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哥今天依旧很心累》
第1章 伏黑哥参上
这是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附近一条平平无奇的小巷。
两头是没开窗户的水泥墙,缝隙里是经年累月积起的泥垢。
细窄的巷道一侧堆积着发黑发绿的木箱,盖着木箱的磨损雨布轻微地飘摇着,发出扑簌簌地声响,似乎能将小巷深处拳打脚踢的声音掩盖。
路过小巷的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们都是久居此处的居民,隐约知道最近新来了一伙小混混。
刚才被带进去的似乎是个小男生,说不定会被揍得很惨,起码被揍一顿是免不了了……心善的路人不敢进去,只能寄希望于掏终端报警。
然而,小巷中的景象和外界那些人的想象有那么一点点出入。
刚刚还被路人们担心的落单少年正翘着二郎腿,托腮做沉思模样。
“所以,麻烦你们离我、离立海大附中远一点,拜托各位先生了,”黑发少年的语调平淡,甚至还用着敬语,仿佛自己在面对的是一群日剧中挥着拳头威胁弱小的不良,而不是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失败者,“……不然我会很苦恼的。”
他反手用大拇指拨弄刘海,神态平和地用着陈述语气,内心还在思考晚饭的下落。
津美纪好像说要参加社团聚会,今天不回家吃了。
在新委托下达前,他不打算委屈自己的胃——据说两条街前的定食店正筹划着推出红姜料理?不知今晚他能不能试吃到新品。
忽略掉少年彬彬有礼的语气,或许会有人认为这只是个不那么耐心的耍酷小鬼。
如果无视掉他此时的坐垫——一座被十来个打晕的人垒起的高高人山。
直到终端叮的一声响起,黑发少年那双湖绿色的瞳孔才终于亮了亮,他一个借力跳下高处,轻巧地走向巷口,将哀嚎的小混混们抛之脑后。
居然敢敲诈到他头上,该说果然是一群不入流的小混混们吗?
重新走进光明世界的少年整张脸终于暴露在黄昏的暖色夕阳下,露出一头形似海胆的黑发。
伏黑惠有些苦恼地挠挠自己的头发,为免堵住便利店出口特地左跨一步,还不忘顺手打个报警电话,说最近流窜到立海大附近的一窝小混混正在学校附近便利店旁的小巷子里,感激涕零地等待自首机会。
问就是见义勇为的神奈川热心居民。
一抬头,他就看到萩原千速抱胸倚靠在便利店对面的灯牌旁,笑得相当和善。
——麻烦了。
伏黑惠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
萩原千速,很麻烦。
伏黑津美纪,也很麻烦。
更加麻烦的事,津美纪和千速姐认识且关系相当不错,她们对他偶尔的小活动颇有微词。
萩原千速——津美纪和他搬来神奈川后认识的邻家姐姐,神奈川县警交通部的一名交警。
其实姐弟俩最先认识的是萩原家的研二哥和萩原研二的幼驯染松田阵平,没成想家有麻烦弟弟们的津美纪和萩原千速一拍即合,隔着十四岁的年龄差转头成了忘年交。
当时只有七八岁的伏黑惠偶尔被两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大学生提溜着逛街,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研二哥和阵平哥大学毕业去了警校进修,几年前就进入东京警视厅□□处理班,这些年忙于工作的他们回来得更少了。
但这也意味着……作为最后一个还处于萩原千速近距离看管下的小鬼头,伏黑惠需要面临的家长威压绝赞大提升。
伏黑惠沉默三十秒,才慢吞吞挤出来一句:“千速姐……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吗?”
萩原千速气得笑出声来。
她和伏黑家相依为命的两姐弟原本关系就不错,在他们监护人不在的日子里对两人多有照顾。
四年前她得知伏黑家这个小捣蛋鬼阴差阳错救了自家弟弟一命,更是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妹妹亲弟弟。
一从津美纪嘴里那里得知这孩子遇到了什么打击,她连和男朋友的约会都鸽掉了就飙车过来看他。
结果这小混蛋不领情不说,打完架被自己逮个正着竟然还敢一脸嫌弃?
巡逻警车呼啦呼啦地开过来,萩原千速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走吧,人来了就更说不清了。”
她晃着叮当作响的车钥匙,心塞之余还是欣慰居多:“——不过,你做得不错,就是不要像不良一样单枪匹马直接上去跟人家群殴就更好了。”
黑发少年终于提了点音调,理直气壮几分:“那、当、然,毕竟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千速姐……你不会告诉津美纪那家伙吧?”
十分钟后,得到学生求助的立海大风纪委员真田弦一郎才拎着网球包匆匆赶来。
开学第一天,哪怕是训练量大到全校出名的网球部也没有一上来就来个猛击的道理,只有正选们自行根据情况加训。
所以身为风纪委员的真田弦一郎这个点还在校内,慌慌张张找人求助的立海大学生一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真田同学!我刚才在学校附近那个便利店旁边的巷子里被一群小混混攻击了,有一位海胆头的黑发同学救了我——但是他现在一个人留在那里!”
作为尽职尽责的风纪委员,真田弦一郎自然拔腿就往那位“舍己为人”好同学最后所处的地方跑,立海大附中周围一共就那么些建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哪里。网球部其余正选面面相觑,也都跟了上去。
然而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在走流程的巡警正把一个个被打得有气无力的小混混拷回警署。
除了这些已经被制裁的小混混外,就只有一些围观民众在围观。
“看来那位见义勇为的同学没有出事,嗯?”和真田弦一郎同路的队友们勾肩搭背,试图窥视巷子深处的案发现场,“是我们来晚了。”
十来个人,区区一辆巡逻车当然装不下,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后面又开来三辆警车。
来解救被围困可怜国中生和抓捕“自首”嫌疑人(被打晕版)的两拨警察碰到了一起。
在安全指数不低的神奈川,这实在算得上大场面。
就是因为这样,真田弦一郎才更加头疼。
海胆头,黑发,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打倒一堆挑事的小混混,限定范围——立海大的学生。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选吧?
幸村精市扫过巷道内扫把扫过留下的狭长泛白痕迹,笑意愈发真切:“看样子,伏黑君的战斗力又有进步。”
“……所以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总是说自己很弱,”真田弦一郎沉默片刻,“那家伙,连道场都有阵子没去了。”
除了网球部外,真田弦一郎偶尔也会在学校的剑道部练习,爷爷从警察厅退休后就在家开起道场,他们俩在那里认识了在真田道场修习剑道的伏黑惠。
真田弦一郎深深叹了一口气,实在拿不准这个刚刚到物理意义上中二期的小师弟最近在想什么。
“……一年级逆反了一年,好不容易口风松了一点,假期去东京玩一趟又受了什么刺激——总之,爷爷也说让他先调整一段时间。”
“嗯……是呢,”幸村精市知道自家幼驯染的口不对心,随口调侃,“所以直接‘调整’到了文学社?文学社的樱田收到他的入部申请书,还特地拐弯抹角来找我确认呢。”
就算他和真田是幼驯染,伏黑和真田是师兄弟……这拐的弯也太离谱了些吧?
这位伏黑学弟一年级开始就在学校享有盛名,但他在全校范围内隐隐流传的绝非恶名。
黑发少年本人显然不会主动找人打架,偶尔出手也只是为了帮助受到霸凌的同学或是出于正当防卫,连风纪委对校园中的风言风语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真田想要大义灭亲,也没人能亲自捕捉到伏黑同学那身手利落的打架现场。
久而久之,“伏黑哥”的称号,就成了海纳百川论坛上唯独当事人不知道的秘密。
——由于伏黑惠常年拉着的池面脸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缺乏和同学有效沟通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立海大的人气还挺高。
几位看完热闹的正选笑闹着告别,只剩下同路的幸村和真田继续向住处走:“倒是你,今天不是说要去复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两个看护呢?”
幸村精市的笑容更真切几分:“提前结束,让他们先回去了。”
“复建的进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完全恢复,跟你们一起参加县大赛。”
第二天,切原赤也在下课铃声响起的第二秒就大马金刀地将座椅一转,堵住同桌出门的路。
他完全无视了讲台上脸色黑沉还没出门的国文老师。
“伏、伏黑君!请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网球部呢!”海带头的眼睛赤红,看起来相当激动。
仁王前辈曾经跟他说过,要邀请队友,一定要内心诚恳,气势充足……
嗯,他昨晚排练了好多遍才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次,一定不会出错!
切原赤也信心满满。
“哈……?”出路被挡了个严严实实的伏黑惠错愕了一瞬,收住了下意识捏紧的拳头。
“……不好意思,切原同学,我的身体不太好,希望能去早点回家也不需要运动的社团。”
他说得敷衍又诚恳,跟传言中那个拳打小混混的校霸形象相比,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身体不太好。
能三分钟放倒十一个人还顺手报个警溜之大吉的那种身体不太好吗?
已经走到切原班级门口的柳莲二想到昨天傍晚赶到现场时地上那一坨铐着的躺着的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小混混,迟疑地止住了步伐。
他本来是给切原赤也送学习资料的,此时难免以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学弟的同桌。
他知道最近仁王那家伙在坑赤也,就连部长也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但是近距离看到这位八卦中心的主人公,柳莲二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丝丝荒诞。
海胆头少年面色有些苍白,或者说是天然的冷白皮,作为正处于生长期的少年,虽说他露出的手腕和脚踝比他们这帮打网球的纤细些,但是吧……
这位好歹也曾经是关东地区小学组的剑道冠军。
光是看剑道社那群从一年级开始就契而不舍想让这位校霸同学入部的大猩猩们就能看出来,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伏黑肯定是有格斗技巧也有肌肉的,起码不比剑道社那些维持着关东十二连霸的肌肉脑袋弱。
奈何伏黑同学郎心似铁,整整一年坚持着没有加入剑道社不说,在二年级一开学的现在更是直接向文学社递交入社申请。
想来那些初来乍到的小混混路上逮到一个外表瘦竹竿儿似的少年,自以为可以恃强凌弱,却没想到上来就踢到了铁板。
“今天是文学社第一次部活,我不想迟到,还请切原君把路让开。”
虽然说着敬语,但他没有真的傻傻等同桌让开,只是使个巧劲儿拨开了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同桌。
作为回家社备选之首的文学社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状态。
一部分人只是想要早点回家,对新学年的第一场部门会议颇为不耐,一部分人则是真的热爱文学,早早就对部门的征文活动摩拳擦掌。
“没有想到,伏黑同学是认真想要入社的呢……这真是太好了!”见终于有人研读自己辛辛苦苦排版的宣传单,戴着眼镜的文学社社长樱田看上去感动极了。
完全没有要意识到自己拯救了一颗脆弱少男心的黑发少年嗯了一声:“因为某些事,多少也对小说感兴趣起来了。”
文学社开学的第一次活动,是从写一篇自己擅长题材的小说开始。
伏黑惠若有所思……自己擅长的题材吗?
他在纸上写下几个粗略的选项,一时有些难以抉择,期间隐约觉得有东西正凑在自己的稿纸前,不耐烦地往旁边挥了挥手。
坐在他附近的同学正在无所事事地摸手机,见状便试探着搭话:“伏黑同学怎么了?”
“唔,好像有小虫子,问题不大。”
文学社不愧为回家社首选,就连开学的第一场集体部活都能提前离场,这也相当符合伏黑惠的心意。
最近接触的任务委托人出手相当爽利,就是有点繁琐,好在部活占用不了多少时间。
要是生活能够永远这样平和地过下去就好了。
每天都是普普通通的日常,普普通通的平淡,普普通通的幸福。
三分钟后,普普通通国中生伏黑惠顺利回家的想法被校门口的大阵仗打断了。
昨天傍晚被他打成一堆马赛克的小混混们没被抓到案底,一群新上路的菜鸡被警察们训诫一番后放了出来。
整整齐齐穿着黑衣服的他们在立海大附中门口站成一排,在少年即将走出校门的那一瞬间齐齐鞠躬并高呼。
“——伏黑大哥好!”
伏黑惠:……
伏黑惠:……
伏黑惠:……
风纪委员会急速赶来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大门口校友们夹杂着各种奇怪情绪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生平第一次,伏黑惠感受到了社死的滋味。
被碰瓷了
确认了,我的压力源果然是人类没错。
前有一帮白痴不良,后有一批极速接近中的立海大风纪委员,被前后夹击的伏黑惠轻啧一声。
……好烦。
今天难道是不宜出门吗?
他不耐地挠着后颈,眼神扫过直起身露出鼻青脸肿面色的小混混们,感觉额头上的青筋都不受控制地蹦了蹦。
谣言中能够赤手空拳以一敌五十的伏黑同学无视了盯住自己的一排炽热目光、校门口零零散散的学生投来的视线,一脸镇定地转身、起步,走到气还没喘匀的风纪委员们面前。
哪怕听说过这位伏黑同学的“美名”,其中一位风纪委员依旧是往同伴身后缩了缩。
如果放在漫画里,伏黑同学身后一定会有几乎能凝聚成形的黑气——!
这天恰好是真田弦一郎的执勤日。
臭着一张脸的伏黑同学面不改色地站定在公认最严苛的风纪委员面前:“真田学长,我被大门口的那些人威胁了——”
他一本正经地继续开口,内容却让旁人大跌眼镜:“——学校可以管管他们吗?”
黑发池面的语调敷衍,说出的内容却自带扩音效果般,在立海大附中大门口回旋。
校门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一片死寂。
仅用一年时间在立海大附近几个町不良界闯下赫赫威名的伏黑同学,在立海大内部可以算得上是风云人物。
虽然他在校园传说中已经制霸全区,但实际上,这些论坛和校报上流传的典型事例里,没有一次是他无缘无故发起挑衅的。
伏黑哥只是看不惯那些装腔作势的霸凌者,不得不以那些家伙能听懂的方式解决问题罢了。
某种程度上,伏黑惠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立海大风纪委员会的编外成员——而且他真的收到过学生会各部门,尤其是风纪委员会的邀请。
虽然这些邀请和剑道部的邀请一样,无一例外被他拒绝了。
问就是座学能力考核表里满分10得分10的优等生,在老师和同为优等生的其他人面前自带滤镜。
因此,这还是第一次,立海大附中的学生们听到这位传说中的立海大守护者,不,走错片场了,是立海大校霸,主动向学生会求助。
“——解释?”真田弦一郎重重深呼吸了一个循环,严重怀疑自己迟早会被这位小师弟给气死。
他大概知道校门口一幕是因为昨晚伏黑惠的壮举——昨晚几位供职于警察署的师兄难得缺席了道场的晚课,听说在交番里审问这些四处流窜的小混混忙得转不过身,还真扣住了其中几个有案底的家伙。
至于其他没有案底的小混混,警官们只能暂且放过,现在齐刷刷出现在了这里。
作为私立学校,立海大附中校风严明,伏黑惠前一年的举动可以说是踩在学生会的神经上行事,不过他出手多是为同学除害,倒是一次都没翻车过。
然而他们今天却在校门口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唉……也就只有那家伙本人才会觉得,自己正在过的是普普通通的国中生生活吧?
“……昨天他们堵着路,我就出手拦了一下。”
伏黑惠读懂了真田弦一郎语言中的威胁与焦虑,只得不情不愿地解释,虽然他的解释和没解释没有什么区别。
“拦了一下”。
门口的小混混们齐刷刷抖了抖,隐约感到一阵凉风从身后窜过。
海胆头少年说得过于轻描淡写,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他们的表情,或许会把两人对话中的关系搞反,以为是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一人包围了他们全员。
“这些人真的太可怕了。”见对方并不满意自己的敷衍,黑发少年只能挤牙膏似的继续棒读,他动作幅度最大的时候,就是伸手比划人被一层层叠起来的画面。
“他们堵住了高桥同学离开便利店的路不说,后来还中了邪一样,一个摞一个把自己堆成山。”
“自己堆成山”的小混混们:啊对对对。
接收到大佬嫌弃信号的他们纷纷含泪大声道:“没错!那时候是、是我们在玩游戏……我们今后一定不会再靠近贵校了……!!!”
统一梳着飞机头的混混们是隔壁小镇一所工业高中的学生,地盘被占领后不得不狼狈败走到立海大附近,没成想才踩点几天就被狠狠教育了。
伏黑惠神色如常地继续开口:“所以——就是这样,学长学姐们,请把那些奇怪的家伙赶走吧,不能让他们影响到学校的进出,我也不想受他们威胁。”
言辞中相当正派,相当大义凛然,相当不爱惹事生非,让路过的勤务老师武田先生都不禁热泪盈眶。
「不要再来妨碍我。」
这是臭脸池面留给小混混们那冷飕飕眼神中传递出的信息。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非常顺利,虽然最开始的场面大了些,后续发展却跟伏黑惠曾经经历过的流程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是被威胁者、众目睽睽下在校门口被人“威胁”的受害人的关系,他不可能变成被老师责难的对象;
没有人逮到过他的打架现场,唯一目睹的立海学生坚称对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警察署已经逮住了几个小混混,虽然没找到剩余小混混的作案证据,却依旧因为他们最近的不规矩行为警告了一番,让他们不要在其他学校附近逗留;
警察先生话里话外都在表扬那位打电话的热心民众,还为他不愿出面领取奖金惋惜;
就连唯一受伤的小混混们都宣称他们脸上是强身健体时“锻炼”出的轻伤,绝对没有外人出力。
一切都非常完美。
海胆头少年的步伐难得轻快起来。
作为循规蹈矩、克制守礼的乖学生,遇到困难时他应该向学长学姐们求助——就是这样没错吧?
伏黑惠记得非常清楚,因为他昨天被津美纪和千速姐念了一晚上,现在只觉得头疼。
依旧是津美纪不回家吃饭的晚上,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他选择继续外食。伏黑惠走向前一天没去成的定食店,手指在终端屏幕上翻飞着。
“……所以说,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小伏黑差点被当成校霸吗?”
le群聊里的消息一跳一跳,发信人的含笑嗓音似乎能透过文字传来。
萩原研二在终端另一头搭着幼驯染的肩,确实笑得脸都要挤变形。昨天大半夜姐姐气势汹汹地打电话给他,害他还以为自己又惹了什么麻烦让自家姐姐不开心。
——咦?是小伏黑啊?那没事儿了。
“倒不如已经是了吧,在那些传说里。”被他搭着肩的松田阵平嫌弃地抖了抖他过热的掌心,手下翻阅立海大内部论坛的手却没停,显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爆处班的上下班时间相当宽松,所以他们这个点已经回到在东京合租的公寓,开始听小孩儿抱怨。
论坛上的发展已经从青春文学校霸剧本渐渐衍生到隔壁jup漫片场。
原本立海の伏黑哥的制霸范围只局限于立海大所在的神奈川县藤泽市,经此一役,现在已有向着周边地域学校扩张的趋势,地理范围也同样隐隐扩张着。
真。是。的。
完全没法想象,在终端另一头拿这件事调侃的自己竟然是两位已经奔三的爆处组警官。
伏黑惠眼神死。
“说正经的,小伏黑是想问我们有没有养过什么宠物吗?可我们也没有过养猫猫狗狗的经验哦?”
“……是写作素材。”
身边的交际圈只有一点点大,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认识的人有养宠物的可能。
虽然他从小就很想养宠物,津美纪对此也没有意见,可两人长期居住的公寓不允许养宠物。
如果只凭自己偷摸接触流浪猫猫狗狗的贫瘠经历,他恐怕无法达成完成活动的知识储备。
……咦。
伏黑惠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制服裤脚正被一只灰扑扑的狗叼在嘴里。
一脸无辜的小狗脏得已经变成灰色,却还是固执地咬着脆弱的深色布料,根本不打算放他离开。
是他曾经喂过一次的流浪狗啊……日本街头本该很少出现流浪狗的存在,因为他们会被送去“处理”。
几天前刚刚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它白色的毛发只有末端沾着尘灰,乐颠颠蹭在他腿边的样子亲昵又活泼,仿佛只是短暂地跟主人走失了。
这么多天了,它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家吗?
黑发少年若有所思地俯下身子,轻柔地挠着它的下巴,却被黏得越发紧了。
……这就是他们说的,被“碰瓷”了吗?
第3章 容身之所
“……所以说,不要对我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坐在海边公园长椅上的伏黑惠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多少次说出这句话。
几年前,一颗名为迦具都的陨石落在神奈川县境内,造成近70万人丧生,沿海的神奈川被直接砸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就连百年立海也在那时被一同摧毁,直到后来在神奈川的剩余版图上建立新址。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就在陨坑旁的圆弧形海岸线旁。
蹭在惠腿边的牧羊犬尾巴快活地甩动着,正埋头于手帕垫着的试吃装狗粮里,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黑发少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起初,只是他被碰瓷了。
从不知名小巷里蹿出来的小狗溜溜哒哒地扒拉着他的腿,极大影响了他向前的脚步。
“是饿了吗?”惠蹲下身,用手指梳理着它略微有些打结的毛发。
可以看得出这孩子相当爱干净,起码没往垃圾桶之类的地方钻,应该是曾经照顾它的主人培训出的良好习惯。
但这也导致了小家伙一直饥肠辘辘,现在看起来蔫哒哒的。
看起来还不到一岁的牧羊犬脖子上有道橘色项圈,吊牌的地方被人扯掉,只剩半圈要掉不掉的金属圆环。
他买了几根火腿肠在角落里喂它,勉强吃了点东西的小狗傻乎乎地咧着嘴,像是在朝他笑。
但他一做出离开的动作,它就堵着这条小巷的出口,死活不让自己出去。
最频繁的动作,就是它会故意翻倒在地,表演出一副受伤不起的样子,不过见识过它利落腿脚的制服裤脚可以百分百否认这一点。
说来可笑,堂堂以一敌十的伏黑同学·神奈川不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伏黑惠,竟然被一只只到自己腿肚子的小狗给打劫了。
“那么、难道是生了什么病吗?”他迟疑地拿出终端,开始搜索非预约制的宠物医院,还真在附近搜到一家。
然而仿佛能够听懂他自言自语的小白狗嗷汪嗷汪地叫了起来,对他接下来的安排颇为抗拒,甚至向远处窜了几步,直到确定他放下手机才重新凑了过来。
相当聪明的小家伙。
“去宠物医院也不愿意,”黑发少年深深叹息,“说起来,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你的主人……自己不认识路吗?”
他抱起像是钉在地上一样的牧羊犬,深深感受到了这孩子不愿去医院的决心。
”白色牧羊犬其实很少见,要不然送去警察蜀吧?”
因为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伏黑惠对这附近的警察蜀算是熟门熟路。
然而它依旧拒绝了。
自认为勉强算是他衣食父母的少年叹息:“……不如叫你喵次郎好了,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
既然喵次郎不愿意去宠物医院,惠只能用自己给人类检查筋骨的粗陋经验给喵次郎检查,然而这种尝试是徒劳的。
“……只能说,起码可以排除外伤和骨折。”
总之,在被单方面纠缠了相当一段时间之后,一人一狗坐在了陨坑纪念公园的长椅上。
“呜呜呜——”吃完加餐的牧羊犬黑亮亮的眼神盯着他。
“不——这个——绝对不行,”他托着腮蹲在地上,“虽然你真的很可怜,但是……”
“我和津美纪是不会离开的。”
不会离开那间狭窄的公寓。
虽然不能养宠物,但那里是寄托了他和津美纪有记忆以来几乎全部经历的“家”。
最后喵次郎还是被他送进了警察蜀,狠狠心离开的黑发少年小声祝福着:“……早点回家吧,喵次郎。”
那不仅仅是“家”,亦是——
「容身之所」
很小的时候,惠的父亲和津美纪的母亲在一起了。
从那时候,不,甚至更早之前,伏黑惠就已经意识到“家人”,准确来说是“父亲”这个角色的不靠谱。
那个自己连名字都不清楚的男人给了津美纪的母亲一笔钱,没多久就消失在东京。
虽然后来有他合作对象送来的任务赏金,三个人的生活依旧拮据了一段日子。
两年后,津美纪的母亲带着他们搬进这间位于神奈川的、据说是惠生母生前买下的公寓。
在那之后,津美纪的母亲同样不告而别,只留下他们姐弟俩住在这里。
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
这间公寓从一开始就挂在伏黑惠名下,没有被两个不靠谱的大人卷走,好歹不用他们姐弟两人为房租发愁。
他们住在这间公寓里相依为命了几个月,靠父亲留下的赏金和他后来发现的母亲留下的积蓄度日。
直到小学一年级的某天,有个名为五条悟的可疑白发男人找上伏黑惠,主动提出要照顾他。
“没有术式吗?某种程度来说,确实算得上幸运呢。”
可疑的白发男人幼稚地冲一个七岁孩子做鬼脸:“惠……我就这么叫你吧,你的父亲——”
伏黑惠歪了歪头,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抱歉,我对那个男人并不感兴趣。”
他打量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奇怪家伙——暮色昏暗,街道僻静,这个人还不合常理地戴着墨镜,完全不像个好人。
而且,男人搞怪的表情下还藏着一点点对自己相貌的应激反应,就像是透过自己,看到了某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存在。
他听着对方大肆diss了一番他此前听都没听说过的“禅院家”,末了还来一句——
“如果你有术式,不管怎样都会被禅院家带走吧?那就不用过这样精打细算的生活……”
没有意义的假设。
“总之,你要跟着我一起走吗?现在你们暂时没有监护人,很多事情都不顺利对吧?”
是这样没错。
正牌监护人常年不在,他们两个差点被儿童保护协会的人盯上,但好在家长人还活着,不至于真的沦落进收养程序。
惠的小学入学手续其实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在他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有点小门路,很快帮他搞定了这段插曲。但对方给的反馈是,还有别人也在背后出了力。
难道就是面前这个人吗?
这个名为五条悟的男人自己都才刚刚毕业即将留校任教,不管是他所在的五条家还是常住的高专,显然都是咒术界的地盘。
而他跟津美纪——两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两个咒术界眼中彻彻底底的“透明人”。
若是就这样待在自己并不适合的咒术界,想来跟和对方口中那个曾经待在禅院家的爹的境遇不会有什么区别。
在他和津美纪这种情况下,明明远离那个世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
“……不,不用了,我和津美纪只是你口中的非术师吧?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倒不如说,这样平淡且幸福的生活,才是最难的。”
五条悟当时卡壳了一瞬,他难得有些无奈:“你真的才一年级吗?”
实际上,拜伏黑甚尔走前那番话和杰的影响所赐,下定决心成为高专教师的他已经观察了这孩子好几天。
即使一切迹象都表明那孩子看不到咒灵,更不像遗传了禅院家术式的样子。
但是,怎么说呢……
五条悟的六眼却在隐隐否认着这一点。
与其说这孩子是无术式也几乎无咒力的普通人,倒不如说是——
“束缚”。
唔,是个有趣的孩子。
而名为“惠”的孩子已经给他们的相遇定下结论:“要我们搬走的话就算了,津美纪和我都习惯在熟悉的地方生活,我们的积蓄也完全够用。”
才小学一年级的他捣鼓终端时阴差阳错地学会了一点点信息技术,在名为jungle的社交网站上一点点摸索着,哪怕小试牛刀阶段也能够挣到足够负担起家里日常开销的钱。
也许跟这个家伙一起走会过得更好,也许会更糟——那个时候,他本人对此完全无所谓。
但是津美纪还存在一点妈妈会回来的幻想。
和对“父亲是否会回来”这件事已经不再抱有期待的惠不一样,伏黑津美纪永远是带着善意看别人的。
不管是失踪已久的继父,还是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在她眼里都是“值得被期待”的类型。
万一哪一天,妈妈还会回来……
万一哪一天,回来的妈妈找不到自己了……
这间公寓,对津美纪有着格外不同的意义。
那个时候,他郑重回复了这位在法律意义上自己都还差一年才算成年的五条先生:“如果愿意当我们的临时监护人,那就多谢了;如果嫌麻烦的话,就让我们保持原样也可以。”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总之,谢谢您的关心。”
“还真是老气横秋啊,”五条悟拍了拍他看起来就很戳人的脑袋,发现这小孩发质意外的柔软,“把我当成工具人吗?还真是让人伤心——”
“不过,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从那天起,伏黑家偶尔会挤进来一个看似成年却总是幼稚地和他们笑闹的大人。
温馨的公寓依旧住着两个人,偶尔也会变成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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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结束社团活动的津美纪回到家,就看到惠在盯着自己的终端发呆。
是一只被洗干净后精神又健气的白色瑞士牧羊犬,被警察小姐姐抱在怀里,黑曜石般的眼珠子依依不舍地盯着镜头的方向。
津美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面了。
“这是惠今天救的孩子吗?”她弯下腰,手指轻轻划过屏幕,看到小白狗软软糯糯撒娇的样子,神情越发温柔。
“嗯,警察署已经在查了,没在附近查到这孩子的资料……不过,应该没有问题,喵次郎确实是家养的没错。”
尽管弟弟这样说着,但是津美纪能够读出其中的自我宽慰。
有相关规定在,警察们大概率是不会继续放狗出去流浪的,如果迟迟没人认领或是领养,警察蜀没预算长久地负担一只流浪狗的开销。
津美纪其实也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建议搬家的相关话题提过不止一次,反倒是惠为她考虑更多。
“惠……不然的话,我们搬家吧?”津美纪突然一把撑在沙发上,她想到一位同学就住在学校周边,跟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不算远,“我知道学校附近有间公寓可以养宠物哦?藤沼他们家就住在那里!”
姐弟俩目前的存款由津美纪掌管,托弟弟把jungle委托当作网络游戏的福,加上津美纪如今自己也有兼职渠道,他们如今的经济情况算得上宽裕,所以惠能去真田道场那种地方修习剑道,所以她能时不时和朋友一起去陶艺教室放松。
因此,津美纪知道,以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租一间可以养宠物的、条件更好的公寓,原本的这间继续空置或是对外出租都没问题。
正如惠早已对自己的父亲失望一样,对自己的母亲是否会现身,津美纪其实也不再抱什么希望。
对血亲的失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积攒起来的。她只是不愿把人想得太坏,却不代表自己当真愚善到无法接受事实。
“我也很喜欢宠物啊,”津美纪笑着揉弟弟的头发,“惠想养那孩子的话,我也想养一只黑色的neko酱~”
-
——总之,就是这样。
惠两手空空地从警察蜀走了出来。
明明他已经动摇了,甚至已经决定为了喵次郎搬家,跟津美纪计划好今后住的地方,打算第二天去警察蜀看看喵次郎的情况。
然而,第二天,喵次郎消失了。
容身之所
“……所以说,不要对我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坐在海边公园长椅上的伏黑惠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多少次说出这句话。
几年前,一颗名为迦具都的陨石落在神奈川县境内,造成近70万人丧生,沿海的神奈川被直接砸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就连百年立海也在那时被一同摧毁,直到后来在神奈川的剩余版图上建立新址。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就在陨坑旁的圆弧形海岸线旁。
蹭在惠腿边的牧羊犬尾巴快活地甩动着,正埋头于手帕垫着的试吃装狗粮里,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黑发少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起初,只是他被碰瓷了。
从不知名小巷里蹿出来的小狗溜溜哒哒地扒拉着他的腿,极大影响了他向前的脚步。
“是饿了吗?”惠蹲下身,用手指梳理着它略微有些打结的毛发。
可以看得出这孩子相当爱干净,起码没往垃圾桶之类的地方钻,应该是曾经照顾它的主人培训出的良好习惯。
但这也导致了小家伙一直饥肠辘辘,现在看起来蔫哒哒的。
看起来还不到一岁的牧羊犬脖子上有道橘色项圈,吊牌的地方被人扯掉,只剩半圈要掉不掉的金属圆环。
他买了几根火腿肠在角落里喂它,勉强吃了点东西的小狗傻乎乎地咧着嘴,像是在朝他笑。
但他一做出离开的动作,它就堵着这条小巷的出口,死活不让自己出去。
最频繁的动作,就是它会故意翻倒在地,表演出一副受伤不起的样子,不过见识过它利落腿脚的制服裤脚可以百分百否认这一点。
说来可笑,堂堂以一敌十的伏黑同学·神奈川不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伏黑惠,竟然被一只只到自己腿肚子的小狗给打劫了。
“那么、难道是生了什么病吗?”他迟疑地拿出终端,开始搜索非预约制的宠物医院,还真在附近搜到一家。
然而仿佛能够听懂他自言自语的小白狗嗷汪嗷汪地叫了起来,对他接下来的安排颇为抗拒,甚至向远处窜了几步,直到确定他放下手机才重新凑了过来。
相当聪明的小家伙。
“去宠物医院也不愿意,”黑发少年深深叹息,“说起来,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你的主人……自己不认识路吗?”
他抱起像是钉在地上一样的牧羊犬,深深感受到了这孩子不愿去医院的决心。
”白色牧羊犬其实很少见,要不然送去警察蜀吧?”
因为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伏黑惠对这附近的警察蜀算是熟门熟路。
然而它依旧拒绝了。
自认为勉强算是他衣食父母的少年叹息:“……不如叫你喵次郎好了,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
既然喵次郎不愿意去宠物医院,惠只能用自己给人类检查筋骨的粗陋经验给喵次郎检查,然而这种尝试是徒劳的。
“……只能说,起码可以排除外伤和骨折。”
总之,在被单方面纠缠了相当一段时间之后,一人一狗坐在了陨坑纪念公园的长椅上。
“呜呜呜——”吃完加餐的牧羊犬黑亮亮的眼神盯着他。
“不——这个——绝对不行,”他托着腮蹲在地上,“虽然你真的很可怜,但是……”
“我和津美纪是不会离开的。”
不会离开那间狭窄的公寓。
虽然不能养宠物,但那里是寄托了他和津美纪有记忆以来几乎全部经历的“家”。
最后喵次郎还是被他送进了警察蜀,狠狠心离开的黑发少年小声祝福着:“……早点回家吧,喵次郎。”
那不仅仅是“家”,亦是——
「容身之所」
很小的时候,惠的父亲和津美纪的母亲在一起了。
从那时候,不,甚至更早之前,伏黑惠就已经意识到“家人”,准确来说是“父亲”这个角色的不靠谱。
那个自己连名字都不清楚的男人给了津美纪的母亲一笔钱,没多久就消失在东京。
虽然后来有他合作对象送来的任务赏金,三个人的生活依旧拮据了一段日子。
两年后,津美纪的母亲带着他们搬进这间位于神奈川的、据说是惠生母生前买下的公寓。
在那之后,津美纪的母亲同样不告而别,只留下他们姐弟俩住在这里。
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
这间公寓从一开始就挂在伏黑惠名下,没有被两个不靠谱的大人卷走,好歹不用他们姐弟两人为房租发愁。
他们住在这间公寓里相依为命了几个月,靠父亲留下的赏金和他后来发现的母亲留下的积蓄度日。
直到小学一年级的某天,有个名为五条悟的可疑白发男人找上伏黑惠,主动提出要照顾他。
“没有术式吗?某种程度来说,确实算得上幸运呢。”
可疑的白发男人幼稚地冲一个七岁孩子做鬼脸:“惠……我就这么叫你吧,你的父亲——”
伏黑惠歪了歪头,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抱歉,我对那个男人并不感兴趣。”
他打量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奇怪家伙——暮色昏暗,街道僻静,这个人还不合常理地戴着墨镜,完全不像个好人。
而且,男人搞怪的表情下还藏着一点点对自己相貌的应激反应,就像是透过自己,看到了某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存在。
他听着对方大肆diss了一番他此前听都没听说过的“禅院家”,末了还来一句——
“如果你有术式,不管怎样都会被禅院家带走吧?那就不用过这样精打细算的生活……”
没有意义的假设。
“总之,你要跟着我一起走吗?现在你们暂时没有监护人,很多事情都不顺利对吧?”
是这样没错。
正牌监护人常年不在,他们两个差点被儿童保护协会的人盯上,但好在家长人还活着,不至于真的沦落进收养程序。
惠的小学入学手续其实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在他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有点小门路,很快帮他搞定了这段插曲。但对方给的反馈是,还有别人也在背后出了力。
难道就是面前这个人吗?
这个名为五条悟的男人自己都才刚刚毕业即将留校任教,不管是他所在的五条家还是常住的高专,显然都是咒术界的地盘。
而他跟津美纪——两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两个咒术界眼中彻彻底底的“透明人”。
若是就这样待在自己并不适合的咒术界,想来跟和对方口中那个曾经待在禅院家的爹的境遇不会有什么区别。
在他和津美纪这种情况下,明明远离那个世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
“……不,不用了,我和津美纪只是你口中的非术师吧?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倒不如说,这样平淡且幸福的生活,才是最难的。”
五条悟当时卡壳了一瞬,他难得有些无奈:“你真的才一年级吗?”
实际上,拜伏黑甚尔走前那番话和杰的影响所赐,下定决心成为高专教师的他已经观察了这孩子好几天。
即使一切迹象都表明那孩子看不到咒灵,更不像遗传了禅院家术式的样子。
但是,怎么说呢……
五条悟的六眼却在隐隐否认着这一点。
与其说这孩子是无术式也几乎无咒力的普通人,倒不如说是——
“束缚”。
唔,是个有趣的孩子。
而名为“惠”的孩子已经给他们的相遇定下结论:“要我们搬走的话就算了,津美纪和我都习惯在熟悉的地方生活,我们的积蓄也完全够用。”
才小学一年级的他捣鼓终端时阴差阳错地学会了一点点信息技术,在名为jungle的社交网站上一点点摸索着,哪怕小试牛刀阶段也能够挣到足够负担起家里日常开销的钱。
也许跟这个家伙一起走会过得更好,也许会更糟——那个时候,他本人对此完全无所谓。
但是津美纪还存在一点妈妈会回来的幻想。
和对“父亲是否会回来”这件事已经不再抱有期待的惠不一样,伏黑津美纪永远是带着善意看别人的。
不管是失踪已久的继父,还是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在她眼里都是“值得被期待”的类型。
万一哪一天,妈妈还会回来……
万一哪一天,回来的妈妈找不到自己了……
这间公寓,对津美纪有着格外不同的意义。
那个时候,他郑重回复了这位在法律意义上自己都还差一年才算成年的五条先生:“如果愿意当我们的临时监护人,那就多谢了;如果嫌麻烦的话,就让我们保持原样也可以。”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总之,谢谢您的关心。”
“还真是老气横秋啊,”五条悟拍了拍他看起来就很戳人的脑袋,发现这小孩发质意外的柔软,“把我当成工具人吗?还真是让人伤心——”
“不过,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从那天起,伏黑家偶尔会挤进来一个看似成年却总是幼稚地和他们笑闹的大人。
温馨的公寓依旧住着两个人,偶尔也会变成三个。
-
当天晚上,结束社团活动的津美纪回到家,就看到惠在盯着自己的终端发呆。
是一只被洗干净后精神又健气的白色瑞士牧羊犬,被警察小姐姐抱在怀里,黑曜石般的眼珠子依依不舍地盯着镜头的方向。
津美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面了。
“这是惠今天救的孩子吗?”她弯下腰,手指轻轻划过屏幕,看到小白狗软软糯糯撒娇的样子,神情越发温柔。
“嗯,警察署已经在查了,没在附近查到这孩子的资料……不过,应该没有问题,喵次郎确实是家养的没错。”
尽管弟弟这样说着,但是津美纪能够读出其中的自我宽慰。
有相关规定在,警察们大概率是不会继续放狗出去流浪的,如果迟迟没人认领或是领养,警察蜀没预算长久地负担一只流浪狗的开销。
津美纪其实也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建议搬家的相关话题提过不止一次,反倒是惠为她考虑更多。
“惠……不然的话,我们搬家吧?”津美纪突然一把撑在沙发上,她想到一位同学就住在学校周边,跟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不算远,“我知道学校附近有间公寓可以养宠物哦?藤沼他们家就住在那里!”
姐弟俩目前的存款由津美纪掌管,托弟弟把jungle委托当作网络游戏的福,加上津美纪如今自己也有兼职渠道,他们如今的经济情况算得上宽裕,所以惠能去真田道场那种地方修习剑道,所以她能时不时和朋友一起去陶艺教室放松。
因此,津美纪知道,以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租一间可以养宠物的、条件更好的公寓,原本的这间继续空置或是对外出租都没问题。
正如惠早已对自己的父亲失望一样,对自己的母亲是否会现身,津美纪其实也不再抱什么希望。
对血亲的失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积攒起来的。她只是不愿把人想得太坏,却不代表自己当真愚善到无法接受事实。
“我也很喜欢宠物啊,”津美纪笑着揉弟弟的头发,“惠想养那孩子的话,我也想养一只黑色的neko酱~”
-
——总之,就是这样。
惠两手空空地从警察蜀走了出来。
明明他已经动摇了,甚至已经决定为了喵次郎搬家,跟津美纪计划好今后住的地方,打算第二天去警察蜀看看喵次郎的情况。
然而,第二天,喵次郎消失了。
第4章 寻找喵次郎
喵次郎消失在被送去警察蜀的第二天上午。
分别时白色牧羊犬还睁着湿漉漉的眼,让惠难以避免地萌生出一点点罪恶感。
“不管怎样,明天我都会来看你……除非你被找回家了。”当时的他只能这样和喵次郎许诺。
或许牧羊犬的智商当真和六七岁人类孩童无异,喵次郎当时蹭了蹭他垂在身侧的手,当真乖乖跳上接待台目送他离开。
给喵次郎登记的警官是惠在道场的师兄,换夜班执勤的警察小姐也相当喜欢礼貌又乖巧的喵次郎。
按道理来说,这种环境对一度四海为家的流浪狗来说已经很好。
但是,只在警署待了短短一夜的喵次郎还是翻过警署内的重重阻碍,自己离开了。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一样,喵次郎突然超——大声地叫了两声。”
面带歉然的警察小姐费力搜寻着记忆:“然后扭头咬断绳子,就这样飞奔了出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连喵次郎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她这样安慰着黑发少年:“那孩子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或是回了你们待过的地方?说不定过两天会有其他人把它送回来。”
“说起来,如果神奈川县的档案里无法找到它的资料,那就应该是在外地,但我们并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警官小姐还问到了别的信息。
“有巡警帮忙问这孩子的来历,五天前就有人看到它出现在陨坑公园。”
五天前。
正是惠第一次遇到喵次郎的那天。
就连立海大周边的不良少年们也不会想到,他们认下的大哥“伏黑哥”,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
找一只小狗。
一岁白色瑞士牧羊犬的各种照片,从领头的冷漠大哥终端中散播向全神奈川不良界。
陨坑纪念公园。被碰瓷的路边。便利店旁的小巷。
伏黑惠带着不良们地毯式搜索着,可再也没看到那只熟悉的身影。
地方警署没有调阅其他地区资料的权限,警官小姐同样不能因为一只走丢的小狗对他开放区域内监控,所以守株待狗的伏黑惠只能自己动手。
找到主人了也无所谓,因为被自己送到警署不想理睬自己了也无所谓。
……是他先放下喵次郎的。
但是,起码要知道那孩子现在安不安全吧?
这样想着,伏黑惠略微心虚地点开了昨夜警局附近的监控——放在平时,这是绝不会被允许的行为。
正如他所担忧的那样,当天早上警署附近有个灰发男人徘徊了很久,在男人差几步远走到警署门口时,喵次郎从警署内矫健地飞了出来。
是字面意义上的“飞”。
这是黑发少年第一次在大多温驯的家养宠物身上看到“帅气”几个字——那种锐利到仿佛无坚不摧的、锁死猎物般的眼神,隔着监控和终端的小小屏幕映在他眼中。
喵次郎尖利地吠叫着,男人似乎被扑面而来的白色毛团惊了一瞬,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几个路口之后,喵次郎和男人一同消失在没有铺设摄像头的地带。
经年累月未加打理的杂乱胡须。
洗到发白磨损、隐约似乎还有被烟烫出破洞的不合季外套。
鞋底沾着大量干涸泥土的破帮板鞋。
被扑上去时那拔腿就跑的、见了鬼般的神态。
经济状况不佳,对个人卫生并不重视,对喵次郎惊惧敌视的态度。
——那个男人,绝不可能是喵次郎的主人。
对他这样一个临时饭票都黏糊糊的喵次郎,绝不会对自己的主人如此疾言厉色。
可搜寻这个男人行踪的任务同样停滞了。
终端的荧光幽幽投映在黑发少年脸上,他一直坐在和喵次郎初遇的海边,直到接近凌晨才被寻着邮件匆匆赶来的津美纪带回家。
当天晚上,伏黑惠做了一个梦。
似乎在泥地里打过滚的喵次郎大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中,依旧是湿漉漉的眼神,在梦境主人伸手接近时却缓缓避开了他的触碰。
它难得没那么粘人,只是趴在少年脚边,温柔而眷恋地注视着曾给予过自己善意的人类,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噜声。
打湿了毛发的浓稠墨色从毛发上滴落,分不清是液体还是流动的影子,将原本雪色毛发挂满沥青般的黑沉。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
凌晨四点,透过百叶窗的朦胧月色在卧室地面隐隐汇聚出一道蜷缩的黑影,又被少年拉开的椅子覆盖。
这次惠开始排查的,是六天前开始出现在附近的外来人士。
几个小时后,请了半天假的惠出现在一处民居前,排查一夜后锁定的喵次郎去向就是这里。
一根已经略微褪色的橘色项圈落在他眼前,沾上的黑色斑点已经干涸。
不,这个距离……说是飞溅不太可能,大概率是被人扔出来的吧?
手里握着还未熄屏的终端,伏黑惠走到白发青年身边,俯身拾起这枚似曾相识的项圈。
身上只有微弱的、和普通人没有差别的咒力的十三岁少年本该看不见咒灵,但他恍惚间已经猜到,里面现在是谁的主场。
狩猎者几乎无声无息地缓步行进着,两名被追逐的成年男性正在发出扰民的哭嚎,除此以外,就只有软装、家具甚至房屋一角被击碎的轰响。
来自建筑内部的风向外冲击着,偶尔有细碎的石块滚落在少年脚边。
早在少年抵达之前,屋内两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现在的场面更像是新生的咒灵在不甘泄愤。
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一段时间的五条悟熟门熟路地将手压在海胆头上,无下限范围悄然扩散过去:“不愧是惠,哪怕看不到咒灵,也能判断出它的下落~”
就只比专门负责观测的“窗”慢十几分钟而已。
迟滞了两秒,少年才闷闷地开口:“……五条先生。”
他不错眼地凝视着建筑二楼,却只能看到无规律交错晃动着的暖黄色灯光。
在五条悟眼中,那却是几乎要破“帐”而出的、面目狰狞的犬型咒灵。
人类的哀嚎声已在不知不觉中停下,“帐”也在辅助监督的抗议中被最强咒术师无声无息撤下。
已经将大半个天际染黑的犬形咒灵低低嘶吼着,混沌的黑色眼珠朝向一大一小站立的方向。
那是它视野中最醒目的存在。
新生的犬形咒灵极富攻击力,然而看似全无理智的它,在即将接触到两人的时候,还是停下了。
比三层楼房还高的黑色牧羊犬低低呜咽着,两条腿试图搭在身前。它还想像曾经那样趴在黑发少年脚边,可现在它的体型动一动都会压塌楼房。
染黑的犬形咒灵可以看到它才选中的临时饭票,伏黑惠却无法看到近在咫尺的咒灵。
他只能根据五条悟的视线,试探着向虚空的高点伸出手。
垂下头的咒灵俯首贴着对比下人类幼崽细瘦的手心,这次终于没有拒绝少年的抚摸,而是用鼻尖轻轻蹭他。
然而他碰不到它。
几分钟后,五条悟轻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走了,惠。”
高专的辅助监督判定任务完成后顺手打电话报了警。等一切结束,警察们刚好能赶来收尾——不过,这起命案绝对会作为意外事件,和东京都内发生的另一起杀人案合并吧?
——作为一切的起因,喵次郎的主人已经死去七天了。
他死在东京都的一座公寓里。
抢劫犯兼杀人犯离开前没有关门,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和他们短暂搏斗又被狠狠甩出去的白色牧羊犬会在哀鸣中见证了主人无法挽回的生命。
在那之后,没被发现的小狗跟在他们车后狂奔四十多公里,从东京一路跟到神奈川县境内,最终还是失去了凶手的踪迹。
在惠面前敞开肚皮躺平不是为了求摸,而是在模仿主人倒地不起的模样。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的是,犯人自己起了内讧,其中一人在纠结是否自首的时候——喵次郎发现了他。
然后就是现在的画面。
一切后续都交给辅助监督后,负责送惠回家的五条悟跟在身形单薄的少年身后踩影子:“我还以为惠会选择救它?”
黑发少年莫名回头看了临时监护人一眼。
“……那一瞬间,喵次郎已经做出了选择吧?”
“在它给主人报完仇之后,在它恢复最后一丝神志之后——它总归是要离开的。”
他无比清醒地陈述事实,话音却无限低沉下去。
哪怕冤有头债有主,这到底是活生生杀死了两条人命的咒灵,在无法带来更大利益的前提下,咒术界没道理会放过它。
小孩子也能明白的道理,喵次郎都懂。
……尽管如此,惠的情绪很是低落了一阵子,他和津美纪搬家的计划也随之中止。
在公寓天台上肆意晃动着大长腿的五条悟托着腮去戳奋笔疾书的少年。
“我说——惠啊——”
“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有咒力’,就好了?”
黑发少年的回答斩钉截铁,完全不用经过考虑:“不会。”
哪怕有力量,他也无法阻止喵次郎主人的死亡,更无法阻止喵次郎为主人报仇的决意。
与此相比,对于“日常”,与其说他怀揣的是期待,倒不如说是一种执念。
“……算了,”五条悟的安慰似是随口一提,“或许某一天,那孩子会换种方式回到你的身边呢?”
寻找喵次郎
喵次郎消失在被送去警察蜀的第二天上午。
分别时白色牧羊犬还睁着湿漉漉的眼,让惠难以避免地萌生出一点点罪恶感。
“不管怎样,明天我都会来看你……除非你被找回家了。”当时的他只能这样和喵次郎许诺。
或许牧羊犬的智商当真和六七岁人类孩童无异,喵次郎当时蹭了蹭他垂在身侧的手,当真乖乖跳上接待台目送他离开。
给喵次郎登记的警官是惠在道场的师兄,换夜班执勤的警察小姐也相当喜欢礼貌又乖巧的喵次郎。
按道理来说,这种环境对一度四海为家的流浪狗来说已经很好。
但是,只在警署待了短短一夜的喵次郎还是翻过警署内的重重阻碍,自己离开了。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一样,喵次郎突然超——大声地叫了两声。”
面带歉然的警察小姐费力搜寻着记忆:“然后扭头咬断绳子,就这样飞奔了出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连喵次郎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她这样安慰着黑发少年:“那孩子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或是回了你们待过的地方?说不定过两天会有其他人把它送回来。”
“说起来,如果神奈川县的档案里无法找到它的资料,那就应该是在外地,但我们并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警官小姐还问到了别的信息。
“有巡警帮忙问这孩子的来历,五天前就有人看到它出现在陨坑公园。”
五天前。
正是惠第一次遇到喵次郎的那天。
就连立海大周边的不良少年们也不会想到,他们认下的大哥“伏黑哥”,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
找一只小狗。
一岁白色瑞士牧羊犬的各种照片,从领头的冷漠大哥终端中散播向全神奈川不良界。
陨坑纪念公园。被碰瓷的路边。便利店旁的小巷。
伏黑惠带着不良们地毯式搜索着,可再也没看到那只熟悉的身影。
地方警署没有调阅其他地区资料的权限,警官小姐同样不能因为一只走丢的小狗对他开放区域内监控,所以守株待狗的伏黑惠只能自己动手。
找到主人了也无所谓,因为被自己送到警署不想理睬自己了也无所谓。
……是他先放下喵次郎的。
但是,起码要知道那孩子现在安不安全吧?
这样想着,伏黑惠略微心虚地点开了昨夜警局附近的监控——放在平时,这是绝不会被允许的行为。
正如他所担忧的那样,当天早上警署附近有个灰发男人徘徊了很久,在男人差几步远走到警署门口时,喵次郎从警署内矫健地飞了出来。
是字面意义上的“飞”。
这是黑发少年第一次在大多温驯的家养宠物身上看到“帅气”几个字——那种锐利到仿佛无坚不摧的、锁死猎物般的眼神,隔着监控和终端的小小屏幕映在他眼中。
喵次郎尖利地吠叫着,男人似乎被扑面而来的白色毛团惊了一瞬,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几个路口之后,喵次郎和男人一同消失在没有铺设摄像头的地带。
经年累月未加打理的杂乱胡须。
洗到发白磨损、隐约似乎还有被烟烫出破洞的不合季外套。
鞋底沾着大量干涸泥土的破帮板鞋。
被扑上去时那拔腿就跑的、见了鬼般的神态。
经济状况不佳,对个人卫生并不重视,对喵次郎惊惧敌视的态度。
——那个男人,绝不可能是喵次郎的主人。
对他这样一个临时饭票都黏糊糊的喵次郎,绝不会对自己的主人如此疾言厉色。
可搜寻这个男人行踪的任务同样停滞了。
终端的荧光幽幽投映在黑发少年脸上,他一直坐在和喵次郎初遇的海边,直到接近凌晨才被寻着邮件匆匆赶来的津美纪带回家。
当天晚上,伏黑惠做了一个梦。
似乎在泥地里打过滚的喵次郎大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中,依旧是湿漉漉的眼神,在梦境主人伸手接近时却缓缓避开了他的触碰。
它难得没那么粘人,只是趴在少年脚边,温柔而眷恋地注视着曾给予过自己善意的人类,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噜声。
打湿了毛发的浓稠墨色从毛发上滴落,分不清是液体还是流动的影子,将原本雪色毛发挂满沥青般的黑沉。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
凌晨四点,透过百叶窗的朦胧月色在卧室地面隐隐汇聚出一道蜷缩的黑影,又被少年拉开的椅子覆盖。
这次惠开始排查的,是六天前开始出现在附近的外来人士。
几个小时后,请了半天假的惠出现在一处民居前,排查一夜后锁定的喵次郎去向就是这里。
一根已经略微褪色的橘色项圈落在他眼前,沾上的黑色斑点已经干涸。
不,这个距离……说是飞溅不太可能,大概率是被人扔出来的吧?
手里握着还未熄屏的终端,伏黑惠走到白发青年身边,俯身拾起这枚似曾相识的项圈。
身上只有微弱的、和普通人没有差别的咒力的十三岁少年本该看不见咒灵,但他恍惚间已经猜到,里面现在是谁的主场。
狩猎者几乎无声无息地缓步行进着,两名被追逐的成年男性正在发出扰民的哭嚎,除此以外,就只有软装、家具甚至房屋一角被击碎的轰响。
来自建筑内部的风向外冲击着,偶尔有细碎的石块滚落在少年脚边。
早在少年抵达之前,屋内两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现在的场面更像是新生的咒灵在不甘泄愤。
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一段时间的五条悟熟门熟路地将手压在海胆头上,无下限范围悄然扩散过去:“不愧是惠,哪怕看不到咒灵,也能判断出它的下落~”
就只比专门负责观测的“窗”慢十几分钟而已。
迟滞了两秒,少年才闷闷地开口:“……五条先生。”
他不错眼地凝视着建筑二楼,却只能看到无规律交错晃动着的暖黄色灯光。
在五条悟眼中,那却是几乎要破“帐”而出的、面目狰狞的犬型咒灵。
人类的哀嚎声已在不知不觉中停下,“帐”也在辅助监督的抗议中被最强咒术师无声无息撤下。
已经将大半个天际染黑的犬形咒灵低低嘶吼着,混沌的黑色眼珠朝向一大一小站立的方向。
那是它视野中最醒目的存在。
新生的犬形咒灵极富攻击力,然而看似全无理智的它,在即将接触到两人的时候,还是停下了。
比三层楼房还高的黑色牧羊犬低低呜咽着,两条腿试图搭在身前。它还想像曾经那样趴在黑发少年脚边,可现在它的体型动一动都会压塌楼房。
染黑的犬形咒灵可以看到它才选中的临时饭票,伏黑惠却无法看到近在咫尺的咒灵。
他只能根据五条悟的视线,试探着向虚空的高点伸出手。
垂下头的咒灵俯首贴着对比下人类幼崽细瘦的手心,这次终于没有拒绝少年的抚摸,而是用鼻尖轻轻蹭他。
然而他碰不到它。
几分钟后,五条悟轻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走了,惠。”
高专的辅助监督判定任务完成后顺手打电话报了警。等一切结束,警察们刚好能赶来收尾——不过,这起命案绝对会作为意外事件,和东京都内发生的另一起杀人案合并吧?
——作为一切的起因,喵次郎的主人已经死去七天了。
他死在东京都的一座公寓里。
抢劫犯兼杀人犯离开前没有关门,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和他们短暂搏斗又被狠狠甩出去的白色牧羊犬会在哀鸣中见证了主人无法挽回的生命。
在那之后,没被发现的小狗跟在他们车后狂奔四十多公里,从东京一路跟到神奈川县境内,最终还是失去了凶手的踪迹。
在惠面前敞开肚皮躺平不是为了求摸,而是在模仿主人倒地不起的模样。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的是,犯人自己起了内讧,其中一人在纠结是否自首的时候——喵次郎发现了他。
然后就是现在的画面。
一切后续都交给辅助监督后,负责送惠回家的五条悟跟在身形单薄的少年身后踩影子:“我还以为惠会选择救它?”
黑发少年莫名回头看了临时监护人一眼。
“……那一瞬间,喵次郎已经做出了选择吧?”
“在它给主人报完仇之后,在它恢复最后一丝神志之后——它总归是要离开的。”
他无比清醒地陈述事实,话音却无限低沉下去。
哪怕冤有头债有主,这到底是活生生杀死了两条人命的咒灵,在无法带来更大利益的前提下,咒术界没道理会放过它。
小孩子也能明白的道理,喵次郎都懂。
……尽管如此,惠的情绪很是低落了一阵子,他和津美纪搬家的计划也随之中止。
在公寓天台上肆意晃动着大长腿的五条悟托着腮去戳奋笔疾书的少年。
“我说——惠啊——”
“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有咒力’,就好了?”
黑发少年的回答斩钉截铁,完全不用经过考虑:“不会。”
哪怕有力量,他也无法阻止喵次郎主人的死亡,更无法阻止喵次郎为主人报仇的决意。
与此相比,对于“日常”,与其说他怀揣的是期待,倒不如说是一种执念。
“……算了,”五条悟的安慰似是随口一提,“或许某一天,那孩子会换种方式回到你的身边呢?”
借奶消愁
“所以说——”
“你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把我这边的活儿给搁置了吗?还真是让人伤心啊,‘海胆’同学。”
坐在吧台边的金发酒保精心擦拭着锃亮的子弹杯,直到将最后一枚杯子放好,才懒洋洋地撑在吧台上。
草薙出云习惯性地弹了弹并未点燃的香烟,似真似假地抱怨。
“亏我把你放进来,要是被发现放未成年进酒吧……我可是会被举报的哦。”
在酒吧喝草莓牛奶的伏黑惠理不直气也壮:“嗯,是这样没错。”
“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最近都不想干活。”
已经写废好几版提纲的黑发少年木着脸,面不改色地继续吸着纸盒里最后几滴草莓牛奶,努力控制着空气和吸管挤压发出的声响。
他和喵次郎的相处太过短暂,短到记忆都被蒙上一层厚重滤镜,让他怎么看自己写下的草纸怎么不满意。
如果忽视他面前那盒已经快被吸光的草莓牛奶,或许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他是在借酒消愁。
就现在这幅画面而言,或许也可以被称为是借奶消愁?
这几天学校临时出了重要的文件需要找家长签字——放在惠这里是找临时监护人签字,所以他跟五条悟约定了自己去东京的时间。
然而他前脚才刚踏上新干线,后脚就接到对方临时要去祓除两只一级咒灵的消息。
加班,对于咒术界最强咒术师来说,这再正常不过。
对高专并不感冒的伏黑惠拒绝了对方直接让他去宿舍等的建议,索性直接跑到这些天一直催得很急的网友“打火机”家拜访。
虽然这位网友和他的“家”有点特殊……都已经被迫成为神奈川不良界传说中的伏黑哥了,难道他还会在乎区区进酒吧的传言吗?
反正津美纪和千速姐也不会知道,咳。
一脸阴郁的伏黑哥深沉地喝起了第二盒草莓牛奶。
他前阵子被津美纪泼了一身草莓牛奶,刚才突然开始好奇那种闻起来甜腻腻的味道,没想到这间酒吧当真能点到。
——果然,他还是难以接受香精的味道,这种腻到黏嗓子的加糖甜牛奶他更是无福消受。
只是酒吧会有整整一层草莓牛奶库存这种事情,多少有点离谱。
“总之,只要调查一下最近出现在镇目町的那帮‘鼹鼠’就对了,是吧?”
惠横过被改造的终端,手指轻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着。
这是另一位网友这两天才改造完寄给他测试的小玩意——当然了,最吸引他的其实是那个绘制着一黑一白两只牧羊犬的终端外壳。
老人家甚至颇具童心地给他的新终端预设了一套配套的主题图标。
在jungle这帮赚外快的人当中,伏黑惠大概算是对任务内容挑剔到有些龟毛的类型。
但他长时间设置高门槛的优点在于,当“海胆”的任务偏好被传播开之后,符合下单标准的大客户们能够精准地找上门。
吠舞罗酒吧的这位“打火机”老板就因此成为伏黑惠的老客户,业务往来频繁得甚至已经熟到可以线下面基。
总觉得草薙先生的声音有点耳熟——这也是惠愿意稍微放下戒备的原因之一。
“没办法,我们自己的技术人员已经离职了相当一段时间嘛。”金发青年之前是这样跟他说的。
伏黑惠并没有过多地去思考一个酒吧老板为什么会招聘技术人员这种问题,也没有去问为什么一个酒吧老板会把自家养的名为“马刺身”这种奇怪名称的宠物马寄养在“法务局户籍科”这种一听就是政府机关的地方,更没有去问为什么一个酒吧老板会去硬刚毒口贩还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范围。
——这些“鼹鼠”,是最近出现在镇目町的毒口贩,是吠舞罗背后势力想要清除掉的对象。
这符合他的接单标准。
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反正他只是区区一个过早接触社畜生活的可怜童工罢了。
七分钟后,草薙出云的终端响了一下,是一封来自未知对象的邮件,附件的压缩包只有几十兆,落款是有两只绿色豆豆眼的黑色煤球。
“就当是草莓牛奶的钱——监护人快回来了,我先走一步。”惠把空掉的牛奶盒规整排好,利索地跳下酒吧转椅。
这个时间点往高专的方向走,还来得及顺手买两份章鱼烧。
……其实是他突然心跳得慌,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存在正在靠近。
草薙出云没有急着点开压缩包,反而相当熟络地给少年揣了两份之前就热在锅里的生姜烧。
酒吧里会有生姜烧这种东西也很正常,是这样没错。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说起来,这个点……尊和十束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伏黑惠歪头看了金发青年一眼,再次听到了自己来两次都没能碰到的“尊”,还有那位见只过一面的十束先生。
他麻溜地脚底抹油,先走为上:“那我就先告辞了。”
草薙一脸无奈:“啊……被嫌弃了呢……”
厚重的酒吧大门短时间内被再度推开,外界的充裕光线再度照进这间装修复古的酒吧,一群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金发青年双肘撑在吧台上,笑眯眯地看向被众人围在正中央的男人。
“尊——你看到了吗?那个孩子。”
“啊,”红发男人取下原本吞吐着的香烟,漫不经心地掸落烟灰,“大概,已经确定了。”
直到走出很远,伏黑惠原本跳脱的心脏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种被干扰的感觉,真的无法让人喜欢起来。
果然,以后还是离草薙出云先生远一点吧……
不,不是拒绝委托的意思,毕竟他跟草薙先生给出的高额委托金无冤无仇。
就在他走出门后不久,草薙出云没管他“两盒草莓牛奶抵一次委托”的发言,依旧照原价给他打了一大笔钱。
只是,一切的线下接触都应该结束了——这是直觉告诉他的最优解。
已经倚在校门口的五条悟挑眉,他凑近面无表情却莫名一股烦躁气息的少年,敏锐至极的嗅觉让他闻到了少年身上甜腻且浓郁的草莓香精味,还有淡淡的烟草、烈酒、皮革与木头的气味。
……这是什么奇妙的搭配?
前一种味道——就连讨厌甜点的惠都开始喝草莓牛奶这种和他的外观完全不符合的东西了,看样子他最近的心情真的有够低落。
至于后一种味道——大约是酒吧环境中沾染上的气味,装修还是复古的那一挂,少年大概只在里面坐了不到半小时。
好吧,不善饮酒的五条悟并不怎么了解这些,但姑且也算是个合格监护人的他分明记得,这小鬼离法定意义上的成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究竟是什么黑酒吧才会大白天放一个国中生进去啊?
不过瞅瞅正处于低气压状态的少年,他明智地收回了刚到嘴边的调侃。
白发青年推着墨镜,饶有兴致地开口:“惠,你那篇社团征文写得怎么样了?”
伏黑惠的脸略微垮了一瞬,更加闷闷不乐地跟在他身后:“没有怎么样,只要一提起笔就会想到喵次郎,写了很多版,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过,在刚才,又略微有了一点点灵感。”
他跟在五条悟身后几步,这次竟然不用监护人劝说,就主动踩进了高专内部。
五条悟终于意识到,眼前少年口中的灵感大概跟他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以至于有所图谋的对方破天荒愿意跟自己走进高专。
“……所以?”
“五条先生,您做完任务后是有一段休息时间的,对吧?”
回到宿舍的五条悟坐在那张巴塞罗那椅上,他单手撑着脑袋,语调愉悦地搭腔:“嗯哼?”
青年显然已经知道伏黑惠的后半句话,却还是笑眯眯地引导少年亲口说出自己的请求。
脸色严肃起来的黑发少年郑重地掏出终端准备记录:“……所以,五条先生,能和我说一些有关咒灵的故事吗?”
伏黑惠无法忘记夕阳下那个朝他咧嘴笑的喵次郎,也完全记得梦境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向他告别的喵次郎,却无缘见到那只竟然威风凛凛到能够让咒术界通知五条悟这个最强咒术师亲手祓除的咒灵。
他自知无法拯救对方,但时隔多日的重重描画之后,他依旧会难以抑制地生出好奇心。
此前五条悟做完任务后会对他们吐槽的内容,多是一些“咒术界烂橘子”——大概是某些爱乱指挥的高层,还有“爱戳羊毛毡的肌肉男妈妈”——大概是上司之类的角色,很少有能被最强放在眼里甚至随口提上一句的咒灵。
除非是某些特级。
理由不用五条悟亲口说,就连偶尔听一句他吐槽的津美纪都能模拟出临时监护人先生可能会发出的暴言——“因为它们很弱”。
五条悟看着自觉蹲在小板凳上准备记笔记的少年,莫名有些想笑,然后他当真拍着扶手大笑出声。
——怎么说呢,不管是这孩子想要远离咒术界的原因,还是这孩子想要更多了解咒灵的原因,都天真到让人觉得不愧还是个孩子。
他笑到小海胆额头蹦出青筋,露出微微恼怒的神态,才端正一点点态度,话中却还是带着无法忽略的笑意。
“那当然没问题啦,惠,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呢……”
第5章 借奶消愁
“所以说——”
“你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把我这边的活儿给搁置了吗?还真是让人伤心啊,‘海胆’同学。”
坐在吧台边的金发酒保精心擦拭着锃亮的子弹杯,直到将最后一枚杯子放好,才懒洋洋地撑在吧台上。
草薙出云习惯性地弹了弹并未点燃的香烟,似真似假地抱怨。
“亏我把你放进来,要是被发现放未成年进酒吧……我可是会被举报的哦。”
在酒吧喝草莓牛奶的伏黑惠理不直气也壮:“嗯,是这样没错。”
“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最近都不想干活。”
已经写废好几版提纲的黑发少年木着脸,面不改色地继续吸着纸盒里最后几滴草莓牛奶,努力控制着空气和吸管挤压发出的声响。
他和喵次郎的相处太过短暂,短到记忆都被蒙上一层厚重滤镜,让他怎么看自己写下的草纸怎么不满意。
如果忽视他面前那盒已经快被吸光的草莓牛奶,或许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他是在借酒消愁。
就现在这幅画面而言,或许也可以被称为是借奶消愁?
这几天学校临时出了重要的文件需要找家长签字——放在惠这里是找临时监护人签字,所以他跟五条悟约定了自己去东京的时间。
然而他前脚才刚踏上新干线,后脚就接到对方临时要去祓除两只一级咒灵的消息。
加班,对于咒术界最强咒术师来说,这再正常不过。
对高专并不感冒的伏黑惠拒绝了对方直接让他去宿舍等的建议,索性直接跑到这些天一直催得很急的网友“打火机”家拜访。
虽然这位网友和他的“家”有点特殊……都已经被迫成为神奈川不良界传说中的伏黑哥了,难道他还会在乎区区进酒吧的传言吗?
反正津美纪和千速姐也不会知道,咳。
一脸阴郁的伏黑哥深沉地喝起了第二盒草莓牛奶。
他前阵子被津美纪泼了一身草莓牛奶,刚才突然开始好奇那种闻起来甜腻腻的味道,没想到这间酒吧当真能点到。
——果然,他还是难以接受香精的味道,这种腻到黏嗓子的加糖甜牛奶他更是无福消受。
只是酒吧会有整整一层草莓牛奶库存这种事情,多少有点离谱。
“总之,只要调查一下最近出现在镇目町的那帮‘鼹鼠’就对了,是吧?”
惠横过被改造的终端,手指轻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着。
这是另一位网友这两天才改造完寄给他测试的小玩意——当然了,最吸引他的其实是那个绘制着一黑一白两只牧羊犬的终端外壳。
老人家甚至颇具童心地给他的新终端预设了一套配套的主题图标。
在jungle这帮赚外快的人当中,伏黑惠大概算是对任务内容挑剔到有些龟毛的类型。
但他长时间设置高门槛的优点在于,当“海胆”的任务偏好被传播开之后,符合下单标准的大客户们能够精准地找上门。
吠舞罗酒吧的这位“打火机”老板就因此成为伏黑惠的老客户,业务往来频繁得甚至已经熟到可以线下面基。
总觉得草薙先生的声音有点耳熟——这也是惠愿意稍微放下戒备的原因之一。
“没办法,我们自己的技术人员已经离职了相当一段时间嘛。”金发青年之前是这样跟他说的。
伏黑惠并没有过多地去思考一个酒吧老板为什么会招聘技术人员这种问题,也没有去问为什么一个酒吧老板会把自家养的名为“马刺身”这种奇怪名称的宠物马寄养在“法务局户籍科”这种一听就是政府机关的地方,更没有去问为什么一个酒吧老板会去硬刚毒口贩还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范围。
——这些“鼹鼠”,是最近出现在镇目町的毒口贩,是吠舞罗背后势力想要清除掉的对象。
这符合他的接单标准。
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反正他只是区区一个过早接触社畜生活的可怜童工罢了。
七分钟后,草薙出云的终端响了一下,是一封来自未知对象的邮件,附件的压缩包只有几十兆,落款是有两只绿色豆豆眼的黑色煤球。
“就当是草莓牛奶的钱——监护人快回来了,我先走一步。”惠把空掉的牛奶盒规整排好,利索地跳下酒吧转椅。
这个时间点往高专的方向走,还来得及顺手买两份章鱼烧。
……其实是他突然心跳得慌,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存在正在靠近。
草薙出云没有急着点开压缩包,反而相当熟络地给少年揣了两份之前就热在锅里的生姜烧。
酒吧里会有生姜烧这种东西也很正常,是这样没错。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说起来,这个点……尊和十束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伏黑惠歪头看了金发青年一眼,再次听到了自己来两次都没能碰到的“尊”,还有那位见只过一面的十束先生。
他麻溜地脚底抹油,先走为上:“那我就先告辞了。”
草薙一脸无奈:“啊……被嫌弃了呢……”
厚重的酒吧大门短时间内被再度推开,外界的充裕光线再度照进这间装修复古的酒吧,一群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金发青年双肘撑在吧台上,笑眯眯地看向被众人围在正中央的男人。
“尊——你看到了吗?那个孩子。”
“啊,”红发男人取下原本吞吐着的香烟,漫不经心地掸落烟灰,“大概,已经确定了。”
直到走出很远,伏黑惠原本跳脱的心脏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种被干扰的感觉,真的无法让人喜欢起来。
果然,以后还是离草薙出云先生远一点吧……
不,不是拒绝委托的意思,毕竟他跟草薙先生给出的高额委托金无冤无仇。
就在他走出门后不久,草薙出云没管他“两盒草莓牛奶抵一次委托”的发言,依旧照原价给他打了一大笔钱。
只是,一切的线下接触都应该结束了——这是直觉告诉他的最优解。
已经倚在校门口的五条悟挑眉,他凑近面无表情却莫名一股烦躁气息的少年,敏锐至极的嗅觉让他闻到了少年身上甜腻且浓郁的草莓香精味,还有淡淡的烟草、烈酒、皮革与木头的气味。
……这是什么奇妙的搭配?
前一种味道——就连讨厌甜点的惠都开始喝草莓牛奶这种和他的外观完全不符合的东西了,看样子他最近的心情真的有够低落。
至于后一种味道——大约是酒吧环境中沾染上的气味,装修还是复古的那一挂,少年大概只在里面坐了不到半小时。
好吧,不善饮酒的五条悟并不怎么了解这些,但姑且也算是个合格监护人的他分明记得,这小鬼离法定意义上的成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究竟是什么黑酒吧才会大白天放一个国中生进去啊?
不过瞅瞅正处于低气压状态的少年,他明智地收回了刚到嘴边的调侃。
白发青年推着墨镜,饶有兴致地开口:“惠,你那篇社团征文写得怎么样了?”
伏黑惠的脸略微垮了一瞬,更加闷闷不乐地跟在他身后:“没有怎么样,只要一提起笔就会想到喵次郎,写了很多版,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过,在刚才,又略微有了一点点灵感。”
他跟在五条悟身后几步,这次竟然不用监护人劝说,就主动踩进了高专内部。
五条悟终于意识到,眼前少年口中的灵感大概跟他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以至于有所图谋的对方破天荒愿意跟自己走进高专。
“……所以?”
“五条先生,您做完任务后是有一段休息时间的,对吧?”
回到宿舍的五条悟坐在那张巴塞罗那椅上,他单手撑着脑袋,语调愉悦地搭腔:“嗯哼?”
青年显然已经知道伏黑惠的后半句话,却还是笑眯眯地引导少年亲口说出自己的请求。
脸色严肃起来的黑发少年郑重地掏出终端准备记录:“……所以,五条先生,能和我说一些有关咒灵的故事吗?”
