我的呢。” 沈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生气:“刚才的胃疼也是装的是吧?” 傅临渊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区区一碗辣椒而已,能让我怎么样?” ……你妈的,狗男人。 果然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第249章 你们不合适 沈愉意识到了危险。 她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傅临渊一把拽住。 他力气不小,但是沈愉早有预料,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被他直接摁在床上,反而扣住了他的肩膀。 转眼间,两人竟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过了几招。 最后是沈愉忍不住踹他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踹在了门上,“咚”的一声反弹了回来,她一头栽在了床上。 不过她的手依然掐着傅临渊的脖子,傅临渊则捏着她的腰。 谁也都没有说话,房间内静谧无比,唯有二人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傅临渊眸光深沉,眼底像是蕴含着化不开的云雾,霭霭一片。 沈愉紧绷着身体,整个人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良久,还是傅临渊先开的口。 “教你本事,不是让你拿来对付我的。” 沈愉毫不示弱:“一样的,傅总的本事是万家教的,你不拿来对付万家?” 良久,傅临渊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说得好。” 他早就知道,她聪明。一些别人看不透的、想不到的东西,瞒不过她。 他又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 和他是一样的。 行事作风、心态思想,和他都是一样的。 “既然傅总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也该知道,今天晚上,您就别想了。”沈愉扫了一眼纸箱子最上边那盒套,意思相当明显。 要是以前,稀里糊涂的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尤其是今天,她都见到了万知礼,她还能和他做什么? 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感觉到傅临渊掐着自己腰的手,松了。 沈愉直接出了房间。 萧润丽正在客厅里,立刻问道:“小愉,怎么了?刚才什么响动?” “刚才傅总没站稳,撞了一下。”沈愉神色如常,“现在已经休息了。” “胃痛好些了吗?” 自己的妈妈这么关心他,那狗男人竟然还装胃痛,沈愉心里又将他骂了好几遍,不过嘴上回答的却是:“好多了,您放心吧。” 躺在床上,沈愉却没有什么睡意。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东西,具体的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反正就是过去、现在许多片段,许多人,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留下一片狼藉。 听见萧润丽问:“小愉,翻来覆去的,怎么了?” 沈愉的身体一僵,她在翻来覆去吗? “想到最近手头上的一个项目,有些烦。”沈愉微微侧过身去,背对着萧润丽。 萧润丽沉默了一瞬,忽然问:“小愉,你喜欢小傅吗?” 乍然听到这话,沈愉心下一凉,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您说什么呢?”她语调荒谬,带着种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凌乱,“他是我老板而已。” “小愉,你不用骗妈妈。”萧润丽说,“你是我女儿,有些事情,我能看出来的。” 沈愉一颗心砰砰直跳,看出来?看出什么了?看出她和傅临渊睡觉了? 啊啊啊不行啊,她的形象!她从小到大在妈妈心中都是乖乖女的! 沈愉觉得脸颊一阵燥热。 不过萧润丽说的是:“妈妈能看出,你很喜欢小傅来。” 不知道萧润丽是没往沈愉担心的那方面想,还是给女儿留面子没有说。 沈愉嘴角抽了抽,气势却弱了:“您说什么呢……” 萧润丽轻轻叹了口气:“小愉,你和小傅不合适。” 沈愉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枕套,音调如常的“嗯”了一声:“我知道的,妈妈,我没有想那些。” “妈妈不是觉得你配不上她,在妈妈心中,我的小愉永远都是最好的,配得上一切。”萧润丽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别样的温柔,“只是门不当户不对,妈妈怕你吃亏。” 因为自己吃过这样的亏,萧润丽很怕女儿走了自己的老路。 以前,她就听过一句话:女儿都是在走母亲的老路,在犯母亲年轻时犯过的错。 不行,她的小愉不能经历那些。 萧润丽仍然记得自己嫁给杨宏富后,公司里的人认为她攀上了高枝,对她冷嘲热讽,明针暗对,她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美貌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优势,但是当这种优势和其它跨越阶层、等级的东西结合起来的时候,就会变成劣势,变成被攻击的靶子。 可能有人说会不在乎这些,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可是社会本就是一个群体,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吗? 她承受不了那些,所以她辞了职,安心在家里做一个家庭主妇,照顾孩子们。但是小愉怎么能走这条路呢?她成绩那样好,能力那样强,她不能没有工作。 到时候,傅临渊会站在她这一边吗? 萧润丽不可否认傅临渊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是个好老板,是个好领导,甚至是个好晚辈。但是他怎么能成为一个好爱人呢?他做得到吗? 他看起来就不是会爱人的样子。 萧润丽不能将女儿未来的幸福寄托在傅临渊虚无缥缈的情感上。 她听见沈愉闷闷地说:“妈妈,他和别人不一样的。” 和杨宏富不一样,和那些有了权势地位就飘然不知所以的人不一样。 但是,又有多不一样呢? 这话她自己都说得没有底气。 “但是我也能明白您的担心。”沈愉继续说,“我不骗您,我是对我老板有那么点点好感,也设想过未来,但是我没有想很多,也没有非他不可。妈妈,喜欢上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但有的时候喜欢只是一种情绪,不一定非要一个结果,对不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要遭天谴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强求和他在一起?” “当然不会。” 要是她想强求,她早就和他闹了。哪能还能屡次这么理智的,分析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呢?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东西,他也有太多身不由己,感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不是必要的。当然对于我来说,也不是。我们都有其他要做的事情,情爱不是生活必需品。” 沈愉转过身来,面对着萧润丽,在黑暗中朝她笑了:“放心吧妈妈,您的女儿不是恋爱脑哦。” 萧润丽知道。 二十年前,她跟着丈夫去了孤儿院。那是个早春上午,孩子们坐在院中,听院长讲童话故事。 有个小女孩自己一个人坐在梧桐树下,在画一幅画。 萧润丽过去看了看,只见画板上是蔚蓝的天、深色的海,金色的沙滩,和白色的城堡。 她问:“你画的是什么?” 小女孩说:“家。” 萧润丽笑了,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孩子,应该都会梦想有一个童话世界里一样美好的家吧。 于是她问丈夫:“我们带她回家吧,好不好?” 丈夫点头。 办完手续,离开的时候,院中的故事讲到了丑小鸭。 萧润丽听见自己牵着的小女孩低声嘟囔:“丑小鸭本来就是天鹅呀,辛德瑞拉本来就是公主。否则,一个也变不成天鹅,一个也遇不到王子。” 萧润丽笑了。 她想,她女儿,将来一定是个特别聪明的姑娘,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第250章 谁也不能和她抢 这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的,不光只有沈愉。 万知礼怔怔地站了良久,还是无法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本来沈愉走了,她想,倒是够识趣,以前她和傅临渊怎么样,她倒是可以大人有大量不去计较。 于是她准备和傅临渊好好说说话,却没想到傅临渊直接拿着沈愉的箱子上了楼。 万知礼跟了上去,却见傅临渊将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反而将自己的衣服放了进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她茫然:“远哥,你这是……” “有事,先走了。”留下这几个字,他就直接下了楼。 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更没有好好和她说过几句话。 她追了出去,却只看见绝尘而去的豪车影子。 万知礼呆住了,感觉通体冰寒。 她莫名有种直觉,傅临渊就是去找沈愉了。 一定是的。 原来傅思嘉告诉她的那些,根本就没有夸大其词。 他是真的,对沈愉很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万知礼想到了刚才散落的那盒套子。 她从未见傅临渊和任何人亲密接触过,同性也好,异性也罢,都没有。他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矜贵自傲的、高高在上的,像是个不沾人间烟火的神明。 不是没有设想过,神明可以堕入凡间。只是她本以为,让他下凡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她回国的消息传了出去,方怡雅给她来了电话,邀请她过去聚一聚。 万知礼去了。 方怡雅和不少名媛一起,对她的回国表示热烈欢迎。万知礼只得撑起笑脸来应付她们,不让她们看出她的真实情绪来。 她是要面子的,她不能让人觉得她心情不好,否则那些人会猜测她。 她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笑点与谈资。 她表现得若无其事,那些人就纷纷以为她一切都好,于是问她什么时候和傅临渊结婚,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快了,两家正在商量。”万知礼笑得优雅而自信,“放心,到时候都会邀请你们的。” 欢呼声响起,接着她们纷纷敬酒给她,向她道贺。 万知礼忍着要将杯子摔了的冲动,喝了。 “真羡慕你。”方怡雅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好啊。” 万知礼冷淡道:“你不也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吗?你不是早就喜欢余俊熙了?” 方怡雅苦涩地扯了扯唇角:“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喜欢我。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他心里只有他的初恋,他的白月光,那个蔡汀兰。” 方怡雅咬了咬唇,愤愤道:“就算我和他结婚了,他还是会和我离婚,去找蔡汀兰,呵,真是搞笑。” 这句话落在万知礼心里,让她猛然一震。 傅临渊会不会也这样? 要是他真的很喜欢沈愉的话,就算她和他结婚了,那他以后会不会和她离婚,然后去找沈愉? 不不不,不会的,万知礼不断安慰自己。傅临渊和余俊熙不一样,他不是余俊熙那么长情的人。 不会的。 尽管不断暗示自己,万知礼心中还是充满了极度的危机感。 因为沈愉这个人而产生的危机感。 她是一个横生而出的变数,突兀、意外、让人意想不到,且无法招架。 除非…… 她不在了。 尽管她可能会永远成为傅临渊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可是那又如何,人都应不在了,还能和她抢? 万知礼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高脚杯,指节青白。 屋顶有流光闪过,映照出她眼底的一抹狠戾。 她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和她抢东西,更别说她喜欢的人,决不允许。 那头的方怡雅还在哭,哭得万知礼心烦意乱。 方怡雅让万知礼帮忙找傅临渊,想让傅临渊劝一劝余俊熙,让他不要离婚。 万知礼冷嗤,余俊熙离不离婚,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懒得理会这些破事。 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真是废物。 其实也不怪方怡雅病急乱投医,她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穷途末路了。 余俊熙铁了心的要和她离婚,她家里来劝了,他家里也去劝了,可是都没用。 甚至冒着被逐出家族的风险,他也要离婚。 方怡雅现在连他人都见不到了,一切都有律师来谈。 她好羡慕万知礼。 为什么别人的感情都可以那么美好,而她,却要承受这些。 就是因为,她的这份婚姻是使计偷来的么? 即便是偷来的,也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啊。 方怡雅喝得醉醺醺的,起身去卫生间。 却不料在包厢门口一个送酒水的服务员撞在了一起,服务员托盘里放着几杯鸡尾酒,现在全都洒在了方怡雅身上。 方怡雅怒从心头起,直接一巴掌就上了服务员的脸,怒骂:“没长眼睛吗你?要不要给你挖了?” 一巴掌还不够,方怡雅抬腿又是一脚,直接将服务员踹到了。 服务员摔进了她们包厢里。 有人认出了她的脸,惊奇道:“这不是杨卉吗?” “还真是杨卉,穿着这身衣服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哈哈哈,杨卉,你现在混得这么惨吗?都来当服务员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妹妹沈愉现在如鱼得水,在傅氏集团都能叱咤风云,你怎么落得这么可怜的下场。” 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与看笑话的人。 万知礼本来对于这些纷争都懒得给一个眼神,却不料忽然听到了沈愉的名字。 “你说谁?沈愉是她的妹妹?” 见她感兴趣,立刻有人过来,将杨卉和沈愉的恩怨详详细细、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万知礼。 万知礼听罢,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 她俯视着狼狈又窘迫的杨卉,想:她应该很恨她的妹妹吧。 应该会恨到,恨不得她去死吧? 于是万知礼将门口自己的保镖叫了进来。 “把她带去房间,等我。”万知礼指了指杨卉。 保镖点头应是。 万知礼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杯中的酒。 窗外夜色沉沉,不见半点星光。 积聚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万知礼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 第251章 让沈愉消失 杨卉站在陌生的房间里,局促不安。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怕这样场合。但是今日不同往事,她只是个会所里的服务生,被人带到这里,不知道要面临什么,这种惶恐令她害怕。 约莫一小时后,杨卉见到了万知礼。 她愣住了。 她站着,万知礼坐着,明明视线是万知礼在仰视她,可是杨卉却还是从她身上察觉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 万知礼懒洋洋地道:“我知道你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我认识你。”杨卉打断了她。 这下轮到万知礼惊讶了。 她淡淡扬起眉梢,饶有兴致地发出一个“哦?”的音节。 “我以前跟在傅总身边的时候,在他的电脑上见到过你的照片。”杨卉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对。”万知礼唇角一勾,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叹的又来了一句,“果然当姐姐的就是有当姐姐的样子,就是识趣。” 杨卉不太明白万知礼的意思。 她对万知礼的了解非常有限,仅限于见到过她的照片,知道她的身份,至于其他的,比如说她和傅临渊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杨卉一无所知。 但是现在,她又知道了一个新的东西,比如—— 万知礼来找她,肯定和沈愉有关。 果然,万知礼下一句就提到了沈愉,丝毫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恨沈愉,她毁掉了你的家庭和你的前途,拿走了你的一切。现在有个机会,你可以重新拥有那些,你愿意吗?” 如万知礼所料,杨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种名为“贪婪”的情绪在她眼底疯狂滋生蔓延。 “真的可以?你愿意帮我吗?”杨卉喜不自胜。 豪门万家,是比京城的傅家还要高贵的存在。杨卉丝毫不怀疑,只要万知礼动动手指头,他们杨家就能回到过年以前,甚至全盛时期。 “当然,我叫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谈这个。” “你需要我帮你对付沈愉?”杨卉问。 万知礼想,杨卉这倒也不傻啊,怎么刚才那些名媛们说起她,都是一副嫌她脑子不够用的样子? “不是对付,是消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沈愉消失。”万知礼说,“我会给你一千万作为你的启动资金,你拿这笔钱去做什么,我都不管,我只要一个结果。 见到让我满意的结果后,我会赠送一家新的公司给你,不会比你们家之前的食品公司差。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先让人拟定合同拿给你看,具有法律效力。” 杨卉整个人飘飘然,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 她回到住所,还犹如身在梦中。 推开出租屋的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酒气,呛得杨卉一阵恶心。她捏着鼻子走进去,跨过满地散乱的啤酒瓶子,看见了躺在沙发上不知死活的杨昊。 自打杨家出事,他们兄妹二人走投无路后,杨昊就堕落了。 成天不是喝酒就是喝酒,活生生把自己灌成了个酒鬼。衣服也不换,脸也不洗,和街上的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杨卉不嫌弃自己哥哥,只是觉得心酸。她曾经那么注意形象,那么光鲜的哥哥,现在成为了这副鬼样子。而这一切,都是沈愉带来的! 杨卉恨得牙痒痒。 她推醒了杨昊,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杨昊讲了一遍。 醉醺醺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甚至瞬间就坐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万家小姐真愿意帮我们?”杨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终于有了光亮,“只要让沈愉消失就行?” 杨卉连连点头:“是。万小姐还给了我一千万,说做什么都行。” 谁都知道,这一千万做的是买凶杀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昊干裂的嘴唇扯出一抹阴沉沉的笑容:“好啊,好啊!” 现在这种日子,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我这就让人去办。”杨昊说。 “哥,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杨卉拽住了他,“要是沈愉失踪了,我们肯定会被调查的,我们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让我们不被牵扯进去。” 最好就是沈愉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她和哥哥清清白白,拿着万知礼给的钱继续过光鲜亮丽的日子,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说得对。”杨昊认真点头,“现在不能小瞧她了,她背后有傅临渊,我们得小心谨慎。” “是啊,哥,傅临渊到时候肯定会调查的,他的人可不好糊弄。” 杨昊垂眸沉思。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杨卉的手腕上,那里带着一条水晶手链,他记得,是去年生日,她的朋友娄婕送给她的。 宜盛资本清算他们资产的时候,他们的珠宝首饰自然也没有被放过。只不过这个手链不值钱,便被杨卉留下了。以前她十分看不上,现在却也天天戴着,实在没别的可以戴的了。 “娄婕。”杨昊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你和她还有联系吗?她不是被她的爱慕者绑架了,被傅时予给救回来了?” “早就没联系了。”杨卉撇嘴。 早就闹掰了。 “你先去打听打听,沈愉都有哪些关系比较好的人,平时会做什么,我们再计划改怎么下手。”杨昊说。 杨卉点了点头。 “这事不能着急,得好好计划计划。”杨昊说,“要做得万无一失,才能一劳永逸。替罪羊一定要选好,否则后患无穷。” —— 这个周末,沈愉和往常一样,去了鸣琴馆,找陆姜和蔡汀兰。 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和傅临渊见面了。虽然他把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带去了她家,可他也要脸,到底没有赖在她家里不走,就住了那一晚。 他们这几天连工作电话都没有打。沈愉觉得还不错,她正好懒得理他。 到了鸣琴馆,只见到了蔡汀兰,说陆姜正在招待客人,因为鸣琴馆新进了一批名贵珠宝。 沈愉笑着说:“看样子陆老板又要发财了,是高兴的事,得恭喜陆老板啊。” 蔡汀兰道:“你要是想让陆老板高兴,你就做她的代言人,她肯定乐到天上去。” 沈愉扬眉:“人不能太得意,所以我决定让陆老板明白快乐永远是短暂的。” 蔡汀兰笑个不停。她听陆姜念叨最多的就是到底怎样才能把沈愉骗来,给她当代言人。可是都这么久了,沈愉还是没这个兴趣。 陆老板人生最大滑铁卢。 没过一会儿,有位店内的销售请蔡汀兰出去,说有人给她送东西来了。 蔡汀兰和沈愉都见怪不怪。 沈愉想着大概又是她家的酒企开发出了什么新品种的酒,她拿来请她们尝一尝,“品鉴”一下。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品鉴”过不知道多少稀奇古怪的酒。 上次那款微微有些酸的酒依然让人印象深刻,当时觉得挺难喝,现在倒是有些想了。 然而沈愉等了一会儿,等来的不是蔡汀兰的新品种酒水,而是刚才那个店员,惊慌失措地说:“蔡小姐出事了!她喘不过气来,好像特别难受!” 沈愉立刻出了房间。 听这意思,蔡汀兰犯病了?为什么? 沈愉担心得不行,最后都跑了起来。 隔得老远,沈愉听见一个女人在嘶吼:“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死好了,我们都去死!” 第252章 为了朋友 沈愉心下一紧,猛然推开了那扇门。 里边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用作茶室,只用来接待特定的贵宾,封闭性极好。 偌大的房间里有两个人。 倒在椅子里,面色苍白的,是蔡汀兰。而掐着她纤细的脖颈正在朝她嘶吼的,是方怡雅。 “你他妈在干什么!”沈愉见蔡汀兰被掐得喘不过气,顿时怒从心头起,直接冲了过去,狠狠搡开了方怡雅。 方怡雅直接被推得一个趔趄。 “汀兰?”沈愉轻轻拍了拍蔡汀兰的脸,却见她依然双目紧闭,呼吸困难。 沈愉将拿来的药从瓶子里倒出来,想要喂给蔡汀兰。 却不料方怡雅像是疯癫了一样,直接冲过来,狠狠撞了沈愉一下。 瓶子脱手而落,里边的几粒白色小药片哗啦啦洒在了地上。 方怡雅狠狠踩上那些小药片,用力碾碎,同时口中张狂大笑道:“吃什么药?死了算了!” 沈愉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扇上了方怡雅的脸:“你疯了吗?救命的药你都要毁了?” “救命?她这条命有什么可救的,活着也是祸害!”方怡雅咬牙切齿。 沈愉没工夫搭理她,立刻对店员道:“快去找你们店长,送蔡小姐的药来!” 店员惊恐应是。 店员有些被蔡汀兰的样子吓到了。她现在呼吸很艰难,有种进气多出气少的感觉,而且脸色发青,看起来非常骇人。 沈愉和陆姜学过该如何应对蔡汀兰突然犯病这种情况,立刻按照那些方法为蔡汀兰处理,却根本无法缓解她的痛楚。 “沈小姐!”店员仓皇大叫了一声,“我打不开这门啊!” 店员用力拧着门把手,却怎么都拧不开,那把手像是被焊死了一样,一分一毫都转动不了。 沈愉瞳孔一缩,猛然看向方怡雅。 方怡雅哈哈大笑:“对啊,没错,就是我把门反锁了。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而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我这里哦!” 方怡雅说着,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晃了晃。 沈愉立刻去抢,但是方怡雅离窗口十分近,只轻轻一甩手,便直接将钥匙扔了出去。 银白色的钥匙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沈愉扑到窗口,只看见下方远远的有一个平台,连钥匙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你真的疯了!”她直接将方怡雅掼到了墙上,“把钥匙交出来!” 方怡雅的脖子被她的小臂按着,这一个十足危险的动作,仿佛要扼断她的喉管,让她连呼吸都不能了。 但是她还在笑,这抹笑容癫狂又狰狞,十分恐怖。 “我说了,钥匙只有那一把,我已经扔了。”方怡雅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感,“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也出不去,除非把门破掉。不过,你确定她能挺到那个时间?” 沈愉心下一阵凉寒。 因为鸣琴馆是珠宝玉石类的店,店内每个房间的安全系数都非常好,就连房门,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不是轻易可以破开的。 要是等到专业人士破开这扇门,不定需要几个小时,蔡汀兰她…… 沈愉回头看了蔡汀兰一眼,她呼吸愈发微弱,脸色愈白。 她等不到。 别说几个小时了,就连几分钟对她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 方怡雅分明是想害死她! 对上沈愉满是憎恶的眼神,方怡雅扯了扯唇角:“我恨她!要不是她,我老公怎么会和我离婚!我那么爱他,那么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他心里,却还是只记得这个蔡汀兰!” 沈愉没工夫听方怡雅抱怨这些。 她和余俊熙、蔡汀兰之间的恩恩怨怨,沈愉早就听过了,也知道余俊熙一直在和方怡雅闹离婚,不知道余俊熙又错了什么,逼得方怡雅竟然想害蔡汀兰的性命。 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落下。 沈愉现在没工夫细想这些,现在该考虑的是…… 那把钥匙。 她得把那把钥匙拿上来。 打不开门的店员已经给陆姜去了电话,陆姜也是大惊失色,并且表示立刻找人开门,让他们好好安抚住蔡汀兰。 从陆姜的语气中,沈愉就知道,开这个门要花很长很长时间。 “有本事你就把钥匙拿上来啊!”方怡雅狰狞道,“要么你就等着看你的好朋友在你面前死去吧!”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端,你能脱得了干系?” “我从没想过能脱身。”方怡雅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沈愉懒得和疯子多说,而是再次走到窗口,朝下张望。 这里是九楼,在约莫四楼的位置有一个平台,钥匙就掉在了那个平台上。 她需要下去,将那把钥匙捡起来,打开门。 这幢楼的装修带着些古典的意味,外边有铁艺的阳台和栅栏。不像cbd那些充满了现代科技感的大楼,那些外边都是光滑的玻璃,连落脚点都找不到,擦玻璃都要用吊篮吊着。 要是那样也就好了,钥匙就直接掉在了地上。不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在半空中卡着。 如果她顺着这几个阳台爬下去,只需要两三分钟,肯定比等开门的时间短多了。 跟着阿兴训练的时候,里边有攀岩这项,现在让她爬这幢现实中的大楼,她倒是也没有太惶恐。 她直接撑着窗台跳了出去,吓得店员大惊失色:“沈小姐!您做什么?” 沈愉没有时间回答她,她已经下了一层。 店员扑到窗口,见沈愉正单手吊着阳台护栏,伸脚努力去踩下边一层的阳台顶。这些阳台不是正上正下分布的,而是呈x型。他们现在位于x的左上角,而钥匙在x的左下角。 沈愉需要沿着x左半边的轨迹,往右下,再往坐下。要是一个不慎,就和那把钥匙一样,直直地摔下去了。 店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尤其见沈愉跳向下一层的时候,店员吓得惊叫出声。 方怡雅牙根都快咬烂了。 她转向难受不已的蔡汀兰,怒骂道:“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余俊熙对你好,你朋友对你也这么好,你哪里配?” 在方怡雅看来,沈愉无疑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救蔡汀兰的命。她要是一脚踩空了,尸体都会很难看。 她不理解沈愉为什么愿意为蔡汀兰做到这一步。她们认识多久,关系有那么好吗? 方怡雅并不知道,在她看来非常匪夷所思的动作,已经在沈愉日日夜夜的训练中,常态化了。 对她来说,根本没那么难。 况且是为了朋友,值得。 等她上去再和她算账,沈愉想。 方怡雅既然找死,这次就让她死个彻底。 沈愉跳到了平台上,捡起了那柄小巧的钥匙。 装好钥匙,沈愉扒住了平台边缘,准备下到底。 却不料,平台上忽然多出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带着黑色的头套,踩住了沈愉扒着边缘的手指,脚下用力一碾。 钻心的疼痛根本无法让人忍受,手指蜷缩是下意识的动作。只是手指这么一缩,当然就再难扣住平台边缘。 沈愉直接摔了下去。 她甚至还听见那个踩她手的人对她说:“下辈子投个好点的胎。” 第253章 惊险 鸣琴馆的地理位置本来就很好,客流量一直都不少。今天又是周末,人来人往。 从沈愉从窗口跳出来后,下边就有人注意到了,驻足观看。 本来还以为是有人在寻短见,可是见沈愉一层一层地下来,才发现不是。 还有人议论:“天哪,这是在干什么?拍电影吗?” 有人环视了一圈,没发现摄影设备,摇头道:“肯定不是。” 还有人捂嘴惊呼:“天啊,她身上怎么连安全绳索都没有?”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已经有一群人聚集在了下边,全都抬头仰望着上边的人。 人群中,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的人。不过不同于其它人,她眼中流露出来的不是担忧与惊讶,而是仇恨与怨憎。 见沈愉跳到了平台上,有人松了口气:“哦,原来是去捡东西的。” “妈呀,从那是……九楼?跳下来捡东西?怎么不直接从四楼的房间里去呢?这也太吓人了。” “还是个女生!哇,她是怎么做到的?” “哎呀!她掉下去了!”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 鸣琴馆这幢楼前边还有一排矮一些的楼房,正好挡住了那群围观者的视线。他们只看见沈愉坠落的一瞬间,之后就看不到了。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这群人纷纷往里边跑去,想知道那个坠楼的女生有没有事。 杨卉混在人群中,将帽檐又压低了一点点。 摔死她,摔死她!老天保佑一定要摔死她!杨卉在心里不断念叨。 沈愉的手松开的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是:完了,她大概真的要摔死了。 但是那些跟着阿兴训练的日子,让她的身体出现了一种本能。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情况,都要想应对办法,而不是坐以待毙。 腿部感受到一股摩擦的感觉——因为墙壁出现了一块儿小小的突起,沈愉想要扒住那块凸起,可是太小了,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让她的指甲劈断了。 下边有一丛矮树,具体来说应该是灌木丛,她刚才从窗口往外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于是沈愉在墙壁上用力一蹬,扑向了那丛植物。 灌木的枝叶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压断,不过却很好地为沈愉提供了缓冲。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鼻端是草木的味道,还有瞬间涌出的血腥味,因为她的皮肤被草木的枝桠给割破了。 沈愉尝试着坐起来,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右肩有些痛得过分以外,其它地方没有太大的不对劲。 她活了。 她竟然没有被摔死。 现在仰头望一眼四层楼上的平台,她都有些茫然。 那个踩她手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害她? 沈愉心神一凛,立刻跑进了鸣琴馆的大楼。 她跑进电梯,直接上楼,在那个房间外边见到了一脸焦急的陆姜。 “沈愉!”陆姜一愣,“你不是在里边吗?” 沈愉没有时间和她解释更多,一边从兜里拿出钥匙来开门,一边飞快道:“你让人封锁这幢楼,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出去,有人要害我!” “啊?”陆姜懵了。 “先别问,按我说的做!” “好好好。”陆姜立刻答应了,急忙吩咐身边的人去办。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影挤过沈愉,飞快地冲了进去。 沈愉被撞到了墙壁上,本来就很痛的右肩更是像撕裂了一样,痛得她头晕眼花。 “妈的……”她低低骂了一声,等看清那个冲进去的人是谁后,火气顿时更大了,“余俊熙,你他妈的……” 但是她的话没有骂完。 她看见余俊熙哭了。 他跪在蔡汀兰旁边,扶着她的头,一边给她喂药,一边流泪。 沈愉狠狠翻了个白眼。 哭有毛用。 再看向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方怡雅时,她的火气值达到了巅峰。 她冲过去,一脚叫方怡雅踹到了两米开外。 妈的,要不是这傻逼女人挑事,她至于在鬼门关走一圈? 方怡雅脸色苍白,甚至比蔡汀兰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紧紧望着余俊熙的方向,见到了他对蔡汀兰全心全意的呵护,却始终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不甘又酸楚,方怡雅小声唤了句:“俊熙……” 余俊熙依然没有理她。 他现在所有注意都在蔡汀兰身上,见到她吞下了药,脸色稍微好一点了,总算松了口气。 他扶着蔡汀兰缓缓平躺在了沙发上,等着她醒来。 他这才看向方怡雅。 一扫面对蔡汀兰时的温柔与耐心,他现在满是愤怒与绝望。 他根本不敢去想,要是沈愉没有将门打开,他会面临什么,蔡汀兰会怎么样。 刚才听陆姜说门被反锁了,谁也进不去,药也送不进去的时候,余俊熙急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一切都是这个愚蠢的女人做的。 余俊熙走到方怡雅跟前,缓缓蹲下。 他眼尾发红,目光狠直,下颌线因为牙关绷得太紧而剧烈抖动。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骨都在咯嘣作响。 他在忍着体内一股巨大的冲动——一股一拳将方怡雅的天灵盖敲碎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打人,只是伸手捏住了方怡雅的下巴。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余俊熙咬牙切齿,“方怡雅,你做得太难看,不怪我们无法好聚好散。” 方怡雅知道他在忍,忍着和自己算账的冲动,忍着对蔡汀兰的感情,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弄死自己。 刚才的那一点心虚和内疚,忽然就散了。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 “好聚好散?我们还能这样?”方怡雅荒谬地狠笑出声,“我们的聚不是好聚,当然也没办法好散。而且,你想过和我好聚好散吗?你巴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向你的心上人赔罪吧!” “对,你说得对。”余俊熙点头,手指用力,将方怡雅的下巴几乎捏碎,“我真的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你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死了也活该!” “你最好期待汀兰没事。”余俊熙一字一顿,满含威胁与警告,“她要是有一点点不好,我一定百倍千倍地还到你身上!” 这一刻,沈愉忽然想,夫妻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共同拥有了一段婚姻,走过一段路,却还是落得这样潦倒的结局。 夫妻二人反目成仇。 也是,余俊熙和方怡雅这段婚姻,开始的本来就不体面。是方怡雅趁着余俊熙和蔡汀兰小情侣闹矛盾,给余俊熙下药发生关系,才拥有了这段婚姻。 她本来不该有的,是她奢求,从而得到。 偷来了婚姻,偷不来爱情。 第254章 害怕吗 救护车呼啸而至,方怡雅被抬了上去。 余俊熙毫不犹豫地跟上,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陆姜:把她给我看住了,等汀兰没事了,我再回来和她算账! 陆姜点头,同时问沈愉:“你也去医院看看吧,你脸色好差。” 她刚才去问了别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愉竟然从窗口跳了出去,一路下到那个平台去捡钥匙,然后又从四楼跌落。 陆姜吓得差点晕过去。 怪不得她身上有那么划痕,都是被下边的树枝划的。胳膊上有一道尤其严重,现在都还在冒血珠。 听那些人说完这些事情后,陆姜下意识就给傅临渊打了个电话。 她感觉自己要是不先交代了,等傅临渊自己知道了今天的事,她这鸣琴馆可能就关张大吉了。 傅临渊大概在忙。陆姜的电话拨出去后,立刻就被挂断了。 她只得发了条短信:“沈愉刚才遇到点事情。” 没用半分钟,傅临渊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陆姜将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讲了一遍,她努力让自己语调平和,可是还是掩饰不住那种后怕的颤抖。 “知道了。”傅临渊只说出这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陆姜:“?” 不是,你这么冷漠吗? 你到底关不关心沈愉啊? ……难怪到现在还是单身。 陆姜没有告诉沈愉自己给傅临渊打电话的事情,而是道:“已经将这幢楼封锁起来了,你要找人吗?” 沈愉经过短暂的冷静后,已经想明白了。 踩她手的那个人,她大概是找不到了。 且不说那个人戴着头套,她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就说鸣琴馆这么大,人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她从坠楼再到上来耽误的那两分钟,足够那个人脱身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算了,不用那么着急。就打听一下,今天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就可以了。” “可疑人员?” 沈愉抬起自己的右手给陆姜看。 陆姜吓了一跳,只见她右手手背高高肿起,几根手指的指节更是磨皮了皮,血迹斑斑。 “这怎么弄的?” “被人踩的。”沈愉的声音很平淡,“刚才在四楼平台上,有人踩了我的手,我才摔下去的。” 想一想那个场景,陆姜的心跳仿佛都停了两秒。 “我……我立刻去查人。”陆姜的声音颤抖。 “好,不过不用强求。”沈愉说,“我先去一趟医院。” 陆姜立刻道:“我陪你一起!” 然而才刚下楼,就听见前台说,警察来了。 原来是刚才有路人看见沈愉坠楼后,报了警,警察过来了解情况。 陆姜是鸣琴馆的店长,得配合警察调查了解情况。 “你过去吧。”沈愉说,“我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就行。” “我让司机送你去。”陆姜道,“等我忙完这里就马上去找你。” 沈愉点头。 她右肩实在是疼,也没有拒绝司机送她。 陆姜前脚刚到警察那里,就看见了傅临渊。 他一身正装,像是刚从某个大型会议上下来。 “麻烦您稍等一分钟。”陆姜歉意地朝着警察笑了笑。 她急忙迎上傅临渊:“沈愉去医院了,刚走。” 傅临渊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警察,对这里放了心,转头就走。 “还有件事!”陆姜立刻跟上。 傅临渊走得非常快,陆姜不得不小跑着跟在他身侧:“刚才沈愉说,有人踩了她的手,才害得她坠楼的。那个人戴着黑色的头套,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应该是早有预谋。” “这幢楼已经封锁了?”傅临渊问。 “嗯,但是还是耽误了点时间,人怕是不好找。” “无妨,我会让人来帮你。”傅临渊说,“继续封锁着,去看监控,查今天进入这幢楼的所有人。” 他顿了一瞬,又将时间线往前推了推:“不光今天,这一周内,所有监控都要看,凡是有陌生面孔进入这幢楼,全都记下来。” 既然有人做了,还怕查不到? 一个一个的查,会查不到? “一周内?所有人?”陆姜蹙眉,“这工程量太大了,我觉得光查今天就可以了。” “按我说的错。”傅临渊的语气不容置喙。 陆姜哪里还敢质疑:“好。” 傅临渊已经到了车前,司机为他打开车门。 “我马上就会安排人过来。” 说罢,扬长而去。 陆姜配合完警察的工作,傅临渊的人已经到了。 看着这不下百号人,陆姜出现了一瞬间的失语。 她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居然还质疑傅临渊是不是不关心沈愉。这哪里是不关心,是太关心太着急了,没时间和她多说了,匆匆赶来这边了。 沈愉的事,对傅临渊来说从来都不是小事。 陆姜莫名有些欣慰。 她立刻带着这些人去了监控室,查询这一周以来的监控视频。 鸣琴馆贵重物品多,监控也多,每个展厅都有好几个,要是没有这百来号人,一个月也看不完。 看着看着,陆姜忽然明白傅临渊为什么要把时间线往前推一周了。 一周前,万知礼回国了。 所以傅临渊怀疑,那个人,可能是万知礼派的? —— 沈愉到了医院,拍了个片子,右肩软组织损伤,倒是没脱臼,不过完全康复也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护士为她上药,看见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划伤,忍不住咋舌。 听她说是坠楼的时候被树木划伤的,小护士更是瞪大了眼。 “要是没有这些划伤,我现在可能就躺在太平间了。”沈愉笑着说。 小护士很佩服她的心理,一般人在经历这样的意外后很可能都吓得说不出来了,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到底是什么人类。 比较浅的伤口只要消毒上药就可以了,胳膊上有两道深一些的。其中一道最严重,是被一根粗树枝划的,有些长,流了不少血,包扎了一下。 沈愉全程默不作声,好似感觉不到痛。 她撑着额头,在思考今天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派来的? 万知礼?杨昊?杨卉?季睿诚?傅思嘉? 她想得太过投入,没有听到傅临渊进入房间的脚步声。 直到他站在她身边,沈愉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才抬头。 看见他,沈愉愣了一下:“傅总不是去参加企业家峰会了吗?” 看时间,峰会很明显还没结束啊。 傅临渊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看着她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问:“害怕吗?” 第255章 和我说真心话 沈愉缓缓眨了眨眼,才明白他是问刚才遇到那样的意外,她怕不怕。 她微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才没有害怕呢,我可厉害了!” 说话的语调欢呼雀跃,一点都听不出来是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傅临渊静静地望着她。 她的右脸颊有一道划痕,非常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不过也已经抹了消毒的碘酒,白皙的脸颊呈现出一片晕黄色来。 衣服被划开好几道口子,口子里边露出了伤痕,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没有一星半点的后怕亦或者恐惧,仿佛对这样的意外已经习以为常。 她脸上带着笑,甜美漂亮,却有些虚伪。 她什么都没和他说。 傅临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酸酸的、涩涩的,她的每个伤口都仿佛化为了一根根小针,连绵不断地刺痛着他。 房间内骤然安静了下来,消毒水的气味弥漫,显得略微有些苦。 看着她明亮通透的眼睛,傅临渊忽然有些莫名的烦躁。这股烦躁化为一条麻绳,紧紧勒着他。 他扯了扯工整的领带结,意图让这股束缚感减轻一些。 “你就没什么想说、想问的?”傅临渊终于忍不住问,“你可以对我说,不管什么,我都会认真听。” 说你刚才其实是害怕的。 说你现在的伤口很痛。 说你想找出害得你坠楼的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说希望我帮忙,将这件事情处理掉,让这样的事情以后不再发生,你不会再遇到危险。 甚至可以和我抱怨,说认识我之后,怎么总是没完没了遇到意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你被推进了一个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漩涡中。 和我说任何你想说的话。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这种沉默像是一种催化剂,将傅临渊来的时候那种急切、匆忙、担忧转化为了不解、郁闷和烦躁。 天知道他接到陆姜那通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陆姜说沈愉坠楼了,受伤了。 他当即便从峰会现场离开,即便后边他还有很重要的发言,他都顾不得了。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确认她的安全。 他想要拥抱她,在她恐惧害怕的时候安慰她,在她说伤口很痛的时候逗弄她,让她知道他真的很关心她。 可是她不需要。 她不需要他。 傅临渊一直都知道沈愉是个很独立的人,她和一般的小女生不一样,她有股韧劲儿,还有一股倔强的骨气。 心里那股许久没有出现的阴戾感破壳而出,让他想狠狠打碎她现在这副虚伪的笑脸,露出她真实的内核。 傅临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上前一步,捏住了沈愉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着他。 “沈愉,和我说真心话。”他的目光暗沉,甚至有些阴森森的,里边像是有化不开的雾霭。 被迫撞入他的视线中,沈愉恍若回到了最初的开始,她刚见到傅临渊那天,在傅家那幢别墅里,他也是这样阴沉压迫的视线。