伏黑惠无法忘记夕阳下那个朝他咧嘴笑的喵次郎,也完全记得梦境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向他告别的喵次郎,却无缘见到那只竟然威风凛凛到能够让咒术界通知五条悟这个最强咒术师亲手祓除的咒灵。
他自知无法拯救对方,但时隔多日的重重描画之后,他依旧会难以抑制地生出好奇心。
此前五条悟做完任务后会对他们吐槽的内容,多是一些“咒术界烂橘子”——大概是某些爱乱指挥的高层,还有“爱戳羊毛毡的肌肉男妈妈”——大概是上司之类的角色,很少有能被最强放在眼里甚至随口提上一句的咒灵。
除非是某些特级。
理由不用五条悟亲口说,就连偶尔听一句他吐槽的津美纪都能模拟出临时监护人先生可能会发出的暴言——“因为它们很弱”。
五条悟看着自觉蹲在小板凳上准备记笔记的少年,莫名有些想笑,然后他当真拍着扶手大笑出声。
——怎么说呢,不管是这孩子想要远离咒术界的原因,还是这孩子想要更多了解咒灵的原因,都天真到让人觉得不愧还是个孩子。
他笑到小海胆额头蹦出青筋,露出微微恼怒的神态,才端正一点点态度,话中却还是带着无法忽略的笑意。
“那当然没问题啦,惠,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呢……”
首次取材
对催更作者怨念的咒灵。
对社畜生活苦恼的咒灵。
对各种联谊焦虑的咒灵。
对奇闻怪谈恐惧的咒灵。
对公众演讲焦虑的咒灵。
人类溢出的负面情绪聚积起来,长此以往,就成了“诅咒”。
情感越繁杂丰富、难以琢磨,咒灵的种类就越丰富,丰富到让人会张着嘴惊叹“这也可以?!”的程度。
五条悟自认自己已经足够体贴,往往会等待犯事咒灵们自述完毕才送它们上路。
对咒灵来说,这是来自最强咒术师的傲慢,但此刻反倒成了最强咒术师睡前故事的谈资。
由于从小就有人持续不断地敲碎自己的三观,伏黑惠在不知不觉中逆反般养成了阅读纪实类书刊的习惯。
哪怕无法看到“真实”,他也早就习惯用文字在脑中构造出大致形象。
从天而降的、代表着“超常”的五条悟,在他设想中就像是路过体育竞技番炮灰的隔壁灵异片场主角——鉴于这个世界大街小巷都遍布着网球场,而他自己却是在一众网球少年中固执选择剑道的少数派,所以他是炮灰没错。
伏黑惠对于咒术界、对咒灵、对五条悟的战斗场面的设想,大概可以等同于同龄人固有印象中的凹凸曼大战小怪兽。
聊到兴起的凹凸曼本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过——话是这么说啦,如果惠当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还是早点离开为好哦?”
实际情况中,围绕着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展开的现实,可不会和故事一样桩桩件件都以happy endg作结局。
在吞食人类之前,它们也不会像戒指里的老爷爷一样妥帖地科普怪谈规则一二三——除非是已经有了自己思想的特级咒灵在做术式开示。
实际上,五条悟对他谈及的多是一些三四级的小咒灵,他走在路上都不屑于亲自动手的那种,在最强心中仅有的意义,就只剩下这点从犄角旮旯里抠出来的故事性。
“知道——了。”作为非术师的海胆头少年拉长嗓音,对此表示赞同。
说起来,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五条悟看过喵次郎的照片……但是,每当自己提起那孩子的时候,五条先生的口吻都会变得格外微妙。
就好像他们认知中的同一存在,隔着萌宠小可爱和怪兽哥斯拉的物种鸿沟之差。
迟疑片刻,他终究难以抑制自己的念想:“我果然还是想问……五条先生那天见到的喵次郎,是什么样的呢?”
身为咒术师,五条先生和他的视角大概截然不同吧。
惠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向一脸悠哉的白发青年。
那个时候,曾经被前主人深切依赖着的喵次郎身上汇聚着“害怕被宠物抛弃”这样的情绪,在濒死后转而成为咒灵,将那两名犯人以它主人遭受的同样手法折磨致死。
作为能被派发给特级咒术师当加班任务的存在,一从咒胎状态脱出就成为一级咒灵的它,当然不再是一只温驯的大型犬。
年龄一岁的喵次郎高度只到伏黑惠的膝盖,年龄三个小时的咒灵先生能有四五个伏黑惠那么高。
站在惠旁边高达一米九的五条悟那时都得仰头看它。
白发青年摆出了略微思索的姿态:“外表相当威风凛凛呢……惠大概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大概指几层楼高的体型,三只头三条尾巴的外形,流淌着涎水的獠牙,碗口大的十八只散发着红光的眼睛。
咳,就不必破坏少年美好的想象了。
“原来如此……黑酱还可以再厉害一些吗?我会记录下来的。”
伏黑惠肃容以待,他板着脸,过于正式地记录着一些在让人看来无伤大雅的小细节,似乎以此就能弥补当时没能亲眼看到的遗憾。
等手指终于闲下来,黑发少年才垂眼抚摸着连毛发都做出凹凸感的外壳,他指了指自己新收到的礼物。
“不过这一版也值得纪念。”
“这是一个朋友给我画的喵次郎,说起来还真是费心了……”
对方似乎是位孑然一身的孤寡老人,除了住在隔壁的邻居一家,交流对象就只有他们这些网友,对他这个年纪不大的多年网友也多有照顾。
“那天我利用遍了自己的关系网,甚至已经不抱希望了……结果,在梦境中,喵次郎出现了。”
“它躲在阴影里冲我笑,却不让我接近,那阴影仿佛要将它吞噬进去……”
夕阳下的喵次郎,和梦境中的喵次郎。
雪色的白与沥青的黑。
“然后,梦醒了。”
然后,他找到了它。
“所以说,这就是色彩反转了的另一只喵次郎……吗?”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事实上,在那个时间点,那只白色瑞士牧羊犬应当已经处于濒危、甚至是刚刚死去的状态吧。
最强咒术师端详着从惠那里传过来的喵次郎照片:“……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和他祓除的那只庞然巨物相比,嘛,也难怪这小鬼会喜欢。
惠无法看清对方墨镜后的神色,他也只是耷拉着海胆刺轻轻“嗯”了一声。
作为咒灵,喵次郎的消逝并没有什么特殊,就和五条悟以往经手过的绝大多数任务一样。
他接了任务,他结束了任务,他从任务现场回来了。
唯一的异常大概只在于,辅助监督设下的“帐”外,多了一个根本看不到咒灵和术式的伏黑惠。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他眼睛一转便有了新安排:“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讲讲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吧。”
“——惠一定会感兴趣的啦!”
海胆头少年嘴角微微抽搐:“总觉得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这样跟我说真的没关系吗?”
在此之前,五条悟确实偶尔会把咒术界的事讲给他听,但那绝不包括禅院家的家传术式——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介普通人有权知晓的信息。
伏黑惠还隐约记得五条悟的随口抱怨,禅院家——咒术界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对头,他父亲成功逃离的地方。
如果不是自己侥幸没有生得术式,他很有可能被那个多年未见的爹给卖去禅院家。
五条悟晃动着食指:“唔唔~不会哦?如果惠还在禅院家的话,这些对你而言不是秘密——再边缘的禅院族人都会知道这些的,有没有咒力都一样。”
对于那个对术式狂热至极的禅院家来说,他们引以为傲的十影法,是可以被家族教条奉行者们吸烟刻肺的存在。
“对了,惠的父亲以前有和你讲过禅院家的故事吗?”最强先生下意识问了一句,还没等说完就自顾自低笑出声。
——不,当然不会。这问题显然是一句废话。
还不用一无所知的少年做出反应,早就查过这对父子资料的五条悟自己就做出了否定回答。
为摆脱禅院之名不惜找一位普通女性入赘的伏黑甚尔,当然不会主动向几年都不闻不问的孩子提起“禅院”的存在。
在伏黑甚尔的问题上,五条悟比伏黑惠本人知道得多得多。
“总之,‘十种影法术’可是禅院家的最稀有级别ur啦,珍惜程度和我这个六眼+无下限有得一拼~”
“对新手极为友好,新手期一上来就送两只玉犬,等级一到还会自动送新式神,式神持有者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得到的式神调伏。”
他一脸兴致勃勃地伸出两根手指:“划重点——玉犬式神,还是两只!”
“而且也是一黑一白的哦?”
五条悟浑身没骨头似的倚在凳子上,隔空指了指黑发少年新换的终端外壳,如同推销保险般殷勤诱导着。
“对~就是那样。”
据说还有青蛙、蛇、兔子之类的存在,对自然阵营绝对友好,简直是动物园园长必备技能。
不用铲屎不用遛,不用花一两个小时准备狗粮,也不会半夜叫到扰民,简直就是养宠人的梦中情狗!哪怕是不允许饲养宠物的公寓也完全ok。
“怎么样——惠有没有一点心动呢?”
听起来完全是梦幻般的配置,但黑发少年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觑他:“五条先生是不是记性不太好?”
他说得相当委婉。
“是你说的,人的生得术式觉醒时间基本在4-6岁——而我早就过了这个年龄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普——通——人——”他一字一顿地加强读音。
“而且,不要把人家氪金都抽不到的ur卡说得跟路边的大白菜一样啊,那个什么禅院家会哭的吧,绝对。”
也就因为五条悟现在是全咒术界最强,才没人敢冲上去揍他。
五条悟瘪着嘴,近乎赌气般的超小声自言自语。
“……小小年纪就和‘自己’定下了这么严苛的‘束缚’还要一再加固吗?现在的小孩还真是人小鬼大啊。”
他斜眼瞅着已经开始埋头整理资料的海胆头,鼻腔中发出一道生怕别人听不到的轻哼。
蒙住脑袋假装无知无觉的倔强小鬼,还真是难办。
几天之后的放学时间,走出校门的伏黑惠同学目光深沉地对上正前方的醒目横幅。
横幅上只有一串无比醒目的大字,没有指名道姓,却依旧让往来所有人的目光隐约落在他身上——
「健康优良不良少年」
第6章 首次取材
对催更作者怨念的咒灵。
对社畜生活苦恼的咒灵。
对各种联谊焦虑的咒灵。
对奇闻怪谈恐惧的咒灵。
对公众演讲焦虑的咒灵。
人类溢出的负面情绪聚积起来,长此以往,就成了“诅咒”。
情感越繁杂丰富、难以琢磨,咒灵的种类就越丰富,丰富到让人会张着嘴惊叹“这也可以?!”的程度。
五条悟自认自己已经足够体贴,往往会等待犯事咒灵们自述完毕才送它们上路。
对咒灵来说,这是来自最强咒术师的傲慢,但此刻反倒成了最强咒术师睡前故事的谈资。
由于从小就有人持续不断地敲碎自己的三观,伏黑惠在不知不觉中逆反般养成了阅读纪实类书刊的习惯。
哪怕无法看到“真实”,他也早就习惯用文字在脑中构造出大致形象。
从天而降的、代表着“超常”的五条悟,在他设想中就像是路过体育竞技番炮灰的隔壁灵异片场主角——鉴于这个世界大街小巷都遍布着网球场,而他自己却是在一众网球少年中固执选择剑道的少数派,所以他是炮灰没错。
伏黑惠对于咒术界、对咒灵、对五条悟的战斗场面的设想,大概可以等同于同龄人固有印象中的凹凸曼大战小怪兽。
聊到兴起的凹凸曼本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过——话是这么说啦,如果惠当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还是早点离开为好哦?”
实际情况中,围绕着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展开的现实,可不会和故事一样桩桩件件都以happyendg作结局。
在吞食人类之前,它们也不会像戒指里的老爷爷一样妥帖地科普怪谈规则一二三——除非是已经有了自己思想的特级咒灵在做术式开示。
实际上,五条悟对他谈及的多是一些三四级的小咒灵,他走在路上都不屑于亲自动手的那种,在最强心中仅有的意义,就只剩下这点从犄角旮旯里抠出来的故事性。
“知道——了。”作为非术师的海胆头少年拉长嗓音,对此表示赞同。
说起来,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五条悟看过喵次郎的照片……但是,每当自己提起那孩子的时候,五条先生的口吻都会变得格外微妙。
就好像他们认知中的同一存在,隔着萌宠小可爱和怪兽哥斯拉的物种鸿沟之差。
迟疑片刻,他终究难以抑制自己的念想:“我果然还是想问……五条先生那天见到的喵次郎,是什么样的呢?”
身为咒术师,五条先生和他的视角大概截然不同吧。
惠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向一脸悠哉的白发青年。
那个时候,曾经被前主人深切依赖着的喵次郎身上汇聚着“害怕被宠物抛弃”这样的情绪,在濒死后转而成为咒灵,将那两名犯人以它主人遭受的同样手法折磨致死。
作为能被派发给特级咒术师当加班任务的存在,一从咒胎状态脱出就成为一级咒灵的它,当然不再是一只温驯的大型犬。
年龄一岁的喵次郎高度只到伏黑惠的膝盖,年龄三个小时的咒灵先生能有四五个伏黑惠那么高。
站在惠旁边高达一米九的五条悟那时都得仰头看它。
白发青年摆出了略微思索的姿态:“外表相当威风凛凛呢……惠大概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大概指几层楼高的体型,三只头三条尾巴的外形,流淌着涎水的獠牙,碗口大的十八只散发着红光的眼睛。
咳,就不必破坏少年美好的想象了。
“原来如此……黑酱还可以再厉害一些吗?我会记录下来的。”
伏黑惠肃容以待,他板着脸,过于正式地记录着一些在让人看来无伤大雅的小细节,似乎以此就能弥补当时没能亲眼看到的遗憾。
等手指终于闲下来,黑发少年才垂眼抚摸着连毛发都做出凹凸感的外壳,他指了指自己新收到的礼物。
“不过这一版也值得纪念。”
“这是一个朋友给我画的喵次郎,说起来还真是费心了……”
对方似乎是位孑然一身的孤寡老人,除了住在隔壁的邻居一家,交流对象就只有他们这些网友,对他这个年纪不大的多年网友也多有照顾。
“那天我利用遍了自己的关系网,甚至已经不抱希望了……结果,在梦境中,喵次郎出现了。”
“它躲在阴影里冲我笑,却不让我接近,那阴影仿佛要将它吞噬进去……”
夕阳下的喵次郎,和梦境中的喵次郎。
雪色的白与沥青的黑。
“然后,梦醒了。”
然后,他找到了它。
“所以说,这就是色彩反转了的另一只喵次郎……吗?”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事实上,在那个时间点,那只白色瑞士牧羊犬应当已经处于濒危、甚至是刚刚死去的状态吧。
最强咒术师端详着从惠那里传过来的喵次郎照片:“……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和他祓除的那只庞然巨物相比,嘛,也难怪这小鬼会喜欢。
惠无法看清对方墨镜后的神色,他也只是耷拉着海胆刺轻轻“嗯”了一声。
作为咒灵,喵次郎的消逝并没有什么特殊,就和五条悟以往经手过的绝大多数任务一样。
他接了任务,他结束了任务,他从任务现场回来了。
唯一的异常大概只在于,辅助监督设下的“帐”外,多了一个根本看不到咒灵和术式的伏黑惠。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他眼睛一转便有了新安排:“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讲讲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吧。”
“——惠一定会感兴趣的啦!”
海胆头少年嘴角微微抽搐:“总觉得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这样跟我说真的没关系吗?”
在此之前,五条悟确实偶尔会把咒术界的事讲给他听,但那绝不包括禅院家的家传术式——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介普通人有权知晓的信息。
伏黑惠还隐约记得五条悟的随口抱怨,禅院家——咒术界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对头,他父亲成功逃离的地方。
如果不是自己侥幸没有生得术式,他很有可能被那个多年未见的爹给卖去禅院家。
五条悟晃动着食指:“唔唔~不会哦?如果惠还在禅院家的话,这些对你而言不是秘密——再边缘的禅院族人都会知道这些的,有没有咒力都一样。”
对于那个对术式狂热至极的禅院家来说,他们引以为傲的十影法,是可以被家族教条奉行者们吸烟刻肺的存在。
“对了,惠的父亲以前有和你讲过禅院家的故事吗?”最强先生下意识问了一句,还没等说完就自顾自低笑出声。
——不,当然不会。这问题显然是一句废话。
还不用一无所知的少年做出反应,早就查过这对父子资料的五条悟自己就做出了否定回答。
为摆脱禅院之名不惜找一位普通女性入赘的伏黑甚尔,当然不会主动向几年都不闻不问的孩子提起“禅院”的存在。
在伏黑甚尔的问题上,五条悟比伏黑惠本人知道得多得多。
“总之,‘十种影法术’可是禅院家的最稀有级别ur啦,珍惜程度和我这个六眼+无下限有得一拼~”
“对新手极为友好,新手期一上来就送两只玉犬,等级一到还会自动送新式神,式神持有者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得到的式神调伏。”
他一脸兴致勃勃地伸出两根手指:“划重点——玉犬式神,还是两只!”
“而且也是一黑一白的哦?”
五条悟浑身没骨头似的倚在凳子上,隔空指了指黑发少年新换的终端外壳,如同推销保险般殷勤诱导着。
“对~就是那样。”
据说还有青蛙、蛇、兔子之类的存在,对自然阵营绝对友好,简直是动物园园长必备技能。
不用铲屎不用遛,不用花一两个小时准备狗粮,也不会半夜叫到扰民,简直就是养宠人的梦中情狗!哪怕是不允许饲养宠物的公寓也完全ok。
“怎么样——惠有没有一点心动呢?”
听起来完全是梦幻般的配置,但黑发少年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觑他:“五条先生是不是记性不太好?”
他说得相当委婉。
“是你说的,人的生得术式觉醒时间基本在4-6岁——而我早就过了这个年龄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普——通——人——”他一字一顿地加强读音。
“而且,不要把人家氪金都抽不到的ur卡说得跟路边的大白菜一样啊,那个什么禅院家会哭的吧,绝对。”
也就因为五条悟现在是全咒术界最强,才没人敢冲上去揍他。
五条悟瘪着嘴,近乎赌气般的超小声自言自语。
“……小小年纪就和‘自己’定下了这么严苛的‘束缚’还要一再加固吗?现在的小孩还真是人小鬼大啊。”
他斜眼瞅着已经开始埋头整理资料的海胆头,鼻腔中发出一道生怕别人听不到的轻哼。
蒙住脑袋假装无知无觉的倔强小鬼,还真是难办。
几天之后的放学时间,走出校门的伏黑惠同学目光深沉地对上正前方的醒目横幅。
横幅上只有一串无比醒目的大字,没有指名道姓,却依旧让往来所有人的目光隐约落在他身上——
「健康优良不良少年」
要投稿吗
健康。
优良。
不良少年。
伏黑惠盯着校门口的横幅沉默了整整两分钟。
伏黑惠有一点点心累。
今天是文学社第一次活动的截稿日,再敷衍的社团活动,在这一天都是热闹的。
从大纲到定稿,他已经在le上和樱田前辈交流过若干遍,趁着部活最后几分钟上交成稿不过是走个形式。
他完全没想到学校门口还有这一茬在等着自己。
两分钟后,黑发少年眼不见为净地拔腿就走。
立海大附中的偏差值不低,绝大多数人不是直升就是凭自己的实力考进校的,里面的优等生一抓就是一大把。
与之相对的,立海内部的不良少年团体因为某种原因偃旗息鼓,并没有某些地区某些学校里的那样嚣张。
可是能将“优等生”和“不良少年”两者完美结合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或者说,这简直就是在直接报他的番号——
想到这里,黑发少年的额角忍不住蹦出青筋。
这个横幅是谁挂上的,完全不用多想。
伏黑惠大概能猜到五条悟那家伙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制作这种横幅——是有什么恶作剧没在自己身上得逞,不,准确来说是被自己成功闪避了。
也有可能是想要看他变脸——如果是因为对方看自己最近的情绪不对,想要让他换种心情的话。
这种逻辑真的非常五条悟。
“嫌疑人”半个小时前还若无其事地在伏黑姐弟的群聊里发消息,说冰箱里放了两份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他一定要强烈安利——这是最强先生最近出任务时新挖掘出的心头好。
后脚他就说这两天要去长野县的山里祓除一只据说相当罕见的、已经让两名“窗”和一名辅助监督丧命的特级咒灵。
鉴于最强咒术师从神奈川赶到任务现场要换乘一次,最后一趟时间合适的新干线大概在二十分钟前发车。
而现在……惠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入眼就是在终端顶部跳出的消息,热情洋溢地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临别前送出的小礼物。
……罪魁祸首不用他敲打就自投罗网,溜得倒是很快。
或许他应该感谢五条悟并没有署名——啊啊啊,不管怎么想还是好气!
更让人生气的是,之前那帮外地来的白痴不良确实是走了、永远消失在立海方圆二十公里内,但立海内部的不良少年们现在却三三两两地排队在横幅下拍照打卡,仿佛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表彰他们的功勋。
事实上 ,让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同学们将视线汇聚在惠身上的由头,就是这些哪怕衣冠整齐也依旧透露着不良气息的家伙们口中时不时提起的名字。
“刚才有个奇怪的白头发委托我们挂上的——是给伏黑大哥的吧?”
“怎么看都相当符合伏黑大哥的气质啊!”
“我也不想当不良啊——但是我的成绩实在是、无法直视呢。”
“我也是啊——再拿全科挂红的成绩单回去,一定会被老妈骂的——”
“不良拜在伏黑大哥名下的话——就跟学霸拜菅原道真差不多吧?”
“我就不一样了,我比较崇拜伏黑大哥的武力值和气质……”
这些来自立海大内部的不良少年们曾在欺凌同学后被伏黑惠两次强力镇压,在许诺改正后依旧阳奉阴违,第三次直接被看似单薄又没有后援的少年单枪匹马干倒,挂在学校门口示众。
在那之后,他们全都乖乖把头发染回黑色,发胶被全部禁止,立海大墨绿色的制服也重新穿回在身上。
乍一看上去,统、统、完、全、没、有达到被执勤委员驱逐的标准。
伏黑惠才刚刚满身黑气地向回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满身黑气地倒退回来,停在这些不良们面前。
这些不良们肉眼可见地缩了缩,却依旧齐刷刷聚在海胆头少年面前,亮起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暗夜中的灯塔。
惠闭了闭眼。
这些家伙的表情真的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糟心。
他双手环胸,哪怕只是和不良们相仿的身高,板起的一张臭脸也让他的气场看起来居高临下。
“……喂,你们,”“伏黑大哥”对那条横幅不忍直视,只扫了一眼就再度扭过头去,拼命催眠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给我把那个东西撤下去,随便放哪里都好。”
拜这件事所赐,他走出校门站在夕阳之中时心底陡然升起的那一点怅然情绪,已经完全被内心此时的无语覆盖了。
双手插在兜里的惠略微驼着背准备离开,深刻诠释着什么叫鸵鸟思维。
“那个……伏黑!伏黑同学!”抱着厚厚文件袋的人大喘气地从校内跑出来,仅仅从教学楼到大门口的这一段距离都让发色深蓝的少年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追上目标的樱田俊树放松地长长舒出一口气,急促地平复自己的呼吸:“还好你没走……”
他抬头看到一众神色不善的不良们,藏到黑发学弟身后,试图汲取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略有一点点社恐的樱田社长神色微僵。
对于他来说,也就只有同班又搭过几句话的幸村同学才会让他比较放松,所以他试探着委托对方传话,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事实上,他格外关注伏黑惠加入文学社是因为对方曾经帮助过他,虽然伏黑惠本人对此似乎全无印象。
那是樱田俊树国二时候的事。他当时连文学社的社团干事都排不上,只是因为从小热爱文字独自窝在社团里。
曾经他对社团也是期待过的,社恐不代表完全断绝社交。
然而和他一起进文学社的同班同学把他曾经的处女作撒了一地,四处扭曲他在文中其实并不赞扬甚至批判的观点,引来一部分无所谓事实真相的同学对他冷眼以待抑或保持距离。
竞技类社团比赛高峰期的日子里,由高高壮壮运动员们充斥着的风纪委执勤频率也有所降低,那个时候他差点被班上的不良少年伙同外校人士一通教训。
那个时候,才入学没多久的伏黑惠刚巧拒绝了剑道部不知第多少次的邀请,被迫冷着脸躲到学校垃圾房附近。
就这样,伏黑惠和立海大不良们首次命运般的相遇了。
这也是“伏黑哥”在立海大校内的成名之战。
至于那个时候被他一胳膊提溜到角落里的受害者,当事人似乎已经不记得了,连樱田后来送上的感谢信也混在其他粉色信件里被一并处理。
但这不代表樱田本人会忘记。
在半年多后的现在,昔日自闭内敛的文系少年不仅支棱起来、在班级内大声说出自己当时的遭遇,更是从此积极经营自己的爱好,整个人身上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了,社恐的本质多少无法根除,樱田已经在努力让他的本能不对自己产生负面影响。
在社团开始活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原本以为闻名全校的“伏黑哥”会很难接触,可事实证明学弟只是懒得说话而已。
“其实是投稿的事……征文活动只是社团内部发起的,稍后我们会筛选出其中比较用心的一批送去参加比赛,伏黑君的短篇拿去比赛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作品会成为填充立海校刊《海纳百川》的内容,但校刊能给出的稿费和带来的名誉完全无法和前者同日而语。
“鉴于这篇的题材和长度,我个人是比较推荐《□□文学》或者《□□文库》的,不过没征得你的同意我就还没给指导老师看过……你也可以去问问大友老师的意见!”
“啊……谢谢学长的认可。”伏黑惠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按照值日表,他今天负责买菜和日用品,津美纪负责做菜,就算前辈吞吞吐吐他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去听。
只是……投稿?他之前还从未想到过这一步。
在此之前,他只是受到某种启发,想要把所见所闻所想都记录下来而已,就连写作技巧都是和樱田前辈现学的。
比起小说创作,其实惠对常年阅读的纪实类书刊了解更多。
“……还有一件事。”樱田忸怩片刻。
“伏黑同学——!我可不可以写一本名叫《邻座的海胆头同学》的小说呢?”
“——我想问的其实是这件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前辈。”天下海胆头千千万,这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他的真·同桌还是个海带头,同样的海洋生物。
唔……这么推算起来的话,难道学长新作的主角取材对象难道是切原赤也吗?
樱田俊树又开始卡壳了。
他闭着眼蓄力两分钟,久到让注意到两人的路人怀疑接下来是不是会有一场关系到人生的重要谈话,才一鼓作气出声:“因为借用了一部分伏黑君的形象所以我觉得必须要跟你说一下主要是造型和武力值方面的参考我有这本的灵感就是因为伏黑学弟去年夏天救过我一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还有就是真的非常感谢去年你救了我的事在学弟的鼓励下我去年年底克服自己的心理压力斗胆投了一篇现在不但过稿了今年也因此被推举成为文学社社长现在甚至找到了未来的前进目标到现在我才来跟你道谢真的非常抱歉……”
一段大不加标点、停顿和情绪的发言听着就很吃力,但看看樱田学长狰狞的表情又相当的真情实感……
伏黑惠:……
伏黑惠:。
伏黑惠:“哦……”
去年夏天,是那时候啊。
不能怪他认不出二年级时那个被霸凌的樱田,他记忆力其实算是不错的那一挂。
但是只要一聊到文学相关的领域,樱田俊树就会表露出格外的狂热,某些时刻甚至执着得有些顽固,和他偶然一瞥中那个缩着头任打任骂还没有露过正脸的蓝发少年真的毫无关联性。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伏黑惠出手只是因为自己想那样做而已,他小学时甚至有被帮助对象埋怨的经历。
“我也可以帮助别人吗?我真的帮助到了别人吗?”这样的想法在他脑内瞬息而过。
自动贩卖机掉出两瓶热牛奶,黑发少年把其中一瓶丢进这位涨红了脸像是刚刚发射出洪荒之力的学长怀里,摆摆手独自离开了。
他的声音轻轻淡淡地飘到樱田耳中。
“随手罢了。”
“以及。”
“……恭喜学长。”
八十八桥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石沉大海,编辑部那边给的反馈消息快到出人意料。
在两天后的周六,伏黑惠收到了编辑部寄来的回信,信纸背后还附着社交账号的联系方式。
“需要稍作修改的意思……是指基本过稿了吗?”
他困惑地询问樱田社长,得到了对方比自己还要激动的肯定答复。
不得不说,网络上的樱田俊树比实际生活中的活泼太多。
“我就知道伏黑同学一定没有问题的!”
“怎么说呢,最触动人心的部分暂且不提,当时最先吸引我的,其实是伏黑君使用的那种叙事方式。”
没有华丽到难以辨别的辞藻,没有抢眼到让人混淆重点的噱头。
只是以那种平和寡淡的语调陈述着,像是历经沧桑的街头流浪汉,又似乎只是一个偶然途径的路人,他们以不同的角度,一段接一段地叙述着略显悲伤的故事。
相比之下,穿插在字里行间的灵异设定并未刻意引出,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地存在着。
只是没想到,看似冷酷池面的伏黑同学不但乐于助人,还有心思那样细腻的一面。
身为过来人,樱田俊树手把手向他传送经验:“还有呢?伏黑君和那位编辑交换联系方式了吗?”
“……是的。”
在和樱田社长交流的对话框下方,就是那位已经沉寂下来的齐木编辑。
“如果可以的话能再为喵太郎和喵次郎写一个续篇就好了——齐木先生还有这样建议。”
“不过我拒绝了。”
“——它、或者说它们的故事,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就像一个不必醒来的童话故事。
故事结尾,喵次郎披着一身暖橘色夕阳,和渐渐消散的主人融为一体。
而和喵次郎镜面双生的喵太郎则带着与主人的记忆重归黑暗,自由地奔行于无边无界的晚风中。
当然,那个差点拐跑他们的路人小孩不会出场,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记录者。
在黑发少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脚下的阴影也随着他笔下描绘出的画面扭转、挤压,最终隐约拼凑出两只有点类似狗勾的形状。
它们挨挨挤挤地争夺伏黑惠桌肚底下那一点狭窄的位置,似乎在抢夺他腿边最适合蜷卧的地方,直到在少年突然起身倒水的时候才陡然平静下来。
伏黑惠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脚踝,总觉得有股凉意自脚踝升起。
难道是倒春寒吗?他明明已经开了制暖。
清晨晨练时他才拿着信件回到房间,直到这个点出来倒水,惠才发现时间已经快到饭点。
然而今天值日的津美纪不知所踪,公寓里也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类活动的踪迹。
直到在冰箱上看到贴着的留言便笺。
『和同学去埼玉玩啦,午饭麻烦自己解决哦』
“……什么嘛,这家伙。”
其实是在社交软件上留个言就可以的事情,可伏黑津美纪意外地在这些生活琐事上很有仪式感。
他转而去戳津美纪的le:“晚上还回来吃吗?要不要我买点什么回来。”
因为没有点亮厨艺天赋,每次轮到自己做饭,他都只能选择打包外带。
“不用啦不用啦,是社团同学的临时决定啦!我们才刚到埼玉,距离八十八桥还有一段距离,回程可能得明天了。”
“你怎么会想到回埼玉去……等等,八十八桥?”
惠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左肩——每当内心烦躁起来他都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之前在整理资料时看到过这个名字。
日本有名的自杀胜地,和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不远。
所以,也理所应当地被包含在五条悟为数不多的靠谱建议——“不要靠近那些怪谈发源地”——之中。
伏黑惠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津美纪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但她对上显然已经生气起来的弟弟,自己也有点心虚:“我本来是不感兴趣啦,但是他们一定要过来,我不放心,就只能跟着一起过来……”
至于生气原因,大概是“违反了姐弟两人默契”之类的缘由。
津美纪那一头听起来吵吵闹闹,还有人嬉笑着抢过津美纪的终端。
“怎么样,咩咕咪~酱~想姐姐了吗?”
好好的名字被少女念出一波三折,这头的伏黑惠听着陡然炸在终端边的声音,不禁狠狠深呼吸。
作为和津美纪关系最要好的几人之一,对方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校霸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难以接近。
甚至因为是姐姐好友的原因,对方还对她们多有忍耐。
看吧——就连这么称呼津美纪的弟弟,对方都不会炸毛!
伏黑津美纪无奈地从好友手中接过终端,她oxioxi两声,耳朵一凑上去就听到自家弟弟有些凶恶的嗓音。
“——津美纪,不是说好不要去那些地方的吗?!”
虽然无法看到咒灵之类的存在,但他们姐弟这些年潜移默化地听五条悟说过不少。
有各类怪谈的地方总会聚积更多诅咒,遑论已经传有“自杀胜地”名号多年、也当真有不少人坠桥自尽的八十八桥。
这种怪谈之地一直被他们列为禁入地。
津美纪有些无奈:“总之,就是这样……啊啊,接下来这段信号不太好,我先挂了,有事le上联系!”
伪善。
假好心。
圣母病。
尽管在内心这样将姐姐吐槽了个遍,不爽到啧了一声的少年还是沉着脸发送消息:“……你在哪里?我也要过去。”
不知为何,黑发少年的心底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枚包裹严实的长条形包裹。
从1876年开始,日本就下达过禁刀令,但练习剑道使用的竹刀木刀或是未开刃刀具并不包含在内。
斩杀咒灵倚靠的也不是刀刃锋利与否。
这振未开刃钢刀是五条悟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里面储存了一定的咒力,哪怕是没有咒力的人挥动后也可以伤到咒灵,只是完全需要直觉和运气。
虽然他前几天才答应过五条先生要离那些存在远一些……
——但是,那可是津美纪啊。
等伏黑惠气喘吁吁地下血本打出租车赶到,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架设在鲤之口峡谷的八十八桥此刻一片静寂,只有两辆车并行宽度的桥面留有大堆凌乱脚印。
这里不久前曾有七八个人来过。
人数对上了。
时至今日,八十八桥桥身两侧其实已经竖起高耸细密的围栏以图拦截轻生者们,然而真正作死的人不会被这些条条杠杠拦住。
——不,这么说果然还是太失礼了。
可恶,给他接电话啊津美纪!
伏黑惠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焦虑的情绪,他有些烦躁地按着终端。
从刚才开始他就联系不上那家伙了。
倒不如说,从跨进这条桥的边界线开始,他那台经网友改装增强过信号的终端就已经失去通信作用。
他倒退一步,两脚落在界外,眼睁睁看着信号又恢复成满格。
……以八十八桥东头为界,似乎全埼玉的信号基站都在向西的地界失效了。
凌乱的脚步也一路通往西边的方向,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弯道尽头。
“可恶……已经离开了吗?”
内心的警报在疯狂鸣叫着,他下意识攥紧背在背后的包带,从里面掏出沉甸甸的武□士□刀。
在空旷的山谷下,刀鞘拖过地面的刺耳划拉声游荡过四面八方,又凑成回音传递回他耳边。
明明暮春临近傍晚的天色依旧明媚如洗,连云层都不曾出现,他却莫名觉得周遭的空气阴沉下来。
不妙,非常不妙。
哪怕是几个月前东京之行被那个麦色皮肤的习武路人撂倒,都没有此时此地给他的危机感更深。
但惠不可能仅仅因为“可能存在的风险”这种理由,就任性地把天天奔波于日本各地拯救他人的五条先生叫来。
他紧紧握着刀柄,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心底无限生出安全感。
惠恍然想起之前自己和最强咒术师的对话。
“——说起来,为什么惠会选择修习剑道呢?”
和有着相当程度门槛的剑道比起来,五条悟还以为最开始家里条件并不宽裕的孩子会从搏击之类的种类开始学起,毕竟刀具的购买和保养都是比不小的开支。
彼时他们正在高专的空旷道场上进行训练。
不拘形式,不限方法,只要能打到五条悟一次就算胜利——
这种努力在五条悟的“无下限”下显然是徒劳的,更别提当时的惠还没最强的大腿根高。
当时更小只的海胆头一边狠狠抹去蹭了一脸的灰一边疑惑抬头:“……因为我想学,和津美纪来神奈川之后她就带着我到处打听找道场了……”
“……有什么问题吗?”
那时津美纪有些茫然地坐在他们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五条悟玩闹似的一次又一次撂倒在地上。
她的记忆更清晰一些。
那段寻找道场拜访的日子其实并不顺利,因为惠本身似乎就有基础——可入门考核时弟弟的基础让实力弱一些的小道场所有者以为他们是想来砸场子,拜师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直到津美纪带着惠多方打听,最后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建议下找到长期为神奈川县警本部和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提供剑道培训的真田道场,他们的求师之旅才宣告结束。
她喃喃低语:“但是,他们说……哪怕是真田爷爷都说,在那之前,惠已经有在进行剑道培训了啊……”
那时候的惠修习剑道,与其说是初学,不如说是“重拾”。
在他们还未搬家,惠的生父下落不明多年,继母行踪漂泊不定,他本人也显然一直窝在埼玉那间小小公寓,除了上学几乎没有时间和金钱进行课余生活的时候。
第7章 要投稿吗
健康。
优良。
不良少年。
伏黑惠盯着校门口的横幅沉默了整整两分钟。
伏黑惠有一点点心累。
今天是文学社第一次活动的截稿日,再敷衍的社团活动,在这一天都是热闹的。
从大纲到定稿,他已经在le上和樱田前辈交流过若干遍,趁着部活最后几分钟上交成稿不过是走个形式。
他完全没想到学校门口还有这一茬在等着自己。
两分钟后,黑发少年眼不见为净地拔腿就走。
立海大附中的偏差值不低,绝大多数人不是直升就是凭自己的实力考进校的,里面的优等生一抓就是一大把。
与之相对的,立海内部的不良少年团体因为某种原因偃旗息鼓,并没有某些地区某些学校里的那样嚣张。
可是能将“优等生”和“不良少年”两者完美结合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或者说,这简直就是在直接报他的番号——
想到这里,黑发少年的额角忍不住蹦出青筋。
这个横幅是谁挂上的,完全不用多想。
伏黑惠大概能猜到五条悟那家伙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制作这种横幅——是有什么恶作剧没在自己身上得逞,不,准确来说是被自己成功闪避了。
也有可能是想要看他变脸——如果是因为对方看自己最近的情绪不对,想要让他换种心情的话。
这种逻辑真的非常五条悟。
“嫌疑人”半个小时前还若无其事地在伏黑姐弟的群聊里发消息,说冰箱里放了两份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他一定要强烈安利——这是最强先生最近出任务时新挖掘出的心头好。
后脚他就说这两天要去长野县的山里祓除一只据说相当罕见的、已经让两名“窗”和一名辅助监督丧命的特级咒灵。
鉴于最强咒术师从神奈川赶到任务现场要换乘一次,最后一趟时间合适的新干线大概在二十分钟前发车。
而现在……惠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入眼就是在终端顶部跳出的消息,热情洋溢地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临别前送出的小礼物。
……罪魁祸首不用他敲打就自投罗网,溜得倒是很快。
或许他应该感谢五条悟并没有署名——啊啊啊,不管怎么想还是好气!
更让人生气的是,之前那帮外地来的白痴不良确实是走了、永远消失在立海方圆二十公里内,但立海内部的不良少年们现在却三三两两地排队在横幅下拍照打卡,仿佛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表彰他们的功勋。
事实上,让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同学们将视线汇聚在惠身上的由头,就是这些哪怕衣冠整齐也依旧透露着不良气息的家伙们口中时不时提起的名字。
“刚才有个奇怪的白头发委托我们挂上的——是给伏黑大哥的吧?”
“怎么看都相当符合伏黑大哥的气质啊!”
“我也不想当不良啊——但是我的成绩实在是、无法直视呢。”
“我也是啊——再拿全科挂红的成绩单回去,一定会被老妈骂的——”
“不良拜在伏黑大哥名下的话——就跟学霸拜菅原道真差不多吧?”
“我就不一样了,我比较崇拜伏黑大哥的武力值和气质……”
这些来自立海大内部的不良少年们曾在欺凌同学后被伏黑惠两次强力镇压,在许诺改正后依旧阳奉阴违,第三次直接被看似单薄又没有后援的少年单枪匹马干倒,挂在学校门口示众。
在那之后,他们全都乖乖把头发染回黑色,发胶被全部禁止,立海大墨绿色的制服也重新穿回在身上。
乍一看上去,统、统、完、全、没、有达到被执勤委员驱逐的标准。
伏黑惠才刚刚满身黑气地向回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满身黑气地倒退回来,停在这些不良们面前。
这些不良们肉眼可见地缩了缩,却依旧齐刷刷聚在海胆头少年面前,亮起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暗夜中的灯塔。
惠闭了闭眼。
这些家伙的表情真的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糟心。
他双手环胸,哪怕只是和不良们相仿的身高,板起的一张臭脸也让他的气场看起来居高临下。
“……喂,你们,”“伏黑大哥”对那条横幅不忍直视,只扫了一眼就再度扭过头去,拼命催眠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给我把那个东西撤下去,随便放哪里都好。”
拜这件事所赐,他走出校门站在夕阳之中时心底陡然升起的那一点怅然情绪,已经完全被内心此时的无语覆盖了。
双手插在兜里的惠略微驼着背准备离开,深刻诠释着什么叫鸵鸟思维。
“那个……伏黑!伏黑同学!”抱着厚厚文件袋的人大喘气地从校内跑出来,仅仅从教学楼到大门口的这一段距离都让发色深蓝的少年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追上目标的樱田俊树放松地长长舒出一口气,急促地平复自己的呼吸:“还好你没走……”
他抬头看到一众神色不善的不良们,藏到黑发学弟身后,试图汲取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略有一点点社恐的樱田社长神色微僵。
对于他来说,也就只有同班又搭过几句话的幸村同学才会让他比较放松,所以他试探着委托对方传话,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事实上,他格外关注伏黑惠加入文学社是因为对方曾经帮助过他,虽然伏黑惠本人对此似乎全无印象。
那是樱田俊树国二时候的事。他当时连文学社的社团干事都排不上,只是因为从小热爱文字独自窝在社团里。
曾经他对社团也是期待过的,社恐不代表完全断绝社交。
然而和他一起进文学社的同班同学把他曾经的处女作撒了一地,四处扭曲他在文中其实并不赞扬甚至批判的观点,引来一部分无所谓事实真相的同学对他冷眼以待抑或保持距离。
竞技类社团比赛高峰期的日子里,由高高壮壮运动员们充斥着的风纪委执勤频率也有所降低,那个时候他差点被班上的不良少年伙同外校人士一通教训。
那个时候,才入学没多久的伏黑惠刚巧拒绝了剑道部不知第多少次的邀请,被迫冷着脸躲到学校垃圾房附近。
就这样,伏黑惠和立海大不良们首次命运般的相遇了。
这也是“伏黑哥”在立海大校内的成名之战。
至于那个时候被他一胳膊提溜到角落里的受害者,当事人似乎已经不记得了,连樱田后来送上的感谢信也混在其他粉色信件里被一并处理。
但这不代表樱田本人会忘记。
在半年多后的现在,昔日自闭内敛的文系少年不仅支棱起来、在班级内大声说出自己当时的遭遇,更是从此积极经营自己的爱好,整个人身上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了,社恐的本质多少无法根除,樱田已经在努力让他的本能不对自己产生负面影响。
在社团开始活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原本以为闻名全校的“伏黑哥”会很难接触,可事实证明学弟只是懒得说话而已。
“其实是投稿的事……征文活动只是社团内部发起的,稍后我们会筛选出其中比较用心的一批送去参加比赛,伏黑君的短篇拿去比赛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作品会成为填充立海校刊《海纳百川》的内容,但校刊能给出的稿费和带来的名誉完全无法和前者同日而语。
“鉴于这篇的题材和长度,我个人是比较推荐《□□文学》或者《□□文库》的,不过没征得你的同意我就还没给指导老师看过……你也可以去问问大友老师的意见!”
“啊……谢谢学长的认可。”伏黑惠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按照值日表,他今天负责买菜和日用品,津美纪负责做菜,就算前辈吞吞吐吐他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去听。
只是……投稿?他之前还从未想到过这一步。
在此之前,他只是受到某种启发,想要把所见所闻所想都记录下来而已,就连写作技巧都是和樱田前辈现学的。
比起小说创作,其实惠对常年阅读的纪实类书刊了解更多。
“……还有一件事。”樱田忸怩片刻。
“伏黑同学——!我可不可以写一本名叫《邻座的海胆头同学》的小说呢?”
“——我想问的其实是这件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前辈。”天下海胆头千千万,这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他的真·同桌还是个海带头,同样的海洋生物。
唔……这么推算起来的话,难道学长新作的主角取材对象难道是切原赤也吗?
樱田俊树又开始卡壳了。
他闭着眼蓄力两分钟,久到让注意到两人的路人怀疑接下来是不是会有一场关系到人生的重要谈话,才一鼓作气出声:“因为借用了一部分伏黑君的形象所以我觉得必须要跟你说一下主要是造型和武力值方面的参考我有这本的灵感就是因为伏黑学弟去年夏天救过我一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还有就是真的非常感谢去年你救了我的事在学弟的鼓励下我去年年底克服自己的心理压力斗胆投了一篇现在不但过稿了今年也因此被推举成为文学社社长现在甚至找到了未来的前进目标到现在我才来跟你道谢真的非常抱歉……”
一段大不加标点、停顿和情绪的发言听着就很吃力,但看看樱田学长狰狞的表情又相当的真情实感……
伏黑惠:……
伏黑惠:。
伏黑惠:“哦……”
去年夏天,是那时候啊。
不能怪他认不出二年级时那个被霸凌的樱田,他记忆力其实算是不错的那一挂。
但是只要一聊到文学相关的领域,樱田俊树就会表露出格外的狂热,某些时刻甚至执着得有些顽固,和他偶然一瞥中那个缩着头任打任骂还没有露过正脸的蓝发少年真的毫无关联性。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伏黑惠出手只是因为自己想那样做而已,他小学时甚至有被帮助对象埋怨的经历。
“我也可以帮助别人吗?我真的帮助到了别人吗?”这样的想法在他脑内瞬息而过。
自动贩卖机掉出两瓶热牛奶,黑发少年把其中一瓶丢进这位涨红了脸像是刚刚发射出洪荒之力的学长怀里,摆摆手独自离开了。
他的声音轻轻淡淡地飘到樱田耳中。
“随手罢了。”
“以及。”
“……恭喜学长。”
想要守护的
收下小徒弟后,真田弦右卫门老先生最先发现的,是伏黑惠的剑术天赋。
入门测试时连剑道防具都不会佩戴的海胆头小鬼不假思索地选择了竹刀。
不拘于规则、得分点之类的条条框框,就如同幼小的野兽,他一握上刀,刀锋所指之处就是敌人的咽喉——或者说是脖颈。
在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手中,刀剑俨然并非强身健体的器具,而是与人以命相博的真家伙。
这个还不到人腿根高的小家伙仿佛已经在山林间经过一年以上的剑术训练,又在后期被人为地用剑道规则约束过,不过成效不大。
一个小豆丁挥舞的剑术,在他这位当了几十年警察、在前线干了大半时间的老人看来并不具备多少杀伤力。
但是,当握紧手中竹刀的时候,那双湖绿色里迸散出的光芒,灼目得令人心惊。
也正是因为那样的眼神,真田弦右卫门才收下了仅有七八岁的孩子。
可带惠来报名的津美纪对弟弟幼年是否接受过剑道训练这点一无所知。
她甚至还没见过那位名义上的后爹几眼,对方就已经彻底人间蒸发了。
至于惠更小时候的经历?
只能说,从弟弟一直以来的表现看来,惠完全不像是接受过什么训练的模样,他们原来在埼玉的那个家也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剑道用具。
但即使是对剑道一窍不通的她,也能发现握实刀柄时惠那股莫名的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原本是谁在教你,你自己也记不得了……”前阵子,神色肃穆的老爷子杵着佩刀站在道场里对他训话,“但是可以看出来,那样的‘剑’,是为了‘活下去’。”
虽然并无异能,实力上也不可能比过经常给惠喂招的最强咒术师,但真田弦右卫门的剑道水准在表世界可以称得上一句笑傲群雄,吊打心绪不定的少年剑士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他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进入迷茫期的爱徒,嗓音铮铮如铁:“那么,伏黑惠——现在你挥动刀剑,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的我挥动刀剑,又是为了什么……
黑发少年攥紧寒光凛凛的打刀。
凌乱的脚印消失在一条维修通道边,深深浅浅的青苔有不同时期的踩踏痕迹——看样子,打算到桥面以下探险的不止他们这一两波人。
八十八桥桥下有一条小河,河岸边一丛又一丛的苇草早已干枯,因为正处于枯水期的缘故,只剩下干枯的一小握水流。
几人的脚印歪歪扭扭,拐向背离河流的方向,一路延伸进茂密的幽深丛。
惠单手拎着打刀,一手拢作喇叭:“津美纪——”
另一头的山谷传来回音。
“津——美——纪——”
除此以外,就只有山谷间风声吹动树叶簌簌作响,完全没有人声在回应。
真是糟糕透了。
终端没有信号,但终端上的指南针功能还能正常使用,伏黑惠一手握着终端,一手攥着刀,沿着失踪者的脚步向丛林深处跑去。
当然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啊——
津美纪那个白痴!
从刚才就紧紧缠住心绪的不安,在他终于听到一道尖叫声后被无限放大了。
一道穿着常服的身影从半空中突兀地掉落在他眼前,从地上爬起的小姑娘顾不得满身的泥,踉踉跄跄地就往前跑,直到快一头撞上伸手扶住她的黑发少年,才惊惶地抓住他的手腕。
“伏黑学弟!?救救我!”
“不不不,我们还是一起跑吧……”
“啊啊啊不、不对,津美纪他们还在里面!”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的少女语言系统已经混乱,直到被惠狠狠摇晃着才镇定了一点点。
“高桥学姐?冷静一点!”
像是即将溺水的泳者终于抓到可以求生的浮木,她抓住皱紧眉头的少年深深喘息着。
伏黑惠用手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高桥学姐?发生什么了?”
“你竟然真的来了……刚才津美纪还在担心你……”她深呼吸了几口,精神状态却依旧没缓过来,“快、快去救救他们……”
就连高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此刻后悔的泪水几乎要将她的视线吞没,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回忆他们之前的经过。
陶艺社的几人原本打算到传说中的自杀胜地进行试胆大会,不过有几名成员实在害怕,加上伏黑津美纪担心安全问题,他们最终约定只在白天活动,取消原定的夜晚探险。
谁知等他们下到桥底的这片河滩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所有人的终端都失去了信号。
为首的副社长不以为意:“这种山谷地带信号不好很正常吧?没准过会儿就恢复了,没准附近有什么干扰信号的设施,也没准——”
他恶劣地前伸脖颈,两手成爪状凑到两个胆子最小已经凑在一起发抖的后辈面前:“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说不定——!”
当时一脸担忧的津美纪喝止了他,但少数服从多数,大部分人觉得此行什么收获都没有,不妨往深处去看看。
等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丛林深处,想要回头也晚了。
哪怕在途经之处做下标记也没有用,仿佛无穷无尽的森林,根本不像他们来之前查的资料那样只有十几个足球场大小的范围。
从津美纪挂掉弟弟电话到惠赶到八十八桥,不过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而已,这一个小时对高桥而言却仿佛已经经历了一辈子。
从最开始的转圈行走,到最后的拔步狂奔。
更加让人惶恐不安的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之中就会少一个人。
无声无息的。
前一秒钟大家还在为了活命伙食其他的什么奋力奔跑着,下一秒,那个呼吸距离自己只有几米之遥的人就突兀地失踪了,仿佛从来没有人曾经和自己同路过。
除了大家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就只有草叶、枯枝、布料摩擦的声响。
“……那样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高桥学姐。”黑发少年死死掐住手心,在此之前,在今天之前,他也从未经历过这些。
在中午之前,他甚至还窝在公寓里,在自己房间的那张书桌前,为接下来要写什么内容发愁。
而这些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此前一直仅仅出现在最强的转述中,就像是轻巧的小故事,以至于他忘记了——
伏黑惠,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非术师。
一个遇到咒灵攻击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冷静下来,伏黑惠。
黑发少年不断劝诫着自己。
哪怕没有“力量”,你还有可以依靠的……可以依靠的脑子!
“……不是你逃出来了,而是……”
伏黑惠瞳孔骤缩,他一把扑过还在发抖的高桥,向植被最浓密最适合作缓冲的方向滚了过去。
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几十公分的大坑,有点像爪印。
经历过冬季的脆弱树叶被哗啦啦抖落,将两人几乎埋住。
此时,他原本的后半句话才堪堪说完:“……而是,你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黑发少年侧脸一看,发现学姐已经在巨大的冲击下昏死过去,幸好没受什么外伤。
根据她之前的陈述,显然津美纪还活着,并且同样在逃命之中。
——该死,这个咒灵是想逐个击破吗?
那样的话,在高桥学姐之前消失的人恐怕已经……
如果不能在这里将那东西杀死,它迟早会去找津美纪吧?
要把咒灵引过去……让它离学姐、离那些同学、离津美纪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用剩余的枯叶把人藏好,就利索地一个翻身,跑向更远的地方,尽管这种遮掩只能说是掩耳盗铃。
跑是来不及的,对根据咒力判断的咒灵来说,肉眼上的躲藏毫无用处。
最好找个地方,直接把它解决掉!
虽然无法看到咒灵,但他能感知到这是个行动究极敏捷的家伙。
草丛被踩踏的声音传来,植被凹陷形成的一个一个脚印正逐步跟在他身后。
——就是现在!
他陡然瞪大双目,双手握刀,在树枝间几次借力后狠狠劈砍下去。
隐隐缠绕上蓝色咒力的打刀触感如同切上黄油,略微有一点阻力,却依旧顺滑。
攻击生效了。
但安心的情绪还来不及回味,他刀下陡然一轻。
逃走了。
是了,咒灵的形态变幻不定,完全不受人类剑道对战的规则束缚。
这辈子第一次的,伏黑惠如此近距离感知着“咒灵”的存在。
可恶啊,看不到那东西究竟在哪里……
他身上那一点点咒力还不至于低到那种完全无咒力的某位天与咒缚的程度,但往高了说也同样达不到达到负责监测异常事件的“窗”的程度(五条悟语)。
在六眼视角中,伏黑惠身上的咒力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普通人身上的没有什么不同。
“‘有没有某个时刻会后悔自己没有力量’这种问题,难道就是留给这个时候的吗?ko!”
但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
如果……如果……
黑发少年下意识一个蹲身,他身后的山石轰地凹陷出一个大洞。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猝然无限接近自己的风声。
可恶,连咒灵都懂声东击西吗……
有那么一瞬间,伏黑惠觉得自己仿佛沉入地下、仿佛自己正在被沥青般的无限深渊拖进去。
如同涌动不息的黑色潮水,带着微微凉意。
没有窒息感。
那是从自己身下蔓延而出的阴影。
第8章 八十八桥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石沉大海,编辑部那边给的反馈消息快到出人意料。
在两天后的周六,伏黑惠收到了编辑部寄来的回信,信纸背后还附着社交账号的联系方式。
“需要稍作修改的意思……是指基本过稿了吗?”
他困惑地询问樱田社长,得到了对方比自己还要激动的肯定答复。
不得不说,网络上的樱田俊树比实际生活中的活泼太多。
“我就知道伏黑同学一定没有问题的!”
“怎么说呢,最触动人心的部分暂且不提,当时最先吸引我的,其实是伏黑君使用的那种叙事方式。”
没有华丽到难以辨别的辞藻,没有抢眼到让人混淆重点的噱头。
只是以那种平和寡淡的语调陈述着,像是历经沧桑的街头流浪汉,又似乎只是一个偶然途径的路人,他们以不同的角度,一段接一段地叙述着略显悲伤的故事。
相比之下,穿插在字里行间的灵异设定并未刻意引出,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地存在着。
只是没想到,看似冷酷池面的伏黑同学不但乐于助人,还有心思那样细腻的一面。
身为过来人,樱田俊树手把手向他传送经验:“还有呢?伏黑君和那位编辑交换联系方式了吗?”
“……是的。”
在和樱田社长交流的对话框下方,就是那位已经沉寂下来的齐木编辑。
“如果可以的话能再为喵太郎和喵次郎写一个续篇就好了——齐木先生还有这样建议。”
“不过我拒绝了。”
“——它、或者说它们的故事,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就像一个不必醒来的童话故事。
故事结尾,喵次郎披着一身暖橘色夕阳,和渐渐消散的主人融为一体。
而和喵次郎镜面双生的喵太郎则带着与主人的记忆重归黑暗,自由地奔行于无边无界的晚风中。
当然,那个差点拐跑他们的路人小孩不会出场,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记录者。
在黑发少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脚下的阴影也随着他笔下描绘出的画面扭转、挤压,最终隐约拼凑出两只有点类似狗勾的形状。
它们挨挨挤挤地争夺伏黑惠桌肚底下那一点狭窄的位置,似乎在抢夺他腿边最适合蜷卧的地方,直到在少年突然起身倒水的时候才陡然平静下来。
伏黑惠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脚踝,总觉得有股凉意自脚踝升起。
难道是倒春寒吗?他明明已经开了制暖。
清晨晨练时他才拿着信件回到房间,直到这个点出来倒水,惠才发现时间已经快到饭点。
然而今天值日的津美纪不知所踪,公寓里也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类活动的踪迹。
直到在冰箱上看到贴着的留言便笺。
『和同学去埼玉玩啦,午饭麻烦自己解决哦』
“……什么嘛,这家伙。”
其实是在社交软件上留个言就可以的事情,可伏黑津美纪意外地在这些生活琐事上很有仪式感。
他转而去戳津美纪的le:“晚上还回来吃吗?要不要我买点什么回来。”
因为没有点亮厨艺天赋,每次轮到自己做饭,他都只能选择打包外带。
“不用啦不用啦,是社团同学的临时决定啦!我们才刚到埼玉,距离八十八桥还有一段距离,回程可能得明天了。”
“你怎么会想到回埼玉去……等等,八十八桥?”
惠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左肩——每当内心烦躁起来他都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之前在整理资料时看到过这个名字。
日本有名的自杀胜地,和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不远。
所以,也理所应当地被包含在五条悟为数不多的靠谱建议——“不要靠近那些怪谈发源地”——之中。
伏黑惠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津美纪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但她对上显然已经生气起来的弟弟,自己也有点心虚:“我本来是不感兴趣啦,但是他们一定要过来,我不放心,就只能跟着一起过来……”
至于生气原因,大概是“违反了姐弟两人默契”之类的缘由。
津美纪那一头听起来吵吵闹闹,还有人嬉笑着抢过津美纪的终端。
“怎么样,咩咕咪~酱~想姐姐了吗?”
好好的名字被少女念出一波三折,这头的伏黑惠听着陡然炸在终端边的声音,不禁狠狠深呼吸。
作为和津美纪关系最要好的几人之一,对方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校霸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难以接近。
甚至因为是姐姐好友的原因,对方还对她们多有忍耐。
看吧——就连这么称呼津美纪的弟弟,对方都不会炸毛!
伏黑津美纪无奈地从好友手中接过终端,她oxioxi两声,耳朵一凑上去就听到自家弟弟有些凶恶的嗓音。
“——津美纪,不是说好不要去那些地方的吗?!”
虽然无法看到咒灵之类的存在,但他们姐弟这些年潜移默化地听五条悟说过不少。
有各类怪谈的地方总会聚积更多诅咒,遑论已经传有“自杀胜地”名号多年、也当真有不少人坠桥自尽的八十八桥。
这种怪谈之地一直被他们列为禁入地。
津美纪有些无奈:“总之,就是这样……啊啊,接下来这段信号不太好,我先挂了,有事le上联系!”
伪善。
假好心。
圣母病。
尽管在内心这样将姐姐吐槽了个遍,不爽到啧了一声的少年还是沉着脸发送消息:“……你在哪里?我也要过去。”
不知为何,黑发少年的心底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枚包裹严实的长条形包裹。
从1876年开始,日本就下达过禁刀令,但练习剑道使用的竹刀木刀或是未开刃刀具并不包含在内。
斩杀咒灵倚靠的也不是刀刃锋利与否。
这振未开刃钢刀是五条悟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里面储存了一定的咒力,哪怕是没有咒力的人挥动后也可以伤到咒灵,只是完全需要直觉和运气。
虽然他前几天才答应过五条先生要离那些存在远一些……
——但是,那可是津美纪啊。
等伏黑惠气喘吁吁地下血本打出租车赶到,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架设在鲤之口峡谷的八十八桥此刻一片静寂,只有两辆车并行宽度的桥面留有大堆凌乱脚印。
这里不久前曾有七八个人来过。
人数对上了。
时至今日,八十八桥桥身两侧其实已经竖起高耸细密的围栏以图拦截轻生者们,然而真正作死的人不会被这些条条杠杠拦住。
——不,这么说果然还是太失礼了。
可恶,给他接电话啊津美纪!
伏黑惠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焦虑的情绪,他有些烦躁地按着终端。
从刚才开始他就联系不上那家伙了。
倒不如说,从跨进这条桥的边界线开始,他那台经网友改装增强过信号的终端就已经失去通信作用。
他倒退一步,两脚落在界外,眼睁睁看着信号又恢复成满格。
……以八十八桥东头为界,似乎全埼玉的信号基站都在向西的地界失效了。
凌乱的脚步也一路通往西边的方向,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弯道尽头。
“可恶……已经离开了吗?”
内心的警报在疯狂鸣叫着,他下意识攥紧背在背后的包带,从里面掏出沉甸甸的武□士□刀。
在空旷的山谷下,刀鞘拖过地面的刺耳划拉声游荡过四面八方,又凑成回音传递回他耳边。
明明暮春临近傍晚的天色依旧明媚如洗,连云层都不曾出现,他却莫名觉得周遭的空气阴沉下来。
不妙,非常不妙。
哪怕是几个月前东京之行被那个麦色皮肤的习武路人撂倒,都没有此时此地给他的危机感更深。
但惠不可能仅仅因为“可能存在的风险”这种理由,就任性地把天天奔波于日本各地拯救他人的五条先生叫来。
他紧紧握着刀柄,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心底无限生出安全感。
惠恍然想起之前自己和最强咒术师的对话。
“——说起来,为什么惠会选择修习剑道呢?”
和有着相当程度门槛的剑道比起来,五条悟还以为最开始家里条件并不宽裕的孩子会从搏击之类的种类开始学起,毕竟刀具的购买和保养都是比不小的开支。
彼时他们正在高专的空旷道场上进行训练。
不拘形式,不限方法,只要能打到五条悟一次就算胜利——
这种努力在五条悟的“无下限”下显然是徒劳的,更别提当时的惠还没最强的大腿根高。
当时更小只的海胆头一边狠狠抹去蹭了一脸的灰一边疑惑抬头:“……因为我想学,和津美纪来神奈川之后她就带着我到处打听找道场了……”
“……有什么问题吗?”
那时津美纪有些茫然地坐在他们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五条悟玩闹似的一次又一次撂倒在地上。
她的记忆更清晰一些。
那段寻找道场拜访的日子其实并不顺利,因为惠本身似乎就有基础——可入门考核时弟弟的基础让实力弱一些的小道场所有者以为他们是想来砸场子,拜师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直到津美纪带着惠多方打听,最后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建议下找到长期为神奈川县警本部和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提供剑道培训的真田道场,他们的求师之旅才宣告结束。
她喃喃低语:“但是,他们说……哪怕是真田爷爷都说,在那之前,惠已经有在进行剑道培训了啊……”
那时候的惠修习剑道,与其说是初学,不如说是“重拾”。
在他们还未搬家,惠的生父下落不明多年,继母行踪漂泊不定,他本人也显然一直窝在埼玉那间小小公寓,除了上学几乎没有时间和金钱进行课余生活的时候。
解封成功
伏黑惠觉得自己正向下坠落。
温凉的黑暗围裹着,让他恍惚间有种置身于母亲怀抱中的安全感。
被看不见的咒灵一击狠狠击倒在地之前,惠下意识蜷起护住脑袋以左肩着地。
此时他的左肩正撕裂般疼痛着,很快又被环绕着自己的黑暗抚慰,痛感有所缓解。
无数黑影从他头顶如同万丈深渊的泥沼中伸出,涌动的黑色手掌拽住他的脚踝手腕甚至脖颈,想要将他永久沉溺进阴影之中。
黑发少年将指甲深深扣紧掌心,以痛感让自己获得须臾清醒。
没有实物,没有可借力点,连他无止尽的坠落都没有带来任何风声。
死寂静止的世界里,连一星半点光源都不存在。
等他终于缓过神来调整姿势向侧下方俯眺,才得以看到“深渊”的真实样貌。
头顶是涌动的黑影,脚下也是涌动的黑影。
地面是涌动的黑影,天空也是涌动的黑影。
而他——
正在向本该是“天空”的方向坠落。
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倒悬黑暗中,他是唯一正向的、正在遵循“重力”向下坠落的物体。
直到被一团飘游不定的阴影接住、并开始漫无目的的漂流,海胆头少年才发现自己甚至抬不起手。
浑身钻心刺骨的疼痛在他身上四处乱窜,时而是炽烈的烧灼,时而是冰寒的刺痛。
他试图去找原本紧紧攥在手中的打刀,然而已经耗尽存储咒力的打刀已经变成一条漆黑的二维色块,此时只以贴着的形式“挂”在他手中。
没有刀剑作为武器的他,还能以什么为武器呢?
神色肃然的黑发少年只能单手撑地,试图直起身来。
五条先生说过吧,有一部分非术师能在濒死的状态下看到咒灵。
换句话说……难道是他要死了吗?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
他垂下眼,挤出最后的意识去观察这团在自己掌心突兀腾起的幽蓝光晕。
所有源自灵魂的疼痛,似乎都在为它开路。
随着他的心意,这团幽蓝色的力量跳跃、扭曲着,时不时因为少年不够精细的操作小范围爆开。
——那么,这又算是什么呢?
伏黑惠的手依旧在剧烈疼痛中不停颤抖着,但他不能在这里停下,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他。
自己停在这里倒是无所谓……但最起码要把津美纪摘出去吧?
果然,如果是他的话,只会把事情搞砸。
明明他是想要来救津美纪的,然而他改变了什么呢?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就像是那时候……之前那个明明他已经出手教训霸凌者还过来埋怨自己多事的家伙……
突然,一道低沉嗓音吊儿郎当地在他脑海中嗤笑一声,那种恣意睥睨的口吻无比鲜活。
“喂,小鬼,胡闹也该结束了吧?”
伏黑惠懵了一瞬。
明明已经快十年没见过面了,但他立刻就认出那道欠揍的声线究竟属于谁。
黑发少年咬紧嘴唇切了一声:“——搞什么啊,既然玩失踪,就老老实实地从我的记忆里消失啊!”
远在非洲的某黑发男人打了个喷嚏。
伏黑惠已经被没有余力去擦掉落进眼睛里的刺眼冷汗,他的脊背深深弯下,双手攥成拳强压在膝盖上。
但目前最重要的,果然还是……
这个地方,究竟该怎么出去。
就算有掌心这一点点微弱的力量,他依旧看不出能够打破不明空间的有效得分部位。
「我想要出去。」
距离意识掉线只差最后一根稻草,惠对自己这样说。
「我想要力量。」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救救津美纪!」
「还有……救救我……」
“啪嚓”的脆响在影子的世界里回荡不息。
将少年深深困住的黑暗如有意识般顺从般地开始崩裂。
昏黄的暮色撞进惠的眼帘。
他的重心渐渐降低,最后几乎卧伏在依旧占据大片面积的阴影中,拼着最后一点点力气再度翻起身,握上重新拥有实体的佩刀。
——第一次,他见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曾经存在于五条悟口述中的世界,并没有灵异小说中描述的那般神秘美妙。
从人类复杂情绪中抽离出的咒力蜷曲扭动,充斥着这片原本应当是树木草石甚至空气的地方,让少年隐隐有些想吐。
就让他再试最后一次吧,凝聚着他挤出的那一点点仅存的陌生力量,斩出的最后一击!
而那个让惠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咒灵,此时正焦虑不安地被从地面渗出的阴影定在原地。
如果伏黑惠此时还有余力抬头去看,或许能发现它脚下有两团正在努力凝聚成犬型的影子。
作为无法把人类通讯设备捕捉到的咒灵,它本该是没有影子的。
但此时已至逢魔时刻,从山林和大桥投下的阴影,无一不成为将它桎梏的囚笼。
在咒灵眼中,它差一点就能干掉的黑发少年突然陷入一片危险的沼泽,原本还是崎岖河滩的土地“抢”走了自己的食物。
同样是一刹那间,它挑上的猎物就拥有了该死的术师气息。
还来不及确认咒灵是否真的被自己干掉,浑身酸痛的少年就倦意沉沉地跌落在地。
朦胧中,海胆头少年似乎觉得有什么湿漉漉呼着气的东西在舔舐着自己,他下意识推了推近在咫尺的存在。
竟然已经出现幻觉了,他为什么会感觉到双份明明已经离开的喵次郎……这难道就是少年漫里的死前走马灯吗?
“……已经被解决掉了吗?”
紧赶慢赶的青年终于停在峡谷入口,他还保持着跟五条悟的通话状态:“知道了悟,不要催啦,这里的帐已经解除了……”
这意味着,不管事态是好是坏,一切都已告一段落。
夏油杰深深叹了口气,乘着虹龙直接下到一片狼藉的河床地带。
明明他是离得最近的、唯一接下了这起事件的咒术师,难道是有人先自己一步赶到吗?
在接到伏黑惠的电话求助后,辅助监督第一时间找八十八桥附近的“窗”确认事态。
事实也确实如看不到咒灵的少年所猜测的那样,这起码是一只二级咒灵。
开始祓除一只刚冒头一级咒灵的五条悟自己赶不及过来,一听到求助人身份就大呼小叫地找上目前距离埼玉最近的夏油杰。
已经抵达目的地的咒灵操使正在感应咒力残秽。
除了帐的边界,咒力最浓的地方全都集中在桥下,森林里有五道人类气息,全都处于昏迷状态。
至于唯一这个处于丛林之外的……
等夏油杰看到那片河滩上趴着的少年后,特级咒灵操使先生不禁沉默两秒。
“喂……悟。”
“没有咒力的非术师海胆头小鬼我是没有看到——”
“但是,有咒力还被两只式神围着的海胆头小鬼,这里确实倒着一个。”
而且不是昏迷,只是很自然地、气息极度平稳地睡着了,在这种需要绝对警惕的战斗中。
——不愧是五条悟教出来的。
夏油杰摸摸自己的后颈,终于理解五条悟为何一直以来都如此关注一个“普通”孩子。
“不是说觉醒术式的年龄在4-6岁吗……等等,与其说是觉醒,倒不如说是‘束缚’解除,外面还包裹了一层没解决的诅咒?!”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同样沉默了两秒。
两秒之后,白发青年果不其然地拉长嗓音惊呼:“什么什么?!我错过了吗!惠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电话那头轰地一声巨响传来,那位倒霉中大奖的一级咒灵和没来得及提醒五条悟放帐再度头秃的辅助监督的心,一起破碎了。
三分钟之后,五条悟出现在夏油杰身边。
左看看右看看的最强咒术师突然俯下头,用手掌覆住大半张脸,背影看上去像在颤抖。
夏油杰有些迟疑地喊他:“悟……?”
难得对挚友升起一点点担忧的黑发青年转到正面,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在笑。
五条悟笑到几乎挤出眼泪,情绪酝酿完后直接演变成捧腹大笑:“这还真是讽刺——不,或者说是,太好了——”
虽然早知道名为“束缚”的糖纸下或许会是惊喜,但到了真正拆开糖纸的这一天,他还是格外愉悦。
五条悟蹲在趴成大字的少年身边,举起终端开始拍照。
最强嘴角挂起畅快的笑意:“这都是惠的黑历史啊~”
就是拍不到正围着黑发少年舔得起劲的黑白玉犬这一点比较可惜。
对此,夏油杰不走心地替这孩子默哀了一下。
拍完照后,五条悟才拍拍被监护人蹭着灰的脸。
“惠——”
“惠——”
“惠——”
……好聒噪。
被噪音硬生生吵醒的伏黑惠迷茫地睁开眼,正巧看见无限放大的墨镜在自己眼前晃动着。
五条悟咧着嘴,看得出心情相当不错,他在扑街在地的小海胆面前摆摆手,笑容意味深长。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还在昏沉状态中的惠:?
他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好歹还能分辨出不是五条悟救的自己。
黑发少年直接略过明显在看好戏的家伙,有气无力地看向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的半丸子头青年,隐约辨认出来人是五条先生的好朋友。
“夏油先生?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等等!津美纪她……还有那些人……”
夏油杰耸肩:“不是我,我到之前咒灵就已经被祓除了哦?不过你姐姐他们没事。”
伏黑津美纪和其他幸存者昏迷,少年抵达之前就死掉的两个人却是救不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在得到“津美纪还安全”的保证后,彻底掉线的伏黑惠终于一头栽倒,陷入完全昏睡状态,两只刚刚成型的玉犬也啪的一声原地消散。
最强咒术师戳了戳小孩被地面压到变形的脸蛋:“怎么说呢,竟然真的就这样睡过去了……”
在场最靠谱的咒灵操使把少年扶了起来。
他还记得五条悟曾经对禅院家传术式的科普,以及这个少年的身世,要将生得术式对上号相当容易。
“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吧?悟。”
——这可是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诶,野生的。
第9章 想要守护的
收下小徒弟后,真田弦右卫门老先生最先发现的,是伏黑惠的剑术天赋。
入门测试时连剑道防具都不会佩戴的海胆头小鬼不假思索地选择了竹刀。
不拘于规则、得分点之类的条条框框,就如同幼小的野兽,他一握上刀,刀锋所指之处就是敌人的咽喉——或者说是脖颈。
在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手中,刀剑俨然并非强身健体的器具,而是与人以命相博的真家伙。
这个还不到人腿根高的小家伙仿佛已经在山林间经过一年以上的剑术训练,又在后期被人为地用剑道规则约束过,不过成效不大。
一个小豆丁挥舞的剑术,在他这位当了几十年警察、在前线干了大半时间的老人看来并不具备多少杀伤力。
但是,当握紧手中竹刀的时候,那双湖绿色里迸散出的光芒,灼目得令人心惊。
也正是因为那样的眼神,真田弦右卫门才收下了仅有七八岁的孩子。
可带惠来报名的津美纪对弟弟幼年是否接受过剑道训练这点一无所知。
她甚至还没见过那位名义上的后爹几眼,对方就已经彻底人间蒸发了。
至于惠更小时候的经历?
只能说,从弟弟一直以来的表现看来,惠完全不像是接受过什么训练的模样,他们原来在埼玉的那个家也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剑道用具。
但即使是对剑道一窍不通的她,也能发现握实刀柄时惠那股莫名的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原本是谁在教你,你自己也记不得了……”前阵子,神色肃穆的老爷子杵着佩刀站在道场里对他训话,“但是可以看出来,那样的‘剑’,是为了‘活下去’。”
虽然并无异能,实力上也不可能比过经常给惠喂招的最强咒术师,但真田弦右卫门的剑道水准在表世界可以称得上一句笑傲群雄,吊打心绪不定的少年剑士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他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进入迷茫期的爱徒,嗓音铮铮如铁:“那么,伏黑惠——现在你挥动刀剑,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的我挥动刀剑,又是为了什么……
黑发少年攥紧寒光凛凛的打刀。
凌乱的脚印消失在一条维修通道边,深深浅浅的青苔有不同时期的踩踏痕迹——看样子,打算到桥面以下探险的不止他们这一两波人。
八十八桥桥下有一条小河,河岸边一丛又一丛的苇草早已干枯,因为正处于枯水期的缘故,只剩下干枯的一小握水流。
几人的脚印歪歪扭扭,拐向背离河流的方向,一路延伸进茂密的幽深丛。
惠单手拎着打刀,一手拢作喇叭:“津美纪——”
另一头的山谷传来回音。
“津——美——纪——”
除此以外,就只有山谷间风声吹动树叶簌簌作响,完全没有人声在回应。
真是糟糕透了。
终端没有信号,但终端上的指南针功能还能正常使用,伏黑惠一手握着终端,一手攥着刀,沿着失踪者的脚步向丛林深处跑去。
当然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啊——
津美纪那个白痴!
从刚才就紧紧缠住心绪的不安,在他终于听到一道尖叫声后被无限放大了。
一道穿着常服的身影从半空中突兀地掉落在他眼前,从地上爬起的小姑娘顾不得满身的泥,踉踉跄跄地就往前跑,直到快一头撞上伸手扶住她的黑发少年,才惊惶地抓住他的手腕。
“伏黑学弟!?救救我!”
“不不不,我们还是一起跑吧……”
“啊啊啊不、不对,津美纪他们还在里面!”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的少女语言系统已经混乱,直到被惠狠狠摇晃着才镇定了一点点。
“高桥学姐?冷静一点!”
像是即将溺水的泳者终于抓到可以求生的浮木,她抓住皱紧眉头的少年深深喘息着。
伏黑惠用手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高桥学姐?发生什么了?”
“你竟然真的来了……刚才津美纪还在担心你……”她深呼吸了几口,精神状态却依旧没缓过来,“快、快去救救他们……”
就连高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此刻后悔的泪水几乎要将她的视线吞没,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回忆他们之前的经过。
陶艺社的几人原本打算到传说中的自杀胜地进行试胆大会,不过有几名成员实在害怕,加上伏黑津美纪担心安全问题,他们最终约定只在白天活动,取消原定的夜晚探险。
谁知等他们下到桥底的这片河滩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所有人的终端都失去了信号。
为首的副社长不以为意:“这种山谷地带信号不好很正常吧?没准过会儿就恢复了,没准附近有什么干扰信号的设施,也没准——”
他恶劣地前伸脖颈,两手成爪状凑到两个胆子最小已经凑在一起发抖的后辈面前:“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说不定——!”
当时一脸担忧的津美纪喝止了他,但少数服从多数,大部分人觉得此行什么收获都没有,不妨往深处去看看。
等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丛林深处,想要回头也晚了。
哪怕在途经之处做下标记也没有用,仿佛无穷无尽的森林,根本不像他们来之前查的资料那样只有十几个足球场大小的范围。
从津美纪挂掉弟弟电话到惠赶到八十八桥,不过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而已,这一个小时对高桥而言却仿佛已经经历了一辈子。
从最开始的转圈行走,到最后的拔步狂奔。
更加让人惶恐不安的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之中就会少一个人。
无声无息的。
前一秒钟大家还在为了活命伙食其他的什么奋力奔跑着,下一秒,那个呼吸距离自己只有几米之遥的人就突兀地失踪了,仿佛从来没有人曾经和自己同路过。
除了大家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就只有草叶、枯枝、布料摩擦的声响。
“……那样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高桥学姐。”黑发少年死死掐住手心,在此之前,在今天之前,他也从未经历过这些。
在中午之前,他甚至还窝在公寓里,在自己房间的那张书桌前,为接下来要写什么内容发愁。
而这些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此前一直仅仅出现在最强的转述中,就像是轻巧的小故事,以至于他忘记了——
伏黑惠,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非术师。
一个遇到咒灵攻击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冷静下来,伏黑惠。
黑发少年不断劝诫着自己。
哪怕没有“力量”,你还有可以依靠的……可以依靠的脑子!
“……不是你逃出来了,而是……”
伏黑惠瞳孔骤缩,他一把扑过还在发抖的高桥,向植被最浓密最适合作缓冲的方向滚了过去。
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几十公分的大坑,有点像爪印。
经历过冬季的脆弱树叶被哗啦啦抖落,将两人几乎埋住。
此时,他原本的后半句话才堪堪说完:“……而是,你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黑发少年侧脸一看,发现学姐已经在巨大的冲击下昏死过去,幸好没受什么外伤。
根据她之前的陈述,显然津美纪还活着,并且同样在逃命之中。
——该死,这个咒灵是想逐个击破吗?
那样的话,在高桥学姐之前消失的人恐怕已经……
如果不能在这里将那东西杀死,它迟早会去找津美纪吧?
要把咒灵引过去……让它离学姐、离那些同学、离津美纪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用剩余的枯叶把人藏好,就利索地一个翻身,跑向更远的地方,尽管这种遮掩只能说是掩耳盗铃。
跑是来不及的,对根据咒力判断的咒灵来说,肉眼上的躲藏毫无用处。
最好找个地方,直接把它解决掉!
虽然无法看到咒灵,但他能感知到这是个行动究极敏捷的家伙。
草丛被踩踏的声音传来,植被凹陷形成的一个一个脚印正逐步跟在他身后。
——就是现在!
他陡然瞪大双目,双手握刀,在树枝间几次借力后狠狠劈砍下去。
隐隐缠绕上蓝色咒力的打刀触感如同切上黄油,略微有一点阻力,却依旧顺滑。
攻击生效了。
但安心的情绪还来不及回味,他刀下陡然一轻。
逃走了。
是了,咒灵的形态变幻不定,完全不受人类剑道对战的规则束缚。
这辈子第一次的,伏黑惠如此近距离感知着“咒灵”的存在。
可恶啊,看不到那东西究竟在哪里……
他身上那一点点咒力还不至于低到那种完全无咒力的某位天与咒缚的程度,但往高了说也同样达不到达到负责监测异常事件的“窗”的程度(五条悟语)。
在六眼视角中,伏黑惠身上的咒力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普通人身上的没有什么不同。
“‘有没有某个时刻会后悔自己没有力量’这种问题,难道就是留给这个时候的吗?ko!”
但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
如果……如果……
黑发少年下意识一个蹲身,他身后的山石轰地凹陷出一个大洞。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猝然无限接近自己的风声。
可恶,连咒灵都懂声东击西吗……
有那么一瞬间,伏黑惠觉得自己仿佛沉入地下、仿佛自己正在被沥青般的无限深渊拖进去。
如同涌动不息的黑色潮水,带着微微凉意。
没有窒息感。
那是从自己身下蔓延而出的阴影。
黑白玉犬
伏黑惠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那个幽暗的诡异空间中。
明明夏油先生和五条先生两位特级咒术师都已经抵达,那只咒灵也被干掉了……
难道刚才看到的两人都是自己在做梦吗?
可恶……如果仅仅只是梦境,五条先生的举动未免也太过还原了吧!?
之前被严重挫伤的左肩已经恢复,此时暖融融的,只有过度使用后的四肢酸痛难忍。
是被家入小姐治疗过的感觉。
惠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探索其他区域,发现自己这次终于踩在实地上。
缠绕着他小腿肚子的阴影如同涌动不息的溪水,仅回馈给他一丁点微凉的触感,并未对他的行动加以实际上的阻碍。
黑发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感知着周遭的气息。
属于那只咒灵的咒力确实已经消失了,那股如刀剑悬在后颈般的威胁感同样早已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望不尽的、不断向他发散出亲近感的黝黑阴影。
是这个在向他展露出无限包容意图的黢黑空间。
不不不……真是的,他在想些什么啊……
也许是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的缘故,这次惠能看到的东西更多,原本遮天蔽日的黑色潮水涌动着退去,露出异空间被遮掩于其下的真容。
一切都是黑洞洞的平面色块,却熟悉到让他一眼就能认出。
老旧的公寓楼,空荡的街心公园,寂静的校门口。
黑发少年在便利店的“轮廓”旁停下脚步。
这里本该是一条通向深处的细窄小巷,是他和喵次郎重逢的地方。
再向小巷里面走一点,是他开学时将外地不良打败的地方。
现在反倒成了阴影之间的豁口。
所以,他所立身之处并非自己昏迷前抵达的埼玉,而是已经生活了六年的神奈川藤泽市——
的影子。
一片死寂,没有声音,没有生物。
这片空间没有活物出现,或者说,二维阴影世界本就不存在活着的生物。
从苏醒起,他的佩刀就消失无踪,从手心逼出的一点咒力攻击完全无法对空间造成伤害,那一点不痛不痒的触感就像用自己的右手打左手。
惠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生活中的事物,一直走到平时晨练的地方,海胆头少年才迷茫地停下脚步。
这里……又是哪里?
按照他烂熟于心的地图,此处本该是迦具都陨坑海边纪念公园的选址。
然而,在这片本该被建成纪念公园的地块上,他只发现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荒寂废墟。
只看黑色色块也能辨认出裸口露在外的建筑钢筋和折断的店面招牌,潦草地混杂在废墟边缘地带。
散落一地的不规则黑色块状,大概是从附近居民楼上掉落的碎裂玻璃。
边缘处的定食店门户大敞,大锅形状的影子支起,火焰的影子晃动着。
依旧挂着档位的汽车影子残缺不堪,驾驶座上同样空无一人,只有被融化的金属饰品影子挂在方向盘上。
这是一片城市的死亡,也是七十万人的死亡。
——迦具都事件。
接委托时,伏黑惠偶尔也能窥见到一点点里世界的逸闻,他曾经隐约听旁人提起过迦具都事件的真相。
那并不是天外降落的陨石,而是某位异能者失控时造成的巨大爆炸。超过七十万人在突如其来的劫难中丧生,神奈川的版图形状直接出现了一个难以填补的丑陋大洞。
而造成那巨大坑洞的,是……
他猛然抬头,不知何时在天际高悬的巨大西洋剑投影在他正上方微微颤动着,即使只是一片缥缈的黑影,依旧能以其庞大的身姿给人带来无限压迫感。
“……这到底是什么啊。”惠低声喃喃,他仰着头后退几步,想将投映在自己身上的巨大阴影甩开,却发现巨大阴影随着他的步子同样后退了微不可查的几步。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快点给我离开啊——!」
“惠——!”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双不同于阴影的温暖的手,牢牢攥住他的脚腕,将他狠狠向地心深处拽去。
少年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拽着脚踝下陷的阶段,他的感知却告诉自己,他刚才是倒悬着被人抓住脚踝向上提……
被大力摇醒的少年猛然坐起身,又因为头部被无限停滞住向后一拔,继而眩晕地抱紧脑袋。
伏黑惠狠狠倒吸一口凉气,再度缓缓躺了下去。
向上还是向下,梦境还是清醒。
……头好痛。
窗外是刺眼的暮春阳光,大敞的窗户外是高专操场边的草木——哦,这大概是医疗室边上比较僻静的一间病房。
一直开着无下限的五条悟这会儿乖乖蹲在床边,相当无辜地冲他挥挥手:“惠~”
“……五条先生。”缓了小半分钟,黑发少年才勉强回应中气十足的临时监护人。
“津美纪她……”
五条悟摆摆手,对少年一清醒就问这种问题毫不意外:“津美纪当然没事啦!这会儿正在借高专食堂给你做病号餐~”
“……好的,麻烦您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伏黑惠终于有闲心盯着病房天花板的白色装饰条愣神。
昨天他受伤被发现时已是傍晚,现在又是上午,也就是说,自己让讨厌加夜班的家入小姐加班了吧……
自己的伤势不重,又已经被家入小姐治疗过,也就是说自己顶多睡到第二天上午。
……明明只过去一夜,一切却仿佛变了很多。
他伸出惯用的右手。
这是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长着薄薄剑茧的手,修长的指节在光照下隐约透出健康的红晕。
然而,也就是这双手……
伏黑惠淡淡地看着手心再度点亮的幽蓝色力量。
哦……是咒力啊?
啊……是咒力啊。
他有气无力地攥紧拳头,那一星半点咒力很快被收了回去。
“这不是干得不错嘛,惠。”五条悟恢复成少年醒来之前的姿势,他无视了病房内仅有的一张折叠椅,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柜上。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最强先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少年脸上的丧气神色:“这次你解决的可是接近准一级的二级咒灵哦?才刚刚获得咒力就能祓除准一级咒灵,这是某些从高专毕业多年的咒术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不……不要再说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祝贺的事。
黑发少年郁郁地抬起依旧酸痛的胳膊,努力将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盖过头顶,仿佛以此就能逃避掉外界的噪音。
他一直近乎执念般追求着普通又平静的生活,然而谁都无法预测到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到来。
现在,终于,伏黑惠等来了这一天。
海胆头少年无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听到白发青年以咏叹调的语气宣判着。
“——真的是十种影法术哦!”
“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十种影法术——禅院家梦寐以求的十~影~法~呢~!”
好的,ok,fe,他现在知道了。
光是听着五条先生荡漾的语调,惠都能听出这家伙有多兴奋。
当然了,不是“为禅院家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家传术式”这种事情而激动,这样就太恐怖了。
五条先生这样的情绪……绝对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玩法”吧。
“惠,你能表演一下那个那个吗?”五条悟的手指舞蹈着,“就是那个那个啊!”
他灵活地将手摆出狗狗的造型:“这样~试试~!”
热源在被褥上方不停晃动着,躲在被窝里的少年无奈地揭开一点点被褥边缘。
如果不给这个状态下的五条先生一点回应,对方是不会停手的。
惠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举起手,试探着模仿五条悟摆出的手型。
左手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指头两两合拢,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心,右手大拇指搭在左手大拇指外侧。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咒力也下意识微微流转起来。
下一秒,黑发少年枕边突然出现了两只边伸舌头边吐粗气的毛茸茸。
一黑一白两大团牧羊犬热情无比地凑在少年耳边,伸出的舌头几乎要将他的视野吞没。
没有热度,但有触感。
柔软蓬松的毛发近距离地轻轻拱着惠,让他下意识轻柔地按上正在耸动的头顶。
——然后一左一右扒开。
终于重获光明的黑发少年愣愣地看向掌心正舒适低哼着的牧羊犬。
此时它们正以无比眼熟的面貌,亲昵地凑近眼眶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的少年。
“喵次郎……和……喵太郎……”
不,它们已经获得新生……某种意义上。
因为自己的咒力。
“所以……小白……和……小黑……”
哪怕只是咒力驱使才能召唤出的式神,它们的触感也足够真实,真实到他能感受到牧羊犬毛发之下蕴藏的肌肉力量。
仿佛镜面双生、只是颜色一黑一白的牧羊犬正撒娇似的粘着他不放。
黑发少年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十秒。
三十秒后,他再度扒开已经开始啃自己指甲的狗狗,一左一右埋进它们的毛发间,狠狠用式神洁净的毛发擦拭自己的眼睛。
“就是这样啦~”五条悟的嗓音轻快,“和杰那种需要收服外界咒灵的咒灵操术不同,虽然十影法能召唤的式神种类是固定的,个体的性格和样貌却由你自己的咒力性质和潜意识决定。”
“怎么样~现在觉得自己的术式没有那么糟糕了吧,惠?”
何止是没有那么糟糕……
依旧把脸埋在小白肚皮的伏黑惠在心底默默回应。
……简直像是梦境一样。
我拒绝
“那么,惠,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呢?要成为咒术师吗?”
“——或者说,要入住禅院家吗?作为十影法的持有者。”
“如果选择去禅院家,你可以在那里得到最好的资源,对术式最全面的拓展。十影法毫无疑问会是禅院家这一代倾注所有资源也要培养的中心,哪怕成为家主也完全没有难度哦?”
最强咒术师用轻佻的语气循循善诱,少年可以轻易从白发青年墨镜下滑后露出的苍蓝色眼瞳里读出他的认真。
虽然很讨厌禅院家的烂橘子、禅院家本身也跟五条家有仇,但五条悟确实在为他本人考虑。
不过,伏黑惠本就不会为这种事情犹豫。
还不用五条悟继续,惠就无比确定地接上他的话:“——可是在那里,津美纪绝对、绝对不会幸福。”
不用多问,他早已在五条悟持续多年的耳濡目染中明白这一点。
无论禅院家有多渴求十种影法术的存在,他们顶多会对空有十种影法术却没背景的伏黑惠态度宽和一些。
至于没有咒力和术式的津美纪?
那个充满烂橘子的禅院家对她而言,只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我拒绝。”
黑发少年皱起的眉间郁积起淡淡的怒气,针对对象并非提出假设的五条悟,而是假象中存在的、可能会拆散他们姐弟的禅院族人。
他一字一顿,像是许诺,也像是对自己强调:“……我的家人,只有津美纪而已。”
除了失而复得的黑白玉犬,惠并不觉得十影法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积极意义上的变化。
要说后悔也不至于。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是真心实意地渴求着能够保护津美纪的力量。
并且,如五条先生揭露的那样,那时的少年真的做到了。
惠无法否认这一点。
黑发少年窝在被褥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玉犬,紧绷的情绪逐渐被小黑小白通人性地安抚缓解。
他近乎自言自语地小声在后面接了一句:“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继续之前的生活……”
“……但是,那样的话,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吧?”
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苦笑了一下。
伏黑惠此前的平静生活,全部依赖于“他是没什么用处的非术师”这一点。
当他的术式当真稀有到让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都按捺不住……那样的假设,光是想象都很让人讨厌。
“——不愧是惠啊。”五条悟伸手压在看似扎人的海胆刺上。
少年的发型看上去尖锐到能将人手扎穿,触感其实偏软,原本支棱着的海胆刺直接被他的手压扁,手掌一松又再度支棱起来。
最强先生面不改色地压了两下,又面不改色地伸回手。
“既然如此,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
黑发少年迷惑地抬起头:“……嗯?”
两只玉犬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疑惑地歪头看向突然直起身的最强咒术师。
被三双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五条悟心情大好,他摆摆手:“没什么。”
“那么,惠,你就继续休息吧。”
白发青年双手插兜,步履轻盈地向外走,那幅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像是突然找到某种很有挑战性的事去做。
虽然早有预期,伏黑惠的选择还是让最强咒术师相当欣慰,相比之下,那些叫嚣着让他去做汇报的烂橘子都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至于惠梦境最后出现的那东西……
算了,各人有各自的缘法,接受与否就由惠自己决定吧~
五条悟走出病房,毫不意外地发现提着保温桶的伏黑津美纪正眼眶红红地站在外面,旁边还站着光举起烟没在抽的家入硝子。
他相当熟练地一把将小姑娘推进病房,然后语气自然地跟老同学打招呼:“哟,硝子~”
棕发的医生小姐掸掸香烟:“要去和那些人摊牌了吗?”
“——看不出,你还真是个合格的监护人啊,哪怕只是代行。”
病房里的孩子们对咒术界阴私一知半解,还基本是通过五条悟口中得知的皮毛,地位特殊的家入硝子却对高层了解更多。
她已经隐约猜到五条悟等在这里的原因。
最强先生完全称得上一句全年无休,满日本出差是家常便饭,加班更是再正常不过。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优哉游哉地在伤势并不严重的小孩病房里耐心等着,大概是因为某种事态需要确认当事人意愿。
在高层、尤其是禅院家眼中,他们肯定更希望直接将十影法收入囊中。
然而这可是一个被五条悟浸染多年的小号刺头,某方面连那家伙自己都大呼棘手的存在。
五条悟鼓着腮帮子嘟囔:“什么嘛,在硝子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形象啊?真让人伤心。”
“夺走年轻人的青春是不可原谅的——我只是让这孩子多出两年正常人的生活、多两年思考的空间而已。”
“再说了,只是没那么快让他进入高专,必要的培养还是由让我这个最强亲自负责的——式神使这边的教学资源还有杰这位特级咒灵操使呢!”
盘算到兴起,白发青年还打了个响指:“为了十影法,禅院家开放书库和历代十影法的笔记也完全可行,对吧?”
他掷地有声地说出让家入硝子不停翻白眼的话:“——哪怕是禅院家,也不可能比我更懂怎样培养一名十影法!”
何止可行,光是听着这大饼,硝子已经可以预见到禅院家暴跳如雷又在五条悟强权下不得不忍气吞声屈服的样子了。
更别提这些饼对五条悟来说完全可以实现。
说到底,在咒术界,拳头硬的才有发言权。
“……不管怎么样,那家伙还是选择了最困难的模式嘛。”目送五条悟离开的硝子自言自语。
直到在病房外抽完一整根烟,里面的争论声也告一段落,她才掸掉浮在白大褂上的烟灰敲门进去。
两个国中生正一人抱了一只式神狗狗坐着聊天,津美纪的眼眶依旧红着。
是的,经历过生死关头,津美纪也能看到咒灵的存在了,即使只是止步于“能看到”。
“有打扰到你们吗?伏黑?”
姐弟俩几乎同步地摇摇头,趴在他们怀里的玉犬们也跟着慢上半拍地摇了摇。
对上礼貌小孩,家入硝子的态度明显温和许多,尤其在有人做对比的前提下。
伏黑惠微微扬起头,发现医生小姐眼下的青黑阴影又重了一圈。
有些歉意的他一本正经地道谢:“家入小姐,多谢您了。”
“虽说已经治疗好了,但失去的血液补不回来,伏黑君还是再躺一天吧。”
津美纪慎重地点点头,用被褥把弟弟埋住。
黑发少年缩在被窝里,略有些迟疑:“家入小姐……五条先生他是去做什么了吗?”
刚才最强咒术师的状态,多少让他有些担心。
他这时候倒一反老是吐槽五条悟的常态,表现出对监护人的担忧。
一直以来,伏黑姐弟的生活都有赖五条悟照顾。曾经的惠再怎么早熟,也只是觉得这个社会上只要有钱就足够了——但事实证明,这个社会上的许多关窍不是光有钱就可以。
作为临时监护人的五条悟完美地替他们解决了这些那些横生的枝节。
在少年心里,五条悟是“恩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家入硝子这会拆开一根棒棒糖,她含糊地回答:“大概是对他来说很有趣的事……准备好要大干一场呢,那家伙。”
“放宽心吧——他可是‘最强’啊。”
医生小姐俯下身,轻柔地揉了揉一直乖乖趴在津美纪怀里的黑色玉犬,吐着舌头的玉犬在她手下拱了拱。
不会弄脏她的病房,也不会打扰别人,就连和它互动都克制有礼、虽然达不到和伏黑君的互动那样亲近,简直就是模范狗狗。
就是和它的主人一样,过于礼貌了。
说真的,伏黑惠其人真的礼貌到有些让硝子觉得疏远的程度,自己给他治疗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吧?
这种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态度……明明五条那家伙不是这种性格。
啊啊啊,她之前打过报告要求给高专配一名心理辅导老师,为什么高层还不批准?
硝子和津美纪的接触不多,但同样能看出小姑娘温和外表下的老成和早熟。
医生小姐深深吐了口气,带着淡淡薄荷烟味的怀抱揽住黑发少女:“难得我有半天空闲,津美纪,我们去逛街吧?你们以后恐怕要经常来高专啦。”
“诶?诶!但是惠他……”被温暖怀抱圈住的少女有些手足无措,不放心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惠。
“没有关系,请不用在意我。”不知何时坐起身的惠默默举手,又被听懂了医嘱的玉犬默默按倒。
硝子摆手:“有问题的话,会有人通知我啦。”
被拎走前,津美纪透过病房的门缝看了弟弟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黑发少年两眼放空,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眼神。
埋在玉犬之间的他倦怠地半阖上眼,这才露出属于十三岁少年的稚气。
……是啊,也该给惠一点接受的时间。
第10章 解封成功
伏黑惠觉得自己正向下坠落。
温凉的黑暗围裹着,让他恍惚间有种置身于母亲怀抱中的安全感。
被看不见的咒灵一击狠狠击倒在地之前,惠下意识蜷起护住脑袋以左肩着地。
此时他的左肩正撕裂般疼痛着,很快又被环绕着自己的黑暗抚慰,痛感有所缓解。
无数黑影从他头顶如同万丈深渊的泥沼中伸出,涌动的黑色手掌拽住他的脚踝手腕甚至脖颈,想要将他永久沉溺进阴影之中。
黑发少年将指甲深深扣紧掌心,以痛感让自己获得须臾清醒。
没有实物,没有可借力点,连他无止尽的坠落都没有带来任何风声。
死寂静止的世界里,连一星半点光源都不存在。
等他终于缓过神来调整姿势向侧下方俯眺,才得以看到“深渊”的真实样貌。
头顶是涌动的黑影,脚下也是涌动的黑影。
地面是涌动的黑影,天空也是涌动的黑影。
而他——
正在向本该是“天空”的方向坠落。
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倒悬黑暗中,他是唯一正向的、正在遵循“重力”向下坠落的物体。
直到被一团飘游不定的阴影接住、并开始漫无目的的漂流,海胆头少年才发现自己甚至抬不起手。
浑身钻心刺骨的疼痛在他身上四处乱窜,时而是炽烈的烧灼,时而是冰寒的刺痛。
他试图去找原本紧紧攥在手中的打刀,然而已经耗尽存储咒力的打刀已经变成一条漆黑的二维色块,此时只以贴着的形式“挂”在他手中。
没有刀剑作为武器的他,还能以什么为武器呢?
神色肃然的黑发少年只能单手撑地,试图直起身来。
五条先生说过吧,有一部分非术师能在濒死的状态下看到咒灵。
换句话说……难道是他要死了吗?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
他垂下眼,挤出最后的意识去观察这团在自己掌心突兀腾起的幽蓝光晕。
所有源自灵魂的疼痛,似乎都在为它开路。
随着他的心意,这团幽蓝色的力量跳跃、扭曲着,时不时因为少年不够精细的操作小范围爆开。
——那么,这又算是什么呢?
伏黑惠的手依旧在剧烈疼痛中不停颤抖着,但他不能在这里停下,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他。
自己停在这里倒是无所谓……但最起码要把津美纪摘出去吧?
果然,如果是他的话,只会把事情搞砸。
明明他是想要来救津美纪的,然而他改变了什么呢?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就像是那时候……之前那个明明他已经出手教训霸凌者还过来埋怨自己多事的家伙……
突然,一道低沉嗓音吊儿郎当地在他脑海中嗤笑一声,那种恣意睥睨的口吻无比鲜活。
“喂,小鬼,胡闹也该结束了吧?”
伏黑惠懵了一瞬。
明明已经快十年没见过面了,但他立刻就认出那道欠揍的声线究竟属于谁。
黑发少年咬紧嘴唇切了一声:“——搞什么啊,既然玩失踪,就老老实实地从我的记忆里消失啊!”
远在非洲的某黑发男人打了个喷嚏。
伏黑惠已经被没有余力去擦掉落进眼睛里的刺眼冷汗,他的脊背深深弯下,双手攥成拳强压在膝盖上。
但目前最重要的,果然还是……
这个地方,究竟该怎么出去。
就算有掌心这一点点微弱的力量,他依旧看不出能够打破不明空间的有效得分部位。
「我想要出去。」
距离意识掉线只差最后一根稻草,惠对自己这样说。
「我想要力量。」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救救津美纪!」
「还有……救救我……」
“啪嚓”的脆响在影子的世界里回荡不息。
将少年深深困住的黑暗如有意识般顺从般地开始崩裂。
昏黄的暮色撞进惠的眼帘。
他的重心渐渐降低,最后几乎卧伏在依旧占据大片面积的阴影中,拼着最后一点点力气再度翻起身,握上重新拥有实体的佩刀。
——第一次,他见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曾经存在于五条悟口述中的世界,并没有灵异小说中描述的那般神秘美妙。
从人类复杂情绪中抽离出的咒力蜷曲扭动,充斥着这片原本应当是树木草石甚至空气的地方,让少年隐隐有些想吐。
就让他再试最后一次吧,凝聚着他挤出的那一点点仅存的陌生力量,斩出的最后一击!
而那个让惠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咒灵,此时正焦虑不安地被从地面渗出的阴影定在原地。
如果伏黑惠此时还有余力抬头去看,或许能发现它脚下有两团正在努力凝聚成犬型的影子。
作为无法把人类通讯设备捕捉到的咒灵,它本该是没有影子的。
但此时已至逢魔时刻,从山林和大桥投下的阴影,无一不成为将它桎梏的囚笼。
在咒灵眼中,它差一点就能干掉的黑发少年突然陷入一片危险的沼泽,原本还是崎岖河滩的土地“抢”走了自己的食物。
同样是一刹那间,它挑上的猎物就拥有了该死的术师气息。
还来不及确认咒灵是否真的被自己干掉,浑身酸痛的少年就倦意沉沉地跌落在地。
朦胧中,海胆头少年似乎觉得有什么湿漉漉呼着气的东西在舔舐着自己,他下意识推了推近在咫尺的存在。
竟然已经出现幻觉了,他为什么会感觉到双份明明已经离开的喵次郎……这难道就是少年漫里的死前走马灯吗?
“……已经被解决掉了吗?”
紧赶慢赶的青年终于停在峡谷入口,他还保持着跟五条悟的通话状态:“知道了悟,不要催啦,这里的帐已经解除了……”
这意味着,不管事态是好是坏,一切都已告一段落。
夏油杰深深叹了口气,乘着虹龙直接下到一片狼藉的河床地带。
明明他是离得最近的、唯一接下了这起事件的咒术师,难道是有人先自己一步赶到吗?
在接到伏黑惠的电话求助后,辅助监督第一时间找八十八桥附近的“窗”确认事态。
事实也确实如看不到咒灵的少年所猜测的那样,这起码是一只二级咒灵。
开始祓除一只刚冒头一级咒灵的五条悟自己赶不及过来,一听到求助人身份就大呼小叫地找上目前距离埼玉最近的夏油杰。
已经抵达目的地的咒灵操使正在感应咒力残秽。
除了帐的边界,咒力最浓的地方全都集中在桥下,森林里有五道人类气息,全都处于昏迷状态。
至于唯一这个处于丛林之外的……
等夏油杰看到那片河滩上趴着的少年后,特级咒灵操使先生不禁沉默两秒。
“喂……悟。”
“没有咒力的非术师海胆头小鬼我是没有看到——”
“但是,有咒力还被两只式神围着的海胆头小鬼,这里确实倒着一个。”
而且不是昏迷,只是很自然地、气息极度平稳地睡着了,在这种需要绝对警惕的战斗中。
——不愧是五条悟教出来的。
夏油杰摸摸自己的后颈,终于理解五条悟为何一直以来都如此关注一个“普通”孩子。
“不是说觉醒术式的年龄在4-6岁吗……等等,与其说是觉醒,倒不如说是‘束缚’解除,外面还包裹了一层没解决的诅咒?!”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同样沉默了两秒。
两秒之后,白发青年果不其然地拉长嗓音惊呼:“什么什么?!我错过了吗!惠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电话那头轰地一声巨响传来,那位倒霉中大奖的一级咒灵和没来得及提醒五条悟放帐再度头秃的辅助监督的心,一起破碎了。
三分钟之后,五条悟出现在夏油杰身边。
左看看右看看的最强咒术师突然俯下头,用手掌覆住大半张脸,背影看上去像在颤抖。
夏油杰有些迟疑地喊他:“悟……?”
难得对挚友升起一点点担忧的黑发青年转到正面,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在笑。
五条悟笑到几乎挤出眼泪,情绪酝酿完后直接演变成捧腹大笑:“这还真是讽刺——不,或者说是,太好了——”
虽然早知道名为“束缚”的糖纸下或许会是惊喜,但到了真正拆开糖纸的这一天,他还是格外愉悦。
五条悟蹲在趴成大字的少年身边,举起终端开始拍照。
最强嘴角挂起畅快的笑意:“这都是惠的黑历史啊~”
就是拍不到正围着黑发少年舔得起劲的黑白玉犬这一点比较可惜。
对此,夏油杰不走心地替这孩子默哀了一下。
拍完照后,五条悟才拍拍被监护人蹭着灰的脸。
“惠——”
“惠——”
“惠——”
……好聒噪。
被噪音硬生生吵醒的伏黑惠迷茫地睁开眼,正巧看见无限放大的墨镜在自己眼前晃动着。
五条悟咧着嘴,看得出心情相当不错,他在扑街在地的小海胆面前摆摆手,笑容意味深长。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还在昏沉状态中的惠:?
他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好歹还能分辨出不是五条悟救的自己。
黑发少年直接略过明显在看好戏的家伙,有气无力地看向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的半丸子头青年,隐约辨认出来人是五条先生的好朋友。
“夏油先生?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等等!津美纪她……还有那些人……”
夏油杰耸肩:“不是我,我到之前咒灵就已经被祓除了哦?不过你姐姐他们没事。”
伏黑津美纪和其他幸存者昏迷,少年抵达之前就死掉的两个人却是救不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在得到“津美纪还安全”的保证后,彻底掉线的伏黑惠终于一头栽倒,陷入完全昏睡状态,两只刚刚成型的玉犬也啪的一声原地消散。
最强咒术师戳了戳小孩被地面压到变形的脸蛋:“怎么说呢,竟然真的就这样睡过去了……”
在场最靠谱的咒灵操使把少年扶了起来。
他还记得五条悟曾经对禅院家传术式的科普,以及这个少年的身世,要将生得术式对上号相当容易。
“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吧?悟。”
——这可是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诶,野生的。
一些后续
高专到神奈川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一路上,黑发少年托着腮倚在车窗边,静静观察暖橘色灯光在沉沉夜色中拉出的拖影。
咒灵的存在偶尔会在车窗外闪现,但多是一些被他之前当作故事听的、一看就很弱小的三四级小咒灵,即使不处理也不会造成灾祸,顶多会让普通人的生活稍微不顺利几天。
惠耳边依旧回响着五条悟下午回来后说的话。
最强咒术师身上洋溢着一种搞完事后神清气爽的气息:“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过程啦!只要惠这两年接受以我为主导的训练计划、在两年之后进入高专继续当我的学生、然后成为咒术师就可以~”
换而言之,就是伏黑惠国二国三两年依旧可以在立海大附中度过,依旧可以过上他所谓的“普通人生活”,直到高中作为咒术师正式开始接任务。
五条悟的语气里其实还有点遗憾:“诶……以惠的偏差值,说不定东大也是可以考虑的,到头来却得当咒术师,会不会有点委屈呢?”
不过,即使是最强,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如果真的让得来不易的十影法持有者被完全排除在咒术界以外,禅院家再忍气吞声也得跟最强咒术师翻脸。
“非常感谢您……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
坐在病床上的黑发少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难得让旁观者从他身上看出类似“欢快”“欣喜”的鲜明情绪。
白发青年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惠,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嘛~年轻人就应该多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年轻人的朝气……”风尘仆仆赶回高专的夏油杰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是被快气撅过去的夜蛾正道紧急叫来的。
咒灵操使幽幽道:“年轻人的朝气——指你把高层的桌子人道主义毁灭外加踩了一脚,害禅院家两名高层差点犯高血压的那种朝气嘛?”
已经听过夜蛾校长转述的他刚听到消息时其实也没忍住喷笑出声,被班主任先行修理一番,才被支使着前来押送五条悟回校长办公室。
总而言之,下午发生的一切都相当畅快,精彩到让五条悟出来至今都快活得想要抖腿。
最强先生视线游移了一瞬:“哈、哈哈,这个嘛……”
已经获得最终胜利的他理直气壮:“明明是那些烂橘子太不懂得变通了嘛!”
“要论当老师,他们还能有我专业?!”
夏油杰掀掀眼皮,揭他老底:“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的那种专业?”
五条悟一脸被背叛了的受伤神情:“真过分啊,杰难道有那种东西?”
两位高专在职教师aka特级咒术师面面相觑。
再说下去就是互相伤害了。
虽然伪造了考试资格但却是实打实凭借自己实力考来医师资格证的家入硝子冷笑一声。
带着一身酒气的她从两个幼稚的26岁成年人中间穿过,把两名默默围观的未成年人打包交给等待已久的辅助监督。
就在这样的混乱情况中,辅助监督开车送姐弟两人回到位于神奈川藤泽市的家。
明明只出门了一个周末而已,对终于回家的姐弟两人来说却恍如隔世。
他们的情绪已经沉淀一路,此时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上楼梯。
津美纪下意识挥了挥飘到面前的灰尘,才发现他们的公寓外围有一圈淡淡的帐——因为这层帐,他们的居所多年如一日地保持着没有咒灵闯入的状态。
黑发少年深深叹气:“……总觉得,欠五条先生的更多了。”
津美纪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话音带了点笑意:“下次见面,就可以叫五条老师了吧?”
“……嗯。”
在离开之前,五条悟就将安排好的训练表发给了他——出人意料的是,这份训练表说不上繁重,甚至体贴地给伏黑惠留出其实用不上的社交和社团时间。
惠放下背在身后的佩刀袋子,从里面掏出电量已经岌岌可危的终端。
le上的班级群和私聊都快要炸锅了,就连昨天才跟惠聊过天的樱田俊树也不例外。
“伏黑伏黑,你听说了吗——陶艺社的事?”
“据说他们去参加什么探险,最后有两个人没能回来……说起来,你姐姐是不是就是陶艺社的成员来着?伏黑桑她没事吧?”
啊,消息封锁大失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失踪的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才一天多过去,警方的搜索和问询还远远没有结束。
陶艺社出来探险的最后六人被赶去善后的辅助监督送进医院检查,先一步醒来的津美纪借口亲戚来接就爬上辅助监督回高专的车,其他人也各自被赶去埼玉的家长接走。
但是,有两个人永远留在了那片森林里。
这几个学生自己也知道,失踪的同学可能再也无法回来。
在高专人员的建议下,几人一致对外称已经忘记了进入森林之后的事,当时已经进入高专结界的津美纪则由处理后续的辅助监督亲自回话,送他们回家的路上也对过口供。
为了保证非术师群体情绪稳定,咒术界和咒灵之类的超常存在对外一直严格保密。
在咒术界的干预下,恐怕事件很快会无声无息结尾吧?
惠斟酌着辅助监督交代他们能对外透露的内容:“津美纪她没事,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其实不能说完全没事。
在得知与自己同行的两名同学确认被咒灵吞食,弟弟还因为前来救自己觉醒咒力、受伤昏迷的时候,伏黑津美纪内心的巨大压力只有她本人知道。
她本就是那种老好人的性格,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同伴在自己眼前丧命……好在下午家入硝子体贴地带津美纪出门散心,不光提醒她能看到咒灵后该如何习惯、遇到危险该怎样求助,还很靠谱地疏导了小姑娘一番。
刚才在车上,伏黑惠也暗中观察过津美纪的反应——看不出什么异常。
呼,暂且就这样吧。
樱田对此唏嘘不已:“还真是可怕啊,感觉完全是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情,没想到真的会发生……”
因为擅自将伏黑学弟纳入自己社交圈的缘故,这位线下社恐的文学社社长在线上健谈许多,也八卦许多。
“失踪者之一的陶艺社副社长之前风评就不太好,现在d班有不少人都很庆幸。”
“只可惜跟他一起失踪的小桥同学了。”
“这件事传出来以后,学校和家校联合会那边反应很大,本来计划的采风现在看来也不大可能了。”
“——啊啊啊,我原本还打算组织文学社的大家去宫城县玩一趟呢!”
惠原本一直在看他的聊天框单方面跳消息,直到看到这一句,才简短地发了个问句。
“采风?”
“是之前和他们商定的下一个主题,和竞技有关啦。”樱田随意说着这些社团高层才能提前得知的信息,他对半途夭折的社团活动不甘又无奈。
黑发少年顿了几秒才做出回复:“……如果只是采访竞技社团的话,立海大的网球社棒球社垒球社成绩都很不错。”
樱田俊树在另一头负隅顽抗:“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都写同样题材的话也太无聊了吧?”
“哎,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大家的安全比较重要……伏黑的话,到时候会写剑道相关的内容吗?”
伏黑惠沉默了,他是专门修习过剑道没错,但这种时候还是算了。
还没入门的菜鸟咒术师尚且无法妥善控制自己的咒力开关。
可剑道部从上到下、从教练到普通部员都是熟人,换种说法就是真田道场分部,他没把握在昔日熟悉自己剑技的师兄师姐面前不露马脚。
要不就直接下笔好了——反正自己也在道场上待过这么多年。
至于樱田俊树提到的网球部?可以预见的,一定是大家会集中选择的对象。
照网球部正选们对训练的认真要求,零零散散的文学社社员们能接近的最近距离就是网球场外围,能否和部员们交谈只能看私交和运气。
而且,樱田在某方面拥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
“虽然我跟幸村同学同班,他本人平时也很和善啦,但我之前路过网球部的时候瞥过一眼——嘶,感觉他拿起球拍后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原来的打算是去宫城,都已经说好了,真是没有办法。”
“……宫城,是竞技强县啊。”排球也好,田径也好,在那边发展得都相当不错。
“对,目的就是宫城县仙台市!其实是我幼驯染在那边的学校当学生会会长,他答应我会搞定需要的手续,到时候只要报他的名字去就可以了。”
社恐就是喜欢跟着熟悉的人行动。
对方都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海胆头少年只能无奈地低叹一声:“如果学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下周日陪你去。”
除了周六。
因为他下周六的行程已经被五条先生提前安排好——去那个传说中的禅院家遛一遛。
第11章 黑白玉犬
伏黑惠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那个幽暗的诡异空间中。
明明夏油先生和五条先生两位特级咒术师都已经抵达,那只咒灵也被干掉了……
难道刚才看到的两人都是自己在做梦吗?
可恶……如果仅仅只是梦境,五条先生的举动未免也太过还原了吧!?
之前被严重挫伤的左肩已经恢复,此时暖融融的,只有过度使用后的四肢酸痛难忍。
是被家入小姐治疗过的感觉。
惠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探索其他区域,发现自己这次终于踩在实地上。
缠绕着他小腿肚子的阴影如同涌动不息的溪水,仅回馈给他一丁点微凉的触感,并未对他的行动加以实际上的阻碍。
黑发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感知着周遭的气息。
属于那只咒灵的咒力确实已经消失了,那股如刀剑悬在后颈般的威胁感同样早已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望不尽的、不断向他发散出亲近感的黝黑阴影。
是这个在向他展露出无限包容意图的黢黑空间。
不不不……真是的,他在想些什么啊……
也许是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的缘故,这次惠能看到的东西更多,原本遮天蔽日的黑色潮水涌动着退去,露出异空间被遮掩于其下的真容。
一切都是黑洞洞的平面色块,却熟悉到让他一眼就能认出。
老旧的公寓楼,空荡的街心公园,寂静的校门口。
黑发少年在便利店的“轮廓”旁停下脚步。
这里本该是一条通向深处的细窄小巷,是他和喵次郎重逢的地方。
再向小巷里面走一点,是他开学时将外地不良打败的地方。
现在反倒成了阴影之间的豁口。
所以,他所立身之处并非自己昏迷前抵达的埼玉,而是已经生活了六年的神奈川藤泽市——
的影子。
一片死寂,没有声音,没有生物。
这片空间没有活物出现,或者说,二维阴影世界本就不存在活着的生物。
从苏醒起,他的佩刀就消失无踪,从手心逼出的一点咒力攻击完全无法对空间造成伤害,那一点不痛不痒的触感就像用自己的右手打左手。
惠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生活中的事物,一直走到平时晨练的地方,海胆头少年才迷茫地停下脚步。
这里……又是哪里?
按照他烂熟于心的地图,此处本该是迦具都陨坑海边纪念公园的选址。
然而,在这片本该被建成纪念公园的地块上,他只发现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荒寂废墟。
只看黑色色块也能辨认出裸口露在外的建筑钢筋和折断的店面招牌,潦草地混杂在废墟边缘地带。
散落一地的不规则黑色块状,大概是从附近居民楼上掉落的碎裂玻璃。
边缘处的定食店门户大敞,大锅形状的影子支起,火焰的影子晃动着。
依旧挂着档位的汽车影子残缺不堪,驾驶座上同样空无一人,只有被融化的金属饰品影子挂在方向盘上。
这是一片城市的死亡,也是七十万人的死亡。
——迦具都事件。
接委托时,伏黑惠偶尔也能窥见到一点点里世界的逸闻,他曾经隐约听旁人提起过迦具都事件的真相。
那并不是天外降落的陨石,而是某位异能者失控时造成的巨大爆炸。超过七十万人在突如其来的劫难中丧生,神奈川的版图形状直接出现了一个难以填补的丑陋大洞。
而造成那巨大坑洞的,是……
他猛然抬头,不知何时在天际高悬的巨大西洋剑投影在他正上方微微颤动着,即使只是一片缥缈的黑影,依旧能以其庞大的身姿给人带来无限压迫感。
“……这到底是什么啊。”惠低声喃喃,他仰着头后退几步,想将投映在自己身上的巨大阴影甩开,却发现巨大阴影随着他的步子同样后退了微不可查的几步。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快点给我离开啊——!」
“惠——!”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双不同于阴影的温暖的手,牢牢攥住他的脚腕,将他狠狠向地心深处拽去。
少年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拽着脚踝下陷的阶段,他的感知却告诉自己,他刚才是倒悬着被人抓住脚踝向上提……
被大力摇醒的少年猛然坐起身,又因为头部被无限停滞住向后一拔,继而眩晕地抱紧脑袋。
伏黑惠狠狠倒吸一口凉气,再度缓缓躺了下去。
向上还是向下,梦境还是清醒。
……头好痛。
窗外是刺眼的暮春阳光,大敞的窗户外是高专操场边的草木——哦,这大概是医疗室边上比较僻静的一间病房。
一直开着无下限的五条悟这会儿乖乖蹲在床边,相当无辜地冲他挥挥手:“惠~”
“……五条先生。”缓了小半分钟,黑发少年才勉强回应中气十足的临时监护人。
“津美纪她……”
五条悟摆摆手,对少年一清醒就问这种问题毫不意外:“津美纪当然没事啦!这会儿正在借高专食堂给你做病号餐~”
“……好的,麻烦您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伏黑惠终于有闲心盯着病房天花板的白色装饰条愣神。
昨天他受伤被发现时已是傍晚,现在又是上午,也就是说,自己让讨厌加夜班的家入小姐加班了吧……
自己的伤势不重,又已经被家入小姐治疗过,也就是说自己顶多睡到第二天上午。
……明明只过去一夜,一切却仿佛变了很多。
他伸出惯用的右手。
这是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长着薄薄剑茧的手,修长的指节在光照下隐约透出健康的红晕。
然而,也就是这双手……
伏黑惠淡淡地看着手心再度点亮的幽蓝色力量。
哦……是咒力啊?
啊……是咒力啊。
他有气无力地攥紧拳头,那一星半点咒力很快被收了回去。
“这不是干得不错嘛,惠。”五条悟恢复成少年醒来之前的姿势,他无视了病房内仅有的一张折叠椅,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柜上。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最强先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少年脸上的丧气神色:“这次你解决的可是接近准一级的二级咒灵哦?才刚刚获得咒力就能祓除准一级咒灵,这是某些从高专毕业多年的咒术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不……不要再说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祝贺的事。
黑发少年郁郁地抬起依旧酸痛的胳膊,努力将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盖过头顶,仿佛以此就能逃避掉外界的噪音。
他一直近乎执念般追求着普通又平静的生活,然而谁都无法预测到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到来。
现在,终于,伏黑惠等来了这一天。
海胆头少年无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听到白发青年以咏叹调的语气宣判着。
“——真的是十种影法术哦!”
“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十种影法术——禅院家梦寐以求的十~影~法~呢~!”
好的,ok,fe,他现在知道了。
光是听着五条先生荡漾的语调,惠都能听出这家伙有多兴奋。
当然了,不是“为禅院家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家传术式”这种事情而激动,这样就太恐怖了。
五条先生这样的情绪……绝对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玩法”吧。
“惠,你能表演一下那个那个吗?”五条悟的手指舞蹈着,“就是那个那个啊!”
他灵活地将手摆出狗狗的造型:“这样~试试~!”
热源在被褥上方不停晃动着,躲在被窝里的少年无奈地揭开一点点被褥边缘。
如果不给这个状态下的五条先生一点回应,对方是不会停手的。
惠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举起手,试探着模仿五条悟摆出的手型。
左手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指头两两合拢,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心,右手大拇指搭在左手大拇指外侧。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咒力也下意识微微流转起来。
下一秒,黑发少年枕边突然出现了两只边伸舌头边吐粗气的毛茸茸。
一黑一白两大团牧羊犬热情无比地凑在少年耳边,伸出的舌头几乎要将他的视野吞没。
没有热度,但有触感。
柔软蓬松的毛发近距离地轻轻拱着惠,让他下意识轻柔地按上正在耸动的头顶。
——然后一左一右扒开。
终于重获光明的黑发少年愣愣地看向掌心正舒适低哼着的牧羊犬。
此时它们正以无比眼熟的面貌,亲昵地凑近眼眶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的少年。
“喵次郎……和……喵太郎……”
不,它们已经获得新生……某种意义上。
因为自己的咒力。
“所以……小白……和……小黑……”
哪怕只是咒力驱使才能召唤出的式神,它们的触感也足够真实,真实到他能感受到牧羊犬毛发之下蕴藏的肌肉力量。
仿佛镜面双生、只是颜色一黑一白的牧羊犬正撒娇似的粘着他不放。
黑发少年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十秒。
三十秒后,他再度扒开已经开始啃自己指甲的狗狗,一左一右埋进它们的毛发间,狠狠用式神洁净的毛发擦拭自己的眼睛。
“就是这样啦~”五条悟的嗓音轻快,“和杰那种需要收服外界咒灵的咒灵操术不同,虽然十影法能召唤的式神种类是固定的,个体的性格和样貌却由你自己的咒力性质和潜意识决定。”
“怎么样~现在觉得自己的术式没有那么糟糕了吧,惠?”
何止是没有那么糟糕……
依旧把脸埋在小白肚皮的伏黑惠在心底默默回应。
……简直像是梦境一样。
禅院之行
笃、笃、笃。
木屐敲击木质长廊的声响琐碎而凌乱,寡淡地回响在空落落的和风庭园中。
穿着黑色纹付羽织袴的黑发少年正跟在五条悟身后,他略有不耐地正了正厚重的布料,依旧无法习惯这种过于正式的穿着。
据说早些天就找匠人订制的正装料子摸起来很贵,穿在身上却并不舒适,让少年感觉整个人都被裹在保鲜膜里。
在此之前,一直在普通生活环境下长大的惠只穿过木棉质地的浴衣,还是津美纪屡屡催他去参加新年拜祭,他不得已去商场买的。
头都没回的五条悟知道他身后的少年正在苦恼些什么:“要学着适应哦,惠~”
一身浅色和服的最强双手抄袖,在禅院家这种地方难得心情好到爆棚。
因为他对少年和服上的醒目纹饰相当满意,已经在心里狠狠夸赞了跑腿的五条家下属一番。
嗯,已经可以预想到那帮老橘子忍不住颤抖的树皮脸了呢~
两人正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往禅院家议事厅,和两人简短地沟通后就埋头在前面小步前进带路的侍女,规矩到不曾再抬头看他们一眼。
黑发少年发现,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在看到五条悟之后都会停下手中事物,静静伫立在原地向五条悟垂首致意,侍女打扮的人则是直接跪拜行礼。
……说好的五条家和禅院家是世仇呢?
而五条悟对此一概不闻不问,只是抄手向前,似乎对禅院家熟络到连侍女引路都不需要。
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作为五条家家主的他不是正在深入世仇家族的大本营,而是正在自己绝对掌控下的五条家本宅闲逛。
未免也太云淡风轻了——这个男人!
这不仅仅是跟在五条悟身后的黑发少年心中升起的念头。
他和某个拐角一闪而过的马尾少女不期然间对视一眼。
在这一瞬间,两人脑海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哪怕是这个强权如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在“最强咒术师”面前也不得不屈辱地低下头!
因为,那是“五条悟”。
站在咒术界最顶点的存在。
一把将姐姐拉回视觉死角的禅院真依低声道:“……那就是那个甚尔的后代吗?”
“那个据说觉醒了十影法的、此前一直生活在非术师世界的家伙……”
被对术式、尤其是几百年未曾见到的十种影法术有着近乎于病态追求的禅院家盯上,也不知道对这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少年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嘛,谁知道呢?”梳着马尾的真希紧紧攥着手中大刀,另一只手搭在真依肩上。
对她们这些不受重视也没有实力掌握自身命运的禅院家小卒子来说,谁做家主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禅院真希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搭上的视线,想起那双如同浮动着一层薄薄寒冰的戒备绿眸。
她嘴角莫名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安慰双胞胎妹妹:“——说不定,那家伙根本就不想回禅院家呢?”
“那倒也是,毕竟不是直哉,不是谁都觊觎这个位置的啊,”没精打采的短发少女托着下巴,“啊啊啊——这就是术式强大的好处吗?”
有最强咒术师庇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为了报复作为世仇的禅院家),有禅院家高层追捧(可以预见会得到重点培养即使没有强力背景)。
和他们这种就连亲生父母都嫌弃的家伙,待遇完全不同啊。
“……别这么说,甚尔他,据说也失踪很久了。”
“躯俱留队的那些八卦男有提到过,据说父亲他们在甚尔失踪后就知道他还有个孩子,但因为对方超龄还没有觉醒术式的缘故,直接当做没有这个人处理了——”
伏黑惠就是那个被禅院家刻意忽略的孩子。
她压低的话音带了些嘲讽的意味:“这样看来,完全、完全是咎由自取嘛,那些老家伙们。”
双胞胎和甚一甚尔其实是同辈,只是前者和她们年龄差过大,两个姑姑辈的小姑娘只比刚出现的侄子大一岁。
“看着很沉默的样子——起码,一定比禅院直哉那家伙好相处吧。”
禅院直哉,现任家主直毘人的孩子,本人觉醒了和他父亲差不多的术式,同辈中也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才。他从小就认为自己是板上钉钉的禅院家下代当主,对她们这些没有术式或是术式弱小的禅院家女性态度一向恶劣。
在“甚尔后代觉醒十种影法术”这种消息被传到禅院家后,二十几年来都高枕无忧的禅院直哉据说扔了一屋子的东西。
在这个素来有“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说法的家族里,天降的十种影法术甚至可以轻轻松松取代从小到大都自诩继任家主的禅院直哉。
多么讽刺——术式至上的禅院家,不还是养不出一个土生土长的十影,得靠早就被驱逐出禅院家的无术式天与咒缚诞下十影法吗?
在此之前,真希和真依一直接受禅院家族学长大。
拥有术式的真依接受家族的术师教育,咒力微弱到连咒灵都看不到的真希,则主动加入了禅院家无术式男性必须加入的躯俱留队。
禅院真希看着已经空荡一片的走廊,眼神突然隐隐带上光彩:“真依……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就在刚才,她或许终于找到了那个突破口。
短发少女神色狼狈地跳了起来,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你还想要离开吗?!”
幼时的某一年,在真依刚刚觉醒术式、真希被确定不可能拥有术式之前,姐妹两人曾经被家主大人带着出门,享受过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童年时光。
在那之后,禅院真希一度期盼着能到禅院以外的世界生活。
然而,不管是她们的父亲禅院扇,还是她们做侍女的母亲,都明确告诉双胞胎这种想法有多不切实际。
真希坚定地握住妹妹的手:“……虽说没那么容易,我会直接跟直毘人大人沟通的。”
伏黑惠才刚刚发现拐角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对方就消失在重重建筑中。
察觉到少年和禅院族人互动的五条悟轻笑一声:“这种场景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我们是最稀有的ur卡牌嘛。”
从小到大,身为五条家六眼的他就是这么被人围观过来的。
白发青年并没有什么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他相当自然地无视了走在前面的人。
“惠今天很沉闷呢,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这里可是你父亲住了十几二十年的地方,刚才那里,也是我和他初遇的地方哦?”
“……并没有。”
他的父亲……那种男人,随便怎样都好吧?
黑发少年抬头看向庭院中的枯山水,看到沿途离得老远就开始跪坐行礼的侍女们,看到藏在角落那些围观者们仿佛幽灵般的麻木神情。
他只觉得这间坐落在京都的庞大宅院美则美矣,却空落落的,没有什么人气。
从精致到可以作为艺术品陈列的造景,到里面仿佛枯萎花朵的人类,都像是挂在墙上的浮世绘。
无论多么华美绝伦,也盖不住假面下那呼之欲出的腐朽气息。
难怪五条先生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也难怪,那个人,会不喜欢这种地方。
粗略算下来,伏黑惠已有快十年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或许是已经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也或许是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大口喝酒吃肉赌马。
总之,那个家伙的去向,他早在小学时就习惯了不再抱有期待。
就连要求五条悟带伏黑惠到禅院家商议的禅院族人,也没哪个当真会去担心“伏黑甚尔”其人的安危吧。
远远看到议事厅大门的五条悟提前扬起笑,还不等侍女向他介绍,他就长手一揽,在议事厅正门前摆出一个浮夸至极的介绍姿势。
“——锵锵锵~大家看看~是谁来了?!”
被他揽住脖子的黑发少年看着议事厅内黑压压的一片脑袋,突然有些窒息。
现场陷入迷之沉默。
原本和五条悟约好的只有禅院直毘人,但两人在侍女引路走到禅院家议事厅的这段时间里,里面陆续挤满了禅院家的各色人马。
——说到底,十影法持有者对禅院家的意义非同寻常。
在一群人中格外高大的禅院扇额角青筋直冒,他率先上前一步,指着少年身上的纹付羽织袴,颤抖的手指几乎出现残影。
“他、他身上的那个家纹……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相当无辜地摊摊手:“这可是五条家请的匠人特地赶制出的礼服,上面当然要放五条家家徽啦~”
“总不能用一·天·都·没·有养育过惠君的禅院家的家徽吧?”
“来来来——”
“惠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那边那个白发背头老爷子,是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
醉醺醺的禅院直毘人摸摸自己的胡子。
白发青年指了指冲在第二的狂放马尾辫大叔:“这位是禅院甚一,说起来,从血缘上看,他还是你大伯呢,亲大伯哦!”
禅院甚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至于其他的,嗯……”
五条悟突然卡壳,陷入诡异的沉默。
三秒钟后,他右手握拳轻敲左掌。
“……剩下的都不重要啦!”
顶着一众意味不明的灼热视线,垂下眼睫的黑发少年微微挺直后背。
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时间了。
“……伏黑。”
“伏黑惠,我的名字。”
第12章 我拒绝
“那么,惠,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呢?要成为咒术师吗?”
“——或者说,要入住禅院家吗?作为十影法的持有者。”
“如果选择去禅院家,你可以在那里得到最好的资源,对术式最全面的拓展。十影法毫无疑问会是禅院家这一代倾注所有资源也要培养的中心,哪怕成为家主也完全没有难度哦?”
最强咒术师用轻佻的语气循循善诱,少年可以轻易从白发青年墨镜下滑后露出的苍蓝色眼瞳里读出他的认真。
虽然很讨厌禅院家的烂橘子、禅院家本身也跟五条家有仇,但五条悟确实在为他本人考虑。
不过,伏黑惠本就不会为这种事情犹豫。
还不用五条悟继续,惠就无比确定地接上他的话:“——可是在那里,津美纪绝对、绝对不会幸福。”
不用多问,他早已在五条悟持续多年的耳濡目染中明白这一点。
无论禅院家有多渴求十种影法术的存在,他们顶多会对空有十种影法术却没背景的伏黑惠态度宽和一些。
至于没有咒力和术式的津美纪?
那个充满烂橘子的禅院家对她而言,只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我拒绝。”
黑发少年皱起的眉间郁积起淡淡的怒气,针对对象并非提出假设的五条悟,而是假象中存在的、可能会拆散他们姐弟的禅院族人。
他一字一顿,像是许诺,也像是对自己强调:“……我的家人,只有津美纪而已。”
除了失而复得的黑白玉犬,惠并不觉得十影法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积极意义上的变化。
要说后悔也不至于。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是真心实意地渴求着能够保护津美纪的力量。
并且,如五条先生揭露的那样,那时的少年真的做到了。
惠无法否认这一点。
黑发少年窝在被褥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玉犬,紧绷的情绪逐渐被小黑小白通人性地安抚缓解。
他近乎自言自语地小声在后面接了一句:“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继续之前的生活……”
“……但是,那样的话,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吧?”
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苦笑了一下。
伏黑惠此前的平静生活,全部依赖于“他是没什么用处的非术师”这一点。
当他的术式当真稀有到让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都按捺不住……那样的假设,光是想象都很让人讨厌。
“——不愧是惠啊。”五条悟伸手压在看似扎人的海胆刺上。
少年的发型看上去尖锐到能将人手扎穿,触感其实偏软,原本支棱着的海胆刺直接被他的手压扁,手掌一松又再度支棱起来。
最强先生面不改色地压了两下,又面不改色地伸回手。
“既然如此,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
黑发少年迷惑地抬起头:“……嗯?”
两只玉犬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疑惑地歪头看向突然直起身的最强咒术师。
被三双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五条悟心情大好,他摆摆手:“没什么。”
“那么,惠,你就继续休息吧。”
白发青年双手插兜,步履轻盈地向外走,那幅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像是突然找到某种很有挑战性的事去做。
虽然早有预期,伏黑惠的选择还是让最强咒术师相当欣慰,相比之下,那些叫嚣着让他去做汇报的烂橘子都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至于惠梦境最后出现的那东西……
算了,各人有各自的缘法,接受与否就由惠自己决定吧~
五条悟走出病房,毫不意外地发现提着保温桶的伏黑津美纪正眼眶红红地站在外面,旁边还站着光举起烟没在抽的家入硝子。
他相当熟练地一把将小姑娘推进病房,然后语气自然地跟老同学打招呼:“哟,硝子~”
棕发的医生小姐掸掸香烟:“要去和那些人摊牌了吗?”
“——看不出,你还真是个合格的监护人啊,哪怕只是代行。”
病房里的孩子们对咒术界阴私一知半解,还基本是通过五条悟口中得知的皮毛,地位特殊的家入硝子却对高层了解更多。
她已经隐约猜到五条悟等在这里的原因。
最强先生完全称得上一句全年无休,满日本出差是家常便饭,加班更是再正常不过。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优哉游哉地在伤势并不严重的小孩病房里耐心等着,大概是因为某种事态需要确认当事人意愿。
在高层、尤其是禅院家眼中,他们肯定更希望直接将十影法收入囊中。
然而这可是一个被五条悟浸染多年的小号刺头,某方面连那家伙自己都大呼棘手的存在。
五条悟鼓着腮帮子嘟囔:“什么嘛,在硝子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形象啊?真让人伤心。”
“夺走年轻人的青春是不可原谅的——我只是让这孩子多出两年正常人的生活、多两年思考的空间而已。”
“再说了,只是没那么快让他进入高专,必要的培养还是由让我这个最强亲自负责的——式神使这边的教学资源还有杰这位特级咒灵操使呢!”
盘算到兴起,白发青年还打了个响指:“为了十影法,禅院家开放书库和历代十影法的笔记也完全可行,对吧?”
他掷地有声地说出让家入硝子不停翻白眼的话:“——哪怕是禅院家,也不可能比我更懂怎样培养一名十影法!”
何止可行,光是听着这大饼,硝子已经可以预见到禅院家暴跳如雷又在五条悟强权下不得不忍气吞声屈服的样子了。
更别提这些饼对五条悟来说完全可以实现。
说到底,在咒术界,拳头硬的才有发言权。
“……不管怎么样,那家伙还是选择了最困难的模式嘛。”目送五条悟离开的硝子自言自语。
直到在病房外抽完一整根烟,里面的争论声也告一段落,她才掸掉浮在白大褂上的烟灰敲门进去。
两个国中生正一人抱了一只式神狗狗坐着聊天,津美纪的眼眶依旧红着。
是的,经历过生死关头,津美纪也能看到咒灵的存在了,即使只是止步于“能看到”。
“有打扰到你们吗?伏黑?”
姐弟俩几乎同步地摇摇头,趴在他们怀里的玉犬们也跟着慢上半拍地摇了摇。
对上礼貌小孩,家入硝子的态度明显温和许多,尤其在有人做对比的前提下。
伏黑惠微微扬起头,发现医生小姐眼下的青黑阴影又重了一圈。
有些歉意的他一本正经地道谢:“家入小姐,多谢您了。”
“虽说已经治疗好了,但失去的血液补不回来,伏黑君还是再躺一天吧。”
津美纪慎重地点点头,用被褥把弟弟埋住。
黑发少年缩在被窝里,略有些迟疑:“家入小姐……五条先生他是去做什么了吗?”
刚才最强咒术师的状态,多少让他有些担心。
他这时候倒一反老是吐槽五条悟的常态,表现出对监护人的担忧。
一直以来,伏黑姐弟的生活都有赖五条悟照顾。曾经的惠再怎么早熟,也只是觉得这个社会上只要有钱就足够了——但事实证明,这个社会上的许多关窍不是光有钱就可以。
作为临时监护人的五条悟完美地替他们解决了这些那些横生的枝节。
在少年心里,五条悟是“恩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家入硝子这会拆开一根棒棒糖,她含糊地回答:“大概是对他来说很有趣的事……准备好要大干一场呢,那家伙。”
“放宽心吧——他可是‘最强’啊。”
医生小姐俯下身,轻柔地揉了揉一直乖乖趴在津美纪怀里的黑色玉犬,吐着舌头的玉犬在她手下拱了拱。
不会弄脏她的病房,也不会打扰别人,就连和它互动都克制有礼、虽然达不到和伏黑君的互动那样亲近,简直就是模范狗狗。
就是和它的主人一样,过于礼貌了。
说真的,伏黑惠其人真的礼貌到有些让硝子觉得疏远的程度,自己给他治疗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吧?
这种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态度……明明五条那家伙不是这种性格。
啊啊啊,她之前打过报告要求给高专配一名心理辅导老师,为什么高层还不批准?
硝子和津美纪的接触不多,但同样能看出小姑娘温和外表下的老成和早熟。
医生小姐深深吐了口气,带着淡淡薄荷烟味的怀抱揽住黑发少女:“难得我有半天空闲,津美纪,我们去逛街吧?你们以后恐怕要经常来高专啦。”
“诶?诶!但是惠他……”被温暖怀抱圈住的少女有些手足无措,不放心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惠。
“没有关系,请不用在意我。”不知何时坐起身的惠默默举手,又被听懂了医嘱的玉犬默默按倒。
硝子摆手:“有问题的话,会有人通知我啦。”
被拎走前,津美纪透过病房的门缝看了弟弟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黑发少年两眼放空,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眼神。
埋在玉犬之间的他倦怠地半阖上眼,这才露出属于十三岁少年的稚气。
……是啊,也该给惠一点接受的时间。
手影艺术家
少年如青竹般挺立在议事厅门口,来自外界的日光给他披上一层稀薄的光晕。
从伏黑惠现在站着的角度,他可以轻易在这帮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的人眼中读出愤怒/恼火/失落之类的复杂情绪。
禅院家这些人的养气功夫似乎修炼得还不够嘛——
这一刻,仿佛五条悟上身的海胆头在内心冷静评估着。
竟然还会泄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如果有诅咒在御三家大本营诞生,岂不就像是笑话了吗?
明明是这场过于热闹的会面的主角,他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像旁观者。
惠甚至已经在盘算着,给津美纪和明天即将一起出行的社团前辈带点手信回去。
帮他换上复杂衣着时,某位五条家成员有提起京都最近新开的点心店——如果时间来得及,就带那个回去吧。
抱着佩刀的禅院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这就是我们禅院家的十影法?”
他森冷的视线从禅院直毘人身上扫过。
时至今日,禅院扇依旧坚定地认为,当初自己没能坐上家主之位,就是因为直毘人诞下了拥有强力术式的孩子,而他所出的双胞胎没有。
而现在,这老家伙的出色后辈不还是一样因为没有足够强力的生得术式地位遭到挑战,哈!
对此,唯一坐着的家主直毘人哈哈大笑着:“就是十影法啊,你们应该知道的吧,十影法对我们的意义!”
惠和醉酒的白发老头视线对上,撞进一片出人意料的清醒与包容。
看似放浪形骸的老头举起那只外壳斑驳的酒葫芦向他致意。
黑发少年匆匆转移开视线。
……禅院家的人,都好奇怪。
血缘上据说是大伯的禅院甚一眉眼阴沉:“甚尔早已失踪,于情于理,这小鬼都应该交由我来看管,不是吗?”
人群中有一道同样粗犷的声音笑着揭他老底:“那个没咒力的刚失踪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甚一!”
“‘没术式的小鬼就由他自生自灭去吧’之类的,不是吗?”
出自理论上亲戚的话语并未对少年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掀掀眼皮,注意到了那些人对他生父的称呼。
“没咒力的”之类的叫法吗……
在这个家族里,没有咒力的人甚至连一个被尊重的名字都不配拥有——哪怕那个家伙曾经是和年少时期的五条先生战得有来有回的天与咒缚,是五条悟肯定的、禅院家可能百年都没法出一个与之抗衡的强者。
——「非术师者非人」。
前所未有的,伏黑惠发自内心地升起对“伏黑”这个姓氏的认同感。
不姓禅院,真的太好了。
五条悟举高双手拍了拍,像是带队春游的幼师正吸引到处乱跑的小朋友们注意。
其实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很引人注意——或者说是拉仇恨。
毕竟跑到满是禅院的禅院家议事厅门前高呼“除了家主和某高层之外的其他人都不重要”这种事情,只有五条悟才能做得出来。
最强向同样将视线投向自己的伏黑惠比划着:“惠~跟他们表演一下那个那个~”
“就是那个那个啊!”
五条先生这个腔调,怎么那么像在街头看手艺人表演的起哄者?
……但是,就这么让监护人在一堆看他不顺眼的陌生人面前冷场的话,好像很可怜。
犹豫了短短几秒后,黑发少年无可奈何地摆出召唤“玉犬”的手势。
在一众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中,额头上分别绘制着道返玉和足玉纹样的一黑一白两只式神狗狗从少年脚下的阴影中“浮现”。
像是能够感受到主人的紧绷情绪,它们才刚刚出现就向禅院家为首的几人狠狠龇牙。
“小黑,小白,回来!”
它们在少年的呼唤中乖乖扭头,粘人地贴着惠的小腿不放,尾巴无比欢快地摇晃着。
整个过程中,两只玉犬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
令禅院族人无语的是,他们毫不费力地发现,玉犬现出身形后,黑发少年身边的空气明显柔软了些许。
——比起禅院族人,这孩子显然宁愿和他的式神相处。
距离伏黑惠觉醒十影法那日不过一周,他的十种影法术还未开始正式开发,如今依旧只有开局点击就送的两只黑白玉犬。
饶是如此,议事厅室内依旧此起彼伏地响起倒吸冷气声。
若干道干枯的、或是贪婪的声音嗡嗡地从躲在阴影中的人们口中发出。
“……那真的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十种影法术啊。”
“那样的术式,本该由我们禅院家来教养!!!”
“身为五条家家主,又凭什么对我们禅院家的家传术式指手画脚!”
看着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禅院家,五条悟唇角微勾,他扶了扶要掉不掉的眼罩,故作没有听清。
“什么什么,刚才是谁在说话,不如站出来跟我细说?”
“哪位大叔有话要说,直接站出来嘛,毕竟、我可是很好说话的哟?”
像是收到某种指令,玉犬一左一右站在沉静地穿着一袭和服的黑发少年身边,配合着目无表情的惠凶恶龇牙。
超凶!jpg
整套流程非常流畅,流畅到简直就像五条先生这几天背着惠跟玉犬们预演过一样。
动都没动却被迫成为门神的黑发少年:……
刚才还哄响了一瞬的议事厅即刻安静下来,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反驳。
白发青年无奈地耸耸肩,无奈得仿佛是自己被逼成为少年的监护人,他在一片灼热到烫手的嫉妒视线中捞起小白,动作极为自然地揉搓狗头。
“说到底,在伏黑先生失踪的这几年间,惠君一·直·是·我在照顾,不是吗?”
作为原本就有血缘关系的人,早就得知少年存在的禅院家反而对伏黑惠不闻不问——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至于伏黑甚尔当年和禅院直毘人签订的合约,被最强咒术师以强硬态度直接无视了。
那家伙没死更没让惠继承遗产,哪来让小辈给他偿还债务的道理?要追讨债务,禅院家直接通缉正在天涯海角逍遥的伏黑甚尔更快些。
鉴于伏黑惠还在现场,最强咒术师有一点没有说明。
当时的情况,勉强能算是伏黑甚尔(随口)把自家崽托付给他的。
亲眼看到十影法的效果到底不同,禅院直毘人沉声道:“大家先散了吧,我还有点事情需要跟五条家家主商量。”
他半阖上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手中的酒葫芦,像是在考虑什么。
五条悟对着惠做出“翻阅资料”的手势。
他们来这趟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向禅院家示威”这种没什么大用只为解气的举动,还是为了获取禅院家千百年来对十种影法术的研究记载。
这份历代十影法和禅院族人整理过的笔记,将会是伏黑惠掌握十影法的极大助力。
就像是五条家,对六眼、对其他稀有度没有那么高的家传术式,同样有笔记传承下来。
这向来是每个家族不外传的底蕴。
而现在,在十影法持有者对禅院家连疏离冷漠表象都不愿意掩饰片刻的情况下,禅院直毘人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禅院家主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打出一个带着浓厚酒气的嗝。
“惠啊……未来,终究是要看你们的。”
他看着少年一头凌乱翘起的黑色头发,仿佛看到了某个在闹市街头和他进行交易的顺毛叛逆青年。
对上少年略带疑惑的眼神,禅院直毘人并未多做解释,将带有咒力封印的卷轴丢进少年怀中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的话音还在长廊间回荡:“看完记得还回来——这可是禅院的传家之宝!”
“……诶?!!”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份卷轴之珍贵的惠手忙脚乱地抱紧卷轴。
另一头,染了一头金发、只在发尾留出一截漆黑本色的青年像是赶场子般出现了。
“十影法持有者初次到禅院家”这样的消息,他竟然被禅院家的所有长辈瞒着,直到和他同属于“炳”的禅院家术师巡逻队同僚向他透露,他才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
姗姗来迟的禅院直哉一脸阴沉地看着抱紧绘有禅院家禁制咒文卷轴的瘦削国中生。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就是那个所谓的‘十种影法术’?!”
凭心而论,伏黑惠的体格说不上文弱,毕竟也算是保持剑道训练若干年的运动少年。
但是,和他这个优秀的禅院家主继承人比起来——究竟哪里够看了?!
不就是术式吗?不就是十影法吗?
曾经被禅院直哉用在禅院家其他同辈身上的嘲讽,如今同样可以被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人用在直哉自己身上。
这一点,让一贯以鼻孔看人的直哉出离愤怒了。
可是,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一点。
「要论生得术式,禅院又有哪种术式,能比得上十种影法术……呢?」
面对突然出现后大叫一声就开始自顾自做颜艺的金发青年面前,惠谨慎地后退一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
五条先生跟他说过,不管此次禅院之行遇到什么,都不会有人敢在这种敏感的节骨眼上攻击自己。
也就是说,他这次只是过来当一座雕像的。
从踏入禅院家大门开始,伏黑惠就是一颗会呼吸的、长在地里的生姜。
金发青年面目狰狞片刻,可以看出内心活动十分活跃,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少年下意识按住腰间悬挂的佩刀。
下一秒,惠就听到至今还没跟他做自我介绍的青年对自己气沉丹田地大吼一声——
“你这家伙——终究不是甚尔!!!”
伏黑惠:“哈……甚尔是谁?”
这么多年过去,就连学校的资料都填过无数回,他再迟钝也不可能不知道早逝母亲和失踪父亲的名讳。
但那个男人和眼前这个自大的家伙关系怎样,跟他伏黑惠有什么关系?
禅院直哉憋气。
金发青年转过头,阴阳怪气地对五条悟说,
“悟君,这就是你看中的……”
五条悟扒拉起自己的眼罩,他旁观着黑发少年不动声色使坏的样子,只觉得非常有趣,便也有样学样打断禅院直哉的话。
“……你又是谁?”
最强先生是真的跟这位禅院家的大少爷不熟。
虽然他平日里很自来熟没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上来就“悟君”长“悟君”短地这么叫他。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严重受挫的禅院直哉面目扭曲,他怒而转身,直接走人。
这禅院家,他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初遇虎杖
翌日,宫城县仙台市某中学大门口。
一身运动装的樱田俊树双手大张,狠狠呼吸着来自前方的新鲜空气:“呼哇——这就是运动强校的气味吗?!”