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她了。他们的关系变得轻松愉悦,以至于沈愉都要忘记他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过傅临渊在她心中的威慑力真的减轻了。即便现在被他这样盯着,她的心也只是下意识紧了一下,没有任何恐惧害怕。 她知道傅临渊不会伤害她。 况且,他现在这样看着她,只是出于关心。 “傅总希望我和您说什么呢?”沈愉轻声问,“说我刚才很害怕,坠落的那一瞬间甚至萌生出自己要死掉的绝望?您可以说好听的话安慰我?” “还是希望我和您诉苦,扑在您怀里娇滴滴地哭,让您可以大男子主义地拍着我的背安抚我?” “还是希望我和您吐槽,怎么来到您身边后,总是遇到这么多的危险。” “更或者,听我提出诉求,希望幕后指使者可以被揪出,然后把对方大卸八块?” 她声音轻柔空灵,不徐不缓,像是在娓娓地讲故事。 而后,她自己便回答了:“害怕是没用的。再恐慌害怕,该来的希望还是会来。” “哭我也哭不出来,尤其在您面前,这个您应该是知道的。” “在您身边的危险,也是我应得的。我利用您的庇佑对付傅时予,对付杨家,得到了这些好处,总该付出一些代价。” “至于幕后之人。”她浅浅笑了一下,眼神更加明亮,“即便我不说,您也会去帮我查的,不是吗?” 她这样一笑,傅临渊心里那股躁郁奇异般的消散了一些。 沈愉甚至歪了歪头,有些俏皮地问:“还是傅总说,就想听我求您?听我低声下气地求您,您就舒坦了?” 傅临渊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别胡说。” 他没有希望她能求他,只是希望她能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沈愉的话刚刚又表明,她不会依赖别人。甚至这次意外,也被她视为得了东风的等价交换。 她太理性了。 而傅临渊刚才只是希望她能感性一点,别将自己束缚得那么累。 有淡淡的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入,吹散了这房间中消毒水的味道,气氛逐渐变得静谧了起来。 “傅总,越在您身边待得久,我越不能软弱。”沈愉轻声又说。 傅临渊身边不需要软弱的人。 更况且,除了这一身傲骨,她没有什么能让傅临渊郑重看待的。 他们本来就没有在一条起跑线上,她靠自己的坚持和不服软吸引了他,和他良久对峙。对峙时间越久,她越不能服软。 更何况,她和他之间感情的拉锯,还没分出胜负来。 沈愉这辈子最大的好胜心,都用在傅临渊身上了。一点点都不想输给他,一点点都不想让他看轻。 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他。待在他身边越久,就越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坚持,所以不服软。 她知道傅临渊能明白她现在的别扭。 良久,她听见傅临渊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最厉害了。”他像是无奈地说。 他完全被她拿捏了,情绪一直在被她调动。 从刚才感觉不被信任的躁郁,到现在的舒朗与无奈。 她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操控他的情绪。由好到坏,又由坏到好,无缝转变。 她对他的影响力,真的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一些事情双方还是没有说明,但是彼此却更加心知肚明了。 他们对视着,视线交汇,莫名黏腻。 傅临渊忽然很想吻她,非常想。 第256章 我们小愉 傅临渊从来都是个行动派,他只要想了,就会做。 他揽着沈愉的后颈,啃咬她粉嫩的唇。 接吻的时候,傅临渊从来都不会闭眼,他会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欣赏她瞳眸中自己的倒影。 而这次,沈愉也没有闭眼。 她看着他,长睫熹微颤动。 她的唇水嫩润泽,视线亦是,里边像是含了一滩水,几乎要让傅临渊融化,溺毙。 他的手下意识贴向她,想要抚摸她柔软的身体,却听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抱歉。”傅临渊说话的时候,唇也没有和她分开,轻轻厮磨。 他吻得十分认真,像是在享受一道美味的下午茶甜品。 沈愉两只手本来攀着他的肩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一只手微微下滑,攥住了他的领带。 这条领带像是成为了她的一个支点,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神智。 “给我解开。”傅临渊忽然说。 “嗯?” “解开它。”傅临渊将她按在椅子上,觉得这根领带越来越勒得他喘不过气。 她的手捏着她的领结,窸窸窣窣一阵动,傅临渊蓦地感觉颈间一松,整个人都顺畅了。 沈愉整个人几乎瘫在了椅子里,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一直紧绷着的神智逐渐融化在了这个吻里,她的脑袋逐渐变得昏沉,就连身上的痛感都仿佛更明显了。 沈愉的眼角忽然沁出了眼泪来。然后越来越多,珍珠一样连串落下。 听见傅临渊轻笑一声:“哭什么。” 沈愉不说话。 傅临渊眸中笑意更深,颇为恶劣地问:“被亲得太爽了,所以哭了?” “才不是!”沈愉身子后仰,想要躲开他,却不料他依然压着她向前,就是不放。 “那是什么?总不能是身上疼的吧?”傅临渊咬着她的唇,“我们小愉这么坚强,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呢。” 若是说他的吻带着抚慰的意味,那现在的话,就全都是安抚戏弄了。 沈愉的脸逐渐燥热,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 目光水润润的显得更软了,有种想让人狠狠欺负的欲望。 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他很想她。 “有没有想我?”傅临渊问,总算松开了她。 不过他的额头还是抵着她的,唇之间只有丝毫的距离。 “没有。”沈愉说。 她的反骨总是会在这种浪漫的时候作祟,拽着她即将崩塌的防线,不让她陷入他的言语圈套里。 “我很想你。”傅临渊说。 沈愉耳根又是一热,却依然毫不示弱:“你想我肯定也不是因为好事。” “你怎么知道?”傅临渊的手向下,颇有意味地在她腰间抚弄揉按,“我想的就是这件事情。” “无耻!” 傅临渊轻笑一声,总算站直了身子。 离得远了,便看得见她的唇,已经是深红的樱桃色,像是成熟的莓果,娇艳欲滴。 更想让人咬一口了。 “我要是真无耻的话,现在就得干点什么了。”傅临渊说。 “你有点人性吧,傅总,我是个伤患。” “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们小愉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是阴阳怪气,只是简单的调侃戏弄,合着他满是戏谑意味的眼神,激吻过后沙哑暗沉的嗓音,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尤其是“我们小愉”四个字。 萧润丽也会这么说,但是从傅临渊口中说出,和萧润丽说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沈愉的耳根已经热透了。 傅临渊转动了一下手腕,沈愉敏感地察觉到,他戴的又是那块表。 那块以前他总是恶趣味地逗弄她的表。 傅临渊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唇角一勾,扬了扬手腕:“好看吗?” 沈愉想不配合地说不好看,可是她实在挑不出不好看的地方。不管是从这块表本身,还是和他今天服装的搭配来说,都非常和谐。 她只是道:“傅总表那么多,天天戴着这块,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不一样啊,谁让它特殊呢。”傅临渊慢悠悠道,“它的经历,别的表十辈子可都无法拥有。” 沈愉不想说话了。 正巧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吓了沈愉一大跳。 傅临渊瞬间敛去那副懒洋洋的没个正行的模样,瞬间又变成了那个不苟言笑让人一看就紧张的傅总,和沈愉一道转头看向门口。 气喘吁吁的陆姜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握着门把手,愣住了。 她察觉到房间内气氛好像不太对,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她迟疑着问。 沈愉立刻站起身:“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再和傅临渊交谈下去,不知道又会引申出什么天雷勾地火的话题。要是傅临渊兴致上来,不当人了,她不定会多惨。 陆姜“哦”了一声,今天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让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没有察觉到沈愉的不对劲,只是道:“你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吗?对了,刚才接到了俊熙的电话,汀兰没事了。” “那太好了。” “去看汀兰吗?她就在这家医院。” “好!”沈愉立刻走了过来,“我们赶紧去吧。” 陆姜迟疑地看向傅临渊,却发现傅临渊看向她的眼神,乌沉沉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 陆姜:“?” 没惹你啊大哥。 而且今天她表现已经很好了,出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又第一时间封锁大楼,配合他的后续工作,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况且沈愉受伤不能怪她啊是不是,这谁也料不到。 陆姜不知道傅临渊对自己的不满是哪里来的。 傅临渊一只手揣着兜,另一只手摸出烟盒来,低头抽出一根。 他没有点燃,就是咬着这根烟,绕过陆姜,跟着沈愉的方向去了。 很快到了蔡汀兰的病房外边,一眼就看见了垂头丧气站在门口的余俊熙。 瞧见沈愉,余俊熙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暗了下去,带着几分心虚:“沈愉,抱歉。” 沈愉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只听傅临渊冷淡道:“道歉有什么用。” 余俊熙看向傅临渊。 “赔偿。”傅临渊看向沈愉,“想要什么,只管说,别客气。” 余俊熙立刻道:“对对对,沈愉,你想让我怎么赔偿你,只管说,我一定做到。” 沈愉:“……” 怎么感觉傅临渊是想让她狮子大开口的意思呢? 第257章 那就祝你成功吧 沈愉思考了半晌,最后表示,她再想想。 主要是没什么和人开口要东西的经验。 傅临渊则道:“想什么?没的要了就要钱。” 他拿一副“你在我跟前不是很爱钱吗怎么到了别人这里连钱这个字都不会说了”的嫌弃眼神扫了沈愉一眼,又对余俊熙道:“先写张支票再说。” 余俊熙毫不犹豫地点头,直接拿出支票本:“写多少?” “先写一个亿。”傅临渊张嘴就来。 沈愉:“……” 这他妈的真的狮子大开口。 而余俊熙也真的,直接抬笔唰唰唰就写了。然后撕下来,双手递给了沈愉,又附带了一声诚恳的道歉。 看着这一长串零,沈愉有些茫然了。 茫然过后,就是发财的欣喜。 果然,福祸相依这个词是对的。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就得到了一个小目标。 “好好收着。”傅临渊又道,“这可是你拿命赚的。” 沈愉:“……” 这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儿。 病房内,蔡汀兰醒了,余俊熙第一个走了进去。 蔡汀兰转头看向窗外,并不想搭理他。 但是余俊熙进来后又没有那个出去的自觉。蔡汀兰实在不耐烦,只得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麻烦你出去。” “汀兰……” “出去。”蔡汀兰闭上眼睛,细细的眉深深蹙了起来,“如果你还觉得我有一点可怜,就给我一个好好养病的环境。”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养病的。”余俊熙急忙表态,“汀兰,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今天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方怡雅来找你了。我最近在和她离婚,事情非常多,所以很忙。要是我知道她会来烦你的话,我一定会拦着她不让她来的。” 听见方怡雅三个字,蔡汀兰更烦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调不由自主拔高:“我没兴趣知道你和方怡雅怎么样!你和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的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来烦我,真的很累!” 她的声音透过病房门的缝隙传了出去,回荡在走廊里,响在每个人耳中:“都是成年人了,互不打扰很难做到吗?尤其是你,余俊熙,你就不能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再来烦我吗?你给我带来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方怡雅来找过我多少次你知不知道?” “这次是我运气好,捡回一条命。要是下次我运气没这么好呢?我父母精心养育着我,我朋友们小心照顾着我,让我好好活着,就是为了被你们夫妻折磨的吗?” “我问心无愧。和你分手后,我再也没有和你联系过,更没有打扰过你们夫妻的生活。可是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呢?你来找我,方怡雅来找我,合着我蔡汀兰死了才能安静是不是?” 蔡汀兰真的生气了。虽然她现在脸色苍白,显得虚弱,可是她话语中的力量一点都不弱。 她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认为自己做得已经很好了。 以前和余俊熙谈恋爱的时候,她全心全意,付出了所有真心。即便后来分手了,她内心有所不舍,也从未表现出来,而是放在心里,自己消化,不再去打扰他的新恋情。 三年时间,她好不容易走了出来,这份平静却又被打破。余俊熙念着她不放,是她的错吗?方怡雅也是个废物,自己婚姻不幸福,就来怪对方的前任。 说白了,这对夫妻真的很没脑子。 蔡汀兰已经烦透了。 “你出去。”蔡汀兰说完了,也发泄完了,心情总算松快了那么一点点。 余俊熙轻轻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我……” 他想说我找个时间再来看你,但是终究说不出口。 他没想到会给蔡汀兰带来这么多麻烦。 他失魂落魄地出了病房,陆姜和沈愉立刻进去。 隔着透明玻璃,余俊熙看见蔡汀兰对她们笑了。 是面对他的时候,再也不会露出的笑容。 以前他也拥有过的。 学生时代,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他喜欢看蔡汀兰笑,她的笑容清丽文雅,像是春末轻柔的风。 “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余俊熙忽然问傅临渊。 傅临渊睨他一眼:“什么?” “就是方怡雅来找蔡汀兰麻烦这种情况,你不是也遇到了吗?万知礼不会去找沈愉的麻烦吗?”余俊熙十分诚恳地问。 “我和你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余俊熙虚心求教,“万知礼要是做起来,肯定比方怡雅狠多了。你会怎么保护沈愉?” 傅临渊淡淡扯了扯唇角:“只要手段够干脆,就没什么不能处理的。万知礼要是敢,我自然会让她付出代价。” 余俊熙想了想,也是。 他和傅临渊的确不一样。 他没有傅临渊狠,也没有他豁得出去。 要是他有傅临渊一半的心狠,早就和方怡雅强制离婚了,何至于拖拉到现在? 那个时候,他也有了更足的立场保护蔡汀兰。而不是现在这样,身为一个人名义上的丈夫,一个人的前男友,做什么都没有立场。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他反而开始关注傅临渊的情况:“你准备和万知礼结束?那万坤老爷子那里,你怎么交代?老爷子当初那么帮你,可就是将你当成了孙女婿的。” “我给万坤办的事情早就够了。这些年我给他赚的,比他在我身上投资的十倍还多。”傅临渊不咸不淡地道,“要是他想和我明算账,我不介意和他算。要是他不想算账直接来硬的,我也不怕和他硬碰硬。” 一时间,余俊熙有些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震慑到了。 尽管早就知道他无所畏惧,但是他亲口说出,敢和万坤硬碰硬之类的话,还是让余俊熙心下颤了颤。 他从未想过,傅临渊会走这一步。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和万家绑在一起,因为这样做的利大于弊,且大得太多太多了。 他敢和万家决裂,到底是背水一战,还是韬光养晦后的结果。 余俊熙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导火索,是沈愉。 他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了病房内沈愉的背影上。 就说爱情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 他认为的,这辈子都懒得去追寻爱情的兄弟,竟然都能动心。 “别的不知道说什么。”余俊熙望着傅临渊,“那就祝你成功吧。” 第259章 天衣无缝 沈愉最后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因为身上有伤,自己的公寓是不能回去了,否则被萧润丽看到又是一通质问,于是沈愉回了水月湾。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水月湾了,以至于元帅见到她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沈愉立刻过去,虎摸元帅的狗……狼头,元帅竟然躲开了。 沈愉再去摸的时候,元帅还是躲,最后缩在了沙发角落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沈愉:“……” 她竟然从一只动物的眼神里看到了委屈和控诉。 她转头看向傅临渊:“元帅怎么了?” “噢,没什么,就是在表达对你的不满。” 沈愉更不解了:“对我的不满?” 傅临渊认真点了点头:“元帅很矜贵的,它一旦接受了谁,认定了谁,就不允许那个人的离开了。你上次不告而别,他很生气。” 沈愉:“……” 感觉自己好像个渣男是怎么回事。 元帅的眼睛非常漂亮,在明亮的灯光下,像一块儿晶莹剔透的晶石。里边的委屈和控诉也很纯粹,看得沈愉一阵于心不忍。 “那……那要怎么办呢?”她弱弱问。 “哄它。”傅临渊说,“哄到它开心为止。” 他甚至还加了一句:“事情能有一次,不能有第二次。你要是再不告而别的话,连哄都哄不好了,他会彻底生气的。” 沈愉觉得很神奇:“彻底生气的结果是什么?” “一夜回到解放前。你刚来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以后还会怎么对你。不过他现在打不过你,可能会变得更加凶狠,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沈愉:“……” 谢谢你的提醒,她马上就哄。 她再也不想回到最开始那种,天天都和元帅斗智斗勇、针锋相对的状态了。 另外一边,杨卉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正在紧张地刷着社会版面的新闻。 她期待刷着刷着,就能刷出鸣琴馆某女性坠楼身亡的消息。 今天她混在人群中,只看见了沈愉坠楼,没敢跟着人群进去看情况,不知道沈愉到底有没有摔死。不过她觉得差不多,四层楼高呢,即便摔不死,也能把她摔残了。 她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联系了万知礼,向她邀功:“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您等着好消息就可以了。” 万知礼还有些意外:“这么快?” 杨卉有些得意:“当然。” “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当然不会,怎么可能呢!” 杨卉将自己这些天的安排全都告诉了万知礼。 “我们先派人调查了她,知道她和鸣琴馆的老板陆姜还有蔡氏酒企的千金蔡汀兰走得比较近,她们每周都会在鸣琴馆聚会。我找人,提前两天潜伏在了鸣琴馆里边,就装作安保跟在他们老板陆姜身边,准备跟随沈愉的行踪,寻找下手的机会。” “更巧的是,今天那个方怡雅去了鸣琴馆找了蔡汀兰,而且和她产生了矛盾。我安排的那个人跟在陆姜身边,听见方怡雅将房间钥匙扔了,房门打不开的消息。我当时就在外边,看见那柄钥匙落在了四楼平台上,而沈愉正在下楼捡钥匙。” “我让他飞速去往四楼的房间,将沈愉从那个平台上弄下来。他按照我说的做了,一切都很顺利。而且昨晚之后,他就迅速脱身了,现在他们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他人了。” 杨卉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的安排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而且那个人是提前就安排进去的。就算鸣琴馆那边想查人员的往来,也只会查今天的,谁会想到是之前的一个人呢? 万知礼露出笑意,声音在电磁波的作用下都显得柔和了几分:“你没有让我失望,看来你还算得力。放心,等我收到切实的消息后,之前答应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杨卉喜不自胜。 她甚至开始幻想,杨卉送她的公司到手后,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先将杨家的房子买回来,那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她对那里有特殊的情怀。搬出这该死的狭窄的出租屋,继续过她优渥的大小姐生活。 她哥哥会是新公司的老总,她是老总的妹妹,依然众星捧月,不管谁见了她都毕恭毕敬。再也不用去当端茶倒水的服务员,看别人脸色。 杨卉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形势一片大好。 万知礼给的一千万手上还有很多,杨卉叫了杨昊一起,出门吃大餐庆祝一下。 杨昊这两天也精神焕发,一改前些日子的颓唐与落魄,神采奕奕。 兄妹两个都有光明的未来。 他们去了一家之前经常去但是杨家出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的西餐厅,环境高雅,消费昂贵。 坐在进口的皮椅里,圆桌上摆着空运来的玫瑰,在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香薰蜡烛中,听着悦耳的小提琴演奏。 对,就是这种生活,这才是他们该过的生活,杨卉想。 旁边有一对男女经过,女人说话的声音动听又娇俏:“这是我最喜欢听的小提琴曲,我也会拉哦,等我以后有机会拉给你听。” 男人轻笑一声:“好。” 听到这个音节,杨卉震了一下。 她立刻转头,那对男女刚好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透过西餐厅暧昧迷离的烛光,她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 光线略显昏暗,男人脸上那片胎记都不甚明显了。 她听见那个女人说:“快把口罩摘下来,一直捂着干什么?快闻闻这个香荨好好闻啊,我想给家里买几只。” 梁兆明的口罩还是挂在脸上,没有摘。 女人像是无法忍受,从对面去了他身边,把他的口罩扒了下来。 她的声音空灵又好听:“你没听过一个故事吗?胎记是父母给的印记。因为上辈子,你们就是一家人,这辈子他们怕找不到你,所以在你身上留下了胎记,让你投胎的时候继续投到他们的肚子里,当他们的孩子。你的印记大一点,说明你爸爸妈妈最爱你,生怕找不到你!” 杨卉看见梁兆明对这个说话的女人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胎记不明显,灯光朦胧地打在五官上,杨卉竟然发现,梁兆明长得不错。 其实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朋友说过,梁兆明长得很好,五官很有味道,只不过那片胎记太大,吸引了人的注意力,让人无法注意到他的五官。 原来他是好看的。 似是察觉到了打量,梁兆明抬头望了过来,和杨卉四目相对。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而她身边的女人,也随着梁兆明看了过来。一看清杨卉的脸,她瞬间皱起了眉头。 第260章 傅总,我出师了 不知是因为偷看被发现,还是分手后的重逢,杨卉有些尴尬,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有些仓皇地别开了视线,没有和梁兆明打招呼。 梁兆明也淡淡移开了目光。 他旁边的女人小声问:“是谁呀?你朋友吗?” 梁兆明摇了摇头,平淡无比地道:“不认识,陌生人。” 杨卉下意识握紧了手边的蚕丝餐巾。 不认识、陌生人。 原来她在梁兆明心中,只是这个评价而已。 过去的一切,曾经的所有,都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任何印记。 女生“哦”了一声,又看了杨卉几眼,见她没有再盯着梁兆明不放,这才放了心。 她以为杨卉是看见了梁兆明脸上的胎记,才会盯着他不放的,她不喜欢那样的目光,不喜欢梁兆明被人当做怪物一样看。 所有用不善的、猎奇的眼光看向梁兆明的人,都会被女生在心中暗暗列为“敌人”。 丰盛的菜品很快被端了上来,杨卉却食不知味。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注意力总是会被梁兆明和他身边的女生吸引过去。 她克制不住地开始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他们聊以前上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杨卉才知道,他们是大学校友,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不认识,是后来出国留学后,在留学圈子里认识的。 他们聊曾经一起见识过的风光。杨卉才知道,他们一起旅过游,去阿尔卑斯滑过雪,去坦桑尼亚看过大象,去布宜诺斯艾利斯跳过探戈。 他们曾在图书馆里通宵达旦,查文献作毕设,出了问题被导师责骂,然后去向彼此诉苦,寻求开解,最后在毕业典礼上合影留念。 原来他们一起做过那么多事情。 杨卉想,她和梁兆明都做过什么呢? 竟然一件都想不起来。 也是,和梁兆明在一起的时候,除非有求于他,她都不会好好和他说话。打电话嫌烦,发短信不回,见面,那就更痛苦了,她恨不得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梁兆明那张脸。 更别提和他拥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她知道梁兆明的朋友不多,所以他性格很孤僻。她不知道,他留学的时候,原来也拥有过这样一个要好的朋友。 这个女生不会用奇怪的眼光审视他,不会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他的胎记上。她会发现他性格上的优点,知道他是一个温和、儒雅、学识渊博的人。 这个女生在用一种平等的眼光看待梁兆明,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对梁兆明没有同情,没有特殊的关心,因为在她眼里,那块胎记真的不算什么,人的样貌真的不算什么。 杨卉他们来得更早,而梁兆明他们却吃完得更快。 女生评价:“味道很好,虽然价格有点贵,但是布置和服务都不错,以后可以再来。” 梁兆明笑着说:“你怎么吃个饭还和做学术似的,非得评个等级?” “这叫严谨。”女生纠正他,“吃喝可是大事,每一次都要慎重对待。” 买完单后,两人起身出去。 杨卉一直怔怔的。 直到杨昊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小卉?” 杨卉才骤然回神,然后猛得离开了座位。 她冲到餐厅门口,见到了正在开车门的梁兆明。 “梁兆明!”她大声叫他的名字。 梁兆明微微一愣。 正在上车的女生见追出来的竟然是杨卉,而且还叫出了梁兆明的名字,不由得眉梢一扬。而后她意识到了梁兆明和杨卉之间可能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于是直接上了车,将空间留给他们。 女生在车上查看自己收到的offer。 她是国外名校的投资学硕士,回来后给几个投资大厂都发了简历。基本每个公司都发来了面试邀请,她也都去参加了,现在正是下offer的时候。 女生将邮箱浏览了一遍,没有看到想要的那份offer,不禁蹙眉:“宜盛资本的怎么还不下来?” 她给自己一起回国、一起面试的闺蜜发了消息,问她那边有没有下宜盛资本的offer。 闺蜜的消息回得很快:“我是过不了的,上次面试的时候我表现得不好,宜盛资本用人非常严格,我进不去的。不过你也没收到吗?不应该啊,你表现得应该很好才对。” 闺蜜又说:“要不你让梁兆明给你问问,他不是认识宜盛资本的老总吗?之前你不让他帮忙,说不想走后门,现在让他帮你问一句有没有录用,总不算什么了吧?” 女生还是回复:“算了,我再等等。” 她不喜欢用人情求别人帮自己做事。 正巧这个时候,手机上来了个电话,京城本地的。 她接了起来,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请问是卓芸女士吗?我是前宜盛资本总裁办的助理,沈愉。” 卓芸立刻想到了面试那天,在一群面试官中,有一个女生格外的年轻漂亮,面试问题却提得尖锐又犀利,她不由得看向了她面前的铭牌,上边写着沈愉二字。 原来是她。 卓芸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您好,我是卓芸。” “恭喜您,您被宜盛资本录用了。”沈愉说,“请您下周一来宜盛资本投资部报道,温馨提示,可以迟到,可以早退,不过只有那一天可以哦,请好好珍惜。” 挂断电话后,傅临渊睨了沈愉一眼:“你就是这么给我招人的?告诉新员工第一天可以迟到早退?” “本来就是啊,公司的规章制度不就是这么写的?”沈愉眨了眨眼,“这也算是一项公司福利了,既然是福利,那当然要享受到了。” 资本主义的羊毛,能薅一根是一根。 然后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卓芸,是这个。履历非常漂亮。我那天面试的人中,她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傅临渊淡淡道:“难怪你亲自打电话通知。” “这代表我对待工作非常严肃认真。”沈愉说。 “行啊,严肃认真的沈总助。”傅临渊慢悠悠道,“季睿诚那边的审判差不多结束了,你被他抢走的望城建投的项目也可以拿回来了。所以,你可以回到宜盛资本了。” “我不回了。”沈愉说。 傅临渊看向她。 “您没听到我刚才给卓芸打电话的时候,自我介绍说,我是前宜盛资本总裁助理?” 傅临渊语调沉了沉:“所以。” “我觉得傅氏集团挺好的,不回宜盛资本了。”沈愉笑嘻嘻的,“傅总,感谢您的栽培,我出师了。” 第261章 太欺负人了 在事业这条线上,不管怎么说,沈愉都是感谢傅临渊的。 要是没有他,她不可能有这么快的成长。 或许她还是能进宜盛资本,只是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历练、沉淀,然后成长。她不会这么快进总裁办,不会那么快接手那些重要项目,更没有去傅氏集团独当一面的机会。 她非常感谢傅临渊,真的。 “你出师了。”傅临渊重复着这几个字,明白了她的意思。 与其说她不打算回宜盛资本了,不如说,她是不打算跟在他身边了。 现在她还待在傅氏集团,傅临渊甚至不用怀疑,再过一段时间,她连傅氏集团都不会呆了。 像是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似的。 傅临渊磨了磨后槽牙,忽然觉得有些不爽。 应该是非常不爽。 有种……被人用完就直接扔掉的感觉。 他竟然也能成为别人的利用工具? 不由得捏了捏指骨,傅临渊很想和她算算账,毕竟,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把他当成利用工具。 也就是她敢了。 他看向沈愉,却见她半垂着眼睛,神情有些倦怠。胳膊上无数道细小的划痕,明明不算严重,却还是给人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傅临渊一下子就心软了。 “去休息吧。”傅临渊说,“明天还有事情。” 沈愉点了点头:“傅总,晚安。” 傅临渊一直目送着她上楼。 抽了两支烟,他给阿兴去了个电话:“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还正在看,先生,您放心,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查出来的。” 阿兴说得很快,就是真的很快。 半夜两点,傅临渊接到了阿兴回过来的电话。 “先生,监控我们已经排查完毕了,一共找到可疑人员十六个,已经派人出去详细调查了。” “嗯。”傅临渊对这个速度尚且满意,“辛苦了。” “没有没有。”阿兴说,“敢害我徒弟,我阿兴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傅临渊顿了一瞬,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徒弟有没有和你说过,她要出师之类的话?” 这下轮到阿兴愣了,他呆呆道:“没有啊,我徒弟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她这辈子都会拿我当师傅好好孝顺的,嘿嘿。” 傅临渊:“……” 电话被直接挂断,阿兴还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儿?感觉先生好像生气了。 不对,应该是他的错觉,他又没有惹先生生气。他刚才还侧面夸了沈小姐尊敬师长,先生应该高兴才对。 对,先生生气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沈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久久没起来。 倒不是因为她想消极怠工,而是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昨天坠楼那一下的延迟疼痛来了。 啊对,沈愉忽然想起,这是自己的第二次坠楼了。 第一次,是为了躲傅时予,她主动跳的,那只是三楼。 这次高了一层就算了,地还没那么软,也难怪,这次比上次还要痛。 沈愉翻了个身,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傅……傅……”她想大声叫傅临渊的名字,却发现连胸腔都是痛的。 没叫出来的声音最后化为了一声呜咽,被她自己吞了回去。 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朦胧中她听见有人在隐隐约约地对话:“你怎么心就这么大?不把人送医院去看看有没有内伤?” 另外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已经去医院了,没有内伤,就是皮肉伤。” “皮肉伤你把我叫来也没用,我没办法让她一下子就痊愈。” “那起码给她开点药,别让她总是嚷嚷着疼,听着烦。” “消肿止痛的药水已经抹了,就是见效未必会那么快。” “那给她来点见效快的。” 唐星澜无语了一瞬:“我是医师,不是法师。” 沈愉终于睁开了眼。 “呦,醒了?”唐星澜笑着问她,“除了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愉轻轻摇了摇头:“就是疼。” 三个字一出,把她自己惊了一大跳。 她嗓子怎么这么哑? “哪里最疼?”唐星澜问。 沈愉动了一下,有些说不出口。 倒是一边的傅临渊淡定道:“屁股最疼。” 沈愉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傅临渊异常淡定:“我刚才来看你,你就抱着我不撒手,一边哭一边大喊自己屁股疼……” “不可能!”沈愉直接打断了傅临渊的话,“绝对不可能!”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被雷了个够呛。 她怎么可能干得出那么没节操的事情? 傅临渊继续补刀:“你还让我给你揉,我不揉,你哭得更厉害了。” 唐星澜抿唇憋笑,沈愉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太欺负人了,傅总。”沈愉哭丧着脸,“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竟然还诬陷我。” 傅临渊直接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放在了沈愉面前,让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沈愉:“……” 她双目红肿,满脸泪痕,好似真的一副痛哭过的样子。 再加上她嗓子这么哑,刚才应该说了不少话。 不会吧?她不会真的在无意识的时候做出那么没节操的举动吧? 唐星澜已经出去了,沈愉还是沉浸在自己给自己带来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直到身上薄薄的睡裙被掀开,一只冷冰冰的手覆了上来。 沈愉一个激灵,惊恐道:“你干什么?” “给你揉啊。”傅临渊一本正经,“刚才又外人在,不方便,现在满足你。” “我才不要你满足!”沈愉想拍开他的手,却一抬胳膊,大臂就疼得她五官变了形。 傅临渊真的开始给她揉按,力道适中,倒真的奇异地缓解了沈愉的疼痛。 沈愉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傅临渊。 他视线下敛,和她四目相对,刀削般的下颌线锋利流畅。 沈愉脸红得不行,还是不敢相信:“我刚才……真的那么说了?” 傅临渊打开了录音。 沈愉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呜呜呜,好痛啊……” 傅临渊的声音在录音里显得愈发的有磁性,却依然冰冷:“哪里痛?” “屁股痛,我屁股好痛,呜呜呜,给我揉一揉……” “不揉。” “不行,揉嘛,我好痛啊,嘉远哥哥,你给我揉一揉……”她竟然听见了自己撒娇的声音。 啊啊啊这是什么啊这太诡异了啊! 沈愉整个人埋进了鼻子里,耳骨都红了:“关掉,我不听了!你快关掉!” 傅临渊哪里会听她的,直到放完了整端录音。 沈愉已经死鱼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她恨不得自己昨天直接摔死。 “怎么了?”傅临渊明知故问,“嘉远哥哥都给你揉了,你还不高兴?” 沈愉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太欺负人了!” 傅临渊掐着她的后脖颈,把她的脸从被子里拔了出来。 他凑近她,慢条斯理地道:“你那么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嘉远哥哥,嘉远哥哥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呢?对不对?” 第262章 密室 啊啊啊去死,去死! 什么嘉远哥哥,她才没有那么叫! 肉麻死了! 沈愉从头发丝到脚指尖都是尴尬的,已经在床上扣出了三室一厅。 傅临渊却好似找到了什么乐趣,一口一个嘉远哥哥,自称得十分起劲儿,把沈愉从面红耳赤,说到了面无表情。 他说够了,又开始逼着沈愉叫。沈愉叫不出口,他就拿录音威胁她。 沈愉欲哭无泪,这个人怎么这么恶趣味啊! 这样和傅临渊折腾了大半天,她倒是真没怎么注意身上的疼了。 沈愉请了两天假,第三天才去公司。 身上还是有些痛,闻滔看见她状态不是很好,主动替她处理了一部分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闻滔问她:“望城建投的项目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季睿诚进去,你立了大功,项目也算是你拿回来的。你该回宜盛资本了,没人再敢说你什么。” 沈愉摇了摇头:“先不回去了,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闻滔知道沈愉的责任心很重,想着等傅氏集团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总是该回去的。 她是傅总一手带出来的人,总该呆在傅总身边。 本来将她派来傅氏集团,也是一种锻炼,傅总没必要将她一直留在这里。 吃完饭,困意袭来,沈愉准备休息一下。 正好有个后勤部的人过来给她办公室修空气净化器,见沈愉趴着、靠着怎么都不舒服的样子,不禁问道:“沈助理,你身体不舒服吗?那你怎么不去里边的休息室躺一躺呢?” 沈愉皱眉:“里边有休息室?” “当然有了,哪个总裁办没有休息室啊。”后勤人员笑了。 虽然沈愉不是总裁,但她和闻滔是傅临渊派来的,代表了傅临渊,当然拥有傅氏集团总裁办的绝对使用权。 沈愉刚来的时候,就在总裁办仔细转过,没看见休息室。她还想着,傅氏集团的高层好拼啊,都不注重享受的,竟然连休息室都没有。 今天她实在不舒服,于是对后勤人员说:“那麻烦,你带我过去吧,我躺一会,下午还要开会。” 后勤人员进了总裁办,按了办公桌侧面的一个按钮,正对着办公桌的一面墙缓缓打开。 沈愉和闻滔:“……” 这他妈的是什么机关? 后勤人员解释:“因为老傅总比较注重办公室的布局,所以这个休息室是在暗处的,表面上看不出来。我以为二少爷告诉过你们,原来你们不知道。” 其实傅氏集团很多员工都不知道总裁办里还有个休息室,只是后勤人员负责维护工作,才会知道。 沈愉进了休息室里。 这个休息室是真不小,里边的用品一应俱全,完善而豪华。 闻滔诚实道:“这么看起来,总裁办更像总裁办了。” 沈愉直接躺在了宽大的沙发上:“闻总助,你要是累了也可以睡一会儿。” 闻滔摇了摇头:“我不困,你睡吧,开会前我叫你。” 出去的时候,闻滔贴心地为沈愉关上了门。 沈愉睡了半个多小时。 醒来的时候,她的精神好了不少,有兴致在这休息室里转一转。 休息室里有个很大很大的衣柜,沈愉打开,里边竟然是满的,满满当当地挂着衬衫西服,也不知道是傅振闻的还是傅柏的衣服,都崭新崭新的。 关上柜门的时候,沈愉注意到柜门边有一个按钮,愣了一下。 她凑过去一看,真的是按钮,木色,和柜子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又是按钮?”沈愉笑着自言自语,“这是总裁办啊还是密室啊,老头子玩得还挺花。” 她按了一下,两秒钟后,这偌大的柜子向两边打开了。 沈愉:“?” 还真他妈又是一个机关? 柜子完全打开,露出了后边的情形。 看清里边是什么的时候,沈愉瞳孔一缩,爆发出一声“我靠”的大喊。 闻滔听见响动跑了进来:“发生什么了?” 见沈愉呆呆站在柜子前边,闻滔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倏然瞪大眼:“……我靠……” 一个多小时后,傅临渊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给自己打电话的两个人:“你们最好让我看的是个非常要紧的东西。” 刚才沈愉给他打电话,神秘兮兮地说在傅氏集团总裁办内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让他赶紧过来。闻滔还在旁边帮腔,说真的很要紧。 两人带着他进去了休息室,看那间衣柜后边的密室。 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傅临渊也明显怔了一下。 三人前后脚进去。 这间密室不算大,比起外边的休息室,甚至可以用“狭窄”二字来形容。 可是里边的东西却一点都不少。 壁纸是粉色的,床和沙发也是粉色的,甚至还摆着不少毛绒玩具,只不过那些毛绒玩具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兔子没了耳朵,熊没了眼睛,海豚没了尾巴,像是被生生扯掉的。 墙壁上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一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尾巴,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毛绒的皮革的…… 一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相同点是布料都非常少,一看就知道是情趣衣服。关键是,这些衣服的型号都非常非常小,根本不是成年人能穿的。 第三面墙,挂的就是照片——那些穿着这些衣服的人,具体来说,是女孩,的照片。 都很小,最大的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 她们被摆出各种姿势,和幼稚的面容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心里全是震撼。 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想而知。 被带来这个房间的,都是哪些人,显而易见。 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半晌,傅临渊关上了这间密室。 “是傅振闻,还是傅柏。”沈愉问。 傅临渊摇了摇头。 沈愉咬了下唇。 “太恶心了。”她说。 傅临渊和闻滔都深以为然。是,太恶心了。 更讽刺的是,傅氏集团的内线电视,正在播放一场公益捐赠活动,捐赠人是傅振闻,金额是五百万,用于京郊孤儿院的建设。 傅振闻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儒雅温和,俨然一个斌斌有礼的老者。 难怪别人都称他为“儒商”。 可是他配吗? 他捐赠孤儿院,捐赠幼儿园,在贫困山区建学校,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他的特殊癖好吗? 沈愉别过眼,连傅振闻这张脸都不想去看。 “这件事情交给我。”傅临渊说,“放心,他们完了。” 第263章 颠覆的世界 这一下午,沈愉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她觉得很恶心,只要一想到一个密室,一想到被带到那个密室里的小女孩们,她的心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 还是下午开会的时候,事情繁多,沈愉才短暂地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了一下下。 下班后,沈愉回到了水月湾,元帅听到响声,立刻凑了过来,两只爪子扒在沈愉身上,伸着脑袋去够她。 沈愉没什么兴致,没像前两天那样兴致勃勃地和元帅玩,元帅感受到了沈愉心情不是很好,也蔫头耷脑的。 一人一狼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模样如出一辙。不管被谁看到,估计都会认为元帅是被沈愉从小养到大的。 过了一会儿,听见外边门铃响了。沈愉过去开门一看,来的竟然是余俊熙。 “沈愉,你好些了吗?”余俊熙见到她,立刻问。 沈愉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已经好多了。” 余俊熙揉了把脸,他神情倦怠,看起来十分疲惫,眼睛里也满是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似的。 “我仔细问过方怡雅了,但是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知道害你坠楼的那个人是谁,我猜应该和她没关系。”余俊熙说。 沈愉并不意外:“是,她没有害我的理由。” 她和方怡雅无冤无仇的,方怡雅只是针对蔡汀兰。她翻窗出去捡钥匙,这根本不在方怡雅的预料范围内。 “但是这件事也她和脱不了干系。要是她不针对汀兰,哪里还会有之后的一切?”沈愉又道。 余俊熙深以为然地点头:“是,我知道,我非常抱歉,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发生了。” 沈愉扯了扯唇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来:“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还是不会发生在汀兰身上?” 余俊熙抿唇,神情痛苦又晦涩:“以后我会保护好汀兰的,我绝对不会让方怡雅再接近他。” 沈愉轻嗤一声,恍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不去评判余俊熙、蔡汀兰、方怡雅之间的感情谁对谁错,她只是觉得,余俊熙这份保证没什么可信度。 不过她什么都没再多说。 这个时候,傅临渊回来了,瞧见余俊熙的狼狈样子,多看了他几眼。 余俊熙被傅临渊看得发憷,也深知自己现在形象不堪入目,苦笑一声道:“你可千万别走了我的老路,万知礼比方怡雅可难对付多了。” 傅临渊鼻腔内发出一声轻哼,显然并不把这话放在心里。 “你去找过万知礼了吗?”余俊熙又问。 “没有。”傅临渊淡淡道,“我找她做什么。” “你不是怀疑沈愉坠楼是方怡雅做的吗?” “这不是在找证据?