“……有人看过来了,樱田君。”同样被邀请来凑数的副社长在他身后捂着脸小声嘀咕。
下一秒,骤然变脸的蓝发少年端端正正地缩回身体,大步迎上负责给他们安排行程的旧友。
前辈们在前面说说笑笑,伏黑惠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视线转向距离学校大门只有几步之遥的运动场。
各个项目各个地区的赛程设置各有不同,但在这个时间节点,大多地区已经开始县大赛关东大赛的赛程,位于仙台的这所中学自然不会例外。
初夏带着微微热意的阳光。
折射出璀璨日光的飞扬汗水。
或短促或拉长的哨音,坚定果断的口号。
混合着橡胶味和汗味的清爽微风。
还有在各个运动社团里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的、闪闪发光的社团成员们。
就连可能注定无法上场的非正选们,也在毫不懈怠地进行基础练习。
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让旁观者的心情不自觉间舒畅起来。
——和昨天那个宛如一座活墓的禅院家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得到妥善安排后心满意足的樱田俊树折返回来告知他们,虽然不能详细到拍摄每个社团的运动训练单,但简略拍几张照片是被允许的。
如果被采访者愿意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在社团训练后进行简短的问卷调查。
“真是努力啊,这些人……”樱田感叹着,“我们学校那些体育社团的训练量也是,光是在场外围观就已经令人窒息了。”
“要是让我也用这种菜单也练习,撑不了多久就会歇菜的。”
“在没有灵感的时候,我也会沿着陨坑边的观光带慢跑……运动的时候整个人都放空、放任身体每个毛孔呼吸着海边新鲜空气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妙,啊啊,虽然我连马拉松都坚持不完全程啦。”
樱田穿着便于行动的卫衣运动裤,白净的脸上写满书卷气,再配上一副粗框眼镜和脖子上挂着的笨重单反,完全是兢兢业业的校报记者形象。
反倒是一行四人中战斗力最高的二年生伏黑惠穿着白衬衫休闲裤单手抄兜,清爽得像是准备参加某场文学座谈会。
黑发少年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运动场边。
咒灵对人类的视线极为敏感,如果被发现自己正注视着它们的话,可是会被反过来盯上的。
站在电线杆上的三级咒灵,挂在场地围栏上网格的四级咒灵,把自己当成球团在筐里的四级咒灵……
就算学校之类场所本就容易聚集学生的大量怨念,这些咒灵的强度完全达不到“窗”向辅助监督汇报的标准,此处的数量未免也太超过了。
——这个学校,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自我意识的丑陋咒灵觉察不到未入行的菜鸟咒术师正在靠近,它们只是自顾自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县大赛优胜……”
“训练加倍……”
“我要当正选……”
“这次一定要告白成功啊……”
“到此为止吧……”
都是些符合运动场刻板印象的咒灵。
同行的另一个学姐笑着问:“伏黑的话,对这种景象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黑发少年缓缓收回视线,用右手轻按左肩:“算是……吧?”
如果是指眼前一块操场就游荡着七八个低级咒灵的景象,他当然无法习惯。
但学姐问的显然不是那个。
剑道练到快要透支的时候,被汗水浸湿成一簇簇的头发被闷在面罩里,混合着头巾织料、道场木地板护理剂、人身上的肉味还有蒸腾的汗水味道,一起冲撞进人类的脆弱鼻腔——即使有通风系统也作用不大,室内场馆的气味往往会比室外场地可怕得多。
不过,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是共通的。
樱田举起单反,对准从刚才起就开始用手机记录什么的黑发少年,顺利收获少年猛然抬头时一张懵懂的留影。
“说起来,伏黑也是我取材的重要对象之一。”
“明明有天赋却拒绝参加剑道比赛之类的——跟你联系的时候明明有一直在坚持剑道训练吧?”
伏黑惠默然片刻,他环着胸模模糊糊地回应:“大概就是不想吧?本来也不是为了参加比赛才学习剑道的。”
真田弦右卫门并未对他在剑术方面的天赋加以约束,而是鼓励他在日常练习外不要忘了探索自己。
如果说一年级刚入校时拒绝剑道部,是因为他还在为“自己为什么拿起刀”而迷茫、对自己的现在和未来产生了一定的疑惑的话。
曾经被真田爷爷看中的自己,竟然会被新年拜祭路途中一个习武的同龄人轻轻松松撂倒,这是他进入国中后受到的第二记重击。
时至今日,还有他如今尚且无法妥善控制自己,担忧咒力会时不时附着到竹刀上造成不必要伤亡的缘故。
当然了,这周才开始的,来自两位特级先生的体术教育——仅仅一周不到的课外教育时间,训练菜单还远远没进行到咒术部分——同样足够让一直生活在温室中的雏鸟备受打击。
就在几人一边小声闲聊一边观察的时候,径赛场地突然涌进一大堆人,人群之中的两个人被簇拥着走向50米短跑起跑点。
学姐手搭凉棚:“那些人是在干什么,在举行什么仪式吗?”
樱田把单反当做放大镜用,开始窥视人群之中究竟在发生什么,从人群中传出的议论声恰好解决了他们的困惑。
“是高木老师和和虎杖同学啦。”
“是‘拥有运动才能却不愿意加入运动社团’的虎杖同学,和‘比学生还不正常’的田径社指导老师高木之间的比赛!”
“据说高木老师已经答应,只要虎杖赢了,他就再也不去打扰虎杖了。”
“入社申请书又被卡了吗?虎杖现在参加的不是运动社团啊。”
“何止不是运动社团,完全就是混日子的回家社……他本人对此倒是很满意。”
“虎杖悠仁?那个西中之虎?真的假的,要是他真的赢了,对方不是更有理由缠着他了吗(笑)”
“因为身体素质过于优越的原因,之前好像还有被撺掇着报名参加那个什么闯关挑战综艺哦!正式参加得是下个学期了。”
“到时候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吧,即使课堂测试也能轻易突破世界纪录的男人……”
言辞之中,她们对那个名叫“虎杖悠仁”“西中之虎”少年的实力抱有绝对信任。
惠感受到自家学长学姐们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困惑地一圈环视回去:“……前辈们都在看什么,我们的重点不是收集素材吗?”
他用下巴点了点:“现在、近在眼前的、不就是素材吗?各位前辈。”
直到人潮最终退到跑道两边,伏黑惠才终于看到那个被众人寄以厚望的运动天才究竟长什么模样。
粉色尖刺发型只占据脑袋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则是规规矩矩的黑色,有点像今天自己带给前辈们的樱花羊羹。
樱花羊羹本人健气十足,和田径社指导老师互放狠话后,笑容爽朗地蹲踞在起跑点。
哨音吹响后,操场上所有人都眼睁睁地见证了一位3秒钟跑完50米的奇人。
换句话说,几乎只是眼皮子一张一合的功夫,连气都没怎么喘的少年就已经出现在终点。
“说是‘飞’还差不多吧?哪怕是汽车,瞬间加速要的也不止三秒啊——!”
“更何况……”文学社副社长干笑着举起终端,那上面赫然是他刚刚google到的页面,“现在的50米世界纪录,也不过才556秒吧?”
世界纪录是那么好破的吗?!
不不不,应该说,如果能轻易破世界纪录的话,难道不是应该被送进国家队之类的地方吗?!
少年身上完全没有咒力存在的迹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有人会相信,真的有人能仅仅凭借身体素质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种bug级别的身体素质竟然只在本地学生间口口相传没被国家队教练挖走,当真暴殄天物。
“厉害……”惠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感慨,“……这种人,简直就是为了体育竞技而生的啊。”
就像是那种运动漫的主角一样。
等等,考虑到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网球少年、网球爱好者、街头网球场和网球俱乐部,难道这位是哪部网球漫画的在逃男主吗?
见高木老师和围观群众们激动不已地围着那枚秒表拍照,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无奈地耸耸肩,向人群外走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如果不是爷爷的执念,他也不会尝试选择加入这些社团。
“剩下的时间还是看看爷爷吧,最近咳得好像很厉害,有空还是带他去体检下——嗯!就这么决定了!”
刚刚再次打破世界纪录的少年习以为常地避开人潮最密集地带,刚好从在角落旁观的面生几人组面前路过,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笨重的单反相机。他从没在学校里见过这几张脸。
……啊咧,是来采访的校外记者吗?
在虎杖脚步放慢打量几人的一小段脚程中,提笔画完一只粉黑色菠萝的黑发少年恰好抬起眼。
两人的视线刚巧对上几秒。
不仅虎杖悠仁那头上粉下黑的发色很引人注目,某种程度上,伏黑惠那一头招摇的海胆尖刺同样很引人注目。
也许是最近被同桌的碎碎念洗脑得有些上头,在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已经听到粉发少年自言自语内容的惠下意识开口:“或许这么说很冒昧,要找到有众多强大对手的竞技项目的话……”
对方身形微滞,有些好奇地回望过来。
“……虎杖同学,你要不要试试打网球?”
第13章 一些后续
高专到神奈川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一路上,黑发少年托着腮倚在车窗边,静静观察暖橘色灯光在沉沉夜色中拉出的拖影。
咒灵的存在偶尔会在车窗外闪现,但多是一些被他之前当作故事听的、一看就很弱小的三四级小咒灵,即使不处理也不会造成灾祸,顶多会让普通人的生活稍微不顺利几天。
惠耳边依旧回响着五条悟下午回来后说的话。
最强咒术师身上洋溢着一种搞完事后神清气爽的气息:“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过程啦!只要惠这两年接受以我为主导的训练计划、在两年之后进入高专继续当我的学生、然后成为咒术师就可以~”
换而言之,就是伏黑惠国二国三两年依旧可以在立海大附中度过,依旧可以过上他所谓的“普通人生活”,直到高中作为咒术师正式开始接任务。
五条悟的语气里其实还有点遗憾:“诶……以惠的偏差值,说不定东大也是可以考虑的,到头来却得当咒术师,会不会有点委屈呢?”
不过,即使是最强,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如果真的让得来不易的十影法持有者被完全排除在咒术界以外,禅院家再忍气吞声也得跟最强咒术师翻脸。
“非常感谢您……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
坐在病床上的黑发少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难得让旁观者从他身上看出类似“欢快”“欣喜”的鲜明情绪。
白发青年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惠,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嘛~年轻人就应该多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年轻人的朝气……”风尘仆仆赶回高专的夏油杰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是被快气撅过去的夜蛾正道紧急叫来的。
咒灵操使幽幽道:“年轻人的朝气——指你把高层的桌子人道主义毁灭外加踩了一脚,害禅院家两名高层差点犯高血压的那种朝气嘛?”
已经听过夜蛾校长转述的他刚听到消息时其实也没忍住喷笑出声,被班主任先行修理一番,才被支使着前来押送五条悟回校长办公室。
总而言之,下午发生的一切都相当畅快,精彩到让五条悟出来至今都快活得想要抖腿。
最强先生视线游移了一瞬:“哈、哈哈,这个嘛……”
已经获得最终胜利的他理直气壮:“明明是那些烂橘子太不懂得变通了嘛!”
“要论当老师,他们还能有我专业?!”
夏油杰掀掀眼皮,揭他老底:“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的那种专业?”
五条悟一脸被背叛了的受伤神情:“真过分啊,杰难道有那种东西?”
两位高专在职教师aka特级咒术师面面相觑。
再说下去就是互相伤害了。
虽然伪造了考试资格但却是实打实凭借自己实力考来医师资格证的家入硝子冷笑一声。
带着一身酒气的她从两个幼稚的26岁成年人中间穿过,把两名默默围观的未成年人打包交给等待已久的辅助监督。
就在这样的混乱情况中,辅助监督开车送姐弟两人回到位于神奈川藤泽市的家。
明明只出门了一个周末而已,对终于回家的姐弟两人来说却恍如隔世。
他们的情绪已经沉淀一路,此时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上楼梯。
津美纪下意识挥了挥飘到面前的灰尘,才发现他们的公寓外围有一圈淡淡的帐——因为这层帐,他们的居所多年如一日地保持着没有咒灵闯入的状态。
黑发少年深深叹气:“……总觉得,欠五条先生的更多了。”
津美纪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话音带了点笑意:“下次见面,就可以叫五条老师了吧?”
“……嗯。”
在离开之前,五条悟就将安排好的训练表发给了他——出人意料的是,这份训练表说不上繁重,甚至体贴地给伏黑惠留出其实用不上的社交和社团时间。
惠放下背在身后的佩刀袋子,从里面掏出电量已经岌岌可危的终端。
le上的班级群和私聊都快要炸锅了,就连昨天才跟惠聊过天的樱田俊树也不例外。
“伏黑伏黑,你听说了吗——陶艺社的事?”
“据说他们去参加什么探险,最后有两个人没能回来……说起来,你姐姐是不是就是陶艺社的成员来着?伏黑桑她没事吧?”
啊,消息封锁大失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失踪的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才一天多过去,警方的搜索和问询还远远没有结束。
陶艺社出来探险的最后六人被赶去善后的辅助监督送进医院检查,先一步醒来的津美纪借口亲戚来接就爬上辅助监督回高专的车,其他人也各自被赶去埼玉的家长接走。
但是,有两个人永远留在了那片森林里。
这几个学生自己也知道,失踪的同学可能再也无法回来。
在高专人员的建议下,几人一致对外称已经忘记了进入森林之后的事,当时已经进入高专结界的津美纪则由处理后续的辅助监督亲自回话,送他们回家的路上也对过口供。
为了保证非术师群体情绪稳定,咒术界和咒灵之类的超常存在对外一直严格保密。
在咒术界的干预下,恐怕事件很快会无声无息结尾吧?
惠斟酌着辅助监督交代他们能对外透露的内容:“津美纪她没事,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其实不能说完全没事。
在得知与自己同行的两名同学确认被咒灵吞食,弟弟还因为前来救自己觉醒咒力、受伤昏迷的时候,伏黑津美纪内心的巨大压力只有她本人知道。
她本就是那种老好人的性格,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同伴在自己眼前丧命……好在下午家入硝子体贴地带津美纪出门散心,不光提醒她能看到咒灵后该如何习惯、遇到危险该怎样求助,还很靠谱地疏导了小姑娘一番。
刚才在车上,伏黑惠也暗中观察过津美纪的反应——看不出什么异常。
呼,暂且就这样吧。
樱田对此唏嘘不已:“还真是可怕啊,感觉完全是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情,没想到真的会发生……”
因为擅自将伏黑学弟纳入自己社交圈的缘故,这位线下社恐的文学社社长在线上健谈许多,也八卦许多。
“失踪者之一的陶艺社副社长之前风评就不太好,现在d班有不少人都很庆幸。”
“只可惜跟他一起失踪的小桥同学了。”
“这件事传出来以后,学校和家校联合会那边反应很大,本来计划的采风现在看来也不大可能了。”
“——啊啊啊,我原本还打算组织文学社的大家去宫城县玩一趟呢!”
惠原本一直在看他的聊天框单方面跳消息,直到看到这一句,才简短地发了个问句。
“采风?”
“是之前和他们商定的下一个主题,和竞技有关啦。”樱田随意说着这些社团高层才能提前得知的信息,他对半途夭折的社团活动不甘又无奈。
黑发少年顿了几秒才做出回复:“……如果只是采访竞技社团的话,立海大的网球社棒球社垒球社成绩都很不错。”
樱田俊树在另一头负隅顽抗:“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都写同样题材的话也太无聊了吧?”
“哎,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大家的安全比较重要……伏黑的话,到时候会写剑道相关的内容吗?”
伏黑惠沉默了,他是专门修习过剑道没错,但这种时候还是算了。
还没入门的菜鸟咒术师尚且无法妥善控制自己的咒力开关。
可剑道部从上到下、从教练到普通部员都是熟人,换种说法就是真田道场分部,他没把握在昔日熟悉自己剑技的师兄师姐面前不露马脚。
要不就直接下笔好了——反正自己也在道场上待过这么多年。
至于樱田俊树提到的网球部?可以预见的,一定是大家会集中选择的对象。
照网球部正选们对训练的认真要求,零零散散的文学社社员们能接近的最近距离就是网球场外围,能否和部员们交谈只能看私交和运气。
而且,樱田在某方面拥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
“虽然我跟幸村同学同班,他本人平时也很和善啦,但我之前路过网球部的时候瞥过一眼——嘶,感觉他拿起球拍后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原来的打算是去宫城,都已经说好了,真是没有办法。”
“……宫城,是竞技强县啊。”排球也好,田径也好,在那边发展得都相当不错。
“对,目的就是宫城县仙台市!其实是我幼驯染在那边的学校当学生会会长,他答应我会搞定需要的手续,到时候只要报他的名字去就可以了。”
社恐就是喜欢跟着熟悉的人行动。
对方都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海胆头少年只能无奈地低叹一声:“如果学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下周日陪你去。”
除了周六。
因为他下周六的行程已经被五条先生提前安排好——去那个传说中的禅院家遛一遛。
交个朋友
虎杖悠仁,男,13岁,宫城县仙台市某中学绝赞就读中。
国二这年想要加入家政社之类比较轻松的回家社,却在看好自己的田径社指导老师干扰下,又双叒一次失败了。
类似于刚才操场上这样的场景,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但虎杖悠仁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提出这样的建议。
“啊嘞……?网球吗?我?”少年的眼睛变成豆豆眼,略带迟疑地指向自己。
作为从小到大身体素质都异常卓越的存在,他早就习惯了在参与的项目上轻松打破记录。
长跑,短跑,铅球……
准确来说,体育课考核内容之外的运动,他只有在帮同学凑人头的时候才会去主动接触,学习得往往也很快。
但他确实没有试过网球这种隔网对抗的类型。
——现在,拓展自己新技能的选项似乎又出现了!
想到这里,虎杖悠仁的金色眼睛目光灼灼,让惠恍惚间以为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摇尾巴的金瞳大老虎。
“不……突发奇想而已,不用在意。”自觉失言的伏黑惠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不不不,这么一说反倒更在意了啊——”双手握成拳头在胸前激动地摇晃着、眼睛也冒出星星的粉发少年竟然也一步步跟上来,“这位同学!请务必跟我说说!关于网球的事!”
……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老实说,这种有点自来熟的性格,稳稳占据着惠最难招架的人设榜单。
感觉自己突然被盯上的黑发少年流下几滴冷汗。
事实上,他会多说这一嘴,纯粹是因为切原下课琢磨网球部前辈布置的那些部员身体素质分析表时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
反应力,爆发力,速度,力量……
尽管虎杖和老师比试的只是短短五十米,已经足够海胆头少年看出很多东西。
远处传来高木老师和田径社其他社员四处寻找的呼唤声,田径社社员们合影半天才发现自己弄丢了这场狂欢的主人公。
“虎杖同学——”
“虎杖君——”
“虎杖——”
眼瞧着自己将被发现,粉发少年捞起身后的兜帽戴上,一把抓上满打满算才跟自己说过两句话的黑发少年,在所有人都满头雾水的情况下一路拔腿狂奔。
被拽着不得不迈开腿的伏黑惠眉头一拧,发现自己真的没能躲过对方的手。
——什么速度,是怪物吗?!
这家伙抓人时的力道不重,可依旧无法轻易挣脱,让并不习惯和陌生人肢体接触的伏黑惠觉得浑身不自在。
“喂——你这家伙!松手啊!”随着逐渐加大的力道,他尝试挣脱的技巧也失败了。
真是让人火大。
轻松跑着的粉发少年扭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毫无阴霾的明媚笑容:“抱歉啊这位同学!现在松开的话我们说不定都会被他们抓住哦!”
才怪,明明他们和那些人之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再说了,他一个刚巧路过的外校人员,有什么必要跟着逃跑啊?
然而贼船已经上了,两人身后跟着跑的大多是本就擅长跑步的田径社社员,就连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基本来自其他运动社团,完全不缺体力。
围绕着整个学校召开的长跑大比武转眼就进行到第八圈,另一头的文学社几人还在一脸懵逼中。
樱田俊树呆滞地拍摄着这幅画面,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来,此前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甚至没听说过这所学校……
——他们这么大一个学弟,怎么就这样失踪了?
如同风筝般被单手拽着的黑发少年两眼放空,完全不知道自家学长正在腹诽,就连被人念叨时想打的喷嚏也被呼呼的风给噎了回去。
直到拉锯般的全校长跑进行到第十二圈,两人才终于在操场斜对角的另一个角落停下脚步。
虎杖悠仁依旧面色不改,海胆头少年却已经开始喘气了。
这点距离对惠每天的运动量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架不住这家伙拽着他这么大一个人依旧跑得那——么快!
还好他偶尔被五条先生扛在肩上用术式赶路,已经可悲地练出抗性,不会再随随便便吐出来。
饶是如此,惠原本整洁的衬衫也已乱掉,只有一头海胆刺乱与不乱区别不大。
粉发少年快意地拍了临时拍档一掌,笑容异常灿烂:“想不到同学你还挺有经验的嘛——在学校里躲人这方面!”
伏黑惠已经在立海躲剑道部躲了一年多,业务确实相当熟练。
虽然一次都没完整逛过这所学校,才刚进来时他就习惯性记下了位于大门口的校园平面图,再加上所有学校都毫无疑问会有楼梯间,垃圾房,工具室之类的隐蔽地带。
如果换成惠更熟悉的立海大,他甚至可以列举出操场和操场附近的小树林有哪些可以供人躲避的视觉死角。
问就是跟剑道部的肌肉大猩猩们推拉过程中过积累的血泪教训。
……这么一说,他们的经历还当真有那么一丢丢丢丢相似。
被一掌拍得一个踉跄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道:“虎杖同学,请松开你的另一只手。”
“哦哦哦——真的抱歉!”挠着后脑勺的粉发少年松开手,充满歉意地笑着。
会突然发出“这个人可以试着打网球”的突发奇想,是因为惠觉得,这个大概以网球为背景的世界会存在许多网球技术很厉害的人。
如果虎杖悠仁其人想要打破世界纪录之类的荣誉,他当然会直接去田径国家队之类的地方。
但这个家伙显然并不想。
对于高木老师的一再招揽,虎杖本人只觉得无奈又麻烦。
像他这样动辄能够打破短跑世界纪录的身体素质,哪怕在网球运动员中也相当罕见——果然,对竞技番主角来说,光是平a状态就足够让许多人焦头烂额了吧?
另一头的粉发少年已经开始捧着脑袋蹲在地上思索:“只可惜我们学校的网球社还不成气候——不不不,应该这么想,如果我能将一无所有的网球社组建成一支能够打进县大赛甚至关东大赛的队伍的话,那不是相当有意义嘛!”
甚至还没有摸过一次网球拍的少年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发展,亮晶晶的眼神几乎能将旁观者灼伤。
“……那真是太厉害了。”伏黑惠迟疑片刻,最终憋回了“可你还没打过网球”“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以多考虑几天”这种吐槽,选择正面鼓励对方。
……要是虎杖同学和那个京极真打一架,究竟谁会胜利呢?
等文学社的几人终于找到学弟的时候,黑发少年正在和十几分钟前田径场上的那个话题中心交谈正欢。
单方面的交谈正欢。
大概就是虎杖说十句,伏黑回一两句的状态。
不过正在记录的黑发少年神情相当认真,偶尔回应的几句表情也算得上丰富,显然不是对方在单方面发热。
看着这幅场景,樱田俊树咬着从不知哪里变出来的手帕,有些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伏黑君这是终于找到了能聊上几句的第一个朋友吗……呜呜呜……”
距离他们几米之远的黑发少年后脑勺小小地蹦开一个十字路口。
小学就跟樱田有交情所以才会被邀请的学姐惊讶:“什么,原来樱田你还不算他的朋友吗?!”
蓝发少年继续抹泪:“呜呜呜,总觉得伏黑学弟是看我可怜才答应我过来采风的……毕竟我这次是真的很可怜嘛……”
大为震惊的宅男副社长把头凑在他们之间,自以为很小声:“樱田变成鸡妈妈也就算了……原来‘伏黑哥’拿的是面冷心热的傲娇剧本吗?”
不管是社恐樱田会主动邀请传说中的不良头头,还是传说中的不良头头会因为社恐自称可怜就花一天热心地陪着出门采风,听上去都很崩人设啊?!
距离他们几米之远的黑发少年身后突然开始电闪雷鸣,刮起阵阵阴风。
如果不是顾念着聊天礼仪和对前辈的尊重,恐怕伏黑惠会直接抛下虎杖同学,将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躲在墙角的三位前辈统统丢出去。
没·错。
自以为隐蔽的三人组接近的第一瞬间,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就觉察到了他们的动静。
这点距离,不管是对自幼修习剑道的惠,还是对四肢发达五感敏锐的虎杖同学来说,都几乎不算距离。
在那之后,三位前辈的窃窃私语更像是是在他们耳边大声密谋。
虎杖悠仁摸摸下巴,略带深意地打量着刘海已经遮住眼睛、明显正在酝酿怒火的热心路过人士。
耳朵红了呢,这位……
正在跟惠沟通的他突然探身到海胆头少年身后,笑容清爽明朗地对上表情瞬间过渡成惊恐的三位立海大三年生。
“原来这位同学姓‘伏黑’啊——还真是多谢几位前辈了呢——!”
粉发少年搭着惠的肩头就是一个鞠躬,中气十足地大声道:“请前辈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跟‘伏黑哥’做朋友的!”
“伏黑哥”……什么的……
一上来就这样、就这样称呼他的话——
黑发少年阴森森地转回头,脖颈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他难得勾起唇角,在场的其余四人却无一不觉得背后寒风阵阵。
这种表情!完全没法让人觉得他是在笑吧?!
第14章 禅院之行
笃、笃、笃。
木屐敲击木质长廊的声响琐碎而凌乱,寡淡地回响在空落落的和风庭园中。
穿着黑色纹付羽织袴的黑发少年正跟在五条悟身后,他略有不耐地正了正厚重的布料,依旧无法习惯这种过于正式的穿着。
据说早些天就找匠人订制的正装料子摸起来很贵,穿在身上却并不舒适,让少年感觉整个人都被裹在保鲜膜里。
在此之前,一直在普通生活环境下长大的惠只穿过木棉质地的浴衣,还是津美纪屡屡催他去参加新年拜祭,他不得已去商场买的。
头都没回的五条悟知道他身后的少年正在苦恼些什么:“要学着适应哦,惠~”
一身浅色和服的最强双手抄袖,在禅院家这种地方难得心情好到爆棚。
因为他对少年和服上的醒目纹饰相当满意,已经在心里狠狠夸赞了跑腿的五条家下属一番。
嗯,已经可以预想到那帮老橘子忍不住颤抖的树皮脸了呢~
两人正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往禅院家议事厅,和两人简短地沟通后就埋头在前面小步前进带路的侍女,规矩到不曾再抬头看他们一眼。
黑发少年发现,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在看到五条悟之后都会停下手中事物,静静伫立在原地向五条悟垂首致意,侍女打扮的人则是直接跪拜行礼。
……说好的五条家和禅院家是世仇呢?
而五条悟对此一概不闻不问,只是抄手向前,似乎对禅院家熟络到连侍女引路都不需要。
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作为五条家家主的他不是正在深入世仇家族的大本营,而是正在自己绝对掌控下的五条家本宅闲逛。
未免也太云淡风轻了——这个男人!
这不仅仅是跟在五条悟身后的黑发少年心中升起的念头。
他和某个拐角一闪而过的马尾少女不期然间对视一眼。
在这一瞬间,两人脑海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哪怕是这个强权如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在“最强咒术师”面前也不得不屈辱地低下头!
因为,那是“五条悟”。
站在咒术界最顶点的存在。
一把将姐姐拉回视觉死角的禅院真依低声道:“……那就是那个甚尔的后代吗?”
“那个据说觉醒了十影法的、此前一直生活在非术师世界的家伙……”
被对术式、尤其是几百年未曾见到的十种影法术有着近乎于病态追求的禅院家盯上,也不知道对这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少年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嘛,谁知道呢?”梳着马尾的真希紧紧攥着手中大刀,另一只手搭在真依肩上。
对她们这些不受重视也没有实力掌握自身命运的禅院家小卒子来说,谁做家主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禅院真希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搭上的视线,想起那双如同浮动着一层薄薄寒冰的戒备绿眸。
她嘴角莫名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安慰双胞胎妹妹:“——说不定,那家伙根本就不想回禅院家呢?”
“那倒也是,毕竟不是直哉,不是谁都觊觎这个位置的啊,”没精打采的短发少女托着下巴,“啊啊啊——这就是术式强大的好处吗?”
有最强咒术师庇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为了报复作为世仇的禅院家),有禅院家高层追捧(可以预见会得到重点培养即使没有强力背景)。
和他们这种就连亲生父母都嫌弃的家伙,待遇完全不同啊。
“……别这么说,甚尔他,据说也失踪很久了。”
“躯俱留队的那些八卦男有提到过,据说父亲他们在甚尔失踪后就知道他还有个孩子,但因为对方超龄还没有觉醒术式的缘故,直接当做没有这个人处理了——”
伏黑惠就是那个被禅院家刻意忽略的孩子。
她压低的话音带了些嘲讽的意味:“这样看来,完全、完全是咎由自取嘛,那些老家伙们。”
双胞胎和甚一甚尔其实是同辈,只是前者和她们年龄差过大,两个姑姑辈的小姑娘只比刚出现的侄子大一岁。
“看着很沉默的样子——起码,一定比禅院直哉那家伙好相处吧。”
禅院直哉,现任家主直毘人的孩子,本人觉醒了和他父亲差不多的术式,同辈中也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才。他从小就认为自己是板上钉钉的禅院家下代当主,对她们这些没有术式或是术式弱小的禅院家女性态度一向恶劣。
在“甚尔后代觉醒十种影法术”这种消息被传到禅院家后,二十几年来都高枕无忧的禅院直哉据说扔了一屋子的东西。
在这个素来有“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说法的家族里,天降的十种影法术甚至可以轻轻松松取代从小到大都自诩继任家主的禅院直哉。
多么讽刺——术式至上的禅院家,不还是养不出一个土生土长的十影,得靠早就被驱逐出禅院家的无术式天与咒缚诞下十影法吗?
在此之前,真希和真依一直接受禅院家族学长大。
拥有术式的真依接受家族的术师教育,咒力微弱到连咒灵都看不到的真希,则主动加入了禅院家无术式男性必须加入的躯俱留队。
禅院真希看着已经空荡一片的走廊,眼神突然隐隐带上光彩:“真依……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就在刚才,她或许终于找到了那个突破口。
短发少女神色狼狈地跳了起来,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你还想要离开吗?!”
幼时的某一年,在真依刚刚觉醒术式、真希被确定不可能拥有术式之前,姐妹两人曾经被家主大人带着出门,享受过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童年时光。
在那之后,禅院真希一度期盼着能到禅院以外的世界生活。
然而,不管是她们的父亲禅院扇,还是她们做侍女的母亲,都明确告诉双胞胎这种想法有多不切实际。
真希坚定地握住妹妹的手:“……虽说没那么容易,我会直接跟直毘人大人沟通的。”
伏黑惠才刚刚发现拐角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对方就消失在重重建筑中。
察觉到少年和禅院族人互动的五条悟轻笑一声:“这种场景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我们是最稀有的ur卡牌嘛。”
从小到大,身为五条家六眼的他就是这么被人围观过来的。
白发青年并没有什么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他相当自然地无视了走在前面的人。
“惠今天很沉闷呢,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这里可是你父亲住了十几二十年的地方,刚才那里,也是我和他初遇的地方哦?”
“……并没有。”
他的父亲……那种男人,随便怎样都好吧?
黑发少年抬头看向庭院中的枯山水,看到沿途离得老远就开始跪坐行礼的侍女们,看到藏在角落那些围观者们仿佛幽灵般的麻木神情。
他只觉得这间坐落在京都的庞大宅院美则美矣,却空落落的,没有什么人气。
从精致到可以作为艺术品陈列的造景,到里面仿佛枯萎花朵的人类,都像是挂在墙上的浮世绘。
无论多么华美绝伦,也盖不住假面下那呼之欲出的腐朽气息。
难怪五条先生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也难怪,那个人,会不喜欢这种地方。
粗略算下来,伏黑惠已有快十年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或许是已经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也或许是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大口喝酒吃肉赌马。
总之,那个家伙的去向,他早在小学时就习惯了不再抱有期待。
就连要求五条悟带伏黑惠到禅院家商议的禅院族人,也没哪个当真会去担心“伏黑甚尔”其人的安危吧。
远远看到议事厅大门的五条悟提前扬起笑,还不等侍女向他介绍,他就长手一揽,在议事厅正门前摆出一个浮夸至极的介绍姿势。
“——锵锵锵~大家看看~是谁来了?!”
被他揽住脖子的黑发少年看着议事厅内黑压压的一片脑袋,突然有些窒息。
现场陷入迷之沉默。
原本和五条悟约好的只有禅院直毘人,但两人在侍女引路走到禅院家议事厅的这段时间里,里面陆续挤满了禅院家的各色人马。
——说到底,十影法持有者对禅院家的意义非同寻常。
在一群人中格外高大的禅院扇额角青筋直冒,他率先上前一步,指着少年身上的纹付羽织袴,颤抖的手指几乎出现残影。
“他、他身上的那个家纹……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相当无辜地摊摊手:“这可是五条家请的匠人特地赶制出的礼服,上面当然要放五条家家徽啦~”
“总不能用一·天·都·没·有养育过惠君的禅院家的家徽吧?”
“来来来——”
“惠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那边那个白发背头老爷子,是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
醉醺醺的禅院直毘人摸摸自己的胡子。
白发青年指了指冲在第二的狂放马尾辫大叔:“这位是禅院甚一,说起来,从血缘上看,他还是你大伯呢,亲大伯哦!”
禅院甚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至于其他的,嗯……”
五条悟突然卡壳,陷入诡异的沉默。
三秒钟后,他右手握拳轻敲左掌。
“……剩下的都不重要啦!”
顶着一众意味不明的灼热视线,垂下眼睫的黑发少年微微挺直后背。
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时间了。
“……伏黑。”
“伏黑惠,我的名字。”
在看什么
见黑发少年浑身溢出怨念般的黑气,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摸着鼻子干笑。
“原本还有些怀疑呢,但听说你们是从神奈川来的之后……反而更加确定了啊……嗯……”
粉发少年机智地收回再次差一点点说出口的称呼。
他不时会帮助校内被不良盯上的同学,前段时间,当诨名“西中之虎”的少年再次准备去解救被困同学时,他意外发现不良们竟然从内部发生了分歧。
“可恶——这样的事,伏黑哥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干的!”某位由于家庭原因刚刚从神奈川转学过来的新人不良怒吼着。
远离前大哥的管辖范围后,该不良在制服外套下穿了一件浮夸的花衬衫,发型不再受拘束地梳成飞机头,外貌上看起来和所有其他不良都没有区别。
但是,在神奈川那片土地待了几年的不良本人,已经是和其他地域不良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他以被揍出的丰富战斗经验成功竞选本校不良头头,将学校的不良们集中到同一个社团,在和依旧身处神奈川的小伙伴们的沟通下,将根据曾经同伴们提供照片所制作的横幅挂在社团活动室里日日瞻仰。
据说,那是大哥的大哥对他们这些小弟的谆谆教诲和殷殷期望!
粉发少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惠在心里打出一串省略号。
这是什么搞笑片的片段吗?
而且,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黑发少年内心隐隐升起某种不详的预感。
等等。
……横幅。
和他有关的横幅,恐怕也就只有那个——
粉发少年扒在某间教室窗外,一脸兴奋地将没有拉上窗帘的某活动室场景展示给立海大一行人看。
“看——就是那个哦!”
被勾起好奇心的樱田、副社长和学姐在窗前列成一排,仔仔细细观察那条黑白横幅上的大字。
樱田举起单反,对准窗户里的画面:“健康——”
学姐捧住脸,接上樱田念出的单词:“优良——”
副社长用他那抑扬顿挫的语气捧哏:“不良少年——??!”
三个人就像是正在追逐太阳的向日葵,脑袋在横幅和身后的伏黑惠之间来回摇摆。
想起当时画面的樱田俊树恍然大悟:“这这这——这不就是当初伏黑君让我们学校不良少年们收下的横幅嘛?!”
看得出对方有在努力还原另一头传过来的照片,就连横幅尺寸和字体大小都复刻到和五条悟做的那份一比一还原。
更过分的是,这条横幅不但被高高挂起,下面还用供品供了起来。
唯一不那么还原的地方,就是制作人还在翻版横幅下方画蛇添足地加了个破折号,附带几个字符“伏黑哥·语”。
——但是这么一来,就完全搞错了横幅的原本作用吧???
有气无力反驳着的伏黑惠已经褪色成黑白漫画:“不……是别人送的,我是让他们扔掉啊扔掉!!!”
还有那种他给“不良小弟”们“训话”的现场,完·全·是·臆·想啊(重音)。
当初他明明只是让那些围在横幅旁的手下败将们把五条先生挂上的那条碍眼又羞耻的横幅清理出去,也就多说了一句“随便放哪里都好”这样的话。
——谁能想到那些脑回路不同常人的不良少年,会把那条横幅当做什么至理名言供起来啊?!
仙台这个地方,距离神奈川可有足足四百公里的距离啊!
粉发少年举起大拇指:“伏黑君可是有效地让那个不良制止了一起可能发生的敲诈、后续可能中断了若干起诶——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这个……咳咳咳,对你相当好奇了!没想到今天能看到真人!”
别说了,毁灭吧。
惠有些万念俱灰地想。
有善于沟通的虎杖和学姐插科打诨,几人的话题一跳再跳,很快向着其他人追赶不及的方向狂奔。
当副社长恍然意识到黑发少年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甚至开始无聊地抬头看天时,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伏黑君?从刚才开始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你还好吗?”
虎杖中止了话题,他挠着后颈,神情里带了点不安和歉意:“我刚才只是觉得你露出那样的神情很有趣,如果觉得那个称呼很冒犯的话,真的抱歉啦……”
黑发少年慢半拍地回过头,看向这几个比自己还要敏感的人。
“……没有的事,不是因为那个。”
他当然能感觉到这几个人并无恶意的调笑,那种令人脚趾扣地的窘迫只是一时间涌上来而已,很快就消退得毫无痕迹。
——如果只是那种程度都要生气,伏黑惠早就被五条悟给气死了。
他只是对从走进校园起就四处游荡的低级咒灵们有些在意。
而且,惠总觉得周围有某种违和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或者说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方向。
恰好这时,他猛地抬头一看,只发现有只乌鸦正扑棱棱振翅而去,很快只剩下肉眼难以捕捉的黑点。
“你刚才没有看到……”黑发少年迟疑地问几人中五感最敏锐的虎杖悠仁,他以清瘦的手指做出类似鸟类飞行的姿态。
粉发少年辨认了一会儿才t他的意思:“啊?伏黑是说乌鸦吗?我们这一带很常见的啦!”
本地人虎杖对这幅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以前还有人写论文说我们仙台的乌鸦聪明到可以用车轮碾核桃呢!”
“虽然有本地的老人觉得附近是有什么那种东西,”对方肢体语言丰富地比划着,“这也算是地方特色了吧?”
“原来如此……多谢解惑了,虎杖同学。”黑发少年不再多说什么。
是他多心了吗……
接下来,三位前辈提出先去排球社一探究竟,只有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安的黑发少年决定要单独行动。
樱田社长挥挥手:“那伏黑!下午四点集合哦——”
独狼·惠挥挥手,向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出十几米,才在某个隐蔽地带召唤出玉犬,他打算祓除几只多少会对人体产生影响的三级咒灵权当练手。
正当黑发少年打算伸手安抚小黑小白时,他突然听到才分别没多久的脚步声正不加掩饰地接近。
一瞬间将姿势改为手扶额头的少年有些无奈:“虎杖同学?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五感相当敏锐的虎杖悠仁扒着墙角,乖宝宝般露出脑袋举手提问:“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些困惑,伏黑君究竟在看着些什么呢?”
他可以察觉到黑发少年视线落点时轻微的表情变化,但当他以相似的角度向天空看去时,看到的却只有空气。
还真是敏锐啊,如同bug般的家伙……
伏黑惠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感叹。
但不久前才不得已半只脚踏入咒术界的他还牢记着一个要点——咒术界的存在,不能向普通人透露。
对普通人来说,和“超常”接触可不是什么幸事。
“……只是在发呆而已,我也要构思我的大纲。”海胆头少年一脸冷淡地继续往前走,仿佛粉发少年真的是多心了。
他收敛着余光,让自己尽量不要去关注难得出来正兴奋得四处乱跑的、离虎杖无比接近的小白。
没有获得主人关注的白玉犬委屈巴巴地打了个滚,被不明所以的黑玉犬一爪子按在地上。它以为小白是在和自己玩儿,强行把小白翻了一圈,又翻了一圈。
……让人很难不笑。
距离两只打闹玉犬只有三十公分距离的虎杖悠仁困惑地摩挲着自己的衣摆。
连帽衫没有扣错扣子的可能,裤子拉链也有拉上。
为什么认识的新朋友总在对着这个方向偷笑?
不明咒物
伏黑惠顺着咒灵的残秽一路走走停停,仿佛真的在记录这所陌生学校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
正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残秽的浓郁程度以教学楼某一点为中心,逐渐向内递增。
阳光透过采光通透的大排窗户照进空旷的走廊,将教室的那一侧笼罩在蒙蒙阴影中。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巡视着,直到在某间教室门前停下脚步。
教室门口那枚使用多年的铭牌已经微微磨损,但还能清晰辨认出番号——二年c组。
就是这里。
就在他身后几步的虎杖露出豆豆眼:“诶——我们班?!伏黑难道知道我的班级吗?”
一路有在努力无视这么大一个人存在感的伏黑惠陡然转过身,下意识重复:“你的教室?”
“对啊!”粉发少年摸着下巴,“今天是周日,教室里应该没人吧?”
惠伸手按住那扇门,他侧过脸看向同行者。
少年思考时自带一股凛冽沉郁的气场,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好相处。
可是,只要实际相处上一段时间,旁人自然能发掘出刺球海胆内里的柔软本性。
伏黑惠拧着眉头:“虎杖,你昨天没来学校吗?”
“嗯?是这样!其实不光昨天没来学校,周五下午我也请假去篮球部帮忙了。”
所以,身为二年c组一员,虎杖身上没有特别浓郁的残秽痕迹,只是跟操场上其他学生身上的差不多。
“那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光是这两天,是最近一周、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不舒服?那倒是没有,”一头雾水的虎杖做出健美先生式经典动作,“毕竟我每天都有在锻炼呢!”
一如既往耍宝的他其实内心隐隐有些激动。
虎杖悠仁在这位才认识没多久的伏黑同学身上、在对方一步一步递进的问题中,看到了某种无比新奇的可能性。
下一秒,伏黑惠就看到虎杖捂着眼睛高呼:“伏黑同学要是想做什么就直接做吧!不用太顾忌我的感受!”
“——不管是灵异事件也好!特异功能也好!都不用在意我的!”
话是这样说着,粉发少年却欲盖弥彰地在指缝间留下一大条缝,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场景。
直到虎杖被指缝过滤的视线在一片静默中和万分无语的衬衫少年对上,他才讪讪地中止自己略微浮夸的演技。
——好敏锐,竟然真的被这家伙猜出一部分真相了。
惠按住推门的手微微用力,他哗的一下拉开门走进教室,同时沉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笨拙的谎言。
精通各种影视作品的虎杖很快对号入座:“哦哦哦!这个我懂的!不能跟普通人泄露秘密是吧!”
乍一得知神奇世界就在身边,对这些灵异传闻相当好奇的少年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求知欲的烧灼下熠熠生辉,但他当真相当有分寸感地不再询问。
被抢答了的黑发少年从靠窗某张课桌桌板下掏出一枚包装怪异的点心盒。
那枚点心盒上贴着已经松散的、正源源不断逸散出咒力的符咒。
就是它,让学校变成低级咒灵的游乐场,假以时日,或许会养蛊出更强大更有破坏性的咒灵也说不定。
惠抬眼一瞧这课桌主人的名字。
——虎杖悠仁。
……这到底是运动番主角,还是灵异番主角啊?
“啊嘞,可我离开之前还没有诶?”虎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座位上的点心盒同样茫然。
算起来他已经快两天没来学校,因为本人颇受欢迎的缘故,平日收到信件和礼物再正常不过。当然了,虎杖同学习惯把礼物原样送还给原主人,这份并未署名的礼物同样让他一头雾水。
“还好你没有拆开来看。”黑发少年掂了掂轻飘飘的点心盒,能清晰听到里面有轻而小的东西在晃动。
是某种咒物。
按气息来说,可能在准一级到一级之间,还好它并未受肉,此时依旧被勉强封印着,随时有破封而出的风险。
以虎杖那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性格,黑发少年很难想象他会跟什么人结仇——最多是那些被西中之虎打倒的不良。
但那些不良少年没有渠道,也没那个必要选择如此曲折的方式。
不管怎样,这枚意外收获的发现已经超出伏黑惠的处理范围,他只能打电话给监护人询问解决方法。
“诶诶,竟然是这样吗?”另一头的最强咒术师在电话那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我突然想到一种开发玉犬的可能——”
“惠啊,把那东西交给玉犬闻一闻会怎样呢?”
黑发少年下意识看向正在自己腿边挠痒痒的小黑:“……玉犬可以当缉□毒□犬,不,应该说是缉咒物犬用吗?”
察觉到主人困惑心情的小黑小白喜滋滋地凑上来,鼻尖当真凑到黑发少年拿着咒物的手心轻轻嗅着。
它们已经忍了很久了!
那一头的最强话音带笑:“对~对~就是这样!说不定真的可以呢?回头还可以让玉犬多另一份工资,反正是高层掏钱,不赚白不赚嘛。”
然而监守自盗的小黑小白正一点点吸食着从点心盒中逸散出来的咒力,加餐吃得异常香甜。
天天都在用自己咒力给他们加餐的黑发少年无奈展眉,轻柔地揉搓这两个贪吃的家伙。
他艰难地腾出一只手举起咒物:“总之,虎杖同学,我需要先把这个东西带走,可以吗?”
看到粉发少年疯狂点头外加指尖一划做出拉拉链的保密暗示,黑发少年深深叹气。
……算了,就这样吧。
他并非主动暴露,也没有对外宣扬咒术界的存在,事后让辅助监督甩锅给其他力量体系就ok……是这个善后流程没错吧?
日本这么大,今天之后,他们大概率不会再见了。
——希望这次暴露不会影响到他本就岌岌可危的日常。
“有些出人意料啊,”另一头,将一头浓密长发梳成前后两条辫子的女性对着终端低声道,“按照事前说好的,这次委托本不该跟高专方面的人扯上关系。”
那可是让整个禅院连带着五条家都闹得人仰马翻的十影法,一旦没处理好,就会召来那位棘手的最强。
“不,倒不是无法继续。”反正她的任务内容只是监视而已。
化名为冥冥的自由咒术师摆弄着掉落在肘弯里的漆黑鸦羽,嘴角含笑:“——只是要加钱。”
“作为回报,这次的情报或许会有点参考价值——你们之前放的那枚一级咒物,在生效之前就已经被那个小十影提前回收了哦?原计划看样子还差点儿火候呢。”
-
两周后,伏黑惠盯着学校大门口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和自己穿着同款制服的家伙,深深郁卒了。
“——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伏黑!好久不见啊!”
虎杖悠仁爽朗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因为我带爷爷去体检确诊出肺病早期现在他在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接受治疗啦!再加上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要进行长期后续治疗爷爷在神奈川也有熟人,我就干脆转了学籍和爷爷一起!”
黑发少年自知失言:“……抱歉。”
“不不不,没有关系,还要多亏伏黑之前转送给我的体检券啦!”
“就是老人家的执念让我有些伤脑筋……我更想放学后去照顾他嘛,但爷爷总催着我参加社团。”粉发转学生相当自来熟地搭上惠的肩,试图寻求地头蛇的意见。
“……之前跟虎杖同学推荐过网球,如果感兴趣的话,要打网球试试吗?立海大的网球部是全国级别的强校、连续两年全国大赛冠军哦。”
伏黑惠也认真思考起来——其实是在回忆切原当初对他一股脑输出的内容,再将其原封不动地给虎杖念一遍。
“不参与正选选拔的话,普通部员的训练菜单和完成时间是可以调整的——据说是这样。”
依旧没有进入网球部打算的惠面无表情地安利着。
或许他可以曲线救国,选择应聘网球部编外hr呢:(
第15章 手影艺术家
少年如青竹般挺立在议事厅门口,来自外界的日光给他披上一层稀薄的光晕。
从伏黑惠现在站着的角度,他可以轻易在这帮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的人眼中读出愤怒/恼火/失落之类的复杂情绪。
禅院家这些人的养气功夫似乎修炼得还不够嘛——
这一刻,仿佛五条悟上身的海胆头在内心冷静评估着。
竟然还会泄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如果有诅咒在御三家大本营诞生,岂不就像是笑话了吗?
明明是这场过于热闹的会面的主角,他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像旁观者。
惠甚至已经在盘算着,给津美纪和明天即将一起出行的社团前辈带点手信回去。
帮他换上复杂衣着时,某位五条家成员有提起京都最近新开的点心店——如果时间来得及,就带那个回去吧。
抱着佩刀的禅院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这就是我们禅院家的十影法?”
他森冷的视线从禅院直毘人身上扫过。
时至今日,禅院扇依旧坚定地认为,当初自己没能坐上家主之位,就是因为直毘人诞下了拥有强力术式的孩子,而他所出的双胞胎没有。
而现在,这老家伙的出色后辈不还是一样因为没有足够强力的生得术式地位遭到挑战,哈!
对此,唯一坐着的家主直毘人哈哈大笑着:“就是十影法啊,你们应该知道的吧,十影法对我们的意义!”
惠和醉酒的白发老头视线对上,撞进一片出人意料的清醒与包容。
看似放浪形骸的老头举起那只外壳斑驳的酒葫芦向他致意。
黑发少年匆匆转移开视线。
……禅院家的人,都好奇怪。
血缘上据说是大伯的禅院甚一眉眼阴沉:“甚尔早已失踪,于情于理,这小鬼都应该交由我来看管,不是吗?”
人群中有一道同样粗犷的声音笑着揭他老底:“那个没咒力的刚失踪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甚一!”
“‘没术式的小鬼就由他自生自灭去吧’之类的,不是吗?”
出自理论上亲戚的话语并未对少年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掀掀眼皮,注意到了那些人对他生父的称呼。
“没咒力的”之类的叫法吗……
在这个家族里,没有咒力的人甚至连一个被尊重的名字都不配拥有——哪怕那个家伙曾经是和年少时期的五条先生战得有来有回的天与咒缚,是五条悟肯定的、禅院家可能百年都没法出一个与之抗衡的强者。
——「非术师者非人」。
前所未有的,伏黑惠发自内心地升起对“伏黑”这个姓氏的认同感。
不姓禅院,真的太好了。
五条悟举高双手拍了拍,像是带队春游的幼师正吸引到处乱跑的小朋友们注意。
其实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很引人注意——或者说是拉仇恨。
毕竟跑到满是禅院的禅院家议事厅门前高呼“除了家主和某高层之外的其他人都不重要”这种事情,只有五条悟才能做得出来。
最强向同样将视线投向自己的伏黑惠比划着:“惠~跟他们表演一下那个那个~”
“就是那个那个啊!”
五条先生这个腔调,怎么那么像在街头看手艺人表演的起哄者?
……但是,就这么让监护人在一堆看他不顺眼的陌生人面前冷场的话,好像很可怜。
犹豫了短短几秒后,黑发少年无可奈何地摆出召唤“玉犬”的手势。
在一众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中,额头上分别绘制着道返玉和足玉纹样的一黑一白两只式神狗狗从少年脚下的阴影中“浮现”。
像是能够感受到主人的紧绷情绪,它们才刚刚出现就向禅院家为首的几人狠狠龇牙。
“小黑,小白,回来!”
它们在少年的呼唤中乖乖扭头,粘人地贴着惠的小腿不放,尾巴无比欢快地摇晃着。
整个过程中,两只玉犬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
令禅院族人无语的是,他们毫不费力地发现,玉犬现出身形后,黑发少年身边的空气明显柔软了些许。
——比起禅院族人,这孩子显然宁愿和他的式神相处。
距离伏黑惠觉醒十影法那日不过一周,他的十种影法术还未开始正式开发,如今依旧只有开局点击就送的两只黑白玉犬。
饶是如此,议事厅室内依旧此起彼伏地响起倒吸冷气声。
若干道干枯的、或是贪婪的声音嗡嗡地从躲在阴影中的人们口中发出。
“……那真的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十种影法术啊。”
“那样的术式,本该由我们禅院家来教养!!!”
“身为五条家家主,又凭什么对我们禅院家的家传术式指手画脚!”
看着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禅院家,五条悟唇角微勾,他扶了扶要掉不掉的眼罩,故作没有听清。
“什么什么,刚才是谁在说话,不如站出来跟我细说?”
“哪位大叔有话要说,直接站出来嘛,毕竟、我可是很好说话的哟?”
像是收到某种指令,玉犬一左一右站在沉静地穿着一袭和服的黑发少年身边,配合着目无表情的惠凶恶龇牙。
超凶!jpg
整套流程非常流畅,流畅到简直就像五条先生这几天背着惠跟玉犬们预演过一样。
动都没动却被迫成为门神的黑发少年:……
刚才还哄响了一瞬的议事厅即刻安静下来,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反驳。
白发青年无奈地耸耸肩,无奈得仿佛是自己被逼成为少年的监护人,他在一片灼热到烫手的嫉妒视线中捞起小白,动作极为自然地揉搓狗头。
“说到底,在伏黑先生失踪的这几年间,惠君一·直·是·我在照顾,不是吗?”
作为原本就有血缘关系的人,早就得知少年存在的禅院家反而对伏黑惠不闻不问——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至于伏黑甚尔当年和禅院直毘人签订的合约,被最强咒术师以强硬态度直接无视了。
那家伙没死更没让惠继承遗产,哪来让小辈给他偿还债务的道理?要追讨债务,禅院家直接通缉正在天涯海角逍遥的伏黑甚尔更快些。
鉴于伏黑惠还在现场,最强咒术师有一点没有说明。
当时的情况,勉强能算是伏黑甚尔(随口)把自家崽托付给他的。
亲眼看到十影法的效果到底不同,禅院直毘人沉声道:“大家先散了吧,我还有点事情需要跟五条家家主商量。”
他半阖上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手中的酒葫芦,像是在考虑什么。
五条悟对着惠做出“翻阅资料”的手势。
他们来这趟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向禅院家示威”这种没什么大用只为解气的举动,还是为了获取禅院家千百年来对十种影法术的研究记载。
这份历代十影法和禅院族人整理过的笔记,将会是伏黑惠掌握十影法的极大助力。
就像是五条家,对六眼、对其他稀有度没有那么高的家传术式,同样有笔记传承下来。
这向来是每个家族不外传的底蕴。
而现在,在十影法持有者对禅院家连疏离冷漠表象都不愿意掩饰片刻的情况下,禅院直毘人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禅院家主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打出一个带着浓厚酒气的嗝。
“惠啊……未来,终究是要看你们的。”
他看着少年一头凌乱翘起的黑色头发,仿佛看到了某个在闹市街头和他进行交易的顺毛叛逆青年。
对上少年略带疑惑的眼神,禅院直毘人并未多做解释,将带有咒力封印的卷轴丢进少年怀中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的话音还在长廊间回荡:“看完记得还回来——这可是禅院的传家之宝!”
“……诶?!!”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份卷轴之珍贵的惠手忙脚乱地抱紧卷轴。
另一头,染了一头金发、只在发尾留出一截漆黑本色的青年像是赶场子般出现了。
“十影法持有者初次到禅院家”这样的消息,他竟然被禅院家的所有长辈瞒着,直到和他同属于“炳”的禅院家术师巡逻队同僚向他透露,他才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
姗姗来迟的禅院直哉一脸阴沉地看着抱紧绘有禅院家禁制咒文卷轴的瘦削国中生。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就是那个所谓的‘十种影法术’?!”
凭心而论,伏黑惠的体格说不上文弱,毕竟也算是保持剑道训练若干年的运动少年。
但是,和他这个优秀的禅院家主继承人比起来——究竟哪里够看了?!
不就是术式吗?不就是十影法吗?
曾经被禅院直哉用在禅院家其他同辈身上的嘲讽,如今同样可以被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人用在直哉自己身上。
这一点,让一贯以鼻孔看人的直哉出离愤怒了。
可是,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一点。
「要论生得术式,禅院又有哪种术式,能比得上十种影法术……呢?」
面对突然出现后大叫一声就开始自顾自做颜艺的金发青年面前,惠谨慎地后退一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
五条先生跟他说过,不管此次禅院之行遇到什么,都不会有人敢在这种敏感的节骨眼上攻击自己。
也就是说,他这次只是过来当一座雕像的。
从踏入禅院家大门开始,伏黑惠就是一颗会呼吸的、长在地里的生姜。
金发青年面目狰狞片刻,可以看出内心活动十分活跃,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少年下意识按住腰间悬挂的佩刀。
下一秒,惠就听到至今还没跟他做自我介绍的青年对自己气沉丹田地大吼一声——
“你这家伙——终究不是甚尔!!!”
伏黑惠:“哈……甚尔是谁?”
这么多年过去,就连学校的资料都填过无数回,他再迟钝也不可能不知道早逝母亲和失踪父亲的名讳。
但那个男人和眼前这个自大的家伙关系怎样,跟他伏黑惠有什么关系?
禅院直哉憋气。
金发青年转过头,阴阳怪气地对五条悟说,
“悟君,这就是你看中的……”
五条悟扒拉起自己的眼罩,他旁观着黑发少年不动声色使坏的样子,只觉得非常有趣,便也有样学样打断禅院直哉的话。
“……你又是谁?”
最强先生是真的跟这位禅院家的大少爷不熟。
虽然他平日里很自来熟没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上来就“悟君”长“悟君”短地这么叫他。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严重受挫的禅院直哉面目扭曲,他怒而转身,直接走人。
这禅院家,他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虎与鱼饵
伏黑惠握着手中的球拍,再次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网球部训练场上。
一切要从他兼职网球部hr……不,从他建议虎杖悠仁参加网球部说起。
作为提倡智育、体育均衡发展的私立名校,立海大规定学生起码参加一个社团,且社团表现与学分牢牢挂钩,所以虎杖一做好决定就立刻向网球部递交了入社申请书。
而现在,就是入社考核阶段。
划重点,虎·杖·悠·仁·的网球部入社考核。
站在惠对面的粉发少年挥舞着球拍,发出短促啸音的黄绿色小球跨网拉出一道笔直残影。
伏黑惠握紧球拍,想象自己正握着的不是球拍,而是日日接触的佩刀。
剑道对练中遇到体格、身体素质强过自己的对手再正常不过,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借力打力。
虽然打网球的机会不多,但他走的同样是将剑道融入网球的路子。
如果说真田弦一郎的剑道是煌煌正道,是刚正不阿的武士道精神,那么伏黑惠多年以来在真田弦右卫门鼓励下不断自我探寻的剑意更像是静水流深,在看不见的水面之下波涛汹涌。
黑发少年双手攥紧球拍,在网球接触拍面的那一瞬间蹙眉,他酝酿着球和拍面接触时的旋转,用旋转消去大半力量,同样大力挥拍将球打回对面。
这一球看似平淡无奇,但虎杖却在接球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施加在球拍上的剧烈旋转。
“哦哦哦——感觉好有趣的样子!”粉发少年陡然瞪大眼,兴致勃勃地评价着。
但对他来说也只是有趣而已,一力降十会说的大抵就是目前的局面,和已经开始冒出一层薄汗的黑发少年比起来,虎杖悠仁依旧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
场边的评估还在继续着:“虎杖君的击球点偏后啊,就姿势来看,确实是新手。”
新到握住网球拍的次数大概都屈指可数,但是……
肉眼可见的,哪怕没有系统的网球训练与引导,虎杖悠仁依旧能天赋般的在对打中不断调整适合自己的回球点。
可以看出他已经提前了解过网球相关的相关规则和某些经典职网比赛,此时渐渐和亲身实践结合起来,正在以令人惊异的速度飞速进步着。
站在球场边记录数据的柳连二笔尖停在半空中,笔下就是他一笔一划才刚刚写下不久的体能测试成绩。
神奈川县大赛近在眼前,网球部的大家会暂停本该进行的训练齐刷刷聚拢在进行入社考核的场地旁边,全都因为虎杖同学过于夸张的体测成绩。
50米,3秒66——破了世界纪录的水平。
实心球,30米——同样是破了世界纪录的水平。
而这位世界级田径人才对加入网球社的意愿似乎十分强烈,只是额外提出将训练集中在晨训完成的申请。
“这并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对普通部员来说。”
一些参加多个社团的学生同样会提出这种申请,用来错开不同社团的部活时间。
切原赤也抱着球拍幽幽冒头,接上前辈们的后半句话:“但是啊,以这样的条件,只作为普通部员的话,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任部长,最近前辈们已经在鼓励他壮大网球部的后继力量,所以切原赤也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向自己看好的同学发出入社邀请,明明从小练习剑道却没参加运动类社团的伏黑惠同样在他的目标中。
现在,切原赤也依旧没能将伏黑惠拉进网球部——但伏黑又给他拉来了刚刚转学来的虎杖悠仁。
伏黑君,好人!
自投罗网的虎杖同学,更是大好人!
“没有办法,毕竟唯一的家人确实很重要啊。”幸村精市双手环胸,才刚刚从病痛中走出的他,对病人家属的心理多少能够共情。
他们的窃窃私语被场上声势浩大的最后一球打断。
黄绿色小球狠狠穿破他们所在场地的球网飞向另一块场地,在穿破又一层铁丝网后,终于高速旋转着横跨整块球场,将场地另一侧的铁丝网钻出一个圆滚滚的球型坑洞。
不管怎么说,虎杖悠仁目前展示出的实力应该已经足够加入网球部了吧?
已经手心发麻的伏黑惠放弃去接这一球,只是利落地向场外示意,和一脸意犹未尽的粉发少年一前一后走出球场。
直到这时,虎杖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一张惊恐脸:“等等,伏黑,刚才那个场地需要我赔偿吗?”
虽然他已经习惯运动器材在他手上的短暂寿命,但球场铁丝网这种东西,不用想也知道很贵啊!
“那当然不用了,”幸村精市笑意盈盈地走近两人,“这都算在网球部的日常损耗之中,不用部员们承担的。”
他向虎杖悠仁伸出手:“那么,虎杖同学,欢迎你的加入。”
另一头,真田弦一郎沉着脸站在伏黑惠面前:“最后一球,为什么不去接?”
正在活动手腕的海胆头少年听到这句话挠挠后颈:“有什么关系,本来也是为了虎杖的入社考核吧?让我来进行这一步才是很奇怪……”
刚才那个力道,拼一拼的话他或许大概能试着接住,毕竟虎杖没用全力——但是没那个必要吧?他只是在进行虎杖的入社考核陪练不是吗?
大概又要来了,什么胜负欲,什么求胜心之类的……对于真田弦一郎诸如此类的训话,惠早已经麻木了。
“因为伏黑也很适合网球嘛!”切原赤也扒在同桌附近的球网上,高高地举起手,“我都已经邀请过很多次了!”
“请恕我拒绝,”伏黑惠略微后退了半步,“我已经参加文学社了。”
如果不是学校要求学生起码参加一个社团的死命令,他又恰好对写作起了兴趣,恐怕他会选择一个社团都不参加。
“这不是问题啦!”丸井文太拆了一颗口香糖包装,含含糊糊道,“部长除了网球部还有在美术社挂名,副部长加入剑道部的同时还在学生会担任风纪委员长,柳生也兼任了风纪委员……”
相比之下,一周都没有几次部活、哪怕集中起来也不过是互相品鉴作品或收稿的文学社部活简直过于轻松了。
一个小时后,空旷的道场上,穿着简洁白t短袖的黑发少年再度被击飞出去。
伏黑惠无比娴熟地护住脑袋、停住向远处继续滚出去的势头,然后舒展四肢在原地躺平。
“呼——”
好累。
一直停留在场边的黑白玉犬终于得了空,眼巴巴地凑上前去,试图叼着衣领把主人拽起来。
可伏黑惠到底是个身高将近一米七的国中二年级学生,即使玉犬的咬合力足够把一名成年人叼在嘴里抛接着玩儿,少年脆弱的短袖布料也禁不住这样的摧残。
二十秒后,依旧摊平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无奈叹息:“……别把我衣服咬坏了,小白。”
他借着小黑的力勉强坐起身,在无良监护人的放声嘲笑中翻了个白眼。
出现在仙台那所学校的咒物最后被评定为一级,破损的封印时时刻刻向外释放着扭曲的咒力,就像被精心放置的鱼饵。
从惠离开仙台第二天,到虎杖转学离开杉泽第三中学,这段时间里虎杖悠仁一直在问那份礼物的由来,可始终一无所获,辅助监督的后续调查同样陷入僵局。
虽然他能确认虎杖身上的咒力和其他所有学生无异,但是……
在伏黑惠得知虎杖转学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提前得知了学校内围绕那位受欢迎转学生展开的怪谈。
笑意未散的五条悟半蹲下身,手上还在把玩着那副墨镜。
“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所以——惠是想知道究竟是杉泽第三中学有问题,还是虎杖悠仁身上有问题,对吧?”
偶遇景光
“不过,还真是难得啊,惠会这么关注一个同龄人。”
摩挲着下巴的最强咒术师若有所思。
其实把这句话改成“会这么关注一个人类”也完全没有违和感,但如果如自己真的这样调侃,惠绝对会恼羞成怒吧?
被调侃了的黑发少年本人盘坐在地,他用下巴一下一下杵着立在原地的竹刀刀柄,一点点捋着思路。
如果只是发生在杉泽第三中学的话倒也罢了,驻扎在那附近的辅助监督迟早能找到罪魁祸首。
但是,如果问题出在虎杖身上的话……
高专这边查到的有关虎杖悠仁的资料详尽无比,连他从小到大破过多少记录都清晰可见。
如果说里面可能有哪里出现缺漏,那大概就是虎杖悠仁的家人——明明被登记过死亡却依旧有生育记录的母亲,工作经历被模糊处理的爷爷和父亲,死因填写得相当模糊的父母……
而这些东西连虎杖自己都不见得知晓,就像伏黑惠同样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对那个父亲也仅仅只从五条悟那边了解过一点皮毛一样。
距离文学社的仙台之行不过两周,虎杖悠仁安排爷爷看病、确诊、办转学手续、搬家就已经花了其中的大部分时间。
饶是执行力强如虎杖,其实也就是在惠发现他的那两天才正式安顿下来,不过这短短几天已经足够开朗又高情商的虎杖悠仁和周围原本陌生的同学打成一片。
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伏黑惠,都隐约听说过隔壁c组那个相当热心的转学生同学。
被黑发少年强势镇压的藤泽市不良们也有苦哈哈地反应,最近在大马路上多了个粉头发的家伙跟他们抢洗心革面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虎杖本人都是个绝对的善人无疑,是值得他伸出援手的人。
更何况,在仙台出现的那个咒物,如果真的是有人在针对虎杖悠仁本人的话,那么他转学到的立海大是否也会发生相似的事件?
虽然并不想承认“伏黑哥”之名但确实已经把立海大周边当成自己地盘的伏黑惠皱紧眉头。
“如果还要说有什么奇怪的话……那大概是乌鸦吧。”
“乌鸦?”五条悟重复了一遍,他确实知道有驱使乌鸦的咒术师。
“对,最近学校附近的乌鸦变多了,而且之前去仙台的那次,杉泽第三中学附近也有乌鸦——”
“不过虎杖有说过,那边的乌鸦似乎是当地特色,我就没有再问。”
同样是前两天,玉犬曾经对着路边的某颗树狂吠,随后又一只乌鸦飞走了。小黑告诉伏黑惠那是一只带有咒力的乌鸦。
“大概了解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懒腰,“既然惠破天荒地想我求助了,那么那么——我当然会尽力啦!”
黑发少年盘坐着仰视着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青年:“……总之,拜托您了,五条先生。”
然后他就一脸郁闷地被五条悟狂撸头发。
毫不客气地将海胆刺压平的白发青年笑容满面,那不怀好意的笑让惠隐隐开始冒冷汗。
“——现在该叫五条老师了哦,惠。”
对惠的特训已经进行了三周,就连还没有正式开始教导伏黑惠的夏油杰都有被他的被监护人乖乖叫“夏油老师”——
为什么他这个正牌监护人兼板上钉钉的老师还是什么“五条先生”嘛!
倍感委屈的最强睁着一双苍青色的深邃眸子,幽幽盯着惠。
良久,海胆头少年终于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五条老师。”
“嗯嗯!就是这样没错~”
逗弄完海胆的不良教师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道场。
从高专到距离最近的新宿站要坐二十分钟车,从新宿站到藤泽站也要四十分钟车程,惠一个人走下电车时已经将近十点。
他不急不慢地在路上走着,下车时就召唤出的两只黑白玉犬温驯地一左一右跟着他,时不时好奇地嗅闻着路上的一切。
作为从影子中化形而出的式神,黑白玉犬在寂静的深夜穿行着,就像是回到了快乐老家。
它们欢脱地“钻进”或者说是融入一片楼房的阴影中,又欢脱地另一片阴影中汇聚成型、一跃而出。
小白叼着惠藏在阴影中的背包冲他得意摇尾巴,又被恨铁不成钢的小黑拖拽着把包和正在犯傻的小白一起拖回阴影之中。
是的,这是伏黑惠最新研究出的十影术用法——将部分自己需要携带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影子里,包括但不限于书包、换洗衣物、武器、伤药……
总之相当便捷。
走过一段路灯稀疏的街区,伏黑惠终于接近回家前会途径的最后一家便利店。
“稍微有点饿了……顺便也给津美纪带一份关东煮吧……?”
他远远就看见了便利店门口那架过于明亮的广告灯牌,还有招牌下那个倚着建筑外墙正在吞云吐雾的黑发青年。
……有点眼熟。
正在吞云吐雾的青年一头黑色顺毛,走近了还能看到他身上的深色高领衫和浅蓝色连帽衫,以及几乎和影子融为一体的笨重贝斯包。
如果说是什么阻碍了伏黑惠认出故人,那肯定是因为对方下巴上薄薄的胡茬,和那熟练的抽烟动作。
伏黑惠瞳孔地震。
他有些迷惑地猛地上前几步,又因为记起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猜测而小步缩了回去,恢复和之前相差无几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走进便利店中。
因为研二哥和阵平哥四年前曾经在警察学校就读的原因,他跟这对幼驯染的另三个同期陆续见那么过七八次。
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萩原研二领着他们认识的另一对幼驯染,尤其是降谷零,给当时才九岁的小屁孩伏黑惠做网球启蒙。
——其实是他们那时抽中了一张网球俱乐部的长期体验券。
ps:带着一米四以下儿童才能享用的体验券。
蹭体验券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几位各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一个比一个想看其他人吃瘪。
“如果是小降谷的话,总觉得会跟小伏黑产生奇妙的反应呢!”当时的萩原研二是这么说的。
于是,偶尔来东京找不靠谱监护人的九岁小学生伏黑惠那半年里时不时就会被拉壮丁。
中学时代曾经和队友一起打进过网球全国大赛的降谷零网球水准不俗,连带着和他一起长大、运动神经又不弱的诸伏景光多少也会打——他们就是这场持续多日的活动里被迫害的主力。
在所有人不忍直视的围观中,过于严肃耿直的警校首席和过于早熟的臭脸小鬼展开了艰难的拉锯战——当然,最终是以降谷零勉强让小菜鸟掌握了网球基础知识告终。
在他们警校结业后,降谷零就此直接失踪了,诸伏景光在警视厅干了一阵子也辞职不干,同样失踪不见。
惠只知道津美纪给他们拍的、那些存在终端上的那些和他们两人有关的照片,曾经分两次被人删掉,洗出来的照片也因为种种原因被先后销毁。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那时推测,这两个人应该是去某处当卧底去了。
但是吧……但是啊……
警校时期明明是走文质彬彬甚至偏秀气那一挂的景光哥去当卧底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蓄起胡茬、看上去沧桑了那么多啊!
震惊的黑发少年点了两份关东煮。光是放学后他就打过一场网球加上两个小时的体术训练,这份鲜香滚烫的关东煮恰好能慰藉伏黑惠饥肠辘辘的胃。
黑发少年慢吞吞地吃了十来分钟,也只吃了其中一份的一半。
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终于开口:“未成年的话,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大半夜了不要在大街上乱晃。”
他那双湖蓝的上挑凤眼在昏黄灯光下幽深而疲倦地眯起,抽了不知多久烟的嗓音有些沙哑。
惠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背后的贝斯包。
虽然没人能看见玉犬,但小黑小白依旧有乖乖待在店外,此时正围着那个贝斯包狂吠不止。
……那里面大概率装的不是什么乐器。
“没关系的。”真·地头蛇一脸淡定地咬下一串鱼籽福袋。
“——毕竟,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啊。”
“伏黑哥”在卧底搜查官面前理直气壮地如此说道。
第16章 初遇虎杖
翌日,宫城县仙台市某中学大门口。
一身运动装的樱田俊树双手大张,狠狠呼吸着来自前方的新鲜空气:“呼哇——这就是运动强校的气味吗?!”
“……有人看过来了,樱田君。”同样被邀请来凑数的副社长在他身后捂着脸小声嘀咕。
下一秒,骤然变脸的蓝发少年端端正正地缩回身体,大步迎上负责给他们安排行程的旧友。
前辈们在前面说说笑笑,伏黑惠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视线转向距离学校大门只有几步之遥的运动场。
各个项目各个地区的赛程设置各有不同,但在这个时间节点,大多地区已经开始县大赛关东大赛的赛程,位于仙台的这所中学自然不会例外。
初夏带着微微热意的阳光。
折射出璀璨日光的飞扬汗水。
或短促或拉长的哨音,坚定果断的口号。
混合着橡胶味和汗味的清爽微风。
还有在各个运动社团里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的、闪闪发光的社团成员们。
就连可能注定无法上场的非正选们,也在毫不懈怠地进行基础练习。
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让旁观者的心情不自觉间舒畅起来。
——和昨天那个宛如一座活墓的禅院家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得到妥善安排后心满意足的樱田俊树折返回来告知他们,虽然不能详细到拍摄每个社团的运动训练单,但简略拍几张照片是被允许的。
如果被采访者愿意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在社团训练后进行简短的问卷调查。
“真是努力啊,这些人……”樱田感叹着,“我们学校那些体育社团的训练量也是,光是在场外围观就已经令人窒息了。”
“要是让我也用这种菜单也练习,撑不了多久就会歇菜的。”
“在没有灵感的时候,我也会沿着陨坑边的观光带慢跑……运动的时候整个人都放空、放任身体每个毛孔呼吸着海边新鲜空气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妙,啊啊,虽然我连马拉松都坚持不完全程啦。”
樱田穿着便于行动的卫衣运动裤,白净的脸上写满书卷气,再配上一副粗框眼镜和脖子上挂着的笨重单反,完全是兢兢业业的校报记者形象。
反倒是一行四人中战斗力最高的二年生伏黑惠穿着白衬衫休闲裤单手抄兜,清爽得像是准备参加某场文学座谈会。
黑发少年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运动场边。
咒灵对人类的视线极为敏感,如果被发现自己正注视着它们的话,可是会被反过来盯上的。
站在电线杆上的三级咒灵,挂在场地围栏上网格的四级咒灵,把自己当成球团在筐里的四级咒灵……
就算学校之类场所本就容易聚集学生的大量怨念,这些咒灵的强度完全达不到“窗”向辅助监督汇报的标准,此处的数量未免也太超过了。
——这个学校,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自我意识的丑陋咒灵觉察不到未入行的菜鸟咒术师正在靠近,它们只是自顾自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县大赛优胜……”
“训练加倍……”
“我要当正选……”
“这次一定要告白成功啊……”
“到此为止吧……”
都是些符合运动场刻板印象的咒灵。
同行的另一个学姐笑着问:“伏黑的话,对这种景象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黑发少年缓缓收回视线,用右手轻按左肩:“算是……吧?”
如果是指眼前一块操场就游荡着七八个低级咒灵的景象,他当然无法习惯。
但学姐问的显然不是那个。
剑道练到快要透支的时候,被汗水浸湿成一簇簇的头发被闷在面罩里,混合着头巾织料、道场木地板护理剂、人身上的肉味还有蒸腾的汗水味道,一起冲撞进人类的脆弱鼻腔——即使有通风系统也作用不大,室内场馆的气味往往会比室外场地可怕得多。
不过,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是共通的。
樱田举起单反,对准从刚才起就开始用手机记录什么的黑发少年,顺利收获少年猛然抬头时一张懵懂的留影。
“说起来,伏黑也是我取材的重要对象之一。”
“明明有天赋却拒绝参加剑道比赛之类的——跟你联系的时候明明有一直在坚持剑道训练吧?”