证据证明后,我自然会去找她。”傅临渊懒洋洋道,“没有切实的证据就送上门,那是打草惊蛇的莽夫行为,懂了?” 余俊熙:“……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 毕竟傅临渊那么在乎沈愉。 却听他慢悠悠又道:“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 余俊熙又发现了他自己和傅临渊的差别,他永远无法做到这样云淡风轻。有关蔡汀兰的事情,永远都会让他慌不择路。 第二天,沈愉正在哄元帅,阿兴回来了。 “先生,人找到了!”阿兴兴奋无比地说。 傅临渊和沈愉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依旧阴森昏暗,但是因为已经来了太多太多次,沈愉对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特殊的感觉。 她的练功房就在走廊的尽头,每天她都会从这条幽长的走廊经过。有的时候走廊壁灯多亮几盏,她都会觉得不适应。 在一个房间内,沈愉看见了一个男人。 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丢在人群中认不出来的那种。 沈愉走过去看了一眼,立刻点头:“就是他!” 虽然那天他戴着头套,但是露出了一双眼睛,沈愉可以从眼睛判定。 男人现在被吊在了架子上,胳膊上的肌肉贲张隆起,一看也是个练家子。 “我们已经调查过他了,他的账户上有一笔八十万的资金进项,正是沈小姐受伤的前后几天。”阿兴说,“我们也查了汇款人的ip,正是京城。” “所以是谁?”沈愉追问。 阿兴摇了摇头:“他不说。” “那就采取手段。”傅临渊并不着急,“总会忍不住说的。” 沈愉莫名想到,自己以前经过这条走廊的时候,听到的那些此起彼伏的哀嚎,他们好像在遭受时间最惨烈的酷刑。 难道…… 阿兴接下来的动作印证了沈愉的猜测。只见他拿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站到了男人面前。 “我会用这把刀把你腿上的肉一点点割下来,而你会全程保持清醒。”阿兴粗犷的声音有种振聋发聩的效果,震得人心慌意乱,“直到你忍不住痛的时候,你总会老实交代的。不过你要是现在就识趣的话,会免受些皮肉之苦。” 架子上的男人并不配合,脑袋还是垂着,显然没有说话的打算。 阿兴看向傅临渊,傅临渊捏住沈愉的手腕,牵着她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沈愉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惊得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已经对这样的声音免疫了,其实并没有,她只是习惯了那些抽象的声音而已。而这次,她切实见到了这个人,阿兴的威胁在她脑海中,变得具象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里边那个男人,现在在遭受什么。 脑海中鲜血淋漓的场面让她一阵恶心反胃。 生理的不适在一整天糟糕心情的影响下,到达了顶点。她扶着墙壁,一阵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傅临渊不紧不慢地拍着她的背,掌心传来淡淡的温度,像是一种安抚。 沈愉站直身子,向后退了几步,望向他:“一定要这样吗?” 傅临渊说:“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太暴力了。” 他薄唇微微勾了勾:“只要手段是有效的,其它无妨。沈愉,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不需要浪费在不必要的人上。同理,你的情绪也很宝贵,不必施舍给无关紧要的人。” 沈愉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施舍,而是……” 而是她呆在傅临渊身边见到的、经历过的一切,和她最开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她一直以为,人类社会发展到现在,都是和谐的、美好的,即便有些不堪,也是法律和道德约束下的小打小闹。 而现在,她好似见到了人类最原始、最本质的一面。充斥着血腥与暴力,厮杀与抢掠,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沈愉靠着墙壁,深吸几口气,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这个时候,阿兴出来了。 “先生,沈小姐,已经问出来了。”阿兴说。 前后没用五分钟。 傅临渊笑着看向沈愉,像是在证明自己方才的言论正确:“你看,我说这法子有效吧。只要有效,就是好法子,你说呢?” 第264章 我的人 那笔钱,是杨昊兄妹给的。 这个答案,可谓之意料之中,沈愉一丝惊讶都没有。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杨昊哪里来的那笔钱。 八十万,对于现在的杨昊兄妹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身后还有人。 “直接找来问吧。”傅临渊说,“阿兴,你去。” 阿兴直接带人去找杨昊兄妹。 杨昊和杨卉这几天没有住在他们的出租屋里,而是找了个五星酒店,订了两间套房。 杨卉每天都享受着酒店的客房服务,衣服和食物都是由客房经理送过来的,她好似又回到了以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她这两天一直在关注新闻,没有如愿地看到是某女子坠楼身亡的新闻。不过她让人去傅氏集团打听了,沈愉已经连续两天没去公司了,肯定出事了。 杨卉想,大概是鸣琴馆那边怕不好的社会新闻影响到自己的生意,给压下来了,沈愉铁定不好过。 就算没摔死,肯定也摔了个半死。 她准备明天再找几个人,打听一下沈愉现在在哪家医院里。然后再稍微动点小手脚,沈愉铁定就玩完了,到时候她也能从万知礼那里拿到最后一笔报酬。 杨卉悠闲地躺在床上,调着电视频道,准备一会儿下楼做个spa。 手机上来了个电话,她一接,竟然是那个男人打来的。 “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杨卉问。 然而电话那头的男人没再说话,却直接挂断了。 杨卉一头雾水。 她当然不知道,这通电话只是用来定位她的。 阿兴去了杨卉的出租屋,发现那里边没人。于是用那个男人的手机给杨卉打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杨卉现在的坐标就出现在了阿兴面前的电脑上。 半小时后,到了预约spa的时间,杨卉从床上下来。 有人按响了门铃,她还以为是酒店服务,过去开门,没想到涌入的是一群黑衣人。 杨卉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就直接被带走了。 出现在水月湾的地下室时,她还穿着酒店的睡袍。只是洁白的睡袍已经脏污不堪,杨卉整个人都狼狈无比。 见沈愉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杨卉惊呆了。 她愣住了、傻眼了,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你……你怎么会……”杨卉喃喃。 “看到我没死,很意外?”沈愉眉梢微扬,“四楼,的确够让一个人摔死了,只是抱歉,我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点。” 杨卉哆嗦着嘴唇,极度不可置信。 “还记得他吗?”沈愉朝着一边扬了扬下巴。 杨卉转头,顿时瞧见墙根处躺着一个男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只不过那张脸,她记忆深刻,刚才她还以为这个人给她打了电话。 现在,这男人的腿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可怕。 “把一切都老实交代了吧。”沈愉说,“这个人刚才就是不愿意供出你,吃了不少皮肉之苦。希望你能识相,别和他一样。” 杨卉吓得一个激灵,心下一阵冰寒。 这个地下室,阴森森的,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败气息。而这股气息现在合着血腥味,钻入鼻腔,刺激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封闭的房间,重伤的男人,沈愉身后站着的几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杨卉现在就像是只落入圈套的羔羊,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我说,我说……”杨卉的声音都在颤抖。 阿兴不由得“啧”了一声,这女人竟然这么没骨气,都不挣扎一下,就吓破胆了。 杨卉配合无比,老老实实地将万知礼是怎么找的她,许给了她什么条件,她这些天又是怎么计划向沈愉下手的,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说到后边,杨卉开始哭,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后怕。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爬到沈愉跟前,拽着她的裤子,哭着哀求:“沈愉,我知道错了,这次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一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找你麻烦了!” 沈愉直接甩开了杨卉的胳膊,她扑倒在一边。 “给你个机会?”沈愉冷嗤反问,“这次要不是我运气好捡回一条命,谁给我一个机会?杨卉,你是冲着我的命来的,你还有脸让我给你个机会?” 杨卉涕泗横流:“我没办法了,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你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你活该的。至于你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所做的一切,只会让你罪加一等而已。” 杨卉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心下一阵凄惶:“你……你要怎样?” 伴随着沈愉的逼近,她跪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惊恐大叫:“你不要乱来!我警告你,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你背后有傅临渊,你也不能随便杀人!” “谁说我要杀你了,以为我和你一样?”沈愉不屑地睨了她一眼,“为了你背负上杀人凶手的罪名,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沈愉懒得再看杨卉一样,直接对阿兴道:“扭送公安机关,故意杀人未遂,够她受的了。” 走到门口,她又好心恭贺了杨卉一句:“正好,现在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了。以后有牢房睡,有牢饭吃,你该感谢我。” 关门前,沈愉听见了杨卉崩溃至极的大吼。 她回到了客厅里,大荧幕正亮着。 上边显示的就是那间地下室,杨卉的痛哭声不断传来。 沈愉拿起遥控器,直接关闭了影像。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正抱着元帅抚摸的傅临渊:“听到了?她说是万知礼找的她。” “听到了。”傅临渊颔首。 “你自己的人,自己处理。” 傅临渊纠正她的话:“她可不是我的人。” 沈愉冷笑一声。 傅临渊看向她,好整以暇地问:“不过话说回来,你希望我怎么处理她?” 沈愉不答反问:“我说话有用?你会按照我说的做?” “当然。”傅临渊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的人提出的要求,我当然要听。” 第265章 我活该的? 沈愉轻嗤一声。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并没有被他撩到。 傅临渊放开元帅,朝着她走了过来。 沈愉转身上楼,却被他直接捏住了手腕。 他手指偏凉,让沈愉的手腕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酥麻的凉寒。他的手指却勾了勾她的掌心,一个讨好又安抚的动作。 “生气了?”他带着淡淡的笑意问。 “给谁谁不生气?”沈愉反问,“傅总,您之前被您二伯屡次下黑手,您难道不生气?” “最开始生气。” “而且你二伯对付你,是因为你姓傅,这本身就是你该……”沈愉一顿,将后边半句“你该遭受”的给咽了下去,“但是我遭遇的这些又不是我活该的,是因为你。” 傅临渊却听出了她想说什么,眼眸不由得沉了下去,压迫和不悦满溢出来:“我该什么?” “抱歉,我刚才说错了。”沈愉道,“我的意思是,你二伯认为你会抢夺他的财产和地位,所以来对付你。但是我不一样,我和万知礼本来就没有这些冲突,我们之间的唯一冲突,就是你。而且我和你什么都不是,她就敢这样,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 傅临渊的关注点却只在前半句上,他逼问她:“所以你认为,你是无辜的。而我遭遇的那些,就是我活该的,我应得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傅临渊眼波淡漠冰冷,唇角那抹淡笑也挂上了似嘲似讽的弧度,“一切,都是我活该的,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 他松开了沈愉的手,后退两步,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下颌微扬,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事情我会去处理。”他只扔下这一句,转头就走。 沈愉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再回头。 关门声在空荡荡的客厅内回响。夜风吹入,轻纱飘扬,元帅茫然地看向她。 沈愉怔怔站在楼梯上,愣了半晌。 她刚才的态度……过分了吗? 可是她刚才的确有些生气。 本来杨家的公司出事之后,杨昊兄妹是翻不出浪花来的。他们这次还能找到机会对她下手,就是因为万知礼。 而万知礼,是因为傅临渊。 所以这次的灾祸,就是傅临渊带给她的,这没毛病啊。 况且,她现在和傅临渊也没什么正式的关系。最多算炮友,连情人都算不上,她凭什么要承受万知礼的恶意呢? 这本来就对她不公平。 说他一句他还不乐意了。 沈愉深吸一口气,撇撇嘴,转身蹬蹬蹬上了楼。 她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事情。于是她拿起手机,无意识地滑动着,从这个软件切到那个软件,最后停留在给傅临渊发消息的界面上。 要不要向他服个软、道个歉? 可是她也没做过什么啊,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不中听,她不是没说了吗?是他自己脑补,自己不高兴了。 可不是她惹的。 于是沈愉将手机塞回了枕头下边。 另外一边,定制的加长林肯上,傅临渊点了支烟。他没有抽,烟自己缓慢燃烧着,烟灰积出长长的一截,摇摇欲坠。 他看向场外霓虹闪烁的灯光,心中一片沉寂。 司机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看一眼自己先生冷峻的神情。 天可怜见,他不是故意听先生和沈小姐说话的。他刚才正在院中冲车,谁知道露台的门没关,他们的声音就飘出来了。 司机当然可以装作自己没听到。但是他家先生明察秋毫,知道他听到了,甚至还问他:“你和你老婆吵过架吗?” 司机叹了一声:“经常吵,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起来,这是常态。” 傅临渊点了点头:“常态。” 司机看出自家先生爱听这个,立刻又道:“其实过日子嘛,就是这样呢,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我性子又直,有的时候说出的话不中听,我老婆就生气了。明明我没有那个意思,她却多想,解读出了别的意思来,其实啥事都没有。” 傅临渊又问:“那你和你老婆吵架,谁先服软?” 司机摸了摸鼻子:“是我。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我老婆不是京城人,她是为了我远嫁。吵了架之后,她连娘家都不方便回。我哪能让她低头呢,每次和她吵架,我后悔都后悔死了。所以一般都是我买礼物,然后认真和她赔礼道歉,就过去了。” 他从后视镜悄悄看了一眼傅临渊,见他脸色稍霁,总算松了口气。 顿时觉得车内的气压好像也没那么低了。 其实司机并不知道傅临渊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他不是在和沈愉生气,更不是气她那句没说完的话。 一句话而已,伤不到他。 他在乎的是那句话背后的态度。 既然沈愉认为傅柏对他做的一切都是他活该的,那么她是不是就默认了,这种事情存在的合理性? 那她还心疼他,可怜他吗? 她愿意和他一起接受这种所谓的“合理性”吗? 她愿意和他一起,面对从今以后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危机吗? 她不愿意。 从这次她的不满,她对他的控诉,就能看出,她不愿意。 她现在还呆在他身边,不代表她以后都会待在他身边。危机是无法预知的,要是以后危机越来越多,她总会走的。 他难受的是这个态度。 他以为提升她的能力,让她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她就愿意克服千难万险,一直呆在他身边。 并不是。 或许是,她对他的喜欢还没到这个程度? 更或者……她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他又想到了她说的那句“现在什么都还不是”。 她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分? 傅临渊好像懂了。 想到这里,那截长长的烟灰,终于落了。 傅临渊将最后所剩无几的烟头摁在车载烟灰缸,沉沉吐了口气。 “先生,到了。”司机提醒。 外边是一家豪华的公馆,万知礼就落榻于此地。 司机正要下来为傅临渊打开车门,却听他道:“去机场。” 司机一愣,然后立刻应是,重新发动车子。 傅临渊给闻滔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订最近一班飞往澳洲的机票。 私人飞机的话还要批航线,耽误的时间更多。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再多等。 既然她那么介意这段关系,那他就去处理这段关系。 现在、立刻、马上去处理。 第266章 你必须娶 万知礼并不知道杨卉的计划失败了,毕竟杨卉向她一直说的都是“很成功”。 万知礼也没有再过多地去关注沈愉。 从小到大优渥的生活让她养成了不愿意多费心思的习惯。只要把钱给到位了,自然会有人把事情替她办好。如果还需要她多费心的话,那拿钱办事的人也太废物了。 万知礼这几天倒是让人调查了一下沈愉,她想知道沈愉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连傅临渊都能被她吸引。 所以她调查沈愉调查得非常非常详细。 不光是沈愉,连带着她的父母,也都一并调查了。 万知礼看着那一叠纸,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从这些调查结果来看,沈愉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最多长得漂亮了点儿,学习好了点儿,人聪明了点儿。 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牛逼的社会地位。 万知礼完全不知道她有哪里吸引了傅临渊。 她已故的父亲是个核研所的研究员,很令人敬佩的工作,却并不能为傅临渊提供什么助力,没什么用。 万知礼完全无法理解傅临渊找沈愉究竟是什么目的。 不过在看沈愉父亲的资料的时候,万知礼注意到了一行细节,愣了一下。 纸上显示的是某家医院的就诊记录,沈愉出生之前的,就诊人是沈愉的父母,去的是生殖中心科室,确诊结果是不孕不育。 也就是说,沈愉的父母并没有生育能力。 那她…… 万知礼刚刚想到这里,手机上忽然来了个电话。 她一看来电人,顿时精神一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拿起电话,恭敬叫了声:“爷爷。”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人声音,低沉、威严:“阿礼,你都做了什么?” 万知礼心下一跳,却仍然带着笑容浅浅撒娇:“爷爷,您在说什么呀?” 万坤冷哼一声:“阿远在我这里。” 万知礼骤然一愣。 她几乎可以预想到傅临渊是去找万坤说什么的。 她下意识站起身来:“然后呢?” 万坤说出来万知礼预想中的答案:“他要结束和你的婚约。”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万知礼脑海中炸开了,让她一阵茫然。 耳边一阵嗡然作响,就连万坤接下来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真的敢?他怎么敢的! 他就不怕得罪爷爷吗? 他就不怕爷爷让他回不来吗 他就不怕爷爷让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吗? 他怎么敢的,他疯了吗? 万知礼咬了咬手指关节,立刻准备回去。 她敲开隔壁万达义的房门,挤出一抹笑容来:“哥哥,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回去。” “现在回去?”万达义不解,“回家吗?” “对。” “可是我还没待够呢,我今天还要去阿远的公司找他。” 然后让他那个漂亮的助理给他做面条吃,嘿嘿。 “阿远不在公司,他现在在我们家,惹爷爷生气了。” 万达义的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阿远怎么走的时候不叫上我呢?还要惹爷爷生气,哎呀,我不在,爷爷要是揍他怎么办?” 万达义心里很担心。 阿远性子硬,惹爷爷生气的次数不少。以往看在他的面子上,爷爷总会对阿远网开一面。现在他都不在,谁去保护阿远? 万达义立刻和万知礼去了机场,连东西都没收拾。 此时,南半球惠风和畅、草木葱郁。万家过万平的超大庄园内,鸟语花香。一处静静的中式建筑内,并没有万达义和万知礼设想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气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和,因为一老一少在对弈。 万坤执黑子,傅临渊执白子。 玉质的棋子落在象牙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远,你又输了。”万坤说。 傅临渊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输棋的羞愧:“万老棋艺高超。” “是你心不在焉,心思全然没有在和老头子对弈上。”万坤淡淡扫了他一眼,“阿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我教你们的第一课,就是专心。不管心里装了多少事,注意力永远要放在你正在做的事情上,三心二意,容易行差踏错。阿远,你以前是做得最好的。” 傅临渊微微敛眸:“让您失望了。” 万坤将左手正在把玩的棋子扔进了棋篓里,敲了敲手边的茶盏。 傅临渊拎起青花瓷的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 万坤浅啜两口,才道:“我不同意。” 是指不同意他刚才说的,结束和万知礼的婚约。 “但我一定要结束。”傅临渊不卑不亢地说。 万坤花白的眉毛微微扬了扬:“你忤逆我?” “我并不想如此。”傅临渊说,“还希望万老不要为难我。” 万坤盯着他看了良久。 忽然,他手一扬,装着滚烫茶水的薄瓷茶杯朝着傅临渊砸了过去。 他躲也没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茶杯砸在了他的左胸口,滚烫的茶水顷刻间湿了薄薄的衬衣,烫得他心口肌肤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他好似没有知觉,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林嘉远,你真敢!”万坤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愠怒,甚至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就能让人感觉出他现在非常生气。 “我万坤的孙女你都敢不要!” “我对万小姐的确没有爱慕之心,无法勉强和她在一起。” 万坤盯着他,沉声道:“你别忘了,当初我答应愿意帮你,就是因为知礼喜欢你。要是没有知礼,哪里有你的今天!当初傅柏针对你,傅家打压你,要不是我帮你,哪怕你能力大过天,你也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还用得着你今天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忘恩负义的话?” “万家对我的帮助,我从来不曾忘记。”傅临渊说,“当初和万老立下的合约,我一条都不曾违法。答应给玩家的回馈,我都数十倍超额做到。唯有婚约这一条,我无法再履行,希望万老能理解。” “不可能。”万坤还是拒绝,“那是我孙女,你喜欢她也好,讨厌她也罢,但是既然她喜欢你,你就必须给我娶她,明白吗?” 第267章 感情牌 傅临渊知道,万坤的威严不容挑衅。 他要结束和万知礼的婚姻,不止代表他不要万知礼这个人,更代表了他对万家的态度。 别人会认为他看不上万家。 即便是通天的权势和泼天的富贵,也无法左右他的态度。哪怕只是让他娶一个人,哪怕只是让他牺牲他以前最看不上的婚姻。 半晌,万坤的情绪好似平复了下来,又恢复了惯来的从容深沉:“听说你谈恋爱了,还以为你只是玩玩,原来你来真的。” 想到沈愉,傅临渊笑了笑,神情轻和柔软。 万坤几乎从未在傅临渊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我以为,万老是理解我的。”傅临渊说,“毕竟从前,您也有过刻苦铭心的爱人。” 闻言,万坤怔忪。 经年往事太久没有被提起,使得万坤出现了一阵恍惚。 轻柔的海风吹入,扬起万坤几根花白的发丝。他缓慢地眨了眨眼,鼻翼因为情绪的波动而轻微翕动。 曾经他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 曾经他也有过为了一个爱字不顾一切的时候。 很多人都知道,万坤和她的原配妻子非常相爱。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却谱写了一段惊天动地的豪门少爷和草根灰姑娘的爱情故事。万坤为了她几乎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却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创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势力。 他答应那个姑娘会让她过好日子,他说到做到。而且在新势力崛起后,他也没有迷了心智,依然和她恩爱如初。 他们相伴二十余载,生育了四个孩子,他夫人离世。 今年是她夫人离世的第二十一年,万坤未曾再娶。 万坤恍然想到了曾经,自己为了妻子和家人对峙的时候。 那时候,他拒绝了家里为他介绍的各位千金,坚决地要和妻子在一起。父亲威胁他,母亲责骂他,兄弟姐妹规劝他,他都不为所动。 他那时候恨极了家人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婚姻大事,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他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仅此而已,为什么他们这么容不下她。 万坤不解,这么多年也没想出过答案,之后也没有再思考,因为没必要了。 直到现在。 他霍然发现,已经站在了曾经的自己的对立面,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 他曾那样讨厌将婚姻强加给自己的那群人,可是为何,他现在也要去逼迫别人了呢?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父母的立场。 因为在他们眼中,子孙的婚姻代表了长辈的威严和家族的荣光,忤逆代表着家长的威严受到了威胁与挑衅。 一个家族的绝对掌权者是不允许这样的。 而现在的傅临渊,和当初的他,又是那么像。 万坤有众多小辈,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相貌,然而这群人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傅临渊。 因为他是所有人中最坚韧、最要强、最聪明的。 也真的想让傅临渊成为他们家的人,成为他的孙女婿。 许久许久,万坤才从遥远的回忆中抽神。 他并没有露出丝毫松懈的神情,傅临渊便知道,他并没有被打动。 即便年轻的万坤和他现在的处境非常相似,但是时移世易,万坤已经不能再用当年的心态来看待如今的情形。 “阿远,我权当你一时冲动。”万坤说,“我再给一段时间,你好好考虑。” “我不需要再考虑。” “出去。” 傅临渊没动,万坤闭了闭眼,指向门口:“我让你出去!” 多说无益,傅临渊起身,朝着万坤微微一躬身,离开了这间茶香四溢的书房。 万坤望着窗外,良久,才长长舒了口气。 傅临渊走到花园里,点了根烟。 难搞。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当初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万坤,现在竟然也不吃感情牌了。 傅临渊指尖捏着烟,慢悠悠地朝着外边走。 前方有一座花园,现在姹紫嫣红,芳香扑鼻,正是鲜花盛开的好时候。 一位穿着浅灰色长裙,披着亚麻白流苏披肩的妇人正在摘花。她挎着个竹篮,侧脸温柔娴静。 听见脚步声,她起身,望了过来。 傅临渊掐了烟,微微颔首:“苑姨。” “阿远。”丁苑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知礼和你一起吗?” “没有。” 丁苑点了点头,指着面前的花问:“你觉得,哪朵好看?” 面前是一丛郁金香,每一朵都饱满鲜妍。 傅临渊认真看了看,指向其中一朵:“这朵吧。” 丁苑将那朵花摘了下来,放入了花篮中。 她整整摘了满满一篮子鲜花。 “阿远,你要是接下来没什么事情,就陪陪我吧。”丁苑说,“正好帮我搬个东西。” 傅临渊颔首,跟着她进了一旁的别墅里。 别墅的后边有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温室花园,不同于户外花园里的栽种,这里的花朵用“培育”两个字形容更合适。 温室花园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偌大的玻璃罩,里边摆放着一个水晶花盆。 花盆里栽种着一朵非常奇特的花。 傅临渊一时间看不出这朵花是什么品种,新奇的是这朵花,花瓣有五种颜色。 有种诡异的妍丽。 身后的丁苑向他解释:“这是特别栽种的七色堇,几年前就开始培育杂交,现在也只有五种颜色。运气好的话,再用三年,就可以有七个颜色了。” “这样。” “你帮我把这个花盆端上来吧。”丁苑又说。 傅临渊打开玻璃罩,将里边的水晶花盆抱了出来。花盆很重,抱在怀里是结结实实的分量。 他的动作却很轻,里边的小花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傅临渊生怕将它弄坏。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朵花,就有想要呵护它的冲动。 他跟着丁苑进了电梯,上楼。 丁苑打开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门。 傅临渊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房间,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 “进来吧。”丁苑说,“这是我女儿的房间。” 她走到窗边,将木质窗户缓缓推开,阳光笼在她消瘦的身体上,她看起来单薄又脆弱。 “今天是她的生日。”丁苑回头,五官逆光让人看不清楚,却从她哽咽的语调知道她现在一定在流泪。 “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丁苑的语调轻飘飘的,满是怀念,“我好想她。” 第268章 女儿 这个房间,非常大,几乎占据了一整层楼。 他们现在在的是套房的客厅,铺着木质地板,却没有沙发之类的布置,而是在墙边摆了个榻榻米,窗边挂着个室内秋千,另外一边还有个小小的树屋,墙角有株室内树。 房间里摆放着很多动作装饰,有玩偶、有木雕、有毛绒玩具,有巫婆,有小矮人,还有美人鱼。 一个充满童趣的房间。 丁苑推开了另外一扇门,里边是卧室。 靠墙的是一张偌大的公主床,床幔层层叠叠,羊绒地毯不染纤尘,可见每天都在被人精心打扫。 丁苑将花篮里的花一朵朵插进干净的玻璃瓶里,怡人的香气布满了整个房间。 旁边是个极大的衣帽间,里边挂着数不清的衣服,按照风格分门别类。最多的是那种可爱的洋裙,蓬蓬摆,花纹繁复,每一件都精心搭配了假发和配饰。 “把你抱着的花放在这里吧。”丁苑指了指中岛台。 傅临渊将花盆轻轻放了上去。 丁苑在单人沙发里坐下,正对着这盆七色堇。 “我女儿最爱听我讲童话故事了。”丁苑缓缓道,“缠着我把所有有名的童话故事讲完,还要听,我还请了许多儿童作家写童话故事,我讲给她。” “她喜欢童话世界,我就为她构建一个童话世界,我的女儿,就该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丁苑缓缓环视着这个衣帽间:“那时候我喜欢打扮她,她也乐于被我打扮。你没见过,我女儿特别可爱漂亮,和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一模一样。她还非常懂事聪明,我们家,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她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就连一直严肃、不苟言笑的万坤,见到小知礼的时候,都是眉开眼笑的。 那时候,万家的人都有一个共识,只要万坤生气了,把他的小孙女送过去,他多大的气都会消。 “我想,我这辈子,只要守着她长大,看着她在我们的呵护下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她不需要吃苦,不需要受累,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没人敢欺负她,也不会有人让她伤心,她会是最幸福快乐的人。” 她想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而她也有这个能力。 她的女儿不需要见识这个世界上苦难的一面,因为她本来就在云端上。 “可是我把她弄丢了。”丁苑闭上眼,痛苦极了,“我把我的宝贝弄丢了。” 从女儿走丢,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她没有一天原谅过自己。 要是当初不带她回国,不带她去人多眼杂的游乐场,是不是她就不会丢了。 是不是她现在还能陪在她身边,甜甜软软地叫她“妈妈”,每天和她撒娇,缠着她讲故事,用那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她,让她什么烦恼忧愁都会化为乌有。 她从没有放弃过找她,但是如大海捞针。饶是她万家权势滔天,也无法在几十亿人中找到一个小女孩。 从一开始的全力寻找,到之后的心灰意冷,再到之后的认命。 她似乎已经认命,却又不甘于认命。 “你有没有听过七色花的故事,阿远。”丁苑忽然问。 傅临渊点头:“听过。” “故事里说,七色花的最后一枚花瓣,可以带主人回家。”丁苑望着那朵只有五种颜色的七色堇,“是不是等我培育出真正七色花后,她就可以回来了呢?” 这是丁苑的最后一抹希望——寄托于她女儿最爱听的童话故事,在旁人听来和疯魔了没什么两样的希望。 傅临渊不忍心打击一位这样思念女儿的母亲,只是道:“或许是吧。” 或许,你的七色花长成,你朝思暮想的人就回来了。 丁苑抹了把脸上的泪,心如刀绞。 佣人轻轻敲了敲房门,将丁苑亲手烘烤的蛋糕端了上来。 蛋糕小巧而精致,上边插着两根数字蜡烛,23。 她的女儿要是还在的话,今年23岁了。 “我们一起为她庆生吧。”丁苑说,“祝愿她平安喜乐,健健康康。” 即便见不到面,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好的。 虽然已经和她分开,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善待,没有吃苦,没有流泪。 傅临渊点燃了蜡烛,丁苑闭眼许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奶油的香气合着花香袅袅弥漫。 傅临渊又想到了沈愉。 他想,如果沈愉在这里,她一定有很多话可以安慰丁苑。 她那样聪明,那样机敏,几乎就没有她不能沟通的人。和他重病的母亲,她都能说上一下午,让他母亲轻松开怀。 要是她现在在这里,丁苑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苑姨。”傅临渊忽然说,“我这次来,是为了结束和知礼的……” “阿远,别说。”丁苑打断了他。 她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他:“在我女儿的房间里,在她生日这天,我不想提其它人。” 傅临渊敛眸,颔首:“好。” 丁苑静静坐着,傅临渊则环视四周。 墙壁上挂着很多相框,里边是同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年龄不同,神色各异,却是一样的天真烂漫,开心幸福。 非常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即便做出夸张大笑的表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崩坏,反而会和她一样高兴。 看着看着,傅临渊的唇角不由得也跟着勾了起来,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一样。 要是他将来有了女儿,会不会也这么可爱漂亮?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要是有这样一个小姑娘陪在身边,再不好的情绪,都会被她治愈的吧。 傅临渊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以前从没想过婚姻、从没想过来日的人,竟然也开始幻想自己的孩子了。 因为有了欲念,所以有了幻想,有了渴望,有了想要。 想要爱人,想要婚姻,想要家庭,想要孩子。 想要温暖和陪伴。 傅临渊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过去,瞧见几张小姑娘穿着儿童泳衣的照片。 小姑娘皮肤白皙,右大腿后方倒是有一道暗色的瘢痕,像是伤疤。 其实疤痕不重,但是这小姑娘实在太白了,便显得那疤痕刺眼。 不待他认真细看,门外忽然传来佣人的敲门声:“夫人,小姐回来了,急着要见傅先生。” 第269章 我祝福你们 傅临渊还没回答,丁苑直接对外边的佣人道:“去告诉她,傅先生没空。” 她打定了主意要让傅临渊陪着她,便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打扰。 丁苑给傅临渊切蛋糕。 “我们是为她过生日的,对不对?”她问。 傅临渊轻轻颔首。 许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傅临渊对其他的母亲,罕见地非常有耐心。 比如萧润丽,比如丁苑。 傅临渊能理解她们对子女的爱与关怀,也愿意做些事情,让她们开心一点。 她自己的母亲很难再体会到喜怒,他便将这种希冀转嫁到其它人身上。 傅临渊慢慢吃了块蛋糕,甜润的感觉传遍味蕾。 他其实并不爱吃甜品,极少数吃的几次是在家里,沈愉做的。 她没事干的时候喜欢在厨房里折腾,做这做那,做好之后拍照片发朋友圈,然后邀请他品尝。他不想吃,她还不乐意。 他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做东西?不是说在杨家已经做够了?” 她回答:“在杨家是不喜欢做的,一是因为做太多了,二是因为做给讨厌的人人吃很不开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我的劳动成功会被傅总品尝,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 她说话的时候语调轻快,神采飞扬,眉眼间神采奕奕。 像是头灵动的鹿。 所有的情绪在她身上都是鲜活的,哪怕在旁人身上见惯了的世俗和谄媚,她做出来,也有种别样的娇俏。 傅临渊不由自主垂眸笑了笑。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自己在笑,于是他捏了下鼻梁,抬眸,坐在对面的丁苑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种看透一切的眼神,过来人的眼神,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而发笑的洞悉所有的眼神。 “阿远。”丁苑轻声问她,“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她啊……” “嗯。我想,她一定很好。”丁苑说。 “对,她很好。”傅临渊点头,“她大方漂亮,聪慧善良,勇敢坚韧,有着我所知道的一切美好的品质。她又很真实通透,积极努力,我永远可以在她身上看到蓬勃的朝气,不管她处于什么样的境遇。” 这么多形容词一下子蹦了出来……这是丁苑第一次见到,他毫不吝啬地赞美一个人。 依照傅临渊冷峻淡漠的性格,他所说的人,一定比他形容的还要好得多,他才会如此说。 丁苑深沉地望着她:“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是。”傅临渊颔首。 “那她呢?她也很喜欢你?” “是。”他很笃定地点头,“她很喜欢我。” 丁苑幽幽看向墙上挂着的照片,语调轻轻:“真好啊。” “要是她没走丢,现在23岁,应该也已经谈恋爱了。”她声调缓缓,陷入了某种幻想中,“她谈的,一定是拥有非常美好品质的男孩子,因为我相信,我的女儿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的女儿,也会拥有刚才傅临渊所形容的,一切美好的品质。 她会健康快乐地成长,和喜欢的人谈婚论嫁,拥有一段或平淡美好、或轰轰烈烈的爱情。 她身为母亲,一定不会反对他们,因为她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她爱的人,一定也是非常非常美好的人。 “或许会是你。”丁苑忽然又道,“你不喜欢知礼,但是你说不定会喜欢我女儿,你觉得呢?” 傅临渊摇了摇头:“我无法判定这个假设。” 他没有丁苑那么厚的滤镜,不知道要是真正的万知礼没有走丢的话,会长成什么样子。 况且他现在要想那些,总觉得不合适,觉得好像很对不起沈愉。 他怎么能去想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未来呢? “会的。”丁苑高高扬起下颌,带着种自信和肯定,“阿远,要是我女儿在,她一定可以俘获你。” 傅临渊没再说话,也没有打击一位母亲的拳拳爱女之心。 “所以。”他一顿,“您和我说这些,也是劝我的吗?” 劝他和沈愉到此为止,劝他娶万知礼。 即便万知礼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但是名义上是。 她对万知礼也并非没有感情。 “不是。”丁苑缓缓摇头,“我想,该劝的,父亲刚才都劝过你了。” 傅临渊点头。 “阿远,我也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来万家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你,我是眼看着你成长起来的。” 正是因为亲眼看着,她更能知道傅临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既然敢为了他的感情和万坤对峙,可见他真的对那个女生喜欢到了极致。 哪里是轻易可以拆散的? 他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那便是头破血流、至死方休。 “我很喜欢你,也很欣赏你。”丁苑又说,“你要是成为我家女婿,我会很高兴。但是明显,我们似乎没有这个机缘。” “我会尊重你的感情。”丁苑说,“我不会劝说你,我会祝福你们。” 她眼珠缓缓移动,看向这一圈服饰。 “愿所有的爱意都能有回声。”她说,“祝福你和你的爱人。” 一直过了午夜零点,傅临渊才见到了万知礼。 她坐在客厅一张贵妃椅里,腿上盖着一张花纹繁复的薄毯,见到他,立刻扬开毯子站起身来。 “远哥……”她轻声叫他。 傅临渊的神情很冷,声音更冷:“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 “你做的事情,利用杨家兄妹做的事情。” 万知礼瞳孔猛然一缩,剧烈的心跳声传来,让她惶恐无比。 他知道了? 那就证明,行动失败了? 那个该死的杨卉竟然骗她! 来不及有更多的念头闪过,傅临渊骤然上前,一把扣住了万知礼的脖子,将她摁在了椅子上。 万知礼的后脑重重撞下,痛得她眼冒泪花。 “你是怎么敢对她动手的。”傅临渊的语调很沉,带着种摄人心魄的冷,眼神中的冷意几乎要将她狠狠鞭笞,“我没有警告过你吗?” 万知礼眼泛泪花,哽得说不出话。只能双手无力地掰着傅临渊的手腕,脖子后仰,松散的金发散落了一地。 她在傅临渊冰冷的眸光中看到了杀意。 万知礼心下发紧,整个人紧绷害怕到说不出话。 他竟然想弄死她。 为了另外一个人,弄死她。 求生的本能涌现,万知礼剧烈挣扎了起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她胸腔所能得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死亡的巨大恐惧笼罩着她,震慑着她,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之中。 第270章 只有我最喜欢你 万知礼并没有夸张,起码现在,傅临渊是真的动了杀心。 知道沈愉这次遭受的意外始作俑者是万知礼后,傅临渊便一直对她压着股火气。 今天又和万坤对峙过,他的心情并不算美丽。 他想,他要是解决了万知礼,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他娶谁?万坤总不能逼着她娶一具尸体。 虽然杀了她之后会有很多麻烦,但是“婚约”这件本身最让他厌烦的事情,从根本上得到了解决,好像也不错。 反正这次来找万坤,他就带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他不介意让这一份勇气,染上鲜活的红光。 他浑身的戾气越来越重,眼中的杀机也越来越重,万知礼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眼神在哀求。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解释、想质问,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而傅临渊却忽然松开了她。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万知礼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在鬼门关走了一团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淋漓。 她一边咳一边惊恐地看着傅临渊,见他正盯着窗边看。 窗边摆放着一只透明花瓶,里边插了一束郁金香,正是他在花园里为丁苑选的那支。 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丁苑。 想到了万知礼是她的养女,养了这么些年,总该有点感情。 要是万知礼出事了,她应该也会难过。 傅临渊不想让她难过。 不想让那位很好的母亲,那位刚刚认真说“祝福你和你的爱人”的人,再难过。 万一她一不小心,步了林曦左的后路,那世界上便多了一个可怜人。 傅临渊喉结微动,转眸瞥向万知礼,眼神依旧冷漠生硬。 “你该庆幸,你有一位好母亲。”他说。 万知礼的眼神盛满了恐惧,喉咙既紧又痛,老半晌才找到一点点微哑的声音。她像是不可置信地问:“林嘉远,你敢杀我?” 傅临渊云淡风轻地看着她。 万知礼像是三观被击碎了一样:“在澳洲,在万家的地盘上,你敢杀我?” 你不想活了?不要命了? 万知礼知道傅临渊比正常人要狠得多,甚至可以说他骨子里有股疯劲儿,但是她没想到,他敢疯到这个地步。 “没什么不敢的。”傅临渊似是倦怠地敛了敛眸,“看在苑姨的面子上,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让你死得非常非常难看。” 他语调平缓,听起来根本不像在下死亡通牒,却能清晰地让人感受到他言语中的威胁。 万知礼还听出了许多其他意思。 比如,他不畏惧这里是万家,不害怕万坤,所以更不害怕万坤对他的逼迫。 也便更肯定,他要结束和她的婚约。 