伏黑惠默然片刻,他环着胸模模糊糊地回应:“大概就是不想吧?本来也不是为了参加比赛才学习剑道的。”
真田弦右卫门并未对他在剑术方面的天赋加以约束,而是鼓励他在日常练习外不要忘了探索自己。
如果说一年级刚入校时拒绝剑道部,是因为他还在为“自己为什么拿起刀”而迷茫、对自己的现在和未来产生了一定的疑惑的话。
曾经被真田爷爷看中的自己,竟然会被新年拜祭路途中一个习武的同龄人轻轻松松撂倒,这是他进入国中后受到的第二记重击。
时至今日,还有他如今尚且无法妥善控制自己,担忧咒力会时不时附着到竹刀上造成不必要伤亡的缘故。
当然了,这周才开始的,来自两位特级先生的体术教育——仅仅一周不到的课外教育时间,训练菜单还远远没进行到咒术部分——同样足够让一直生活在温室中的雏鸟备受打击。
就在几人一边小声闲聊一边观察的时候,径赛场地突然涌进一大堆人,人群之中的两个人被簇拥着走向50米短跑起跑点。
学姐手搭凉棚:“那些人是在干什么,在举行什么仪式吗?”
樱田把单反当做放大镜用,开始窥视人群之中究竟在发生什么,从人群中传出的议论声恰好解决了他们的困惑。
“是高木老师和和虎杖同学啦。”
“是‘拥有运动才能却不愿意加入运动社团’的虎杖同学,和‘比学生还不正常’的田径社指导老师高木之间的比赛!”
“据说高木老师已经答应,只要虎杖赢了,他就再也不去打扰虎杖了。”
“入社申请书又被卡了吗?虎杖现在参加的不是运动社团啊。”
“何止不是运动社团,完全就是混日子的回家社……他本人对此倒是很满意。”
“虎杖悠仁?那个西中之虎?真的假的,要是他真的赢了,对方不是更有理由缠着他了吗(笑)”
“因为身体素质过于优越的原因,之前好像还有被撺掇着报名参加那个什么闯关挑战综艺哦!正式参加得是下个学期了。”
“到时候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吧,即使课堂测试也能轻易突破世界纪录的男人……”
言辞之中,她们对那个名叫“虎杖悠仁”“西中之虎”少年的实力抱有绝对信任。
惠感受到自家学长学姐们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困惑地一圈环视回去:“……前辈们都在看什么,我们的重点不是收集素材吗?”
他用下巴点了点:“现在、近在眼前的、不就是素材吗?各位前辈。”
直到人潮最终退到跑道两边,伏黑惠才终于看到那个被众人寄以厚望的运动天才究竟长什么模样。
粉色尖刺发型只占据脑袋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则是规规矩矩的黑色,有点像今天自己带给前辈们的樱花羊羹。
樱花羊羹本人健气十足,和田径社指导老师互放狠话后,笑容爽朗地蹲踞在起跑点。
哨音吹响后,操场上所有人都眼睁睁地见证了一位3秒钟跑完50米的奇人。
换句话说,几乎只是眼皮子一张一合的功夫,连气都没怎么喘的少年就已经出现在终点。
“说是‘飞’还差不多吧?哪怕是汽车,瞬间加速要的也不止三秒啊——!”
“更何况……”文学社副社长干笑着举起终端,那上面赫然是他刚刚google到的页面,“现在的50米世界纪录,也不过才556秒吧?”
世界纪录是那么好破的吗?!
不不不,应该说,如果能轻易破世界纪录的话,难道不是应该被送进国家队之类的地方吗?!
少年身上完全没有咒力存在的迹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有人会相信,真的有人能仅仅凭借身体素质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种bug级别的身体素质竟然只在本地学生间口口相传没被国家队教练挖走,当真暴殄天物。
“厉害……”惠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感慨,“……这种人,简直就是为了体育竞技而生的啊。”
就像是那种运动漫的主角一样。
等等,考虑到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网球少年、网球爱好者、街头网球场和网球俱乐部,难道这位是哪部网球漫画的在逃男主吗?
见高木老师和围观群众们激动不已地围着那枚秒表拍照,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无奈地耸耸肩,向人群外走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如果不是爷爷的执念,他也不会尝试选择加入这些社团。
“剩下的时间还是看看爷爷吧,最近咳得好像很厉害,有空还是带他去体检下——嗯!就这么决定了!”
刚刚再次打破世界纪录的少年习以为常地避开人潮最密集地带,刚好从在角落旁观的面生几人组面前路过,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笨重的单反相机。他从没在学校里见过这几张脸。
……啊咧,是来采访的校外记者吗?
在虎杖脚步放慢打量几人的一小段脚程中,提笔画完一只粉黑色菠萝的黑发少年恰好抬起眼。
两人的视线刚巧对上几秒。
不仅虎杖悠仁那头上粉下黑的发色很引人注目,某种程度上,伏黑惠那一头招摇的海胆尖刺同样很引人注目。
也许是最近被同桌的碎碎念洗脑得有些上头,在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已经听到粉发少年自言自语内容的惠下意识开口:“或许这么说很冒昧,要找到有众多强大对手的竞技项目的话……”
对方身形微滞,有些好奇地回望过来。
“……虎杖同学,你要不要试试打网球?”
流浪艺人
伪黑衣组织代号成员苏格兰aka真公安警察诸伏景光一瞬间有点蒙圈。
“你的……地盘……?”
他以某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惊叹着打量了一下几年没见但依旧印象深刻的小孩——
毕竟,能让zero那家伙吃瘪的人实在不多。
好吧,就像曾经一板一眼的降谷零会成为一个笑里藏刀的完美情报专家一样,曾经对年长者相当有礼貌的臭脸小孩会长成一名不良,理论上来说是完全有可能的……
——才怪啊!!!
萩原、松田——小孩可不能教歪了啊!!!
未成年快十点还在神奈川街头两手空空闲逛不说,竟然还成为了一个地区的不良头头……
他有些沧桑地按熄了手头的烟。
诸伏景光原本正在等待自己的临时队友,和自己同样作为狙击手的莱伊,以及组织的情报专家波本,也就是他的幼驯染降谷零。
他们下午才在车站遇到莱伊的妹妹,虽然他已经用教贝斯的方式将那个小姑娘应付过去,但莱伊那一瞬间对自己起的杀意,以及对方后续过程中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试探,诸伏景光并没有错过。
……是要一人来一趟吗?看来要赶紧让惠君离开这里——在伏黑惠还没开口前,无奈的卧底先生是这样想的。
如果只是跟zero组队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个他们已有所怀疑却一直没能确认身份的莱伊在。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故人都是大挑战,好在伏黑惠并未贸然表露出对自己的相识,而是换了一种公安先生从未预想过的搭讪身份。
海胆头少年嗯了一声,强忍着脚趾扣地的羞耻冲动,面无表情道:“所以我现在是在作为这一带的老大‘盘问’你——”
“这里可不是什么流浪艺人该来的地方。”
诸伏景光一字一顿地重复:“……流浪艺人?”
海胆头少年又瞟了一眼他身后的贝斯包,欲言又止。
好吧,这回诸伏景光可以确定,这孩子一定已经觉察出某些不对劲。
惠原本不打算上前的——知道诸伏景光还活着,已经是足够让他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私下分享然后封锁再封锁的好消息。
但是……哪怕是为了保持卧底期间的人设,也没必要在没其他人的时候抽这么狠的烟吧?
不良·伏黑哥淡定地又戳了一个丸子,然后将另一份关东煮塞进落魄艺术家手中。
被迫拿了流浪艺人剧本的诸伏景光笑得有些勉强:“……请问你这是?”
难道要他上道地递根烟给大哥大回礼吗?
“深夜的居民区不允许露天演奏,请不要在这附近停留——”
“还有,这份关东煮已经快冷了,”依旧举着半杯温热汤水的绿眼少年开始睁眼说瞎话,“现在,解决掉它吧。”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诸伏景光。
迟疑片刻后,诸伏景光终于握住杯子,试探着说了一声:“…那就多谢款待了?”
伏黑哥递给他一个“你很上道”的赞许眼神,才有些不耐烦地从裤兜里取出振动个没完的终端。
寂静的夜里,收音再好的终端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另一头焦急的不良相当大嗓门:“伏黑哥!藤沼他们被两个奇怪的男人打啦!”
“一个背着吉他包的黑色长发,一个金发黑皮——不过现在已经被大家围起来了!”那人说到最后,听起来甚至有点自豪。
不良描述的特征过于显著,以至于站在墙根边的凤眼青年都不由把视线投过来。
诸伏景光不知道是该对“伏黑哥”这个称呼表示惊讶,还是该对“波本和莱伊被一帮不良少年围堵住”这个事实表示幸灾乐祸。
凤眼青年看过来的眼神毫不掩饰,以至于黑发少年了然开口:“那些就是你的同伙……一个乐队的同伴吧?”
差点说出口了,好险——
惠掩耳盗铃地在心底长吁一声。
其实已经听到了“同伙”这个词的诸伏景光嘴角抽搐,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他原本还因为刚刚狙杀的任务对象有些低落。这不是第一次任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卧底先生只是因深夜和尼古丁偶然升起些许惆怅。
而现在,这一丢丢怅然已经完全被哭笑不得覆盖了。
另一头的黑发少年还在继续:“干得很好,野川君,警告他们一顿就把人放掉吧——不用跟他们计较。”
其实是根本打不过,毕竟那可是需要派公安卧底的神秘组织,作为普普通通的不良还是早点跑吧,至于实在想作死的那些,伏黑惠也拦不住。
不过,就连公安都要派卧底潜伏进去的组织突然派人来藤泽,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个时机太过巧合,由不得伏黑惠不多想。
他木着脸对终端另一头等待训话的不良们一字一句棒读:“干得不错,接下来,为保护藤泽市乃至整个神奈川县一起努力吧。”
……绝对是笑了吧,海胆头少年刚才有隐隐听到身边从牙缝里钻出的一声轻笑。
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不会轻易笑出声——除非我忍不住。面对黑发少年不自觉的瞪视,诸伏景光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很无辜。
有通讯切入的嘟嘟声响起,已经眼神死的伏黑惠在对面“伏黑哥竟然给我们下达指示了真是难得”的欢呼中果断挂下电话,接通来自津美纪的通讯。
另一头的津美纪十分担忧:“惠?已经快十点了哦?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津美纪的声音温温柔柔,倒是没有外扩出去,但这不妨碍诸伏景光注意到少年软和下来的气场。
伏黑惠维持“冷酷”人设给了流浪艺人一个眼神,转身就走进便利店打包新出锅的关东煮。
问就是大哥做派。
等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便利店,还没切磋完就被一群不良冲上来强行打断、然后一人一拳揍翻对面这些毫无自知之明不良们的波本和莱伊浑身不爽地从小巷里钻了出来。
一头黑色长发的莱伊把玩着打火机,他的视线在渐行渐远的身影上划过,挑了挑眉,略带探究地问:“怎么,stch,是认识的人吗?”
莱伊aka化名诸星大的美国fbi赤井秀一白天才在车站遇到自己的妹妹,即使苏格兰用教贝斯的方式将真纯应付过去,fbi先生对组织传说里那个恶名远扬的苏格兰依旧没法放松警惕。
已经隐约认出伏黑惠身份的降谷零皱眉,他娴熟地对长发男人冷嘲热讽:“莱伊,你是孤僻到连跟你问路的人都没有吗?”
“不哦。”苏格兰斜倚着墙,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口烟圈,他高举起关东煮纸杯,做出一副干杯的姿态。
“——我刚才是被当地的不良头头盯上了。”
一定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创——曾经被戏称为景老板的诸伏景光满意地在自家幼驯染那里发现那一丢丢掩藏极深的瞳孔地震。
他原以为这个临时小队做完任务就会解散,没想到前一个任务才刚刚做完,几人还没走出狙击点,组织转手就给他们下达了新任务。
而任务目标似乎才刚刚从仙台搬到神奈川。
“对付一位老人家,竟然还要两名狙击手……”
目标对象在资料里身家清白,看上去和组织完全无冤无仇。
“不,恰恰相反。”负责统筹这次任务的贝尔摩德慢条斯理地给作为情报人员兼狙击手侦查员的波本发消息。
“——你们的任务,是将那个老头子和他的孙子带回组织。”
你在哪里
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出头,是未成年在大街上游荡被巡警看到后绝对会拉住盘问然后找监护人问责的时间段——也难怪诸伏景光会多问那一句。
“津美纪——给你带了点关东煮,放桌上了。”他随手敲敲津美纪紧闭的房门,就回房懒洋洋地将自己抛在床上。
和给自己留了灯的客厅不同,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昏黄灯光。
躺在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觉得自己已经困到随时会睡过去。
一直紧跟在伏黑惠身后的小白一跃而起,直接扑到惠的身上,跟在小白后面进屋的小黑不急不慢地直起上半身打开吸顶灯开关,姿势优雅地蜷在少年床边。
被灯光照刺到眼又被小白泰山压顶的海胆头少年倒吸一口冷气。
用手半遮住眼的他用力rua了两把正在和自己撒娇的玉犬们,拉过在床上打滚的白玉犬一头埋进去,这才有气无力地取出终端。
惠犹豫几秒,最终在自己和研二哥阵平哥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碰到希罗老板了,安好勿念。”
群聊几乎一瞬间就冒出一串夸张的感叹号和问号,虽然发送时用的是松田阵平的账号,但这丰富的情绪,一看就是萩原研二拿错了终端。
在确定对面已经有人看到这条消息之后,黑发少年麻溜地消除掉曾经发送过这条消息的所有记录,然后发送了一个黑色海胆滚来滚去的表情。
“接下来,是……”
是确定今晚那群不良们的受伤情况,还有,搞清楚几名不法分子到神奈川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教训完不良少年们后,伏黑惠偶尔会想起津美纪和千速姐的镇压,说些干巴巴的、在他自己看来没什么意义的话,劝不良们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也不知道怎么传的,消息传到最后就演变成不良们自发举行的巡逻队——不是聚众生事的那种,而是自发用社团时间和课余时间维护学校周边治安的新兴社团。
文学社几人此前在仙台看到那条横幅的活动室,就是不良们带着“伏黑哥信念”新搭起的仙台分部。
括弧,连伏黑哥本人都才刚刚得知没几天的那种,括弧完。
更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从仙台远道而来的虎杖悠仁海前几天不打不相识地跟立海大的不良小团体结交了。
事情起因是某扒手想偷一位老奶奶的零钱包,正好在采买食材的虎杖紧急出手,和一脸不善的不良们刚好狭路相逢。
“难道一个扒手还有这么多气势汹汹的同伙吗?”当时的热心小虎一脸凝重。
“难道一个扒手还有身手这么好的同伙吗?”当时留着飞机头戴着墨镜其实已经被伏黑哥打怂了的不良们有些忐忑。
然后,听到对方自言自语的他们面面相觑。
一番交谈后,已经变成豆豆眼的虎杖悠仁在不良们满口“不愧是伏黑大哥的友人”的振臂高呼中恍恍惚惚离开。
“不愧是伏黑,感觉立海大周围的不良都在你的笼罩之中呢!”今天下课后伏黑惠被虎杖和切原绑架到网球部的时候,粉发少年是这么说的。
阴沉着脸的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向左不小心踩了虎杖一脚,收获粉发少年仿若未觉的爽朗微笑。
切原赤也也一脸纯真地补刀:“是哦!副部长和柳生前辈前阵子沟通风纪委任务的时候也有说过,从去年暑假开始到现在,立海大的治安要比以往好得多呢!算起来,那阵子就是伏黑扬名立海的时间……”
阴沉着脸的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向右不小心踩了切原一脚,收获海带头少年委屈又无辜的疑惑眼神。
想到这里,被天然黑们死死克住的黑发少年冲终端杀气腾腾勾起唇角。
总之,事态在惠措手不及也不情不愿的情况下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在今晚他应下那一声“伏黑哥”、甚至还指导了那个神秘社团的工作后,恐怕事情会更不受他控制。
而且啊……
时至现在,伏黑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在诸伏景光面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刚才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在一名警校优秀毕业生、在一名公安卧底面前,大摇大摆地说出这种可能会被送去吃猪扒饭的张狂台词……
啊啊啊啊啊!
少年心里那一点点刚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羞耻再度浮上来。
身体上的疲惫已经不值一提了。
伏黑惠现在就是心累。
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非常心累。
他呜呼一声,伸手将自己和脑袋下的小白一起裹进被子里,任由小黑不安地踩上鼓鼓囊囊的被子。
……就这样让我安息吧,拜托了。
内心悲鸣着的少年自我催眠着。
好在不法分子们不想将两人围殴一群不良升级成半夜聚众斗殴从而惊动警方,只是将部分不良打出皮外伤。
黑发少年钻在被窝里,打开之前做的图像处理软件,开始扒拉两位法外狂徒的资料。
还好网友帮他改装的终端性能足够可靠,只要软件辨认出的这三份脸部信息出现在神奈川街头监控里,软件就会在后台直接向他的终端发送警报。
不良少年们的反侦察能力没那么强,连带着把他们捶得屁滚尿流的两人也不得不偶尔露出半张侧脸。
黑色长发的男人,还有金发黑皮……
不敢置信的伏黑惠凑近屏幕,将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无限放大。
嗯???
黑发少年木然地放大图像,意外发现一张和四年前比完·全·没·有·变·化的童颜。
景光哥蓄起胡茬是沧桑许多没错,但好歹也算是做了变装。
零哥没做便装不提,那副冷笑着揍人的快活模样,看上去甚至比四年前满脸严肃的模样更加年轻了。
——不过,你们幼驯染不是进了不同的警方部门吗?
负责选拔卧底的家伙到底有多【哔——】,才会把样貌特征一个比一个显眼的一对幼驯染派到同一个组织当卧底啊?!
第二天放学后,捧着一束向日葵的虎杖悠仁摸着鼻子走进住院部,硬生生将一个喷嚏憋了回去。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所以这一定是有人在念叨他吧?哈哈。
距离医生给爷爷安排的手术只剩几天,哪怕那位主治医生相当有名,少年依旧不可避免地担心着。
但是……粉发少年疑惑地回过头,看到的却依旧只是医院附近高高低低的建筑,还有一脸木讷向前行进的行人们。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虎杖悠仁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可敏锐如他也无法捕捉到那奇怪视线的源头。
“……难道是最近没睡好吗?”他小声嘟囔着跟护士站的小姐姐们打招呼,然后大大咧咧地敲开虎杖倭助的单人病房。
在爷爷查出肺癌入院之前,虎杖悠仁也没有想到过,自家爷爷居然在仙台以外的地方还有什么人脉。
毕竟老爷子脾气差又固执,这些年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中途从来没人来看望过虎杖倭助,老爷子也从来不会跟他提什么陈年旧事。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来吗?!”单人病房里,虎杖倭助的嗓门听起来中气十足,不知情者大概无法认出这是位已经被诊断出肺癌早期的病人。
事实上,虎杖倭助此前甚至觉得神奈川一行很多余,还是自家孙子很严肃地跟他对话许久,老爷子才不情不愿地拨通故交的电话。
结果就是,他虎杖倭助,或者说是悠仁,最终还是被盯上了。
当然,悠仁被盯上的时间也可能更早。
想到这里,虎杖倭助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他这两天已经觉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前两天是监视他的乌鸦式神,今天监视者换了班,变成被护士小姐不经意间带进来的窃听器。
非术师的手段。
老爷子的嗓门很大,但跟爷爷相依为命多年的粉发少年还是听出爷爷藏在洪亮声音下的那一点点外强中干。
虎杖悠仁撇撇嘴,将那束包扎精美的向日葵拆开放进换过水的花瓶中,才一脸轻松地倚在窗边。
“——至于你老人家一直念叨的社团,我可是已经加入新学校的网球社啦!”
他扬了扬特意背在身后的网球包,在情绪不高的老人面前炫耀着。
“不光如此,在新学校我也有交到很多朋友,唔,比如说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伏黑……”
窃听器另一头的威士忌三人组静静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对话。
除去和护士必要的对话外,虎杖倭助待在这间有人脉才能排到的单人病房里,如同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就连呼叫铃都不会主动去按。
只有在虎杖悠仁前来探望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属于顽固老年人的鲜活情绪和生气。
另一头,开始梳理已有情报的伏黑惠陷入沉思。
这三个人出现的地方——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立海大附属,寒川町二丁目住宅附近。
虎杖爷爷所在的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他们的学校,虎杖宅附近。
那些人……难道真的是冲着虎杖他们来的吗?
虎杖悠仁一脸困惑地举起终端,他还是第一次接到伏黑惠主动打来的电话。
他和爷爷的谈话刚好告一段落,粉发少年接通通讯,头一次在那个池面脸不良头头的声音里听到名为迫切的情绪。
“虎杖,你现在在哪里?!”
第17章 交个朋友
虎杖悠仁,男,13岁,宫城县仙台市某中学绝赞就读中。
国二这年想要加入家政社之类比较轻松的回家社,却在看好自己的田径社指导老师干扰下,又双叒一次失败了。
类似于刚才操场上这样的场景,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但虎杖悠仁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提出这样的建议。
“啊嘞……?网球吗?我?”少年的眼睛变成豆豆眼,略带迟疑地指向自己。
作为从小到大身体素质都异常卓越的存在,他早就习惯了在参与的项目上轻松打破记录。
长跑,短跑,铅球……
准确来说,体育课考核内容之外的运动,他只有在帮同学凑人头的时候才会去主动接触,学习得往往也很快。
但他确实没有试过网球这种隔网对抗的类型。
——现在,拓展自己新技能的选项似乎又出现了!
想到这里,虎杖悠仁的金色眼睛目光灼灼,让惠恍惚间以为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摇尾巴的金瞳大老虎。
“不……突发奇想而已,不用在意。”自觉失言的伏黑惠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不不不,这么一说反倒更在意了啊——”双手握成拳头在胸前激动地摇晃着、眼睛也冒出星星的粉发少年竟然也一步步跟上来,“这位同学!请务必跟我说说!关于网球的事!”
……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老实说,这种有点自来熟的性格,稳稳占据着惠最难招架的人设榜单。
感觉自己突然被盯上的黑发少年流下几滴冷汗。
事实上,他会多说这一嘴,纯粹是因为切原下课琢磨网球部前辈布置的那些部员身体素质分析表时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
反应力,爆发力,速度,力量……
尽管虎杖和老师比试的只是短短五十米,已经足够海胆头少年看出很多东西。
远处传来高木老师和田径社其他社员四处寻找的呼唤声,田径社社员们合影半天才发现自己弄丢了这场狂欢的主人公。
“虎杖同学——”
“虎杖君——”
“虎杖——”
眼瞧着自己将被发现,粉发少年捞起身后的兜帽戴上,一把抓上满打满算才跟自己说过两句话的黑发少年,在所有人都满头雾水的情况下一路拔腿狂奔。
被拽着不得不迈开腿的伏黑惠眉头一拧,发现自己真的没能躲过对方的手。
——什么速度,是怪物吗?!
这家伙抓人时的力道不重,可依旧无法轻易挣脱,让并不习惯和陌生人肢体接触的伏黑惠觉得浑身不自在。
“喂——你这家伙!松手啊!”随着逐渐加大的力道,他尝试挣脱的技巧也失败了。
真是让人火大。
轻松跑着的粉发少年扭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毫无阴霾的明媚笑容:“抱歉啊这位同学!现在松开的话我们说不定都会被他们抓住哦!”
才怪,明明他们和那些人之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再说了,他一个刚巧路过的外校人员,有什么必要跟着逃跑啊?
然而贼船已经上了,两人身后跟着跑的大多是本就擅长跑步的田径社社员,就连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基本来自其他运动社团,完全不缺体力。
围绕着整个学校召开的长跑大比武转眼就进行到第八圈,另一头的文学社几人还在一脸懵逼中。
樱田俊树呆滞地拍摄着这幅画面,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来,此前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甚至没听说过这所学校……
——他们这么大一个学弟,怎么就这样失踪了?
如同风筝般被单手拽着的黑发少年两眼放空,完全不知道自家学长正在腹诽,就连被人念叨时想打的喷嚏也被呼呼的风给噎了回去。
直到拉锯般的全校长跑进行到第十二圈,两人才终于在操场斜对角的另一个角落停下脚步。
虎杖悠仁依旧面色不改,海胆头少年却已经开始喘气了。
这点距离对惠每天的运动量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架不住这家伙拽着他这么大一个人依旧跑得那——么快!
还好他偶尔被五条先生扛在肩上用术式赶路,已经可悲地练出抗性,不会再随随便便吐出来。
饶是如此,惠原本整洁的衬衫也已乱掉,只有一头海胆刺乱与不乱区别不大。
粉发少年快意地拍了临时拍档一掌,笑容异常灿烂:“想不到同学你还挺有经验的嘛——在学校里躲人这方面!”
伏黑惠已经在立海躲剑道部躲了一年多,业务确实相当熟练。
虽然一次都没完整逛过这所学校,才刚进来时他就习惯性记下了位于大门口的校园平面图,再加上所有学校都毫无疑问会有楼梯间,垃圾房,工具室之类的隐蔽地带。
如果换成惠更熟悉的立海大,他甚至可以列举出操场和操场附近的小树林有哪些可以供人躲避的视觉死角。
问就是跟剑道部的肌肉大猩猩们推拉过程中过积累的血泪教训。
……这么一说,他们的经历还当真有那么一丢丢丢丢相似。
被一掌拍得一个踉跄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道:“虎杖同学,请松开你的另一只手。”
“哦哦哦——真的抱歉!”挠着后脑勺的粉发少年松开手,充满歉意地笑着。
会突然发出“这个人可以试着打网球”的突发奇想,是因为惠觉得,这个大概以网球为背景的世界会存在许多网球技术很厉害的人。
如果虎杖悠仁其人想要打破世界纪录之类的荣誉,他当然会直接去田径国家队之类的地方。
但这个家伙显然并不想。
对于高木老师的一再招揽,虎杖本人只觉得无奈又麻烦。
像他这样动辄能够打破短跑世界纪录的身体素质,哪怕在网球运动员中也相当罕见——果然,对竞技番主角来说,光是平a状态就足够让许多人焦头烂额了吧?
另一头的粉发少年已经开始捧着脑袋蹲在地上思索:“只可惜我们学校的网球社还不成气候——不不不,应该这么想,如果我能将一无所有的网球社组建成一支能够打进县大赛甚至关东大赛的队伍的话,那不是相当有意义嘛!”
甚至还没有摸过一次网球拍的少年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发展,亮晶晶的眼神几乎能将旁观者灼伤。
“……那真是太厉害了。”伏黑惠迟疑片刻,最终憋回了“可你还没打过网球”“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以多考虑几天”这种吐槽,选择正面鼓励对方。
……要是虎杖同学和那个京极真打一架,究竟谁会胜利呢?
等文学社的几人终于找到学弟的时候,黑发少年正在和十几分钟前田径场上的那个话题中心交谈正欢。
单方面的交谈正欢。
大概就是虎杖说十句,伏黑回一两句的状态。
不过正在记录的黑发少年神情相当认真,偶尔回应的几句表情也算得上丰富,显然不是对方在单方面发热。
看着这幅场景,樱田俊树咬着从不知哪里变出来的手帕,有些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伏黑君这是终于找到了能聊上几句的第一个朋友吗……呜呜呜……”
距离他们几米之远的黑发少年后脑勺小小地蹦开一个十字路口。
小学就跟樱田有交情所以才会被邀请的学姐惊讶:“什么,原来樱田你还不算他的朋友吗?!”
蓝发少年继续抹泪:“呜呜呜,总觉得伏黑学弟是看我可怜才答应我过来采风的……毕竟我这次是真的很可怜嘛……”
大为震惊的宅男副社长把头凑在他们之间,自以为很小声:“樱田变成鸡妈妈也就算了……原来‘伏黑哥’拿的是面冷心热的傲娇剧本吗?”
不管是社恐樱田会主动邀请传说中的不良头头,还是传说中的不良头头会因为社恐自称可怜就花一天热心地陪着出门采风,听上去都很崩人设啊?!
距离他们几米之远的黑发少年身后突然开始电闪雷鸣,刮起阵阵阴风。
如果不是顾念着聊天礼仪和对前辈的尊重,恐怕伏黑惠会直接抛下虎杖同学,将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躲在墙角的三位前辈统统丢出去。
没·错。
自以为隐蔽的三人组接近的第一瞬间,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就觉察到了他们的动静。
这点距离,不管是对自幼修习剑道的惠,还是对四肢发达五感敏锐的虎杖同学来说,都几乎不算距离。
在那之后,三位前辈的窃窃私语更像是是在他们耳边大声密谋。
虎杖悠仁摸摸下巴,略带深意地打量着刘海已经遮住眼睛、明显正在酝酿怒火的热心路过人士。
耳朵红了呢,这位……
正在跟惠沟通的他突然探身到海胆头少年身后,笑容清爽明朗地对上表情瞬间过渡成惊恐的三位立海大三年生。
“原来这位同学姓‘伏黑’啊——还真是多谢几位前辈了呢——!”
粉发少年搭着惠的肩头就是一个鞠躬,中气十足地大声道:“请前辈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跟‘伏黑哥’做朋友的!”
“伏黑哥”……什么的……
一上来就这样、就这样称呼他的话——
黑发少年阴森森地转回头,脖颈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他难得勾起唇角,在场的其余四人却无一不觉得背后寒风阵阵。
这种表情!完全没法让人觉得他是在笑吧?!
第18章 在看什么
见黑发少年浑身溢出怨念般的黑气,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摸着鼻子干笑。
“原本还有些怀疑呢,但听说你们是从神奈川来的之后……反而更加确定了啊……嗯……”
粉发少年机智地收回再次差一点点说出口的称呼。
他不时会帮助校内被不良盯上的同学,前段时间,当诨名“西中之虎”的少年再次准备去解救被困同学时,他意外发现不良们竟然从内部发生了分歧。
“可恶——这样的事,伏黑哥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干的!”某位由于家庭原因刚刚从神奈川转学过来的新人不良怒吼着。
远离前大哥的管辖范围后,该不良在制服外套下穿了一件浮夸的花衬衫,发型不再受拘束地梳成飞机头,外貌上看起来和所有其他不良都没有区别。
但是,在神奈川那片土地待了几年的不良本人,已经是和其他地域不良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他以被揍出的丰富战斗经验成功竞选本校不良头头,将学校的不良们集中到同一个社团,在和依旧身处神奈川的小伙伴们的沟通下,将根据曾经同伴们提供照片所制作的横幅挂在社团活动室里日日瞻仰。
据说,那是大哥的大哥对他们这些小弟的谆谆教诲和殷殷期望!
粉发少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惠在心里打出一串省略号。
这是什么搞笑片的片段吗?
而且,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黑发少年内心隐隐升起某种不详的预感。
等等。
……横幅。
和他有关的横幅,恐怕也就只有那个——
粉发少年扒在某间教室窗外,一脸兴奋地将没有拉上窗帘的某活动室场景展示给立海大一行人看。
“看——就是那个哦!”
被勾起好奇心的樱田、副社长和学姐在窗前列成一排,仔仔细细观察那条黑白横幅上的大字。
樱田举起单反,对准窗户里的画面:“健康——”
学姐捧住脸,接上樱田念出的单词:“优良——”
副社长用他那抑扬顿挫的语气捧哏:“不良少年——??!”
三个人就像是正在追逐太阳的向日葵,脑袋在横幅和身后的伏黑惠之间来回摇摆。
想起当时画面的樱田俊树恍然大悟:“这这这——这不就是当初伏黑君让我们学校不良少年们收下的横幅嘛?!”
看得出对方有在努力还原另一头传过来的照片,就连横幅尺寸和字体大小都复刻到和五条悟做的那份一比一还原。
更过分的是,这条横幅不但被高高挂起,下面还用供品供了起来。
唯一不那么还原的地方,就是制作人还在翻版横幅下方画蛇添足地加了个破折号,附带几个字符“伏黑哥·语”。
——但是这么一来,就完全搞错了横幅的原本作用吧???
有气无力反驳着的伏黑惠已经褪色成黑白漫画:“不……是别人送的,我是让他们扔掉啊扔掉!!!”
还有那种他给“不良小弟”们“训话”的现场,完·全·是·臆·想啊(重音)。
当初他明明只是让那些围在横幅旁的手下败将们把五条先生挂上的那条碍眼又羞耻的横幅清理出去,也就多说了一句“随便放哪里都好”这样的话。
——谁能想到那些脑回路不同常人的不良少年,会把那条横幅当做什么至理名言供起来啊?!
仙台这个地方,距离神奈川可有足足四百公里的距离啊!
粉发少年举起大拇指:“伏黑君可是有效地让那个不良制止了一起可能发生的敲诈、后续可能中断了若干起诶——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这个……咳咳咳,对你相当好奇了!没想到今天能看到真人!”
别说了,毁灭吧。
惠有些万念俱灰地想。
有善于沟通的虎杖和学姐插科打诨,几人的话题一跳再跳,很快向着其他人追赶不及的方向狂奔。
当副社长恍然意识到黑发少年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甚至开始无聊地抬头看天时,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伏黑君?从刚才开始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你还好吗?”
虎杖中止了话题,他挠着后颈,神情里带了点不安和歉意:“我刚才只是觉得你露出那样的神情很有趣,如果觉得那个称呼很冒犯的话,真的抱歉啦……”
黑发少年慢半拍地回过头,看向这几个比自己还要敏感的人。
“……没有的事,不是因为那个。”
他当然能感觉到这几个人并无恶意的调笑,那种令人脚趾扣地的窘迫只是一时间涌上来而已,很快就消退得毫无痕迹。
——如果只是那种程度都要生气,伏黑惠早就被五条悟给气死了。
他只是对从走进校园起就四处游荡的低级咒灵们有些在意。
而且,惠总觉得周围有某种违和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或者说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方向。
恰好这时,他猛地抬头一看,只发现有只乌鸦正扑棱棱振翅而去,很快只剩下肉眼难以捕捉的黑点。
“你刚才没有看到……”黑发少年迟疑地问几人中五感最敏锐的虎杖悠仁,他以清瘦的手指做出类似鸟类飞行的姿态。
粉发少年辨认了一会儿才t他的意思:“啊?伏黑是说乌鸦吗?我们这一带很常见的啦!”
本地人虎杖对这幅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以前还有人写论文说我们仙台的乌鸦聪明到可以用车轮碾核桃呢!”
“虽然有本地的老人觉得附近是有什么那种东西,”对方肢体语言丰富地比划着,“这也算是地方特色了吧?”
“原来如此……多谢解惑了,虎杖同学。”黑发少年不再多说什么。
是他多心了吗……
接下来,三位前辈提出先去排球社一探究竟,只有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安的黑发少年决定要单独行动。
樱田社长挥挥手:“那伏黑!下午四点集合哦——”
独狼·惠挥挥手,向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出十几米,才在某个隐蔽地带召唤出玉犬,他打算祓除几只多少会对人体产生影响的三级咒灵权当练手。
正当黑发少年打算伸手安抚小黑小白时,他突然听到才分别没多久的脚步声正不加掩饰地接近。
一瞬间将姿势改为手扶额头的少年有些无奈:“虎杖同学?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五感相当敏锐的虎杖悠仁扒着墙角,乖宝宝般露出脑袋举手提问:“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些困惑,伏黑君究竟在看着些什么呢?”
他可以察觉到黑发少年视线落点时轻微的表情变化,但当他以相似的角度向天空看去时,看到的却只有空气。
还真是敏锐啊,如同bug般的家伙……
伏黑惠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感叹。
但不久前才不得已半只脚踏入咒术界的他还牢记着一个要点——咒术界的存在,不能向普通人透露。
对普通人来说,和“超常”接触可不是什么幸事。
“……只是在发呆而已,我也要构思我的大纲。”海胆头少年一脸冷淡地继续往前走,仿佛粉发少年真的是多心了。
他收敛着余光,让自己尽量不要去关注难得出来正兴奋得四处乱跑的、离虎杖无比接近的小白。
没有获得主人关注的白玉犬委屈巴巴地打了个滚,被不明所以的黑玉犬一爪子按在地上。它以为小白是在和自己玩儿,强行把小白翻了一圈,又翻了一圈。
……让人很难不笑。
距离两只打闹玉犬只有三十公分距离的虎杖悠仁困惑地摩挲着自己的衣摆。
连帽衫没有扣错扣子的可能,裤子拉链也有拉上。
为什么认识的新朋友总在对着这个方向偷笑?
不要落单
虎杖悠仁一头雾水地接起电话,他听出伏黑惠话音中的焦急,好声好气地回答:“……我在医院里?”
黑发少年的呼吸更加短促几分,他当然在监控里看到了直直走进住院部的虎杖,但他问的不是这个。
惠换了个措辞:“……虎杖,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在窗边吗?如果是的话,离开那里。”
沉思中的他下意识摩挲着终端边缘。
——电话接通时有细微的电流声。
看来那三个消失在医院之中的人已将窃听器安排到虎杖倭助房中,也就是说,虎杖那边的一举一动,暗中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上电车的海胆头紧攥着终端往回走,他决定临时跟五条悟请假,改道去虎杖爷爷所在的那家医院。
贸然报警的话很可能会干扰到卧底们的潜伏任务,但是五条老师不一样。
说起来,五条悟最近也在追查杉泽第三中学那枚一级咒物和虎杖相关的事……眼下同样是需要和他汇报的重要情报之一。
还有,如果虎杖之前的经历确实跟景光哥这次的任务相关,那么景光哥和零哥卧底的组织会跟咒术界存在某种联系吗?
……他们和之前的自己一样,可是不折不扣的非术师啊。
粉发少年瞅瞅手边插着向日葵的花瓶,和自己正倚着的窗台,也没多问为什么,而是迈着早上才被网球部前辈们教会的小碎步离开窗边。
确定自己完美远离窗台,他大大咧咧往爷爷的病床床尾一坐,这才有些疑惑地问:“已经离开了,发生什么了,伏黑?”
“现在病房里只有你和你爷爷吗?”
“嗯嗯,是这样没错!”虎杖悠仁挠着后脑勺,笑容相当灿烂,“爷爷刚才还有问过我在新学校有没有认识新朋友,我才跟他提起你……”
这次正在拦出租车的伏黑惠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按着收音口小声向跟司机报地址:“去县立癌症治疗中心。”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在不断修正自己的推测。
那个长发男人背着的,大概是和景光哥类似的来□复□枪。
起码两名狙击手。
他们的目标是虎杖爷爷、虎杖悠仁,还是祖孙两人一起?又会选择什么时候下手?
从昨晚到今早,虎杖悠仁一直独自待在寒川町的虎杖宅中。
今天一整个白天,除了护士偶尔进来巡房,虎杖爷爷一直独自待在这间单人病房里。
如果目标是其中某一个人抑或逐个击破,哪怕只派一名狙击手也足够在这段时间里完成任务。
是因为某种变故需要更长的侦查时间吗。对于不了解这对祖孙的外人来说来说,不管是卧病在床的虎杖倭助,还是手无寸铁的虎杖悠仁,在热武器面前都是一样的。
难道是有什么阻碍着他们直接开枪走人?
不不不,也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狙击……
正如之前出现在仙台的一级咒物那样,那不是为了伤害虎杖悠仁,而是为了观察和诱导。
出现在神奈川的三人组攻击性更弱,暂时没有表露出伤害两人的意图——所以他们是想要将虎杖爷爷和虎杖悠仁带走。
突然打过来又保持沉默的通讯让虎杖悠仁心底升腾起些许不安,躺在床上的虎杖倭助看到他的动作,却露出了然的神色。
满头白发的老年人朝东南方向看了一眼,就慢悠悠地阖上眼:“你的朋友大概是找你有事吧?”
“最近有些不太平,悠仁你啊,要注意安全。”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倦怠地翻过身,不想再多说什么。
和爷爷相依为命多年的虎杖悠仁知道,这是爷爷拒绝跟他继续交谈、催他赶紧离开的意思。
粉发少年慢半拍地举起终端向爷爷的背影挥挥手,迟疑道:“那爷爷……我就先走了?”
可是他才刚进病房不到十分钟啊!
……不管是伏黑还是爷爷,今天都很奇怪。
倍感莫名其妙的虎杖悠仁才刚刚走出病房,就听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刺耳尖叫声,刚刚探了个头就被堵在病房里的他再度满头问号。
治疗方向在这儿摆着,发生在这里的生生死死实在太过常见,常见到在里面工作的护工和清洁人员们都几乎麻木——毕竟医院是诅咒最易滋长的场所之一。
然而,就算是医院也很少会出现如此尖锐恐惧的呼救声。
两分钟后,在围观人群中逛了一圈的虎杖对仍未挂断的终端小声总结:“据说是有人死在工具间里,不是病死的啦,是那种血溅三尺的现场……“
更详细的部分他也没能问到,护士小姐一看他是单人病房那位虎杖先生家的未成年小孩儿,只草草透露几句就把他撵走了。
因为医院里刚巧有请假来探病的神奈川县警,现场很快以专业标准被控制起来,那个时间段可能对受害人下手的嫌疑人也被一一拦住。
受害人是一位罹患肺癌晚期的患者,平时性情暴烈,和这层楼的不少常住患者及家属都起过冲突。
“所以,被留在现场的,是跟死者素有旧怨的402房病人菊池先生,一位来探望410病房藤泽先生的绿川先生,啊,还有个没有登记过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长发男人……”
凑得更靠前的围观人群同样被训练有素的医院保安驱离现场,路过时还在那里咂摸着嘴。
“绝对不是病死的!也不像是被刀捅死的……像是那种巨大的爪印!”
不用虎杖悠仁转述,这句话就很清晰地飘进伏黑惠耳中。因为他已经直接爬上四楼,在粉发少年面前呼呼喘气。
——这时机真的太过巧合了。
还好他刚才待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热心的司机先生一听他有急事要去医院,车速豪迈到和研二哥有得一拼。
突然出现的伏黑惠甚至来不及跟一脸诧异的虎杖打个招呼,他感应着不知何时起就散布在医院里的浓浓咒力,无奈地拨通才刚刚挂断的电话。
不管死者死因究竟如何,他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四楼东南角一定有只级别不低的诅咒——这可不在神奈川县警的业务范围内。
更何况,作为三选一的选择题,那里面可有两个人是……
想到这里,黑发少年不禁伤脑筋地扶住额头。
这道选择题,从一开始的预设条件就错了啊。
这种场面、这种咒力,必须要让辅助监督紧急疏散群众、然后赶紧设下“帐”才是。
医院这种地方,驱散的难度和时间都太大了——!
虎杖悠仁隐隐约约听到少年通话时“起码二级”“建议疏散”“确认是咒灵”的字句,他不禁陷入沉思:“伏黑,你是过来打‘那个那个’的吗?”
粉发少年小幅度地比划着。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那种奇怪的生物又出现了吗?
惠索性顺着他的话来:“对,是这样没错,接下来会有人把你们疏散出去,记得跟大部队一起行动。”
他搭住对方肩头的手微微捏紧,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窗户投影中被指认为嫌疑人之二的两个家伙,一边侧脸在虎杖悠仁耳旁郑重又小声地强调。
“——在这期间,带着你爷爷跟紧撤退的大部队,绝对、绝对不要不要落单!”
第19章 不明咒物
伏黑惠顺着咒灵的残秽一路走走停停,仿佛真的在记录这所陌生学校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
正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残秽的浓郁程度以教学楼某一点为中心,逐渐向内递增。
阳光透过采光通透的大排窗户照进空旷的走廊,将教室的那一侧笼罩在蒙蒙阴影中。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巡视着,直到在某间教室门前停下脚步。
教室门口那枚使用多年的铭牌已经微微磨损,但还能清晰辨认出番号——二年c组。
就是这里。
就在他身后几步的虎杖露出豆豆眼:“诶——我们班?!伏黑难道知道我的班级吗?”
一路有在努力无视这么大一个人存在感的伏黑惠陡然转过身,下意识重复:“你的教室?”
“对啊!”粉发少年摸着下巴,“今天是周日,教室里应该没人吧?”
惠伸手按住那扇门,他侧过脸看向同行者。
少年思考时自带一股凛冽沉郁的气场,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好相处。
可是,只要实际相处上一段时间,旁人自然能发掘出刺球海胆内里的柔软本性。
伏黑惠拧着眉头:“虎杖,你昨天没来学校吗?”
“嗯?是这样!其实不光昨天没来学校,周五下午我也请假去篮球部帮忙了。”
所以,身为二年c组一员,虎杖身上没有特别浓郁的残秽痕迹,只是跟操场上其他学生身上的差不多。
“那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光是这两天,是最近一周、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不舒服?那倒是没有,”一头雾水的虎杖做出健美先生式经典动作,“毕竟我每天都有在锻炼呢!”
一如既往耍宝的他其实内心隐隐有些激动。
虎杖悠仁在这位才认识没多久的伏黑同学身上、在对方一步一步递进的问题中,看到了某种无比新奇的可能性。
下一秒,伏黑惠就看到虎杖捂着眼睛高呼:“伏黑同学要是想做什么就直接做吧!不用太顾忌我的感受!”
“——不管是灵异事件也好!特异功能也好!都不用在意我的!”
话是这样说着,粉发少年却欲盖弥彰地在指缝间留下一大条缝,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场景。
直到虎杖被指缝过滤的视线在一片静默中和万分无语的衬衫少年对上,他才讪讪地中止自己略微浮夸的演技。
——好敏锐,竟然真的被这家伙猜出一部分真相了。
惠按住推门的手微微用力,他哗的一下拉开门走进教室,同时沉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笨拙的谎言。
精通各种影视作品的虎杖很快对号入座:“哦哦哦!这个我懂的!不能跟普通人泄露秘密是吧!”
乍一得知神奇世界就在身边,对这些灵异传闻相当好奇的少年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求知欲的烧灼下熠熠生辉,但他当真相当有分寸感地不再询问。
被抢答了的黑发少年从靠窗某张课桌桌板下掏出一枚包装怪异的点心盒。
那枚点心盒上贴着已经松散的、正源源不断逸散出咒力的符咒。
就是它,让学校变成低级咒灵的游乐场,假以时日,或许会养蛊出更强大更有破坏性的咒灵也说不定。
惠抬眼一瞧这课桌主人的名字。
——虎杖悠仁。
……这到底是运动番主角,还是灵异番主角啊?
“啊嘞,可我离开之前还没有诶?”虎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座位上的点心盒同样茫然。
算起来他已经快两天没来学校,因为本人颇受欢迎的缘故,平日收到信件和礼物再正常不过。当然了,虎杖同学习惯把礼物原样送还给原主人,这份并未署名的礼物同样让他一头雾水。
“还好你没有拆开来看。”黑发少年掂了掂轻飘飘的点心盒,能清晰听到里面有轻而小的东西在晃动。
是某种咒物。
按气息来说,可能在准一级到一级之间,还好它并未受肉,此时依旧被勉强封印着,随时有破封而出的风险。
以虎杖那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性格,黑发少年很难想象他会跟什么人结仇——最多是那些被西中之虎打倒的不良。
但那些不良少年没有渠道,也没那个必要选择如此曲折的方式。
不管怎样,这枚意外收获的发现已经超出伏黑惠的处理范围,他只能打电话给监护人询问解决方法。
“诶诶,竟然是这样吗?”另一头的最强咒术师在电话那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我突然想到一种开发玉犬的可能——”
“惠啊,把那东西交给玉犬闻一闻会怎样呢?”
黑发少年下意识看向正在自己腿边挠痒痒的小黑:“……玉犬可以当缉□毒□犬,不,应该说是缉咒物犬用吗?”
察觉到主人困惑心情的小黑小白喜滋滋地凑上来,鼻尖当真凑到黑发少年拿着咒物的手心轻轻嗅着。
它们已经忍了很久了!
那一头的最强话音带笑:“对~对~就是这样!说不定真的可以呢?回头还可以让玉犬多另一份工资,反正是高层掏钱,不赚白不赚嘛。”
然而监守自盗的小黑小白正一点点吸食着从点心盒中逸散出来的咒力,加餐吃得异常香甜。
天天都在用自己咒力给他们加餐的黑发少年无奈展眉,轻柔地揉搓这两个贪吃的家伙。
他艰难地腾出一只手举起咒物:“总之,虎杖同学,我需要先把这个东西带走,可以吗?”
看到粉发少年疯狂点头外加指尖一划做出拉拉链的保密暗示,黑发少年深深叹气。
……算了,就这样吧。
他并非主动暴露,也没有对外宣扬咒术界的存在,事后让辅助监督甩锅给其他力量体系就ok……是这个善后流程没错吧?
日本这么大,今天之后,他们大概率不会再见了。
——希望这次暴露不会影响到他本就岌岌可危的日常。
“有些出人意料啊,”另一头,将一头浓密长发梳成前后两条辫子的女性对着终端低声道,“按照事前说好的,这次委托本不该跟高专方面的人扯上关系。”
那可是让整个禅院连带着五条家都闹得人仰马翻的十影法,一旦没处理好,就会召来那位棘手的最强。
“不,倒不是无法继续。”反正她的任务内容只是监视而已。
化名为冥冥的自由咒术师摆弄着掉落在肘弯里的漆黑鸦羽,嘴角含笑:“——只是要加钱。”
“作为回报,这次的情报或许会有点参考价值——你们之前放的那枚一级咒物,在生效之前就已经被那个小十影提前回收了哦?原计划看样子还差点儿火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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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伏黑惠盯着学校大门口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和自己穿着同款制服的家伙,深深郁卒了。
“——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伏黑!好久不见啊!”
虎杖悠仁爽朗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因为我带爷爷去体检确诊出肺病早期现在他在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接受治疗啦!再加上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要进行长期后续治疗爷爷在神奈川也有熟人,我就干脆转了学籍和爷爷一起!”
黑发少年自知失言:“……抱歉。”
“不不不,没有关系,还要多亏伏黑之前转送给我的体检券啦!”
“就是老人家的执念让我有些伤脑筋……我更想放学后去照顾他嘛,但爷爷总催着我参加社团。”粉发转学生相当自来熟地搭上惠的肩,试图寻求地头蛇的意见。
“……之前跟虎杖同学推荐过网球,如果感兴趣的话,要打网球试试吗?立海大的网球部是全国级别的强校、连续两年全国大赛冠军哦。”
伏黑惠也认真思考起来——其实是在回忆切原当初对他一股脑输出的内容,再将其原封不动地给虎杖念一遍。
“不参与正选选拔的话,普通部员的训练菜单和完成时间是可以调整的——据说是这样。”
依旧没有进入网球部打算的惠面无表情地安利着。
或许他可以曲线救国,选择应聘网球部编外hr呢:(
第20章 虎与鱼饵
伏黑惠握着手中的球拍,再次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网球部训练场上。
一切要从他兼职网球部hr……不,从他建议虎杖悠仁参加网球部说起。
作为提倡智育、体育均衡发展的私立名校,立海大规定学生起码参加一个社团,且社团表现与学分牢牢挂钩,所以虎杖一做好决定就立刻向网球部递交了入社申请书。
而现在,就是入社考核阶段。
划重点,虎·杖·悠·仁·的网球部入社考核。
站在惠对面的粉发少年挥舞着球拍,发出短促啸音的黄绿色小球跨网拉出一道笔直残影。
伏黑惠握紧球拍,想象自己正握着的不是球拍,而是日日接触的佩刀。
剑道对练中遇到体格、身体素质强过自己的对手再正常不过,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借力打力。
虽然打网球的机会不多,但他走的同样是将剑道融入网球的路子。
如果说真田弦一郎的剑道是煌煌正道,是刚正不阿的武士道精神,那么伏黑惠多年以来在真田弦右卫门鼓励下不断自我探寻的剑意更像是静水流深,在看不见的水面之下波涛汹涌。
黑发少年双手攥紧球拍,在网球接触拍面的那一瞬间蹙眉,他酝酿着球和拍面接触时的旋转,用旋转消去大半力量,同样大力挥拍将球打回对面。
这一球看似平淡无奇,但虎杖却在接球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施加在球拍上的剧烈旋转。
“哦哦哦——感觉好有趣的样子!”粉发少年陡然瞪大眼,兴致勃勃地评价着。
但对他来说也只是有趣而已,一力降十会说的大抵就是目前的局面,和已经开始冒出一层薄汗的黑发少年比起来,虎杖悠仁依旧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
场边的评估还在继续着:“虎杖君的击球点偏后啊,就姿势来看,确实是新手。”
新到握住网球拍的次数大概都屈指可数,但是……
肉眼可见的,哪怕没有系统的网球训练与引导,虎杖悠仁依旧能天赋般的在对打中不断调整适合自己的回球点。
可以看出他已经提前了解过网球相关的相关规则和某些经典职网比赛,此时渐渐和亲身实践结合起来,正在以令人惊异的速度飞速进步着。
站在球场边记录数据的柳连二笔尖停在半空中,笔下就是他一笔一划才刚刚写下不久的体能测试成绩。
神奈川县大赛近在眼前,网球部的大家会暂停本该进行的训练齐刷刷聚拢在进行入社考核的场地旁边,全都因为虎杖同学过于夸张的体测成绩。
50米,3秒66——破了世界纪录的水平。
实心球,30米——同样是破了世界纪录的水平。
而这位世界级田径人才对加入网球社的意愿似乎十分强烈,只是额外提出将训练集中在晨训完成的申请。
“这并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对普通部员来说。”
一些参加多个社团的学生同样会提出这种申请,用来错开不同社团的部活时间。
切原赤也抱着球拍幽幽冒头,接上前辈们的后半句话:“但是啊,以这样的条件,只作为普通部员的话,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任部长,最近前辈们已经在鼓励他壮大网球部的后继力量,所以切原赤也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向自己看好的同学发出入社邀请,明明从小练习剑道却没参加运动类社团的伏黑惠同样在他的目标中。
现在,切原赤也依旧没能将伏黑惠拉进网球部——但伏黑又给他拉来了刚刚转学来的虎杖悠仁。
伏黑君,好人!
自投罗网的虎杖同学,更是大好人!
“没有办法,毕竟唯一的家人确实很重要啊。”幸村精市双手环胸,才刚刚从病痛中走出的他,对病人家属的心理多少能够共情。
他们的窃窃私语被场上声势浩大的最后一球打断。
黄绿色小球狠狠穿破他们所在场地的球网飞向另一块场地,在穿破又一层铁丝网后,终于高速旋转着横跨整块球场,将场地另一侧的铁丝网钻出一个圆滚滚的球型坑洞。
不管怎么说,虎杖悠仁目前展示出的实力应该已经足够加入网球部了吧?
已经手心发麻的伏黑惠放弃去接这一球,只是利落地向场外示意,和一脸意犹未尽的粉发少年一前一后走出球场。
直到这时,虎杖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一张惊恐脸:“等等,伏黑,刚才那个场地需要我赔偿吗?”
虽然他已经习惯运动器材在他手上的短暂寿命,但球场铁丝网这种东西,不用想也知道很贵啊!
“那当然不用了,”幸村精市笑意盈盈地走近两人,“这都算在网球部的日常损耗之中,不用部员们承担的。”
他向虎杖悠仁伸出手:“那么,虎杖同学,欢迎你的加入。”
另一头,真田弦一郎沉着脸站在伏黑惠面前:“最后一球,为什么不去接?”
正在活动手腕的海胆头少年听到这句话挠挠后颈:“有什么关系,本来也是为了虎杖的入社考核吧?让我来进行这一步才是很奇怪……”
刚才那个力道,拼一拼的话他或许大概能试着接住,毕竟虎杖没用全力——但是没那个必要吧?他只是在进行虎杖的入社考核陪练不是吗?
大概又要来了,什么胜负欲,什么求胜心之类的……对于真田弦一郎诸如此类的训话,惠早已经麻木了。
“因为伏黑也很适合网球嘛!”切原赤也扒在同桌附近的球网上,高高地举起手,“我都已经邀请过很多次了!”
“请恕我拒绝,”伏黑惠略微后退了半步,“我已经参加文学社了。”
如果不是学校要求学生起码参加一个社团的死命令,他又恰好对写作起了兴趣,恐怕他会选择一个社团都不参加。
“这不是问题啦!”丸井文太拆了一颗口香糖包装,含含糊糊道,“部长除了网球部还有在美术社挂名,副部长加入剑道部的同时还在学生会担任风纪委员长,柳生也兼任了风纪委员……”
相比之下,一周都没有几次部活、哪怕集中起来也不过是互相品鉴作品或收稿的文学社部活简直过于轻松了。
一个小时后,空旷的道场上,穿着简洁白t短袖的黑发少年再度被击飞出去。
伏黑惠无比娴熟地护住脑袋、停住向远处继续滚出去的势头,然后舒展四肢在原地躺平。
“呼——”
好累。
一直停留在场边的黑白玉犬终于得了空,眼巴巴地凑上前去,试图叼着衣领把主人拽起来。
可伏黑惠到底是个身高将近一米七的国中二年级学生,即使玉犬的咬合力足够把一名成年人叼在嘴里抛接着玩儿,少年脆弱的短袖布料也禁不住这样的摧残。
二十秒后,依旧摊平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无奈叹息:“……别把我衣服咬坏了,小白。”
他借着小黑的力勉强坐起身,在无良监护人的放声嘲笑中翻了个白眼。
出现在仙台那所学校的咒物最后被评定为一级,破损的封印时时刻刻向外释放着扭曲的咒力,就像被精心放置的鱼饵。
从惠离开仙台第二天,到虎杖转学离开杉泽第三中学,这段时间里虎杖悠仁一直在问那份礼物的由来,可始终一无所获,辅助监督的后续调查同样陷入僵局。
虽然他能确认虎杖身上的咒力和其他所有学生无异,但是……
在伏黑惠得知虎杖转学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提前得知了学校内围绕那位受欢迎转学生展开的怪谈。
笑意未散的五条悟半蹲下身,手上还在把玩着那副墨镜。
“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所以——惠是想知道究竟是杉泽第三中学有问题,还是虎杖悠仁身上有问题,对吧?”
第21章 偶遇景光
“不过,还真是难得啊,惠会这么关注一个同龄人。”
摩挲着下巴的最强咒术师若有所思。
其实把这句话改成“会这么关注一个人类”也完全没有违和感,但如果如自己真的这样调侃,惠绝对会恼羞成怒吧?
被调侃了的黑发少年本人盘坐在地,他用下巴一下一下杵着立在原地的竹刀刀柄,一点点捋着思路。
如果只是发生在杉泽第三中学的话倒也罢了,驻扎在那附近的辅助监督迟早能找到罪魁祸首。
但是,如果问题出在虎杖身上的话……
高专这边查到的有关虎杖悠仁的资料详尽无比,连他从小到大破过多少记录都清晰可见。
如果说里面可能有哪里出现缺漏,那大概就是虎杖悠仁的家人——明明被登记过死亡却依旧有生育记录的母亲,工作经历被模糊处理的爷爷和父亲,死因填写得相当模糊的父母……
而这些东西连虎杖自己都不见得知晓,就像伏黑惠同样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对那个父亲也仅仅只从五条悟那边了解过一点皮毛一样。
距离文学社的仙台之行不过两周,虎杖悠仁安排爷爷看病、确诊、办转学手续、搬家就已经花了其中的大部分时间。
饶是执行力强如虎杖,其实也就是在惠发现他的那两天才正式安顿下来,不过这短短几天已经足够开朗又高情商的虎杖悠仁和周围原本陌生的同学打成一片。
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伏黑惠,都隐约听说过隔壁c组那个相当热心的转学生同学。
被黑发少年强势镇压的藤泽市不良们也有苦哈哈地反应,最近在大马路上多了个粉头发的家伙跟他们抢洗心革面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虎杖本人都是个绝对的善人无疑,是值得他伸出援手的人。
更何况,在仙台出现的那个咒物,如果真的是有人在针对虎杖悠仁本人的话,那么他转学到的立海大是否也会发生相似的事件?
虽然并不想承认“伏黑哥”之名但确实已经把立海大周边当成自己地盘的伏黑惠皱紧眉头。
“如果还要说有什么奇怪的话……那大概是乌鸦吧。”
“乌鸦?”五条悟重复了一遍,他确实知道有驱使乌鸦的咒术师。
“对,最近学校附近的乌鸦变多了,而且之前去仙台的那次,杉泽第三中学附近也有乌鸦——”
“不过虎杖有说过,那边的乌鸦似乎是当地特色,我就没有再问。”
同样是前两天,玉犬曾经对着路边的某颗树狂吠,随后又一只乌鸦飞走了。小黑告诉伏黑惠那是一只带有咒力的乌鸦。
“大概了解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懒腰,“既然惠破天荒地想我求助了,那么那么——我当然会尽力啦!”
黑发少年盘坐着仰视着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青年:“……总之,拜托您了,五条先生。”
然后他就一脸郁闷地被五条悟狂撸头发。
毫不客气地将海胆刺压平的白发青年笑容满面,那不怀好意的笑让惠隐隐开始冒冷汗。
“——现在该叫五条老师了哦,惠。”
对惠的特训已经进行了三周,就连还没有正式开始教导伏黑惠的夏油杰都有被他的被监护人乖乖叫“夏油老师”——
为什么他这个正牌监护人兼板上钉钉的老师还是什么“五条先生”嘛!
倍感委屈的最强睁着一双苍青色的深邃眸子,幽幽盯着惠。
良久,海胆头少年终于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五条老师。”
“嗯嗯!就是这样没错~”
逗弄完海胆的不良教师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道场。
从高专到距离最近的新宿站要坐二十分钟车,从新宿站到藤泽站也要四十分钟车程,惠一个人走下电车时已经将近十点。
他不急不慢地在路上走着,下车时就召唤出的两只黑白玉犬温驯地一左一右跟着他,时不时好奇地嗅闻着路上的一切。
作为从影子中化形而出的式神,黑白玉犬在寂静的深夜穿行着,就像是回到了快乐老家。
它们欢脱地“钻进”或者说是融入一片楼房的阴影中,又欢脱地另一片阴影中汇聚成型、一跃而出。
小白叼着惠藏在阴影中的背包冲他得意摇尾巴,又被恨铁不成钢的小黑拖拽着把包和正在犯傻的小白一起拖回阴影之中。
是的,这是伏黑惠最新研究出的十影术用法——将部分自己需要携带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影子里,包括但不限于书包、换洗衣物、武器、伤药……
总之相当便捷。
走过一段路灯稀疏的街区,伏黑惠终于接近回家前会途径的最后一家便利店。
“稍微有点饿了……顺便也给津美纪带一份关东煮吧……?”
他远远就看见了便利店门口那架过于明亮的广告灯牌,还有招牌下那个倚着建筑外墙正在吞云吐雾的黑发青年。
……有点眼熟。
正在吞云吐雾的青年一头黑色顺毛,走近了还能看到他身上的深色高领衫和浅蓝色连帽衫,以及几乎和影子融为一体的笨重贝斯包。
如果说是什么阻碍了伏黑惠认出故人,那肯定是因为对方下巴上薄薄的胡茬,和那熟练的抽烟动作。
伏黑惠瞳孔地震。
他有些迷惑地猛地上前几步,又因为记起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猜测而小步缩了回去,恢复和之前相差无几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走进便利店中。
因为研二哥和阵平哥四年前曾经在警察学校就读的原因,他跟这对幼驯染的另三个同期陆续见那么过七八次。
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萩原研二领着他们认识的另一对幼驯染,尤其是降谷零,给当时才九岁的小屁孩伏黑惠做网球启蒙。
——其实是他们那时抽中了一张网球俱乐部的长期体验券。
ps:带着一米四以下儿童才能享用的体验券。
蹭体验券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几位各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一个比一个想看其他人吃瘪。
“如果是小降谷的话,总觉得会跟小伏黑产生奇妙的反应呢!”当时的萩原研二是这么说的。
于是,偶尔来东京找不靠谱监护人的九岁小学生伏黑惠那半年里时不时就会被拉壮丁。
中学时代曾经和队友一起打进过网球全国大赛的降谷零网球水准不俗,连带着和他一起长大、运动神经又不弱的诸伏景光多少也会打——他们就是这场持续多日的活动里被迫害的主力。
在所有人不忍直视的围观中,过于严肃耿直的警校首席和过于早熟的臭脸小鬼展开了艰难的拉锯战——当然,最终是以降谷零勉强让小菜鸟掌握了网球基础知识告终。
在他们警校结业后,降谷零就此直接失踪了,诸伏景光在警视厅干了一阵子也辞职不干,同样失踪不见。
惠只知道津美纪给他们拍的、那些存在终端上的那些和他们两人有关的照片,曾经分两次被人删掉,洗出来的照片也因为种种原因被先后销毁。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那时推测,这两个人应该是去某处当卧底去了。
但是吧……但是啊……
警校时期明明是走文质彬彬甚至偏秀气那一挂的景光哥去当卧底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蓄起胡茬、看上去沧桑了那么多啊!
震惊的黑发少年点了两份关东煮。光是放学后他就打过一场网球加上两个小时的体术训练,这份鲜香滚烫的关东煮恰好能慰藉伏黑惠饥肠辘辘的胃。
黑发少年慢吞吞地吃了十来分钟,也只吃了其中一份的一半。
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终于开口:“未成年的话,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大半夜了不要在大街上乱晃。”
他那双湖蓝的上挑凤眼在昏黄灯光下幽深而疲倦地眯起,抽了不知多久烟的嗓音有些沙哑。
惠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背后的贝斯包。
虽然没人能看见玉犬,但小黑小白依旧有乖乖待在店外,此时正围着那个贝斯包狂吠不止。
……那里面大概率装的不是什么乐器。
“没关系的。”真·地头蛇一脸淡定地咬下一串鱼籽福袋。
“——毕竟,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啊。”
“伏黑哥”在卧底搜查官面前理直气壮地如此说道。
第22章 流浪艺人
伪黑衣组织代号成员苏格兰aka真公安警察诸伏景光一瞬间有点蒙圈。
“你的……地盘……?”
他以某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惊叹着打量了一下几年没见但依旧印象深刻的小孩——
毕竟,能让zero那家伙吃瘪的人实在不多。
好吧,就像曾经一板一眼的降谷零会成为一个笑里藏刀的完美情报专家一样,曾经对年长者相当有礼貌的臭脸小孩会长成一名不良,理论上来说是完全有可能的……
——才怪啊!!!
萩原、松田——小孩可不能教歪了啊!!!
未成年快十点还在神奈川街头两手空空闲逛不说,竟然还成为了一个地区的不良头头……
他有些沧桑地按熄了手头的烟。
诸伏景光原本正在等待自己的临时队友,和自己同样作为狙击手的莱伊,以及组织的情报专家波本,也就是他的幼驯染降谷零。
他们下午才在车站遇到莱伊的妹妹,虽然他已经用教贝斯的方式将那个小姑娘应付过去,但莱伊那一瞬间对自己起的杀意,以及对方后续过程中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试探,诸伏景光并没有错过。
……是要一人来一趟吗?看来要赶紧让惠君离开这里——在伏黑惠还没开口前,无奈的卧底先生是这样想的。
如果只是跟zero组队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个他们已有所怀疑却一直没能确认身份的莱伊在。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故人都是大挑战,好在伏黑惠并未贸然表露出对自己的相识,而是换了一种公安先生从未预想过的搭讪身份。
海胆头少年嗯了一声,强忍着脚趾扣地的羞耻冲动,面无表情道:“所以我现在是在作为这一带的老大‘盘问’你——”
“这里可不是什么流浪艺人该来的地方。”
诸伏景光一字一顿地重复:“……流浪艺人?”
海胆头少年又瞟了一眼他身后的贝斯包,欲言又止。
好吧,这回诸伏景光可以确定,这孩子一定已经觉察出某些不对劲。
惠原本不打算上前的——知道诸伏景光还活着,已经是足够让他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私下分享然后封锁再封锁的好消息。
但是……哪怕是为了保持卧底期间的人设,也没必要在没其他人的时候抽这么狠的烟吧?
不良·伏黑哥淡定地又戳了一个丸子,然后将另一份关东煮塞进落魄艺术家手中。
被迫拿了流浪艺人剧本的诸伏景光笑得有些勉强:“……请问你这是?”
难道要他上道地递根烟给大哥大回礼吗?
“深夜的居民区不允许露天演奏,请不要在这附近停留——”
“还有,这份关东煮已经快冷了,”依旧举着半杯温热汤水的绿眼少年开始睁眼说瞎话,“现在,解决掉它吧。”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诸伏景光。
迟疑片刻后,诸伏景光终于握住杯子,试探着说了一声:“…那就多谢款待了?”
伏黑哥递给他一个“你很上道”的赞许眼神,才有些不耐烦地从裤兜里取出振动个没完的终端。
寂静的夜里,收音再好的终端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另一头焦急的不良相当大嗓门:“伏黑哥!藤沼他们被两个奇怪的男人打啦!”
“一个背着吉他包的黑色长发,一个金发黑皮——不过现在已经被大家围起来了!”那人说到最后,听起来甚至有点自豪。
不良描述的特征过于显著,以至于站在墙根边的凤眼青年都不由把视线投过来。
诸伏景光不知道是该对“伏黑哥”这个称呼表示惊讶,还是该对“波本和莱伊被一帮不良少年围堵住”这个事实表示幸灾乐祸。
凤眼青年看过来的眼神毫不掩饰,以至于黑发少年了然开口:“那些就是你的同伙……一个乐队的同伴吧?”
差点说出口了,好险——
惠掩耳盗铃地在心底长吁一声。
其实已经听到了“同伙”这个词的诸伏景光嘴角抽搐,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他原本还因为刚刚狙杀的任务对象有些低落。这不是第一次任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卧底先生只是因深夜和尼古丁偶然升起些许惆怅。
而现在,这一丢丢怅然已经完全被哭笑不得覆盖了。
另一头的黑发少年还在继续:“干得很好,野川君,警告他们一顿就把人放掉吧——不用跟他们计较。”
其实是根本打不过,毕竟那可是需要派公安卧底的神秘组织,作为普普通通的不良还是早点跑吧,至于实在想作死的那些,伏黑惠也拦不住。
不过,就连公安都要派卧底潜伏进去的组织突然派人来藤泽,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个时机太过巧合,由不得伏黑惠不多想。
他木着脸对终端另一头等待训话的不良们一字一句棒读:“干得不错,接下来,为保护藤泽市乃至整个神奈川县一起努力吧。”
……绝对是笑了吧,海胆头少年刚才有隐隐听到身边从牙缝里钻出的一声轻笑。
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不会轻易笑出声——除非我忍不住。面对黑发少年不自觉的瞪视,诸伏景光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很无辜。
有通讯切入的嘟嘟声响起,已经眼神死的伏黑惠在对面“伏黑哥竟然给我们下达指示了真是难得”的欢呼中果断挂下电话,接通来自津美纪的通讯。
另一头的津美纪十分担忧:“惠?已经快十点了哦?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津美纪的声音温温柔柔,倒是没有外扩出去,但这不妨碍诸伏景光注意到少年软和下来的气场。
伏黑惠维持“冷酷”人设给了流浪艺人一个眼神,转身就走进便利店打包新出锅的关东煮。
问就是大哥做派。
等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便利店,还没切磋完就被一群不良冲上来强行打断、然后一人一拳揍翻对面这些毫无自知之明不良们的波本和莱伊浑身不爽地从小巷里钻了出来。
一头黑色长发的莱伊把玩着打火机,他的视线在渐行渐远的身影上划过,挑了挑眉,略带探究地问:“怎么,stch,是认识的人吗?”
莱伊aka化名诸星大的美国fbi赤井秀一白天才在车站遇到自己的妹妹,即使苏格兰用教贝斯的方式将真纯应付过去,fbi先生对组织传说里那个恶名远扬的苏格兰依旧没法放松警惕。
已经隐约认出伏黑惠身份的降谷零皱眉,他娴熟地对长发男人冷嘲热讽:“莱伊,你是孤僻到连跟你问路的人都没有吗?”
“不哦。”苏格兰斜倚着墙,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口烟圈,他高举起关东煮纸杯,做出一副干杯的姿态。
“——我刚才是被当地的不良头头盯上了。”
一定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创——曾经被戏称为景老板的诸伏景光满意地在自家幼驯染那里发现那一丢丢掩藏极深的瞳孔地震。
他原以为这个临时小队做完任务就会解散,没想到前一个任务才刚刚做完,几人还没走出狙击点,组织转手就给他们下达了新任务。
而任务目标似乎才刚刚从仙台搬到神奈川。
“对付一位老人家,竟然还要两名狙击手……”
目标对象在资料里身家清白,看上去和组织完全无冤无仇。
“不,恰恰相反。”负责统筹这次任务的贝尔摩德慢条斯理地给作为情报人员兼狙击手侦查员的波本发消息。
“——你们的任务,是将那个老头子和他的孙子带回组织。”
第23章 你在哪里
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出头,是未成年在大街上游荡被巡警看到后绝对会拉住盘问然后找监护人问责的时间段——也难怪诸伏景光会多问那一句。
“津美纪——给你带了点关东煮,放桌上了。”他随手敲敲津美纪紧闭的房门,就回房懒洋洋地将自己抛在床上。
和给自己留了灯的客厅不同,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昏黄灯光。
躺在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觉得自己已经困到随时会睡过去。
一直紧跟在伏黑惠身后的小白一跃而起,直接扑到惠的身上,跟在小白后面进屋的小黑不急不慢地直起上半身打开吸顶灯开关,姿势优雅地蜷在少年床边。
被灯光照刺到眼又被小白泰山压顶的海胆头少年倒吸一口冷气。
用手半遮住眼的他用力rua了两把正在和自己撒娇的玉犬们,拉过在床上打滚的白玉犬一头埋进去,这才有气无力地取出终端。
惠犹豫几秒,最终在自己和研二哥阵平哥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碰到希罗老板了,安好勿念。”
群聊几乎一瞬间就冒出一串夸张的感叹号和问号,虽然发送时用的是松田阵平的账号,但这丰富的情绪,一看就是萩原研二拿错了终端。
在确定对面已经有人看到这条消息之后,黑发少年麻溜地消除掉曾经发送过这条消息的所有记录,然后发送了一个黑色海胆滚来滚去的表情。
“接下来,是……”
是确定今晚那群不良们的受伤情况,还有,搞清楚几名不法分子到神奈川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教训完不良少年们后,伏黑惠偶尔会想起津美纪和千速姐的镇压,说些干巴巴的、在他自己看来没什么意义的话,劝不良们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也不知道怎么传的,消息传到最后就演变成不良们自发举行的巡逻队——不是聚众生事的那种,而是自发用社团时间和课余时间维护学校周边治安的新兴社团。
文学社几人此前在仙台看到那条横幅的活动室,就是不良们带着“伏黑哥信念”新搭起的仙台分部。
括弧,连伏黑哥本人都才刚刚得知没几天的那种,括弧完。
更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从仙台远道而来的虎杖悠仁海前几天不打不相识地跟立海大的不良小团体结交了。
事情起因是某扒手想偷一位老奶奶的零钱包,正好在采买食材的虎杖紧急出手,和一脸不善的不良们刚好狭路相逢。
“难道一个扒手还有这么多气势汹汹的同伙吗?”当时的热心小虎一脸凝重。
“难道一个扒手还有身手这么好的同伙吗?”当时留着飞机头戴着墨镜其实已经被伏黑哥打怂了的不良们有些忐忑。
然后,听到对方自言自语的他们面面相觑。
一番交谈后,已经变成豆豆眼的虎杖悠仁在不良们满口“不愧是伏黑大哥的友人”的振臂高呼中恍恍惚惚离开。
“不愧是伏黑,感觉立海大周围的不良都在你的笼罩之中呢!”今天下课后伏黑惠被虎杖和切原绑架到网球部的时候,粉发少年是这么说的。
阴沉着脸的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向左不小心踩了虎杖一脚,收获粉发少年仿若未觉的爽朗微笑。
切原赤也也一脸纯真地补刀:“是哦!副部长和柳生前辈前阵子沟通风纪委任务的时候也有说过,从去年暑假开始到现在,立海大的治安要比以往好得多呢!算起来,那阵子就是伏黑扬名立海的时间……”
阴沉着脸的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向右不小心踩了切原一脚,收获海带头少年委屈又无辜的疑惑眼神。
想到这里,被天然黑们死死克住的黑发少年冲终端杀气腾腾勾起唇角。
总之,事态在惠措手不及也不情不愿的情况下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在今晚他应下那一声“伏黑哥”、甚至还指导了那个神秘社团的工作后,恐怕事情会更不受他控制。
而且啊……
时至现在,伏黑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在诸伏景光面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刚才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在一名警校优秀毕业生、在一名公安卧底面前,大摇大摆地说出这种可能会被送去吃猪扒饭的张狂台词……
啊啊啊啊啊!