傅临渊抬步便走,万知里踉跄追了出去。 她握着他的胳膊,仰望着他,眼底尽是不甘。 “林嘉远,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万知礼说,“你敢忤逆爷爷,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收回你所拥有的一切。” 傅临渊满脸都是大写的不以为意:“他若是有本事,收去便是。” 万知礼不知道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你愿意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和万家撕破脸,变得一无所有?你能承受从云端到地狱的打击?而且你不想想,你要是没有了现在的一切,那个沈愉,她还会喜欢你,还会愿意跟着你吗?” 她从来想象不到,傅临渊竟然也能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一天。 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都想不清楚。只一门心思地奔赴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也不看看,所谓的情爱,值不值得。 傅临渊垂下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万知礼微微松了口气,庆幸他听进了自己的话,还愿意反思。 却不料他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这些?” 万知礼一怔。 “我和她怎么样,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淡淡乜她一眼,拂开她握着他胳膊的手,“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需要你来评判。” 万知礼冷笑一声:“傅临渊,你该知道,那些人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本身如何,而是你如今所处的位置,拥有的一切!当那些一切附加条件烟消云散的时候,还有谁愿意呆在你身边?只有我!” 她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只有我是最喜欢你这个人的。因为我最初认识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拥有现在的这些。你是傅家的子孙,可你知道,傅家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只是因为你这个人。”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勇气与坚韧,看到了企图与野心。 他有着可以将世界征服的一腔孤勇,将她深深吸引。 她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过一种征服欲、掌控力,她为那种气息着迷、吸引,并坚信他将来一定会处于一个不低于她爷爷的位置。 她喜欢这样的男人。 坚韧强大,带着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的张力,让她臣服。 她和其它女人不一样,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那些附加身份。 但是那个沈愉,能和她一样吗? 她对傅临渊了解多少?她知道他多少? 要是傅临渊不是她的老板,不是她的上司,她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而且她的调查资料显示,一开始就是沈愉主动接近傅临渊的。 一个美貌的女人主动接近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意味着什么?是为了什么?长眼睛的人都能看明白。 就这样肤浅的人,傅临渊怎么会喜欢上她呢?万知礼简直搞不懂。 “远哥,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万知礼不自觉地以一种崇敬的姿态仰望着他,“远哥,你别拒绝我,好不好?” 傅临渊又想到了沈愉。 她也会仰慕崇拜他,但是绝对不会这么浮于表面。 她只会笑嘻嘻、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我们傅总好厉害哦,我好崇拜你呢。” 将她的真实情绪融于她的玩笑中,不想被他看出来。 所有人都恨不得将自己的憧憬与仰慕捧到他面前,让他察觉,从而高抬贵手,给予他们回馈。 但是沈愉不是。 她在他面前藏起一切,为了一个公正、平等的对待。 社会地位不平等,所以她尽可能,让他们之间平等。 因为她喜欢他。 好想她。 傅临渊捏了下手腕上的表,忽然好想她。 第271章 我想你 沈愉并不知道傅临渊去了万家。 她只知道从那天开始,就没见过傅临渊了。 起初,她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过了几天,她回头想那天的事情时,觉得自己好像又有那么点点过分了。 她很庆幸,那句话她没有真的说出口。但是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因为傅临渊替她说了。 她不该说他遭受的那一切都是他应该的,毕竟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一定“应该的”。 而且他听到那些话,是不是会很委屈? 他本身就遭受了很多不易和艰难,却得到她一句“你活该的”。 但她没有恶意。 沈愉想,她是不是该主动向傅临渊示下好,说点好听的?道个歉? 对,话是要掰开了揉碎了说的。 而且他应该是生气了,否则也不会好几天都不回水月湾。 于是沈愉将傅氏集团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去了一趟宜盛资本。 她在宜盛资本的职位还保留,尽管她现在在傅氏集团工作。所以进入宜盛资本大厦,乃至进入总裁办,都很顺利。 路过公共办公区的时候,不少人看向她。 他们还在小声交谈:“沈愉怎么回来了?傅总调任的?” “肯定是啊,她是总裁办的人,在哪不都是傅总一句话的事?” “况且她当初是因为弄丢了望城建投那个项目才走的,现在望城建投的项目又回到我司手里了,唉,真不知道那些当初因为项目丢失埋怨她、排挤她的人会有多打脸。” “要不说人家有本事能进总裁办呢,项目怎么丢的,就怎么给你拿回来。靠,好他妈厉害,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 有人对沈愉表示不服:“也不算她厉害吧,只不过是她占了点好运气。要不是季睿诚出事进去了,这个项目还拿得回来?她不过是借了东风。你们总不会以为季睿诚也是她弄进去的吧?” 其他人纷纷摇头。 最基本的轻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沈愉在宜盛资本再怎么厉害,那也是在公司内部。季睿诚是什么人,豪门大家的继承人,是沈愉能送进去的? 季睿诚私自放贷,且因为收贷不止一次闹出人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震动极大,上边下了命令要严查。而且派的就是海城的相关人员来调查的季睿诚,因为不相信京城和季家的关系。 这种层面,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了。他们自然不会相信,沈愉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又有人说:“可是听我在傅氏集团工作的朋友说,沈愉没有回来的打算诶,好像打算长期留在傅氏集团那边。” “真的假的?她是傅总一手教出来的,她不跟着傅总?” “现在傅氏集团也是傅总说了算,在那边,也是跟着傅总啊。” “就是,而且你们没发现,傅总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吗?” “哎呦,你这话说的,这‘带着’的意思就丰富了哦!” 话题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延展去,许多人都暧昧地笑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表示不服,沈愉得到傅临渊的青睐、傅临渊对沈愉的偏向是有目共睹的,他们自认为不比沈愉差,不知为何老板却不多看一眼他们。 总裁办的大门再次打开,沈愉从里边出来。 外边窃窃私语的员工们嫩瞬间噤了声,继续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写项目的写项目,审报表的审报表,打电话的打电话。 一是因为没有那个胆子在当事人面前八卦,二是因为…… 他们明显能感觉出沈愉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虽然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冷凝不悦的气势,和他们傅总是一模一样的。 许多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面前的沈愉,简直就是另外一种形态的傅临渊。 她和傅总好像,从气质,到气势。 奇怪,其它总助跟在傅总身边更久,怎么没有沾染傅总的气息? 他们不懂,也无法理解。 但是他们的判断没有错,沈愉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太好,因为没找到人。 有种失落、有种空洞,有种难以言说的焦躁。 她预设的一百种说话方式,无用武之地。 人已经几天没来公司了,显而易见,又出差了。 沈愉坐在车里,唇瓣紧紧抿着,神思紧绷。 她开始努力回想那天的细节,努力想傅临渊的每一丝神态、每一个动作,揣度他当时的情绪、现在的心理。 她拿出手机,找到傅临渊电话,拨了出去。 关机。 竟然关机了? 她打的可是傅临渊的私人电话,不是公务电话。这个私人电话从来没有关过机。 沈愉不由得焦躁了起来,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忽然想起他那天说的,他会去处理万知礼…… 沈愉惶然瞪大眼,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一出大戏。 傅临渊去找了万知礼,和万知礼产生了争执。然后……莫名其妙地被万知礼说服,俩人现在已经和和美美地去准备结婚事宜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比较悲惨的版本,傅临渊“宁死不屈”,万知礼动用家族势力,对傅临渊穷追猛打,所以傅临渊现在不是出差,而是逃命去了,以至于连手机都不敢开机。 淦,好像后边一种猜测更符合逻辑! 头脑风暴了半晌,手机上忽然来了电话。她一看来电显示,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还没有从刚才的脑补中回过神来,张口便是紧张地质问:“你现在在哪里逃命?” 那边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消化她的用词,片刻才反问:“逃命?”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缓好听,并没有什么危机感,让沈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她开始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荒谬。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问:“哦,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正在哪里为事业奔波。” 傅临渊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抓住了她刚才的质问,带着笑意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逃命?” 沈愉:“……” “你胡思乱想了什么?” 沈愉老脸一红,为自己的头脑风暴感到羞耻。傅临渊是什么人,他这辈子都和“逃”这种狼狈的字眼沾不上边,他只会让别人逃。 “或许我该庆幸。”傅临渊慢悠悠地道,“起码你刚才想的是我。” 沈愉嘴硬:“谁想你了。” “幻想也是一种想吧。” “我没想。”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执拗、较真。和从前一样,就是不说真心话,就是不想让他得意。 傅临渊低声笑了起来。 “好,没想就没想吧。”他说,“我想你就够了。” 第272章 去找他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降临。大厦里边的员工陆陆续续开始下班。 偶有车辆经过,疝气灯打在沈愉脸上,明晃晃的。她立刻低下头,埋首于趴在方向盘上的臂弯里,生怕被别人看到她因为一句话而变得通红的脸。 傅临渊这人,不正经的时候,什么话都说。 比如睡觉的时候,沈愉听他说过太多太多不堪入耳的话,什么“爽不爽”“水好多”“宝贝好厉害这种姿势都可以”,甚至“干什么工作,被我干就够了”等等。 但是那些意乱情迷下带着色彩的浑话,远没有清醒时候的一句“我想你”来得撩拨动人。 车厢变得沉闷,她自己的心跳声都像在被无限放大。她觉得透不过气,将车窗降下一线,让外边的空气涌动进来。 她不自觉地扣弄着方向盘,明明面红耳赤,却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哦,是吗,感觉不出你想我啊。” 她紧绷的声线出卖了他,自然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又是一声轻笑:“真的很想,孤枕难眠。” 沈愉预感接下来的话应该不好听。 “这里有些冷,怀念你温暖的身体,想进入你的身体里。” 果然,她就知道。 她作势就要挂断电话。 果然只是嘴炮,不是真的想她。 却听他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沈愉。” 沈愉硬巴巴的:“又怎么了?” “今晚月亮很圆。”他的话题极具跳跃性。 “然后呢?” “我们看的是同一轮月亮。” 他抬起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散漫地问:“你看到月亮了吗?” 沈愉不自觉地跟着他话语的指引,发动车子,出了地库。 她第一时间抬头望天,夜空无云,明月高悬,澄澈如玉盘,隐约可见上边的阴影山脉。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没看到也没关系,长夜漫漫,你总能看到一眼。” 沈愉却问:“你现在在哪里。” “有事出差了。”他随口说出一个国内城市的名字。 “噢。”沈愉莫名松了口气,看来他没有被万家的人为难。 他忽然又转了话题:“那件事情我有眉目了。” “哪件?” “总裁办,休息室。” 沈愉瞬间想到了那间不堪入目的密室,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是傅振闻,还是傅柏。” “都有。” 沈愉捏紧了拳头,不由自主地骂出了声:“靠,都有?请问这是你们傅家的‘优良传统’吗?不愧是父子啊,就是玩得花,连道德沦丧都是一样的,什么东西啊。” 被地图炮的傅家人:“……” 沈愉又道:“这癖好还会遗传下去吗?要是可以的话,建议他们断子绝孙,省得再祸害子孙后代是无辜的人。我靠啊,真的会遗传,你们这一代就是傅时予是吧?傅时予是个好色鬼,可是正儿八经遗传了他爷爷和他伯伯,真是傅家的好孙子啊!” 沈愉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 她建议傅时予进行物理绝育,省得再将这种不良基因传给下一代。 骂够了,沈愉才问:“你都查出什么了?” “很多,那间休息室,好几十年前就有了,具体可以追溯到傅振闻年轻的时候。年前有一次,我因为分家被傅振闻叫了回去,出来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一辆挂着燕城牌照的商务车开去了傅家大宅,事后查明,那辆商务车是属于燕城一家孤儿院的,就是傅氏集团捐的。” 沈愉:“……所以当初那辆车上载的……” 她说不出口,傅临渊替她补充:“就是来自于孤儿院的女孩子们。” “……妈的。”沈愉气愤,“那个老不死,他怎么不去死啊?” “受害的不止那一家孤儿院,更多的我还在查,但是这件事情性质恶劣且特殊,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的取证。” 沈愉明白。 孤儿院的很多孩子,本身就会有一些情感缺失。他们可能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建立价值观,所以即便遭受了不好的对待,他们也或许分辨不出对错来。 即使分辨出来了,敢不敢说出来,又是另一码事。毕竟让他们说出来,这又是二次伤害。 可是又不能不取证。因为只有知道谁遭受过伤害,才可以想办法弥补他们,治愈他们的创伤,从而杜绝以后再有更多的人遭受类似的情况。 这其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沈愉心里又将傅振闻和傅柏骂了个千百遍,妈的,怎么那么禽兽啊? 傅临渊又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很久。 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都开始发烫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竟然不知不觉打了快两小时的电话。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长夜漫漫”,沈愉笑了下,哪里长呢,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一如既往地去刷新闻界面,在娱乐版面见到了一档综艺推送,是一档古风诗词类的节目。因为喜欢古诗词,沈愉追过前三季,现在第四季马上就要开播了。 她以前还和傅临渊聊过这档综艺,傅临渊说他也看过,他也喜欢传统文化。沈愉想起,他母亲就是语文老师,想必他从小耳熟目染。 沈愉发动车子,回家。 皎洁的月辉透过车窗,照耀着她。 开出一段距离,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一句诗——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她忽然明白了傅临渊刚才的意思。 他为什么忽然说月亮,为什么说长夜漫漫。 他刚才那句“我想你”不是张口就来的,也不是花言巧语。而是他的内心表达,以一种很浪漫的方式,隐晦的、后知后觉的。 他真的想她了。 内心忽然被一股奇妙的感情充盈,沈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因为向来说话直白,他这句隐喻的表达便更显得情真意切、难能可贵。 沈愉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怔怔望着那轮月亮。 如果可以重新打那通电话,她一定不会嘴硬,她会说:“我看到月亮了,很漂亮,我们看到的是同一轮月亮。” 意思就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很想你。 她也很想他。 她怎么会不想他。 绿灯亮起,沈愉改变了原本的路线,右转,上了机场高速。 到达机场后,她订了一张他刚才说的城市的机票。 她要去那里。 去找他。 第273章 月亮会等你 最近的一班航班是早上的,沈愉抵达那个名为宁北的城市时,是早上八点。 宁北是个晴天,太阳光芒万丈,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沈愉对于这里很熟悉,因为这里距离她老家不算远。她每年都会回老家祭拜父亲,便是飞到宁北,再转车回老家。 沈愉乘坐机场大巴到了市中心,找了家早餐店进去坐着,没有直接告诉傅临渊,而是查了一下傅氏集团在这里的办公大楼。 傅氏集团在宁北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叫远光地产,没有挂傅氏集团的牌子,不过确确实实是傅家的产业。 沈愉吃了碗面,打车去了地产公司。 和京城比起来,宁北当然不算繁华,甚至可以说很小,就连市中心,也见不到多少高楼大厦。 不过傅氏集团的大楼在这里还是很突出,保持着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沈愉拿着自己的工作牌,去前台登记。 前台一看她是总公司来的,竟然还是总裁办的助理,以为是总公司派下来的“钦差”,顿时有些慌张,立刻给自家老总打电话。 几分钟后,电梯打开,沈愉看见几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浩浩荡荡走了出来,到了她跟前便伸手赔笑,相当热情。 这几位便是这地产公司的高层,沈愉一一和他们寒暄,跟着他们上楼,进了办公室。 她的年轻让这几位老总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人展现出来。京城嘛,地方大人多,年纪轻轻就有大本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谈着谈着,沈愉从这个几个人口中得知,傅临渊没来。 她出现了一瞬间的无语,难道自己预估错了? 想想也是,傅临渊就算来这里出差,也未必是为了傅氏集团的事情,毕竟他的私人业务那么多。 是她冲动了。 沈愉嘴角抽了抽,和这几位地产公司的老总又寒暄了一阵子,起身离开。 她一走,老总们顿时松了口气。 还因为京城那边来了什么大命令,吓了他们一大跳。 沈愉出去之后,就给傅临渊去了个电话。 傅临渊接得很快:“怎么了?” “你在哪里出差?”沈愉问。 傅临渊顿了一瞬,才又问:“你现在在宁北?” 沈愉点了点头,又发现傅临渊看不见她点头,于是道:“对,我现在已经到了。” 傅临渊:“……” 他捏了下眉心,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边。隔着落地窗,看着正午艳阳下翻滚的海浪。 海边支着个遮阳伞,万达义正坐在下边,支着画板,旁边摆着水桶颜料盒,正在画画。 “你去了宁北,刚好。”傅临渊忽然道,“你去一家叫远光地产的公司,将我们上个季度制定的地产开发项目书拿给他们,让他们将这个开发项目提上日程。” 一说起工作,沈愉的脑子就不由得开始被他带着转:“那个项目不是明年才会开展吗?要提前?” “对,提前。”傅临渊说,“经过我对宁北的考察,可以提前。” “那你怎么不自己说?” “我没去远光。” “噢。”沈愉知道了,他果然是因为私人业务来的宁北。 “刚好,你可以在宁北多呆几天。况且你父亲的忌日不是快到了吗?你可以去祭拜你父亲。” 沈愉眯眼看着路边稀稀疏疏的行道树,倒是没想到他连自己父亲的忌日都知道,于是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准备挂电话。 隔着遥远的距离,听着他轻缓的呼吸,傅临渊扯了下衬衣领口,忽然又叫她:“沈愉。” “嗯?” “你为什么去宁北。”他明知故问。 沈愉沉默了。 她没有回答,却也没挂电话,只是望着宽阔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享受着片刻这里不同于京城的宁静。 这里天气很好,温度适宜,略微偏干燥,天空蔚蓝,云层很薄。 她想,晚上,这里的夜空一定比京城的更好看。 她可以看到一轮更亮更圆的月亮。 “我来看月亮。”她说。 她来找她的月亮,谁知扑了个空。 从凌晨那通电话起,她好像一直积攒着一股劲儿,那股劲儿推搡着她、迫使着她飞到了这里。没有见到预期中的人,她这股劲儿忽然就散了。 构思在腹中的直白话术,也没了说出的勇气。 只留下这样的隐晦。 但是傅临渊明白她的意思,他懂她。 “别急。”他说,“月亮会等你。” —— 远光地产的老总们见沈愉去而复返,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瞬间进入了紧绷状态。 而且沈愉真的是带着正事来的。老总们听沈愉说要将明年的项目提前到今年,怔了一怔。 不过怔愣也只是暂时的,反应过来后便纷纷点头,表示一定积极配合总公司的工作。 沈愉在远光地产呆了几天,和这边进行项目交接、任务部署。 远光地产的员工们一开始见总公司来的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总裁助理,不免对她都有偏见。毕竟在职场上,位高权重却又年轻漂亮的女性,总是会让人想入非非。 但是等开会时,这位女总助一项任务一项任务地派下来,紧锣密鼓的专业话术让他们神经紧绷,密密麻麻的汇算报表让他们目不暇接的时候,谁也没有了胡思乱想的空档。 恨不得多长几个脑子,多长几双眼睛。 这位女总助开会前笑盈盈的,开会的时候一丝不苟,甚至连声音都沉了起来,谁发言的时候,她那清透锐利的眼神一望过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冷汗湿一背。 什么年轻漂亮、什么上位手段一定不正当,也没人敢想了。唯一的想法是:妈的总公司的人都这么可怕吗?那总公司的老总们不得是阎王爷转世? 会议结束的时候,与会员工听见那位女总助对他们老总相当不满地说:“效率太低,公司该整改了。” 员工们:“……”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不会被裁吧? 这可是宁北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啊,不光福利待遇好,说出去还倍儿有面子,宁北人挤破头都想来的地方。 当晚,远光大厦的灯火彻夜未熄。 停车场的保安大爷都有些稀奇,怎么着,公司今天没人下班? 呦,好像也没见老板们的车出来呢。 倒是那位早上登记过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傍晚走了出来,看起来怡然自得,还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大爷,吃了吗?” 第274章 迷人的温柔 万知礼找了万坤,在自己爷爷的八仙桌上哭得起不来。 万坤拿着烟头,自顾自地摆棋谱,任由他哭。 “爷爷,你就任由林嘉远这么算了?”万知礼眼眶通红,“我和他的婚事是您早就给定好的,他现在出尔反尔,是不给您面子,是不给我们万家面子!” “你不是找过他了?”万坤不紧不慢地道,“你都说不动他,我可以?” “您当然可以了!您是长辈!”万知礼擦了擦眼睛,“我就不信在您的高压下,他还敢拒绝。您去断他的后路,我看他还敢不敢!” 万坤瞟了万知礼一眼,她赌气嘴巴撒娇,万坤心里软了一下。 人老了,情感总会变得柔软,饶是万坤这样年轻的时候叱咤风云的硬汉也不例外。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早就忘记了万知礼并不是万家的亲生孩子这码事。在他眼中,万知礼就是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小辈,会撒娇耍痴,逗他高兴。 尽管她并不是那么聪明。 倘若她够聪明,她就说不出刚才那种“我看他还敢不敢”之类的话。 她要是够聪明,她就知道,他敢。 他没什么不敢的。 她根本不了解那个人。尽管口口声声喜欢他,也只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被他吸引,而且只是被他的皮囊吸引。 不得不承认,傅临渊那张脸,对小姑娘可太有吸引力了。 万坤又慢慢吸了口烟斗,万知礼已经坐到了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爷爷,这是孙女的终身大事,您就帮帮我嘛!” “让我帮你去逼他?” 万知礼咬了咬唇,愤愤道:“我看啊,就是这些年您对他太好了,他都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他这辈子,永远都得尊敬您崇敬您,事事以您为先,您说的话、做的决定,他只能遵从,不能忤逆!” “而且他以前都是这样的啊,哪里和您说过一个‘不’字?是现在,他发展得太好了,飘了,有底气了,连我们万家都看不上了。” “您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以后他会更变本加厉。这次是婚事,以后会是什么?他会不会直接反了我们?” 万知礼好说歹说说了半晌,就是让万坤给傅临渊施压。 在她看来,只要压力到位,傅临渊不会再这么强硬地拒绝。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正如当初他投靠万坤一样。 他从来都会审时度势。 万坤拗不过她这样哀求,只得松了话头:“我可以帮你。” 万知礼一喜。 “但是我帮不了你一辈子。”万坤说,“就算他真的和你结了婚,你们之后怎么相处,幸福与否,这都是我帮不了你的。” “放心爷爷,那个时候我就不用您帮我了。”万知礼说。 在她看来,傅临渊现在就是被沈愉迷了眼。 等结婚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一直陪在傅临渊身边。到时候,他就会发现她的好。他会知道,沈愉是个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的人,远远比不上她。 他会知道,她堂堂万家的大小姐,可以给他提供的助力,是沈愉十辈子都无法给他带来的。 他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万坤的动作很快,三天后,傅临渊就接到了一个来自欧洲的电话,说他们的一桩远洋贸易,遇到了阻碍。这桩贸易要是失败的话,会亏损近六十亿欧元。 六十亿,还是欧元,这绝对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傅临渊却一丝惊慌都没有,耐心地和欧洲那边沟通,条理清晰地下发一条条指令。 接着,南美那边又来了消息,说一桩跨国交易受到了举报,当地机关介入,交易暂时搁浅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违法交易,只不过因为交易物品比较特殊,条款限制比较多,一般都走私人渠道,高速便捷。一旦被高层查货,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走程序,耗时耗力不说,最后交易金额还会大打折扣。 傅临渊这几天很忙,没完没了的电话和会议,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万知礼偷偷去看他,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戴着蓝牙耳机和电脑那头的人进行远程会议。他姿态依然舒展懒散,神情依然淡定从容,捏着咖啡杯的杯耳淡淡饮一口咖啡,吐出不徐不缓发音正宗的英文,丝毫不像被千亿生意困扰的人。 这个场景和万知礼的想象大相径庭。 她以为傅临渊很快就会支撑不住,然后去求他爷爷,到时候就可以趁机提出条件。 但是他没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他眉宇间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而有了倦色,眼神却依然坚毅清明。 又打一通电话的时候,万知礼见他笑了。 他趴在露台栏杆上,右手捏着手机,左手指间夹了支烟,烟头明明灭灭,轻烟缭绕过他轻轻勾起的唇角,神情宁静,透露出一抹温柔。 温柔——万知礼从前很难将这个词和傅临渊联系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亲眼见到了。 他现在的状态,非常松弛,没有丝毫戒备。 和他面对任何人时的状态都不同,仿佛他料定,现在和他交流的那个人不会害他,对他没有异心,他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对方,甚至将不设防的后背完全展露给对方。 万知礼的呼吸仿佛都哽住了。 她能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却又不敢相信。 为什么,凭什么? 可是她的目光却被胶着在了傅临渊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可是又觉得这样的傅临渊分外迷人。 原来他温柔起来,竟然可以更好看。 相信任何见过他温柔一面的人,都会恨不得他的温柔是对着自己的。 万知礼不由得绷紧了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中。 一股窒息的酸涩感蔓延上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那股名为占有欲的情绪延伸发酵,充斥着她全身,让她头脑嗡鸣。 不行,不行,这是她的人,谁也无法抢走。 她拨了个电话出去,对电话那头的人冷硬吩咐:“给我去查那个沈愉,她现在在哪里!” 她一定要让那个沈愉消失。 一定!必须! 第275章 值得这样吗 沈愉这几天不太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宁北市呆得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这里气候干燥,她不太适应了,没过两天,她就水土不服了起来。 上吐下泻到几乎脱水,沈愉去医院挂了吊瓶。 她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本来想着低调,可是没想到远光地产过来协助她工作的助理将她生病的事情告诉了公司老总们,老总们排着队来慰问她。 一个个老总们西装笔挺,带着秘书助理,拿着鲜花果篮,浩浩荡荡地进了诊疗室,将旁边的病人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许是因为小城市的人们没见过这阵仗,沈愉不一会儿就出名了,诊疗室外边甚至还聚集了不少人,想看看医院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沈愉觉得自己像是只被围观的大猩猩。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群老总们,沈愉给傅临渊去了电话,说起了这件事。 傅临渊先问:“病得严不严重?” “不严重。”沈愉没有打吊瓶的那只手玩弄着衣摆,“你最近忙吗?” 傅临渊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各种语言的文件,还有一行接着一行的代办日程,轻声笑了笑:“还好。” 经过这么长时间对他的了解,他说“还好”,意思其实就是很忙了。 “傅总也要注意身体。”沈愉说。 该表达的慰问还是要表达的。 傅临渊起身走到窗边,看向下边隔着十几米就站着的一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他们都是万坤派来的,任务就是看守他。 现在的情形,其实有点像“软禁”。 但是傅临渊看起来依旧十分的怡然自得,起码没有让电话那头的沈愉听出任何不对劲来。 万知礼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花园里,傅临渊挂断了电话。 万知礼进入房间,见傅临渊正站在窗前抽烟。 他桌上堆的那些文件,响个不停的办公电话,焦头烂额的助理们,任何一个看起来,都让人头大。 他明显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面容有些苍白,神情倦怠,万知礼不由得心口一痛。 “远哥,你别再这样了。”万知礼说,“听说你北美那边的公司已经开始闹事了,你又出不去,你怎么平息这件事?我还听说欧洲那边……” 傅临渊夹着烟的手轻轻一抬,制止了万知礼接下来的话。 “出去。”他说。 万知礼一愣,听他继续道:“别打扰我办事。” 这意思表明,他不会服软。 不管他怎么被为难,怎么被针对,他都不会服软。 万知礼一下子来了气,不禁拔高声调:“林嘉远,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喘息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家在给你机会!要是我爷爷真的开始对付你,你以为你还能这么轻松自在?我爷爷怎么给你的这一切,他就可以怎么拿回来!” “是吗?那好啊。”傅临渊语调淡淡,“那就拿回去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油盐不进,万知礼又难过又心痛,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她又到万坤的书房里去哭了一通,让万坤加大力度。 万坤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你舍得?” “我舍得!”万知礼咬牙切齿。 要是不这么做,就会永远失去他,她舍得。 起码先将他绑在自己身边,之后怎么相处,那是之后的事情。 丁苑过来给傅临渊送茶的时候,也瞧见了他的压力。 “值得这样吗?”丁苑问,“阿远,你明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的道路。” 只要按照万知礼的意思来,服从了他们,那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身为万家的孙女婿,他将来可以得到的,是普通人十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甚至得到那些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傅家踩在脚下。 但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几乎站在了万家的对立面。 这不是聪明人该有的选择。 却又的确是他傅临渊会做的选择。 “苑姨,您知道我的。”傅临渊声调淡淡,“威逼利诱对我来说从来都没用,我只做自己打定主意的事情。” 丁苑何尝不知道,不禁叹了口气。 记得傅临渊刚来万家的时候,才刚过十七岁。青涩少年,一腔热血,执拗又偏激,不止一次惹万坤生气。 但是不管万坤怎么处罚他,他都不曾服过一次软。即便被打得就剩下一口气,他还是从不服输。 所以后来万坤那么喜欢他,那么看重他,就是因为他那股韧劲儿。 他打定的主意,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这事万坤知道,万坤那些义子义孙们知道,丁苑知道,万达义知道,偏就万知礼不知道。 更或者说,万知礼也知道,她就是不信这个邪。 丁苑微微偏了偏头,看着他,笑了。 “我忽然很想见一见那个女孩子。”丁苑说,“能让你这样,一定是个特别好的姑娘。” “是很好。”傅临渊的神情柔和了下来,“和我是一类人,但是比我温柔,比我有勇气,也比我聪明。” “我不信。” 这几个词在傅临渊身上就已经展现到一种极致了,丁苑不相信还有更深程度的另一个人。 “不过那些都不要紧。”傅临渊又说,“她能给我一种归属感,她让我有了和她一起生活的冲动。因为她呆在我身边,我开始幻想未来的日子,我也开始对‘以后’有了期待。” 丁苑点了点头:“这就够了。” “是。”傅临渊同样点头,“这就够了。” 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呢? 不就是一日三餐,四季平安。 他以前觉得自己在活着。是和沈愉在一起后,他知道了什么叫“生活”。 原来他也可以有正常的生活。 原来也有人可以不畏惧他,不奉承他,像是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他,却又珍视他、尊敬他。 傅临渊捏了下指节,呼吸略微粗重了些。 他坐回到书桌前,却看不进去那些文件。一边放着的腕表干干净净,他拿过来,指腹轻轻抚过,像是抚过那句熟悉的、柔化细腻的躯体。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靠近椅子里,罕见地露出了疲惫倦怠的神情。 耳边忽然响起了万知礼的那句疑问:“要是你没有了现在这些,她还会呆在你身边吗?” 她会,她怎么不会。 估计她巴不得呢。 第276章 旧亲戚 沈愉好不容易打发了远光地产的老板们,闭眼假寐的时候,察觉到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她还以为是又来打吊瓶的病人,所以将胳膊往回缩了缩,并没有睁开眼。 却听见有人小声叫了她一声:“沈……沈愉?” 沈愉睁开眼,看见一个圆脸的中年女人。 见她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女人圆脸上露出笑容来,倒三角眼尾挤出了嘻嘻的皱纹,这笑容过于刻意,让人看起来有些不适。 不过沈愉还是克制地问:“您是哪位?” “真是小愉。”女人转过头去对站在她面前的人说。 沈愉这才注意到女人跟前有一对年轻人,像是夫妻。 “您是……” 她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却忘记在哪里听过了。 “小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贵英姨。”女人很激动地说。 霎时间记忆涌现,女人的脸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了起来。 那个在她小时候,总是去她们家打秋风,借了钱不还的刻薄女人。 这个贵英姨在她耳边滔滔不绝:“我刚才还怕自己认错了呢,原来没认错,真是你啊小愉。刚才听外边的人议论,说里边看病的是个大人物,很多领导都过来探望了,没想到竟然是小愉你,真是了不得啊现在,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太不好,所以沈愉对这位表姨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观感。 不过她也不想表现得太没礼貌,还是克制地回答:“他们夸张了,我就是个小打工的,没什么本事。” 秦贵英显然不信她的话:“小愉太谦虚了,小时候姨就知道你将来差不了。你可能忘了,你小时候可喜欢我抱你了,我……” “我不太舒服。”沈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不太想说话,希望您能理解。”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是为什么不舒服了?”秦贵英却问得更起劲儿了,“是不是太长时间没回来水土不服了呀,你是来这里出差了吗?如果需要长住这边,不如住到家里去呢?咱们家里在城里买了楼,有房间的。住外边肯定不如住家里舒服,况且这么长时间没见了……” “妈。”年轻女人拦住了秦贵英,朝着她摇了摇头,又朝沈愉点了点下巴。 沈愉已经闭上了眼,蹙起眉头,显然不耐。 秦贵英的儿子也察觉出了沈愉的不耐烦,对秦贵英道:“既然人家现在不想听,您就别说了,起码等人家心情好一点。”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是语气不算好,显然是觉得沈愉的态度不好,觉得她不应该对长辈这样。 沈愉现在实在无法摆出什么好脸色,一是因为精神不济,二是因为她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秦贵英的声音耳熟。 过年前,她带着万达义去找萧润丽吃饭的时候,在地下车库,听见了一个女人说话。 那个声音和秦贵英的声音重合了起来,就是她! 当时秦贵英的话,沈愉现在都能想起,尤其是那句:“攒什么嫁妆?又不是亲生的,她现在给人家攒嫁妆,人家将来未必会孝顺她呢。”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沈愉脑中轰然炸开。 当时她明显就是在议论萧润丽,那么这句话,说得自然也是萧润丽。 是说她不是萧润丽亲生的吗? 怎么可能呢,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妈妈非常疼爱她,她怎么可能不是妈妈亲生的呢? 她忽然睁开眼,看向秦贵英。 秦贵英被她现在这种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小愉,你……你怎么了?” 沈愉微微一抿唇:“去年年根,您是不是去找过我妈?” 秦贵英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是呢,那也是没办法了,小愉,你不知道姨的难处,我们家遇到点困难,我来医院也是来看望我老公公,他得了……” 沈愉抬手,制止了秦贵英的话。 “我就问您一件事。”沈愉说,“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秦贵英猛得捂住嘴巴,“啊”了一声,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是真的了。 相比于秦贵英的惊愕,沈愉表现得非常平静,仿佛是不是亲生的,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也是,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年时间以来,经历了太多事情,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直线上升。还是因为,她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母女情深,是不是亲生的已经不重要了。 是了,妈妈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她当然,也会好好孝顺妈妈。 以前,以后,她们一直都会是相亲相爱的母女。 “既然如此,就麻烦您给我讲讲吧。”沈愉说。 于是这个下午,从秦贵英口中,沈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父亲因为长时间的研究工作,受到了辐射,失去了生育能力。于是他和母亲一起,去了一家孤儿院,领养了沈愉。 那个时候,沈愉才刚过三岁。 三岁之前的事情,沈愉一点记忆都没有,也难怪她不记得孤儿院的事情了。 原来她是个孤儿。 沈愉笑了笑,并不在意,因为她现在是有家的。 之后秦贵英说的那些,沈愉就没怎么再听了。秦贵英叮嘱自己的儿子儿媳,让他们多和沈愉学习、靠近,争取将向她这样能干。这话其实就是说给沈愉听的,想让沈愉关照他们。 秦贵英的儿媳妇是个很老实的女人,倒是她那个儿子,一看就很大男子主义,看向沈愉的目光不是那么友善。 就和那种喜欢发表“漂亮女人身居高位是靠什么换来的懂的都懂”言论的人一模一样。 沈愉没搭理他们。 秦贵英还想留沈愉吃饭,不过远光地产来了人接沈愉,见沈愉面露不耐,便知道她没心情应付这些人,于是帮沈愉将人打发了。 秦贵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簇拥下上了那辆奥迪车。 “阿丽就是命好。”秦贵英眼红,“捡女儿都能捡个这么有本事的。” 他儿子撇嘴:“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指不定被谁包养了。” 沈愉靠在座位里,想着秦贵英刚才的话。 “后天没有行程安排对不对?”她忽然问副驾驶上的助理。 助理立刻点头:“后天您只有个会议。” 沈愉点头:“麻烦您帮我安排一台车,我后来要去个地方。” “没问题,请问您要去……” “一家孤儿院。” 第277章 突破口 这家孤儿院位于宁北市郊,而且看起来,规模还不算小。 沈愉在门口驻足片刻,才慢慢走了进去。 孤儿院的相关人员立刻过来接待,带她去进行登记。 孤儿院这样的福利机构总是会有很多社会人士往来,有的是来捐赠的,有的是来领养的,还有会针对孤儿院的情况进行报道的社会记者们。 沈愉登记过后,说自己有捐赠意向,想见院长。 孤儿院的主体大楼一共五层,院长室位于顶楼。沈愉进入电梯上楼,看见了电梯间的照片,瞳孔微微放大。 她在照片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傅振闻。 难道这座孤儿院是傅振闻捐赠的?可是她昨天在网上查这家孤儿院的相关信息的时候,没有查出这家孤儿院和傅氏集团有什么关系啊。 院长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没有发福,也没有秃顶,戴着副银质眼镜,看起来倒是有些儒雅的感觉。 院长问沈愉:“请问您是……” 沈愉并未隐瞒自己的来意:“前不久得知,我小时候就是被父母从这家孤儿院领养的,所以我想过来看看。” 院长闻言,立刻站起身,朝她笑了笑:“是吗?那请问你是哪年被领养的?” 沈愉说出了自己三岁的那个年份,院长点了点头:“我去找档案。” 孤儿院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成年后的人会回到这里,查询自己当年进入孤儿院的相关资料,从而打探自己的身世。 院长室后边就是档案室,院长进去了,沈愉并没有跟着。而是在沙发上坐下,环视这间办公室。 墙壁上挂着很多奖彰,有团体的,有个人的,有政府颁发的,也有公益组织颁发的,可见这家孤儿院在宁北市风评的确不错。 墙上、桌上还有不少合影,有的是刚才那位院长,有的人沈愉不认识。她仔仔细细一张一张看过去,终于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有傅振闻,也有傅柏,不过应该是十几二十几年前的照片了,上边的人明显比现在年轻很多。起码傅振闻的头发还都是黑色。 看着这两个人的脸出现在这里,沈愉生不出任何感激的情绪来。 她反而觉得恶心。 联想到傅氏集团那间密室,联想到傅振闻和傅柏在这家孤儿院里都做过什么——她就觉得恶心无比。 “找到了。”院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有些激动,“领养你的女士名为萧润丽,对不对?” “对。”沈愉转过身去,从院长手中接过了资料。 资料上贴着她的照片,三岁的她,可爱漂亮,双眼灵动纯净,像个洋娃娃。 院长站在她旁边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记得你呢。” “哦?” “记得你小时候。”院长指了指她手里的照片,“一看你这张照片,我就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来这里做义工,见到过你。没办法,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我想忘也忘不了。” 院长笑呵呵的:“第二年我再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你了,听说你被领养走了。我想着是应该的,你长得好看,肯定会有许多人愿意领养你。” 而且看她现在的状态,这些年应该过得不错。起码将她领养走的人,是真的疼爱她,没有苛待她。 沈愉认真翻看着手上的资料,上边几乎没有记载任何和她本身相关的有用信息。 她是在二十一年前,警方打击了一个人贩子团伙后,被解救出来的。因为没有人来认领她,所以她被送来了孤儿院。 她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岁,而且在人贩子手里受到了惊吓,说不出话。说不出自己叫什么,也说不出自己家在哪里。没事干的时候就拿着个本子在一边画画,画蓝天大海和城堡一样的房子。 她喜欢听故事,每个晚上都要照顾她们的姐姐讲故事才能睡着。 这些都是资料上记载的,沈愉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见她看着资料说不出话,院长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身世难过,不由得劝慰道:“别把血缘关系看太重,看开一点,真的。其实找不到亲生父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要向前看。其实我也是这里长大的,我以前也幻想过能被亲生父母找回去,不过后来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套说辞,他已经说了太多太多遍,几乎每一个来这里查看自己身世的人,他都会劝一遍。 有的人听得进去,向他表示感谢。有的人听不进去,他只能再劝。不过面前的沈愉,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她似乎有些悲伤难过,却又好似不是在为自己难过,她看着这几张资料,心思却好似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沈愉才将这些资料收起来,漫不经心地问:“咱们这个孤儿院发展得这么好,是政府扶持的吗?资金哪里来的” “政府是给过一部分,不过哪里够啊?基本都是社会各界的捐款。” “刚才我在电梯里见到了傅氏集团老总的照片。”沈愉说,“傅氏集团也给咱们这里捐款了?” 院长在听到“傅氏集团”四个字后,出现了明显的怔忪。 尽管他很快又调整了自己的神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刚才真的不是沈愉的错觉,这院长的确愣了一下。 “你认识老傅总?”他问。 沈愉点头:“我在京城工作,所以见到过他的报道。而且他口碑极好,经常从事慈善工作,我的工作和这些相关,所以还见到过本人几次。的确人如其名,是个儒雅又有风度的好人。” 天知道,说这些形容词的时候,沈愉都快吐了。 院长抿紧了嘴唇,后槽牙绷紧,笑容僵硬了起来。 片刻后,他又笑了,摘下眼镜,用衬衣衣摆擦了擦镜片:“是,老傅总给我们孤儿院捐过不少钱,是个好人。” 因为低着头,院长的声音显得有些晦涩沉闷。 要是以前,他这些细微的神态和变化可能不会被人察觉出来。但是沈愉是带着目的来的,她已经知道了傅振闻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的禽兽,那院长的一切细微动作,在她眼中,都会被放大。 沈愉肯定,这个院长的确知道什么。 这会是她的一个突破口。 第278章 是她吗 院长的防备心很重。要是现在问他什么的话,那太贸然了。 于是沈愉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以“傅振闻的崇拜者”身份,和院长聊了很多。 她细致地观察着院长,能看出他兴致缺缺,看起来并不想提傅振闻那个人。 很好,起码她现在可以确定,院长对傅振闻的印象并不好。 否则傅振闻这种社会上的“大善人”,是他们这种福利机构的领导该争相追捧的存在。 沈愉当天就给孤儿院签下了五十万的福利款项,并且表示自己之后还会捐赠。 院长显而易见的开心。 之后一段时间,沈愉隔三岔五就会来孤儿院看一看。有时候是和院长坐一坐,有时候和院里的工作人员们聊一聊,也有时候,陪着里边的孩子们一起玩。 里边的孩子们年龄不等,小的还不会走路,大的已经十来岁。不过那些十来岁的,都是身体或者心理不怎么健康的,否则在小的时候就被人领养走了。 他们有的身体残疾,有的心理自闭,并不喜欢和外来人员沟通。更喜欢和沈愉接触的,还是那些小朋友。 她来得多了,院里的孩子们也和她熟悉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叫她“小愉姐姐”,缠着她做游戏、讲故事。 有好几次,沈愉在和孩子们玩的空档时,发现院长站在窗口看着她。瞧见她望过来,院长的目光也不躲,只是朝着她微微笑笑。 不知不觉已经在宁北呆了一个多月,孤儿院也来了七八次了。 是第九次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她来得稍微晚了点。其实那天她在远光地产开了一天的会,不打算来了。但是院内的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说有一个小女孩过生日,想请她过去,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沈愉在电话里听到了旁边有小女孩哭,很可能就是那个过生日的。 沈愉当时便答应了。还让助理帮忙去订了蛋糕和零食,她每次去孤儿院都会大包小包带很多东西。 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那个哭的小女孩果然是今天的小寿星。见到她,立刻跑过来抱她,破涕为笑。 沈愉知道,这里长大的孩子,很没有安全感。她今天没来,他们以为她再也不会来了,当然会难过。 沈愉陪着孩子们玩了两个多小时,才将她们哄去睡觉。 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她第二天一大早还有会议,于是便准备回酒店。 还没走到孤儿院的大门,沈愉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在干净清洁的春日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很淡,淡到不细心的人几乎无法察觉。 但是现在的沈愉,对这个味道已经太敏感了。因为在水月湾的那间地下室,她闻到过太多这样的味道。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助理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 侧面是一片花园,这个季节还没有多少鲜花盛开。院长说,秋天会很好看,因为里边很多都是彩菊。 越靠近花园,血腥味越浓,显然跟着她的助理也闻到了。 “沈总助……” “别怕。”沈愉说。 她走到墙根,瞧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打开手电筒一照,身后的助理一下子惊叫出声。 那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去叫急救人员!”沈愉一边说,一边迅速摸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认出了这个人。 是孤儿院的一个女生。前几天听护工提过,她其实已经十九岁了,但是发育迟缓,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有自闭症,平时不和人交流。 她割腕了。 孤儿院的医护很快赶来,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却无济于事。幸亏医院的急救车来得很快,将女生抬上了担架。 沈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抢救室的灯光亮起,沈愉坐在外边的长椅上等。孤儿院一起跟着来的护工反而安抚她:“没事,您别担心,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们已经见多了。孩子们不懂太多,一般不会划到要害的。” 孤儿院的护工就那些,孩子们来来往往,他们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孩子们,尽管他们依然对这些孩子抱有同情心,却也已经对这样的惨状习以为常。 在这种地方生活、工作的人,总是更加容易习惯生死、世俗、人情。 没多久,院长也来了。 不过他没有和沈愉多说话,就和她一起坐在外边等着。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光灭掉,医生说人救回来了。 沈愉向医生询问女生的情况,她比较关心,所以没注意到医生看向了院长的方向,院长朝着那名医生点了点头。 沈愉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医生摘下了口罩。 是名女医生,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很好,就是法令纹微微有些深,显得她有些严肃。 医生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本很厚的文件袋,打开翻到某一页:“这是该患者的就诊记录。” 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沈愉仔细一看,竟然是从十年前开始记录的。 她往后翻了翻,后边几页都是。 回到开头,她仔细一看—— 患者九岁,体表有轻微烧伤痕迹,下体撕裂。 一个多月后,又是一次就诊记录:轻度小面积烫伤,体表有殴打痕迹,嘴角撕裂,下体撕裂。 半个多月后,又是一次就诊,依旧是类似的内容,只是更严重。 往后,就保持着频繁的就诊记录。有时一周来两次,有两个月来一次。从一开始的撕裂到后边的重伤,从烫伤到鞭伤,再到骨折…… 光是看着这些字,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文字,冰冷却直白,不用多问,就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女医生一直密切关注着沈愉的神情,她在她脸上看到了心痛、悲悯,也看到了气愤、厌恶。 她忽然问:“你知道这些记录为什么都是纸质的吗?” 沈愉看向她。 她并未真的等沈愉回答,自己就给了答案:“因为以前的档案,已经全都被销毁了。这些,是我自己偷偷留着的。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可以帮她们的人。” 四目相对,女医生又问:“你是吗?” 沈愉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我是。” 女医生笑了起来。 她又说:“外边的院长,是我先生。” 沈愉倒是有些意外。 她并不知道,院长这些日子回家,和妻子提起过很多次她。 他说:“院里来了个人,我感觉她可以帮到那些孩子们。” 所以刚才,女医生用眼神询问丈夫:“是她吗?” 院长点头:是。 她又无声询问:“要告诉她吗?” 院长点头:好。 第279章 绑架 这个女生过去那些年都遭受过什么,这份病例已经展示得很明显了。 沈愉望着这份病例,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这上边记载的,不只是那个女生一个人。 还有其它,很多人。 “这都是我亲笔写的。”女医生说,“这么些年来,我接受的病人都在这里了。当然可能还有我没有接手的,还可能有……” 她略微一顿,深吸一口气:“被带走之后就没再回来的。” 沈愉闭上了眼。 她又想到了那间密室。 是不是有很多少女,花一样的命运,陨落在那里了呢? 傅家那几个人,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不是人。 没多久,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院长走了进来。 “你和傅家是什么关系?”院长问。 事到如今,双方似乎都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了。 好奇的,就问。不解的,就问。想不通的,就问。 “我在傅氏集团工作。”沈愉说,“我是傅氏集团的总裁助理。” 院长的表情波澜不惊:“那傅家应该对你还算不错。” “除了我老板,我和傅家其他人没关系。” “你老板是傅柏?” “当然不是。”沈愉摇头,“是傅临渊。” 院长道:“我没见过他。” “他自立门户,不在傅氏集团工作,也和那个家里的人不一样。” “那针对这件事情……” “他会和我们站在一边。”沈愉毫不犹豫。 即便他和傅家那些人没有那些旧恨,就单纯论这件事情,傅临渊也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他和傅家那些人本来就不一样。 院长还是有些犹疑:“你确定吗?他毕竟是傅家人,若是他不赞同我们的做法,来阻拦我们,后果不堪设想。” 沈愉可以明白院长的顾虑。 这么些年来,他们唯一留下的证据,大概就是这本病历了。 要是傅临渊帮着傅家人,想要毁掉这本病历的话,他们就真的留不下什么证据了。 那些女孩子们的冤屈也就无处诉说了。 “既然您能相信我,也请相信我老板。”沈愉的语气很坚定,“而且您已经将这份病历给我看了,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是吗?” 院长轻轻叹了口气,惨然一笑:“是,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其实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愿意相信我。”沈愉问,“这些年来,您这里接待的社会人士一定不少,您没有将那些事情告诉他们,却选择了告诉我。” “原因之一,就是你是这里出去的,我相信你对这里的孩子们有非同寻常的感情。”院长望着她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明亮,像是有波光,“还有,在你和孩子们的相处过程中,我能看出你真的很喜欢他们来,你很关心那些孩子们,你是个善良的人。” “而且你不喜欢傅振闻。从第一天见到你,你问起他,我就能感受出你的厌恶来。”院长顿了一瞬,“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吗?我猜,你应该早就对傅振闻做的事情有所察觉了。” “是,我早就知道了。”沈愉将傅氏集团总裁办休息室内的密室告诉了院长夫妇。 院长唏嘘了一声,女医生蹙起眉头,露出了深重的厌恶。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院长问沈愉。 “我老板已经派人在调查这些事情了,我会将这份病历交给他,他会派人过来和您对接,详细了解情况。” “病历可以给他,但是尽量不要打扰到院中的孩子们。”院长立刻道,“那些事情给孩子们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她们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我知道,您放心。” 病房里的女生还没有醒来,女医生说她已经脱离了危险,沈愉这才离开医院。 她一边往停车场去,一边给傅临渊打电话,准备告诉他这些事情。 午夜的停车场,十分空旷,偶有夜风,吹来空寂的冷。 傅临渊的电话没打通,显示正在通话中。 估计他在忙,沈愉直接挂断,准备稍后再打。 走到车边,刚打开后座的车门,里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沈愉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撑住了车门,却不料后边也出现了一个人,将她直接推进了车里。 里边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勒住了沈愉的脖子将她扣在了怀里。外边进来的那个人已经摸出了绳子,往沈愉手腕上绑去。 驾驶室的人发动车子,直接开出了停车场。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连半分钟都没用,可见是早就计划好的。 沈愉的慌张也只有在刚才出现了一瞬,现在她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害怕,没有求饶,而是在思考,这会是谁的人,将她带去哪里。 绑架沈愉的人也没有料到她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你们把我的助理怎么样了?” 她旁边的人则是道:“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有功夫去管别人。” “要是我问关于我的问题,你们会回答吗?”沈愉转头看向他,“你们是谁派来的?准备带我去哪里?” 她旁边的男人不理她。 沈愉耸了耸肩:“你看,我就知道。不过我猜测,我的助理应该没事,你们应该放了他。否则你们要是伤害他的话,他可能第一时间就会报警,会不利于你们的行动。” 不过也有可能,助理身边现在还有其他盯着他的人存在,以防他报警或者通信。 这车里绑架她的的一共有四个人,都没有戴面罩,可见并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他们不怕调查。 也就是说,国内没有他们的信息。 沈愉大概猜到了。 万知礼派来的人。 至于万知礼为什么忽然会绑她…… 大概率是在傅临渊那里吃瘪了。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沈愉忽然笑了。 傅临渊果然骗了她。 他根本没有来宁北市,而是去了万家。 他之前说的,他会去处理万知礼的事情,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来真的。 而且看来不怎么顺利。 想到刚才没打通的电话,沈愉不禁皱了皱眉,心下涌现出一股有些担忧烦躁的感觉来。 他现在好吗? 第280章 能死在这里,也算你好运 澳洲和国内有四个小时的时差。傅临渊接到沈愉电话的时候,正是他那边的凌晨。 他昨天虽然只睡了三个多小时,但是很早就醒了。 醒来之后南美那边就来了电话,生意上遇到的问题很棘手。有一批货已经被扣下了,延误了交货时间,按照约定的合同需要赔付违约金将近三亿欧元。 其实钱对他们来说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信誉,这次的事情,很容易给他们公司造成信任危机。 傅临渊也知道,万坤对他的打击点就在这里。 断人财路,不是长久之计。对于一个大型公司来说,信用危机,那才是最要命的。 万坤知道他的公司是怎么做起来的,当然也知道该从哪里去打击他。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明显焦头烂额,傅临渊却依然不慌不忙地道:“昨天晚上我发的应对文案,你们看了?” “看了,但是我们经过商讨后,觉得不太合适。” 傅临渊竟然让他们放弃这桩生意,按照约定金额赔偿后,暂时停业,先撤出南美市场。 这不是明摆着吃哑巴亏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按照我说的做。”傅临渊不容置喙。 那边沉默了一瞬,似是倍感荒谬:“傅先生,我们都是跟着您做起来,您也该为我们想想。放弃一个公司对于你们这些家财万贯的大少爷来说不算什么,可这都是兄弟们的心血。” “我当然知道。”傅临渊的语气依然很稳,“老赵,你跟着我几年了?” “六年。” “六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傅临渊竟然轻声笑了起来,“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那头的老赵竟然被问得噎住了。 “这一步叫以退为进。”傅临渊说,“后边的情况我已经都设想好了,也会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发给你,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老赵,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跟着我的人吃亏。” “行,傅先生,那这次我信你。”老赵说,“这边我会去和兄弟们说,你放心,你只管忙你的。我听说欧洲市场那边也有问题,唉……” “不要紧。”傅临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老赵,我之后再联系你。” “等下……” 老赵又急忙说了几句比较要紧的事情,才挂断电话。 傅临渊立刻给沈愉回拨了过去。 看时间,国内应该是还不到凌晨三点,这深更半夜的她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然而他拨回去,却没人接了。 傅临渊莫名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他立刻联系了远光地产的老总。那老总正睡得迷迷瞪瞪的,被傅临渊一个电话叫起来,三魂七魄都吓没了一半。 听傅临渊是问沈愉的情况,他立刻联系跟着沈愉的那名助理。 “今天开完会后,我和沈总助一起去了天爱孤儿院,沈总助陪着一个女生过了生日。出来的时候遇见一个人割腕自杀了,将她送去医院,沈总助去医院探望了一下,然后就回酒店了。” 助理说完后,老总立刻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傅临渊。 “会不会沈总助在洗漱,没听见?”老总试探着问,“我让人去沈总助下榻的酒店联系一下?” “好,你去。”傅临渊说。 在他的概念中,才没有什么半夜方便不方便,合适不合适,沈愉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而那头,助理挂完老总的电话,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身侧的人:“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说了,是不是可以把刀子拿开了?” 他身后的人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 那人挥了挥手里锋利的刀刃,警告助理:“懂得惜命的话,就别报警。” 助理吓到眼泪几乎就要掉出来,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 沈愉的猜测没有错,这些人,的确是万知礼派来的。 她被他们带着,上了飞机,经过一段漫长的旅途后,降落在了一个大型机场。然后又换乘了直升机,到了一个小岛。 这个小岛更像是个私人的岛屿,沈愉都没见到什么居民。除了带着她的这几个人,就只剩下了林间穿梭的各种鸟类。 走了一段路程后,到了一个偌大的庄园。 这是个私人庄园,里边栽种着各式各样的树木,环境优雅而宁静。丛林掩映间,有一桩白色的洋房,精致漂亮。 洋房前边是一丛紫色的玫瑰,正热烈绽放着。 一个人正在给玫瑰修剪花枝。她的金发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好看的光泽。 万知礼都没有回头看一下,却忽然问:“好看么?” 沈愉知道她在问自己:“好看,我是第一次见到紫色的玫瑰,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海洋之歌。” “噢,名字也很好听。”沈愉诚恳地说。 万知礼背对着她,陡然冷笑了一声。 她双手举起剪子,“咔擦咔擦”地剪在那些玫瑰的茎秆上。上一秒还在昂扬绽放的玫瑰下一秒便扑簌簌掉落在地,紫色的花瓣被万知礼毫不留情地踩下,零落成泥浆。 沈愉不由得“啧”了一声,可惜这些花了。 万知礼总算回过头看向了沈愉。 她神情高傲,眼神轻蔑,姿态高高在上,意有所指地道:“漂亮又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我稍微动一动剪子,它们就能一朵不剩。” “看来万小姐不喜欢这个品种。”沈愉说,“可是玫瑰有那么多品种,您剪去一个,还有下一个,无穷无尽。” 万知礼不屑轻嗤:“我可以全都剪掉。” “是吗?那您真的挺厉害的。”沈愉的语调很平淡,“可是玫瑰毕竟盛开过。要是骤然被除去,也会被人察觉的。万小姐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怕是到时候会有人不愿意呢。” “那又如何。”万知礼神情冷淡,“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还会被找到吗?” 沈愉轻轻叹了口气。 她拿二十三年来最真诚的眼神望着万知礼,诚恳无比地道:“其实我觉得,就算喜欢一个人,也罪不至死,您觉得呢?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没得谈。”万知礼摇头,“你应该感谢,我给你找了这么个好地方。能死在这里,也算你好运了。” 第281章 永远比不过死人 在说完那句满是威胁的话后,万知礼便紧紧盯着沈愉,想从她脸上看到紧张害怕的情绪。 只要她害怕,就会求她,而她就可以享受那种被她哀求的高高在上的感觉。看着沈愉在她脚下战战兢兢乃至痛哭流涕。 这样的场面对万知礼来说,也是一种胜利。 精神上的胜利。 万知礼自认为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自打成为万家的大小姐后,她就顺风顺水,一呼百应,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她需要去讨好的人。 傅临渊是唯一特殊的一个。 对傅临渊的求而不得几乎让她心理扭曲,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挫败,这种情绪急需发泄出来。而发泄对象,就是面前这个让傅临渊变卦的女人。 她急需看到沈愉服软,看到她示弱,看到她狼狈不堪,似乎这样,才能证明她本身不是个完美的人,才能证明傅临渊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才能证明她根本配不上他。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沈愉还是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她平淡地回视着她,用那种坦然、清澈又通透的眼神。这束目光像是一道光,仿佛可以照进万知礼的心底,让她那点幽微的、见不得光的阴暗想法无所遁形。 万知礼顿时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傅临渊会来救你吗?”万知礼用力抿了下唇角,捏紧了手中偌大的剪子,“别想了,你的尸骨就算烂在这里,他也不会知道!” “他会知道的。”沈愉很肯定地说,“他会找我。”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万知礼的心态几乎就要崩裂。 她举起剪子,锋利的剪头正对着沈愉的胸口:“找你?好啊,倒是让他来。我看看找一具尸体回去他能做什么!” 闪着冷冽寒光的利器尖头几乎要穿透沈愉身上那件不算厚的风衣,刺入她细嫩的肌肤里。 “我要是死了,他肯定会为我报仇的。” “报仇?他难道还能和我们家对抗?”万知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我指的报仇当然不是这个。”沈愉笑了笑。 经过长途奔波,她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为她多添了易碎的脆弱。她挺直双背站在那里,像是一棵绝不低头的白杨。 “你做这一切,不都因为傅临渊那个人吗?你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沈愉说,“他拒绝和你的婚约,是因为我,他喜欢我。” 万知礼咬了咬牙:“你是在炫耀吗?” “我是想说,现在在他心里,你比不上我。要是我死了,你就更比不上我了。” 万知礼呼吸一窒。 显然,这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角度。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但我要是死了,你认为他还记得起我的那些缺点吗?可能在他心里,我就只剩下好处了。” 海风扬起了沈愉颊边的碎发,迷了她的眼:“那个时候,你就更比不过我了。你认为傅临渊会愿意和你在一起吗?你真的可以得到他吗?” 她直接戳穿了万知礼的想法:“你本来想的是,打发了我,和他在一起,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让他一点点爱上你对不对?不会的,他是个心很硬的人,要是我成了他白月光朱砂痣,你是剜不掉的。” 她这一席话说得平缓舒朗,和万知礼的咄咄逼人完全大相径庭。 可是却更加激怒了万知礼。 她为什么这么自信?她凭什么可以这么自信! 就是因为傅临渊喜欢她吗? 她就真的认为傅临渊那么喜欢她吗? 万知礼气得发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沈愉刚刚那席话。 她不得不承认,那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她当然不知道,那是沈愉的经验之谈。只不过不是她的经验,而是萧润丽的。 妈妈经常给她讲父亲的故事。在母亲的讲述中,父亲是一个温柔儒雅、苦心钻研、为了科学事业奋不顾身的光辉形象。在她的描述里,父亲没有任何不好,哪怕是很明显的缺点,母亲讲述的时候,都是带着爱意的。 父亲的缺点在母亲眼里也是优点。 之后很多人给萧润丽说亲事,她都拒绝了。 沈愉知道,父亲在她眼里就是最好的。见过了父亲,她谁都不想要了。 要不是杨宏富来阴的,母亲也不会进杨家。 母亲对爱情很忠诚。 傅临渊也是个这样的人。 他很难动心,一旦真的喜欢上,他会不顾一切。 想到这里,沈愉眼中划过一抹柔和。为母亲高兴,她有一个铭记一生的人。也为父亲高兴,有人永远记得他。 但是这个眼神落在万知礼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她不知道沈愉只是想到了父母的爱情故事,以为她是想到了傅临渊,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觉得沈愉在炫耀——明目张胆地炫耀。 万知礼忍无可忍,手下一用力,锋利的剪子狠狠朝着沈愉心口捅了去。 她想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白月光,朱砂痣,她都顾不得了。她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这么嚣张,她受不了沈愉提起傅临渊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脉脉情意。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刺痛她! 她的剪子没有刺进去,在沈愉的剧烈挣扎下刺偏了。 万知礼像是疯了般的大喊:“给我摁住她!” 将沈愉绑过来的那些人立刻出现,拽着她的胳膊反扣,将她摁在了地上。 沈愉的挣扎显得无济于事,双手被反绑她也无法反抗。她自认为利害关系已经给万知礼盘清楚了,却不料反而激怒了她,万知礼现在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万知礼举着那偌大的剪子,狠狠朝着沈愉捅了过来。 她眼眶涨红,里边有癫狂的神色。 “你放了我,我会离开傅临渊!”沈愉大声说。 性命攸关,什么情情爱爱她都可以暂时放下。 然而万知礼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只相信,死人才会安分。 在她捅下来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使得沈愉浑身涌现出一股大力,竟然挣脱了那个按着她的人,朝旁边翻滚两圈。 锋利的剪子狠狠刺进了松软的泥土里,钉入足足有二十公分。 沈愉直接翻了起来,朝着外边跑。 虽然知道在海岛上,她未必能逃出生天。但是最起码,她要先离开万知礼这个疯女人。 “抓住她!” 万知礼刚刚吼完,便见一人急忙跑了过来,高声喊道:“小姐,夫人和少爷来了,已经登岛了!” 第282章 海岛 万知礼愣了一下。 她立刻道:“把她给我抓住,先关起来再说!” 沈愉两只胳膊被绑在身后,肢体不是那么协调,以至于跑起来的速度也不快,很快就被万知礼的人追住。 他们扣着她的肩膀,捂着她的嘴,拖进了后边的白色洋房里。 万知礼深吸几口气调整情绪,又捋了捋发丝,整理了一下服装,才朝着庄园入口迎了过去。 果然看见丁苑和万达义并肩而来,万达义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丁苑低头发笑。 “妈妈,哥哥!”万知礼带着灿烂的笑容迎了过去,亲昵地挽住了丁苑的胳膊,“你们怎么想着来小月岛了?” 这个岛叫小月岛,名字还是万知礼取的。 万坤在万知礼十岁的时候,将这个岛送给了她当做生日礼物。她看了地图,觉得这个岛弯弯的像是一枚月牙,于是给这个岛取了名字叫小月岛。 这个岛上的洋房、花园都是她派人修建的,里边的牡丹也是她派人种的。这是她的私人好友们,有时候便自己来这里放空休闲。 这个岛距离万家本家并不算远,直升机一个小时就可以飞到。 “你哥哥着急找你,我就陪他一起来了。”丁苑说。 万知礼身子微微后仰,绕过丁苑看向万达义:“哥哥找我有事吗?” “你的朋友来找你了,我联系不到你,猜到了你在小月岛,才来找你的。”万达义说。 “朋友?谁?” “叫……”万达义一下子哽住了,叫什么来着?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只能描述:“就是我们前阵子在国内见到的,她老公要和她离婚,她不愿意,还哭了好几次。” 这么一说,万知礼便知道了。 方怡雅。 她来找她干什么?万知礼不悦地蹙起眉头,估计又是不想离婚,让她帮忙去求情的。 真是烦死了。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丁苑喜欢温柔大方的人。 她挂上一抹十分关切的笑容来:“估计又是因为离婚的事情她很伤心,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她呢。” “是。”万达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现在,你就和我们一起回?” “好。”万知礼挽着丁苑,撒娇般地道,“妈妈,那我们走吧?还劳烦你们特意跑一趟,我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丁苑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万知礼被丁苑看得有些发毛。 其实,万知礼有些怕丁苑,因为丁苑的性格,有些怪。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但是有的时候,被她直勾勾地盯着,万知礼有种丁苑其实很厌恶自己的感觉,她好像下一刻就会掐死自己。 每次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万知礼都会被自己吓一大跳。 她不该这么想的,丁苑对她真的很好,别人都看不出她们只是养母和养女的关系。 听万家的人说,丁苑真的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人,她没有那种豪门夫人的盛气凌人和高高在上,她温雅的像是一泓水。是女儿丢了之后,她的性子变得怪了点儿,但是依然是个温柔的人。 没想到丁苑忽然朝着她笑了笑:“我先不回去了,我在你这小月岛上住两天。” “什么?”万知礼大惊失色。 丁苑疑惑:“怎么,不可以吗?” “没有没有,当然可以。”万知礼立刻道,“我就是不知道,您怎么忽然想在小月岛上住啦?”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应该,依照丁苑的性格,要是她知道的话,会直接问的。 “就是忽然觉得这里不错。”丁苑眯眼看向远方,“我在这里放松两天舒缓一下。” “噢……”万知礼一颗心砰砰直跳。 万家有不少度假岛,有很多是万坤送给丁苑的,让她没事干就去散散心。丁苑也真的隔段时间就到处去跑一跑住一住,有时候是美洲,有时候是欧洲,有时候是澳洲本土。反正这些年加起来,丁苑呆在外边的时间比在万家本家还要多。 有人说她只是单纯的为了散心和享受,也有人说她是为了试一试能不能撞见自己走丢的女儿,毕竟母女之间的缘分很深。 谁也不知道丁苑到底在想什么,她也不喜欢和人说话。 她提出要在小月岛住,虽然有点突兀,但是合情合理。万知礼不能拒绝,否则会惹人怀疑。 “你们回去吧,别让你的朋友久等。”丁苑对这对兄妹说罢,直接朝着洋房花园走去。 万知礼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蹦出来,脸上却依然面不改色。她吩咐手下,顺带着使了个眼色:“我妈妈在小月岛的时候,你们要照顾好她,知道吗?” “好的,小姐。”这些人齐声答应。 他们能听出万知礼的意思——看好被绑来的那个女人,别被夫人发现。 万知礼忐忑不安地跟着万达义上了直升机,同时心里将方怡雅骂了狗血淋头。 什么货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她好事! 直升机升起,小月岛在视线中逐渐缩小,最后化为了一枚浅浅的月牙,消失在了茫茫海雾中。 万知礼内心惴惴,手心都出现了濡湿的潮汗。 沈愉被关在了洋房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很显然,这个洋房里没有地下室、密室之类的房间。 她被绑在一张沉重的实木椅子上,能看见窗外风光明媚,树木摇动、鸟雀纷飞。 她甚至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下边传来说话声。 她艰难地拖动着那张椅子,朝着窗口挪去。 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以防她大叫,她嘴上也被封了胶布,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探着脖子看向下边,却没有瞧见万知礼,而是看见了一位温柔的中年妇人。 她穿着条薄薄的长裙,外边是件浅灰色的长款线衫,微风扬起她的衣衫,勾勒出消瘦的身形。 从上往下,沈愉看不见妇人的脸,很奇怪,她竟然觉得她应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从一个轮廓,她竟然就对一个人有了判断,这在之前是很少有的。 而下边的丁苑似乎若有所感,抬头往三楼这边望了过来。 第283章 人在哪里 这幢别墅装的是单向玻璃,从丁苑的角度,她只能看见一层层黑漆漆的玻璃,并不能看清房间里边的人。 但是她却有种强烈的感觉,仿佛上边有人正在看着她。 “知礼这里有客人吗?”丁苑问。 万知礼的手下吓坏了,立刻道:“没有,小姐也是今天早上才登岛的,而且没听说小姐要邀请谁来这里做客。” 见丁苑还是仰头看着上方,手下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立刻转移话题:“夫人,茶煮好了,是放在客厅里还是花园里?” 怡人的茶香扑面而来,丁苑这才收回视线。 “放花园里吧。”她淡淡说。 手下点头,立刻张罗着将花园里的法式圆桌上摆满了茶点。 丁苑看见了那一片狼藉的玫瑰园,视线云淡风轻地扫过,轻轻啜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问:“怎么回事?” 手下如实回答:“这片玫瑰的长势不算好,小姐看了不满意,便全都修剪掉了。您知道的,小姐这段时间,心里也不痛快。” 这就是这个手下的聪明之处,他会说谎话,但是不全都是谎话,真假掺半,便不会让人察觉出不对来。 丁苑也知道万知礼那股脾气上来是什么样子,于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海风徐徐吹来,扬起了丁苑柔软的长发。她静静地靠在藤椅里,腿上盖着一块披肩,静默地望着远处辽阔的大海。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手下将丁苑刚才的问话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万知礼。 万知礼的心突突直跳,低声道:“千万看好那个沈愉,一定不能让我妈知道沈愉在我手里,知道吗?” 万知礼怕丁苑知道后,会告诉傅临渊。 丁苑对傅临渊一直非常欣赏,和他相处得也很好。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偏心的人,万知礼相信,就算自己和傅临渊产生冲突,丁苑也未必会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 而且经过前段时间的试探,她知道丁苑并不赞同万坤对傅临渊出手这一做法。 见万坤真的开始封锁傅临渊的业务,丁苑也一直都是缄默态度。 手下问:“要将她转移吗?” 毕竟万知礼的岛又不是只有小月岛一个。 万知礼想了想:“算了,不要打草惊蛇。就是一个人而已,你们绑着她看好她,不要让她发出动静,应付到我妈离开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万知礼长舒一口气,才从自己的房间里出去。 方怡雅已经被人带着,在会客厅等着了。 一见到万知礼,方怡雅的眼眶就红了,委屈兮兮地叫她:“知礼……” “什么事?”万知礼的眉眼间满是不耐。 “我和他离婚了。”方怡雅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用了那么多手段,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是没能留住他。 “哦,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万知礼淡淡道,“余俊熙早就打定主意和你离婚了,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办法。” 她心情不好,现在更没闲情逸致安抚方怡雅,说话间甚至还带了几抹讽刺。 “你来找我做什么?”她问。 “没什么,就是心里太难过了,不知道该去找谁说。只能来你这里,散散心。”方怡雅抹了把眼泪。 她知道,万知礼的生日快到了。 以往的生日,万知礼都会在自己的海岛上开生日趴,会邀请全球豪门中的少爷小姐们参加。 方怡雅当然不在邀请之列,不过她关注了不少名媛的社交账号,看她们在上边发过不少趴体照片,真是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方怡雅这次想参加。 她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离婚了,没了余俊熙,她得找下家。 余家在国内是排得上号的显贵,她当初嫁给余俊熙,明显算高攀。跟了余俊熙两年,方怡雅的眼光也水涨船高,一般的豪门她已经看不上了,要嫁她就要嫁顶级的。 万知礼的生日趴就是她认识新人的渠道。 见万知礼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方怡雅不得不寻找她感兴趣的话题,小声道:“我听说,沈愉失踪了。” 果然,万知礼的眼神瞬间就锐利了起来:“听谁说的?” “余俊熙那边也在派人找。”方怡雅道,“是傅临渊让他帮忙找的。” “有这事?”万知礼的神情滴水不漏,“什么时候失踪的?” “昨天,听说是在别的城市出差,然后就失踪了。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更或者是生意上的对家?毕竟她现在挺厉害的,公司里边的很多重要项目都交给了她负责。” 在商场上,为了竞争,为了利益,将对家的负责人绑了以便威胁的事情不在少数。 “哦,那她还挺惨的。”万知礼云淡风轻地说。 打发走了方怡雅,万知礼立刻联系自己在国内的手下,问他们国内的情况。果然和方怡雅所说别无二致,有一批人正在挖地三尺找沈愉。 看来傅临渊还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不对,他肯定怀疑了,只是拿不出证据来。 她派去绑沈愉的那几个人,在国内是不会被查出任何信息来的。 正悠闲地想着,忽然听见外边传来一阵争执。 她慢吞吞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还来不及问一句怎么了,便见一人从门口冲了进来。 冲这个词用得其实并不恰当,因为对方并未失去分寸,而是因为身形太快,气质太过阴沉,导致他进来的时候,像是携了一阵湿冷的风。 万知礼来不及说话,便感受到一个圆形的、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她的眉心。 视线上移,是傅临渊面无表情的脸。他薄薄的眼皮敛着,在眼尾压出一道深重的褶,显得戾气横生。仔细看的话,他并不是全然没有表情,他的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焦躁与急切。以及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是一种紧绷的状态。 他有些失态了。 他淡漠却犀利地看着万知礼,说话的语气低沉、阴狠,甚至带着几乎要将人化为灰烬的狠辣。 “人在哪里?” 第284章 失态 万知礼被眉心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弄得心头一跳,却依然佯装淡定:“我不知道。” 傅临渊锋利的下颌线绷得愈紧:“都知道我在问你什么,还装?” “刚才方怡雅告诉我沈愉失踪了,余俊熙正在帮忙找她的下落,我才知道的。”万知礼的声音十分平静,直勾勾地回视着他,“傅临渊,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质问我,对我公平吗?” 万知礼很少叫傅临渊现在这个名字,因为她知道,傅临渊不喜欢。 她每次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不过傅临渊懒得深究她现在的情绪,他唯一迫切需要知道的,就是沈愉的下落。 他手中的枪不退反进,紧紧抵着万知礼,直接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鲸鱼皮光滑柔软,万知礼却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凉意,这股凉意顺着她的颈部皮肤传递,被不断放大,并传遍四肢百骸。 她不断暗示自己,不能慌,不能慌。 傅临渊太敏感了,她不能让他察觉出任何不对来。 “你就算将我打死在这里,我不知道,还是不知道。”万知礼一字一顿,“傅临渊,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呢?你的仇家很少吗?你怎么不去问问别人!就因为我喜欢你,我就该被你怀疑?” 傅临渊没说话,他懒得跟她进行这种无用的争执。 “我只问你,人在哪里。” 万知礼直接闭上了眼:“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 她不信傅临渊真敢打死她。 而且这里还是万家,他敢在万家的地盘上动她? 但是她却听到了细微的,扳机扣动的声音。 她惶然睁开眼,双目死死瞠大,浑身上下的神经紧绷成了一线,游走在即将断裂的边缘。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小小的黑色扳机,是怎么被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一点点扣动的。 只要再深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她的脑袋就会被打出一个血窟窿。 万知礼的伪装平静终于崩不出了,她说话间带上了颤音:“傅临渊,你真敢?你怎么不去怀疑别人?傅家那些人,你在生意上的对手……那么多人可以怀疑,你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 她吓得浑身瘫软,手脚麻木,在沙发上软成了一滩烂泥。 傅临渊眉头微微蹙了蹙,不耐更甚。 扳机直接扣了下去,万知礼尖叫出声。 却只听见轻微的“咔哒”一声,预想中的爆裂声响并未传来。 傅临渊烦躁地看向手里的枪,又连按了几下扳机,只有咔哒咔哒的声响——枪里没有子弹。 他霍然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侧的一名助理。那名助理战战兢兢,一瞬间被他看得几乎要跪下:“先生,我怕出事,才卸了您的子弹,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傅临渊一脚踹出了几米远。 胸口传来宛如肋骨断裂般的剧痛。他捂着心口弓成了一个虾子,鼻腔内有鲜血渗出,哼唧说不出话来。 万知礼被面前的一幕吓呆了。 再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傅临渊眼尾出现了一抹阴戾的红,他神情沉郁,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万知礼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 要不是他枪里的子弹被他手下提前卸掉了,她万知礼现在,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他敢,他真的敢! 他才不管这是万家,他才不管她是什么万家大小姐。惹了他,他就敢要你的命! 万知礼一直都知道傅临渊狠,但直到现在,她才对他的狠有了更确切的认知。 万知礼想跑,却因为腿脚发软,狠狠跌在了地上。 她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剧烈喘息间,喉咙里几乎要发出惊恐的怒吼。 她真的害怕,几乎就要将真相说出来。 他现在这样,只是为了找到沈愉。 那她将沈愉的下落告诉他,她就会没事了,对不对?