少年心里那一点点刚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羞耻再度浮上来。
身体上的疲惫已经不值一提了。
伏黑惠现在就是心累。
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非常心累。
他呜呼一声,伸手将自己和脑袋下的小白一起裹进被子里,任由小黑不安地踩上鼓鼓囊囊的被子。
……就这样让我安息吧,拜托了。
内心悲鸣着的少年自我催眠着。
好在不法分子们不想将两人围殴一群不良升级成半夜聚众斗殴从而惊动警方,只是将部分不良打出皮外伤。
黑发少年钻在被窝里,打开之前做的图像处理软件,开始扒拉两位法外狂徒的资料。
还好网友帮他改装的终端性能足够可靠,只要软件辨认出的这三份脸部信息出现在神奈川街头监控里,软件就会在后台直接向他的终端发送警报。
不良少年们的反侦察能力没那么强,连带着把他们捶得屁滚尿流的两人也不得不偶尔露出半张侧脸。
黑色长发的男人,还有金发黑皮……
不敢置信的伏黑惠凑近屏幕,将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无限放大。
嗯???
黑发少年木然地放大图像,意外发现一张和四年前比完·全·没·有·变·化的童颜。
景光哥蓄起胡茬是沧桑许多没错,但好歹也算是做了变装。
零哥没做便装不提,那副冷笑着揍人的快活模样,看上去甚至比四年前满脸严肃的模样更加年轻了。
——不过,你们幼驯染不是进了不同的警方部门吗?
负责选拔卧底的家伙到底有多【哔——】,才会把样貌特征一个比一个显眼的一对幼驯染派到同一个组织当卧底啊?!
第二天放学后,捧着一束向日葵的虎杖悠仁摸着鼻子走进住院部,硬生生将一个喷嚏憋了回去。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所以这一定是有人在念叨他吧?哈哈。
距离医生给爷爷安排的手术只剩几天,哪怕那位主治医生相当有名,少年依旧不可避免地担心着。
但是……粉发少年疑惑地回过头,看到的却依旧只是医院附近高高低低的建筑,还有一脸木讷向前行进的行人们。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虎杖悠仁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可敏锐如他也无法捕捉到那奇怪视线的源头。
“……难道是最近没睡好吗?”他小声嘟囔着跟护士站的小姐姐们打招呼,然后大大咧咧地敲开虎杖倭助的单人病房。
在爷爷查出肺癌入院之前,虎杖悠仁也没有想到过,自家爷爷居然在仙台以外的地方还有什么人脉。
毕竟老爷子脾气差又固执,这些年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中途从来没人来看望过虎杖倭助,老爷子也从来不会跟他提什么陈年旧事。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来吗?!”单人病房里,虎杖倭助的嗓门听起来中气十足,不知情者大概无法认出这是位已经被诊断出肺癌早期的病人。
事实上,虎杖倭助此前甚至觉得神奈川一行很多余,还是自家孙子很严肃地跟他对话许久,老爷子才不情不愿地拨通故交的电话。
结果就是,他虎杖倭助,或者说是悠仁,最终还是被盯上了。
当然,悠仁被盯上的时间也可能更早。
想到这里,虎杖倭助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他这两天已经觉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前两天是监视他的乌鸦式神,今天监视者换了班,变成被护士小姐不经意间带进来的窃听器。
非术师的手段。
老爷子的嗓门很大,但跟爷爷相依为命多年的粉发少年还是听出爷爷藏在洪亮声音下的那一点点外强中干。
虎杖悠仁撇撇嘴,将那束包扎精美的向日葵拆开放进换过水的花瓶中,才一脸轻松地倚在窗边。
“——至于你老人家一直念叨的社团,我可是已经加入新学校的网球社啦!”
他扬了扬特意背在身后的网球包,在情绪不高的老人面前炫耀着。
“不光如此,在新学校我也有交到很多朋友,唔,比如说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伏黑……”
窃听器另一头的威士忌三人组静静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对话。
除去和护士必要的对话外,虎杖倭助待在这间有人脉才能排到的单人病房里,如同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就连呼叫铃都不会主动去按。
只有在虎杖悠仁前来探望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属于顽固老年人的鲜活情绪和生气。
另一头,开始梳理已有情报的伏黑惠陷入沉思。
这三个人出现的地方——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立海大附属,寒川町二丁目住宅附近。
虎杖爷爷所在的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他们的学校,虎杖宅附近。
那些人……难道真的是冲着虎杖他们来的吗?
虎杖悠仁一脸困惑地举起终端,他还是第一次接到伏黑惠主动打来的电话。
他和爷爷的谈话刚好告一段落,粉发少年接通通讯,头一次在那个池面脸不良头头的声音里听到名为迫切的情绪。
“虎杖,你现在在哪里?!”
不要落单
虎杖悠仁一头雾水地接起电话,他听出伏黑惠话音中的焦急,好声好气地回答:“……我在医院里?”
黑发少年的呼吸更加短促几分,他当然在监控里看到了直直走进住院部的虎杖,但他问的不是这个。
惠换了个措辞:“……虎杖,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在窗边吗?如果是的话,离开那里。”
沉思中的他下意识摩挲着终端边缘。
——电话接通时有细微的电流声。
看来那三个消失在医院之中的人已将窃听器安排到虎杖倭助房中,也就是说,虎杖那边的一举一动,暗中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上电车的海胆头紧攥着终端往回走,他决定临时跟五条悟请假,改道去虎杖爷爷所在的那家医院。
贸然报警的话很可能会干扰到卧底们的潜伏任务,但是五条老师不一样。
说起来,五条悟最近也在追查杉泽第三中学那枚一级咒物和虎杖相关的事……眼下同样是需要和他汇报的重要情报之一。
还有,如果虎杖之前的经历确实跟景光哥这次的任务相关,那么景光哥和零哥卧底的组织会跟咒术界存在某种联系吗?
……他们和之前的自己一样,可是不折不扣的非术师啊。
粉发少年瞅瞅手边插着向日葵的花瓶,和自己正倚着的窗台,也没多问为什么,而是迈着早上才被网球部前辈们教会的小碎步离开窗边。
确定自己完美远离窗台,他大大咧咧往爷爷的病床床尾一坐,这才有些疑惑地问:“已经离开了,发生什么了,伏黑?”
“现在病房里只有你和你爷爷吗?”
“嗯嗯,是这样没错!”虎杖悠仁挠着后脑勺,笑容相当灿烂,“爷爷刚才还有问过我在新学校有没有认识新朋友,我才跟他提起你……”
这次正在拦出租车的伏黑惠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按着收音口小声向跟司机报地址:“去县立癌症治疗中心。”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在不断修正自己的推测。
那个长发男人背着的,大概是和景光哥类似的来□复□枪。
起码两名狙击手。
他们的目标是虎杖爷爷、虎杖悠仁,还是祖孙两人一起?又会选择什么时候下手?
从昨晚到今早,虎杖悠仁一直独自待在寒川町的虎杖宅中。
今天一整个白天,除了护士偶尔进来巡房,虎杖爷爷一直独自待在这间单人病房里。
如果目标是其中某一个人抑或逐个击破,哪怕只派一名狙击手也足够在这段时间里完成任务。
是因为某种变故需要更长的侦查时间吗。对于不了解这对祖孙的外人来说来说,不管是卧病在床的虎杖倭助,还是手无寸铁的虎杖悠仁,在热武器面前都是一样的。
难道是有什么阻碍着他们直接开枪走人?
不不不,也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狙击……
正如之前出现在仙台的一级咒物那样,那不是为了伤害虎杖悠仁,而是为了观察和诱导。
出现在神奈川的三人组攻击性更弱,暂时没有表露出伤害两人的意图——所以他们是想要将虎杖爷爷和虎杖悠仁带走。
突然打过来又保持沉默的通讯让虎杖悠仁心底升腾起些许不安,躺在床上的虎杖倭助看到他的动作,却露出了然的神色。
满头白发的老年人朝东南方向看了一眼,就慢悠悠地阖上眼:“你的朋友大概是找你有事吧?”
“最近有些不太平,悠仁你啊,要注意安全。”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倦怠地翻过身,不想再多说什么。
和爷爷相依为命多年的虎杖悠仁知道,这是爷爷拒绝跟他继续交谈、催他赶紧离开的意思。
粉发少年慢半拍地举起终端向爷爷的背影挥挥手,迟疑道:“那爷爷……我就先走了?”
可是他才刚进病房不到十分钟啊!
……不管是伏黑还是爷爷,今天都很奇怪。
倍感莫名其妙的虎杖悠仁才刚刚走出病房,就听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刺耳尖叫声,刚刚探了个头就被堵在病房里的他再度满头问号。
治疗方向在这儿摆着,发生在这里的生生死死实在太过常见,常见到在里面工作的护工和清洁人员们都几乎麻木——毕竟医院是诅咒最易滋长的场所之一。
然而,就算是医院也很少会出现如此尖锐恐惧的呼救声。
两分钟后,在围观人群中逛了一圈的虎杖对仍未挂断的终端小声总结:“据说是有人死在工具间里,不是病死的啦,是那种血溅三尺的现场……“
更详细的部分他也没能问到,护士小姐一看他是单人病房那位虎杖先生家的未成年小孩儿,只草草透露几句就把他撵走了。
因为医院里刚巧有请假来探病的神奈川县警,现场很快以专业标准被控制起来,那个时间段可能对受害人下手的嫌疑人也被一一拦住。
受害人是一位罹患肺癌晚期的患者,平时性情暴烈,和这层楼的不少常住患者及家属都起过冲突。
“所以,被留在现场的,是跟死者素有旧怨的402房病人菊池先生,一位来探望410病房藤泽先生的绿川先生,啊,还有个没有登记过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长发男人……”
凑得更靠前的围观人群同样被训练有素的医院保安驱离现场,路过时还在那里咂摸着嘴。
“绝对不是病死的!也不像是被刀捅死的……像是那种巨大的爪印!”
不用虎杖悠仁转述,这句话就很清晰地飘进伏黑惠耳中。因为他已经直接爬上四楼,在粉发少年面前呼呼喘气。
——这时机真的太过巧合了。
还好他刚才待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热心的司机先生一听他有急事要去医院,车速豪迈到和研二哥有得一拼。
突然出现的伏黑惠甚至来不及跟一脸诧异的虎杖打个招呼,他感应着不知何时起就散布在医院里的浓浓咒力,无奈地拨通才刚刚挂断的电话。
不管死者死因究竟如何,他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四楼东南角一定有只级别不低的诅咒——这可不在神奈川县警的业务范围内。
更何况,作为三选一的选择题,那里面可有两个人是……
想到这里,黑发少年不禁伤脑筋地扶住额头。
这道选择题,从一开始的预设条件就错了啊。
这种场面、这种咒力,必须要让辅助监督紧急疏散群众、然后赶紧设下“帐”才是。
医院这种地方,驱散的难度和时间都太大了——!
虎杖悠仁隐隐约约听到少年通话时“起码二级”“建议疏散”“确认是咒灵”的字句,他不禁陷入沉思:“伏黑,你是过来打‘那个那个’的吗?”
粉发少年小幅度地比划着。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那种奇怪的生物又出现了吗?
惠索性顺着他的话来:“对,是这样没错,接下来会有人把你们疏散出去,记得跟大部队一起行动。”
他搭住对方肩头的手微微捏紧,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窗户投影中被指认为嫌疑人之二的两个家伙,一边侧脸在虎杖悠仁耳旁郑重又小声地强调。
“——在这期间,带着你爷爷跟紧撤退的大部队,绝对、绝对不要不要落单!”
第25章 欲盖弥彰
另一头的嫌疑人一二三号正列成一排接受警察盘问。
从发现咒灵到汇报给辅助监督、辅助监督汇报给咒术界高层、再由咒术界高层和警方高层和医院高层沟通,这一套流程走完不知要多久。
伏黑惠准备先行探索那只咒灵的位置,可盘问中的嫌疑人三选一挡住了他通向事发工具间的唯一一条路。
这是警察先生为保护现场有意布置的,现在成了限制少年悄然潜入的阻碍。
那个叫菊池的嫌疑人嘟嘟囔囔:“这有什么好问的?我一个还在接受治疗的病人,可没办法制造出那样的伤口吧?倒是他们啊!”
他对着身背吉他包的长发男人指指点点:“指不定就是那家伙包里带了什么凶器!”
他又转向留着薄薄一层胡茬、同样背了个乐器包的凤眼男人,有点卡壳:“也、也说不定是这个家伙见财起意!”
被指认的莱伊和苏格兰无奈地对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昨天接到新任务到达神奈川后,他们随意找个地方将就过了一夜,还顺带着教训了一顿不长眼的街头小混混,自然没换衣服也没处安置他们的狙。
今天三人更是直接找上目标之一所在的医院就近监视,谨慎的几人不会把枪支随意放在临时租车的后备箱里——谁能想到他们会在医院遇到这样的变故?
莱伊和苏格兰不慌不忙地应付盘问,对此已经驾轻就熟。
就在这时,惠的终端突然亮了一下。
时间过去不到五分钟,高层那边的疏散令竟然通过紧急程序,辅助监督给他发来了齐全的临时证件,院方的喇叭也开始滋滋作响。
要么是医院里还有其他大人物,要么是“窗”观测到的情况比他刚才草草预估的严重许多。
惠钻到正在主持现场的警官先生面前,他才刚刚举起终端,还没来得及展示刚获得的授权书,就听到方脸警官有些惊讶的声音。
“啊、难道你就是那位伏黑君?”
伏黑惠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伏黑哥”的名号,应该还没传到让神奈川县警本部警察都知道自己名字的程度吧?
顶着其中一道显然也如此认为的微妙视线,黑发少年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勉强:“请问您是……?”
刚巧在医院给老上司探病的青年憨厚地笑笑:“神奈川县警本部搜查一课,横沟重悟,是千速的朋友。”
……原来是千速姐的朋友,海胆头少年放心地松了口气。
只在萩原千速个人主页见过他的警察先生很和善:“伏黑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刚才有人阻止围观人员靠近吧。”
“我原本是来这里探望同学爷爷的,”顶着某两名嫌疑人的打量目光,海胆头少年面不改色地将横沟重悟引到一边,“……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插曲。”
惠翻转过终端屏幕,将印上神奈川县警公章的公文放在横沟重悟面前,页面滑到最下方就是他那份临时证件。
界面停留在只有横沟重悟能够看到的角度,另外三个嫌疑人都只能观察到警官先生不断变化的脸色,和他陡然拔高的音调。
“这、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赤井秀一觉得,那个高壮警官脸上那种郁闷无奈又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的表情,自己曾经在被他们fbi抢走案件的美国案发当地警局负责人脸上见过。
横沟重悟心中的那一点点因为萩原千速才对黑发少年戴上的滤镜,转眼就被黑发少年自己冷酷无情地敲碎了。
海胆头少年沉着嗓音,一本正经地强调:“总之,现在的首要事项是赶紧疏散这座医院和周围建筑的群众。”
这句话声音稍大,传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几人口中。
让一个看着还没字面含义上中二毕业的小屁孩传这种消息,简直就跟玩笑一样啊!
可就在这时,横沟重悟的终端和院方广播同时响起。
挂掉电话的警官先生一头雾水地让三人做好身份登记,还尽职尽责地让他们到楼下的安全地带集合等候警方传唤。
接到上级指示的横沟重悟最后不得不在嫌疑人仿佛立场倒置的不认同中将少年放进了案发现场。
惠本人刚才被堵在门外,他的玉犬们却不受拘束,已经追寻着咒力残秽在这层楼上转过好几圈。
这里的咒灵竟然不止一只。
刚刚杀死那个病人的似乎是已经孵化的咒胎,吸饱了来自各种病人和家属的负面情绪。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咒胎隐匿在玉犬未探索到的地方。
惠冲身后的人挥挥手,走入拐过弯的狭窄通道中。
咒灵曾经出没过的地方,在经过系统培训的咒术师眼中就像是暗夜中一盏毫不隐藏的灯——只要找咒力残秽最浓郁的地方就行。
案发现场的血点四处飞溅,到这会儿已经干涸,变成一簇簇黑色的不规则小点。
不知怎么进来的金发男人现在尸体前,正一脸凝重地检查完全不符合痕迹鉴定常理的案发现场。
惠一个大退步就回到墙后。
……他就说怎么少了一个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惠尽量屏住呼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思琢磨一个问题——自己还是不够隐蔽。
——既然十影法持有者能够运用影子,能把没有生命的物体装进影子里,那他是否可以把自己藏进自己的影子、乃至其他东西的影子里?
想着想着,少年后退几步,竟然当真眼睁睁看到自己沉入墙角投下的阴影之中。
时至光线昏暗的逢魔时刻,住院部长廊上完全不缺影子。
咒灵并没有傻乎乎在原地等着,伏黑惠自然也没守着一具尸体和两个谨慎的卧底的必要,他藏在连绵不断的黑色阴影中,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听到脚步声却没有等到人的降谷零掏出配枪,谨慎地拉开门,却发现门里门外都空无一人。
倒是最外层的病房区域一片嘈杂,病人们已经在工作人员的疏散下陆续离开。
没被卷进嫌疑人风波的他几分钟前才收到秘密通讯,告知发生在神奈川县立癌症中心发生的现况。
作为级别更高的警察厅公安,降谷零在入职培训时曾被隐约告知异能侧的存在,但同属警察厅的异能特务局此前和他们zero几乎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这次呢,发生在他眼前的命案被一帮藏头露尾的家伙抢走不提,毕竟hiro不可能干、莱伊那家伙没必要干、最后那个病人有完美不在场证明也确实没那个力量——可异能特务局那边居然指派一个未成年来临时负责?
混在一堆疏散人群中的诸伏景光甩开莱伊和另一个嫌疑人,返回原地和自家幼驯染汇合。
“波本,”尚且不知周围是否有组织成员监视的他皱着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院方突然发布紧急事态,把所有医患家属工作人员都疏散出去,说是院内有多个着火点——公安的一贯做派。
作为同属公安的自己人,他会相信才是见鬼。
诸伏景光环视四周:“说起来,刚才不是有个小鬼进来了吗?你没有遇见他?”
还有那孩子刚才向警察出示的东西……
警察不至于有哪个部门雇佣童工吧?凤眼青年苦中作乐地想。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探索这片理论上应当还有人在的空间,最后停在大门紧锁的一条应急通道前。
这条应急通道有几层不通,并没有作为疏散人群的通道使用。
明明门后一片寂静,冲得更前的降谷零却总觉得附近有什么危机正在迫近,让他发自本能地警戒起来。
他只打开了一条缝,就有一股大力硬生生从门内将门推开,飞溅出来的水泥混凝土和玻璃散落一地,滚滚尘烟从不过一人宽的楼梯间涌出。
玉犬黑猛地撞开露出一条缝的应急通道,顾不上去看(并不存在的)受害者,就返回身得意洋洋地向黑发少年邀功。
驮着伏黑惠的玉犬白冲门外的方向浅吠几声作为提醒。
才刚刚祓除掉一只三级咒灵的黑发少年皱起眉头:“有人?这里还有人没走吗?”
尘埃尚未落定,勉强能看到落在走廊上暖黄夕阳的少年骤然提起眉梢。
有咒灵正在靠近!
他飞扑而出,将明明能够感受到危机感却无法观测不明生物体型有多巨大的金发青年扑倒在地。
降谷零悚然一惊,差点就反射性地掏枪给少年来个对穿,还好他及时收住了手。
紧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凭空出现一道几十厘米深的大坑,将走廊铺设的水磨大理石抠出一条长洞,和那个死者身上出现的痕迹刚好能够对上。
突然出现的黑发少年并未停留,而且身姿敏捷地翻滚出去,将那个东西引到其他方向。
明明走廊里算得上空旷,可黑发少年的动向多少能让降谷零猜出攻击者大概在什么方位。
他利索地打开保险,抬手就是一枪。
划破风声的子弹穿过空气,击碎护士站的那扇窗玻璃,留下哗啦啦的碎玻璃落地声。
……明明应该在那里才是。
下一秒,降谷零手里就被丢了一柄开刃长刀,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副拐子的少年更是直接窜了出去,跟他看不见的空气搏斗起来。
根据瘦削少年的视线来看,对方应该同样有某种非人类作为自己的帮手,沟通的时候视线惯性地低垂下去,那个高度——难道是什么动物吗?
等等,既然对方的武器是双拐,那他手里的武士刀又是那颗海胆头从哪里翻出来的?
伏黑惠将又一只准二级咒灵从走廊逼回狭窄的逃生通道祓除,才勉强支着膝盖喘息。
才觉醒咒力的时候他就能祓除掉一只二级咒灵,但那是他拼尽全力的结果。五条老师这两周的集中训练再怎么有成效,短时间内连着祓除两只准二级也让他消耗巨大。
但是还不够。
这两只咒灵刚从咒胎中诞生,才会停留在区区准二级的强度,至于最开始杀死那名病人的咒灵,他依旧没有找到。
而且,像刚才那样的准二级咒灵,究竟还有多少?
想到这里,惠不禁庆幸医院里的患者们已经提前转移。
正当他一边警惕地感知咒力一边停在原地休整时,有只手递给他一包撕开了小口的纸巾。
黑发少年习惯性地接过来,突然警觉地抬起头。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忘掉了什么。
他刚才下意识撞飞了一个人——大概是这样。
这个人不但没有拖后腿给他添乱,反而还战斗经验相当充足地给自己搭了把手……最后还用那柄灌输咒力的刀帮他补了几刀?
惠心虚地环视过一圈楼梯间内的一片狼藉,才欲盖弥彰地将双拐丢到身后,带着几分无辜抬头,对上降谷零从楼梯上方投下来的审视视线,还有姗姗来迟的、一脸友善地顺手替他堵住厚重铁门的诸伏景光。
这一刻,伏黑惠心中升起的只有一个念头。
——糟糕,刚才他好像忘记放帐了。
第26章 一更
逃生通道内的气氛凝滞了几十秒。
几十秒后, 黑发少年乖乖举起双手投降:“我……”
他的视线游移着,窘迫得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从小时候开始,准备隐瞒什么事情的惠就是这副模样, 直至今日他的表情控制依旧完全没有长进。
“刚才……”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好整以暇地等他编故事。
黑发少年张了张嘴, 刚刚凑到嘴边的糊弄又吞了回去。
……这个时候,即便他自辨什么都不知道, 零哥和景光哥也一定不会相信吧?
昨天那场猝不及防的会面不算, 距离他们三人上次正式见面,已经是四年之前的事了。
咒术师不得向非术师透露咒术界的存在, 可就和之前的虎杖悠仁一样, 非术师自己猜出来就不存在这个限制。
金发青年摇了摇终端:“上面那个说临时负责的人, 是你吗?”
“……大概?”海胆往下垂了一点, “附近的人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到, 最先发现和上报的都是我,所以、大概……”
降谷零想到风见裕也原模原样转发给他的那条委任函,内心不置可否。
他们拿到的文件难道不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诸伏景光神色严肃,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停顿片刻, “……这种兼职的?安全性有保障吗?”
全日本的咒术师总共就那么一点人, 诞生自人类的复杂情绪千年间从不曾停歇。
哪怕强如五条悟都时常加班,在半途中挂掉的咒术师更是不知凡几。
当然,这种咒术界人士才能知晓的内情, 惠不会主动和两位公安先生说。
“……大概?”海胆更往下垂了一点,“有业务第一的前辈带着我嘛。”
感谢“业务第一”的最强咒术师五条先生,名头非常好用。
可这样的回答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听来更加不靠谱了。
只有伏黑惠自己才能听到的玉犬吠叫声传来,黑发少年脸色陡然一变, 看向东南方。
那里竟然又有一只咒胎现世,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孵化出来。
——这家医院难道是什么大型蟑螂窝吗?
“惠!”
降谷零叫住了一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微表情在两位卧底面前几乎无所遁形的海胆头少年:“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按照惠对他们的了解, 两位靠谱的警校优秀毕业生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一个未成年孤军奋战的。
零哥的手中已经有五条先生送给他的那振武士刀,倒是景光哥,身上只有一架对咒灵不起作用的来□福□枪。
惠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影子空间,思考里面还有什么,就蹲在地上开始向外掏东西。
哪怕是找个能用来自保的家伙也好。
自从知道他的十影法可以在影子里储物,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往他那里丢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五条先生试验影子空间时随手丢给他的印度环刀——上面附着的咒力被他练习时耗光了,还没来得及补充,pass。
夏油老师之前送他的匕首咒具——匕首的有效攻击距离实在太近,不适合无法通过视觉判断咒灵位置的非术师,pass。
他之前准备灌输咒力做成咒具送给津美纪的长鞭——还是半成品,完全没法作为有效的咒具使用,pass。
还有家入小姐之前送给他耍着玩的咒具弓箭,还附带了一堆自己锻炼咒力操控时蓄满咒力的羽箭——这个大概可以。
凭他外行人的猜测,射箭和射击大概、也许、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共通吧?
海胆头少年就像是艰难扒拉库存的仓鼠,只是扒出来的那堆东西并不像是仓鼠藏起来的坚果那样友善。
惠余光时不时飘向诸伏景光一直背在背后的贝斯包:“景光哥,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你那架、咳,你那个贝斯包可以放在我这里。”
目测很有分量的贝斯包,看上去会在相当程度上阻碍对方发挥。
在接过贝斯包的一瞬间,黑发少年的嘴角微微抽搐。
……嘶,好沉。
制作精良的贝斯本就有一定重量,大概是狙击枪的东西还有三四十斤——景光哥刚才就是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到处跑来跑去?
就算是大猩猩也没必要如此吧。
诸伏景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贝斯包像是落入水中般消失在黑发少年的影子里,最后消失不见。
他们俩看不见那个诡异生物的存在,也看不到伏黑惠所使用的能力体系,但在惠握住实物放进影子空间的时候,他们可以清晰看到实物渐渐消失在地面的过程。
随着少年移动身形、脚下的影子也跟着移动,贝斯包如同魔术般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卧底先生精神恍惚地在贝斯包原本的位置挥了挥手,确信那上方真的空无一物,而非自己的幻觉。
两位卧底心底那原本就因刚才的不明攻击变得岌岌可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终于彻底破碎了。
惠将散落一地的武器库珍藏塞回原地,才开始扒拉均匀分布在影子空间内的收纳箱。
自从研究出影子空间的储物功能,惠就会在靠谱的夏油老师建议下带上负重训练自己——前提是合理负重。
放在影子空间里的东西,会变成他自己需要承担的负重。
要是小小年纪就因为负重过度影响自己的身高发育可就大事不妙,还好夏油老师细心到令人感动的程度。
再次赞美靠谱的成年人夏油先生!
他目前携带的负重虽然不少,但跟诸伏景光这种实打实背在背上的重量来说,简直可以算是作弊。
现在,为了承担起诸伏景光的贝斯和狙击枪,黑发少年开始哐哐往外丢铅块负重,持续了好一阵子的咚咚闷响听得两位公安嘴角直抽。
……这小孩是把整个运动器材店的负重库存搬空了吗?
装备都已佩戴齐全,三人面面相觑,都沉寂地跟着只有惠才能看到的玉犬向某个方向走去。一路上,伏黑惠又祓除了两只准二级咒灵。
“好奇怪……”对咒灵常规分布已经有基础了解的他自言自语,“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准二级……”
降谷零的嘴角拉平:“这样的强度,在你们那儿的的分类竟然只是准二级吗?更向上的分类呢?”
这都是些说出去也无关紧要的话题,惠耸耸肩:“最强是特级,其次是一级,二级,三级,四级,至于准二级这种夹在之间。”
“三级四级是些即使不去处理也不会对大家日常生活有什么不顺心的存在,而特级之上、哪怕是远超特级的强大术师,同样会被评定为特级。”
因为咒灵评级失误导致派去咒术师等级不够从而丧命的传闻前些年屡屡发生,据说五条老师的一位学弟也差点折在这种乌龙里。
不管是咒术师的评级标准,还是咒灵的评级标准,五条悟都已经抨击过很多次。
“人类和‘怪物’都会被评定等级……那么,这位同学,你的等级呢?”
走到半路的伏黑惠眨巴眨巴眼,幽幽看向警衔明显更高、对咒术界反应也更强烈的降谷零。
从刚才就没有说出口的话,哪怕被看似温温和和的景光哥揍一顿,他终于还是要说出来——
“……其实我才掌握术式两周,离接触到这些评
级还早哦。”
黑发少年若无其事地侧过脸,超超超小声地吹了个口哨:“至于成为咒术师?那是两年之后的事。”
谁能想到一贯迂腐的总监部这次为什么竟然让他一个才刚刚露出一点点芽的幼苗来历经风雨——难道是五条老师最近又跟高层起了什么矛盾,把对方惹毛了吗?
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咒灵,依旧是和此前几乎同一流水线生产的咒胎。
刚刚从咒胎中孵化的咒灵只有准二级,之前杀过人的那只咒灵迎风就长、变成强大得多的二级咒灵,已经逐渐长出丑陋的真容。
可是,不管是准二级咒灵,还是二级咒灵,都不是伏黑惠此时关注的焦点。
他有些困挠地蹲下身,轻揉小黑死死咬住自己裤脚的小黑。
就在几分钟前,零哥和景光哥提出他们需要一个谈话的空间,惠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还记得他们走出逃生通道的时候,两人对他提出“在外面装不是那么熟”的要求——显然卧底们要时刻提防过日子的经历并不好过。
虽然实习生小惠现在还不能挺着腰板光明正大又帅气地说什么“术业有专攻”之类的内容……但是,如果这两个人能够直接离开咒术师的世界、回到他们自己的舞台上才更合适吧?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人民默默奉献的卧底先生们啊……
而他可以理解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突然出现的“咒术界”的谨慎。,毕竟就连从小听着咒术界轶事长大的伏黑惠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
“汪汪汪汪汪汪——”
小黑正情绪激烈地拒绝自己的主人向前推进,说前面从刚才起气息就变得很危险,还时不时空出嘴来唾骂跟着养眼小哥哥跑了的缺心眼小白。
惠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零哥和景光哥,刚才走的不就是这个方向吗?!
等他匆匆忙忙赶到位于东南角的住院部中庭,远远就看到探出长须的触手正向自己的方向伸,走廊尽头还能隐约看到触手上攥着的两个人。
在少年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一只足有半栋楼高的诅咒。
更加糟糕的是,这只诅咒不仅有着类似此前那些低阶咒灵的躯体,似乎还有灵智地给自己的触须打麻花辫。
它身上有千万只嘴唇在同时说话,若干混沌不清的声线重复着类似的自言自语。
“……不不不……我不要打针……”
“治疗好痛啊……”
“我想活着……”
“妈妈……”
被强行扯到高空的诸伏景光几乎被勒紧的触须攥走全部氧气。在缺氧的空隙中,他似乎看到了某种丑陋又巨大的像是肉山一样的黑粉色生物,以及周围几乎化成实体的浓郁咒力。
……这,难道就是那孩子眼中的世界吗?
凤眸青年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拉开长弓,将那根和自己瞳孔相同色系的幽蓝弓箭直直射出。
这一箭不过是让其中一根触须的一小截出现了焦黑斑块,但是他的目标已经达成。
明显有痛感的诅咒将不听话的人类一把甩飞,黑发青年这才大口喘息着重获自由。
诸伏景光翻滚到触须无法触及的角落,视线依旧还追逐着被诅咒倒吊在最高处的降谷零。
是的,从刚才开始,黑发青年突然可以看到那个伏黑惠口中的“咒灵”了。
但看到幼驯染危急情况的他此时并没有庆幸,只有无尽的担忧。
诸伏景光再度搭上箭的手指尖微颤,又被他自己强行握住手腕。
哪怕是那时,作为组织的狙击手第一次对任务目标开枪,他的手都很稳。
心软的人注定无法在组
织生存下去。
——但是,那可是zero啊!
诸伏景光确实已经能看到咒灵,这只咒灵的状态显然并不稳定。他到底不是正规弓箭手出身,要是射出的箭射中zero……
意识到幼驯染正在读条,降谷零不再用武士刀刺激丑陋的咒灵,而是满怀信任地静静等待着。
“景光哥!”从中庭另一侧闪躲着跑过来的黑发少年同样用滚的出现在诸伏景光面前,他正站在降谷零投在正下方的阴影里,将自己与降谷零的影子“链接”起来。
“射那里——”惠比划着触须与金发青年脚踝相接的阴影处。
在公安先生目力极佳的观察中,那片阴影如同晕染开的笔墨般不断扩大。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近乎冰封的冷静。
他拉开弓,带着同一人咒力的箭矢直刷刷地被吸附进不断蔓延开的影子。
降谷零几乎是倒栽着被痛到狂跳的触须松开,然后被早就抓心挠肝守在一旁的小白一跃而起,顺利将人叼走,飞上暴露在中庭的二楼露台放好。
金发青年揉了揉这次自己终于能看到的白玉犬。
而过于靠近咒灵的惠正在陷入新的危机。
这只咒灵竟然在戏弄着他们三人——可恶,难道他一上来就中了大奖,赶上五条老师几年都遇不上一次的“有趣”存在?
早知道,有自我意识乃至智慧,这可是特级的判定!
哪怕是初次觉醒术式那天,伏黑惠也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他摸了一把额头上不知何时划破的、已经阻碍住自己视线的血,再度从涌动的浓厚恶意中跳开,回到自己出发前待着的地方。
十影法开局就送黑白玉犬,除此以外,惠的攻击方式就只剩咒具——有十影法的手影召唤在,他切换咒具还要格外把握时机。
所有惠认识的咒术界人士都劝他打好基础,但海胆头少年闲暇时也向后翻阅过禅院家的那份笔记。
哪怕不为调伏式神,他依旧可以召唤出自己尚且无法制服的存在,或许还存在两败俱伤赢过这只可能是特级诅咒的方式。
总之,要保护好他们……!
少年下意识选择了笔记最后的那个姿势,双手成拳,一前一后放在胸前,似乎是要憋出什么大招。
游戏技能最后一页的都是压轴大招,那本笔记最后一页的内容大概也是如此。
只是,解锁大招的限制是什么来着……?
“布瑠部……”
从中庭侧面传来的玻璃碎响打断了惠的施法。
不速之客从破碎的玻璃窗外跳到众人面前,抬手就干脆利落地削掉一条正对他蠢蠢欲动的触须。
他的视线在神情不定的三人身上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一脸愣怔的唯一未成年脸上。
……这就是那家伙要他带的小孩啊。
顶着一头金发的混血咒术师用大拇指和食指推一把造型奇特的眼镜:“——七海建人,一级咒术师,参上。”
第27章 二更
一只才刚刚脱离咒胎的、正在给自己编辫子的特级咒灵——时隔多年, 七海建人再次见识到咒灵的多样性。
空有那一点点仿若六七岁孩童的神智,勉强可以算成特级。
就像特级术师和二级术师、一级术师和二级术师之间有天壤之别一样,一级诅咒和特级诅咒之间横亘的更是天堑。
但术师越级斩杀咒灵却有先例。
混血咒术师捞起袖子, 缓缓从背后刀套中掏出武器, 用肉眼丈量分割笨重的咒灵,仿佛看着案板上的鱼肉。
七海建人才决定回咒术界不久——这个不久, 指他从下定决心回咒术界给五条悟打电话开始, 到现在自己站在一只特级面前,之间的时间间隔不超过24小时。
灰原得知他打算回来的决定, 高兴得直接跑到七海这几年工作所在的横滨来找他。
两人在勾肩搭背——或者说七海单方面被灰原搭着肩推进居酒屋之后, 两人突然接到了五条悟的夺命连环call, 拜托他们去神奈川县立癌症中心救急。
切回咒术师状态的七海建人这些年一直不曾懈怠锻炼, 他长叹一声, 穿上外套走出居酒屋:“明明早就给高层报告是特级,他却是从辅助监督那里得知的,现在还被堵在高专……感觉我挑了个错误的时间回来啊。”
“没办法,夏油前辈这两天才接了青森那边的任务, 比五条前辈还远, ”灰原雄笑嘻嘻地跟在他后面上车,“……就‘他们’这样,我们的最强忍不住也不奇怪嘛!”
所以, 被五条悟拜托了的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以同样方式跟在七海后面的灰原雄同样一跃而入,他刚才正在和紧急赶到的其他人疏散人群外加解决几个月炮灰咒灵。
灰原雄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狩衣的眯眯眼小孩,是京都校那边才入学的一年级在校生加茂宪纪,今天来神奈川探望亲戚, 现在也顺应辅助监督的传信过来了。
——如果他们没来, 这个理论上术师等级还不如伏黑惠的高专一年级学生, 就是来自咒术界的第一波支援。
七海和灰原进来前就已经分好工,将分散在建筑各个角落里的低级咒灵祓除干净。
中庭没被咒灵占据的地方在短时间内拥挤起来,六个人面面相觑,只有趴在正中央的特级诅咒还在狂躁地编小辫儿。
七海建人拎着离咒灵最近的惠的后衣领,将呆愣中的少年一把丢给两个明显更加自然从容、比惠还游刃有余的成年非术师。
才刚准备回咒术界就被五条悟抓来带孩子的前社畜只想叹气。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在自己刚到的时候正在准备什么术式,但身为一级咒术师的他可以清晰看到少年体内的咒力流向。
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才接触咒术两周的新手能够掌控的——原来如此,大概是自爆或是同归于尽之类的底牌吗?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
就连一个国中生都会想着拼上性命全力以赴……
——果然,咒术师就是狗屎!
能让最强那家伙都觉得棘手的小孩有多难带,七海建人看到伏黑惠的第一面就隐约认识到了。
这个传说中还没入学高专就有二级实力的中二少年,看起来绝·对需要好好被教育一下。
其实只是觉得在笔记最后那页的技能可能会最厉害、对调伏失败的后果认知只停留在两败俱伤还没到自爆这回事的伏黑惠收敛地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附近的空气有些凉。
他好像听五条先生说过七海先生和灰原先生的事。
几年前,因为灰原雄那家伙又一次差点死在任务中,七海建人迷茫了。
这份挣扎并非是一日之间积累起来的。
他思前想后,最终生出一丝逃离咒术界的念头,并得到了灰原那家伙的支持。
灰原雄表示理解:“我们都是被中途招揽进高专又没有什么家族渊源的光棍术师啦!在选择走上这条路之前没人知道我们究竟会面对什么,所以七海现在会犹豫、会后悔也很正常不是吗?”
受伤并造成七海本人动摇的灰原雄本人完全不后悔,但他尊重挚友的选择。
咒术师的培养条件严苛,还时时有高风险环绕,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中途跳车再常见不过。
相比之下,其实是以这样的姿态离开咒术界而不是因为别的——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局。
早早就得到消息跑去他们那里凑热闹的五条悟那时勾着唇,也敷衍地朝七海挥挥手:“那么七海,回头见哦~”
在七海建人刚下定决心离开曾经环境、甚至还没动身离开的时候,白发咒术师那幅笃定的口吻就跟预见到他一定会回心转意似的。
——不得不说,不愧是五条悟,真的非常令人火大。
那时七海建人转身就走,在那之后,除了偶尔和灰原雄在le上聊起一点平淡乏味的社畜日常外,他将所有曾经关于咒术界的日常都摒除在自己的新生活之外。
然而某一天,七海建人突然醒悟了。
在意识到用术式才能帮助更多人、过上更有意义生活的时候,七海建人又回来了。
不但重新回到咒术界,还意外卷进了五条悟那家伙和高层的斗争之中……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扶额。
听听五条悟当时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七海刚从普通人之中回到咒术界不久,对惠现在心里的那种失衡感是最有话语权的,这孩子最近就麻烦你了~!”
在这一点上,一贯“高高在上”的五条悟完全没有发言权,他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当时坐在咖啡馆卡座里的五条悟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勺子,面前的的咖啡里方糖多到液体都没法遮盖住。
是看了就会让人血压血糖一起上升的甜度。
最强有些苦恼地托着自己的下巴:“我啊,最近有些事情要有趣的事情要忙,只能抽点晚上的时间跟惠一起训练了~”
正在就读国中的学生,原本不也只有下午放学才有空吧?
当时还未辞职的金融业从业者七海建人在心底默默吐槽着,一边面冷心热地接过年轻十影法每周六的训练表。
能让五条悟这种人都要忙上一段时间的,想也不用想就是大工程——比如“玩一玩”高层。
被注意到措辞的最强无辜摊手:“那有什么办法,那些高层总是想着‘六眼已经无法掌控了,唯一有希望与之抗衡的十影法不能也被攥在手中’之类的,实在是让人火大。”
哪怕最强本人现在就待在神奈川距离不远的东京没出任务,甚至才被求助当事人请假放鸽子,在高层得知他们今晚的原定课程取消后,五条悟转眼就被安排了远在熊本的任务,完全不掩饰调虎离山的意图。
见最强并不准备理睬他们,他接到被监护人的电话,本打算直接出发去神奈川,却被高层推出来两面为难的夜蛾正道挡住。
烂橘子们——尤其是京都那些最看中术式的老家伙们,对十影法的存在相当重视。
他们暗搓搓地想将十影法直接拉拢到掌控程度更深的京都校,可京都校那边实在没什么能撬动五条悟墙角的人。
反而是东京校这边,在五条悟有意无意的聚集之下,有同样操纵咒灵(式神)可作为参考系的夏油杰,有同样从非术师世界回到咒术界不久可能很有共同语言的七海建人,有同样修习剑道的日下部笃也,还有夜蛾正道倾情制作的小孩子大概会喜欢的毛茸茸熊猫咒骸……各方面优势都
完全吊打呢。
全咒术界特级只有三个,两个五条派,还有一个宁可全世界旅游也不接任务的九十九由基。
特级诅咒的存在再怎么拖延也会被上报给五条悟和夏油杰,高层故意拖这么一下,其实只为六眼和十影法之间生出嫌隙。
——然而伏黑惠他长了张嘴,会打电话。
人未到电话已到的五条悟嚣张地坐在校长办公室里远程遥控,得知七海和灰原已经赶路过去时表示十分欣慰。
明明是在拜托别人,那态度却让额头青筋直冒的混血咒术师想要面对面揍人。
有两名一级咒术师抵御住特级,左右环顾着观察环境的加茂宪纪走到倒霉三人组面前。
他冲几人打了个招呼,就开始给他们简易处理伤口。
两个被卷入的成年非术师看着狼狈,其实都很有经验的避开了重要部位,实际受的那一点只剩皮外伤,到之前被咒灵抓住时是否挤压到内脏还有待观察。
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也只是在额头划破了一道小伤,除此以外只有跌跌撞撞的青瘀。
加茂宪纪对着伏黑惠那头标志性的海胆刺有些恍神。
同为御三家之人,他对禅院家这个近期突然冒出来将禅院搅得翻天覆地的十影法慕名已久。
在伏黑惠身上,他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但有人庇护的少年远比他幸运。
在加茂宪纪看来,伏黑惠跟他是同类——都是御三家的非宗室,如今都因生得术式不得不成为背负起御三家的存在。
身为六眼的五条悟是五条家家主,拥有赤血操术的自己是板上钉钉的加茂家继承人,加茂宪纪不觉得拥有十种影法术的伏黑惠当真能拒绝掉术式至上的禅院家。
如今当真见到伏黑惠,加茂宪纪原先想好的那些说辞却一瞬间卡了壳。
黑发少年的发型隐隐让他觉得有种熟悉感。
“……伏黑君。”加茂宪纪给黑发少年打上最后的蝴蝶结绷带。
“十年前,你去过京都吗?”
第28章 三更
再度落单的赤井秀一陷入沉思。
动不动失踪的神秘主义者波本也就算了, 刚才还跟他一起被当成嫌疑人的苏格兰又去了哪里?
不管是fbi的赤井秀一还是酒厂的莱伊都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两个队友不顶用其实是好事。
如此,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被组织盯上的祖孙俩, 评估他们是否需要证人保护计划。
他远远跟在虎杖爷孙两身后,紧急疏散中的汹涌人潮既是阻碍也是掩护。
赤井秀一审视着这对相处模式和普通家庭无异的祖孙。
虎杖悠仁——据说身体素质极佳, 有些体测项目甚至能到突破世界纪录的程度。
虎杖倭助——据说患有肺癌早期的病人, 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同样是个练家子, 只是似乎已经自我放逐多年。
这样一对祖孙看上去哪里都有可挖的点,可是挖起来又哪哪儿都不对……
虎杖倭助此前只是咳嗽, 远远没到行动不能的程度,倔强的老头子甩开自家孙子的搀扶,负手气鼓鼓地顺着人流前行。
见孙子注意力不在服务区, 时不时担忧地看向楼上,虎杖倭助皱起眉, 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悠仁, 你很强——要多帮助其他人。”
这是老爷子从小说到大的内容,在虎杖倭助的言传身教下, 粉发少年从小就践行得很好。
因此虎杖只是“嗯嗯”两声, 不明所以地应声。
老人家半阖上眼,向他轻轻颔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吧。”
“只是有一点——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在今天之前, 虎杖悠仁偶尔会觉得爷爷的情绪奇怪多变,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老爷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但虎杖倭助显然暂且没有跟他倾吐过往的打算, 仿佛要把那最后一点秘密带到坟墓里。
他小时候偶尔会跟爷爷询问父母的事情, 老爷子只会挑挑拣拣地告知他一些无关痛痒的边角料。
粉发少年又回头看了一眼仿佛正尘烟滚滚的大楼内部——伏黑刚才话里有话, 是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吧。
虎杖悠仁同样觉得近期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过巧合, 巧合到他突然对爷爷的过往充满好奇。
——那些他自己完全看不到的东西,目标总不至于是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国中生吧?!
粉发少年抓紧虎杖倭助的病号装袖口,神色无比坚定:“伏黑那边已经叫帮手过来了,他们听起来自成体系、救援也挺及时的,肯定用不上我——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爷爷你的安全!”
在距离他们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的住院部大楼里,救援及时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已将特级所有长出的触须尽数砍掉。
被砍下的触须一落到地上就会变成咒胎,紧接着迅速孵化而出,变成他们此前见到的准二级咒灵。
被斩落的触须并非无穷无尽,新长出来的速度比其他缓慢许多。
已经能看到咒灵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同脱缰野马,早已经超出他们的专业范围。
但两人都不是甘愿袖手旁观坐等别人拯救的性格,他们索性举起贮存咒力的长刀和光弓,极快适应这样战斗模式,甚至已经开始时不时给两位咒术师先生打辅助。
没有接触到这些人之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不曾发觉,如今他们再回顾组织中的时光,以及时不时出现在组织大小行动基地中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家伙,他们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里世界和异能侧的分割并非那样清晰,不法分子们也不会规规矩矩遵守日本官方和咒术界高层定下的规则。
如果当真如此,他们在
此地的奇遇无疑会成为在组织更进一步的踏脚石!
当然,处理不当的话,会变成催命符也说不定。
另一边,非常自觉不去给大佬们添乱的两只菜鸟面面相觑。
伏黑惠缓缓眨眼,搞不懂这个奇怪眯眯眼的问题和眼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个问句也太像搭讪了吧?
十年前……
十年前的惠才多大?他对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早已没有印象,就连五条老师说的那个“束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伏黑惠也全无头绪。
但是伏黑甚尔就是在他三四岁时入赘伏黑家,也是从那时起,他和津美纪成为了姐弟。
黑发少年多少还记得刚出生时依偎在母亲怀抱里的温暖触感,从家里一堆泛黄的诊疗记录来看,他的母亲在生下自己后身体日渐虚弱,没多久就去世了。
或许他那个不靠谱的爹曾经是爱过她的……但这点温情在母亲去世后就再度被封存起来。
同样是十年前,五条老师口中那个咒术界的“天与暴君”重现于世。
至于在那之后,那家伙为什么会和津美纪的母亲组成一个家庭,又在结婚后毫不留恋地抽身而去。
是啊……为什么呢?
那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四年,就连自己小婴儿时期那段最难捱的日子都已经过去,总不至于直到三四岁小孩有一点自理能力的时候,那家伙才终于发现他是个累赘吧?
是什么促成了伏黑甚尔十年前的转变……哈哈,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吧?
如果真如五条老师所说,伏黑惠本就在幼年觉醒了术式,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束缚”将一切封存起来。
那么,这个“束缚”的生效时间,应该就藏在那段他已经遗失的记忆里。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十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叫禅院惠。”
正在战斗中的灰原雄听到这个震撼的名字,脚底差点一滑。
七海已经离开咒术界多年,可能已经记不太清,高层和五条前辈撕得最凶的那帮人……里面就有禅院家的老头子们。
加茂宪纪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禅院甚尔二婚才入赘伏黑家,在禅院那个天与咒缚入赘之前,伏黑惠的名字不就是这个吗?
枉他后来去禅院家探寻过很多次“禅院惠”的存在,却一直没有找到。
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伏黑惠的态度愈发尖锐冷淡,对这个姓氏异常抵触。
“……我觉得你是认错人了。”黑发少年相当冷淡地回应。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没想起自己还有一段姓“禅院”的日子,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那个家族的排斥。
刚刚才跟自己母亲沟通过的加茂宪纪有些无措。
在被发现拥有赤血操术、被当作加茂嫡子送进加茂家前,加茂宪纪的母亲一直带着他居住在神奈川。他已当了多年加茂嫡子,他的母亲却依旧无法在加茂本家获得尊重,只能住在神奈川的旧居中。
那时他才六岁,乍一被带到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某天他跑出加茂家,在不知哪家的枫叶林里看到了安安静静蹲坐在树桩上的海胆头小孩。
对方并没有理会他的搭话,只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沉思。
他身上还佩戴着幼稚园的名牌。
「禅院惠」
是那个禅院家的人。
搭话的加茂宪纪单方面输出到口干舌燥,像个肉团子一样的小孩才沉着脸总结:“……你好吵。”
口音并非京都腔或关西腔,而是来自和神奈川同属于东京都市圈的埼玉,这让宪纪倍感亲切。
他忍不住碎碎念:“你是跟家人一起来的吗?真好啊。”
对方依旧沉默着,呆呆地看着林间空无一人的小径。
他继续碎碎念:“如果不是这力量,我也不会跟母亲分开……此行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母亲……”
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小孩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嗓音还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鼻音,不知在这里蹲了多久:“……分开?”
这一片都是各大咒术师世家的祖宅,加茂宪纪也无所谓什么保密不保密:“……因为拥有加茂家的家传术式,我被迫和母亲分开了。”
“如果、如果没有这力量的话,我还会和母亲分别吗?”蹲在地上的宪纪扒拉着满地的鲜红枫叶,从小到大没离开母亲的六岁小孩有些想哭。
“……会分开吗?”小豆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与其说是分开,倒不如说惠从睁眼起就已经习惯父亲离开的背影。
其实也只比他大了两岁的加茂宪纪并不知情,只是有些无奈地挠挠头:“不过,你应该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吧?”
对方还没长开的脸还带着婴儿肥,幽绿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加茂宪纪。
虽然年纪尚小,但小孩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他的父亲、他唯一的亲人并不喜欢那个张嘴闭嘴就是术式的家族,这次来也是为了跟那些奇怪的老头子撕逼。
他曾经隐约听到过一次他们的谈话——他们在争论的是,如果谁谁有术式的话,要怎样把他卖掉。
事实上,惠甚至无法确定那个理应是他父亲的男人待会儿会不会来接自己,将他抛在这里完全是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
时年三岁多不到四岁的海胆头小孩似懂非懂:“如果有‘术式’……他也会和我‘分开’吗?”
加茂宪纪一脸茫然地反问:“‘他’?‘他’是谁?”
族人半途中跑出来找他们莫名失踪的大少爷,直到被催促着离开,宪纪也没能向那个小孩解释更多。
现在……
加茂家嫡系继承人后知后觉地抚着额头。
——禅院家这位十影法的“横空出世”,不会跟自己有点关系吧?
第29章 谁的手信
十年过去, 当初的两个小孩都已褪去一脸婴儿肥,长成挺拔俊秀的青少年。
伏黑惠对当年的相遇早已完全没有印象,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去过京都。
他揉着本就凌乱的海胆刺, 不爽地躲开加茂宪纪的视线。
……其实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早在刚“觉醒”术式时五条老师就提醒过,似乎早就看出他的记忆存在问题。
不过,最强对此不甚在意, 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向少年戳穿那“束缚”存在的念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惠。”
伏黑惠点点头, 态度也相当随意:“嗯,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事实上,我还觉得如果能更彻底一点就好了……”
“哈哈哈——那样的话, 要付出的‘代价’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吧?”
玉犬短暂地缩回少年身边稍作休整,它们围着惠身边团团打转,戒备地隔开欲言又止的加茂宪纪。
海胆头少年注视着场内, 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说那些没有什么意义, 我姓伏黑, 也只有这一个姓氏。”
他单方面拒绝展开话题, 绕是加茂宪纪有一肚子的疑惑也没法说出声,只得欲言又止地时不时瞅瞅摆出臭脸的年轻十影法。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惠被玉犬们护在身后时不时用尾巴扫一扫,他抬起手,用自己前几天特地跟夜蛾校长学习的毛发护理技巧, 时轻时重地抚摸玉犬们轻而蓬松的毛发。
两人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挤进近在咫尺的战斗现场,聊天时却依旧时刻留意着场中。
他们一个只是刚刚入学京都校的准二级,一个虽然刚觉醒术式就能祓除二级诅咒, 但连个正式的咒术师编制都没有, 更没来及接受完咒术师应当接受的全部系统教育, 要是靠得太近被这种有智慧的特级咒灵拉去当人质,只会给别人添乱。
但弱小不意味着他们只能笼着手坐在安全地带看热闹。
在巨大咒灵的形态终于在他们的攻击下开始扭曲、进化的时候,黑发少年率先发现了从几人视觉死角探出的攻击。
“——快躲开!”
随着七海在咒灵身上落下的最后一刀,组成咒灵躯壳的不详咒力不再任人宰割,终于开始不安地蠕动起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观察它的动向,他们本想趁着特级的孵化阶段将其扼杀,但这只尚未完全长成的咒灵血条太厚,不是普通平a就能解决的。
情绪不高的七海建人顿在原地,他前面存了试探之意,对面两个能看到咒灵正挥舞着咒具但看身手绝对不是普通市民的非术师也有很好t到他的意图,多年好友灰原更是和自己配合默契——饶是如此,试探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他翻手查看手表,突然冒出一句只有灰原雄才能听懂的话。
“……我讨厌加班。”
根本没有工作日与休息日之分的在场卧底们:?
七海一正式递交辞呈就被早早得知消息的灰原雄拽到居酒屋点餐,还没来得及吃又被五条悟一通电话叫过来。
挂掉电话时是十七点二十分。
而现在是十八点差五秒。
就在他的注视中,秒针哒哒哒走过五格,停成一根直线。
金发咒术师不耐烦地扯着一丝不苟的领带,又慢条斯理地松开裁剪精良的西装扣子,惠仿佛能看到他背后蹭蹭上涨的怒气值。
坦白来说,比起五条先生那种神神秘秘的咒术师,七海先生的气质更像那种金融公司的模范打工人。
面对着在不断重组的、努力想要将自己拼凑出一个人形的特级诅咒,打工人先生缓缓拆开缠在刀上的绷带。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早点结束吧。”
看着那柄保养妥善的刀,惠灵光一闪,他附近就是手持光弓的诸伏景光,十几米之外是双手持刀的降谷零……要是能让他们用上趁手的武器就好了。
他省略掉主语,低声喊:“那个,那个谁!把子弹丢给我们注入咒力!”
还好他之前有试着给津美纪搞咒具长鞭,已经积累出给非咒具存储咒力的经验。
景光哥放在影子里的来福枪显然不适合近距离作战,但他们不可能不带更轻便的配枪。
他刚才看到零哥飞起外套之下的枪带了。
于是,惠和加茂宪纪目瞪口呆地一人接住两个弹夹。
这两位卧底先生,身上带的枪都不止一把。
伏黑惠可以肯定这两人身上还有其他存货,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这回轮到在场的咒术师们瞳孔地震了。
他们倒不是对“给子弹注入咒力”这种想法震惊,而是……
居然在一家医院里随身带这么多子弹——这两个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两个片场的人互相震惊一番,以示尊敬。
到最后,终于干掉特级的七海和灰原相视而笑。距离他们上次并肩作战已经过去几年,这场战斗告诉两人,他们的默契并没有因此淡去。
灰原雄捏起掉在地上的那枚手指,好奇地打量着:“这是什么?我们应该给谁?”
任务中出现的咒物一般由接任务的咒术师交给上司,但七海和灰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同——他们两个并非高专派遣,而是通过五条悟的私人关系跑过来。
这枚散发着浓郁咒力、或许会被评定为特级咒物的手指,必须交给本次任务的负责人,再由负责人交给直属上司,最后一层层递交到总监部。
直到成功将咒灵祓除掉,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高专的救援呢?
唯一一位被辅助监督通知前来的加茂宪纪弱弱抬起手:“那个救援……说的可能、大概、或许是我?”
在两位五条派的一级咒术师面前,他一个出身御三家、天然就是京都派的一年级新生委实有些不够看。
除了简单处理伤口外,加茂宪纪也确实没帮上什么忙。
听到这种不靠谱支援方式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面上保持微笑,内心在想什么不得而知,惠只知道自己的后背发凉。
直到听到这里,降谷零才拍了拍手:“那个负责人的话……是不是就是持有什么委任函的人呢?负责对外沟通的那种?”
灰原雄点点头:“是这样,我们咒术师内部是很随意啦,但对外接触时还是要跟你们这些非术师走流程的!”
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什么的伏黑惠默默举起手:“那难道……是我吗。”
他一脸茫然地打开终端,点开伊地知先生的对话框,终端投影出之前收到的文件和临时证件。
显而易见,能这么快调动高层资源的东西不像,也绝对不会是五条悟的手笔。
但惠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对他特别关注……不,因为那个十影法,如今咒术界盯着他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难道是总监部?
七海建人再度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我回来的时机是不是真的不太对?”
黑发少年握着被灰原先生塞进手心的奇怪咒物,只觉得万分头痛:“总之,我可以直接把这个交给五条老师,对吧?”
灰原搭住惠的肩调笑:“总监部的意思,难道不是让你自己跟他们直接面谈吗?就连这么重要的特级咒物都要你来负责哦。”
海胆头少年撇撇嘴,露出被某人影响极深的些许嫌弃,对着那些“烂橘子”的。
“
——按照此前的约定,我到高中才会成为咒术师啊,灰原先生。”
这完全不是什么看重,大概是捧杀、挑拨、挑衅甚至是赤□裸□裸的恶意才对。
如果没有七海先生和灰原先生赶来、五条先生又被绊住,只有自己和那个眯眯眼对阵特级,他们大概会死。
虽然不愿承认,已经被科普过十影法和赤血操术稀有度的惠对自己术式的惹麻烦程度又有了更深认知。
如果尚未长成的十影法和赤血操术一起挂掉,受益者会是谁?
……总监部和御三家看起来也不是完全一条心。
“——总之,那些高层想干什么,跟我一个普通国中生可没关系。”
惠蹲下身,在影子中摸索半天,拿出一叠绘制着繁复咒文的符箓,还有一枚看起来就很贵的咒具小盒子。
这是谁丢给他的来着?
影子空间里堆的东西太多太杂,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他继续往里面掏,面不改色地掏出一袋包装精美的食物,里面刚好是六份刚出炉就被放进影子里的鲷鱼烧。
香味不合时宜地从纸袋子逸散出来,让其他人一头雾水。
作为独立空间,食物被放进影子后时间就被静止,在开发出这个技能的短短几天里,惠已经被迫成为某·些·人的美食代购。
他把食物分发出去,又把一层层裹严实的特级咒物放进纸袋。
少年对着面色各异手捧鲷鱼烧的几人晃晃袋子:“把这个当成给五条老师带的手信吧。”
七海建人&灰原雄&加茂宪纪:……
降谷零&诸伏景光:……
五人八眼面面相觑,一时陷入沉默。
等五条悟最终摆脱夜蛾(划掉)把负责监督他的夜蛾正道一起拎到医院附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同样不走正门的最强破窗而入,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混合着面粉和蒸熟红豆的浓郁香气。
是他的幻觉吗?这次的特级咒灵难道是大家因为吃不到藤泽站路口那家鲷鱼烧老店而产生的恐惧吗!
姗姗来迟的白发青年走近几人,在地上发现了那家老店的眼熟logo。
他环视一圈战斗痕迹和几人的咒力残秽,敷衍地点点头:“七海和灰原现在已经很强了嘛!让我都觉得没有用武之地啦!”
五条悟长腿一跨,动作无比自然地捞起纸袋:“呜哇!你们是在进行什么战后会餐吗,这里面是惠带给我的手信吗?”
“前天在网上刷到的时候我就想要试试啦……咦?”
他开心地一把捞起轻飘飘的纸袋,完全不在意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态度给在场其他人带来多大的纠结。
还没打开被仔细封回精致贴纸的纸袋,六眼就反馈给他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重量……这个形状……这个咒力……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一直保持着平静表情的伏黑惠,再缓缓地、缓缓地从每人一份捧在手心的鲷鱼烧巡视过去。
少年的森绿色眼睛泛起一丝笑意,掩藏似的又被很快压下去,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七海先生和灰原先生给你带的手信。“
第30章 黑暗料理
五条悟捧着昂贵能到买几百几十个鲷鱼烧店的手信, 完全不觉得有被这种礼物惊喜到。
看着最强咒术师鼓起的包子脸,灰原雄下意识咬了一口依旧温热的食物。
……确实很香。
还真别说,不愧是最强, 就连找甜品店的敏锐度也是最强!
诸伏景光试探着举起自己手中还没动的那份递过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如果两人没认错的话,这位带着墨镜的高个男人,似乎是伏黑惠曾经出现过两次的监护人。
五条悟眼睛一亮,接过那份鲷鱼烧的同时不忘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曾接送小海胆去网球俱乐部透风的他记性相当不错:“多谢啦!你不是那个……呜呜呜呜呜呜!”
惠还没忘记两位公安先生的身份要严格保密, 他把手上还没动的那份郑重地塞给了最强——他又不吃甜食, 那份原本就是留给五条先生的。
面对着五条悟更加委屈的神情,海胆头少年继续面不改色地胡诌:“这两位是刚巧路过的热心市民, 多亏他们救了我。”
……热心市民。
想到那四梭子快把这座大厅打穿的子弹,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随身带两把枪的热心市民吗?
普通人的身份不需要保密,若是大恶人, 惠也不会和他们保持联系——隐约记得他们曾是警校生的五条悟对两人多少有了些猜测。
他神情莫测地冲两位卧底笑了一下, 指挥加茂宪纪给他们科普咒术界常识。
惠继续干巴巴地向监护人汇报:“总之就是这样, 七海先生和灰原先生祓除了那个咒灵——那个就是咒灵消散后掉下来的东西。”
在几人的欲言又止中,五条悟干脆利落地左手单手揭开精心封存的盒子,对着冷白灯光观察这根手指。
“嘛, 竟然还发芽了啊, 种到土里能长出更多来吗?”
若有所思的他举着两块鲷鱼烧的右手举起,美美咬了一口。
等等。
手指……特级……宿傩?
想到什么的五条家家主大人放下右手,再度举起左手那根丑陋的手指。
良久, 他才再度举起右手, 一脸满足地咽下香气四溢的鲷鱼烧, 开始向第二块进攻。
那动作娴熟自然到让几人冷汗狂冒, 生怕他啃错手了。
虎杖悠仁正和爷爷站在医院外的停车场里,窝在一堆人群中。
在觉察到有人在靠近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挡在爷爷面前,却被虎杖倭助伸出的胳膊轻轻制止了。
粉发少年有些困惑地问:“爷爷?”
扶着腰的夜蛾正道一脸生无可恋地走进人群,决定下次再也不搭五条悟这趟便车。
这个赶路的速度——明明人才刚到中年,他却觉得自己这把老胳膊老腿要散架了。
那些高层的意思是让他监视着五条悟没错,但监视方法却大有文章可做。
对此五条悟已经驾轻就熟,同样看不惯高层某些行为的夜蛾正道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吧,说着“在高专监视是监视跑到神奈川监视也是监视您就跟我一起走呗”然后把他一把抗走的叛逆学生,实在是!太!!过分了!!!
自从摊上那三个不省心的学生,夜蛾正道觉得自己比同龄人看起来老上十岁不止。
问就是心累。
其实原本也没怎么想拦着五条悟只是开始拖了一会儿就被闯进办公室还被叛逆学生拎到神奈川的他身心俱疲地走进人群,停留在某位老人面前。
“……虎杖先生,好久不见。”
老人微微摆手:“也就二三十年吧。
”
虎杖倭助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萎靡的后辈,嘴上毫不留情地奚落对方:“才这个年纪就没精打采,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虚弱?”
他斜睨着正偷偷竖起耳朵的孙子,以手势示意对方设下隔音的“帐”。
夜蛾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还没来得及注入咒力的羊毛毡玩偶,递到粉发少年手中:“就当是给晚辈的见面礼了。”
虎杖悠仁一脸懵逼地摇了摇手心里的粉色小象,见爷爷对这个寻常又有些童稚的小礼物并未多说什么,他迟疑着收下,末了还对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似乎知道爷爷以前事迹的故人!
一分钟后,粉发少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甚至变得有些委屈。
他明明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两人嘴唇一开一合,但他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感情是自己被当成小孩儿哄了。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高空,黑成一团墨点的乌鸦在钢筋水泥森林中振翅飞起,又一头钻进连绵的森林里隐匿不见。
术式操控者主动中断了这次术式。
“加钱,这次绝对要加钱!”冥冥捋了捋垂在面前的发辫,抱怨中带了点真情实感的肉痛。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哪怕额外加钱,也绝对赶不上任务中断损失的那部分。
她接过酒保放在眼前的那杯加冰味美思一饮而尽,才郁闷地托腮撑在吧台上,勉强捋平郁闷的心情。
“毕竟这次我可是差点正面撞上五条悟——清除残秽很麻烦的,我可不想那个棘手的家伙对上。”
夜蛾正道竟然也和五条悟一起来到神奈川,还故意以那样狼狈的姿态。
为了减少让夜蛾事后被高层问责的罪名,五条悟真是煞费苦心。
还好她只需要监控虎杖祖孙的动向,没有多插一手去关注医院里面的特级咒灵和小鬼们,不然绝对会被那个敏锐的六眼逮个正着。
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知道的角落里,他们也因此侥幸逃过一劫,和监视者擦肩而过。
冥冥摇着只剩一点点挂在杯壁的酒液耸了耸肩,把最后这点提醒当做酒费:“不过,高专的校长都跟他们接触了,再继续下去,你们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嘛,既然如此,暂时就到这里吧。”坐在她身侧阴影中的金发女性浅酌一口,和冥冥轻轻碰杯。
两人显然是老熟人,对方碰杯后轻笑出声,冥冥的终端适时传来任务尾款转账成功的提示。
咒术师小姐毫不掩饰自己的爱好,眉飞色舞地点开邮件欣赏那串赏心悦目的0,她决定第二天就存进存折——果然还是实体的纸质存折更让冥小姐有安全感。
面对大主顾,冥冥完全没有酒帐aa的自觉,她摆摆手,带着等候在一旁的弟弟忧忧就毫不留恋地离开酒吧。
另一头,仿佛被所有人遗忘的赤井秀一早已隐入人群。
明明他距离那对爷孙不远,刚才还能听到他们讨论什么玩偶不玩偶的问题,但从某个瞬间开始,他再也听不到那两个人的对话。
长发男人跷着腿坐在花坛边的角落,指节间捏着一根未点燃的万宝路,有些伤脑筋地扶额低语:“总不能是面对面说唇语吧?”
距离太近,暗中录全所有影像的话需要掌握点技巧……而那两个成年人都很敏锐,连那个小男孩也在他背后看了他不止一眼。
更何况,那个距离两名成年人不出一米远的粉头发小孩似乎同样接收不到他们的对话内容。
这就很有趣了。
fbi还在兢兢业业地为了搅浑任务绞尽脑汁,转脸就看到一条新鲜出炉的群发短信。
“波本,莱伊,苏格兰,当前任务取消。——贝尔摩德”
……这是在耍人吗,他是被贝尔摩德&波本&苏格兰联手耍了吧?
一周后的伏黑宅内,伏黑惠无精打采地坐着,一脸萎靡地盯着桌面。
这是一条单方面伤害的逻辑链。
七海先生将他第一眼看到伏黑惠的景象转告给中二少年实打实的正牌监护人五条悟,被小孩戏弄了一把的、一·点·也·不·记·仇的五条悟转头就告知了津美纪。
于是,从那天之后,津美纪就一直维持着对惠而言堪称可怕的菜谱,五条悟甚至乐得专程跑过来看戏。
惠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虚弱地为自己申辩: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会两败俱伤!”
只是觉得按照游戏技能安排,最后一页的大招攻击力一定很强。
一脸微笑的津美纪在桌上放下一碟巧克力烧肉。
“我真的没轻生的意思!”
他是真没看到笔记角落里注明的失败后果……咳。
一脸微笑的津美纪在桌上放下一碗奥利奥奶油拉面。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惠满头的海胆刺都耷拉下来了。
一脸微笑的津美纪在桌上放下一盘草莓麻婆布丁。
“我下次不会了……”
黑发少年努力回忆沟通技能点满的虎杖,无比艰难地露出一个示弱的表情。
一脸微笑的津美纪在桌上放下两颗芥末奶油大福。
听弟弟忏悔了整整一周,她的态度终于有所软化。在这一周里,强如五条悟都对伏黑津美纪的人设有了很大改观。
可已经做完的甜品大餐还得吃完。
看着一桌说甜不甜,说不甜但真的非常非常诡异的黑暗料理,黑发少年强颜欢笑地拾起筷子。
他连原本属于自己掌勺(打包点外送)的值日都被剥夺了——在确保营养和健康的前提下,事后达成共识的津美纪和五条悟决定让这家伙吃整整一周的“美味”长长记性。
黑发少年自知理亏,只能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里跟自己生闷气。
他抚摸着时不时拱着自己安慰还试图努力逗少年开心的黑白玉犬,开始沉痛反思。
“果然不能越级打怪……但是,我确实该给你们调伏个新伙伴了吧?”
而且是不会让他吃到津美纪の终极大礼包的那种。
第31章 初次调伏
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内发生的一切在几周后才尘埃落定——特级咒物从何而来的置疑被暂且搁置一旁, 手指最后由高专负责收容。
受害者这一方,则是以虎杖祖孙向咒术界下委托、咒术师们这段时间给二人提供保护为结局。
虎杖悠仁没能从墨镜大叔那里探知到爷爷的过往,也没能探知到对方的具体身份, 但他意外得知对方认识伏黑惠,伏黑还是他学生的学生。
——也就是说, 伏黑他和曾经的爷爷是一个体系的异能者!
已经推理出不少信息的虎杖得到了一只夜蛾正道亲手制作的粉色小老虎咒骸——可以抵御一级咒灵一击、自带咒力版发信器,携带者受到咒力攻击后会立刻向咒骸制作者汇报。
他还顺带给伏黑惠带去一个海胆造型的。
“不要再给那家伙弄坏了——那位夜蛾先生是这么说的。”粉发少年挠着后颈, 有些困惑地传话。
惠拨弄着长了一圈刺还长着两个黑白大眼珠子的咒骸,轻笑出声:“多谢了,我回头会谢谢夜蛾先生的。”
他此前就收到过一只一模一样的, 不过拿到两个小时不到就卒于监护人的魔掌之中。
好在他们那时都位于高专结界之中,触发警报的五条悟被闻讯赶来的夜蛾正道一通乱锤,末了答应小孩回头再做个新的。
除了虎杖身上的防御型玩偶, 虎杖爷爷周围也有也开始有咒术师驻守——这部分与还有一年多快两年才能成为咒术师的伏黑惠关系不大。
那天众人在医院分别时有互相留下联系方式——除了某两位非术师, 惠的le此时就在一闪一闪地跳来自加茂宪纪的消息。
加茂宪纪:“伏黑君,你真的不记得十年前在京都发生过的事了吗?”
……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个话题,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大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不说他的记忆有没有问题, 就算没有问题——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记不得这些也很正常吧?
加茂宪纪:“伏黑君, 为什么不回到禅院家呢?”
看你也没多喜欢加茂家的样子, 说是来神奈川“探望”母亲……加茂宗家的大本营明明在京都。与其说是询问自己,倒不如说是加茂宪纪在向加茂自己反向提问吧?
……如果没有五条先生, 恐怕伏黑惠如今遇到的, 会是和当年的加茂宪纪一样的情况。
他还记得, 五条悟口中的加茂家可是咒术界保守派大本营, 那里的生存环境恐怕比禅院家还恶劣得多。
有最强作为监护人的伏黑惠, 其实已经比幼年起就被迫与家人分离的加茂宪纪幸运太多。
想到这里, 惠停下准备将对方设置成免打扰对象的手, 决定暂且包容对方一段时间。
可对方的倾诉依旧没有停止。
加茂宪纪:“伏黑君,你是会和我们一样、一起撑起御三家的人!”
海胆头少年倍感无奈地按下静音键,将一直提示有新消息的屏幕倒扣过去。
这个人——真的好啰嗦啊!
医院里发生的一切对他们并非全无影响。
虽然伏黑惠并没有回复加茂宪纪,但在对方明确表露出对自身实力的不满后,他也深有同感。
——他们、或者说他,实在是太弱小了。
在面对强大咒灵的时候,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们战斗,像拉拉队一样在旁边无力地呼喊围观。
自我认知清晰不去妨碍强者间的战斗,不代表惠不会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做出反思。
在咒术界一干人士的督促下,他开始认真整理此前禅院家之行的战利品——只有个位数十影法持有者的经验整理,以及禅院家千年来对他们技能
的诸多推测与猜想。
虽然历代十种影法术的人数很少,但这份笔记却有厚厚一叠,百十种或拘谨或工整或龙飞凤舞的字迹密密匝匝堆叠在一起,足以看出禅院家对十影法的狂热。
解开一层又一层以禅院族人咒力才能打开的符文后,他才再度打开这份被禅院家视为家传之宝的笔记。
平安时代的物部式所编典籍《旧事本纪》中有提到过十种天玺瑞宝,他们与十种影法术的式神遥相呼应,小黑小白头顶上对应的就是道返玉和足玉。
就像看小说会习惯性地先到结尾看一眼结局走向、玩游戏会拉到页面最后看有多少技能列表一样,伏黑惠当时对最后那页对应“八握剑”那个本就不难的手势印象深刻,才会下意识摆出来。
调伏之路尚未开始,途中的小怪一个没见识过,他竟然就试图挑战压箱底的大轴选项,幸好七海先生及时赶到并打断了他。
想到这里,已经深刻反省很多天的黑发少年不禁微微垂下头。
经过咒力千年间淬炼的纸页保存完好,还能看到不同年代、不同字迹的记载彼此交叉印证。
这是禅院家祖祖辈辈跨越千年的对话。
——不过,他怎么总觉得其中一部分的字迹有点儿眼熟?