他可能依然会生气,依然会愤怒,但是沈愉安然无恙,他总不会再动杀心了吧。 她说话间带上了哭腔:“你别这样对我了,我告……” “傅临渊!”外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 万知礼仓皇一看,一直紧绷着的那口气终于卸了。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爷爷!” 她紧紧抱着万坤,一瞬间泪流满面:“吓死我了,他刚刚……” 万坤拍了拍万知礼的后背以作安抚:“我知道,没事了。” 他将万知礼交给自己身边的人,满含威压的眼神看向傅临渊。 傅临渊慢慢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道:“万老知道了啊。” 万坤冷哼一声:“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想不知道都难!你在国内搅得天翻地覆就罢了,在我万家,还敢对我的孙女这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傅临渊不紧不慢地转了转腕上的表,“她万知礼,嫌疑很大。” “无论如何,我的孙女也轮不到你拿着枪来威胁!”万坤看着傅临渊的眼神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愤怒更多一些,“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将你教成了这样?” 前些日子,他对傅临渊进行经济封锁和商业打击,见傅临渊虽然焦头烂额,却丝毫不慌,万坤对他还很满意。 这些年来,他不光认为傅临渊会成为自己的孙女婿,他对他更满意的,是他的性格和处事风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是现在,一切都崩塌了。 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失态到如此地步。 “把他给我带下去!”万坤对自己的手下厉声吩咐。 所有人都知道,万坤所谓的“带下去”,就是一种囚禁。 得亏这是他傅临渊,要是换做别人,早被万坤就地解决了。 几人上前,便要将傅临渊扣走,却被他直接几下放倒。 傅临渊从未对万坤的人动过手,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忤逆了万坤。 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万家小辈的面,直接和万坤的人动手,驳了万坤的面子。 周围的人连大口呼吸一下都不敢,更不敢去看万坤黑透的脸色。 “不好意思万老,有急事,得去找人。”傅临渊竟然还朝着万坤笑了笑,简直是大写的张狂与桀骜,“有什么事,等我找到人再说。” 第285章 我来处理她 说完这句话,傅临渊绕开万坤等人,大步朝着外边走去。 万坤气得脸色涨红,怒道:“来人,拦住他!” 他怎么能让傅临渊就这么走了?这里这么多人,他要是真走了,他万坤的面子、他万家的面子哪里搁! 然而等万坤喊罢,并没有如很多人预料那般,有很多人从外边纷纷涌入。相反的是,门口一阵寂静,一个人都没进来。 万坤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旁边的人面面相觑,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 偌大的别墅内,死一般的寂静,唯一的声音,就是万知礼的啜泣。 她被吓坏了,仿佛那柄冰凉的枪还抵在她的额头,稍有不慎,就会要了她的命。 她现在连看一眼傅临渊都不敢,战战兢兢地靠着两个扶着自己的人,浑身发软。 终于,外边进来几个人,万坤等人却不认识。 那几个人看都不看万坤等人,直接对傅临渊恭敬说道:“傅总,都已经准备好了。” 傅临渊二话不说,大步出门。 万坤阴沉着脸,锋利的目光恨不得将傅临渊的后背戳出两个窟窿来。 等他也走到外边,才听见螺旋桨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 不远处停着一架双发螺旋桨直升机,傅临渊走到机边,直接跃了上去,直升机立刻起飞,螺旋降带来的气流搅得下边的草木簌簌摇摆。 直升机上升到空中,往国际机场的方向去。 万坤环视了一圈四周,倏然冷笑一声:“好啊,他本事真是大了!” 他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召集了这么多人过来,反而钳制住了他的人,让他万家的手下无法对他下手。 很快,万坤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他衣服被利器撕开了几道口子,狼狈不堪。 “万老,阿远的人刚才忽然涌过来,把我们拦在了二号楼里,我们根本出不来!不光二号楼,四号楼和五号楼也被他的人围住了,海岸线上也有他的人,还有船只在巡查。” 万坤脸上的愠怒已经散去,又恢复了一贯的深沉,只是他现在的深沉,显得又狠戾了几分:“他的人来了多少?” “两千多人。” 万坤扯了扯唇角:“果然,是他能耐。” 这么些年来,傅临渊培养了不少人,散布于世界各处,帮他做事。万坤会要求他手底下的人每年上报自己手中的人力物力财力,当然会有很多人谎报,只是万坤没想到,傅临渊胆敢谎报得这么严重。 傅临渊比他以为的,还要能耐得多。 不过让万坤意外的是,他竟然会为了这件事,将自己的底揭开。 不是没有想过傅临渊有朝一日会和万家站在对立面。毕竟他那样桀骜的性格,怎么会甘心一辈子受制于人。起码万坤以为,他会等时机再成熟一点,亦或者说,万家式微一点,再暴露他自己。 他现在就忍不住了。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我现在……”万坤眯眼看着远方海天一色的蓝,忽然笑了,只是这笑没有任何愉悦的情绪,“我倒是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手下立刻道:“有人见过,说长得挺漂亮的。” 万坤冷嗤:“必然不只有漂亮。他傅临渊见过的漂亮的女人还少吗?也没见他看上哪个,况且,知礼不漂亮吗?” 手下大概也是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弄懵了,脑子现在都不太灵光,以至于说出的话都不怎么经过大脑:“我听说,知礼小姐的确没有那个女人漂亮。” 对上万坤不悦的眼神,手下立刻垂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实话不能随便都说的。 他立刻转移话题:“万老,那阿远那边,怎么办?” “羽翼渐丰,管不住了啊。”万坤幽幽叹了口气,这一刻尽显疲惫与衰颓,苍老了好几岁。 从没见过万坤如此感慨的模样,手下甚至以为,万坤可能会破天荒地放过傅临渊了。 却听他狠声道:“将原来的计划,加快进行。经济封锁不行就政治封锁,我看他傅临渊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手下心里一惊,政治封锁的手段都用上了,万老这次是真的气急了。 若是说经济封锁傅临渊还可以招架,那么政治封锁,他绝对毫无还手之力。他不可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和那些小国首领、话语集团建立什么利益关系,对方肯定会向着万家。 毕竟,万家才是和他们维持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合作伙伴。 万坤此举无异于将傅临渊往思路上逼。 见到万知礼的时候,万坤挂上了一副笑脸:“乖孙,你放心,那小子爷爷会替你收拾。等他一无所有,不信他不乖乖来找你。” 万坤认为傅临渊现在看不上他们万家,很大程度上归结于他现在过得太好了。 万知礼一听万坤的话,哭着喊了声“爷爷”,扑进了他怀里。 万坤拍了拍万知礼的后背,又问:“乖孙,你告诉爷爷,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万知礼心下一颤,泪眼朦胧地看向万坤。 万坤神态柔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似曜石炯炯,里边带着洞悉一切的精明。让万知礼觉得,自己的一切想法与行为,已经被她看透。 她点头道:“是我做的,她现在在小月岛上。” 万坤没有丝毫意外。 “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万坤说,“我会派人将她弄到这里来,我来处理他。” 万知礼觉得这简直太好了。她本来就被傅临渊吓到了,现在爷爷愿意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她求之不得。 再想一想,如果傅临渊将来真的知道沈愉这次是她绑的,那必然会和她生出隔阂。但如果这件事情推到了爷爷身上,傅临渊也不能迁怒于她。 甚至,他还得因为今天用枪指着她而表示内疚愧悔。 “那爷爷会怎么处理她?”万知礼轻轻咬了咬唇,含着期盼,又不太确定地问,“您会杀了她吗?” “会。”万坤毫不犹豫,慈爱地抚着万知礼的发顶,“她是隔在你和阿远之间的一道障碍,我会直接铲除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有可能会伤害到我宝贝孙女的隐患,爷爷都不会让它存在。” “爷爷,您真是太好了!”万知礼感动极了,抱着万坤的胳膊撒娇。 “阿远是你的。”万坤笃定地说。 经过今天的事情,他更加肯定,傅临渊会是他孙女的丈夫,是他的孙女婿。 是他们万家的得力助手。 是可以将他们家推向另一个高峰的人。 第286章 是不是你 私人飞机在凌晨三点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商务机航站楼。 阿兴已经等在了停机坪上,傅临渊下机后,直接上车,往傅家大宅的方向驶去。 余俊熙也在车上。 见到傅临渊这仿佛覆了一层霜的面色,他心下都像被冰激了一样,微微一颤。 “国内没有消息,沈愉的车从宁北人民医院的停车场驶离后,就失去了监控踪迹。昨天夜里,倒是找到了沈愉在宁北的时候惯乘的那辆车,已经面目全非了。” 傅临渊闭上了眼睛,看不出神情波动。然而这平静下,却是惊天的波涛,只要一泄露,就会掀起滔天的巨浪。 余俊熙继续道:“那辆车是在宁北市的清湖边边上找到的,从山崖坠了下去,或许……” 沈愉已经葬身在那片湖里了。 后边的话余俊熙没说出口,因为傅临渊正盯着他,拿一种看死人的目光。 余俊熙的话头只得生生转了:“但我相信沈愉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傅临渊淡淡别过眼。 余俊熙从高压下活过来,心率直逼180。他不禁拍了拍胸口,立刻又道:“哦对了,我觉得这件事肯定和傅时予脱不了干系!他竟然去了宁北,就在沈愉失踪的那天!” 傅时予喜欢沈愉,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已经传遍了。当初每天雷打不动往宜盛资本送鲜花送礼物,一度成为这些二代们的谈资,说他们风流倜傥的傅三少爷竟然也开始为了一朵花放弃整片花园了。 他往宁北一去,沈愉就失踪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把人藏了起来。要么就是想用强的和沈愉在一起,要么就是得不到就毁掉。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余俊熙无法接受的——无法替傅临渊接受。 傅临渊没说话,只是在听到傅时予的名字时,眼中那抹阴沉的狠戾又浮现了。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匆匆回国。 傅时予那个贱骨头,别人都拿他没办法,只有他能治。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停在了傅家大宅,临下车的时候,余俊熙急忙又问:“你回来了,那澳洲那边呢?你不是还怀疑是万知礼做的吗?” “有人在盯。” 见傅临渊大步进了傅家主楼里,余俊熙终于清晰地明白了自己心里那股不自在是因为什么了。 不是,他是怎么回来的?万老爷子怎么可能放他回来 他在澳洲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累,不是一两天没有休息好的那种,而是像个把月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他真和万坤杠上了? 在余俊熙的头脑风暴中,傅临渊进了傅家主宅。 灯火通明的客厅内空无一人,就连打扫房间、整理厨房的佣人都不在。 傅临渊目不斜视,直接上楼,昂贵柔软的皮鞋踩在实木地板山,发出沉闷稳重的声响。 他直接上了二楼,推开某一个房间的房门。 里边的人听到动静,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过这个动作只做到了一半,因为他下半身是被绑在沙发上的。 “傅临渊,你他妈到底在干嘛!”傅时予看清来人,顿时怒吼,“你就算要谋权篡位,也不必把老子像死猪一样绑着吧?” 傅临渊开了一盏地灯,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愉在哪里。” 傅时予一愣:“什么?” “沈愉,是不是在你那里。”傅临渊颇为耐心地重复。 “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在和老子炫耀吗?”傅时予宛如受到了奇耻大辱,咬牙切齿,“她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她看不上老子,现在她找不到了你还来问老子,你他妈觉得老子好欺负是不是?” 傅时予真的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抓马。 他这阵子喜欢上了马术,听人说宁北市有个马术俱乐部,里边从英国来了几匹好马,于是便兴冲冲地飞去了宁北,准备好好挑一匹马带回来,亲自养着。 因为怕消息走漏出去有人和自己抢马,所以他是秘密去的,在宁北也小心谨慎。 不料马还没来得及看,他下榻的酒店就被人闯入,他像是死狗一样被人绑上了车。 傅时予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仇家绑架了。结果他在绑架自己的那群人里,见到两个熟面孔——傅临渊的人。 傅时予顿时便知,傅临渊对他下手了。 这几个月来,傅家就没太平过。 爷爷和二叔屡次在傅临渊手中吃瘪,偌大的傅氏集团现在已经完全落入了傅临渊手里。上个月开始,二叔傅柏就已经完全被架空了。 他傅临渊成为了傅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傅时予以为他是要开始清算旧恨了,可能会直接将自己嘎掉泄愤,不料他只是被带回了傅家大宅,关在了他的卧室里。 听说傅家其它几个人也是相同的遭遇,就连才回国不久的傅依依都不例外, 傅时予想破脑袋都以为傅临渊是为了傅家的家产才对他们下手的,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问沈愉? 在傅临渊的威压下,傅时予将自己前往宁北市的目的详细告诉了他,听得傅临渊脸色愈发的差了。 直到说完,傅时予才来得及问一句:“沈愉怎么了?不见了?” 傅临渊没搭理他,偏傅时予还幸灾乐祸:“呦,没想到你傅临渊也有这一天啊。你不是能耐得很吗,连一个人也找不到?” 傅临渊低头,捏了捏指骨,不紧不慢地道:“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你说话要是再不中听,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傅时予:“……” 现在的傅临渊,今非昔比。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一不二的强势气质,傅时予觉得自己完全被碾压了。 以前他还敢和傅临渊作对、顶嘴,还敢奚落他、嘲笑他,骂他贱种,但是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敢了。 他和傅临渊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从鸿沟变为了天堑。 傅临渊知道傅时予没有说谎,这件事情的确和他无关。毕竟傅时予这傻逼是不会装的,起码骗不过他。 正准备去找傅振闻,忽然有一个人过来对他说:“二少爷,依依小姐要见您。” “没时间。” “依依小姐说一定要见您。她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是……关于三先生的。” 傅临渊脚步一顿,倏然转头,眸光骤然犀利冷冽,压得那人喘不过气。 傅家用人口中的“三先生”,指得是他死因不明的亲生父亲,傅兴平。 第287章 你该走出来了 傅依依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转圈,看起来焦躁又不安。 刚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猛然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立刻转头,瞧见进来的傅临渊,顿时松了口气般露齿一笑:“哥。” 傅临渊进来后,就站在门口,微微打量了一眼傅依依,随口问了句:“还好吗?” 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这几天的情况,傅依依点头:“我挺好的。” 这几天,傅家动静比较大,上到爷爷下到哥哥,全都被关了起来,像是在调查什么事情。不过具体调查什么,傅依依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是傅临渊的手笔。 包括她,她也被关起来了,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不过她一点都不怨恨。 她知道,不管傅临渊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他从不会无缘无故对傅家人动手,她一直都知道。 “你想找我说什么。”傅临渊直接问。 看了一眼腕间的表,有些焦躁。 傅依依走到他身边,和他离得很近很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爸爸告诉我,你这些年一直都在查三叔的死因,你不相信三叔是跳楼自杀的。” 傅临渊垂眸睨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姑娘,声调淡淡:“你都知道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确定傅依依知道什么内情。 傅依依抿了下唇,眼中像是闪过一抹挣扎,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将我叫过来就是有话想对我说,结果现在又犹豫,没想好的话,还是不用说了。”傅临渊转身作势要走。 要是以往,他还会等一等,劝一劝,但是今天,他没那个耐心。 他急切需要排除每一个人的嫌疑,从而得知沈愉的下落。 “哥,你别走。”傅依依立刻拽住了他的胳膊,“我告诉你。” “说。” “三叔去世的那天晚上……”傅依依深吸一口气,“我在。” 傅临渊身体一僵,黑眸中闪过一抹错愕。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荒谬的事情一般,惯有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你在? “我在,我看到了。”傅依依鼻子一酸,眼泪扑簌而下,“三叔的确不是自己跳楼的,他是被……是被二叔推下去的。” 那个时候,傅依依才只有几岁。 她从小就很皮,喜欢在偌大的庄园里到处爬着玩,所以每幢楼的顶楼都成了她最爱去的地方。 一个下午,她去找了三婶,三婶给她做了一种糖,不太甜,却很软,她吃了很多。 她很喜欢三叔和三婶,还有他们家的阿远哥哥,她觉得三叔一家都好好,每个人都好温柔。 吃完后,她爬到了三叔房子的楼顶,找了个角落,看着下方花园里的那几头鹿。 那天天气很好,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她吓了一跳。偷偷探出脑袋,看见吵架的人竟然是二叔和三叔。 她当时想出去,问问两位叔叔为什么会吵架,然后帮三叔骂二叔。因为在小依依看来,一定是厉害的二叔在欺负善良的三叔。 但是她没敢出去,因为她被二叔脸上那种阴毒刻薄的表情吓到了。 傅依依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确切描述二叔当时脸上恐怖的表情,只有两个字“害怕”,以至于她现在想起来,都会毛骨悚然。 “我当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公司、家产等等一些字眼,然后二叔就急了,掐着三叔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天台边上。他逼着三叔放弃什么,三叔说不,然后二叔就抬起三叔的腿,把三叔推下去了……” 傅依依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十分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当时被吓傻了,连叫都叫不出来。最后还是趁着下边乱着的时候,跑回了自己家里。我病了好几天,病好之后,爸妈就带着我出国了。” 傅依依长大后才明白爸妈带着她出国的原因——这是一种逃避。 害怕他们这一家也像三叔一家一样,家破人亡。 “爸妈嘱咐我,这件事情要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说出去。哥,我好多年都没有回国,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对不起你……” 傅依依哭得双目红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三叔三婶,你们对我都那么好,我却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我害怕二叔,我怕他如果知道我知情,也会杀掉我。我也怕你知道实情之后,会去找二叔拼命,我怕害死你……” 傅临渊想,是了,在当时的大伯一家看来,肯定是恶毒的二叔最为厉害。而他只不过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子,对上傅柏,不会有任何胜算。 傅柏敢害傅兴平,就敢害他。 大伯一家明哲保身,无可厚非。 听完傅依依的描述,傅临渊平静了几秒,才又问:“现在看我占了上风,所以敢说出来了。” 傅依依点头:“爸妈说,现在是时候了。三叔去世的真相,该被你知道了。” 傅临渊扯了下唇角:“就不怕我埋怨你们这么些年不说出真相,迁怒你们?” 傅依依摇头:“爸妈说,你不会的。你和三叔三婶一样,都是好人,不会无故迁怒。我们没有得罪过你,你不会对付我们。” 这些年,在海外,每每听到傅临渊做过什么事情,傅舟夫妇都会叹息。 不是不赞同,而是感慨。说当年刚回傅家的时候,一个温和阳光的少年,被逼成了什么样子。 “要是三弟夫妇还在,阿远肯定不是这样。”妈妈说完,还会问她,“依依,你还记得你阿远堂兄吗?” 小依依会点头:“记得呀,阿远哥哥可好了,他会陪我玩呢。我哥和晋哲哥哥都不理我,他们都说我是小屁孩嫌我烦。” 妈妈失笑:“可是你阿远堂兄现在要是见到你,大概也会觉得你烦。” 她撇嘴,快哭了:“为什么呀?依依不讨人喜欢吗?” “不是,是你阿远堂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会再陪你玩了。” “噢。”她点头,“那我不会去烦阿远哥哥的。” 妈妈会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国内今天是清明节,去给你三叔上柱香,好吗?让三叔知道他没有白疼你哦。” 她乖乖地走到一张没有摆照片只放了供品的桌前,认真上香鞠躬。 “哥,这么多年了。”傅依依望着面前冷峻挺拔的青年,试图从他身上找到记忆中那个温和少年的模样,“你该走出来了。” 第288章 死的权利都没有 傅振闻气得快进医院了。 一辈子顺风顺水,临了栽在了自己亲孙子手上。 他风度全失,他破口大骂,这几天不知敲坏了多少根拐杖,却也只是无能狂怒。 “让傅临渊给我滚回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敢把老头子怎么样!”傅振闻朝门边那两个高大的黑人大喊。 两名黑人仿佛听不懂他在鬼叫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似雕塑一般。 傅振闻气得头晕目眩,直接倒在了沙发里,开始哎呦着呻吟,说自己哪哪都难受。 这套伎俩他这几天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不过没用。 好像在那些看守的人眼中,他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管。 但是傅振闻这次是真的不舒服,脑袋里边像是有一柄锤子在敲,哪根神经都痛。最后这种痛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蜷缩在了沙发上,冷汗淋漓,几乎就要失去意识。 朦胧间,一个人走到了他跟前,傅振闻看不清,却挣扎着伸出手:“救……救救……” 那人弯下腰,离得近了,傅振闻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他愣了一下,愤怒的情绪本能地涌上来,让他还脑子还尚且混沌的时候,手已经打向了傅临渊。但是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抬起的手,也是软绵绵的。 “你……你……”傅振闻大口呼吸,急促喘气,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敢……” 傅临渊懒得理会他想表达什么,直接对门口的人道:“送他去医院。” 傅振闻有些涣散的眼神终于变得清明,整个人有了种得救的希冀。 傅临渊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要是直接让傅振闻就这么死掉,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了? 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伤害过的那些人,都还没给交代呢。 曾经被带到那间密室的女孩子们,被拍了照片留在墙上的那些女孩子们,还没等到他一个道歉呢。 他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去见傅柏的时候,傅临渊的心情很平静。 其实这些年,他已经查到了很多蛛丝马迹,也知道了父亲的去世,和傅柏有关系。 不过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是现在证据有了,就是傅依依。 傅柏这些年对他出手的次数也不少,明里暗里、大的小的,傅临渊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他命大,他命不该绝,可不是傅柏手下留情。 所以对于自己的父亲是他害死的这一结论,他也丝毫不意外。 傅柏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 傅柏正坐在椅子里,听到开门声,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你来了。”他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傅临渊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扔到了傅柏怀里:“输密码。” 看着那个黑色的盒子,傅柏的瞳孔剧烈缩了一下。 “输密码,快点。”傅临渊双手插袋,懒散又倜傥地站在那里。 傅柏的喉头剧烈滚动,他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到傅临渊手里的。 不过也是,傅氏集团现在都到他手里了,他能查出其他来,也不意外。 这个盒子,是放在总裁办休息室里的,里边放了一张很大的记忆卡,记录了很多过去发生的事情。 有录音,有影像,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四五十年前。 傅柏的手剧烈颤抖,怎么都无法在那个小小的数字盘上按下去。 傅临渊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傅柏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枪管。 他心里颤了一下,立刻输了进去,“咔哒”一声,记忆卡存贮槽开了。 傅临渊看也不看那张小小的黑色卡片,从傅柏桌上的烟盒里捻出一支烟,叼在嘴边,散漫问道:“二伯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傅柏咬住牙,那种屈辱感一下子就出来了:“我都做了什么,你不是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吗?你现在还问我?” 他觉得傅临渊就是想看他的笑话。 “就算查了,或许也能百密一疏。更或者,还有许多查不出来的事情呢。” 烟雾氤氲了傅临渊的眉眼,愈发显得他深不可测了:“您说是吗?” 傅柏的心剧烈一抖,感觉傅临渊话里有话。 他在提点什么? 傅柏一时间有些乱,主要是因为这些年他对傅临渊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分不清他想说的到底是哪一件。 “我父亲。”傅临渊懒得和他弯弯绕绕,“你害死的。” 傅柏豁然瞪大眼,透露出满满的震惊和错愕来。 傅临渊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怎么,是时间过去太久,二伯忘了?都忘记自己曾经弄过人了?还是……您所谓的三弟,在您眼里从来都不算个人,以至于您都懒得去铭记他的死因呢?” “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傅柏双手用力握住了座椅的扶手,手背到胳膊的青筋绽了起来,他整个人慌乱无措,“你父亲的死和我没关系,他是自尽的,和我没关系!你不能因为现在你厉害了,就可以含血喷人……” “噢,二伯不愿意承认呢。”傅临渊勾了勾唇角,“无所谓了。” “你什么意思?” “世界只会聆听胜利者的发言,而现在,胜利者是我。所以傅家这段历史怎么写,由我决定。”傅临渊不徐不缓,“我也有一间密室,比总裁办那间大很多,凡是进去过的人,都会变成我想要的样子。我让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会遵从。” 傅柏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重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间所谓的密室到底是什么样,浑身都开始颤抖:“你……你想……” “二伯去转一圈吧。”傅临渊笑了,“去过后,您就知道,该老实交代什么了。” 他扬声:“阿兴。” 阿兴立刻推门进来。 “带二叔去水月湾,问清楚他他三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 “傅临渊,你不能……”傅柏还没喊完,就被阿兴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他要傅柏自己承认,将他和傅振闻做过的那些恶事,全部揭开,堂而皇之地展现在公众面前,让这个金玉其外的傅家,声名狼藉。 正如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他要毁掉傅家,所有。 傅临渊坐在傅柏的书桌前,打开他的电脑,查询了他的所有通讯记录、资金往来,没有买凶绑架的。 看来沈愉的失踪,的确不是傅家人做的。 他长舒一口气,内心沉沉。 疲惫地抬手搓了下脸,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 手机上忽然来了个电话,他第一时间接起。 是澳洲来的电话:“先生,澳洲这边有动静了!万家从一个小岛上送过来一个箱子,红外线感应器显示里边大概率是一个人!” 第289章 想告诉他,我很喜欢你 沈愉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两天一夜,没有人来给她送水,更别提有什么吃的东西。 将近三天,她已经粒米未进了,要不是在过来的飞机上,央求着让那些人给了她些水,沈愉估计自己现在已经渴死在这里了。 没有吃东西就没有力气,她坐在那张椅子里,浑身几乎都麻木了。 绑她的人大概知道她有些本事,所以绳子勒得很紧,恨不得勒进她手腕的肉里。 看一看楼下的那位妇人是她唯一能找到的排解不安寂寥的方法。 她早上起得很早,然后便到花园里侍弄花草。朝阳乍起的时候,她会在花园里摆上早餐,吃一点点,便靠在躺椅里发呆。 中午,有几个人给她送了个东西过来。是一个玻璃罩子,里边有个精致的花盆,花盆里的花沈愉看不清是什么品种,但是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一朵花竟然是五颜六色的。 妇人明显很爱护这盆花,她甚至连抚摸那个玻璃罩子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光是看着她的背影,沈愉就能想象到这是一位多么温柔细腻的妇人。 她这盆花一定是她花费了很多心血精心培育出来的,真好看,要是再多一两个颜色,就是传说中的七色花了。 七色花可以帮人实现愿望呢。 沈愉想,如果七色花真的存在的话,那就借给她一片花瓣,让她许一个愿望:让傅临渊快点找到她。 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靠自己跑出去。 她不知道这是哪个岛,不知道外边有多少人,不知道距离祖国大陆有多远,就算逃出这个庄园,面对那茫茫大海,她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次如果可以活下来的话,回去一定要和傅临渊谈补偿,她从宁北市被掳来的,这得算工伤。 还有误工费、营养费、医药费,肯定是不小一笔钱,得让傅临渊赔给她。 然后她要狠狠和他掰扯一通,骂他一顿,说他又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 反正她骂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着想着,沈愉的眼睛忽然有些热,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肚子里已经饿得没有了知觉,手脚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而发麻,血液都仿佛不流通了,哪里都不舒服,却又哪里都痛,这种遍布每一根神经的难受化为了无法言说的委屈,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莫名又想到了刚和傅临渊认识的时候,他总是想让她哭,想看她哭。 他那人总是有种恶趣味,想起来真是可恨。 她又乱七八糟地想,只要你找到我,我就不让你赔偿了。反正我现在也有不少钱了,是个小富婆,够我一辈子生活了。 我也不会骂你,因为我早就想到了,呆在你身边,总会有多多少少的麻烦。你派人保护我,让我学习功夫傍身,你做得已经够了。 我是愿意呆在你身边的,我想陪着你。 我只是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不然就不会被逮到了。 说不定我还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万知礼都气成那个样子了,可见你做得事情让她非常不爽。你会怪我吗?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要是没有我,就不会有这一切了。 希望你不会怪我。 因为我的确很喜欢你。你要是怪我,我会很难过。 要是还能见到你,我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我不和你较劲了,不和你再议论感情的输赢,无所谓谁先开口,反正很多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哪怕我先开口说我喜欢你,算我输了,我也认了。 我不会再怕输给你。 沈愉的后脑勺靠在坚硬的椅背上,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要是她真的如万知礼的愿死在这里,她不会甘心的。 她会很后悔,和傅临渊较了这么长时间的劲,没亲口说一句喜欢他。 要是早点说了就好了。她长这么大唯一动一次感情,还没宣之于口,说不定就要跟着她的躯体灰飞烟灭了。 悲惨。 越想越惨,她却哭不出来了,反而笑了。 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又是一个深夜,那位妇人回了别墅里,沈愉猜测她应该会好好泡个澡,细心摸上护肤品,做个spa,才会慢慢入睡。 她生活那样优渥的人,梦里应该都是甜的。 但是沈愉却想错了。 丁苑没睡着,她怎么都睡不着。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非常强烈。即便她现在已经躺在了床上,她还是觉得有一束目光盯着她的后背。 不是那种窥探,不会让人毛骨悚然,就是单纯觉得有人在看她,不带任何目的和恶意的、单纯地在看她做什么。 越想越奇怪,决定亲自去看看。 丁苑直接起来,出了卧室,上了三楼。 她站在一个房间外边,望着那紧闭的门板,良久。 她就是感觉这间房子里边有人在看她。 丁苑握住了门把手,推开—— 门边的感应灯一瞬间亮起,光线顷刻间洒了满屋,不算明亮,却足够将房间内的一切映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间客房,房间内的一切布置都很安静,窗户紧闭,没有气息流入,更没有一个人。 丁苑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甚至连衣柜都打开了,却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垂下头,捏了下眉心,看来的确是她多想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容易心慌,还神神叨叨的。 出去的时候,柔软的家居鞋鞋底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颗水果味硬糖。 粉红色的包装,看起来有些廉价,正面印了个手绘的小天使,上边写了“天爱院”三个字。 “天爱院?”丁苑喃喃,“这是什么地方?” 要是以往,她或许会认为这是万知礼邀请来的客人不小心落在这里的东西。但是这两天她总觉得奇怪,同时也觉得这颗糖不怎么对劲了。 而且万知礼会邀请来这里做客的朋友,是没人会吃这种糖果的。 她给自己的人拍了张照片过去:“去查查这上边的天爱院是什么地方。” 第290章 万家走丢的女儿就是我 沈愉被人塞到了一个封闭的大箱子里,接着被送上了直升机,因为她听到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心里瞬间涌现出一万个念头,他们又要将自己送去哪里?是万知礼的吩咐吗?还是万家的其它人? 不会把她卖了吧? 她甚至想,会不会直升机飞到海面上方,她就连人带箱子被一起扔下去? ……妈的,要是这样,这死法也太丑陋了,和沉塘似的。 幸运的是,在她的极度紧张中,直升机缓缓降落了,她没有被沉塘。 她就在箱子里,被人抬着上了车,又行驶了好久,才又下来。 她更加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了。 但是她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而且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动这个箱子,她听到了尖锐的东西划过木板的呲啦声响,一下一下,像划在她心上。 视线黑暗,听觉便格外的敏锐。沈愉听见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像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子用双手扒着这个箱子,好奇地转圈。 被塞进箱子前,沈愉手上绑着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她揉了下手腕,试探着推开了箱子的盖子。 因为盖子会缩着,并没有,是开着的。 盖子虽然很重,不过还是被她推开了一条缝。沈愉从这条缝隙朝着外边一张望,顿时…… 和一双幽绿的眼睛四目相对。 她心下一紧,顿时连呼吸都忘了。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身体变得迟缓,就连反应都慢了半拍,直到听见一声低吼,她才猛然放下盖子。 那是一头狼,不知道和元帅的品种一样不一样。 那头狼扑到了盖子上,用尖锐的牙齿狠狠啃咬着这木箱子,大有一副将这箱子拆了的架势。 更要命的是,沈愉听见了越来越多的怒吼,好似有无数头狼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围着这个装着她的箱子不断啃咬、抓挖。 连绵不断的啃咬声传来,沈愉死死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手脚却早已紧绷得不像自己的了。 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多? 忽然想起了傅临渊曾经给她讲过的:“元帅是我从狼群里捡出来的,一共有十几匹,都被我杀死了,留下了元帅……要死没杀死那些狼?那当然就是我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这有什么惊讶的,这是跟着万坤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优胜劣汰。” 难道这是傅临渊曾经呆过的地方? 他就是在这里,战胜了狼群,活了下来? 她要经历一遍和他相同的事情? 可是怎么行呢,且不说她现在体力不支。就算她体力很好,她也无法和这么多野兽搏斗。当初只是和元帅一个,就累得她够呛。 沈愉明白了,这大概是万坤的意思。 他在帮自己的孙女做主。 被一群狼撕扯、啃咬、体无完肤、尸骨无存,实在是一个比较狼狈的死法。应该会合万知礼的心意。 但是太难看了……要是傅临渊最后找到自己了,只有碎布似的衣服,还有看不出部位的鲜血淋漓的残骸……好丑陋哦。 不想给他留下那么难看的印象呢。 和他初见,自己就很狼狈了。之后每一次见他,好像都很狼狈。好不容易好了起来,傅临渊捧着她,托起了她,她总算变得体面了些。不想死到头,又被打回原形。 沈愉不自觉地将自己的下唇咬破,刺痛感一下下跳在神经末梢,让她浑身战栗。 撕咬声越来越大,抓挖声越来越重,那些野兽们的低吼越来越密集,仿佛长时间打不开这个箱子拿不出里边的美食,也让它们焦躁了起来。 厚重的木箱却也马上就要承受不住它们,沈愉几乎可以感受到木屑一层层脱落,那些尖锐的利齿离她越来越近,下一刻就会咬在她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 还不如在花园里让万知礼一剪子捅死,起码还能落个全尸。或者被沉塘也好,现在觉得沉塘都没那么难看了。 被吃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啊?它们会从哪里开始咬?不对,它们有这么多匹,还需要从哪里开始吗?直接就将她撕了…… 她很少厌恶什么,她现在,却对万知礼这样的特权阶层充满了厌恶。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可以操控别人的生死? 就因为她是万家的小姐,背后有权利为她托底。即便她做的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无所谓? 万家……万家…… 她咬牙切齿,如乱麻般纷杂的思绪间忽然灵光一闪。 她立刻拍打箱子,高声呐喊起来:“有人吗?外边有人吗?” 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她继续喊:“你们放我出去,不然你们会后悔的!万家的亲生女儿不是从小走丢了吗?告诉你们,就是我!我是你们家的人!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们也会给我陪葬!” 生死关头,巨大的求生本能使得她的嘶喊声极大,穿透狼群发出的声响,落入房间外守着的人耳中。 顾不得了,她得拖延时间。 多拖延一分钟,说不定傅临渊就来找她了。 那些人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假的?” “你管真的假的,先去禀告啊!谁不知道这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那位走丢的小姐?” “她要真是,怎么一开始不说?现在才说肯定是为了保命,撒谎。” “啧,让你去报告就去报告,如果是假的她照样完蛋,迟早都是完蛋,不差这一会!但万一是真的呢,她出了事,你不要命了?” 有道理,其中一人立刻飞奔去了万坤的书房。 剩下的其它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叹息。 肯定是假的,肯定是为了保命在胡说八道。可是就算拖延一段时间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没个好下场?到时候冒名顶替,罪加一等,死得更难看。 ……好像也不能比被猛兽吃掉难看到哪里去了。 万知礼正在陪万坤喝茶,听到下边人的禀告,万知礼手里的茶杯顿时翻了。 “你在说什么梦话?”万知礼荒谬地笑出了声,“这种鬼话你们都能信?” 那人不敢应声,只是看向万坤。 万坤死死皱着眉头,神情冷肃。 万知礼立刻道:“爷爷,这肯定是假的啊!傅临渊肯定和她说过,我是万家的养女,万家的亲生女儿小时候走丢了,她现在为了保命就来冒名顶替了。我见过那个沈愉,不可能和咱们家有关系!” 但是万坤摇了摇头。 走丢的孩子,不光是丁苑的心病,也是他的。只要有一丝蛛丝马迹,他就不可能放过。 “把她立刻带过来!”万坤吩咐。 “爷爷!您还真信啊?她这是死到临头大言不惭!” 万坤的神情很冷:“她敢说谎,我会让她连一粒灰都不剩!” 但万一…… 是真的呢? 第291章 不可能是她 傅临渊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澳洲。 正在等候他的手下立刻道:“先生,他们将那个箱子抬去了十三号园。” 傅临渊脚步一顿,心里猛地一沉。十三号园,是万坤的狼群们生活的地方。 他们跟着万坤的每一个人,都是从十三号园九死一生出来的。 同理,万坤要是想惩罚谁,也会将对方扔到十三号园里,任由狼群将那个人撕咬、分食,最后尸骨无存。 傅临渊不由得掐住了手心,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莫名有种预感,那个被装在箱子里带进来的人,就是沈愉。 他就是有这种预感。 光是这么一想,便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巨大的恐惧弥漫上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心脏处传来一阵钝痛,他一瞬间白了脸色,微微弓下腰,捂住了心口。 旁边的人立刻扶住了他,担忧问道:“先生,您怎么样?” 傅临渊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 他立刻往十三号园的方向疾奔而去,生怕晚一秒,沈愉就会遭到不测。 他已经晚了好几天了,不能再晚了。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是万家,别人的地盘。 他几乎不敢想沈愉会遭遇什么。她会不会恐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怨恨自己,都这么久了还是找不到她。 他恨不得能替她去承受那些,因为那本就不是她该遭遇的。 她被他连累了。 紧赶慢赶,傅临渊终于赶到了十三号园。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野兽们兴奋的嘶嚎声。这声音愉悦而亢奋,包含饱餐之后的餍足与满意。 傅临渊脚下一个踉跄,他立刻扶住了旁边的石台,狠狠撞了上去。 跟着人也吓得不敢说话,这些狼群只有在饱餐一顿后,才会这么叫…… 难道里边的人已经…… 傅临渊死死咬着牙关,口腔内壁被咬破,血腥味传来。 他恍若不觉,身体却开始颤抖战栗。他涌现出一瞬间的慌乱与无措,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进去,还是该转头逃离。 不对,不能走,他还没找到人,说不定她没事呢。 他大步朝着狼群嘶吼的方向去,后边跟着的人见状,急忙阻止他:“先生,不能进去啊,那些狼群现在都处于亢奋状态,您进去会有危险!” 傅临渊恍若不闻。 离得越近,嘶吼声越明显,几乎叫得人骨子里都发麻。 要是真是她被带到了这里,她得多害怕? 当初面对元帅,她就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每天都在和元帅斗智斗勇。 她怎么受得了这一群野兽。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让人几欲作呕。傅临渊走到一处极为宽敞高大的房间外,终于瞧见了里边的景象。 十几匹狼四散于房间中,有的卧着休憩,银色的皮毛上有猩红点点。有的来回踱步,留下一串串红色的脚印。 支离破碎的骨肉散落于各处,看不出哪里到底是什么部位。只觉得红,红得刺目,红得心口酸疼。 他视线一顿,看见一块骨头——根据长度,那应该是一根腿骨,纤细修长,却白骨森森。 墙根处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那箱子已经四分五裂,木材上边挂着一片片的碎布。有的已经被鲜血染红,有的还保留本来的浅蓝色。 浅蓝色……是沈愉很喜欢的颜色之一。 她喜欢浅色,买的衣服也大多数是浅色。浅蓝色的职业衬衫是她最喜欢穿的,因为说好搭衣服。 他的瞳孔巨震,大脑一片空白。 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样,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胸腔充斥着翻腾的痛,几乎要涨裂他的肋骨。 他干咳了几声,喉咙里一团温热翻涌上来,接着从他口鼻渗出。 身边跟着的人见他口鼻渗血,全都吓呆了:“先生,您……” “去找万坤。”他的声音暗哑,像是含了一团沙。 他抬手,漠不关心地抹掉鼻下嘴角的血迹,转头就走。 这段时间以来的殚精竭虑,已经让他身体虚弱。加之刚才受到了巨大冲击,他一时间头晕目眩,扶着墙壁才终于站稳。 不会的,里边不可能是她,绝对不是。 他要去找万坤问问清楚。 傅临渊眼前一阵黑白交错,几乎看不清前边的路。但是他顾不得了,他必须去找万坤,找万知礼。 下台阶的时候,他脚下一软,被绊倒,狠狠跪在了地面上。手心摁在了砂砾的地面上,一片血肉模糊。 “先生,您已经……” 那些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他什么都听不清楚。脑袋里一片轰鸣,像是有一架发动机在震颤。眼前像是出现了一片花幕,无数颜色在闪烁,天旋地转。 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 “披上这个吧。”带着沈愉来万坤书房的人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 “谢谢。”沈愉没有客气。 刚才那些狼群咬碎了那个木箱,她的衣服被勾得七零八落,碎布一样,几乎不能蔽体。 但是好在,万坤的人来得及时,制止了那些狂暴的狼群,九死一生至极将她带了出来。 那一劫是过了。 万坤应该会让人和她做亲子鉴定,这个鉴定结果不可能一下子出来,她就还有时间。 她不是会认命的人,不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带她过来的人不禁多看她几眼,好奇她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一直就这么镇定。 亦或者说,她真的是走丢的那位小姐,成竹在胸? 这份从容看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沈愉设想过万坤的样子,以为他会是那种看起来就非常不好惹的形象。没想到,他看起来竟然很和蔼——如果他不用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着你的话。 “就是你自称是我孙女。”他开口的同时,上下打量着沈愉。 最后,万坤的视线定在了她的眼睛上,看了良久。 沈愉毫不胆怯地和他对视。 万知礼却忍不住直接奚落:“沈愉,你胡言乱语也有个度,什么都是可以冒认的吗?” 沈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笑了。 她心里确实没底,她也确实在胡言乱语。可是见万知礼气成这样,忽然觉得好像也挺有意思。 她甚至还给万知礼添了把柴:“你又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是呢?” 反正都是冒认的,那再添油加醋一点也没事。 第292章 你是我的女儿吗 万知礼直接被气笑了:“既然你是,怎么不早说?非得等到这个关头才说出来?” 沈愉瞥她一眼:“你管我?” 万知礼被她这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样子给彻底逗乐了:“你是回答不出来,破罐子破摔了吧。” 万坤抬手,制止了万知礼后边的话。 “爷爷,她明显就是假的!” 万坤却还是盯着沈愉的眼睛,语调却莫名柔和了几分:“你是哪里长大的?” “小时候在孤儿院,说是警方打击了一个人贩子团伙找到的我,三岁的时候被父母领养了。” “那你怎么知道你是我万家的孙女?” 沈愉眨了眨眼睛,直接祸水东引:“我不知道,傅临渊说的。” 万知礼:“……” 万坤则没觉得荒唐:“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我和万知礼小姐的眼睛长得像,听说万知礼小姐小时候被万家领养,就是因为眼睛和走丢的那位小姐长得很像。傅临渊说,说不定就是像我呢。” 这段话是沈愉瞎编的,但是编着编着,她觉得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就是了,之前一直以为她和万知礼的眼睛很像,但是万一,是万知礼像她呢? 万坤善于观察别人,有人往他眼前一站,他就能一眼发现那个人最特殊的地方。 刚才沈愉进来的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情有没有印象?”万坤又问。 “没有。”沈愉摇头,“我连我在孤儿院呆过都不记得了,以前的就更别提了。” 万坤沉默了一瞬,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说:“做个鉴定吧。” 万知礼气不打一处来:“爷爷,还真给她这机会?” 她真是服气了,这沈愉明显就是装的,怎么这老头子就不信呢?知道他们是念着自己的亲孙女,可是也不至于魔怔了吧。 沈愉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完全舒出来,就听万坤又警告道:“若是鉴定出来,你不是,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愉却颇为无辜地道:“我刚才就说了,是傅临渊告诉的我。就算我不是,也是他想错了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想冒认的。” 万知礼立刻嚷嚷:“不是你冒认?” 沈愉反口道:“我寻求自保的方法,也有错?万小姐,要不是你费尽周折将我弄来这里,会发生这些事情?” 这话,可以说是戳到了万知礼的痛点上。 刚才有人去叫沈愉的时候,万知礼就在后悔。 要是她没有将沈愉带来这里就好了。直接将她在国内处理了,还会有这些事情? 她固然不相信沈愉会是万家走丢的那位小姐,可是万一…… 万一真的是呢? 什么事情就怕个万一。 同时又暗暗祈祷,派去的人去晚了,沈愉已经被狼群分食了。 可是老天总是不站在她这一边。 越想越气,万知礼便愈发显得咄咄逼人:“要不是你缠着傅临渊坏我的婚事,我会对你下手吗?沈愉,万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 “是啊,我也讲了,他傅临渊不放我能怎么办?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你就和他去说,让他答应和你结婚,而不是找我的麻烦。你自己得不到他的感情,将问题归咎于我。这次是我,下次说不定还有张愉王愉,你能害得完?” 沈愉毫不掩饰自己的阴阳怪气,将万知礼气得呼吸都不畅了。 万知礼从小养尊处优,谁见她都是俯首帖耳的恭敬模样。她不需要和人斗嘴,也不曾被人讽刺奚落。 所以她的战斗力并不高。 “别吵。”万坤微微闭着眼睛,像是有些不耐,“知礼,你先出去。” 万知礼虽然不愿意,但是不敢忤逆万坤,临走的时候狠狠瞪了沈愉一眼。 万坤依然盯着沈愉,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到和家里人相似的地方。 找了孩子这么多年,有过多少次希望,就有多少次失望,他们都快麻木了。可是又不会放弃每一次的机会,知道有可能性,他们还是会去证实。 谁都没有说话,房间内异常安静,便显得沈愉肚子里的叫声愈发清晰。 “有吃的吗?”沈愉直接问,“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万坤像是笑了一下,抬手,让人带她去餐厅。 沈愉想,万坤现在对自己的和蔼,完全是看在她孙女的面子上。那个女孩子很幸福,即便她现在不在亲人身边,可是一人有这么多人想着她,念着她,她家里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 餐厅非常大,这张餐桌可以用来踢球。沈愉坐在桌边,就显得十分渺小。 叫不出名字的菜肴端了上来,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沈愉不禁想,万家真的财大气粗,对于一个“囚犯”,都会给这么高规格的待遇。 她挑了些自己认识的东西吃。味蕾终于被唤醒,饥饿感翻倍涌来,她开始狼吞虎咽。 吃一顿少一顿,能多吃就多吃。 她拦住一个正在上菜的用人,问:“可以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吗” 用人摇摇头。 吃完饭,用人带着她到了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装修精致完善,生活用品一样不少,但是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联系的物品。 用人说:“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您就先住在这里。” 沈愉点头道谢。 大床松软舒适,躺在上边欣赏外边的庄园美景,是一种享受。 可是沈愉现在没有享受的心情,她想知道,傅临渊现在在哪里。 她不知道鉴定结果到底多久才能出来,不知道在她努力争取的这一段时间内,他能不能找到她。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疲惫感涌入,她刚刚闭上眼睛,房门被人猛得一把推开。 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响声震耳欲聋。 沈愉呆呆翻了个身,只见一个消瘦的影子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闻到了一阵清香温暖的香气。 丁苑扑到床边,颤抖着声音问:“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沈愉眨了眨眼,视线终于在丁苑脸上聚焦。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沈愉莫名被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击中了,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而丁苑呆呆地看着她,眼泪直接掉了出来。 第293章 一定是她 万坤没想着把沈愉的事情告诉丁苑,怕她再失望,但是哪里瞒得住。 丁苑对亲生女儿朝思暮想,这个庄园里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在沈愉自称是万家走失的女儿那一刻,消息就开始往小月岛上的丁苑耳朵里传了。 丁苑听了,二话不说,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连她那盆宝贝一样的七色堇都没来得及带上。 丁苑泪眼朦胧地看着沈愉,轻轻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都说母女连心,母亲和孩子之间好像真的存在某种天性的连接。而这种连接在现在这个时刻,主宰了丁苑的所有情绪。 她有种预感,她是,面前这个,就是她走丢了许多年,终于被找到的女儿。 她是,她一定是。 过去那么多年,错认过许多次。每次有人说找到了疑似她女儿的人,不管多远,她都会二话不说赶过去。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而每一次又都是失望。 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的感觉这么强烈。 对,就是她!一定就是她! 丁苑哭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握着沈愉的手,消瘦的肩膀颤动不停。 她哭得越厉害,沈愉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越甚。她不由得轻轻抬手,拍了拍丁苑的背。 丁苑哭了好长时间,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过得好吗?” 沈愉本来只是心里难过,但是丁苑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她的眼眶顿时也酸了,眼泪也掉了出来。 她知道,丁苑现在把她当成了一种寄托。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不是东西,面前这个女人是这样期盼着自己的女儿,她却在冒认。 等鉴定结果出来,发现她不是,她又得难过成什么样子? 沈愉从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任何人,但是这一刻,她对丁苑充满内疚。 见她不说话,丁苑以为她过得不好,更紧得握住了她的手:“你过得不好吗?没有人好好养育你吗?你受苦了吗?” 她上下轻捏着沈愉的胳膊,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完好。 “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弄丢,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对不起……”丁苑哭得嗓音哽住,说出的话支离破碎,简直不忍让人听。 “我过得很好。”沈愉说,“没有受苦,别人都对我很好。” “真的吗?” “真的。”沈愉点头,“养父母一直对我都特别好,我都感觉不出自己是被领养的。” “好,太好了。”丁苑连连点头,“没吃苦就好。这些年,我最怕的就是你吃苦。” 每次设想一下她可怜的女儿可能会遭遇的情况,她都会难受得睡不着觉。 她会不会被人带到了山沟沟里,给老光棍当老婆生孩子?情况好点,她有了一个家庭,可是她吃得好吗,穿得好吗,有学上吗,会挨打吗,会被逼着早早嫁人吗…… 每一想,她的心都像被揉碎了。 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万知礼出现在了门口。 她面无表情地瞪了沈愉一眼,看向丁苑的时候,又挂上了惯有的柔和笑容:“妈妈,您怎么回来了?” 丁苑擦了擦眼睛,没有说话。 万知礼走过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妈妈,您先不要太激动,爷爷已经安排让人去做鉴定了。就算您高兴,等鉴定结果出来再高兴也不迟呀对不对?” 万知礼不傻,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丁苑泼凉水,说这肯定不是你的女儿之类的话。果然,她这样关切地说完,丁苑就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扫兴。 丁苑想留在这里陪沈愉,但是万知礼不愿意。丁苑又不想走,于是万知礼派人告诉了万坤,让万坤找人以有事的名头将丁苑叫走了。 丁苑一走,万知礼就变了脸。 她看向沈愉的目光可以说是充满了厌恶:“别妄想了,她现在这样,只是因为她认错了人而已。等鉴定结果出来,你看她会不会给你一个好脸色!” 沈愉重新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闲闲地看着万知礼:“我也没妄想什么啊,你怎么就急了?” 万知礼的脸色更冷了:“不是你的,你永远都别奢望!家庭也是,人也是!” 沈愉懒得再搭理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她很累,真的,这几天高度紧张,身体本来就处于一个极度疲惫的状态。刚才又折腾了那么一通,她现在是真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万知礼再呜哩哇啦乱叫什么,她也不管了。反正她知道,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万知礼不会将她怎么样。 她就这么安然地睡了过去。 万知礼气得不行,却又无处发泄,狠狠将厨房里的用人们骂了一通。原因是她看见用人们忙里忙外,问了一下才知道是丁苑的吩咐,要招待沈愉,给她气得够呛。 丁苑也是个傻的,这么多年了还没认清楚现实。丢了就是丢了,还能找回来吗?就算能找回来,也不可能那么巧就是沈愉! 沈愉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十几个小时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她出现了片刻的怔松,直到听见万知礼的冷嗤:“你倒是心大,还真睡得着!” 沈愉捏了捏眉心,有些无语:“妈的,你看别人睡觉,变态啊你。” “我要是在国内就弄死你,就好了。”万知礼恶狠狠地说。 “你不是弄了吗?只是没弄死。” 买通杨卉,让他们找人将她推下楼,追根究底不就是她万知礼的手笔吗? 不说还好,一说,万知礼就更气了。 这沈愉运气怎么这么好,和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我知道你在等傅临渊来救你。你别想了,他已经回国处理他们家的事情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理会你。” “你以为你说这个我就会信?” “他现在深陷舆论中心,哪里还顾得上你。”万知礼将手里的平板扔给她,“不信的话,自己看。” 屏幕上显示的是新闻版面,沈愉一目三行地将这则新闻看完。 上边写的是,傅振闻中风,疑似和傅临渊有关。傅氏集团震荡不安,股票跌停。傅临渊这段时间大刀阔斧地对付傅家,害得家里鸡犬不宁,像是疯了一样。 还有知情人士透露,傅临渊其实不是傅家的子孙,他是傅家对头安插在傅家的卧底,潜伏了许多年,就是为了扳倒傅家,现在记者们正在和傅家人确认此事。 沈愉:“……” 这个知情人士是谁,瞎编也他妈有个数。 但是从这条新闻的浏览量来看,就知道热度多高。如果傅临渊真的在国内,他说不定会被这些事绊住脚,无法脱身。 “他都自顾不暇了,别说你了。你再想尽办法,也别想从我手里逃出去。”万知礼将平板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冷漠一笑,“我早就说过,你死到临头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宝贝,你醒了吗?” 是丁苑的声音。 万知礼顿时懊恼地皱起了眉头。 沈愉走过去开门,丁苑一见到她就笑了:“睡醒啦?饿不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好吃的了,来吃一些吗?” 沈愉点头。 还是那句话,吃一顿少一顿,能享受就享受。 吃东西的时候,她想,她该让丁苑帮她打听一下傅临渊的消息。她想知道傅临渊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在国内。 丁苑是唯一可以帮她的人了。 尽管利用她的感情不是那么厚道,但是她…… 的确没办法了。 于是沈愉放下了筷子,问:“您知道傅临渊在哪里吗?” “前几天他回国了。”丁苑问,“你想联系他吗?” 沈愉点了点头。 丁苑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还贴心地找到了傅临渊的手机号,递给她。 看着屏幕上的“阿远”两个字,沈愉鼻子又有些酸。 她立刻播出,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等待接通的嘟嘟声,而是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愉的心高高提了起来,又重重坠了下去。 不会真的像新闻上写的那样,他被记者们烦到不行,连手机都不愿意开了吧? 难道他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和他联系吗? 第294章 她是不是该死 傅临渊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万家的几名家庭医生正站在他床前,拿着本子分析他本次的病情。 傅临渊立刻起身,四肢却没有什么力气。他用力撑了下床,点滴里立刻血液回流。 手下急忙说:“先生,您现在还不能动啊,医生说不然毛会内出血,会很危险!” 那几名医生立刻看向他,用英语向他描述此次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远,你情绪起伏太大,加上长时间未曾休息、未曾进食,才会突然晕厥。而且你已经有毛细血管破裂的现象,现在应该静养着,等你身体机能的恢复,否则会有无法预估的后遗症。” 这名医生,和傅临渊是最熟的,他们认识好多年了。 以前他每次从狼群出来,万达义都是带着这名医生来看望他的。 他不会夸大其词。 傅临渊想下床,胸口却又是一阵钝痛,他重重跌了回去。 医生十分无语地过来给他调点滴:“远,你要听我们医生的话。” 傅临渊看向站在床尾的手下:“把手机给我。” 手下看了一眼医生:“这里不允许有电子设备,会干扰医学仪器。” 医生点了点头:“远,不管有什么要紧的生意,你现在都应该好好养身体,其它的都和你没关系。” 傅临渊闭上了眼睛,一声不吭。 医生和手下都以为他听了劝,不再折腾了。 然而过了几个小时再进来的时候,房间空了,病床上哪里还有人在。 傅临渊离开了医疗所,往万坤所在的别墅去。 他心口钝痛,仿佛每一下呼吸都很艰难,所以走得很慢。 但是他走得坚定,走得义无反顾。 他要去找万坤问清楚。 昏迷前在十三号园看到的景象在脑海中闪回,那些白骨,那块蓝色的碎布一直在他脑子里闪烁不停,他不相信那是沈愉,却又在想起的时候,心脏溃烂般难受。 他要去找万坤确认。 万家这个庄园极大,占地几百公顷,园子无数。傅临渊上了一辆车,揉了揉心口,发动车子。 见他过来,万坤外边的人都愣住了,而后立刻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他。 傅临渊恍若不见,直接进去。 那些枪抵在了他的胸口,他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根本无所畏惧。而那些拿枪的又不敢真的对他开枪,只能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谁能来告诉他们该怎么办? 虽然他现在和万老算是撕破了脸,可是万老到底没对他下死令,知礼小姐还那么喜欢他,他们还以什么态度面对他? 立刻有人上去向万坤报告,很快,楼梯上有人下来了,是万知礼。 万知礼一眼看见他苍白难看的脸色,呆住了。 她从未见过傅临渊这个样子,好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脆弱得像是一张纸,全靠一口气吊着站在那里。 “沈愉在哪。”他张口便问,声音嘶哑。 万知礼不答反问:“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医生,医生在哪里!” 她过来要扶傅临渊,却被他挣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问:“沈愉在哪。” 万知礼眼神狠厉,带着满满的恶意:“她死了。” 傅临渊的眼皮颤了两下:“让你爷爷来和我说。” “你不是已经在十三号园看见了吗?她已经死了。” 傅临渊晕倒在十三号园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万知礼这里,她听到后,气了个半死。 见他现在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她更没什么好脾气了。 “对,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她已经死了,她不在了!” 傅临渊一把扣住了万知礼的脖子。 他明明现在很虚弱,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万知礼根本无法挣脱。窒息感刹那间涌来,万知礼的脸顷刻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敢。”傅临渊沉沉地盯着万知礼。他眼中疲态尽显,便更显得阴沉狠戾,让人毛骨悚然。 他手中传来了骨节一点点碎裂的嘎嘣声。 从他掐住万知礼到现在不过两秒,其他人终于有了反应,冲过来将万知礼从傅临渊手中救了出来。 万知礼翻着白眼,咳得撕心裂肺。 忽然一颗子弹飞来,打在傅临渊身前,他后退了一步。 抬头,看向了站在楼梯上的万坤。 万坤负手而立,居高临下,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愠怒的。 “你知道那个姓沈的女人做了什么事情吗?”万坤冷声道,“她竟然敢冒认是我走丢的孙女!现在鉴定结果出来了,她根本不是!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第295章 那我就和她一起死 听见万坤的话,傅临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不知道是不是他病得太重了影响了思维,万坤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是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万知礼给他解释:“沈愉自称是爷爷走丢的那位孙女,爷爷给了她机会,让她做了鉴定。但是很可惜,鉴定出来的结果,不是。” 万知礼盯着傅临渊:“阿远,你在万家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知道走丢的那位小姐对万家人意味着什么。平时谁都不敢提她一句,沈愉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冒认她,你让爷爷怎么消气。” 万坤冷哼一声,将一卷东西扔了下来,砸在了傅临渊脚边。 是一卷鉴定文件。 傅临渊忽略了上边的数据和各项指标,直接看向了最后的结论:不存在亲缘关系。 “那个女人说,是你告诉她,她可能是我走丢的孙女的?”万坤冷眼看着傅临渊,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愠怒,“林嘉远,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万坤现在的愤怒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失望。 为什么就不是呢? 他多么盼着那个沈愉真的是她的孙女,她真的回来了。 然而她不是。 失望之后,才是恼恨,才是愤怒。万坤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媳妇,毕竟丁苑这两天有多高兴,大家有目共睹。 她真的以为她女儿回来了。 万知礼满口不赞同地说:“远哥,我不管你和那个沈愉在一起的时候对她说过什么,但是你以后该明白,有些话不能乱说……” 傅临渊侧眸睨了她一眼,眼神冰凉冷冽,让万知礼还没说完的话生生堵在了嗓子里。 “她在哪里。”傅临渊问万坤。 是好事,既然做了鉴定,就证明她没有死在十三号园里。 她还活着。 “我说了,她死了。”万坤语调淡漠,“在结果出来的那一刹那,我就让人把她打死,扔到海里了。你知道,我们家容不下这种肝胆欺骗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只听后边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喊:“夫人!” 众人转头,便见丁苑站在门口,失魂落魄。 她像是急急赶来的,一直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了,开衫也乱了,还深深喘着粗气。 “爸。”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楼梯上的万坤,“您说什么?” 万坤的唇角抖了抖,刚才愤怒憎恶的负面情绪瞬间没了一大半。 他不管对外人怎么样,对家里人一直都是温和的。 尤其这个儿媳妇,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后来让她嫁给了自己儿子,就和他的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 丁苑瞪大眼睛,声音仓皇又破碎:“爸,您说您把她怎么了?” 万知礼立刻走过去,扶住了丁苑的胳膊,劝慰道:“妈,您先别着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她根本不是……” 万知礼的话还没说完,丁苑直接一个巴掌扇上了她的脸,把她打得偏了过去。 万知礼怔住了。 她还从来没有挨过打。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人敢动她。 她的眼里顷刻间就蓄满了眼泪,委屈无比地看着丁苑:“妈妈,我怎么了,您为什么要打我?” 丁苑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喊出的声音有些凄厉:“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吗?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调换鉴定结果的!” 万知礼瞪大眼,石化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丁苑犹不解气,冲过来,又是狠狠一个耳光:“我万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丁苑从身边的人手里扯过几页东西,狠狠摔在了万知礼脸上:“你去了鉴定中心,私自调换了鉴定结果,以为没人会知道?我这些年哪里对不起你,你连我的亲生女儿都要害!” 万坤急忙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罕见的失态了:“你说鉴定结果是假的?” “假的,被她换了啊!她真的是我的女儿,上边明明白白写着!”丁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您这么着急做什么?您害了您的亲孙女啊!” 丁苑根本站不住,哭得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万坤的身姿也打了个晃,一时间,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欣喜、激动、懊悔、愧疚、自责等等,让他失了风度。 “快,快去万森岛上把人找回来!”万坤大喊。 丁苑听见“万森岛”三个字,心下一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直接晕了。 万坤急忙道:“我没真的害死她,我只是把她送去了万森岛……” 但是这话,他自己说起来都没有底气。 万森岛是什么地方,顾名思义,上边有很多树,而且都是热带植物。此外,里边还有瘴气、有毒虫、有野兽…… 说起来是个岛,那其实和地狱没什么差别。 凡是被扔到那个岛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也难怪丁苑承受不住。 傅临渊一句话都不说,转头就走。 他去找她。 她会没事的,他不断暗示自己,这么多次风里雨里她都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吉人天相,没事的。 傅临渊和万坤派去的人一起,上了飞机。 从这里到万森岛,有两个多小时的航程。 这两个小时内,傅临渊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些人以为他是吓坏了,太担忧了,人都傻了。但其实不是,他在想很多事情。 他在脑子里分析这个季节,万森岛上会有什么。沈愉被扔上去后,为了自保,她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哪条路线。 他自认为很了解她,那就带入她的情绪,设身处地想一想,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飞机飞抵万森岛上空,下边是满眼的翠绿,参天古木挤挨着,看不到一丁点儿别的颜色。 这就是万森岛的可怕之处,在这里,什么无人机、红外线感应都没有用,因为什么都看不到。 要找人,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下去找。 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找人。 以往被扔到这里来的,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去找呢? 飞机竟然连个降落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是叫来一艘游轮,将飞机降落在了游轮的甲板上,在开到岸边。 傅临渊毫不犹豫地下船上岛,他的手下在身后拽住了他:“先生,您不能去啊!您知道这个地方多危险,您的身体现在支撑不住!” 要是以往,傅临渊来这里闯一闯,他们或许还不会说什么。 但是现在,他自己都还病着。 “我得去。”傅临渊望着一眼这些参天的数,挣开了手下,“我必须得去。” “这些都是万老的人,他们装备精良,而且有密林作战的经验,他们一定可以把沈小姐带回来的,您相信他们就可以了!”手下劝说不停,“沈小姐是万老的孙女,他们不敢不尽心,您等着就行了。” 傅临渊不为所动,开始穿戴进入密林的必要装备。 手下见实在劝不动他,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先生,您就没想过,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怎么办呢?” 傅临渊只给他扔下了一句话:“那我就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第296章 逃生 沈愉被人装在一个麻袋里,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 过去了几分钟,周围没有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只有风吹动树木的哗哗声。 好像有很多树,感觉很多叶子在响,声音大得让人心慌。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瓷片,割开了这个装着她的麻袋。 这块瓷片还是她打碎杯子偷偷藏起来的,想着用来防身,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从麻袋里挣出来,沈愉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靠……”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海,遥远的地方是海平线。她身后是一片密林,脚下是一片崖,崖底是翻涌的海水。 根本不存在沙滩这种用来过渡海拔的东西,她只要再往前滚两米,就会直接掉进海里。 沈愉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往下一扔,连水花都看不到,石头就咚咚沉下去了。 好深。 沈愉不禁往后缩了缩,掉下去的话绝对会被淹死。 所以她是被万坤扔到了一个荒岛上,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正想着,前边忽然一阵海浪翻涌,一条巨大的水蛇从海面上蹿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了沈愉旁边,不断扭动着它硕大的银色躯体。 “妈呀!”沈愉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这个岸边经常被海水浸染,礁石湿滑,沈愉脚下打了个滑,跌了一跤,差点掉下去。 那条水蛇看到了她,扭动着身体朝她拱了过来。 沈愉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林子里。 她不行,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脚很多和没有脚的生物,而蛇这一物种绝对在她的恐惧榜榜首。 光是看一眼这种滑溜溜的长条状生物,她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也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那条水蛇还跟在她后边。 她直接乱套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恐惧。 直到实在跑不动了,她才停下,弯腰大口喘气。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后转头,看见的全是绿色的草木枝叶,没有那条银白色的东西。 她闭着眼睛重重喘了口气,跌坐在地。 缓了两息,她重新环顾四周…… 完蛋,怎么感觉现在比刚才还要危险,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来的时候被踩倒的枝叶并不显眼,根本看不清。 她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这个岛很大,起码刚才在岸边的时候,她一眼望过去,就觉得好远好远。 她要是再漫无目的地乱走,可能会越走越深,最后饿死在里边。 所以,她想,这个岛大概就是万坤用来“流放”人的地方。 看不顺眼的,就全都扔到这里,让她自生自灭。 完了,估计傅临渊彻底找不到她了。 就算他运气好能找到这个岛,可以这个岛这么大,他怎么找她呢? 刚才要是没跑就好了。 但是不行啊,不跑的话谁知道哪条水蛇会不会咬死她? 沈愉双臂交叠放在膝盖上,下巴掸着胳膊,欲哭无泪。 “啪嗒”,一个什么东西掉在了她头上。 可能是野果什么的,沈愉抬手一摸,拿下来一看…… 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 壳被沈愉捏着,蜘蛛的几条腿不断扭动,壳上还有细密的绒毛,刺激着沈愉的触觉。 她大脑宕机了片刻,大叫一声,将蜘蛛扔出去几米远,跳起来拍打自己身上。 什么地方啊这是! 树上或许安全一点,但是这树笔直笔直的,一点枝桠都没有,根本爬不上去。 沈愉努力搜寻着来时的踪迹,想着还是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好了。 要是出个什么事,她就跳海,淹死算了。 说不定运气好点,能遇见过往的船只,被搭救一下子呢? 对对对,还是回海边。 她仔细辨认着断裂的树枝和被踩踏的草木,争取不出错,否则走错方向越来越远,就真没机会了。 她仔仔细细,蹲下身认真看着痕迹,拨开一丛草的时候,看见一个骷髅。 沈愉:“……” 大概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多,她现在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张大嘴怔怔地看着那个骷髅,仿佛连呼吸都停了。 咚咚咚,她自己的心跳声响在耳边,极速加快。 这里真的死过人。 或许,她就会成为下一个骷髅,被下一个倒霉来这里的人看到,还吓人家一大跳。 刚才只是设想,但是现在,死亡赤裸裸地摆在了她面前,不再让人存在任何侥幸。 这是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是密林,里边藏了不知道多少生物,或许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都能刺穿她的皮肤要了她的命。 她怎么活呢? 最后是被咬死,还是被毒死,还是被饿死? 沈愉一下子就泄了力气。 她坐在那个骷髅旁边,开始落泪。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呢?就因为她喜欢傅临渊吗?她就要被卷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遭受这一切? 别人谈恋爱要钱,她要恋爱要命。 啊不对,她还没谈恋爱呢。傅临渊那个狗男人还没向她正式表白过。 ……忽然觉得好冤啊妈的。 沈愉将那个骷髅当做倾听对象,狠狠将傅临渊骂了一通。 她一边哭一边骂,涕泗横流,狼狈至极。 期间,她看见一条特别长的花蜈蚣,一条盘在树上和树干几乎融为一体的巨蟒,一只不知道品种嘴巴奇大的鸟,一只黑不溜秋毛茸茸像狗又像熊又像狗熊的的东西。 她已经麻了,并且暗示自己要淡定。 但是等她看见一只正儿八经的棕色巨熊朝她走来的时候,她淡定不了了。 巨大,沈愉觉得它一巴掌能呼死自己。 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告诉过她们看见狗熊要装死,可是他妈的装死真的有用吗?活人死人它不是一样的吃? 沈愉拔腿就跑。 刚才她是准备摆烂了,可是真等性命攸关的时候,她又哪里会甘心等死。 熊和刚才那条水蛇不一样,它是真的在狂奔,在追逐,在不断缩小和沈愉之间的距离。 沈愉这辈子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肢体在僵硬地摆动。 前方视野骤然开阔,她跑出了密林,跑到了海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上岸的海边。 沈愉脚步不停,直接跃到了海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棕熊眼看着到手的美食飞了,无能狂怒起来,吼叫声响彻云霄,惊动了不远处刚刚登岸的人。 “是熊吼!”有人说。 傅临渊当机立断:“应该就在那边,快过去!” 第297章 得救 和这片广阔的水域比起来,沈愉以往去过的游泳池,和洗碗池没什么差别。 她本身水性就不好,在游泳馆都不敢去两米深的池子。现在跳到海里,她顿时手忙脚乱。 海浪翻涌,裹挟着她起起伏伏。口鼻灌入冷涩的海水,呛得她肺叶发痛。 她在水里扑腾挣扎,倒也将将浮出了水面。只是她还来不及看自己离岸边多远,就又沉了下去。 她咳嗽,灌入的水越来越多,窒息感涌来。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 前方就是她的死路。 她会溺死在这里,慢慢沉底,被水下的生物分解、蚕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什么都不会留下。 脑子里开始走马灯,许多画面开始闪烁。从小到大,桩桩件件,慢电影似的。 她想起了爸爸,虽然他们见面不多,但是自己曾坐在他肩膀上去游乐场。 想起了妈妈,她在爸爸离开后,独自支撑那个家,给她讲爸爸是个多么多么好的人,教导她永远要坚韧、勇敢,因为她是伟大的研究员的女儿。 想起了她的同学、老师、同事,许许多多的过路人。 想到了傅临渊。 想到了和他初见,那场狼狈的大雨。想到为了勾引他,自己那些青涩稚嫩的手段。想到了他冷漠之下的耐心,狠戾之下的温和。 想起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漆黑深沉的眼神,想到他露出的越来越多的笑容,还有他逗弄自己时,那不堪入耳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想到他一开始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后来他叫她沈愉,叫她小愉,叫她宝贝。 想到他从来不说喜欢她。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接触过“爱情”这种事物,所以两人的好胜心在这一未知领域强到了极致。谁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喜欢自己,可谁也没有等到。 她等不到了,傅临渊也等不到了。 胸腔已经痛得无以复加,她被海浪裹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 傅临渊看见了沈愉。 他急急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已经被冲到几十米开外的她。她在挣扎,在海浪中起伏,虽然只露出了一点点头顶,傅临渊也确定那就是她。 在其它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傅先生!” “远哥!”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却早已阻拦不及。傅临渊早已跳入了海里,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沈愉的方向游了过去。 他水性很好,以前在万家的时候,他就经常带着万达义去潜水。不用氧气瓶,他就可以在下边坚持好几分钟。 “快让船只过来!”岸上那些人说。 棕熊的吼叫声再次传来,它本来已经走了,可是听到动静,去而复返。但是遗憾的是,他这次遇到的不是形单影只的小姑娘,而是一群装备精良的青年。 所以,它很快就被他们射杀了。 其它水性好的人纷纷跟着跳了下去,接应傅临渊。其它人在上边紧张地观察着,同时心中祈祷,千万别出事。 傅先生别出事,沈小姐也别出事。 傅先生一定要将沈小姐救上来。 傅临渊游到他看见沈愉的位置时,沈愉早已不在了。傅临渊潜入水下,看见前方的一个正在下坠的身影。 他过去接住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用力多久,可能是好几分钟,也可能只有几秒。他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内心全剩下了恐慌。 尤其在看见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时候。 他的心脏像是被拧成了一团。 他抱着沈愉浮上水面,拍了拍她湿淋淋的脸:“沈愉?” 沈愉没有反应,脑袋软软地靠在他肩上。 不远处的船来了,放下了舷梯,众人七手八脚地帮忙将沈愉拽了上去,接着傅临渊立刻攀上。 他直接跪在甲板上给沈愉做心肺复苏,但是任凭他怎么做,沈愉都毫无反应。 他黑发上的水不断低落,落在沈愉身侧,和她身上漫开的水渍洇成了一片。 终于,在心肺复苏做到他的胳膊快要断掉时,沈愉终于吐出了几口水。 傅临渊一喜,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沈愉?” 但是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昏迷不醒。 一起跟来的人里有专业的医生,他查探了一下沈愉的状况,神情十分凝重。 “得尽快回去实施抢救。”医生说。 几人上了直升机,傅临渊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飞行员也知道情况危急,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左右,降落在了万家庄园里。 丁苑早就醒来,一听说傅临渊带人去了万森岛,又吓得差点晕过去。她急得不行,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为他们祈祷。 甚至她连那盆她精心培育了好几年的七色堇都摘了。 传说中的七色花可以帮人实现愿望,她当初培养这朵花,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回来。 现在女儿真的回来了,她只希望她平安。 她摘一片叶子,虔诚地祈祷一句。 终于,外边有人惊喜大喊:“夫人,回来了!” 丁苑一颤:“在哪里?” “去了医务大楼。” 丁苑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医务大楼跑。 等在那里的人有很多很多,万坤也来了。他看向丁苑的眼神有些心虚,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人呢?”丁苑问。 万坤指了指面前的手术室:“在里边。” 这里是私人医院,只服务于万家。手术室上方虽然没有“手术中”这三个字,那银色的厚重大门也足够让人紧张。 “她怎么了?”丁苑声音发颤,“怎么就进手术室了?” 遇到猛兽了?吸入毒气了? 丁苑不敢去想。 她终于看见了站在另一端,几乎快要被人群挡住的傅临渊,立刻冲了过去,焦急问道:“阿远,她怎么了?” “溺水了。”傅临渊的声音沙哑低沉,“对不起,苑姨,我去晚了一点。” 丁苑睁大眼,打了个晃,差点跌倒。 “那……她有事吗?”丁苑放轻声音,试探着问,仿佛只要她足够小心翼翼,就可以得到一个正向的、她期望中的回答。 她充满希冀地看着傅临渊,仿佛在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傅临渊摇了摇头,颓唐又疲惫:“我不知道。” 第298章 我喜欢你 他不知道,跟去的医生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除了躺在里边的沈愉自己。 傅临渊十分恼恨,他为什么不能赶到得再早一点,哪怕一分钟……哦不,半分钟就可以。 半分钟,甚至十几秒,对于一个溺水者来说,就是生和死两种结局。 要是他醒来再早一点就好了,要是去的时候飞机再快一点就好了,要是在海里游的时候,他更快一点就好了。 她是不是就已经醒了。 傅临渊头痛欲裂。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崩到了极致,下一刻,他可能就要垮掉了。 但是他还是撑着,用一口气撑着,坚决不能倒下。 起码在确定她平安脱险前,不能倒下。 她瘦了,傅临渊想。 他其实和她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一个月前,他们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他以为再见面的时候,他会已经处理好了他那点烂事,站在她面前,笑着逗她:“我没有未婚妻了,你还要和我讲你的道德论吗?” 她一定会睁着那双明亮通透的眼睛,不屈又倔强地瞪着他,和他讲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总是有那么多理由,振振有词地甩给他,衬得他就像个卑劣不堪的小人似的。 那又如何?道德感那么强的人,在知道他有未婚妻时,不照样还是喜欢着他? 等她醒来,他就好和她好好谈一谈,告诉她,你所谓的道德观,是没用的。 