用毛笔誊写的字迹力度不匀,时不时溅上狼狈的墨点,就像是完全没有练过书道或是不熟悉软笔的新手,在点撇勾捺这种微妙的小细节上莫名让他觉得眼熟。
笔记第一部分就是新手十影法点击就送的黑白玉犬,他直接翻到笔记的第二部分。
——天玺瑞宝·生玉。
——式神·大蛇。
按道理来说,只要能召唤出式神并将其打败就算调伏成功。
摆出手势召唤式神、沟通咒力、感受咒力在体内的流向、注意双手在墙面上产生的手影。
这是在笔记上写明的流程。
惠尝第一次尝试着调伏式神,监护人的电话已经拨通,随时准备他应付不了的时候过来兜底。
黑发少年伸出右手,尝试着像教程所说的那样半合手掌,折弯的食指微微立起,探索着在墙面印出一只类似蛇头的手影。
然而他被卡在了第二步。
对着教程摆出的手势并没有问题,对面的式神也确实在反馈给他微弱的回应。
但“大蛇”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响应召唤,出现在他面前。那一点点咒力连接如同脆弱的风筝线,随时都有可能断去,让他失去对方的踪迹。
惠试着去感受对方的存在,却觉得自己仿佛在探索某个极为深邃的世界,就像是他曾经在觉醒术式那会儿进入的影子中的藤泽市。
……这到底是召唤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听到他描述的五条悟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那个大蛇已经在使用你的咒力,却没有出现在你面前?”
最强摸摸下巴:“那你现在还能召唤玉犬吗?”
作为菜鸟十影法,伏黑惠一次只能召唤一名式神,平时这个名额属于双生一体的黑白玉犬。
这次惠在尝试召唤大蛇前就将它们的术式解除,为此就连小黑都不舍地嗷呜嗷呜跟他抱怨了好一会儿。
黑发少年有些心虚地再度摆出犬型手影,迎接从阴影中刺溜钻出来的黑白双犬。
比起沉稳内敛的玉犬黑,玉犬白明显要活泼许多,它溜溜哒哒地蹭在少年脚边坐下,就这样幽幽注视着伏黑惠,仿佛自己正注视着的是个四处拈花惹草的负心汉。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幽怨的注视下,黑发少年额角渗出一点点冷汗。
他移开视线,假咳一声才对另一头的五条悟说:“可以召唤玉犬,没有问题……但是,召唤它们的咒力被之前那次失败的召唤分流
走了一部分。”
咒力供给不再充足,小黑小白的毛发都没原本那么顺滑油亮了。
五条悟认真思考了足足二十秒,最终,在惠无比期待的等待中,他才打了个响指:“那就睡一觉吧,惠~”
伏黑惠:?
这是在提醒他做个梦,梦里什么都有吗?
对此,五条悟表示自己十分冤枉:“原本惠就是在睡梦中接触到的‘影子世界’,现在一时半会儿无法找到‘大蛇’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同样睡一觉吧?”
“……你说得对,五条老师。”
挂掉电话后,黑发少年早早洗漱完窝回床上。
他平日的训练量不算小,一倒上床几乎就能秒睡,没时间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但真要他特意在非睡眠时间一睡不起,惠反而不太习惯。
见主人直挺挺躺着,玉犬黑叼着被子一角示意他盖上,小白叼过另一头敏捷盖好,然后动作相当利索地往惠侧卧的右手边一钻,积极主动地给黑发少年当抱枕。
小黑慢了一步,站在惠背后朝小白龇牙,被已经闭上眼假寐的小白无视了。
黑色的大狗勾委屈地呜咽一声,只能蜷在伏黑惠背后,长长的尾巴还一下一下隔着被子轻轻拍□□发少年的背脊。
还好式神们只有触感没有体温,否则伏黑惠绝对会在这种春末夏初的天气被捂出痱子。
就在小白黏糊的依偎和小黑持续不断的安抚中,近期自我反省到有些焦虑的黑发少年眼皮渐渐黏在一起。
他的意识一点点往下沉,连脑袋也埋进玉犬白毛茸茸的毛发里,终于发出均匀的清浅呼吸声。
津美纪走出房间时见弟弟房间的门还开着,她抬手准备敲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式神并不需要睡眠,小黑小白只是习惯性地黏着惠而已——这幅场面她最近已经习以为常。
依旧还在用尾巴轻轻拍打惠的玉犬黑竖起脑袋冲她打个招呼,再度安逸地蜷缩回原地,只有耳朵偶尔轻微抖动着。
看到这里,津美纪轻手轻脚地替他们关灯关门,离开时嘴角尤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
第32章 跨越梦境
惠睡得不知当下今夕何夕, 等他再次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时,发现周围依旧是一片沉沉的暗影。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久到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就像被吸干了一样。
睡前还把他当小孩哄入睡的小黑正叼着他的衣领,时不时用鼻尖急促地拱拱他的侧脸。
就是它和小白一左一右将惠从昏睡中唤醒的。
这举动很少会发生在黑白玉犬身上。
作为惠从影子中召唤出的式神,玉犬黑白与它心意相通, 因此他面对加茂宪纪时小黑小白能发现他内心的抗拒, 也因此他休息时小黑小白从不会主动将他弄醒, 顶多在清晨闹钟响起时把终端叼到他枕旁。
“……小黑?小白?”少年睡眼惺忪地直起身, 没发现后脑勺被自己睡成向四面八方支楞的突刺。
他抚上一前一后将自己围住的玉犬们,突然一个激灵猛然清醒。
惠突然意识到一点。
他当下所处的环境有冷风呜咽,有泥土的腥气,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味道,还有丝丝缕缕的压抑咒力。
——这当然不可能是他跟津美纪天天轮流值日的那间温馨又干净的公寓。
一觉醒来就被迫幕天席地躺在一片荒林中的小海胆很懵逼。
伏黑惠猛地坐起身,才感觉那根直到睡前还在想他索取着咒力的风筝线已经变得更加明晰, 可他的脑袋里同样有细线不断翻搅般的神经在隐隐作痛。
他狠狠锤了几下脑袋,勉强觉得这阵突如其来的头痛缓解不少。
黑发少年戒备地观察着四周已经枝叶枯败的山林、自己身下咒力尚未完全退散干净的大片残秽,还有不远处那个在夜色中隐约露出一角的赤色鸟居。
好吧, 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
惠身下这片比他自身切面大出太多的、还带着自己咒力的残秽指明了一点——将他送到这个奇怪地方的罪魁祸首,就是伏黑惠自己。
想到这里,惠深深喘气。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十种影法术, 到底在什么时候又开发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新功能?!
躺着都能升级, 难道这也是十影法备受禅院推崇的原因之一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自己睡之前正尝试如何将大蛇召唤出来——不是真的要在伏黑宅召唤出此前从未见过的式神本体, 主要是为了和对方先行沟通, 就像他和小黑小白的相处方式一样。
如果对方完全没有回应惠的召唤便也算了, 伏黑惠完全可以等自己准备更充分后再尝试召唤大蛇。
问题就在于,对方响应是响应了,小孩辛辛苦苦积攒的咒力也支取了,大蛇自个儿却始终没有出现,完全是吃完就跑的渣男。
完成咒力流通的惠与大蛇大蛇之间已经达成“咒”,即使它尚未被调伏,也已经打上黑发少年的咒力标记。
这意味着即使惠做出其他尝试,也不会召唤到同种族的其他大蛇。天上地下就这一只大蛇能够属于伏黑惠,他爱要不要。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惠本打算顺着自己的咒力一路探查,去寻找影子里找找那位一直不回应自己的式神。
然而等他当真通过梦境掉进全新的领域,少年却只感到说不出的茫然。
这里并非惠曾经去过的影子藤泽,因为他能感受到枯叶和林风摩擦的簌簌脆响,能被嗅觉捕捉到的气味更加丰富难言。
在夜色中,他能隐约看到的也不仅仅只是色块和轮廓,而是切实存在的森林。
可是,这究竟是哪里?
伏黑惠睡前就把终端和手表放在床头,此时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
春款黑色睡袍,连鞋都没给自己留下。
小黑用头蹭了蹭他的小腿,示意惠坐到自己背上。
“不,不行,对你们来说我太重了。”
13岁的少年已经进入高速生长期,和他同龄的运动少年们身量甚至已经和成年人相差无几。
黑白玉犬只到他的膝盖高度,虽然放在有血有肉的狗中算是大型犬,但依旧无法负担起一个成年人的重担。
伏黑惠已经不是六七岁小孩,可以坐在威风凛凛的大狗上巡视自己的领地。
然而他对自家式神们照顾自己的执念了解不深,禅院家对黑白玉犬的诸多猜测也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样详尽。
十影术的任一式神破坏后能力会被其他式神继承,这点禅院家的笔记已经写得分明,但也有一种不必经历式神破坏,就能将式神间能力融合在一起的可能——
小白欢快地嗷呜叫了一声,直挺挺地向玉犬黑的地方狂奔而去,眼看着就要将站在原地的小黑撞飞,却在与玉犬黑额头相撞的一瞬间化为乳白色虚影,将小黑牢牢缠住。
强大的咒力对撞让伏黑惠挡住将自己头发和衣摆都吹起来的的风,他紧张地看向隐隐出现在混乱咒力下的玉犬们。
尘埃落定后,只有一只黑白毛色夹杂的、直立起来比惠本人还高的威猛大狗出现在黑发少年眼前。
玉犬·浑欢脱地直立起身,用爪子在自家主人头顶比了比身高,这才美滋滋趴下。
现在主导玉犬·浑的,显然是小白的意识。
它的尾巴时不时轻扫着,眼神还充满敦促意味地看他一眼,示意黑发少年自己坐上来。
这次的体型绝对是够了。
别说成长中的十三岁小孩,就连五条先生和七海先生那样高大的成年男性都能轻松驼起来遛弯——当然,短短一段时间相处后就迅速登顶惠心中“靠谱成年人榜首”的七海先生不会当真去做小孩假设中的事。
他捋了捋玉犬ps号脑门上的咒文,不管是小黑还是小白都相当喜欢被他抚摸这里:“你们……这是合体了吗?还能再分开吗?”
玉犬·浑换了道低沉的声线“汪汪”两声以示肯定,惠这才松了口气。
“那我们就往东南方去吧,去有咒力出现的那边。”
惠指向森林中唯一一处有咒力起伏波动的地方,那处似乎很久没人维护的红色鸟居已经褪色,这个点却反常地聚集着大量人类。
——于是,在一群阴阳师&咒术师的严阵以待中,黑发少年骑着威风凛凛明显并非普通生灵的巨犬式神出现了。
早在接近鸟居之前,惠已经能感知到若干道或轻或弱的气息。
咒力。咒术师。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
此外,还有一帮力量和咒力似乎同源、表现形式却并不相同的异能者存在。
还有那根以微弱咒力与自己隐隐相连的风筝线,他越向东南走越能清晰感受到。
玉犬·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被召集起来祓除八岐大蛇的阴阳师咒术师们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赤脚骑着巨大式神的少年只着单薄的怪异衣衫,那双瞳孔在出现的一瞬间被朦胧的月色反射出细碎的绿光,仿佛常年生活在山林中的精怪。
所有人都提高警惕,注视着这个企图混进他们之中的怪异少年,还不忘交头接耳。
别的不说,只看这头发——未免也太出格了吧?
“你们认识吗?”
“不,不是我们阴阳寮的人。”
“也不是我们咒术师世家的小辈啊!”
“看那五官,倒是有几分像禅院。”
“我们禅院家这代小辈总共才几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冒充的……”
他们原本在准备祓除在京都郊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八岐大蛇。
其实那妖祸早在两个月前就该被他们的白狐之子封印,没想到大阴阳师一拖再拖,直言那时并非封印八岐大蛇的最佳时机,他卜算出的好日子是在近日。
等他们终于挨到今日,哪怕是一直不对付的阴阳师和咒术师们也不得不统一战线,准备一同对抗盘踞在京都郊外的咒灵。
在阴阳师与咒术师并没有那么清晰界定的时代,阴阳师可以用灵力祓除掉人类情绪产生的怨灵,咒术师也可以用咒力杀死横行于世的妖魔鬼怪。
加茂宪纪所在的加茂家前身,就是这个时代的阴阳师大族之一。
此时,这帮出身优渥的阴阳师们愤愤不平着。
“没有他们顶尖的那几个人的话,难道我辈阴阳师&咒术师就没法祓除特级了吗?!”
“宿傩也好,八岐大蛇也好,我们总得去试试吧?!”
被一群穿着古朴狩衣的中年人和老头子们目光灼灼地盯着,惠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这些人的发型、衣着、配饰乃至交头接耳时所用的腔调都非常古朴,正如真田爷爷时不时看的大河剧。
——他难道是一不小心跑到了某个大河剧的拍摄现场吗?
可这里完全没有那些拍摄片场该有的器材,大叔们和老头子们的力量和鸟居后那间屋子里翻涌的腥臭咒力也格外真实。
观察到这里,惠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得不说一句——
麻烦了。
看着众人向自己竖起的各式武器,惠抓着玉犬颈间绒毛的手微微攥紧。
他还以为自己的影子只会把自己往同一时空的不同地点抛,自己说不定就在哪个小树林里,一走出树林就能看到熟悉的城市灯牌。
当轻小说才会出现的穿越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谁能告诉他,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更别提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伏黑惠想找人清算都无从谈起。
众人在议论中逐渐开始吵成一团,唯有之前那个一口否定来人并非禅院族人的老者轻声“咦”了一声,有些迟疑。
他突然觉得那大狗脑门上的道返玉和足玉咒文有些眼熟,却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就在海胆头少年深感流年不利、准备指挥着玉犬悄悄撤离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惠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不疾不徐地轻摇着桧扇,停留在一脸茫然的少年身边,还顺手撸了一把低低呜咽着戒备的玉犬,仿佛已经跟伏黑惠相识许久。
他的出现轻而易举地打消了众人对黑发少年的怀疑,也让他们对少年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大阴阳师浅笑着压低声音对他说:“安心吧——那里面的,尚且不是你要找的那一只。”
第33章 忘个彻底
惠不动声色地绷紧后背,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警惕。
——这个人认识自己?
他甚至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也可能是某种术式的效果也说不定。
可他刚刚才做出”这里并非自己那个时代“的猜测,这时候那点儿犹疑又浮上心头。
只有一点是伏黑惠可以肯定的——他绝对不曾见过这个气度不凡的飘逸男子。
他身上的力量让人完全没法摸清底细,若是有一个人能与对方相提并论……那恐怕就是五条老师。
面白无须的成年男性身着和其他人形制一般无二的狩衣,上挑的清秀狐狸眼让他看起来眉目含情。
然而,对方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却无法带给在场的术师们半点安慰。
刚才还对黑发少年横眉冷目的术师们瞬间展开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只有几名白发蓄须的老年人颤声高呼。
“——安倍晴明?!”
“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有人泄密?!”
……安倍晴明???
惠的大脑放空了一瞬。
心底那一点点微末的“他没有来到异时空”的侥幸被打碎倒在其次,伏黑惠当然知道安倍晴明是何许人也。
哪怕不去听五条悟跟津美纪讲的那些故事,光是靠从古到今层出不穷的各种有关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ip,就能知道对方在日本社会多有名气。
隔壁阴阳师体系中最强大的一位,千年以来从来没人能够超越——问题正在于这个千年之前。
平安时代。
前几天才刚刚学过《咒术界通识》、还记得千年前是“咒术最强盛时代”的惠皱紧眉头。
他究竟是跑到了一个怎样的时代……又该如何回去啊……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影子空间连接的会是什么。
人生地不熟,他身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对方、值得这个时代的人在意的。
黑发少年审时度势,明智地没有直接出声询问自来熟的安倍晴明,而是板着脸顺杆道:“……日安,晴明大人。”
他迟疑着要不要走下玉犬和对方平视,却被一只莹润修长的手制止了。
“没有穿鞋的话还是不要下来了,惠君,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更加一头雾水的惠:……
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含着笑意看了惠一眼。
只是这一眼,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对方看透了。
放在平时,这绝对会是个让修习剑道的伏黑惠深感威胁的人物,但黑发少年意外发现自己似乎发自内心地无法对他产生抗拒之意。
甚至在被喊“惠”、在玉犬被温柔地顺毛时,惠感受从心底感受到了一点点带着孺慕的窃喜。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在伏黑惠刚刚出现的时候,原本还在怀疑他是否是诅咒师或是什么奇怪生物的术师们还对他兵戎相加,但在晴明公这一声熟稔的招呼后,他们多少放下一点戒备。
就像是自己那个时代的五条老师。
虽然现代的咒术师们对五条悟并非全然依赖和赞同,但是,只要有五条悟在的地方,就有绝对的安全感。
仿佛只是饭后出来散步的大阴阳师闲适地站在众人进出的必经之路上,那群聚在一起的术师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本就是一群养尊处优的术师,与其说是终于等不及按兵不动的安倍晴明等人,倒不如说他们是不想再将祓除这种千载难逢的功勋交给他人,又不敢独自前来,只能三三两两相约于今夜。
在所有人惊惧或是愤怒或是困惑的复杂视线中,取代伏黑惠站在种种复杂视线中央的
安倍晴明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只是路过罢了——顺便来找找我收的某个不小心迷路的学生啦。”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还不忘引着呆呆站在原地的玉犬·浑和伏黑惠。
“哦——对了。”当所有人面对准备直接离开的安倍晴明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慢悠悠侧过身摆了摆手。
“你们要想今夜动手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安倍宅今夜闭门谢客——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可听不到敲门声呀。”
在一众神色各异的表情中,他袖着手,带领雄赳赳气昂昂的玉犬·浑和坐在玉犬上依旧无比茫然的惠离开这片幽森的树林。
这座破败神社距离位于土御门大道的安倍宅不远,晴明确实是散步过来的。
当他们行过荒草遍布的河岸,即将走到仿唐风的安倍宅时,惠终于默默开口。
“……这样离开,就可以了吗?”
出乎晴明意料的,黑发少年问的并非这里是哪儿,也没有质问大阴阳师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有些困惑为何安倍晴明没有和那些术师们议论的“之前”一样,对那些他们的行动加以制止。
还有“尚且”……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狗慢悠悠走着,还没接近安倍宅,朱色大门就因某种阴阳术无风自开。
庭院内是和院外河岸边有得一拼的破败景象,唯有作为主体的建筑洁净空旷,同样没有多少人气。
枯黄的苇草,衰败的残叶,在这个已至深秋的季节里发出簌簌相撞的脆响。
这座面积不小的安倍宅竟然一个仆人都没有,惠只能感知到几只弱小的式神正拿着自己巴掌大的扫帚扫地。
和他曾经去过的禅院家相比,安倍宅内部的景致可以说得上简朴,但惠觉得这样符合宅院主人性格的布置反而更加自在随意。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才他的确有在人群中听到“禅院”这个姓氏。
平安时代的咒术御三家啊……
在式神的指引下,换上一身浅绿色狩衣的惠走向他们进来时路过的回廊。
大阴阳师也重新换了一身白色狩衣坐在廊间喝酒,还带着笑意看向庭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式神,和已经恢复成黑白玉犬正在追蝴蝶玩耍的小黑小白。
同样是使用役使式神的人,小黑小白这样对别人的式神是不是有些过分?
就在惠迟疑的时候,他的狗勾们直接抛弃那几只蝴蝶,黏黏糊糊地凑到已经大变样的黑发少年跟前。
视线一直追随着玉犬们的安倍晴明这才转移视线,看向被纸片人式神引来的伏黑惠。
“原来这就是禅院君的式神啊。”他悠然举起浅浅的酒盏,向惠示意矮几对面式神准备的那一小杯甜瓜汁。
平安时代的水果本就稀奇,此时又是已经错过甜瓜生长季节的深秋,原本因后世资料对这个时代饮食不抱希望的惠举起杯盏浅浅抿了一口,不禁有些诧异。甜度适中,且带着水果的清爽甘甜,就算是对甜食不感兴趣的他也挑不出刺。
“嗯……是的,他们是我的伙伴。”并不知道也不在意平安时代或是京都那些世家古礼的他盘膝坐下,终于有空问出自己的困惑“晴明大人认识我吗?”
伏黑惠,生于公元2002年,与活跃在平安中期的安倍晴明也就差了千年时光吧。
“是这样没错。”含笑颔首的大阴阳师肯定了这一点。
他摩挲着杯盏边缘,长叹一声:“看来禅院君那里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啊……”
久到让曾经对术式无比排斥的小面团子主动解除对自己的束缚不说,对自己生得术式的存在也不再抗拒。
曾经能骑着他式神跟自己出门出任
务的小小只,转眼就变成了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俊秀少年,现在也有了足以承载自己体型的式神当坐骑。
大阴阳师借着自己的高挑身材压制,动作相当自然地揉搓着黑发少年的后脑勺。
这头看似锋锐犀利的海胆刺,倒是依旧不变的柔软手感。
当初禅院惠的记忆由他主导封住,他对少年并不记得自己的表现并不意外,只是难免感慨——小孩子长大当真跟吃了激素一样,就连性格都没那么软萌了。
拉着脸也没能躲开的伏黑惠暗自憋气,他抬起头,毫不意外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笑意。
安倍晴明没有恶意——这一点,伏黑惠无比清楚地感知到了。
惠会毫不犹豫地跟大阴阳师离开,是因为他对自己打不过“千年间最强大的阴阳师”这一点有自知之明,似乎对自己有所了解的安倍晴明是他那时的唯一选择。
简而言之,安倍晴明就像是出现时机准确的游戏npc,就等着自己出现给发布任务。
在今夜之前,惠一直并不觉得自己失去某段时间的记忆会有什么麻烦,可大阴阳师对自己的熟稔不似作假。
他也没有坚定的立场去说“你肯定记错人了”之类的话——从安倍晴明晴明口中拼凑出的“禅院惠”之名,和他毫无头绪的加茂宪纪口中的“禅院惠”,竟然重合了。
……可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摸他的头发?
伏黑惠一直不喜欢被同辈碰自己的脑袋,就算是津美纪也不行。放在年长者身上,他顶多不会反抗或者被强力镇压,内心依旧会不爽。
至于陌生人——呵,开什么玩笑?他好歹也是能在神奈川打出“伏黑哥”名号的人(并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但这一次,伏黑惠却莫名觉得安倍晴明这样带着点点力量感的顺毛,让他隐约升起一点点放松的困顿睡意。
在黑发少年趴在几案上彻底睡去之前,他隐约听到来自晴明公的清润嗓音。
“‘记得才是负担’,既然要忘掉,不如忘个彻底……”
“看起来,作为‘普通人’的生活还算愉快呢,惠。”:,,
第34章 请叫我,惠
翌日, 伏黑惠从整整半夜的酣眠中醒来, 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朴素到有些寡淡的和室里。
十几叠大的房间内陈设精简,仅有的几件家具无一不刻印着带有增益效果的符文。
当注视着那幅寥寥几笔的稚趣挂画时,欣赏者甚至能自然而然地心平气和下来,甚至充满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欢欣。
再想想这其中的符文都是出自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之手, 恐怕随意一件不起眼的家具放到后世都可以当咒具r古董……
突然想起伏黑家已经不再缺钱的惠心虚地移开视线, 及时中断掉自己不合时宜的经济头脑。
在重重咒文作用下,海胆头少年活动着仿佛被一键刷新状态的肩颈, 只觉得浑身咒力满盈,就连昨夜过于沉重的身体都松快不少。
在被爽约的大蛇榨干过一轮咒力又恢复后, 他的咒力总量似乎也有所提升?
小黑小白原本正一左一右惬意地趴在他身边, 前夜有些黯淡的皮毛已经完全恢复光亮。
作为式神,黑白玉犬以咒力为食,在这种环境中更是如鱼得水,看得惠也开始思考要不要自学着在五条先生留给伏黑宅的“帐”里加上类似的术式,好让玉犬们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
笃、笃、笃。
就在这时, 障子门外响起了有节奏感的敲门声,虽然那声音清晰地传到惠的耳中, 但声音传来之处的海拔却相当矮,矮到像是从地面上传来的。
笃、笃、笃。
嗅着气味拱开障子门的小白一个健步窜到门外,差点一脚踩上只有黑发少年一个巴掌大的娇小纸人。
脑门上特地被留出一根呆毛的小纸人灵活闪避开, 推进来一叠崭新衣物和笼屉中的一份早饭,显然是给这里唯一的人类准备的。
对于紧紧黏着黑发小孩的玉犬们, 它看都没看,似乎有点气哼哼地送完东西就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 伏黑惠竟然觉得自己隐隐能从除了几张薄薄白色人形纸片外没有任何其他装饰的式神身上读出近似于“委屈”的情绪。
可等他探出身的时候, 小纸片人已经彻底消失在门外的木质回廊中。
三四个纸人式神慢悠悠地打扫着似乎已经荒败多年的庭院, 原本半遮住主干道的苇草被铲下丢弃,终于隐约露出原本空旷疏阔的院落。
按照庭院中隐约的修整痕迹来看,这几个巴掌大的纸人式神大概已经苦兮兮地打扫了整整一晚上。
加茂保宪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破天荒的场面。
加茂保宪——安倍晴明之师加茂忠行的长子、晴明的师兄,是千年后那个咒术界保守派主阵地加茂家的直系祖先。
作为加茂家家主,此时的加茂保宪却并不像他的后代那样迂腐,能和安倍晴明有共同语言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洒脱。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来时,安倍晴明在正倚在柱子旁喝酒,虽然惯常是那副眯着眼的狐狸笑,加茂保宪却莫名觉得自家师弟心情很好。
见状,他随手丢下特意让下人做的奶苏,也放松地伸长双腿,拿起面前那杯已被提前温过的酒盏。
“晴明,这么急匆匆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可是刚从产屋敷家出来……他们那房的幼子据说几个月不曾出来见光,这又急哄哄地把我喊过去……”
“——连你都不愿意去,我又能看出什么来呢!”
作为年纪轻轻就足以支撑起阴阳寮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有着阴阳师世家出身的加茂保宪也自认无法匹敌的才能,加茂保宪对这一点向来坦然。
听到产屋敷家的事,安倍晴明表情莫测地轻抿一口酒液,如往常一样糊弄过去。
已经不知第多少
次邀请晴明未果的保宪只是随口抱怨几句,很快就跳到另一个话题。
“还有那个宿傩,那个之前一直很活跃的诅咒师。”
“哦……是他啊,那些咒术师不是说他已经死去了吗?”
“死是应该真的死了……”想到这里,加茂保宪长叹一声,“但那些人那边却出了篓子。”
“——最后杀死他的,是公家的一位武士,而不是咒术师。”
用伏黑惠那个时代的游戏术语来说,就是“抢人头”。
只有咒术师才能杀死咒术师——作为咒术师对立面的诅咒师当然也算在广义的“咒术师”之中。
若是被非术师杀死,他们便有化作诅咒的风险。
“到底是藤原家的贵客,功劳可以揽,出了过错却是轻易动不得的——可没成想那草包竟然捅下这样大的篓子,直到瞒到实在瞒不下去了才交代出来,甚至还随意推了一位女性咒术师出来顶锅——要真是那位乌鹭小姐杀死的宿傩,宿傩埋身之处近日也不会出现异动!”
说到这里,连刚才还一派闲适的加茂保宪都忿忿起来。
像两面宿傩这种在世时就有着“天灾”之称的强大诅咒师,一旦变成诅咒,可能造成的危害将会不可估量。
若有所思的安倍晴明从袖口掏出桧扇,轻轻晃动着:“看样子,这段时间又要热闹起来了啊……”
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烦恼或是担忧,倒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好戏,早已习惯晴明性格的保宪明智地忽略了他这句话。
一进来就唠唠了半天的人嘴皮子终于得了空,才有时间提上一嘴:“对了,晴明,听说你这里又多了个小孩儿?”
术师间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种八卦上总是相通的,更何况安倍晴明实属阴阳师圈子中的顶流。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几年前安倍晴明曾经收留过一只小不点,可惜还没养多久人就失踪了,只有那时正好去过晴明宅做客的源博雅侥幸见过几次,当时远去东国地区做任务的加茂保宪恰好错过。
晴明神秘地摆了摆手,莞尔而笑:“这怎么能说是‘又’呢?”
他将视线投向走廊另一头,忽略了从似懂非懂直接过渡到一脸震惊的加茂保宪,抚掌笑道:“看看,你才刚刚提到,他已经到啦。”
另一头,终于换好衣服吃完早饭的惠正一点点跟在纸片人身后,缓慢地向前挪动。
庭院里似乎还有其他纸人式神,但只有它身上才有那根呆毛,因此十分好辨认。
他们一路慢慢悠悠往前走,小纸人虎虎生风地走在最前,看得惠认为自己说它还记得昨天那条路的话小纸人绝对会伤心,只好慢悠悠地跟在它身后,连带着小黑小白都一点一点在后面踱步,小白还哼哧哼哧地在惠腿边撒娇。
听懂了小白想要表达含义的惠微微一怔。
小白的意思是……那纸人的身上……有自己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这座宅院唯一可以用来会客的地方。
安倍晴明此前虽是在和加茂保宪聊天,但实际上他对安倍宅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将扇子一合,轻轻敲击左掌掌心:“哈哈哈——那是因为当初也是它在照顾你呀!”
眼瞧着少年那双森绿色的眸子陡然瞪大,坏心眼的大阴阳师才勾唇浅笑出声:“说起来,当时还是禅院君给阿纸剪出了‘人形’呢,你们之间,也是有‘咒’在的啊。”
加茂保宪举起酒盏的手将在原地,他僵直着伸长了脖颈咔咔转动着,不敢置信地问:”晴明……你叫他什么?”
伏黑惠下意识皱了皱眉。
见少年从昨晚一见面起对这个姓氏的认同度就不高,安倍晴明脑子略微一转就很
快想到其中关窍:“哦?换过姓氏了吗?”
他扬着那双上挑的笑眼:“那么……新的姓氏介意告诉我吗?”
作为加茂家当主的加茂保宪有些勉强地笑着,依旧处于余韵悠长的震惊之中:“……是我想的那个禅院吗?”
安倍晴明并未直接回话,只是示意一直默默听他们聊天的黑发少年发言。
“伏黑……伏黑惠,我的名字。”
“……虽然或许有禅院的血脉在身,但是,那个家族与我并无联系。”
这句话惠倒是说得异常顺口,一看就没少跟人强调,作为人精的加茂保宪和安倍晴明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安倍晴明欣然改口:“哦呀,那么就是伏黑君了。”
昨晚睡前其实隐约有听到些什么的伏黑惠垂下眼,略带秀气的眼睫微微翕动着。
在别人面前和面对自己的时候都以“禅院”相称,只有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才会喊他“惠”吗……
昨晚喝的甜瓜汁与其说是符合小孩的口味,倒不如说是契合并不嗜甜的他。
这间宅子的布置其实跟庭院没有什么特殊,只有晴明的寝室和两间客房才有术式增益——另一间大抵属于安倍晴明的另一位朋友。
伏黑惠很难应付这种过于直白又不求回报的善意。
明明在某一瞬间,惠是能感受到对方对于“物是人非、记忆不再“的那种有些怅然的感触的,但对方依旧纵容着、尊重着没有记忆的他。
或许是从小就失去母、一直被父亲抛在身后、最后甚至不得不跟姐姐津美纪相依为命的原因,伏黑惠其实早就习惯在自己身前竖起一道高高的防御机制。
——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便不会受伤。
这条准则在伏黑甚尔屡屡消失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浮现在他的心中,在伏黑甚尔彻底消失后便也彻底被惠深深刻在心底。
但是,不管是一直照顾着他们姐弟的五条先生、一直关心着他们的萩原姐弟一行人,还是眼前的安倍晴明,都一直在向他伸出手。
可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伏黑惠就会态度180度大逆转,熟到被他纳入交际圈的人有时也会惊呼“想不到你还是个直球选手”。
此时少年那双湖水般泛着粼粼波光的绿色眸子似乎在翻涌着,他定定盯着咀嚼着“伏黑”这个名字的大阴阳师。
“晴明大人,如果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惠’吧。”
他歪了歪头,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和此前无二的淡定模样,口吻听起来却像是理所当然向大人撒娇的小孩儿。
安倍晴明愣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让熟悉他的加茂保宪都不免错愕的爽朗笑声。
——这简直不符合“安倍晴明”的人设。
在惠已经开始尴尬到脚趾扣地、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的茫然中,大阴阳师终于摆摆那只掩住脸的宽大衣袖,那双挑起的眼里终于露出灿若星子的笑意。
“——好啊。”
安倍晴明清润的嗓音仿佛在吟咏颂词,他拉长了声音感叹着:“不愧是你啊——惠。”
大阴阳师沉吟片刻,才在桌上轻轻打着拍子:“那么,惠——你可还想恢复记忆?”
他淡然如常地端起自己那杯清酒,眯起眼睛享受地抿了一小口,仿佛自己刚才说的只是待会儿吃什么。
从一开始,安倍晴明就支持年仅三岁的小孩子自己做出决定。
“未来的生活终究是你自己的,惠,你有选择自己如何生活的权利。”
那时的安倍晴明是这样对小豆丁说的。
话才说出口,大阴阳师就隐隐有了“或许会就此分别”的预感。
对于他们这种程度的阴阳师来说,
这种预感只会是现实。
但这孩子终归有自己的路要走。
“……如果让那术式不再出现的话,我还能见到晴明吗?”
只有矮矮一小只的海胆抱着白发青年的腿,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有些茫然。
禅院惠确实不想和父亲分开,但他又何尝想跟对自己倍加关心的安倍晴明分开呢?
还有、还有那些他曾在梦中见过的人……
鳞泷师父……师兄师姐们……本丸的大家……
“这并不是道选择题,惠。”安倍晴明温柔地把他头顶的刺按下去,把小豆丁压成一只漏气的海胆,说出的话却一反他往常表现的犀利直白。
“我们终究只是你在睡梦中才有一定机会见到的过客。”
“——你还有着无限的未来,终究要向前看。”
而他们,不管是平安时代的自己,还是同样位于历史中的其他世界,都只会是禅院惠的一次经历、一段回忆。
只有属于这孩子自己那个时代发生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
“既然要过上‘没有术式’的生活,就要跟‘因术式才构筑起的过去’断个干净……吗?”小孩懵懵懂懂地做出总结。
怀恋着曾经拥有的一切却无法再次触及,或许会是更深的伤害。
与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忘个干净彻底。
当年封印记忆之事是由安倍晴明亲自操作,不,与其说是“封印”,倒不如说是“诅咒”,或是“祝福”。
因为还是个孩子,惠对自己加诸的束缚强度会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再通过他对自己的自我暗示层层加码。
——但是,在面对生死存亡关头之际发自内心地、迫切地想要主动获得力量的时候,安倍晴明在诅咒中设下的小小关卡就会发作,提醒惠“你还可以打破对自己设下的束缚获得自保手段”。
“不过……我们还会再相遇的,惠。”
那是禅院惠在失去这段幼年奇遇记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已经成为伏黑惠的少年露出了踏入安倍宅后的第一个清浅笑容。
为了保护失去术式的自己才封存的记忆,在他重新觉醒十影法之后,自然没必要再继续封存下去。
直到晴明与少年定下施术时间,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忽视的加茂保宪这才重重咳了两下。
心情甚好的安倍晴明抬起眼皮,懒懒地瞥他一眼。
大阴阳师摆摆手,相当随意地将自家师兄介绍出去:“那么,这位是我的师兄,加茂保宪,也是加茂家如今的家主呢,哈哈。”
……加茂。
这就是五条先生那个吐槽最狠的家族、咒术界御三家中最保守的家族、让加茂宪纪母子分离多年的那个家族吗?
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成见,惠好奇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盯上加茂保宪。
说不上是谁更对谁感兴趣,二人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的奇怪对视,让原本心中波澜横生的安倍晴明都忍俊不禁。
对于两人此前的对话,完全触碰不到内情的保宪听得云里雾里,他只能分出心思去观摩此前并没有重视的玉犬。
和现代那个对御三家家传术式都有所了解的五条家主五条悟一样,加茂保宪对禅院家的术式同样有所了解。
将黑发少年与禅院家对上关系后,加茂保宪再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两只头上绘印着咒文的玉犬式神,只觉得事态棘手到让他有些胃疼。
他顶着黑发少年的疑惑神情,有些虚弱地问自己这位某种程度上相当心大的师弟:“晴、晴明!那两只难道是……”
“是哦,恐怕就像你猜测的那样。”
对于惠展露出的十种影法术,安倍晴明只在昨夜重
逢认出的时候诧异了一番,一副“这很习以为常”的样子,惠便也觉得十影法或许在“咒术全盛的平安时代”并不罕见。
——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换了一个世界依旧对自己稀有度没有什么认知的UR卡牌警觉地抬起头,默默看向正准备将邪恶之手伸向自己脑袋的加茂保宪。
他身边的小黑小白也几乎同步地仰着头,以同样的角度警觉地看向手扬在半空的阴阳师先生。
被明目张胆双标的加茂保宪面不改色地将手半途改道,落在小白脑门上轻揉。
嘶……这难道就是那个禅院家梦寐以求的十种影法术吗?
嘻嘻,那帮老菜头没想到吧——术师世家中第一个接触到十影法的,竟然是他加茂保宪哒!
第35章 难道那是
伏黑惠来到平安时代的第三个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也是安倍晴明口中“适合封印八岐大蛇”的日子。
牛车早就等在门前, 大阴阳师抄着袖子不急不缓地向门口走,他身后还慢吞吞地跟着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的黑发少年。
前一天晚上,在加茂保宪的见证下, 安倍晴明已经解除了曾加诸于少年记忆的限制。
按照正常人的记忆轨迹, 不管记性再好、对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记得有多清楚, 他们对那段回忆只会像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很难跟遥远过去中的那个自己共情。
但惠的情况不同。
那段记忆被封存时他才三岁,如今乍一恢复,所有色彩温暖而清晰的记忆都在向上涌,那些三岁小屁孩时期发生过的事都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重映。
要说什么是让中二时期的青少年最社死的,大概就是在他们面前无限循环自己的童年黑历史。
而黑发少年正在经历的则更进一步——在脑内360度无死角沉浸式体验, 将他幼儿时期曾经做过的一切完美重现出来。
伏黑甚尔那时大概已经发现了他有术式, 却没履行与禅院家的合约, 直接联系他们把自己领走,而是迅速再婚,将自己丢给津美纪的母亲。
那个男人对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在意, 可也并非完全不在乎自己——想到这里,早已发誓过不会再在意那个男人的惠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那之后, 那个男人就不告而别、这十年都不曾联系自己, 这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注定已经被他压进记忆深处的男人也就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记忆里还会有无比清晰的、他抓着晴明的袖口睡得正香,睡到迷迷糊糊流口水直接就地取材抹上一把的场景啊!!!
想到这里, 惠捂着脸,小步小步挪到牛车前。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出现在自己记忆中的感觉, 实在是太……!
还有。
虽然安倍晴明后来为他做出的的考量更加深远, 但究其根本, 三岁的惠会做出束缚自己术式的决定, 最开始只是因为不想和父亲分开。
可伏黑甚尔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为此束缚住自己术式又封存了这段记忆的自己,简直就像是笑话一样。
三岁小孩对“分别”的定义暧昧懵懂,只是贪心地想将一切自己想要的都揽进怀里,最终却连原本抱在怀里的那份也骨碌碌滚落在地。
在那些曾经被埋藏起来的时光里,是曾经有那么多人在关照自己的……
但他却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单方面地斩断了与他们的联系。
发现这孩子又开始钻牛角尖,原本还在欣赏他窘迫神态的晴明只得无奈安抚:“如果是惠的话,大家一定是是可以理解的——就像我一样。”
他还记得初见时小孩对自己的名字认同度并不高,只有成年人小腿高的小屁孩已经早熟到撇嘴嫌弃这是女孩子的名字,是他那个不知所踪的爹给自己取的。
“虽然我至今不知道你父亲和你之间有怎样的过往,但是,正如他给你起的名字,你是上天赐予的恩惠。”
大阴阳师有力地压了压少年爬上牛车后又变得凌乱的发顶,体温透过干燥的掌心传递到惠的头顶。
“……因为你是被爱着的。”
被宠爱着的小孩,就是有权力任性,就是有权利去武装着保护自己,就是有权利去渴求更多的爱。
大阴阳师的眉眼带笑:“甚至……你还可以更贪婪些。”
名字是“咒”。
爱亦是“咒”。
他们所期盼的,不过是被所有这些源自“爱”
的诅咒环绕着的孩子能够幸福罢了。
海胆头少年抱着不知何时再度钻出来的黑白玉犬,有些迷茫地重复:“上天的……恩惠……吗?”
那个不辞而别的人竟然会有想如此多的、情感如此丰沛的一面吗?大概是不可能的。
幼年那些只剩高大背影的稀薄印象还留在惠的脑海里,这是从来不曾被封存的记忆。
但是,当自己已经记不清面容的母亲这样轻柔而婉转地呼唤着这三个音节的时候,她朦胧的声音里应当是带着笑意、相当满意这个名字的。
至于那些突兀闯进他生活中的人,突然交织在自己生活中的,突然和自己梦境交错的世界……
倒不如说,一度被封存起来的那些回忆、一路上他认识的人,才是命运赐予他的恩惠。
小白在他手上留下一个几乎没用力的牙印,抬头对黑发少年傻乎乎地笑,小黑直接把他挤开,将脑袋搁在少年的膝盖上。
它们仿佛听懂两人的对话,此时一个比一个积极地争宠。
……哦,还有小黑小白。
大阴阳师手搭在他肩上,轻飘飘的含笑话音仿佛也带了重量:“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就自己去求证吧,惠。”
“……好。”
加茂保宪驾着标有加茂家家徽的牛车从后方赶上来,掀开布帘下摆冲他们笑道:“晴明,再不去的话,可是连封印最末的仪式都看不到了哦?”
这完全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昨晚才见到像是鸵鸟妖般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的青葱少年,只觉得非常有趣。
被打断话头的安倍晴明也不气恼,他连帘子都懒得掀:“那不是更好?”
他可谓是明目张胆地躲懒,直到那一头的阴阳师们已经按照阴阳头的指引开始有组织攻击,大阴阳师依旧拢着袖子站在牛车旁。
他还有闲心指点正注视着场内的黑发少年。
“惠,看到了吗?对于这种类型的敌人,应当如何应对……”
旁边的小阴阳师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只觉得自己在这种身体心理同时遭受创伤的场合里格外痛苦,可他偏偏无法反驳。
——毕竟,这可是那个白狐之子啊!
作为挂在晴明名下的新晋阴阳生,伏黑惠暂且只有旁观的份,倒不是说实力不够,而是功劳不够分——有安倍晴明压阵,“封印八岐大蛇”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功勋。
好在伏黑惠并不会真的长久停留在这个时代也不缺这点挂机经验,安倍晴明更是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试探。
老实说,这种令人安心又无语的感觉,让惠无比熟悉——这不就是前些天五条老师带他出任务(围观任务)时的景象吗?
只是有一点,千年前的阴阳师这边比咒术师热闹多了。
他一边留神牢记着晴明的指点,对这种让旁观者无比迷惑的指导方式接受度良好,一边时不时偷偷看着那只八头八尾足有几十米高的大蛇。
哪怕是惠之前见到的那只完成体的特级咒灵,也没达到这种体型——不,应该只是自己见过的咒灵数量太少了。
惠站在晴明身边,甚至能感受到带着强烈腥臭气息的罡风刮破衣袖,能看到近在头顶骤然大变的昏暗天色。
惠看着黑夜之中那条正在道道攻击下扭曲咆哮的巨蛇,只觉得那道无形之中将自己与自己那只“大蛇”的联系仿佛拨云见日,又清晰了不少。
但是,也正因为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终于能理解这一回刚见到晴明公时,对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尚且”不是他的大蛇——虽然大蛇与八岐大蛇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但它们绝非同一个体。
时间已经快转到子时,安倍晴明终于结束这次的封印,他掸
去洁白狩衣裳沾染的灰尘,颇有几分无奈——哪怕强大如他,封印住八岐大蛇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对此,早在出门前就一身黑的加茂保宪只想翻白眼,他从兜里掏出两张熏了香的名帖丢到师弟怀里:“喏,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东西送完,他就自顾自离开了。
和在阴阳师中地位甚高却无心掌权的安倍晴明不同,加茂保宪在阴阳寮里的地位只高不低,如今八岐大蛇被封,阴阳寮内有大批事项需要紧急处理。
这一路上,晴明没有再坐上牛车,只是带着惠慢悠悠地往回走,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
牛车跟在他们身后,也迟缓地走着,空载的木质轱辘在寂静的夜晚发出轰隆隆的回响。
从刚才开始,伏黑惠就有一点点疑惑,但晴明仿佛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只是笑答:“那是给你的课后作业。”
几乎是大阴阳师说完话的同时,被阴阳术加持过的牛车就自动停下。
拉车的黄牛虽有晴明的术法加持,让它无需车夫的指引也能识路,但黄牛到底是普通牲畜,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依旧会胆怯。
那一头海胆刺瞬间耷拉下来的惠:……
他原以为今天的任务只是观摩而已,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猝不及防被家长报名补习班的小孩。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在刚才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看到这幅场景之前的伏黑惠眼中,真正的大蛇已被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完全封印起来,所有的他们都以为那就是结束。
就像是五条先生,没人会对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祓除完咒灵的场面表示怀疑。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就像是诅咒师宿傩死后成为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死后无法被销毁的手指会成为特级咒物一样,同样身为特级诅咒的八岐大蛇同样浑身宝物多多。
属于八岐大蛇的混沌邪恶意识被完全封禁,钻进特级诅咒影子中的残余力量只能浑浑噩噩地组成一小团海藻一样蠕动的影子。
——!
黑发少年脑内点光一闪,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道没有实物、只有一大片在月光下蠕动的漆黑色块。
他不敢置信地一点点扭过头,发现晴明正满脸无辜地回望着自己:“嘛,就当是这次的伴手礼,这不也是惠回来的原因之一吗?”
“但是……我要调伏的,应该是我自己召唤出的……”
晴明带着点狡黠地打断了他的话:“就像小黑小白——它们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式神吧?”
“确实……不愧是晴明公,就连这一点都能发现。”
这种时候,连着惠的那根风筝线越发近了。
——但是,还依旧不是。
“既然已经用了你的咒力,某种程度上,它就可以被这个世界认同为‘使用你力量的式神’。”
大阴阳师俯下身来,对被在刚才对战中打到只剩一个头的大蛇影子温声道:“我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你能被这孩子打败,成为被他调伏的式神,我就不会再一次将你封印。”
混沌的影子萎靡不振,却依旧残存着对安倍晴明的恐惧:“……如果他不能呢?”
彷徨中的影子像是终于找到一条生路:“安倍晴明——如若那小鬼不能将我打败,你是否会放我一条生路?!”
“哦呀,这样天真的想法,倒是分不清谁还是小孩子了。”大阴阳师的陈述句带着相当程度的敷衍和疑惑。
“那当然是再次把你祓除掉啦?”像是怕恐吓力度不够,他还慢悠悠补上后半句,“——彻彻底底的。”
那不就是成为他自己的式神或者死——这仅有的两个选项吗?!
原来式神还可以这样调伏吗?
伏黑惠大受震撼。
十影法要求术式持有者必须独立打败式神进行调伏。若是发起多人调伏将式神打败,即使能够将对方打败,也不会被算在调伏成功的范畴内。
——可是,谁能想到,安倍晴明竟然可以用出场外威胁这一招?!
尽管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大蛇影子依旧没有放弃,它还有抱有一丝丝击毙那个小的、趁那个安倍晴明没反应过来再度溜之大吉的希冀。
这还是惠第一次在平安时代进行战斗。
也是时隔多年后,他搭配着咒力第一次使用记忆中的水之呼吸。
才刚刚到狭雾山的时候,他还是个生理意义上的肉团子,鳞泷师父给他做了一振他能够挥得动的小木刀,让那时候还没有一把日轮刀高的小孩能跟在师兄师姐们屁股后面跟着比划。
但是,现在,他已经是跟曾经的师兄师姐们一般身量的国中生,也有足够的身高和力气挥动刀剑。
倒是鳞泷师父曾给他做的那柄小木刀,在他当初简单粗暴地被影子拽离那个世界时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哪怕在记忆封存的时候,他的身体依然牢记着曾经刻入肌肉的身体记忆,也难怪真田爷爷会说自己的剑术是为“求生”。
黑发少年在一片突然升起的回忆中将只剩孤零零一个头的大蛇影子制服完毕。这次安倍晴明没再插手,直到惠带着点狼狈的皮外伤将那影子一刀戳在原地,他才欣然颔首。
“到底是第一次调伏式神,一上来就面对上大蛇,勉强算是够看。”
惠一脸木然地用空出的手捂住脸,脸上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
“……不,简直是太狼狈了。”
晴明笑着摇摇头:“惠才刚解除束缚不久吧?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样的成长速度,其实已经超过他的预料了。
只是黑发少年身边的长辈和敌人一直以来都是超规格的存在,才会给他一种“自己真的很弱”的感觉。
被一刀固定住的影子到底不是真正的八岐大蛇,但是,为了让它无法反噬,安倍晴明还是挥挥手,直接抹除掉属性为混沌邪恶的最后那一点残念。
但是,在那道混沌的邪念散去后,惠原本已经制服的大蛇影子也彻底消散在原地。
一边回忆着往昔一遍打了很久的惠:?
难道他理解错了晴明的意思,这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课后巩固练习?
对此,安倍晴明失笑:”别急、别急,惠,你总要给它一点准备的时间。“
似懂非懂的惠哦了一声。
在与加茂保宪分别前,安倍晴明刚从师兄手上拿到进入这次术师世家集会的名帖。
大阴阳师觉得如今的惠身上有种令人兴味盎然的矛盾——伏黑惠明明是抗拒着禅院的,对禅院家也没有什么尊敬和向往,只是有某种底气让禅院家无法强行将少年带走,而另一方面,伏黑惠却依旧理直气壮地用着禅院家这些年才刚开始研究整理的、已经提前被预定为传家之宝的术式笔记。
显然有人在庇护着他——这个人,即使是千年之后依旧位居高位的禅院家也动不得。
就个人行为而言,这实在是相当对安倍晴明的口味,这难免让大阴阳师对那个存在升起一丝兴致。
被激起斗志的大阴阳师摸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他忽而郑重地自言自语:“……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差得太远。”
已经重新把玉犬们召唤出来的惠迷茫抬头:?
遥远的禅院家主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只觉得背后发凉。
这一届的术师世家集会轮到禅院家举办,面对着各个术师世家已经发出的名帖
,禅院家主不得不开始担忧自家的人才储备情况。
那些子息丰厚的家族也就算了,就连安倍晴明那个不好相与的家伙都收了徒,还破天荒要把小辈带出来遛遛!
哎……他们禅院家何时才能再出一个十影法,重现禅院最初时的辉煌呢?
不管是咒术还是阴阳术,神鬼横行的平安时代总是不缺术师的,当术师们聚集起来时,更是会爆发出几千几百只鸭子在嘎嘎叫的嘈杂八卦声。
“说起天元那个家里蹲……现在还在东国地区吗?”
“那宿傩可是随时会成为诅咒的呀!唉,没有预防之策,真的没法预测!”
惠敏锐地在一片议论中捕捉到关键词,他还是第一次在平安时代听到“宿傩”这个名字,他记得医院里出现的那枚特级咒物,似乎就是……
宿傩的手指。
平安时代的诅咒之王——宿傩,的手指之一。
见海胆头少年有些感兴趣,大阴阳师笑着说:“怎么,惠很感兴趣吗?回头若是那事成真,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安倍晴明本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这一点,从他周围那帮惊讶的阴阳师们也可以看出来。
但他已经看出了惠对禅院家的态度:认回去不行——薅羊毛可以。
所以他是来带伏黑惠薅羊毛的。
当然,这一点他还没有告诉黑发少年,但小海胆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无所谓十影法的身份会不会泄露。
平安时代的宴会有吟咏和歌的风俗,更何况他们这帮本就出身世家的人,哪怕新露面的小辈也无法幸免。
伏黑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求助地看向正看热闹的大阴阳师。
谁知晴明正鼓励地看着自己:“惠——想到什么,说出来就好。”
十种影法术所配套的咒语,其实也跟言灵有点关系——即更有针对性的布瑠之言。
在伏黑惠身上,这一点似乎又经过异化,会以文艺作品的手段呈现出来——从惠影子空间里扒拉出喵次郎故事的安倍晴明是这样推测的。
这些式神在刚调伏成功时难免会不稳定——那么,在这种时候,可以通过类似玉犬的方式召唤出本该在沉睡的大蛇吗?
这是晴明好奇之下的一个小尝试。
接到对方的怂恿信号,黑发少年沉吟片刻,突然涌上心头的,竟真的是和影子有关的俳句。
随着海胆头少年开口,他脚下的影子逐渐蠕动起来。
从那与常人无二的影子里,竟有一只巨型大蛇隐隐现出原身——并非是八岐大蛇那样的八头八尾,而是一只冒出影子的部分足有成年人身高的白色巨蛇。
才刚刚经历过八岐大蛇之患的阴阳师们有一瞬间的慌乱。
“言灵?!怎么,安倍晴明这次收的是狗卷家的孩子?”
“不不不,你看那影子——那可是操控影子——!”
伏黑惠呆呆地看着自己未曾做出手影就自顾自窜出来的大蛇。
刚被重置过的大蛇尚且虚弱,仿佛只是个白白胖胖的、刚刚蜕壳的蛇宝宝,头顶上还绘印着“生玉”的咒文。
此刻被突然召唤出来,它有些委屈地咕蛹咕蛹着半爬出影子,凑在少年的脚边摊平。
好困啊……呜呜呜,快放我回去睡觉……
黑发少年半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大蛇那身裸口露在外的、泛着粼粼珠光的洁白鳞片,大蛇那双金色的卡姿兰大眼睛近在咫尺,他当真从中读出委屈的情绪。
这才是那只,本应该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式神“大蛇”啊……
咳,就是这个“蛇宝宝”,体型有那么一点超规格。
场内的术师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看出这并非是八
岐大蛇死而复生,只是一名小辈没控制好术式放出来的式神,一瞬间的兵荒马乱很快平息下来。
接下来就轮到刚才还在暗中讽刺阴阳师们不淡定的禅院家主兵荒马乱了。
白胡子老头颤颤巍巍地指着白色大蛇露出影子的那截身体。
“大蛇……生玉……影子……”
他颤抖的手几乎抖成糠筛。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第36章 贴贴大蛇
惠揽过大蛇的脑袋, 轻抚着大蛇凉凉滑滑的身体。他略转过身,避开禅院家家主几乎戳到大蛇身上的手指。
“您看错了,我刚才没有做手影……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式神罢了。”
略微皱起眉的黑发少年声音依旧平静, 安倍晴明却能从中少年近乎直白袒露的嗓音中听出那么一点不满, 他微微一笑。
不满对方对自己式神的冒犯吗……明明惠也才是第一面见到这只白蛇吧?
刚刚蜕完皮的大蛇鳞片细软,它半探在外界半缩在影子空间内的身躯此时终于整个儿爬出来, 松松垮垮地用身体将自家主人一圈圈围住。
它懒洋洋地瞥了满脸褶子的老头一眼, 又懒洋洋地将少年环在自己筑起的高墙里。
禅院家主动作更为夸张地捂住了心口, 他垂涎的神色中更带了几分惊喜:“你竟然连十影术召唤式神需要手影都知道!”
……失策了, 没想到还有后招在这里等着自己。
伏黑惠的视线偏移一瞬,看向正在看好戏的晴明, 见晴明对他微微颔首, 黑发少年才摸摸自己的鼻子。
——他大概能猜到晴明大人的意思了。
一回生二回熟, 毕竟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带着)经历。
怎么说呢, 不愧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如果不是时代差异, 伏黑惠觉得对方会跟五条先生相当有共同话题。
对于禅院家这样的存在,既得利益者·惠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就像五条老师曾经帮他处理过禅院家的事一样, 既然有心让他暴露在平安时代的禅院家面前,晴明也会帮他处理好这些的——他就是如此信赖着他们。
他对”十影法持有者“这种身份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广而告之或是一直掩藏起来的打算。
于是, 伏黑惠终于默认了禅院家家主的推测。
对上老者,少年以退为进地强调:“……但我不是禅院家的人。”
禅院家家主对此了然:“我懂的我懂的,你的父亲或者母亲脱离禅院家了嘛!我也确实没在族地里见过你。”
……很好,看起来千年前的禅院家已经很讨人厌了, 脱离家族的人甚至多到让眼前这位家主司空见惯。
内心暗暗盘算着的伏黑惠面不改色。
要坑禅院家的话, 太爽快的答应可行不通——这反而会让晴明口中同样是老狐狸只是暂时被惊喜蒙蔽住头脑的禅院家家主生疑, 甚至可能让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对方结下什么束缚。
那一头的老头热情依旧:“——但是,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禅院家为了吸引拥有强大术式之人都可以招募外来的强者,怎会连一个本就是我们禅院家后代的小孩都容不下?”
老头子的眼神亮极,就像是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流浪汉突然看到面前一份香气四溢的烤鸡。
“作为十影法、只要你是十影法,就可以在我们禅院家得到最好的资源,最有针对性的教导,最优渥的环境!”
老人家说到兴起,挥舞着手一步步向身着石绿色狩衣的少年,直到被一只突然竖起的大蛇尾巴抵住胸口。
旁观之人本以为那突然从阴影之中爬出的巨蛇已经睡着,谁料它冷冷地睁开背对黑发少年的那只眼睛,硬生生将那片即将掀起的惊呼压制到熄灭,然后扭过头,瞥了一眼笑容僵滞住的老头子。
刚刚觉醒的大蛇还依旧孱弱,但那股从前身带来的气势哪怕打过折也很能唬人,禅院老头也不可能当真去伤害身为十影之一的它。
最后,大蛇轻微着移动脑袋,它那双足有惠手掌大小的眼皮委屈地耷拉下一半,用信子轻舔少年温热的手心。
这一套流程流畅自然
,仿佛真的只是个想要睡觉却被吵醒、现在只能找主人诉苦的可怜宝宝。
海胆头少年并未理会疯狂画饼的禅院家家主,只是双手捧住温温凉凉的巨大蛇头:“想要回去吗?”
到底是第一次见面,又是以非常规方式召唤出来,他有些担心一直萎靡不振的大蛇状态如何。
大蛇摇摇头,传达给少年的心意让惠哭笑不得——这里的咒力很舒服,让睡醒后原本还有些饿的它吃得饱饱的,要是能再来两颗那棵树上的果子就更好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为咒术师世家的禅院家在族地内部设下重重的“帐”,内里复杂扭曲的负面情绪依旧滋生着大量咒力。在这样的环境中,就连日日被咒力滋润的柿子树也自然而然带上了几分咒力。
另一头的安倍晴明斜斜伸出檜扇,在禅院家这个直勾勾盯着大蛇和惠的老头子面前随意挥舞两下:“那还真是抱歉啊……”
嘴上说着抱歉的大阴阳师实际上毫无歉意:“——惠早已是我的学生啦。”
他略挑起眉梢,那双狐狸般上挑的清秀眼睛似笑非笑,看得打不过对方的禅院家家主火气上涌又无可奈何。
禅院家家主忍气吞声:“那么晴明大人可否割爱?毕竟、毕竟这可是禅院家家传的十种影法术啊!”
啊啊啊,安倍晴明这个老狐狸,要是不把人给他,又把这孩子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明晃晃地馋他吗?!
大阴阳师的神色更加诧异:“难道禅院君觉得现如今还有别人比我更适合教导这孩子吗?”
这句话倒是真的。
安倍晴明之于平安时代,正如同五条悟之于现代咒术界,哪怕正邪两方都有很多人想要套麻袋揍他们,也没人能否认他们远超同时代术师们的能力。
在大阴阳师的面前,这个时代尚未完全分家的阴阳术和咒术之间的区别都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禅院家家主不禁再度捂住心口:“那么,晴明大人到我们禅院家来,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早在他才刚刚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可能是一名野生十影法后,禅院家家主就在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中直接中断了宴会。
安倍晴明这家伙,果然不会白白来他这里逛一圈。
“是这样的,虽然惠是我的弟子,但未来让他在你们禅院家挂个名也不是不行。”大阴阳师开始熟练画饼,还示意小海胆跟自己好好学习怎么忽悠人。
——未来。
说句不好听的,虽然如今的伏黑惠已经觉醒术式、恢复记忆,但就和幼年时期一样,他依旧无法自主控制自己会在梦境中掉落进哪一个世界里,可他待在异界的时间长度却有限制。
这一点,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安倍晴明自然是知情。
惠默默抬头看了一本正经、一脸真诚的大阴阳师一眼,熟练地露出叛逆小孩不情不愿的神情。
“……不,我才不想!”他回忆着三岁时自己会做出的举动,牢牢拉着晴明的袖摆。
——嘶,好羞耻。
问就是打配合,在禅院面前演戏。
禅院家家主胃疼不已,对安倍晴明的主动让步更加提心吊胆:“所以?你需要什么?”
大阴阳师露出一道霁月光风的笑来:“其实也不是多么为难的事——就是想让禅院家将书库对惠开放罢了。”
这可是比单单开放一卷传家之宝十影法研究手册范围大得多的大好事。
平安时代咒术盛行,在禅院家这种级别的书库里,有些内容远比到后代已经失传的内容要详实。
“惠”——直到安倍晴明图穷匕见、禅院家家主肉疼不已地送出禅院书库权限,他才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安倍晴明口中得知这位禅院家新任十影法的真名
。
就这样,伏黑惠带着已经被安倍晴明划出来借走的一部分书籍满载而归,临走时安倍晴明甚至帮脸皮很薄的少年要了一筐涩柿子给大蛇装走。
晴明宅的连廊里,黑发少年苦大仇深地盯着这根自己无法驯服的毛笔,暗自生闷气。
安倍晴明直接简单粗暴地帮他把所有文献都复制了一遍,也只有零星几本未加专门封印的加密文件需要他自行抄录。
虽然幼年在平安、大正、本丸之类的时代/地方待过,但惠那时还远远没有到要动笔写字的年纪。
现代生活中虽然有真田祖孙这样生活习惯复古的人,但惠只是和真田爷爷学习剑道,在本就不耐烦咒术界那档子事的五条先生那里就更用不上了——
别说软笔了,他连交稿子用的都是电脑打字,也就在学校里用用钢笔中性笔。
而现在,只有看点撇钩捺才能认出他使用硬笔时的那一点点习惯,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写下那些字迹,恐怕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看着这些软趴趴的字迹,黑发少年只想捂住自己的脸。
……咦,等等。
写完这一页总结的伏黑惠突然沉默了。
黑发少年从自己的影子空间掏巴掏巴,又掏出从现代的禅院家手里获得的那本笔记。
他在大阴阳师疑惑看过来的视线里,将两本前几页一模一样的笔记放在一起。
“哦豁——”吃瓜群众晴明发出一声轻笑,“原来这份‘传家之宝’,还有惠的一份功劳啊。”
大蛇才刚刚被调伏,惠也自知此时要以巩固基础为主,暂且不去想接下来该调伏哪位式神,他只是按照笔记里的经验开始随意捏泥巴……不,捏影子。
拜津美纪参加了陶艺社所赐,他偶尔会被拽着跟姐姐和她的同学们去捏泥巴。
已经习惯做出各种手影动物的海胆头少年可以称得上手巧,很快安倍宅里就堆了一地尚未灌输咒力的黑漆漆色块。
加茂保宪熟门熟路走进安倍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安倍宅一地坑坑洼洼黑色影子的场面。
他有些汗颜地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边咋咋唬唬地对安倍晴明高呼。
“晴明啊,晴明!这次你可一定要去一趟产屋敷家!”
第37章 鬼王与诅咒之王
加茂保宪来找安倍晴明, 其实是为了昨夜产屋敷家发生的异动。
昨晚在禅院家举办的宴会仓促结束,结伴而归的术师们路过产屋敷家族地时闻到过于浓郁的血腥味,也看到了那几乎化作实体的浓郁咒力。
产屋敷家的人竟在一夕之间几乎被全灭!
他们甚至来不及向留守阴阳寮的值班阴阳师们发出求救, 就永远死在干冷的冬夜里, 只有远在族地另一头的几人和远在外地任职的产屋敷宗家长子得以幸存。
失踪者唯有一人——那个因身体孱弱不能见光,终日窝在产屋敷后院的产屋敷分家幼子。
庭院中挥洒的鲜血还带着明显非人的利爪痕迹,死亡的产屋敷族人脸上惊讶大于恐惧,明显是熟人作案。
是附身、受肉, 还是出于那位产屋敷月彦本人的意志?
想到这里, 加茂保宪不禁长叹一声,和那位小公子多次面对面沟通的他心中已然有数。
月彦的亲人曾告诉此前来访的术师们, 月彦近些年被人诅咒才更加虚弱,因此他身边总有浓郁的血气怨气环绕, 为此还特意支起了从道满法师那里要来的“帐”。
现在看来,这种种掩饰都证明一点——产屋敷分家之人对月彦之事并非毫不知情。
如今分家全灭、掩藏气息的“帐”被打破,供给咒力的分家之人也已身死。
曾经粉饰太平的华美一点点剥落, 露出掩藏于其后的腐朽真容。
保宪倒是曾经发现过哪里不对, 但这点一样同样很快被产屋敷分家的人很快敷衍过去。
此事一出, 今早平安京满城哗然, 也就只有晴明这样优哉游哉的家伙才能事不关己地在家里看小孩捏泥巴。
安倍晴明只在产屋敷月彦幼年时去过一次产屋敷宅,他那时并未说什么,可之后便再也不肯去了。
“一切自有因果循环啊, 博雅。”在对上疑惑的友人时,轻摇着檜扇的大阴阳师是这样说的。
“——人, 总是要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价的。”
不管是产屋敷分家, 还是产屋敷月彦。
出身自贵族产屋敷的月彦少有才名, 一度曾是被抱有极大期待培养的孩子, 然而那具孱弱躯壳将他囿于深深的宅院之中,曾在贵族中掀起一点点波澜的才名也很快消匿无踪。
家人从各处找了医师阴阳师们和咒术师们,但所有应邀者都对少年娘胎里带出的病情束手无策。
哪怕产屋敷月彦从不出现在平安京一众贵族的聚会上,长期封闭自我的少年对待仆从的苛刻传闻也一直隐隐流传在众人耳中。
一切到前不久才出现转机。
从出云国远道而来的一位医师自称能够解决产屋敷公子的顽疾,多日后那位产屋敷月彦的身体似乎也真的有了极大改善。
可惜好景不长,月彦公子的身体很快就再度恶化了,他想要找那医师的麻烦,却不料医师已先一步发现危机,即使没能逃脱也狠狠摆了产屋敷月彦一道。
加茂保宪转述得很委婉,但伏黑惠还是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找麻烦”……按照刚才那个产屋敷少爷性格不好的说辞,应当是和那些在平安贵族眼中命如草芥的仆从一般,“被处理掉了”才对。
他喃喃低语:“真不讲道理……哪怕没能治愈,这也不该是那家伙找医师算账的理由吧?”
黑发少年在心底默默补充了后半句话——完完全全体现了人性之恶的家伙,哪怕无法治愈也是活该!
“那位来自出云国的医师不光医术上有两把刷子,在发现自己有危险后,更是直接在月彦少爷日日服用的汤药里添了些什么。”
“在那之后,原本就不能出门见风的产屋
敷月彦身体更加恶化,就连日光都不能见,开始更频繁地找术师上门。”
加茂保宪唏嘘不已:“那期间他身边的仆从一天比一天少,最后就连更远处的宗家也开始有人失踪。同样是那段时间,平安京中也有不少妇孺失踪的传闻,一度闹得人心惶惶……”
保宪会在此时提起这些,自然是因为他们白天收敛尸体时在别院柴房里看到了那些受害者的遗物。
“——那些失踪的妇孺,可大多都是在月彦无法活动的大白天失踪的!”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以加茂保宪为首的术师们屡屡被找上门,唯有安倍晴明一直拒绝他们的邀约。
现在,保宪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晴明,你早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吗?”
大阴阳师摇头:“产屋敷月彦的变化是这个世界无法回溯的进程,哪怕派再多人过去他都不会恢复。同样的,哪怕派再多人过去,他也不会死在今日。”
安倍晴明自认自己只是阴阳师,他并非什么什么人都能拯救的救世主,产屋敷月彦也用不着他去救。
大阴阳师的确通阴阳、擅卜算,但这不代表他的卜算毫无代价。
对于是否该出手,他有一套自己的衡量标准——产屋敷月彦当然不在其中。
虽然并非是会对命运逆来顺受的设定,但是,行走于人妖鬼神之间、本身也有白狐血脉的安倍晴明同样不是会对“无法拯救所有人”这种事情愧疚的大善人。
对于安倍晴明的选择,海胆头少年若有所思。
直到夕阳西沉,天色中最后一缕阳光也销声匿迹,终于完成转化成的产屋敷月彦才踉踉跄跄走出藏身的山洞。
他单手握拳,只觉得自己体内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充斥于血肉中堪称无穷的力量。月彦有一种预感,即使是那些自己曾经只能艳羡不已的泥腿子术师,如今也难以在他手上走过几招。
唯一的缺点是自己无法直射在阳光下,但相比于曾经走几步路都会轻喘的孱弱身体,这些缺点可以事后再议。
那群曾经看不起自己的废物,尸体应该已经被那些术师们发现了吧?!
令他无比耻辱的产屋敷家已经名存实亡,他也将彻底抛弃这个姓氏。
如今的他,是横行于黑夜中的鬼王——鬼舞辻无惨!
无惨的转化刚刚完成,如今急需新鲜血肉,就等着昨晚离开时抓来的人类给自己带来食物。
如果敢欺骗自己的话,就杀了他!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惨觉得他已将自己和他人的命运握在自己掌控中。
狂喜中的他还没有想到一点——为什么半夜三更会有一个白发上略微染红的青年出现在这片山林。
在得知他的要求后,对方还一脸平淡无畏地冲他提议:“人类吗?女人和小孩的肉质会更加细腻,我正好也有此意。”
所以,现在,那个人类怎么那么磨蹭?
也正是这时,晴明三人驾着牛车赶到目的地。
哪怕已经经过一天的清理,产屋敷家依旧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那种几乎让人黏稠到化作实体的咒力。
怨憎……恐惧……厌恶……嫉妒……
产屋敷分家宅院的方圆百米内已是一片死寂,尚且存活的人被早早赶到的阴阳师和咒术师们转移出去,原本横陈着的尸体也尽数收殓,就连相邻宅院住着的邻居们也纷纷临时搬家到别院,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不详之地附近多待。
一路上,惠甚至能隐约听到路边那些术师们群聚着的窃窃私语:“造孽啊……这甚至不像是恨,只是单纯发泄罢了。”
伏黑惠跟在安倍晴明身后走下牛车,迎面对上的,是一群刚结束轮班的术师们各异的视线。
他身后还跟着正在四处嗅闻的黑白玉犬——在这种场合,侦查、速度、攻守兼备的玉犬自然是最佳选择。
从后院腾起的遮天咒力没人能够忽略,惠皱起眉头:“……是诅咒吗?”
不。
刚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是也不是。”晴明略感兴趣地挑起眉头,他也是第一次探查到这样的残秽,他在血色未散的院落里走走停停半晌,才在浸润于一片黑红的水钵前停下脚步。
“那产屋敷月彦是被诅咒了没错,他本身现在却并非完全是诅咒状态。”
是人非人,是妖非妖,是咒非咒。
来自彼岸的地狱之花和多少生命魂断前的怨憎诅咒,已将产屋敷月彦变作一只连见多识广的大阴阳师都没法叫出种族的生物。
“姑且把他称为‘鬼’吧——虽然不是已知体系中的那些鬼族。”
安倍晴明拽过一缕狂躁的力量开始掐算,良久,白发青年才睁开那双寒星似的眼,他难得露出一副凝重神情,有些无奈地看向依旧还在和式神拉扯的黑发少年。
“还真是不禁念叨啊……这一趟你还真的赶上了,惠。”
海胆头少年抚摸着被自己从血色土地中硬生生拽回来的黑白玉犬——什么咒力都敢吃,也不怕拉肚子!
明明大蛇有一筐藏得好好的涩柿子,它们却没有零嘴,黑白玉犬委屈地嗷汪嗷汪埋怨两声,终于获得了惠亲手捏的咒力丸子。
听到白发青年这句话,伏黑惠完全状况外地“嗯?”了一声。
依稀记起自己昨天好像确实跟晴明有什么约定的惠僵硬地顿住,旁观的保宪难得看到小孩儿这么鲜明的神态。
“……宿傩?”伏黑惠干巴巴地反问,觉得自己连惊诧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怪说平安时代咒术全盛——原来这个时代这么危险的吗?!
距离他到平安时代这才多久,八岐大蛇的封印刚过,转眼又来了传说中的诅咒之王。
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加茂保宪也恍惚了一瞬:“宿傩……?”
那个有“天灾”之称的诅咒师,不是已经死了吗?
安倍晴明已经拢着袖子往院外走,依旧是不急不慢的姿态,眉间却带了一丝叹息。
“诅咒师·宿傩确实已经身陨——诅咒·宿傩可说不定。”
第38章 咒胎宿傩
无惨睁着那双鸽血石般幽森的赤色竖瞳, 难得有耐心地等待食物归来。
对于食谱内容物的改变,他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野心勃勃的产屋敷分家曾寄希望于将月彦养成实力卓绝的强大咒术师,狠狠压制住高高在上的宗家, 然而这点希望终究因为月彦过于孱弱的体质消散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 反正宗家长久以来替他寻医问药也不过是在表面做做样子——否则他们为何不给自己请最顶尖的那批术师?
那医师的暗算,某种成就上反倒成就了鬼王无惨。
不再是人类也没什么,他不像那些冥顽不化的老头子,对维持人类身份这种事情从来没什么执念。
只要拥有不再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身体、只要拥有足以掌控他人的绝对力量,他就没有输。
蕴含在人类血肉之中的力量——他需要力量!
在那个白毛小鬼仓皇逃脱之后, 无惨就找了这山林间灵气最充裕、充裕到甚至有些暴虐的地方休息。
当名为里梅的白发青年拖着几名已经陷入昏迷的女人和小孩走进山林时,时间已经接近后半夜了。
无惨早就在产屋敷分家的操作下食用了大量人肉, 如今再闻到这些堪称优秀的“食材”, 他只觉得鼻腔到胃都在痉挛。
后脑勺带了一抹红的白发诅咒师看到那个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距离咒胎更近一步的不明生物时脚下一顿, 他匆匆越过那人, 拖着自己掳来的一大两小走向山林中唯一的深坑。
里梅的手臂还带有浓重的血腥味,那是他在离开此处之前割下的, 只做了简单粗暴的包扎。
见白发青年拖着自己相中的食物却对自己不理不睬,新晋鬼王面目阴沉:“什么意思?!诅咒师,你是在耍我吗?!”
鬼舞辻无惨早在一见面时就发现了对方的诅咒师身份,但他已不是曾经那个孱弱的产屋敷月彦, 谁都没资格瞧不起他。
对此,刚刚为宿傩大人的咒胎寻来食物的里梅很是无语。
他少年时就叛出那个咒术界最顶峰之一的五条家, 追随在有“天灾”之称的诅咒之王宿傩身后,为热衷美食的宿傩做各式料理。
可宿傩大人还是在那帮阴险狡诈的咒术师阴阳师们的车轮战下被害死了。
直到几天前有个奇怪的男人通知自己,说宿傩近日即将在这篇山林中从咒胎中破茧成蝶成为真正的天灾。
——那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藤原家武士, 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时至昨日, 里梅才辗转找到此处, 那时的宿傩大人已经处于咒胎状态。
白发青年跪在尚且虚弱的咒胎前,恭敬地呼唤:“宿傩大人?”