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理性和感性这两种东西呢?而且这两种东西是并列存在的,一种不可能被另一种控制、左右、约束。 能在理智的情况下冷漠控制的,那只能证明感情还不够深。 所以沈愉才会一边给他讲那些道德论,一边又不可控制地保持和他的关系。她纠结又为难,清醒无比地沉沦。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嘴硬是可爱的,讲歪理是可爱的,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等她醒来,他要告诉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而这么可爱的人是属于他的。 手术室的大门中终于打开,沈愉从里边被推了出来。 她还是没有清醒,医生说,她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24小时要是不出现休克现象,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傅临渊陪着她度过了这24小时。她这24小时很安静,就那样躺着,连呼吸仿佛都不存在。 就是还没有醒。 三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醒。 医生说,她这是溺水缺氧导致的脑功能受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算醒来,也不确定会有什么并发症。 傅临渊还是没坚持住,病倒了。他的病比上一次昏迷还要凶,高烧不退,整个人几乎虚脱。 他让医生将病房设在了同一层,他每天都会来看沈愉。 她在重症监护室里,里边放着高压氧,他进不去,就隔着玻璃看着她。 她像一个精致的娃娃,像是一件正在陈列的艺术品,没有生气。 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醒。 第一个崩溃的是丁苑,她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从容,骂医生,骂护士,骂万知礼,骂万坤,所有人都让她骂了一遍。 她骂完后又开始崩溃大哭,开始道歉,整个人疯了一样。 然后是万坤。昔日叱咤风云的人再也没有了旧时的风华,他短短半个月像是老了二十岁,皱纹出来了,白发也出来了,就连一直挺直的背,都佝偻了。 听别人说,万坤最近都在失眠,因为他太自责了。他想不到,一直帮万知礼对付的人,会是自己的亲孙女。而且也是他,亲手将自己日盼夜盼的孙女推到了死路上。 万振罡是丁苑的丈夫,沈愉的生父。他常年奔波于世界各国,处理万家庞大的产业。这次收到消息后紧急赶回,见到的却是从未见过的混乱场面。他却不知道该作何表示,只能安抚着妻子,陪她一起等女儿醒来。 所有人都以为傅临渊会崩溃。毕竟他当初找沈愉的时候那股疯劲儿,别人都看在眼里的。但是他却出奇的淡定,甚至连一丝担忧都没有。 他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病房里的人,有时候得到特许,他可以进入病房陪一陪她,但是最多只能呆五分钟。 这次他又进来了,在沈愉昏迷不醒的第二十天。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轻轻摸了摸。 “别再瘦了。”他说,“好不容易给你养胖一点。” 住在水月湾的那段时间,沈愉肉眼可见的丰腴了起来,精气神也好多了,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往那儿一站,就是他们宜盛资本的门面。 “你再晚点醒来,回去后,别人看了,以为你被虐待了。”他说,“他们会想,沈总助出个差怎么瘦了这么多?傅氏集团是什么吃人的地方?会影响我们的招聘的。” 要是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可以睁开眼,像以前那样骂他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到这个时候了竟然想的还是公司的招聘。 他握着沈愉的手,抵在了自己额头上。 “你摸一摸,我好烫。”他低声道,“这段时间一直在发烧,反复不好。医生说是我自己折腾的,我是故意的,你不舒服,我就陪你一起不舒服。而且不舒服,才容易保持清醒。不然一觉睡过去,就看不到你了。” 床上的人静静的,没有反应。 傅临渊缓缓伏在床边,没有看她。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闷,“沈愉,你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对我来说有多可怕。” “我看我妈妈这样,看了十年。” “你不能成为第二个这样的人。” “要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这样,那我醒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对我很重要。” “非常重要。” “我很喜欢你。” “你能听到吗?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光是设想一下今后的日子可以和你一起度过,我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争什么输赢的。先说喜欢不丢人,先告白也不丢人。我怎么能和你争输赢呢?你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是一种恩赐,本就该我先说喜欢你。” “多希望这些话是你醒着的时候告诉你的。” “你醒来吧,沈愉,看在我这颗不值钱的真心的面子上。我的真心的确不值钱,但是因为它里边有你,所以它价值千金。” “你醒来,我就将它捧给你。” 第299章 胜利勋章 沈愉好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盒子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在这个盒子里,她是清醒的,有感知的。 她清晰地听到有人和她说话,有时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温柔知性,声音有些耳熟,沈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有时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哑悦耳,像是一壶可以让人沉醉的酒。 这个男人好像在告白。 而且不止一次。 沈愉都数不清这个男人到底说了多少句“我喜欢你”,就好像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 她都听烦了。 再好听的声音总是复读机似的重复一句话也是会让人烦的。 她想让他闭嘴,让她安静一会儿,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被那个透明的盒子封闭了。 所以在她的躁怒之下,她打破了那个盒子。 沈愉是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上醒来的。 彼时傅临渊才过来没多久,正拿着一块毛巾给她擦脸,她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 傅临渊愣住了,毛巾“啪”的一下子盖在了沈愉脸上。 他手忙脚乱地将毛巾拿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你醒了?” 沈愉一声不吭,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傅临渊一边按着呼叫铃,一边脑海中闪过乱七八糟无数个念头。 怎么回事,她不认识我了? 医生说她是脑功能受损所以才昏迷不醒,她真的伤到脑子了?她失忆了? 还是她变成傻子了? 其实这些情况,傅临渊这些日子不是没有设想过。 他认为没关系,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他又不会嫌弃她。 可是真等她变傻了,傅临渊发现他不是那么好接受。 也不是他不能接受,他是怕沈愉自己不能接受。 她那样自我要求严格的一个人,可以接受自己的脑子坏掉吗? 为了确认,傅临渊采取了一个最简单朴素的方式。他竖起两根指头,问沈愉:“这是几?” 沈愉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傅临渊的脸,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和听不懂人话似的。 医生终于来了,丁苑他们也来了,顿时,沈愉像是个珍稀动物一样被围了起来。 还是医生说要先给她做检察,才将她的病床推了出去。 一系列检查结束,傅临渊立刻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着她的影像图,拧眉说:“影像显示,她恢复得很好。” 傅临渊:“她失忆了。” 医生一愣:“什么?” “她不认得我了。”傅临渊很肯定地说。 医生一脸狐疑地走过来,又按了按沈愉的脑袋。傅临渊一脸凝重地站在一侧,苦大仇深的。 沈愉嘴角抽了抽,终于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是月牙。 傅临渊被她笑得发懵,然后怔愣,欣喜,最后了然。 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骤然就放松了下来,微扬着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耍我是吧?” 沈愉看着他:“你太烦了。” “我烦?” “吵。”沈愉撇嘴,“打扰我休息。” 傅临渊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 她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了。 脸上忽然传来一股燥热,惯来高高在上的人,生平第一次脸红了。 他转过脸,咳了一声,又若无其事道:“哦,听到就好,算我没白费口舌。” 脸还好,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沈愉笑得乐不可支。害羞了?他傅临渊的词典里还有“害羞”这两个字。 妈呀,真是活久见。 医生询问沈愉她的身体感受,沈愉敛了笑意,认真回答:“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身体有些僵硬。” 医生点头:“正常,你昏迷了二十五天。” “二十五天?这么久?” “是啊,你以为。”医生开玩笑,“傅先生担心得不行,怕你醒来之后变成傻子。” 沈愉“哦”了一声,看向傅临渊:“原来你那么紧张不是担心我,只是怕我变成傻子啊,我变成傻子影响傅总你的企业形象是不是?” “是。”傅临渊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变成傻子,我就直接开了你。” “那你得陪我一笔巨额工伤费。” “你都变成傻子了还有能力和我要工伤费?” 沈愉咬牙:“傅临渊,你积点德吧。”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知道吗?七级浮屠,我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沈愉:“……” 医生:“?” 咋回事?怎么画风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呢?大病初愈,不应该互诉衷肠抱头痛哭吗? 怎么这一醒来就在斗嘴? 不是,傅临渊你在干什么,人家小姑娘昏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啊,你看起来马上就要拿根绳子吊死你自己了。 噢,也难怪你能单身到现在。 嘻嘻,你真是活该。 医生这瞬息万变的表情让傅临渊看得难受,他直接将这名医生扫地出门。 丁苑想进来,也被傅临渊关在了外边。 他走到病床边,垂眸睨着沈愉,眼神深沉而危险。 沈愉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你别乱来,我亲妈在外边看着呢。” 傅临渊觉得好笑:“你认为我可以怎么乱来?” 他环视一圈四周,数不清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她的氧气罩还在枕头边放着,胳膊上的留置针还在——他能怎么乱来? 沈愉瞪大眼:“你不会想杀人灭口吧?因为我听到了你的那些话。” 傅临渊脸上刚刚消退的炽热又卷土重来。 “我听到了。”沈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翘了翘唇角,“虽然我昏迷着,但是我都听到了。” 傅临渊莫名其妙开始心跳加快,气息都开始不稳,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酥麻地传遍了全身。 他脸上还是八风不动:“噢,所以呢。” “我赢了。”沈愉笑容愈盛。 傅临渊扯了扯唇角,阴阳怪气:“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 “切,反正我就是赢了。” 傅临渊走到医生的桌边,拆了个点滴管出来,在手里打了个结:“行,你赢了。为了表彰你的胜利,我拿这管子给你编个环,你就当个花环戴上吧。走哪儿都戴着,让别人看看你的荣誉。” 他将那根透明管子往沈愉脑袋上放,沈愉拒绝:“我才不要戴这破管子。” “什么管子,这是花环,属于你这位胜利者的花环。” 沈愉被他逗笑了:“拿走,丑死了!” 傅临渊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挣扎。 忽然,沈愉的挣扎停止了,因为她感受到手指一阵冰凉,好似有一个东西套了上去。 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她整个人僵住了。 气氛像是一下子凝固了。 沈愉缓缓将手拿到了面前。 她的中指上戴了一枚戒指。 一枚硕大无比的粉钻,晶莹剔透,价值连城,在她手上熠熠生辉。 她转头看向傅临渊。 他还是那副高傲清贵的样子:“喏,送给你的胜利勋章,喜欢吗?” 第300章 终于找到你了 一年多的时间,一场漫长的拉锯,以她的胜利而结束。 期间,沈愉不止一次自我怀疑,她能和他争出个什么结果来?怕是他这辈子都不能从他傅临渊口中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没想到,她真的听到了,还那么多遍。 他为她走下了神坛。 沈愉笑嘻嘻地看着手上的戒指,欣赏着每一个切割面。 傅临渊单手撑在她枕边,微微弓着背:“我问你话呢,喜不喜欢?” “喜欢啊。” 这么漂亮的钻石谁会不喜欢?要是拿去拍卖,估计能卖个天文数字。 “喜欢什么?” “戒指啊。” “还有呢?” “上边的钻石啊。” 看着她这副财迷的样子,傅临渊闭了闭眼:“还有呢?” “这指环也不错,上边的花纹我也很喜欢。” 傅临渊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捏着沈愉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从戒指移到他脸上。 他看着她眼睛里边自己居高临下的倒影,问:“还有什么?” 沈愉眨了眨眼。 “我问你还喜欢什么。” 沈愉撇了撇嘴:“还喜欢送我戒指的人。” “送你戒指的是谁?” “你呀。” 傅临渊冷嗤:“这么大的人了我还得教你遣词造句?昏迷二十多天你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沈愉:“……好凶。”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傅临渊知道,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他就是恼羞成怒。 在她昏迷期间,他说了那么多,她都听到了。他这辈子都没说过那些羞耻的话。 之前不觉得,但是现在面对一个清醒的人,傅临渊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他只能用这种浮于表面的情绪来掩饰心里的慌乱与窘迫。 他盯着她:“说话。” 沈愉撇着嘴,委屈兮兮地看着他:“我也喜欢你。” 舒坦了,但没完全舒坦。 “有多喜欢?”他接着问。 “像喜欢钱那样喜欢……哦不对,比喜欢钱还要喜欢。” 反正他有的是钱,喜欢他和喜欢钱是一样的。 见他还是不满意,沈愉又加了一句:“我最喜欢你了。” 这下是真的舒坦了。 说完,傅临渊掐着她下颌的手松开了。 沈愉撇了撇嘴:“不公平。” “怎么?” “你向我表白的时候我还昏迷着,我现在说这些,你是清醒的,对我不公平。” “昏迷着你不也全都听到了?” “感觉不一样。” “那你要怎么办。” “你再说一遍。”沈愉义正言辞,“我也要清醒着听。” “好。”傅临渊拖着长音,懒懒道,“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你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喜欢你的每一根发丝,喜欢你的眼睛你的嘴巴,你的脖子你的肩膀,你的腰你的腿,我对你爱不释手……” 他每说一个地方,眼睛就看向那里,深沉炙热的,像是燃了一团业火。 沈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怎么感觉好好的话忽然就带上了颜色。 尤其最后一句“爱不释手”,让她莫名其妙想到他之前特别喜欢用手…… 打住! “打住!”沈愉制止他,“你别说了。” 傅临渊扬眉:“不是你要听?” “我忽然又不想听了。” “噢,那你还挺难伺候。” “我难伺候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傅临渊咬了牙后槽牙,笑了声:“行。” “你出去吧。”沈愉的脚趾在被子里蜷缩了一下,努力压下心头那股被他戴起来的旖旎念头,“我又想睡了。” 其实不是她想睡,她觉得是傅临渊该去休息一下了。 他脸色好差。 她刚才醒的第一眼,被他吓了一大跳。 不用问别人,沈愉都可以想象到这段时间他是怎么为自己提心吊胆殚精竭虑的,现在她没事了,他也该好好调整一下了。 傅临渊想和她一起睡,就要往她的病床上躺。却忽然感受到几束炙热的目光从身后直直射向他。 他转头,和病房外边的几个人对上了视线。 尤其是丁苑,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撕了。 傅临渊:“……” 哦,沈愉醒来后,就一直在和他说话,外边的人都还没轮上。 傅临渊到底也没丧尽天良到那种地步,人家母女也二十多年没见了,他不能总是再霸占着人。 他罕见地做了回人,自动出去了,将位置让了出来。 丁苑一阵风似的吹了进来,抱着沈愉就开始哭。 “我终于找到你了。”丁苑轻轻摸着她的脸,“你相信吗?我有感觉的。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确定,一定是你。” 她真的有预感,以往都没有的。 沈愉满脸复杂地看着她。 这是她的妈妈呢,她想。生她的妈妈,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坚持不懈找她的妈妈。 “我也有感觉。”沈愉说,“我被万知礼关在小月岛上的时候,我就见到了你。我当时就有种亲近的感觉,觉得你一定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丁苑已经知道了在小月岛上,她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 她让人去查了天爱孤儿院,从里边得到了不少信息,还拿到了沈愉小时候的照片。 见到照片的第一眼,她就哭了。 是她。 三岁的沈愉,刚去孤儿院的时候拍的照片,和万家那些两岁多的,一模一样。 就是瘦了些,也高了些。 见到了照片,她确定这是自己的女儿。所以鉴定结果说不是的时候,她不相信。她派人去鉴定中心查,查出是万知礼动了手脚,调换了报告。 她真的是她的女儿,是她失而复得的女儿。 “太好了,太好了。”丁苑抚着她的脸,又哭又笑,“妈妈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第301章 我要感谢她 虽然已经知道事实,但是这一幕对她来说,还是像梦一样。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是萧润丽亲生的,现在又忽然多出来这么一群“家人”,她接受归接受,到底还是意外。 她也大概明白她对丁苑的好感是哪里的来的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母女天性”,以至于她第一次见到丁苑,就对她萌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 “我派人去天爱孤儿院了,你被一位姓萧的女性领养了。”丁苑笑着看着她,“她一定对你很好。” 她能看出来,她的女儿,成长过程十分健康。 她漂亮,聪慧,开朗,乐观,坚强……正如她所料,一切美好的品质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形容她。 而这一切,和她的成长环境离不开。 她一定得到了很多爱,有很坚实的后盾,所以她一直乐观向上。她一点都没有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那种孤僻阴暗,她几乎没有遭受过任何风波。 沈愉点了点头,认真道:“妈妈对我非常好。爸爸去世很久了,妈妈一个将我带大的,她从来没有亏待过我。”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不是亲生的。 “真好。”丁苑点头,“我要好好感谢她。” “她不需要您的感谢。”沈愉说,“我就是她的女儿,她对我好是应该的。您要是感谢,会让她觉得我和她生分。我想您不会这样的,对吗?” “当然。她将你养得这么大,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我要感谢的也是这份恩情。抚养之恩大过天,她也永远都是你的妈妈。” 真好啊,沈愉想,她的亲生母亲原来是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哦对,天爱孤儿院。”沈愉一拍额头,“我要见傅临渊,我有事情和她说。” 丁苑怒了努嘴:“你刚才都和他说了那么久了,妈妈才和你说两句话,你就又要找他啦?” 沈愉有些尴尬,但还是道:“我有正事要找他,真的是非常要紧非常要紧的事情。” “好啦好啦。”丁苑笑着说,“别着急,我这就给你叫人去。” 傅临渊就在她隔壁房间,丁苑一嗓子就把人叫过来了。 她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房门,并没有打算听他们准备谈什么。 一位保镖走了过来:“夫人,知礼小姐要见您。” 丁苑唇角的笑容一点点隐了下去。 自从沈愉被扔到万森岛那天起,万知礼被她关了起来。关在了十九号院,那是万家的子孙常用来禁闭反省的地方。 她一直没有将万知礼放出来。 保镖知道真正的小姐已经被找回来了,一时间对万知礼的态度也有些尴尬,试探着问:“您要去见她吗?” 丁苑看着远方,唇角微微翕动了片刻,叹了口气。 “我去见一见吧。”她说。 她回头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沈愉正在和傅临渊说话,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沈愉朝着她看了过来,咧嘴一笑。 傅临渊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丁苑歪了歪头。 真好,俊男靓女,好配呢。 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那本病历上边记载了不少,但是不够完全。”沈愉见丁苑走了,继续道,“但是我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她身上的伤痕非常多,是长年累月留下的,这会是切实的证据,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她愿意。”傅临渊说。 沈愉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说的。” “啊?” 看着她这一脸发懵的样子,傅临渊不禁笑了一下,在她头顶揉了揉:“天爱孤儿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是傅柏亲口交代的。我已经派人去天爱孤儿院查证过了,也见到了你说的那个女孩子。” 沈愉眨了眨眼:“是吗?我都不知道呢。” “你一睡就是二十多天,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你能知道?” 沈愉眨了眨眼:“噢。” “这就好。”她说,“我害怕我一下子消失不见,院长他们担心呢。万一他们以为我被傅家策反了,不帮着那些孩子们了,那误会就大了。” “不过我的人向他们亮明身份的时候,院长夫妇没有多少惊讶,很配合工作。我猜,你和他们说过我?” “当然了。”沈愉扬起下巴,“我告诉他们,你和傅家那些人很不一样呢。他们本来也很怀疑你的好吗?多亏了我替你说好话!” “那我谢谢你。” 沈愉坦然接受了他的道谢,继续问:“这些事情你已经曝光出去了吗?” “还没有,不着急。” 他那段时间每天唯一盼着的就是她快点醒来,哪有什么心情去管别的。反正傅家那些人,也就这样了,又跑不了。 沈愉想到万知礼给她看的新闻:“新闻上说,傅振闻中风了,是真的吗?” “装的。”傅临渊道,“想假装生病来逃避为过去的事情承担责任,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沈愉:“……” 绝了,这都装。 “我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傅临渊说。 沈愉莫名有种预感,傅临渊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父亲去世的真相。” 扑通,沈愉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看吧,她就说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知道傅临渊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着,这么些年也一直都在查,他从来不相信他父亲是自杀的。而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吗? “所以……”沈愉眨了眨眼,“是傅柏做的吗?” “是。”傅临渊点头,“他想让我父亲带着母亲和我远走国外,彻底放弃傅家的家产继承权。我父亲不愿意,倒不是不愿意傅家那些家产,而是不愿意远离故土。他说他可以不要傅家一分钱,但是他不可能出国,傅柏不同意,便将他从楼上推了下去。” 沈愉:“……好狠。” 简直是惨无人道的狠。 “是啊,好狠。” 傅柏一开始不愿意承认,咬定了傅兴平的死和他没关系。但是水月湾那几间密室哪里是那么好待的,几天下来,傅柏就遭不住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吐了个干净。 傅家人的卑劣不堪完全浮出了水面。 第302章 我们的情分就到这里了 另外一边,丁苑见到了万知礼。 十九号院,是用来让万家的子孙们闭门思过的地方。这里宁静清幽,听不见任何响动。 这里也什么都不缺,用人、厨师、保镖、园丁一个都不少。毕竟来这里的人只是反省,又不是要虐待他们,生活上不会被亏待。 但是万知礼还是一副被亏待了的样子。 她被关在这里二十多天,瘦了一圈。衣服头发也没好好打理,看起来乱糟糟的。 尤其是她头发没染,上边已经长出来一截黑色的发根。和下边的金发比起来,十分扎眼。 丁苑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的黑色发根。 她看着她的头发,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 万知礼一直在等着她发火,像以前那样,质问她为什么头发会是这个颜色,严厉地说她并不是她的女儿,直到她又将头发染一遍,她才会重新笑着对她。 但是今天,丁苑没说。 她只是淡淡移开了目光,问:“见我想说什么?” 她不在乎她的头发颜色了。 也就不在乎她了。 因为她真正的女儿回来了。那么她这个冒牌货,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万知礼笑了起来,嘴巴大大地张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在她惨白脸色和漆黑瞳仁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可怕。 丁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万知礼倏然敛了笑意,那些恐怖的笑声也戛然而止,转而恶狠狠地盯着丁苑:“你真的在乎过我吗?你真的把我当做过你的女儿吗?” 丁苑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我们对你难道不够好吗?” “好?什么叫好?”万知礼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扯下好几根发丝,递给丁苑,“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我的头发要染个不停,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 她狠狠一甩手,想将那些头发甩到丁苑脸上。可是几根头发丝轻飘飘的,反而沾到了她自己的衣服上。 “你从来都只期盼着你的亲生女儿回来,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在你们眼里,我只是她的替代品,我就是个玩意儿!现在她回来了,我就什么都不算了,我的最后一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丁苑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为什么会把你关在这里。” “不就因为那个沈愉回来了,你不想见到我了?” “我要是不想见到你,我有无数个地方可以将你送去。就像你把沈愉关在小月岛上不让别人找到她一样,我也可以把你关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让你自生自灭。” 万知礼一噎,整个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说,因为我让你染头发,所以你觉得我们对你不好,你是个替代品。可是除了头发呢,我们还有哪里对你不好?” “当然有!” “你说啊。” “我……”万知礼哽住了。 她仔细想了想,万家都有哪里对她不好,可是她想不出来。万家没有任何亏待她的地方,衣食住行,拥有的资源和机会,她不比万达义差。万达义可是正儿八经的万家是子孙。 想着想着,她的气焰忽然矮了半截:“但你们不能否认,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替代品。是你记忆中,你那个小小的女儿的替代品。” “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你的头发,我很抱歉。”丁苑说,“我的确有些心理疾病,有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知道的。” 万知礼咬了咬唇,是,她知道,许多人都知道。 自从女儿丢了后,丁苑有些时候就会精神不太正常。 “但是现在好了啊,她都回来了。”万知礼咬了咬牙,“你日盼夜盼的人回来了,你以后不会有心病了。” 丁苑并没有直接将这个话题跳过去,而是继续道:“有一件事情,你大概永远都不知道。” “什么?” “你知道沈愉是怎么丢的吗?”丁苑看着她,“她是被你亲生母亲弄丢的。” 万知礼彻底愣住了。 “亲生母亲?” 她的亲生母亲是谁?她从来都不知道。 “你的亲生母亲曾经是我们家的用人,你是她和别人私自生下来的女儿。她将你养在了老家,不敢去看你,生怕别人知道。我曾让她帮我照顾我女儿,她觉得你和我女儿长得很像,于是她故意将我女儿弄丢了。又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提议让我领养一个孩子。这样,你就被送到了我面前。” 万知礼目瞪口呆,她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丁苑应该恨她才对啊?她怎么还会将自己养在身边呢?她有这么大度吗? 谁知丁苑又笑了,她的笑容里边带了几分酸楚,几分苦涩:“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沈愉有一点像吗?尤其是眼睛。” 万知礼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 “因为你们有同一位父亲,你们的眼睛都像他。”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万知礼脑海中炸开。 所以,她叫了几十年爸爸的人,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不是她的养父。 她是万振罡和一个女佣人偷偷生下的孩子,然后被她的母亲用一种卑劣的手段送入了万家,享受荣华富贵。 万知礼彻底愣了,傻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几年前就已经知道真相了,我依然养着你,允许你叫我妈妈。知礼,你还是觉得,我只是将你当做一个替代品,对你没有感情吗?” 丁苑叹了口气:“知礼,我从没想过将你赶走。我这次生气,是你敢调换鉴定结果。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多盼着她,你为什么能这样呢?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万知礼的泪水夺眶而出,说不出到底是愧疚,还是悔恨,还是难堪。 “你妈妈做的事情,我不曾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这次的事情,我无法原谅你。你差点害死沈愉,这我无法说服自己。” “对不起,妈妈,我糊涂了,我知道错了……”万知礼哭得十分伤心。 “别叫我妈妈了。”丁苑摇头,“我不算一个好母亲,你也的确不算一个好女儿。所以,知礼,我们的情分就到这里了。” 第303章 补偿 万家举办了一场晚宴,说是为了庆贺沈愉醒来。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欢迎她回家。 万家亲戚不少,遍布世界各地,不过丁苑没有邀请太多人,就他们本家的几个。 万家的主餐厅超三百平,正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长桌,沈愉不禁好奇,这样大的一张桌子,两边的人说话是不是得用扩音器。 而且这个菜怎么吃,她的胳膊得延长十米? 等到桌子上的隐形传送带转起来的时候,沈愉才了然。 是她目光短浅了。 这顿菜肴非常丰盛,起码沈愉吃得很开心。 当然,要是万坤别一直用那种欲言又止又万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就好了。搞得她有些不自在,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沈愉当然知道万坤是怎么想的,他在感到抱歉。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爷爷”,沈愉其实没有太大感觉。不会想着主动去亲近他,也不想刻意疏远他。她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万坤以前帮着万知礼对付自己,还为难傅临渊,没想到自己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太魔幻了。也难怪万坤这样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现在也是这么一副纠结为难的样子。 直到吃完饭,万坤将沈愉叫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沈愉,正儿八经地道:“我向你道歉。” 沈愉眉梢一扬:“嗯?” 万坤还是心虚,摸了摸下巴,别过了眼神,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之前我做的事情不对,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你?”沈愉笑着反问,“伤害都已经造成了。” 把她扔到万森岛上,要不是她努力活命,要不是傅临渊去的及时,她现在都不知道烂在哪个旮旯里了。 “是,我知道道歉没用,但是这不是个诚意吗?”万坤小声说。 对于别人,他肯定不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但是面前这不是别人,是他找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孙女。 “你提出一个法子,你想我怎么补偿你,我保证都能做到。”万坤重新鼓起了勇气,认真地看着沈愉,“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满足你。” 沈愉仔细想了想,摇头:“我还没想好。” “我也送你一座岛?”万坤问。 沈愉有些荒谬地看着他:“我要一座岛做什么?” “你的产业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发展旅游业也好,种植业也好,反正赚到的钱都是你的资产。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当做一个你的私人度假岛也行。” 在这种事情上,万坤可以说的就太多了。 “我甚至可以送你一座矿岛,上边有矿产,你可以让人开采上边的矿产去卖。”万坤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钱可多了。” 他就不信,会有人不喜欢钱。 而且他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孙女以前生活得也不是特别富足,和万家的家财万贯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他不信她不喜欢钱。 果然,沈愉眼睛亮了。 她同样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有没有……钻石岛?就是生产钻石的那种。” “有。”万坤毫不犹豫地点头,直接从桌子下边抽出一张地图来,“你挑一个。” 地图上边标注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海岛,还标注了每一个岛的优势,比如有矿产,有果园,有海滩…… 沈愉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岛,不为别的,这岛的形状挺有意思,有点像个心形。 关键是这岛上还真有个钻石矿。 “这个。”她一指。 万坤一看:“这个,在南美,你不嫌远?” “我嫌远干什么?我又不去,不是说好只赚上边的钱么?” 万坤咧嘴一笑:“有道理。” 不愧是他孙女。 “我马上就让人把这个岛转到你名下。”万坤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说好了,收下小岛,就不能生我的气了。” “好。”沈愉点头。 忽然觉得万坤这老头子挺可爱的。 万坤真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时便叫了秘书进来,签订岛屿转让协议。 沈愉忽然问他:“您最近没有再为难傅临渊吧?” 万坤正在喝茶,闻言狠狠呛了一下。 他剧烈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呛的还是太尴尬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他?他是老头子一手培养出来的,我会舍得为难他吗?” 沈愉静静地用一种“您继续瞎编”的眼神看着他。 傅临渊都和她说了,在他提出要结束和万知礼的婚约后,万坤是怎么打击、为难他的。 他焦头烂额、殚精竭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这些都是万坤造成的。 虽然沈愉知道,傅临渊很大程度上有故意卖惨的成分在,但是他说的都是事实。 万坤被沈愉看得心虚。 “那叫为难吗?那叫考验,是老头子给他的考验!要是不能通过考验,老头子怎么能放心把孙女嫁给他?”万坤冠冕堂皇地说。 而且那些“考验”,在知道沈愉就是他丢了的孙女后,他立刻就收手了。 好你个傅临渊,你都会告状了! “那您觉得,傅临渊现在通过您的考验了吗?” 万坤勉勉强强、不情不愿地说:“勉强算过了吧。” “那他那段时间的辛苦,该怎么办呢?”沈愉又问。 万坤莫名其妙头皮一麻,警惕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沈愉毫不犹豫地再次指向那张地图:“再给我们两座岛。” 万坤长舒了一口气,两座岛而已,小事。 还以为孙女要让他老头子以死谢罪来着。 他大手一挥:“别说两座了,二十座都行!” 沈愉的眼睛“唰”的一下子就亮了:“您说的哦,二十座!” 万坤:“……”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但是在孙女面前,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再收回来了。 万坤只得认了。 沈愉美滋滋地拿着自己的战利品——二十一座岛的拥有权,去找了傅临渊。 “看见了吗?我现在是富婆了。”沈愉得意洋洋地说。 “所以,这是万老给你准备的嫁妆?” “什么嫁妆,谁要嫁你了。”沈愉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富婆,自己赚钱自己花,要男人干什么。” “让你爽。”傅临渊回答得毫不犹豫。 沈愉:“……” 她的脸可疑的红了,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我现在有钱,想要多少男人有多少男人,十八岁的八块腹肌的弟弟知道吗?年轻的肉体知道吗?” “噢。”傅临渊懒散地点了点头,“知道,但没我厉害。” “切。” “那你可以验证一下。”傅临渊毫不羞耻地说,“手不定这段时间不见,我的能力又进益了呢?” “你要点脸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临渊就将她摁倒了。 “你验证一下。”傅临渊咬了咬她的耳廓,激得沈愉一阵战栗,“验证完了,你就不会想着十八岁的弟弟了。” 第304章 傅家完了 事实证明,傅临渊是真的在努力证明,他比十八岁的弟弟强。 沈愉被他折腾了个够呛。 而且,他还掰着沈愉的大腿,看她大腿后侧,后面有没有一个疤痕。 “我在你的房间里见到了你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这个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有吗?” “还有一点点。” “还没消啊。”沈愉累得闭着眼睛不想动,“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只能说你细皮嫩肉,疤痕不好消。” 虽然是在夸自己,沈愉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种餍足。 自己细皮嫩肉,满足的好像是他。 第二天理所当然地起晚了,不过傅临渊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倒是沈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都是长辈。 丁苑见她下楼,笑眯眯地向她招手,沈愉走过去,她自然而然地搂住了沈愉,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听阿远说,你们要回国啦?” 沈愉点头:“这次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国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工作呢。” 一边的万坤冷哼一声:“二十一座岛的拥有者,小资本家,你工作什么?” 沈愉义正言辞:“辛勤劳动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哪怕拥有了不菲的资产,也不能忘本。” 万振罡也应和:“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是好事。” 对于自己这位父亲,沈愉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对他远没有对丁苑那样亲近。大概是因为他露面太晚,沈愉和他实在不熟的缘故。 但是她却敏感地察觉到,万振罡和丁苑的感情,不是特别好。 比如说现在,万振罡说完话,丁苑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沈愉觉得,她好像有些烦万振罡。 不过她没有问,丁苑要是想说的话,会告诉她的。现在要是冒昧地问,只会让丁苑难堪。 于是,在万坤的不情不愿中,沈愉和傅临渊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丁苑也一起来了。 她不愿意和沈愉分开。 一起来的还有万达义。 万达义坐在沈愉旁边,捧着脸笑嘻嘻地说:“没想到你就是妹妹,怪不得我很喜欢你呢。” 丁苑也笑着问:“妹妹和你想象中一样吗?” “一样。”万达义点头,“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 太好了,以后他就可以画长大的妹妹了,不用再只是靠自己的想象画了。 飞机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降落在了宁北市。 沈愉第一时间去了天爱孤儿院。 见到院长夫妇后,沈愉先表示抱歉,说自己前段时间遇到一点意外,才会突然消失。 院长很理解:“傅先生的人已经和我们解释我了,我们很担心你,现在见到你没事就好。” 这段时间,在傅临渊派来的人的协助下,院长了解了天爱孤儿院每个女孩的情况,有许多个女孩愿意站出来,诉说自己曾经遭受的不好经历。那些不愿意说的,也没有人会为难她们。 傅临渊找了这方面的心理医生,让他们开导、纾解这些女孩子,力图将他们心里的阴霾降到最低。 两天后,天爱孤儿院的事情曝光了。 是红枫媒体曝光的文章,姚枝亲自执笔。 在那篇文章中,姚枝极其愤怒地书写着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这些孩子们,从十几年前,甚至二十几年前开始,就在遭受会让他们痛苦一生的事情。而让她们走入地狱的,竟然是他们以为的拯救者。是为他们搭建孤儿院,提供资源的人。外界都称呼他为儒商,可是他真的配吗?他做的这些事情,世人不齿,天理难容,怎么担得起儒商二字!” 接下来是几张照片,照片上是几个脸被马赛克了的女孩子,她们展示了身上的伤痕。不难看过来有些伤口已经许多年了,而有些伤口,明显是几个月前的。 “小雨(化名)说,她九岁那年,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然后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她被在那个房间里关了整整五天,期间被鞭打、被滴蜡,最后差点被绳索勒到窒息,才被送往医院。” 下边一张照片,是小雨的病历。纸张泛黄,日期是十五年前。 “津津(化名)说,她是在十二岁那年被送去京城的,也被带入了一个奇怪的房间,她被穿上了很羞耻的衣服,拍了很多照片。而之后的六年,她每个月都会往返于两个城市之间,每一次,她都像走在刀刃上,全身都在滴血……” 姚枝的这篇文章,很长很长,却情真意切。任谁看这篇文章,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感受到她对那些禽兽行为的控诉。 这篇文章一发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社交软件的服务器都差点瘫痪。 无数网友流泪、愤怒,极力抨击傅振闻和傅柏等人的禽兽行径。 当然也有人说不信,傅振闻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些人很快就被狠狠打了脸,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讲述她们有过的类似的经历。 有孤儿院的孩子,也有小学里的孩子,也有社会机构里的孩子……而这些场所,都是傅振闻曾经以慈善名义捐赠的。 以慈善的名义,做的却是禽兽之事,还博得了这么多年的美名,实在是可恨。 这件事情足足发酵了半个多月,傅氏集团收获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傅临渊索性直接给全体员工放了假,所有项目搁浅,任由舆论发酵。 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侵害幼女的罪名还没有完全平息,傅家就又爆出了另外一桩骇人听闻的丑闻—— 听说傅家的三先生,傅兴平,不是自杀,而是被他的二哥傅柏推下楼摔死的。 此事一出,傅柏声名狼藉,彻底成了“禽兽”的代名词。 傅家的百年声誉,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公众对他们的鄙夷和谩骂,是提起“傅家”都觉得晦气的程度。 傅氏集团动荡,股票一度跌停。 所有人都知道,傅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