新生的咒胎亟需养料,可诅咒之王曾经喜爱的人类食物连着盘子一同被暴虐的咒力绞碎,从猎户那里买来的新鲜牲畜被他用术式冰冻处理过,宿傩的咒胎更是愤怒又嫌弃地将它们直接绞为齑粉。
里梅开始思考寻常诅咒会吃什么,直到他割下自己手臂上一条肉,喂给隐隐蕴藏着巨大咒力的咒胎,事情才有了一丝丝转机。
这次来自咒胎的回答依旧混沌,但已经可以听出宿傩的意识更加清醒几分:“不错,不错——要是肉质再细嫩一些就更好了!”
果然是要人肉啊。
虽然里梅对宿傩有十万分的衷心,但他不可能献祭自己,让自己的追随还没开始就断送在这里,白发诅咒师只能徒步前往附近的村庄里寻找猎物。
肉质细嫩的,女人、小孩,最好还带着咒力当调味……既然是进贡到宿傩大人面前的美食,那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这也正是无惨刚出山洞时见到的场景。
因此,在终于闻到符合自己口味的血肉香气、却听到有不长眼的小虫子正在觊觎自己的正餐后,尚且处于咒胎之中的宿傩出离愤怒了。
只差一步就能长成的咒胎上张开一只人类的嘴巴,舌头轻轻一卷就直接将里梅带来的女人和小孩吞噬进去,那咒胎上的巨嘴嚼吧嚼吧,竟连骨头都没有剩。
食物到嘴边又被抢走的无惨怒目而视:“你、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血肉滋养下终于恢复了意识的宿傩大笑着:“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人类吗?并不是。”
“诅咒吗?也不是!”
“天灾”感应着周围的咒力,全然不在意对方已经开始扭曲的神色:“哈哈哈——不过是不人不妖也并非诅咒的恶鬼罢了!”
“就算你跑到大江山,也没有哪个鬼族会认你吧?”
资深捧哏诅咒师里梅高呼一声:“宿傩大人是最强的!”
宿傩的本名当然并非“宿傩”,但他的存在无限近似于传闻中的鬼神“两面宿傩”,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他便欣然接受了。
“让我想想……你的咒力从昨夜起就在这座山上徘徊,直到刚才太阳下山才在此出洞——就连阳光都无法直视的东西,在本大爷面前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尚且是人类时就被公认为“天灾”“诅咒之王”的宿傩从未觉得有什么人值得自己以礼相待,他习惯了一字一句踩爆敌人的雷点,哪怕不动手,也要用语言将敌人置于冰寒刺骨的扎心言语之中。
正处于自我意识最高涨时期的鬼舞辻无惨内心确实无比愤怒。
来自诅咒之王宿傩的挑衅成为鬼王无惨心中的执念,直到九百年后的大正都无法释怀。
此时,无惨只是眯起自己那双玫红色眼睛,愤怒地讽刺着:“哈?一坨形状不明的肉瘤罢了,难道会比我更像人类吗?!”
身处平安这样的时代又出身贵族,他多少了解面前这枚咒胎此时的情况。
一般来说,这起码也得是特级诅咒的存在。
更何况,他隐隐从那个不长眼的诅咒师口中听到了这枚咒胎的名字——“宿傩”。
乍一变成鬼王,一天前还是病弱贵公子的无惨或许会有许多志得意满的情绪,但也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他非常惜命。
哪怕是很少与外界接触的产屋敷月彦,也曾听到过那些咒术师的闲谈,知道“天灾”诅咒师宿傩的存在。
明明前些日子杀死“宿傩”的藤原家嫡子已经获得了那个男人的赏赐,怎么这家伙现在还依旧活着?!
尚且没摸清自己底细的无惨背后蔓延出血色长鞭,想在宿傩的咒胎孵化之前将其彻底杀死,意图报自己被羞辱之仇。
“霜凪——!”一只守候在咒胎旁的里梅神色大变,他直接用自己的术式替依旧处于咒胎状态的宿傩挡下一击。
“你这混蛋……竟胆敢对宿傩大人下手!?”他的眼神中隐隐带上愤怒,却被一道兴味盎然的声音喝止住。
对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宿傩的态度倒是没那么恶劣:“让开!里梅。”
巨大的咒力在山林间肆虐鼓荡着,将一人一鬼本就宽松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在他们的见证下,那枚已沉睡多日的咒胎再度张开一只大嘴,嘴角裂纹不断向着两边生长,直到不知是软是硬的咒胎外壳发出一声脆响。
平安京的夜空原本月朗星稀,不少贵族正习惯性地躺在满回廊的灯笼下吟诗作赋,此时天空中如天狗食月般骤然发生的异象,让整个平安京都彻底笼罩在一片暗淡中。
在禅院家举办宴会的时候,伏黑惠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此前在神奈川县立癌症中
心内部发现的那枚特级咒物,正是“诅咒之王”宿傩的手指之一。
按照五条先生的说法,这样的手指还有十九根,它们几乎全被遗失在日本各地。
神奈川的这起突发事件,是千年间宿傩的手指第一次重归于世。
“四只手?二十根手指?那他的脚趾还有其他身体部位呢?是否也是特级咒物?”当时的惠是这样追问的。
被一串问题问住的五条悟也当真摩挲着下巴,非常认真地思索起来:“是哦……这是为什么呢?”
一直在旁边写任务报告的夏油杰按下满脑袋乱跳的青筋,他捞起袖管,一边给了这一大一小一拳:“你们难道是什么物尽其用的苛刻资本家吗?!赶紧给我认真写报告啊!”
身处“诅咒之王”余威尚存的平安时代,自己的疑惑难道可以直接在现场得到解答吗?
听到惠这个问题的安倍晴明哑然失笑。
“本来还想带你去看一眼天元的,看样子是来不及了啊。”
等等……是撑起高专结界的那个天元大人吗?
惠只隐约听五条先生提起过那么一次,似乎天元在现代咒术界的地位远不止于此,但别的五条先生并未多说。
千年后对咒术界意义非凡的天元,在这个时代当竟然是那些术师口中窝在未来东京地区的“家里蹲”。
“那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去……?”惠歪着头,心底也莫名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
大阴阳师微微摇头,将一枚带着体温的御守递到黑发少年手中,从卜算出宿傩即将现世到加茂保宪去各处招募人手的这段时间里,他堪堪将这枚御守准备完毕。
安倍晴明依旧如往常一般笑着,伏黑惠却从他身上读出淡淡的无奈。
少年一脸狐疑地接过那枚森绿色御守,才刚想打开就被晴明按住。
藏在一头海胆刺下的脑门被轻柔地戳了戳。
“……等你闲下来再打开吧,不急着这一时。”
第39章 再别平安
加茂保宪连夜通知阴阳寮和咒术界各个世家,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自由术师们。明明是清寒的冬夜,他身上的藏青色狩衣却已几乎被汗水浸湿。
等加茂保宪忙得终于告一段落,在平安京京郊的山林边看到那架绘制着熟悉纹饰的马车时, 他不禁长长舒出一口气。
“晴明啊, 还好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像之前那样……”
加茂保宪说的,就是之前咒术师与阴阳师们合围诅咒师宿傩那一战。
“反正人手已经足够,也不缺在下一个”——当时的安倍晴明推说自己那日有物忌不愿出门,并未参与进那天的车轮战中。
“没想到啊……这才过了多久?”保宪用宽大的袖口擦着涔涔冷汗,不由得露出一点苦笑来。
他们约定的紧急集合点在山脚下一栋小屋旁。
山上并没有人家, 只有这间小屋内曾有一家几口居住过的痕迹,然而猎户夫妻已于不久前丧命, 他们的子女也消失不见, 只有长长的血痕从小屋一直蔓延到山林深处。
“根据咒力的残秽来看, 是当年从五条家叛逃的那名宿傩的追随者, 五条里梅。”
有了三名人类的血肉做供奉,这意味着宿傩可以更快地从咒胎状态中“孵化”出来。
保宪向远处看了一眼, 这会已不仅仅是惊讶了:“没想到芦屋道满也带着小辈来了?”
芦屋道满和安倍晴明在传闻中素有旧怨,但他们有一个习惯是相仿的——这种热闹的是非之地,他们一向能避则避。
安倍晴明对此一派泰然,他甚至唠家常般提起芦屋道满后辈的现状:“我记得道满法师家的贞纲最近在研究真阴流的简易领域吧?”
“是这样没错……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晴明。咒术师开发领域的难度实在太大,芦屋贞纲最近似乎对‘简易领域’有了些头绪, 说是要在术师之间推广呢。”
若是压箱底的独门秘技,也不可能跟你提啊?
大阴阳师一脸淡定:“这样正好,保宪——我记得你这个当师叔的还没有送过礼呢, 是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加茂保宪一眼。
面对着对方颤颤巍巍指向自己的震惊目光, 晴明微笑着肯定了不敢置信的师兄。
刚刚得空的保宪两眼一黑, 只得哭丧着脸往芦屋家的方向走。
山上的咒力波动一阵接着一阵回荡,是几乎灭了产屋敷满门的月彦和化身为诅咒的两面宿傩对上了。
直到听到那一声爆鸣,在上下等待已久的术师们才纷纷抬眼向山间望去。
直到看到从山下不断跳跃着疾速溜走的肉块,他们纷纷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肉块?诅咒?”
经验丰富的术师们反应极快,很快就施术试图拦截这些看着就不详的血色肉块,但跃动着的肉块很快在他们掌中爆炸,徒留一身腥臭的血肉残骸。
被刺激到的呕吐声连成一片,玉犬尖利的吠叫声也从遥远的外界传来。
这下轮到加茂保宪的神情惊讶了:“晴明,你竟然把惠君也带过来了吗?今天这一仗可不好打。”
作为加茂家家主,加茂保宪并非蠢货,不会真的相信“杀死宿傩的最后一击恰好是一个藤原家的非术师、宿傩又恰好真的在这段时间内化身诅咒”这样接二连三的巧合。
他们明面上正在等待宿傩与月彦互削实力,暗地里也是在评估有多少势力正准备浑水摸鱼。
要说什么是今夜真正的巧合,那大概是刚出产屋敷就遇上咒胎宿傩的、如今尚且不知实力如何的产屋敷月彦吧。
正和玉犬在这片山林间巡逻的伏黑惠跑到两位阴阳师所在之处,能听懂玉犬所言的黑发少年皱着眉头
翻译:“小黑小白说……这些肉块,全都是那个产屋敷月彦的气息。”
“并非所有都是他的本体,但他大概是藏在其中的几块里逃走了。”
虽然无人伤亡,但这一地狼藉让各位术师们多少有些无言——他们见过喜欢苟的术师,却实在没见过这么能苟的。
而他们今天的重点不在威胁性尚不明确的产屋敷,而在生前就有“天灾”之称,以后只会变本加厉的宿傩,对于导致产屋敷血案的凶手,他们只能暂且搁在一旁。
山上却不像所有人想象中的那样寂静。
站在一片婆娑树影中的男人感叹着,他随手解除掉那帮咒术师的侦查术式:“——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哦?你是又谁?”早就知道有人在哪儿围观的宿傩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正在适应自己多出来的两条手一双眼,暂且没那个精力去应付旁人。
虽然生前就是无限近似于人形天灾的存在、被冠以“诅咒之王”名号,但宿傩曾经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
然而,从今夜开始,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诅咒之王”。
“诅咒的身体虽好,但终究不如鲜活的肉口体,不是吗?”
“事实上,我只是想跟我们的诅咒之王做个交易——交易的押金,我已经先行垫付了。”
正在活动筋骨的诅咒闻言才停下动作,他不悦地勾起眉梢,直接猜到了对方口中的“押金”内容。
身为高傲的超规格级别诅咒师,宿傩自然没忘记最后夺取自己性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诅咒之王的思维逻辑堪称独树一帜。
若他是被五条安倍那些他自己认可其实力的强大术师杀死也就算了——竟然派遣在他面前一个刀都握不准的废物非术师、还真的将自己杀死——难道还要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以为这是什么对自己的恩赐不成?!
至于对方安排一名非术师下手,其实是为了保证自己能从已死诅咒师转变为诅咒这一点,已经被宿傩选择性无视了。
对于并不在自己计划中的“死而复生”其实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而他只是被迫陷进这团迷雾这一点,诅咒之王只觉得恶心。
连带着对方藏在黑暗中的那副大概是笑着的脸都让他格外不悦。
宿傩刚刚放下的手再度举起,似乎就要摆出与生前术式完全一致的骇人领域震慑对方,一直躲躲藏藏的身影这才终于现出原形。
在一片星月齐齐暗淡无光的夜色里,额头上隐隐有道缝合线的青年气度悠然。
“别急——或许你该听听我接下来的话。”
-
术师们的拦截肉块行动暂时告一段落,小黑小白咬爆几颗肉块后,伏黑惠也不再让它们继续这项工作。
在这段搜寻过程中,他的视线总是无法避免地朝着山上的地方飘,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藏在山林之间远远向这里眺望一眼的肉块。
那上面即将发生的……就是他曾在《咒术界通识》上背过的历史。
找上门来的安倍晴明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将一本小册子塞进猛然回神的黑发少年怀里:“这是保宪给你的入门礼,姑且还算看得过去,就先收下吧。”
又被拉去组织术师们作战计划的加茂保宪五感敏锐,他远远瞪了师弟一眼。
安倍晴明的神情依旧如常,从他宽和的神情里读出了什么的惠却开始隐约有些不安。
“晴明……?”
海胆头少年捏着怀里那份只有薄薄几页的纸,定定地看着恍若无事发生的大阴阳师:“发生了什么?”
他冷静片刻,用那副平静声线叙述着从刚才开始就隐隐察觉到的可能:“……是不是,我要离开了。”
正常情况下,安倍晴明
绝不会赶着在对战之前急匆匆给自己转交这样一份礼物。
他会是轻飘飘的、慢悠悠的,在酒后微醺的时候,将这份抬头写了《简易领域初稿》的笔记推到自己面前,就像推过来的是给三岁小孩玩的折纸,话里话外还要奚落他那位扣扣搜搜的师兄几句。
出自真阴流的简易领域,哪怕放在千年之后也并非烂大街的术式。
安倍晴明静默片刻。
良久,他才无奈着按着额头自嘲:“还是被你猜到了啊,惠。”
“这本就不是你应当参与进来的战斗,”晴明轻轻袅袅的话音飘进黑发少年的耳朵,“惠,你的战场——还在千年之后。”
山上传来第二声爆鸣,加茂保宪手搭凉棚眺望山上,还不时询问拥有侦查类术式的术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很懵逼的术师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刚才我的术式被迫解除了!现在只知道山上仅有宿傩一人——不不不,一个诅咒!他那个诅咒师跟班在往另一个方向下山,如今正朝着晴明大人那个方向走……”
里梅正站在安倍晴明的面前,准确来说,是正站在被晴明揪出来对战的伏黑惠面前。
这算是期末考核吗?
惠冷着脸将破坏力更强的大蛇召唤出来,感受到主人压在心底那股无措情绪的大蛇摇摆着身子,也同样对严正以待的里梅嘶嘶吐舌以示威胁。
——啊啊啊,这样的惠好可怕啊!果然还是早点让蛇打完架回影子里睡觉吧!
当黑发少年以手影召唤出大蛇之际,远在山顶的两面宿傩遥遥望了里梅的方向一眼。
作为两面宿傩的唯一跟班,里梅的实力堪比一级术师。平安时代神鬼横行,就连一级术师的实力也比现代棘手许多。
但这对伏黑惠刚刚调伏的大蛇而言,同样是有着绝佳增益buff的环境。
面对着白发诅咒师向自己发起的冰凝咒法,惠张开自己的影子空间,试着去承接。
也就是在这时,他再度感受到这股才体验过没几天的、从影子中传来的吸力。
地面是影子,天空也是影子——涌动着的,如沼泽般将自己吞噬的影子——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再度出现了。
在坠入影子空间的最后关头,伏黑惠仓皇地向外界回望。他看到了一手止住那名诅咒师,一边轻轻冲他挥手致意的大阴阳师,还有大阴阳师一张一合的嘴型——
“终有一日,我们还会相见。”
第40章 黑白大哥
“晴明——!”
伏黑惠陡然从床上起身,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时间已至凌晨,不,或者说他从影子空间掉落平安时代的时间点, 就是这个时候。
凌晨两点。
与冰系咒术师对阵时的亲历刺骨寒冷还依旧刺激着少年的触觉,在熟悉的环境里,惠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直到这时, 黑发少年才发现自己现在已回到那间位于神奈川县藤泽市的公寓中。
白色纱帘在窗外昏黄路灯的映照下微微拂动着,带着紫藤花香的暖风柔缓地吹进他房间里,这种似曾相识的香味让海胆头少年不禁有些恍惚。
——他回来了。
伏黑惠在平安时代待了不过短短几日, 抵达时正是晚秋深冬的时节,挂了霜的柿子还缀在禅院家的树枝上。
仿佛自中走出的平安时代在他的记忆中自带一层带着冷光的古典滤镜, 但身处的现实时节却在初夏。
是运动少年们开始挥洒汗水的季节。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午夜时分的梦。
可晴明公赠与后就放进影子空间里的那枚御守,如今正被伏黑惠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森绿色外皮的御守布料精致,以金线绣出端正的桔梗印——安倍晴明的标志性咒印,大概是他御使的某位擅长针线的式神缝制的。
黑发少年轻轻挑开御守顶端固定用的绳结, 意外发现御守上绘制的咒文可以抵御特级咒灵一击。
那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叠比御守本体大出许多的笔记——几乎全是有关阴阳术和咒术的笔记,出自安倍晴明和某几个眼熟姓氏的咒术师之手。
也有禅院家那些向自己开放的典籍的复制品——幸好晴明将复制完就将那些书册送了回去, 似乎还夹着他那些歪歪扭扭的粗糙笔记做回礼,否则那些痛失传家之宝的禅院们可能得跨过千年来追杀自己。
还有加茂保宪送给他的、那份来自芦屋贞纲的简易领域。
除此之外,还有曾经随着惠一同出现的一把有着斑斑刻痕的木质短刀,此前一直由晴明代为保管。
他本以为年幼时鳞泷师父送自己的木刀已经遗失了,没想到竟是随着当初的自己一同流落到平安时代,还被安倍晴明收拾起来。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文稿,伏黑惠心中的感动不曾作假, 但他也仿佛看到了一位正在不停劝学的班主任, 正跨过千年时光催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当然了, 这一趟最直观的收获自然是……
他试探着虚虚握起右手,将折起的食指轻轻搭在中指关节上。
少年人的指节清癯有力,还带有一层薄薄的剑茧。
窗外的昏黄路灯照进卧室,在墙面上隐约印出一只随风拂动的蛇头形状。
大蛇从影子中探出头,一点点地挪进这间不过二三十平方的房间,温驯地将脑袋搁在他床边。
按照大蛇的体型,待在这样的房间里实在太委屈了——这样的想法,在惠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被一声高呼惊醒的津美纪走到他房门前轻轻叩响,声音里带着困惑和担忧:“惠?没关系吧?”
一把抱住滑溜溜大蛇的黑发少年闷闷出声,光听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异常:“我没事……你去睡吧,津美纪。”
海胆头少年身上还穿着那件石绿色狩衣,衣角上沾了了点点产屋敷月彦肉块的腥臭血迹,他索性把衣服连着床单被套一同丢进脏衣篓。
等打理好一切,伏黑惠才有些疲倦地向后一仰,呈大字摊在自己那张单人床上。
明明是住了六七年的熟悉环境,今夜他却觉得有些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支棱着一头蓬松海胆刺的黑发少年睡眼惺忪地走向洗漱台。
——不管夜生活有多么丰富,本职是中二学生的伏黑哥今天依旧要去上学。
不需要睡眠的大蛇初入新环境,委委屈屈地钻过过低的门框,一小点一小点挪动着跟在自家主人身后。
一大早就起床准备便当的伏黑津美纪刚刚走出房门,她还没来得及喊弟弟起床,笑脸就有些绷不住了。
少女冷静地后退一步,向经过这位挪动了几十秒依旧还在慢吞吞从惠的房间里向外拖身体的不速之客轻轻颔首。
通人性的白色巨蛇不解地歪歪头,也试探着向看上去并不厌恶自己只是惊讶更多的黑发少女友好地点了点头。
……唔,黑大哥和白大哥待机时就是这么教它和人类沟通的!
当然了,黑大哥白大哥还有告诉它一些饲育人类主人的心得——毕竟它们的主人看上去实在是太瘦小了,完全不如刚蜕皮的蛇酱健壮。
不愧是黑大哥白大哥——实在是太贴心了!
津美纪有些恍惚地站在正闭着眼刷牙的弟弟身后,声音幽幽:“惠,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告诉我?”
直到将牙膏吐干净,伏黑惠才勉强睁开眼睛,他疑惑地反问:“有什么是……”
海胆头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终于睁开眼的他刚一回头,就看到了几乎挡住清晨阳光的白色巨蛇。
阳光照射下的大蛇鳞片呈现出粼粼珠光,它正咕蛹咕蛹着往阳台爬,直到大半只身子钻进那方寸大小的阳台上,才略显局促地窝在阳台上晒太阳。
这是一只热衷于晒太阳的蛇。
终于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的伏黑惠张了张嘴,求生欲突然上线。
他心虚地摸着鼻子:“我错了——!这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正在努力调伏的第一只式神,大蛇。”
幸好在决定调伏大蛇作为第一个式神之前他就问过津美纪怕不怕蛇,不然的话……咳咳。
对主人和姐姐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的大蛇从影子空间储物区域里掏出自己那份柿子,客客气气地用尾巴卷到已经摆上早餐的餐桌上。
它用自己那只比餐桌还大的脑袋拱了拱柿子。
惠垂着头翻译:“那是大蛇给你吃的。”
他一本正经地转述着:“连黑大哥白大哥他都没有给过……噗,这是什么称呼?!”
见白蛇plus版将脑袋搭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自己,津美纪迟疑着将手放上去,抚摸它的脑袋。
她不忘随口调侃上一句:“——那‘伏黑哥’又是什么称呼?”
海胆头少年一瞬间偃旗息鼓,腮帮子鼓鼓地嚼着金枪鱼三明治,眼神还在乱飘。
可恶啊——津美纪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外号的?!
对上还是个宝宝的大蛇,黑发少女的眉眼间越发温和。
凉凉的,滑滑的,温顺的,懒洋洋的。
“嗯……感觉是个文静又秀气的乖孩子呢~”
她捧住大蛇很有分量的脑袋,轻柔道:“那我们不要跟惠学哦?”
明明昨晚去过什么有血腥味的地方,夜里还在瞒着自己——当她看不到那件此前家里压根没出现的狩衣,也闻不到那股不知是什么血总之幸好不是人血的腥臭味道吗?
大蛇无辜地眨眨眼,倚在津美纪腿边,继续嚼自己从影子空间里拿出来的涩柿子。
这天傍晚,在高专道场内守株待兔的五条悟收获了一个大惊喜。
“什么什么——惠,你说什么?”
白发青年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示意黑发少年再来一遍。
他没喝酒也喝不得酒,最强更不存在在高专内部被幻觉系咒术师偷袭中招的可能——谁来告诉他,对面那个被监护人轻描淡写地说出口的“我昨晚通过十影法去了一趟平安时代并且想起了往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错。”
原本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麻烦五条先生但对方到底是自己监护人+老师,有把握自己术式进度的必要性,所以惠还是如实相告了。
“然后,我看到了八岐大蛇被封印,调伏了大蛇,还没看到两面宿傩被封印现场就回来了。”
海胆头少年的描述到此戛然而止,明明是在周刊上被称赞不已的新锐作者,他口头转述时的用词却乏味到令人发指。
让本就好奇心大发的五条悟面露幽怨:“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简直就像是突然遭遇卡章、玩游戏被卡关卡在半途中,为什么才刚刚说出个开头这孩子就戛然而止了?
最强咒术师不觉得这孩子会欺骗自己或是被他人骗过去——既然已经是如此坦荡的姿态,伏黑惠大概已经对自己的遭遇接受并找出事实依据做作证。
大概是出于某种保护机制,伏黑惠总是习惯性地考虑周全再做打算。
事实上,黑发少年身上确实出现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监护人先生嘟嘟囔囔地说:“还有啊……你挂着的那枚御守,那力量……阴阳师啊。”
这个时代的阴阳术已经衰落,就算是自恃有着阴阳师正统的加茂,如今也是彻头彻尾的咒术师家族。
那御守上的力量繁复精细,看起来可不是随手就能绘成的。
不得不说,伏黑惠给了最强咒术师一个big surprise。
简直就像是开盲盒一样——前一天晚上,伏黑惠还在为无法联系上那个管吃不管干活的式神大蛇而发愁。
这才短短一天不到的功夫,碰的一下,大蛇就被开出来了!
高专的道场自然非常空旷,再次被召唤出来的大蛇不情不愿地向外钻出,在黑发少年身后盘成一张半人高的蛇饼。
“哦?是在害怕我吗?看起来比小黑小白胆子要小啊——”
五条悟蹲下身,破有兴致地戳戳看上去清爽精致的银白色鳞片。
被拉踩一番的大蛇委屈地顾涌两下,敢怒不敢言地贴近少年的裤腿,完全看不出与传说中那位“八岐大蛇”有什么关联。
黑发少年有些无奈地将大蛇挡在自己身后,他顺着鳞片安抚大蛇:“五条老师……就别捉弄它了。”
最强咒术师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从那只成精一样的大胖蛇眼中看出了一丝挑衅!
第41章 立海之虎
对五条悟和大蛇之间的官司, 被强行夹在一人一蛇之间的伏黑惠未尝不知,他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不过……大概大蛇在稍后的对练中会被五条先生着重“照顾”吧?
确实在一瞬间制定好若干训练计划的最强先生撇撇嘴,在黑发少年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样相当愉悦地给伏黑惠也加了一份训练菜单。
满心满眼只有式神的小孩还真是不可爱……如果再不加码, 恐怕他们的训练量就要赶不上这孩子的进度啦~
海胆头少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被墨镜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的白发咒术师, 完全没预想到来自老师们的“关爱”会有多么沉重。
惠只是警觉地盯着似乎又想到什么有趣点子的监护人。
果然, 托着下巴沉思许久的五条悟终于慢悠悠开口:“既然如此, 惠可以试着同时召唤玉犬和大蛇吗?”
“还不行, 早上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黑白玉犬一被召唤出来, 原本并未被他主动解除召唤的大蛇就直接被迫回到影子空间里, 这让还没出来玩多久的大蛇相当委屈。
在刚刚开始接触式神召唤的阶段,新手十影法是不能同时召唤两个式神的——尤其是大蛇这种体型大、耗费咒力多的攻击类式神。
或许更加熟练地掌握十影法之后的伏黑惠能够做到, 但现在的他还不行。
最强挑着眉点点头, 对这个答案倒是没多意外。
……他绝对不是想找傻白甜小白和小白背后的靠谱小黑拉帮结派, 只是在和惠严肃地讨论学术问题罢了, 就是这样没错!
某一瞬间突然感受到强大危机感的大蛇直起上半身, 嘶嘶发言。
五条悟眯起眼睛,他知道黑发少年能够听懂这些式神的意思:“惠,这家伙……”
他指了指白白胖胖的大蛇,露出一个略有些危险的笑来:“……它在说什么?”
大蛇:嘶嘶嘶嘶嘶!
(黑大哥白大哥是不会对我动手的!死了这条心吧!)
脚趾开始扣地的惠拒绝直接翻译:“……它在夸您很帅气。”
大蛇:嘶嘶嘶嘶嘶!
(主人救命,呜呜呜呜呜,我不会被他针对吧?)
已经一脸麻木的惠直接信口胡诌:“……它说它对您非常崇拜。”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拉长了嗓音,他在紧张到似乎整条身子都拉直了的大蛇身上打量一圈, 意味深长地说:“哦……是这样啊……”
这回海胆头少年强装镇定, 却是不再吭声了。
他伸手从背后不轻不重地按了还在嘤嘤嘤的大蛇一下, 脸上依旧一派淡然。
蔫头搭脑的大蛇垂下脑袋, 原地躺平。
抱着“不管大蛇在说什么总之从惠口中说出夸奖那么就算是自己赢了”这样心态的五条悟猛地一击掌:“那么惠——我们就进入正题, 一起来训练吧!”
最强咒术师单手将这只还在装死的大蛇夹在腋下往道场中间拖,他不禁挑了挑眉。
……哦豁,这家伙还当真有点分量。
按道理来说,影子空间内部存储的东西需要伏黑惠自行承担重量,一堆武器零食(代购)之类的储备还有专门的负重器材也就罢了,两只玉犬壮实归壮实,毕竟体型在那里,重量勉强也说得过去。
但这只大胖蛇的重量就不一样了——可怜的惠啊,不会被这大蛇的体型压得长不高吧?
完全不用五条悟出声,伏黑惠就读懂了对方闪烁的那一点点非常冒犯的、让□□头发痒的、物理意义高高在上的怜悯,还有五条先生隔着墨镜打量自己头顶大概是在同情自己身高的举动。
但伏黑惠本人表示自己完·全·不·想·懂。
“回到影子空间的式神不再有咒力意义上的实体,只以“影子”状态存在,所以我不是真的要亲自负担玉犬和大蛇的重量。”
回到影子空间里的玉犬和大蛇就像轻飘飘的影子并入另一片轻飘飘的影子,甚至没有实体重量——才不会影响到他的身高呢!!!
两个小时后,两眼放空的海胆头少年瘫在道场眼睛千疮百孔的地板上,在他身边躺着的,是一双金色眼睛同样失去高光的大蛇。
一主一式神几乎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真的好累啊。
依旧一身清爽的五条悟半蹲下身,连一滴汗都没有出。
他打量着又开始从影子空间里掏咒力柿子的贪吃鬼,一把捏住大蛇的上下颚,评价道:“这家伙倒是真的挺好用。”
玉犬的能力以侦查为主,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攻守兼备,但战斗中到底不如纯粹的攻击型式神强力。
在对战过程中,这个鸡贼的家伙不仅动作相当灵活、面对他已经收敛过的平a攻击时会主动挡在惠前面,还会张嘴吞下他的咒力用来给自己加餐。
现在,原本通体洁白的大蛇隐隐又胖了一小圈,背部的鳞片也开始泛起一条淡淡的灰,看起来又长大了一点。
这家伙,到底是训练还是在加餐啊?
被强行按住吃零食小动作的大蛇委委屈屈地搬救兵,用蛇尾轻轻勾住惠的脚踝。
听到这里,原本还仰躺着回复体力条的伏黑惠吐出一口浊气。
大蛇才刚刚蜕皮、身体还在成长期、心智也被完全重置不说——五条先生,您可是已经26岁的、身为咒术界最强咒术师的成年人啊!
十分钟后,惠终于将已被六眼彻头彻尾研究过一遍的大蛇解救出来。
他轻轻拍打着哄这回当真委屈到盘成饼状的式神,一边和五条先生谈论平安之行的其他收获。
“……还真没想到,十影法竟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对此,五条悟只能如此评价。
从伏黑惠获得的禅院家典籍来看,海胆头少年进入的时代并非那些漫画作品中的所谓平行世界,而是跟他们这个时代有着切实联系的历史。
还好能够借助十影法坠入其他时空的是对咒术界避之不及、巴不得过上非术师那种平淡生活的伏黑惠,否则整个咒术界都会乱成一锅粥吧?
“我倒是听闻过有关于那些刀剑付丧神的存在……唔,时之政府啊。”最强先生用指尖轻点着下巴。
知晓时之政府存在的咒术师确实不多,并非是那边的保密级别高,只是因为他们和咒术师并非一路人。
说起那个关于大阴阳师与时政的传闻……算了,等他再去问问,问出答案了再跟这个臭脸小鬼细说。
五条悟难得正经地分析起来:“至于恶鬼和鬼杀队之类的,倒真的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
“不过你记忆里的那些恶鬼,是不是和之前说的产屋敷月彦的情况有些相似?”
惠将下颌抵在大蛇的脑门上,沉思着点了点头。
他对产屋敷月彦的存在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自爆成上千块也要逃走的创意实在离奇,还因为这个姓氏。
从小到大,惠曾在不止一次在东京、神奈川乃至更遥远的地区见过“产屋敷”之名。
藤泽公寓隶属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前不久才从他那里买下漫画改编版权的出版社……但伏黑惠此前只当那是巧合。
“如果当真是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线的历史——那就意味着那些鬼已经被彻底消灭,鬼杀队也随之消散在历史之中了吧?”
这种推测当然是最佳结果。
惠只是三岁时在狭雾山待过几个月,他还记得恶鬼/鬼杀队/队士考核的存在,却不知道那些恶鬼究竟是什么组成势力,在那之上又是否有人操控着恶鬼。
那时的鳞泷左近次也不至于把这些沉重的现实灌输给一个还没日轮刀高的小崽子。
虽然已提前点亮过相关技能点,但惠依旧难以从地图上辨别出现狭雾山的现址,这让少年不免有些沮丧。
他如今已经恢复记忆,但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是否会在睡梦中坠入其他地方,能否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与大家重逢。
单论平安之行,他离开现世的时间会停滞在原地,影子联通的时代却在缓慢地向前行进,只是时间流速不尽相同。
——在没和津美纪的母亲再婚前,那个男人整天在外面赌马打小钢珠才是常态。
禅院甚尔在这期间起到的最大作用,大概就是留下可勉强够父子两人家用开支的生活费。
但是,对于一个才三岁的人类幼崽来说,光有这些生活费是不够的,禅院甚尔也不可能亲自教他做饭做家务。
三岁小孩没被饿死,某种程度上也要感谢他自己看似“沉入梦乡”实际上是各处游历的那些天里,被大家投喂食物/教着做家务买菜做饭自给自足。
坐在灯火通明的夜间电车上,回忆中的一切似乎都被套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察觉到自家主人的愣怔,出来换班的小黑小白一左一右拱了拱正在发呆的海胆头少年。
时空缝隙的某间办公室里,白发太刀忽然打了个喷嚏。
“嚯,原来刀剑付丧神也会感冒吗?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他拍了拍桌上并没怎么动的文件,让狐狸式神赶紧端走。
接下来就是摸鱼时间了。
刀剑付丧神懒洋洋地拿出终端戳戳点点,眼睛猛然一亮:“哦豁——这个时代,终于向我们本丸开放了吗?!”
他火速打开本丸群聊,毫不意外地看到里面已经炸锅的驻守现世申请。
这是本丸的大家等待已久的、某个后来替他们传话的时政高层口中所谓的“时机”,这种热闹当然不能少了他自己。
次日一早,和往常一样走进立海大附中校园的伏黑惠脚下一顿。
他下意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段时间以来,立海大一度成为“传说中那个伏黑哥的地盘”,虽然惠极力否认这一点,但他觉醒术式之后确实有意控制立海大内部的低级咒灵数量。
偌大的立海大原本只有零零散散几只三级四级咒灵,现在却……
惠叹了口气,打开一个添加后就拨通过几次的号码。
另一头始终没有接听——也是,如果暂时没出状况,对方应该还在参加晨训才对。
网球部统共大几十号人,加上外面围着的人其实更多,黑发少年懒得傻乎乎往人群里钻,他直接拦下路过的学生:“同学……请问你们知道虎杖悠仁现在在哪里吗?”
被拦住的男生们看到他的脸,夸张地后退一步:“伏、伏黑哥——伏黑同学?难道你是要找那个‘立海之虎’pk吗?!”
伏黑惠觉得自己仿佛是幻听了。
“……你说什么?”
错误领会他意思的两个男生异口同声:“伏黑哥!虎杖同学在七号球场!!!”
“……不,不是那个意思,不要说得我好像去砸场子一样。”海胆头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着重咬着那几个音:“立海之虎……?”
第42章 谁是伏黑哥
虎杖悠仁——前“西中之虎”, 现“立海之虎”, 目前是一颗在所有网球部成员都看好下冉冉升起的新星。
然而虎杖同学最近没法将心思放在网球上,因为他爷爷刚在一周前做完手术,他这阵子每天傍晚一放学就要去看望老人家。
说起“立海之虎”这个称呼,其实和虎杖悠仁获得前一个绰号的经历大差不差——当然, 也有那么一点点和那些改头换面的不良们产生过小误会的原因在。
总之, 虎杖悠仁现如今已经是打破了立海大成立以来各项体能记录顺带破了世界纪录、被各大竞技社团哄抢、最后还是坚持要留在网球部把这里当回家社的奇妙存在。
一想到还有几天爷爷就能正式出院、情况好的话或许能一次治疗就彻底康复,粉发少年难掩内心的激动, 就连完成训练的动作都比之前快上几分。
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虎杖悠仁猛地加快进度, 将最后一百个挥拍几乎挥出残影, 才在旁边人已经麻木的表情中向登记员挥手致意, 欢快地拎着球拍和网球包向那几个人走去。
直到保质保量地完成基础训练, 刚刚完成在旁人眼中分量过于巨大的训练菜单的粉发少年额头上看起来依旧只有一层薄薄的汗水。
事实上,因为虎杖悠仁比常人优越太多的体质,他眼下的菜单已经是网球部全体正选商讨、参考体检数据外加咨询相关专家和虎杖曾经体育老师后做下的共同考量。
对于一个非正选而言,这待遇实在是破天荒头一回。
按照常规情况, 受到前辈们特殊优待的转学生往往很有可能受到老生们的排挤, 但身处立海大网球部的虎杖悠仁却完全不担心会有这种现象。
不仅仅是因为部里不止有风纪委员还有风纪委员长+据说虎杖认识那位传说中的“伏黑哥”+虎杖原本就点满了亲和力以及社交技能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 这种训练量的“优待”——那些网球部的非正选们就算有心羡慕,也实在是无福消受。
——虎杖同学, 真乃神人也!
完全不知道身后那些部员们正在腹诽些什么的虎杖同学眼前一亮, 远远地就举起手大幅度挥动起来:“哟,伏黑——好久不见!”
声音之中气十足,让原本就战战兢兢的两个普通立海学生仿佛见了鬼, 匆匆忙忙鞠个躬便拔腿就跑。
一头雾水的虎杖悠仁:?
完全状况外的伏黑惠:?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怕我们的样子?”黑发少年默默发问, 那双千岁绿色的眸子里盈满疑惑。
看到自己的时候有些害怕也就算了, 伏黑惠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些白痴不良究竟在外界给他营造了怎样的名声但他确实已经有所耳闻——但是,现在怎么连虎杖这家伙也有这种待遇?
这家伙的人际关系应该相当不错才对。
出于对自己直觉的相信,惠并不觉得虎杖悠仁会是那种主动挑衅的不良。当然,如果是见义勇为的话,对方倒是很有可能主动撸袖子上阵。
虎杖悠仁笑得一脸天然:“大概是伏黑你长得比较有威慑力,我看起来也很擅长打架吧!”
他甚至配合地比了比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果然见原本就避着他们走的学生们又退远几步。
虎杖悠仁:……
他默默放下胳膊,乖乖披上制服外套。
见对方说话时不注意间向自己靠近,伏黑惠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虎杖同学……请把汗擦掉。”
“看起来很有威慑力”什么的,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好词——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凶吗?
其实只有脑门上一层薄汗的虎杖悠仁从善如流地随手一抹,他似乎能看出黑发少年平静外表下的那么一丝丝不形于色的怨念。
粉发少年眨了眨眼,机智地不再发表意见,社交技能点满的他直接换了个话题:“伏黑,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认识这家伙已经有一阵子了,虎杖可以肯定一点——伏黑惠绝对不是个会闲着无聊和自己唠嗑的人。
一旦他找上自己,绝对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你最近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在学校里的,或者说是你身边的。”
想到之前那个在杉泽第三中学发现的、至今依旧找不到出处的一级咒物,海胆头少年不禁有些头痛。
学校里只出现一只二级的话还可能是巧合,说不定是哪位学生负面情绪过于强烈而出现的诅咒。
问题就在于,这次出现在立海内部的低级咒灵们又呈现出短时间大规模增长的现象,和之前杉泽第三中学出现的那次事件几乎一样。
伏黑惠本人已经在平安时代待过几天,但实际生活中,他的生活轨迹却和任何一位普通的立海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从未缺勤迟到早退。
也就是说,这些突然出现的咒灵,几乎又是在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这种问法似曾相识,听到这里,意识到什么的虎杖悠仁意识到了什么,也正色起来:“如果硬要说什么的话……我前天被班上那些同学拉着去实验楼顶层找一道白影子,那个算吗?”
他挠着后脑勺,一时半会儿也只能想到这个。
白影子吗?
听不出和惠已经发现的那个二级咒胎有什么联系。
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前一天放学前就写好的作业早就放在桌面上等学习委员去收……想到这里,伏黑惠拔腿就往已经确定位置的咒胎方向走去。
要是咒胎在满是学生的学校里孵化就糟了。
赶在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进入学校之前,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将那东西解决掉,其他后续只能麻烦负责此处的辅助监督。
现在还只是个咒胎的二级咒灵祓除起来不难,占有体型优势的大蛇一口两口三口吞掉,还相当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那种愉悦的心情就连咒力和他相通的惠都能感受到几分。
大蛇蹭蹭还在敲打终端的主人,努力向它最近在看的日剧学习:“多谢款待——”
黑发少年柔和了眉眼,也以同样愉悦的心情拍拍努力进餐的大蛇:“辛苦了——”
直到午休时间,伏黑惠终于看到五条悟发来的邮件,言明虎杖倭助那里并无异常,让少年停止一天的训练先跟着虎杖悠仁再说。
看到这条消息,若有所思的惠捏紧终端。
……难道那些人下手的最终目的并非虎杖爷爷,而是虎杖悠仁自己?
他知道虎杖悠仁近期放学后的安排,也无意改变对方原本的生活节奏,干脆给虎杖还显示在线的line发消息,和对方约好下午放学后去探望虎杖爷爷。
他和虎杖爷爷之前在神奈川县立癌症中心其实已经见过一面,但那时候虎杖倭助老先生还并未进行手术。
作为推动了虎杖爷爷前来神奈川就诊的重要一环,于情于理,伏黑惠都有必要去探望一番。
现在也算是赶巧了。
放学后,果然准时在学校门口等到了伏黑惠的虎杖悠仁挠着头笑起来:“怎么说呢,总觉得伏黑有时候有种异于我们这些同龄人的老古董气质呢!”
刚刚在花店店员推荐下买了一束新鲜向日葵的伏黑惠将花往虎杖后脑勺轻轻一敲,面带不爽:“不会说话的话——可以等想好了再说。”
感应到一丝丝杀气的粉发少年缩了缩,相当机智地比了个给嘴角拉上拉链的动作,那双金色的眼睛却依旧带着笑意。
神奈川县立癌症中心距离立海大附中并不远,这也是虎杖悠仁当初会选择立海大的原因之一。
他们一前一后向前走着,哪怕伏黑惠并非一位合格的聊天对象,天生就点满沟通技能的虎杖始终没让两人间的氛围沉闷下来。
听到最后,就连海胆头少年都过意不去:“……如果你找不到话题,可以不用继续的,我只是比较无趣而已。”
虎杖歪了歪头,似是对他的发言非常困惑:“啊?可我又没有找不到话题啊?”
“还是说,伏黑觉得我一直在说话,有点烦了?”
所以说,为什么他身边永远是这种很难搞的家伙……
伏黑惠深深叹了口气:“并没有……那么,请继续吧,虎杖。”
这种诡异的互动模式直到他们即将靠近一座街头网球场的时候才被打破。
海胆头少年会怀疑这是一部网球竞技番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网球场和网球俱乐部,还有网球相关地界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的、因对网球的各种执念而诞生的咒灵。
而现在,又是主角必备的经典桥段发生了!
虎杖悠仁+网球竞技+热血战斗——标签都打好了。
就是求助人的求助对象,出现了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偏差。
半只身子被压在街头网球场阶梯上的飞机头不良眼含热泪,脖子边还近距离杵着一根网球拍:“伏——黑——哥——救救我啊伏黑哥——”
“藤沼……?”
海胆头少年抬起头,这才发现上面被压制住的是自己有点眼熟的人,台阶上方的网球场内还有个被另一个生面孔控制住的网球装小孩。
他隐约还记得这个不良,并非因为对方犯过什么惹自己忍不住出手的坏事,单纯是因为对方的姐姐和津美纪是好友。
——事实上,藤沼是个有贼心没贼胆主要事迹为喝酒烫头逃课的小混混,罪名尚且没达到被自己制裁的程度,他暂时还没抓到过对方做坏事的现场。
就场上的形势来看,这家伙倒像是想从这两个生面孔手中救下那个一身网球装的小孩,结果因为自己太弱鸡被两个人用网球反杀了。
海胆头少年皱着眉:“喂……你们……放开他们两个!”
一身炮灰学校制服的人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并未理睬他,只是轻蔑道:“伏黑哥——是谁?”
被作者打了一脸马赛克的炮灰一号活动着手腕。
他们两人是来探查立海大网球部情报的外校网球部成员,背负着全社团成员的期待好不容易翘课赶到藤泽,打算混进立海大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全国二连霸,却被立海大网球部的那帮啦啦队队员们直接赶了出来。
“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生脸!如果伏黑君在的话,绝对不会让你这种人进来的”这种话——难道他们立海大是有什么神兽在大门口镇守吗?!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离立海大有相当一段距离了,他们竟然还能听到这个讨厌的名字!
“网球上打不过立海大也就算了,打架上……我还揍不了一个不良吗?”
“到底谁是伏黑哥?”炮灰二号用球拍相当冒犯地指着体型看起来健壮、甚至和自己一样背着网球包的虎杖悠仁,“难不成是你吗?”
粉发少年愣愣地用手指指向自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惑:“……啊咧?”
手上只有一束花、连书包都被丢进影子空间的被无视路人·惠掀起眼皮抬眼,默默打出一串省略号,像看两坨死肉一样看着气焰嚣张的、比不良还像不良的炮灰们。
明明他已经出声了……
对方回忆着此前在比赛现场和立海大网球正选资料中见过的面孔,确认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网球部正选。
一个连训练时间都不在网球部训练不看就没实力不受重视的普通部员,和一个看起来甚至不会打网球的弱鸡小白脸罢了!
确认这两个都是软柿子后,炮灰二号这才张狂地挥动球拍,向停留在台阶下的两人狠狠打出一球。
终于被松开的藤沼踉踉跄跄地跑下台阶,眼含热泪地飞奔着逃到两人身后,被勒令洗心革面每天干好事却意外遭了无妄之灾的他欲哭无泪。
还好、还好伏黑哥和立海之虎出现了!!!
几乎是同时的,炮灰发出的粗糙发球被虎杖悠仁敏捷闪躲开,伏黑惠避开的同时还不忘将那束还带着水珠的向日葵藏到自己身后。
显而易见,对方想要攻击的对象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人,还有惠手中这束暖色花束。
虽然对方并非得逞,但伏黑哥身上却散发出显而易见的低气压来。
——稍微,有一点点生气了。
“……虎杖,抱歉,可能要稍微耽搁几分钟再去看你爷爷。”
黑发少年一把将向日葵塞进虎杖悠仁怀中,就开始干脆利落地撸袖子。
这个目测也是网球选手的家伙,出身自野鸡到作者自己都没想好名字的学校,甚至不知道竞技类社团“打架者会被禁止参赛”之类的条例,但是想来已经参加网球部的虎杖会有这种限制。
——不过,没关系,这种限制对他伏黑惠不起作用。
毕竟他只是一个参加了文学社的普·通·路·人而已。
这种人本就在需要被“伏黑哥”教育一顿的名单当中,现在竟然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乱跑?
见黑发少年捏着拳头就想上前,站在高处的炮灰二号反倒有些警觉。
“等等——既然在网球场边,那我们今天不打架!”
“只要你们能用双打打赢我们,我们就将这个球场让给你们,要是你们输了,就对着街上大喊‘立海大是弱鸡’——怎么样?”
“网球部与我何干?”伏黑惠面无表情,“只要我把你们打趴下,球场不球场又有什么关系?何必多出打网球那一步。”
“原来是打不赢网球部只能靠这点小手段获得心理安慰的弱旅啊……”他眼神犀利地盯着对方的制服校徽看了一眼,那张师承自各种扎心小天才的嘴开始突突吐毒液。
“虎杖,你是网球部的,你听说过这个学校吗?”
虎杖·只顾着领训练单学习网球技巧完全没注意对手学校·悠仁一秒领会他的意思,开始丝滑无比地接戏。
粉发少年摸摸下巴:“完全没有听说过啊……不过,光看这态度不就已经输得五体投地了吗?”
他扬了扬背在背后的网球包:“居然要靠赢过我这种‘不是正选的普通部员’和你这种‘不会网球的普通路人’撒气……想来是觉得自己只能赢‘我们这种弱者’了吧?”
在两人身后的藤沼没有逃走,他举着又被虎杖悠仁塞进怀里的那束向日葵,开始为两人摇旗助威。
——不愧是神奈川的伏黑哥!不愧是新晋的立海之虎!
谁知虎杖悠仁的下一句就让一脸期待的藤沼一个踉跄:“那个那个,伏黑啊——既然他们这么过分,那我们就用网球打败他们吧!”
拳头还差几公分就要亲上炮灰那张马赛克脸的伏黑惠:?
正期待伏黑哥和立海之虎帅气揍人场景的藤沼:?
虎杖悠仁的眼神亮晶晶的:“前几天才被科普过双打规则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和你打双打试试!”
“……双打,我不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黑发少年木着脸,提醒这位自己完全摸不透脑回路的家伙。
在刚学网球时,那几个各自有幼驯染的家伙因为默契过高往往直接被两两拆开,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人真的是想要平衡战力。
……那些家伙只是想要看彼此的,不,主要来说是那两个人的热闹而已。
这导致经常和伊达哥一组的惠有相当一部分几率会对上“降谷零&松田阵平”这种噩梦般的组合,而“萩原研二&诸伏景光”这组完全是看热闹的bss级别,不能轻易招惹。
长此以往,海胆头少年都对“双打”这个词有了心理阴影。
而那也已是很久之前的事。
至于后来,偶尔会跟伏黑惠对打的对象变成闲到无聊打着玩儿的五条先生,那就更没有双打的可能了。
“起码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嘛~”虎杖悠仁依旧大力安利着,那双湿漉漉的金色眼睛和七拐八拐的尾音不禁让黑发少年想起无比渴望吃到咒灵的小白。
因为切原赤也很难搭上双打配合这根筋的缘故,粉发少年看得出,不仅仅是单打,前辈们还将相当一部分双打的希冀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事实上,人际交往小能手虎杖悠仁也确实对这种需要和别人协作的打法充满兴趣,只苦于同级生和一年生中没人能跟得上自己的节奏。
可是!刚才他跟伏黑的配合!不是相当默契嘛!
虽然并非是网球方面的,咳。
君不见柳生前辈都是仁王前辈从高尔夫社拐过来打网球的,他有样学样地给自己找个双打搭档,又有什么不对?
如果伏黑想加入更加熟悉的剑道社,那他一定早就进去了,既然没有——那就说明还有希望!
被灼热视线盯上的海胆头少年后背一凉。
他冷冷睨了那两个长得没什么特色的炮灰一眼,才有些无奈地回答虎杖:“……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在非异能侧的世界里,咒力当然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因为那是“超常”的存在,不管使用哪种异能都有违竞技精神中的公平原则。
但本就扎根于人体基本生理特性的呼吸法却不受这一限制。
严格来说,在体育竞技中使用呼吸法,跟使用剑道技法、古武流技法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就当是他锻炼一下,如何试着在日常生活中长时间保持呼吸法好了。
作为绝对的力量型网球手,虎杖悠仁在刚刚开始练习网球时难免会打坏球拍或者球网,但他悟性极佳,只弄坏过三个拍框七次拍线就迅速掌握将自己力量控制到适宜击球的那个平衡点。
明明还是个初学者,粉发少年的进度却已经快进到开始琢磨着怎样踩在球拍能够承受的那条临界线上逐渐释放自己的力量,将力道化作自己网球优势的一部分。
虽说是力量派,但他打的不是力量型网球手常见的波动球,而是在前辈们的建议下逐渐开始加入精细的技巧。
——当然,对付这两个人而言,仅仅只靠力量的平a就足够虎杖悠仁解决问题。
还好他习惯性地随身携带两把球拍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虎杖悠仁一把将球拍塞进海胆头少年怀中,相当欢快地走到网前。
他振臂欢呼一声,看上去比提出要进行双打的炮灰二人组看上去还要期待。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两名炮灰:感觉我们被套路了??
伏黑惠:……感觉我也被套路了。
第43章 初次双打
阴差阳错的, 伏黑惠站在了这座看上去有些老旧的街头网球场上。
这家伙……
暗暗磨牙的黑发少年下意识走向后场,直到站定,他才看到粉发少年伸出一半又默默缩回去的手。
惠和虎杖此前从未磨合过, 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双打中最常见的前后交叉站位。
他幽幽扭头, 看向自己的临时搭档:“虎杖, 打这种人,还要商量什么对策吗?”
看到海胆头少年背后隐约升腾起的黑气, 虎杖悠仁迅速摇头。
他干脆地冲伏黑哥竖了个大拇指, 示意自己绝对服从、绝无二话!
“不愧是伏黑!有你在我背后, 确实会觉得很安心呢!”
惠似是不耐烦地扭过头,留下一头海胆刺朝着粉发少年的方向,只有耳朵根微微泛红。
安心……吗?
比起习惯将他护在包围圈里的长辈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但是, 完全是过度解读罢了。
其实只是因为虎杖看上去就是攻击性极强的上网型选手,而自己的技巧更适合站在底线进行反击——这样简单的分析而已。
猜球的结果是他们这一方先发球。
“虎杖, ”黑发少年下意识地将粉发少年的常用拍在腕间打了个转,他隔空点了点虎杖悠仁的方向, “……你先来。”
看在这家伙才是网球部正式成员的份上, 姑且给他一个先耍帅的机会。
惠手上握着的,是网球部成员们特地为虎杖悠仁推荐的基础款,胜在更换起来不心疼。持拍部位绑上去的绷带理论上应该还缠上没多久, 却已经出现轻微的磨损。
伏黑惠微微俯下身, 略微眯起那双翡翠绿的眼睛,摆出标准的准备姿势。
这种将场上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并不坏。
他的确习惯于将一切都计划周密再做行动。
但对这两个人?
没那个必要。
气息短促, 步履虚浮, 看起来就连那些刚准备成为小混混的不良们都不如, 也就只有藤沼这种中二想担个不良名头但没什么自保之力的面子货才会中招。
如果走的是正规渠道的网球部交流活动, 以幸村前辈他们的气度,绝不会放任啦啦队们直截了当地将这两个人赶出去。
——这两个炮灰本身就有问题,就算把他们打个狗啃泥也不存在校际纠纷之类的烦扰。
再加上他们竟然还大张旗鼓地在立海大周边寻衅滋事……
等教训完之后,他绝对要把这两个家伙丢进附近的交番去!
在虎杖悠仁已有身体数据的基础上,网球部几位学长给虎杖制定的训练计划是精细而科学的。现在虎杖谨记着的,恰恰是柳前辈向自己建议的、练习挥拍击球时需要感知的力量定量控制。
最近才刚刚起步的训练目标,是从一成力开始。
粉发少年击出的网球快到在众人视线中拉出一道残影,又稳又狠地砸在街头网球场的铁丝网上,旋转着在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终于停止不动。
虎杖暗自庆幸着握拳。
——太好了!
只用了一成力,网球没有飞出球场,暂且还不用赔人家的网球!
这里毕竟不是随地可以混着使用网球的立海大网球训练场,也没有能够满场乱跑帮他们捡球的网球部后勤人员,不知道他们几个人带的网球够不够自己消耗。
粉发少年甚至没有选择多么有威慑力的落地点,只是无比朴实地挥拍、击球、球duang地一下嵌进铁丝网里。
眼睁睁看着黄绿色小球落在□□的地上然后大力飞向球网、直到摩擦出一道白烟才堪堪停下的炮灰们欲哭无泪。
明明完全没有对着人体攻击,侮辱性却极强。
虎杖悠仁的发球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重复了四次,他的攻击举重若轻,对面的两个炮灰却已经恨不得抱在一起取暖了。
“这一球叫什么?”
“看上去完全不像波动球的前摇——为什么也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为什么、为什么它们的落点——”
虎杖困扰地挠了挠头,显然有些困惑:“啊哈?这不就是普通的发球吗?这也需要起名字吗?”
放在游戏里,也就是用来磨血量-1-1-1的平a招数吧?
话音之中相当凡尔赛、相当拉仇恨,生怕对面两个人无法get到自己的意思。
一直站在后场的惠抬起手,将嘴角那一点点翘起的弧度压下去,继续维持着一张臭脸。
绝对是故意的……虎杖这个家伙。
听到这种垃圾话,对面的两个人很快又勉强支棱起来:“可恶,到底在高傲些什么啊,立海网球部的家伙?!”
“这种实力,怎么可能不是正选啊!”说到这里,两个炮灰甚至有点委屈。
虎杖悠仁迷惑又理直气壮,比那两个炮灰还要委屈:“——可我真的不是正选诶!‘明明连正选都不是的人却可以吊打你们’这一点,就这么难接受吗?”
好、好可怕!
场外的藤沼咽着口水向后退了两步。
明明顶着一张真诚到仿佛只是在说真心话的诚恳脸,但虎杖大哥完全是在对方的伤口上蹦迪嘛——
不知不觉间,就连虎杖悠仁的称号都被藤沼升级了一波。
在两名炮灰一脸错愕的表情中,已经恢复成单手插兜状态的伏黑哥点点头,相当肯定地替临时搭档作证:“确实不是。”
现在确实不是。
毕竟这家伙接触网球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
这一届网球部还没缺人到那份上,要想负责任地将虎杖磨练成网球部未来可堪大用的战力之一,怎么说也得让那家伙能够熟练控制自己的力道。
时间已经快到七月,这家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今年的各大赛事呢。
可因为虎杖爷爷的事,虎杖最近不可能将课余心思放在网球上,这个质疑短期内确实难以达成。
见有人插嘴,两名炮灰又将怒火对准刚才似乎是神游着混过去一场对局的海胆头少年。
他们自以为小声地窃窃私语:“就算那家伙不是正选吧,但我们并非毫无胜算。”
“毕竟这可是双打啊——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了!”
听力相当不错&得知自己被当成软柿子&刚才还在冷静分析的海胆头少年:……
很好,他拳头硬了。
接下来是对方的发球局。
站在左后场的惠反手抽击,黄绿色的小球倏忽一下直接越过虎杖身前,在粉发少年并没有挪窝却“哦呼”一声的惊叹中擦着对方的轮廓咚地一声落在对面左前半场,然后招摇地擦着两名炮灰的衣角横向飞出球场,在场地内拐出一个大大的“7”。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击。
说白了就是横斩。
上次摸到球拍还是虎杖的入社考核上……看来他的手感勉强还在?
自己那个突发奇想想要将呼吸法融入网球中的念头,看上去也不是那么难以实现。
绝对不是觉得虎杖那种表现看起来很帅气,所以他才不甘落后……绝对不是这样!
要论帅气的话——融入了剑道技巧和水之呼吸的球技,可看性难道会比不上一个打球和直接挥舞拳头一样直来直去的力量派吗?
惠满意地对着惊疑不定的两名炮灰点点头:“抱歉,有很久没有打网球了,多少、还需要适应一下。”
“——毕竟,我只是个不怎么会打网球的路人罢了。”
“不怎么会打网球的路人”在对面使尽浑身解数的情况下依旧很快解决战斗,连每球能感受到呼呼风声的虎杖悠仁都觉得自己有些凉快。
短短五分钟内,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就拿下两局,看得两个终于隐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的炮灰都开始打退堂鼓:“……我们不打了!我们认输还不行吗?就当我们从来没说过……”
在外场充当啦啦队的藤沼比另两位当事人的情绪还要激烈:“凭什么你们说不打就不打?我们伏黑哥和虎杖大哥的排面呢?!”
“……他就是伏黑哥?”
两名炮灰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们不约而同地指着表面上正在不耐烦地拨弄头发,事实上已经因为藤沼这番说辞开始脚趾扣地的海胆头少年,只收获了对方一个面色不善的回瞪。
伏黑惠开始一点也不记仇地棒读:“不对,我是‘软柿子’。”
听力同样极好的虎杖悠仁一个没控制住喷笑出声。
“是啊是啊,”迅速反应过来把自己嘴皮子捏紧的粉发少年扒拉着拍线,开始视线漂移着嘟嘟囔囔,“你们说不打就不打了,我们伏……我们多没面子?”
他冲已经开始捏紧自己拍柄的惠兴致勃勃道:“伏黑,说是打双打,我们可还没开始配合啊!就让我们一起把这场打完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去看你爷爷。”还没忘记自己本意的黑发少年按着额角,感觉自己当真一天比一天心累。
当然,还有排查有没有出现在虎杖附近的可疑人物,这也是自己今天会被放假的原因之一。
“那又有什么关系?”虎杖大大咧咧道,“不过是晚个十来分钟,爷爷不会介意的,他巴不得我多跟朋友交流交流呢!”
对面的两个炮灰欲哭无泪,真是想走都走不得了。
虎杖悠仁说要打双打,就当真不会用那种耍着对方玩儿的心态,而是开始认认真真打算开始和伏黑惠打配合。
证据就是他掏出终端,一本正经地从收藏夹里翻出一堆双打技巧发给黑发少年,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看到这里,海胆头少年无奈吐槽:“……我假设这只是没有几分钟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中场休息、而这次之后我们大概率就不会再同场打双打了?”
“那有什么关系!”粉发少年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就当是以后的知识储备好啦——”
只针对最后一半句,虎杖眨了眨自己那双熠熠生辉的金色眸子:“——再说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原意是想挑衅的炮灰们已经变身人肉发球机,还要被藤沼以指导姿态大喊“动作再用力一点!用力一点!”这样摧残着,感觉两脚都在发软。
面对着孱弱如孩童般的击球,依旧打出一个标准时间差接球的粉发少年猛一握拳:“哦哦!就是这样!伏黑!”
小老虎挥舞着球拍,眯着眼畅快地笑出声来:“这不是配合得很不错吗?”
惠露出了标准的死鱼眼,他慢半拍才懒洋洋地吐出一个词。
“……啰嗦。”
第44章 五条老师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球场时, 距离他们被藤沼喊住还不超过20分钟,这还要包括几人之间的亲切对话时间。
这20分钟在两名原本还想挑事的炮灰眼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惠效仿着先前他们对藤沼做的那样,将球拍横在炮灰一号颈侧, 虎杖悠仁见状也迟疑着效仿, 炮灰二号直接两股战战, 两人一同跌坐在地。
炮灰一号还来不及听海胆头大哥说什么就鬼哭狼嚎起来:“不敢了伏黑哥!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现在就离开藤泽、不,现在就离开神奈川!”
炮灰二号的哀嚎跟着一唱一和:“这位粉头发大哥!我们也不敢了!我们回去之后一定洗心革面、重头做人!”
……跟这种人较真, 未免也太掉价了。
这一刻, 两人心中涌起同样的一言难尽。
扭头走到球场边的虎杖悠仁有些困惑:“咦……明明没有人给我们捡球, 为什么这些球不知不觉都滚到球场边了?”
他们这场连比赛都说不上的练习,前前后后用了三四个球,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打嗨了。
打球时并没有使用术式咒力但其实一出校门就召唤玉犬让小黑小白担任侦察任务跟了他们一路的伏黑惠:……
黑发少年略微无奈地用余光扫过还在乐哈哈拱着网球的小白,闭了闭眼。
他是该庆幸还好小白没有把那颗网球叼起来、以至于让别人看到一颗漂浮网球的异象吗?
黑发少年悄然做了个手势, 让小白放下东西赶紧回到自己身边。
玉犬白果断地抛弃了那颗网球,溜溜哒哒地摇着尾巴凑到惠脚边蹲下。
那颗被抛弃的网球骨碌碌滚到在一旁, 在飞机头不良藤沼脚下刚巧停住,被不良楞楞地垂下头观察, 又愣愣地拾了起来。
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伏黑惠从善如流:“看起来是藤沼捡的球。”
“哦?哦哦!”虎杖悠仁恍然大悟, 他只是隐隐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但并未对此多想,只是挥挥手, “辛苦你了藤沼!”
粉发少年心满意足地接过伏黑惠手中的球拍, 拉上球包拉链,黑发少年动作自然地顺手从藤沼手中取回那束依旧明艳如刚出店门时的向日葵。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实际上除了兼职啦啦队外什么都没干的飞机头不良疑惑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疑惑:“啊?”
他看着那颗还待在自己自己手里的网球, 再回头一看, 发现那两个原本凶神恶煞的奇怪家伙也已经头也不回地从街头网球场的另一个出口灰溜溜逃走了, 只剩他和原本那个差点被抢走场地外加被胖揍一顿的网球爱好者面面相觑。
飞机头将那颗网球塞回球主人怀里, 才一脸恍惚地走出街头网球场。
——从今以后,他藤沼怕是又多出来一位大哥了!
在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不知道的地方,立海大网球部正选会议正在举行,而在那之前举行的,是新任监督到任前的碰头会。
作为立海大附中的社团之一,网球部并没有教练,但确实有一名学校老师作为挂名监督存在,这是立海大附中所有社团的惯例。
网球部原来的那位监督老师一直神神秘秘,直到前些天,学校才向他们转达原监督离职的通知。
信息最灵通的柳莲二对着笔记沉思:“据说这位新入职的老师此前并未担任过教师一职,就连教师资格证都是才考的。”
跨坐在反向木椅上的切原赤也嘟嘟囔囔:“……在学校教教音乐家政之类的课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空降到我们这种运动大社做监督啊?”
网球部已经连续两年获得全国大赛冠军,对监督老师这种看社团成绩的虚职来说可是香饽饽。
总之,就在今天,他们即将迎来这位从未见过面的五条国永老师。
一时间陷入安静的部活室内,沉默突然被打破了。
“那个……”
此前一直盖着一份报纸的人影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一直躺在那里的白发青年拿开遮住脸的报纸,终于懒洋洋地坐起身来。
终于露出真容的青年睁着一双灿若流金的眼睛,有些困惑地问:“——请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因为提前半个小时到球场上也没有人我敲了这间房的门没有关所以我就进来啦,真是不好意思啊同学们~”
白发青年完全看不出歉意地摆着手,在这种瞬间尴尬的气氛里完全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哈哈哈,有没有吓到你们呢?”
进来时光线昏暗原本以为那是在社团活动室里躲懒的仁王雅治、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仁王本人其实就站在现场的几人瞳孔地震。
新任监督却已经笑嘻嘻地补全了姗姗来迟的自我介绍:“在下五条国永,接下来会挂名你们的指导老师一职,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啦!”
他说是“挂名”了吧,他绝对直接说出来是“挂名”了吧?丸井文太嚼着口香糖,那双眼睛还在疯狂地朝自家幼驯染眨眼示意。
鉴于本人横空出现在现场,这个通气会好像办了,又好像没完全办。
最终还是幸村精市在一片尴尬中气定神闲地直接开启下一话题。
今年的神奈川县大赛刚刚结束不久,他们已经开始考虑网球部后继力量的事。
身为已经获得全国大赛二连霸的全国级豪强,立海大如今正面临着比其他学校更甚的青黄不接窘境。
能打出名堂的可靠后辈仅有切原赤也一人,切原这家伙还随时有挂三门课以上无法参加比赛的风险。
除了已经被他们磨练一年多的切原赤也,也就只有如今家里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的虎杖悠仁能稳定胜任正选一职。
作为板上钉钉的继任部长,切原赤也这段时间里已经打听好一切,甚至也混在隔壁c组去探访虎杖爷爷的同学之中拜访过虎杖倭助。
准备充分的海带头少年积极举手:“我知道我知道!虎杖爷爷治疗得很及时,前阵子已经做过手术,虎杖同学答应过,只要等他爷爷术后康复完成,就可以开始和大家一同训练啦!”
终于得到准信的柳点点头,继续在笔记上记录着什么。
二年级的玉川有待观察,至于一年级的浦山他们,作为普通部员的实力勉强说得过去,但要成为正选、接下王者立海大的交接棒,却还差点儿火候。
对网球部非正选们的培养工作是项持之以恒的大工程,目前看来,也只有二年级的切原和虎杖有望撑起门面。
“除此以外,在学校里也要大海捞针啊……”幸村精市有些苦恼地撑着头,他捞过柳整理的那张学校各大运动社团以及部分漏网之鱼、若是传出去绝对会让网球部被各大社团联手联手痛殴的名单。
名单下的第二页,赫然就是伏黑惠相关的单薄资料。
事实上,除了海胆头少年曾经参与过的剑道比赛,他本人的家庭信息几乎完全没出现在这张纸上,足以看出伏黑惠对自己**的慎重程度。
然而这里却站了一位伏黑惠的直系师兄,和班级排位上占据了地缘优势的伏黑惠左右桌同学,就连他们刚才提及的虎杖同学也是在伏黑惠的推荐下加入的,他本人又并非对网球一窍不通。
化名为五条国永的鹤丸国永听到这里,兴致盎然地举手:“所以大家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保证今年全国三连霸的基础上、壮大网球部的后继力量对吧?”
实际上并没有摸过网球的五条老师摸摸下巴:“专业方面的训练我是没有资格来干预你们啦……”
听到这里,网球部几名正选的心头一松。
他们最怕出现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发生,之前和那位神秘的监督两不干涉已经多次平衡后的考量,他们也不指望能有对网球部有助力的指导老师出现。
现在看来,只要答应不主动干涉网球部内部管理,这位老师就值得好好相处。
“但是……”白发青年慢悠悠地输出后半句话,“我可以帮你们招募新血液啊!”
他一掌拍住伏黑惠的那页资料,愉快地抽出他们原本准备第一个讨论的对象,颇有些兴高采烈地打了个响指。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如果剑道打得过我,就不再去打扰他,如果剑道打不过我,那就乖乖加入网球部——”
“这个劝伏黑同学进网球部的办法不错吧?”
感情这位也是练剑道的啊?
众人默默将视线转移到真田弦一郎身上。
从刚才开始就隐隐感受到某种胁迫感的真田弦一郎默然点头,但他很快又不认同地皱眉。
“……当然是以对方的意愿为主,我们不是强盗,也只是尝试争取而已。”
作为全国二连霸的立海大正选们,他们自然有自己的傲气。
五条老师这回倒是有点难以捉摸地笑了起来,他摩挲着并没有胡须的下巴,了然地点点头:“哦哦~我懂的我懂的~”
白发青年打了个响指,丢下一排已经木然的青少年们,看上去兴致颇高地离去了。
这样看起来反倒更让人担心了。
——这位挂名的五条老师,您究竟懂了些什么啊?
第二天午休时间,伏黑惠隐约听到虎杖悠仁和他认识的几名网球部成员笑着谈论新来的指导老师,看起来和对方在晨训时相处融洽。
惠本打算像往常那样轻飘飘掠过,却意外捕捉到一个耳熟的名字。
“五条老师”……?
鉴于五条悟昨晚才刚告诉他和津美纪自己要坐今早的车去山形县做任务,这大概不会是五条悟本人。
不知怎么的,伏黑惠心底隐隐升起一种奇妙的预感。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动了动。
“‘五条老师’……啊……”
第45章 人质狗质
网球部新任挂名指导老师五条国永——主职是教授国语的科任老师, 目前暂时没有被安排教学工作。
到目前为止,伏黑惠打听到的就只有这么多,可但单单从这么点小道消息里, 他完全得不到多少有效信息。
之所以会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完全是因为惠觉得这姓氏和这名字分开来看都让自己觉得有种蹊跷的熟悉,组合起来却又极为陌生。
“五条”之名暂且不提……毕竟光是五条悟带领下的五条家就有很多“五条”。
至于“国永”……这个名字虽说常见但也没那么常见, 起码伏黑惠从小到大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但是现在, 除了触发条件未知、频率未知的影子空间作为联通,他依旧找不到前往曾经那座本丸的方式。
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虽没有姓氏的概念,却因锻铸他们的刀匠天然就分不同刀派。
幼时一直热衷于照zhu顾nng自己的鹤丸先生的刀派……是什么来着?
一直在走神眺望窗外的少年被轻轻拍了拍肩。
伏黑惠抑制住下意识把人摔出去的冲动,恍然看向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樱田俊树。
“伏黑——之前和你联系的编辑还有回复吗?”
此时他们正在文学社的社团活动室里, 讨论接下来的征文主题,自认只是来凑数的海胆头少年坐在后排,看起来兴致缺缺。
初夏时节的天空黑得很晚,即使已至傍晚, 室外的光照依旧充足, 经过窗玻璃过滤后倒是没了那种让人干燥烦闷的热意。
这间活动室向南朝阳,窗外就是网球社的大片球场, 即使关着窗也能听到楼下黄绿色小球和球拍拍线撞击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樱田俊树走到伏黑惠近前时,看到的就是伏黑惠那双如同雨后森林般流淌着绿意的眸子。
闻言,海胆头少年微微仰起头:“樱田前辈?”
他眼中那一抹怀念很快淡去,变回平日里那双总是溢满戒备疏冷的翡翠绿。
这段回忆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时日,伏黑惠略加思索才做出回应:“前几天才刚刚收到样刊——据说是因为有前面的大作者开天窗、只有这个短篇篇幅恰好能对上的原因, 赶巧提前填上去了。”
深蓝发色的少年眼睛一亮:“不错呀伏黑!怎么没见你拿过来给我们看看?”
伏黑惠:……
他迟钝片刻, 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忘记了什么。
“……我忘了, 抱歉。”
何止是忘了。
才拿到样刊没多久, 海胆头少年就在睡梦中掉进平安时代,大概是在从影子空间里掏各种现代的纪实刊物给安倍晴明解闷的时候,他把那些书一股脑儿交给了晴明,直到现在都没拿回来。
想来样刊就是那时混了进去。
能不能拿回样刊已经不重要了——晴明不会看到他写的那些东西吧?
想到自己稚嫩的处女作被遗落在平安那样一个风雅的时代里,有可能被公认才学过人的大阴阳师亲眼看到,黑发少年只想羞耻捂脸。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早在看到那书页的一瞬间,大阴阳师就根据上面隐约的言灵之力辨认出了他的作品,甚至还推测着他的力量显形形式、诱导自己召唤出刚调伏完状态尚不稳定的大蛇。
惠一时间只想找个角落深深自我反省,但他还记得自己正在跟樱田学长沟通,此时只能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表情。
“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弄丢了。”
丢到了平安时代,当然也算是丢。
听到这里,原本还一脸期待的樱田俊树不由震惊地瞪大眼:“……是、是这样啊,不愧是伏黑学弟!”
真是洒脱啊,不像是他——杂志社寄给樱田的那份登有他处女作的样刊,如今已经被蓝色少年妥帖地装裱起来,挂在书房入口处。
“不……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
伏黑惠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位很擅长脑补的学长正在想些什么,但这不妨碍他试探着对这个一直向自己释放出关切的学长回报以谢意:“正式发售那天我一定会买几本送给樱田学长的,谢谢关心。”
似是察觉到海胆头少年隐藏极好的尴尬,樱田俊树很快将话题过渡到惠已经圈定很久的下一个题材。
与其说是为了灵异题材采风,倒不如说黑发少年切切实实亲身经历了一遭两遭三遭魔幻无比的事迹,期间甚至完成了从非术师向咒术师预备役的转变——想到这里,伏黑惠也只能无奈叹息。
他今天放学后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去高专,不仅仅因为社团活动本就是五条先生建议下给他特意留出来的喘息时间,也因为——他原本准备盯梢的虎杖同学这两天下午放学后都不去医院。
在接到五条先生“观察虎杖悠仁”的指示后,伏黑惠原以为这段时间放学后都要跟着虎杖去医院,但事情却在昨天傍晚探病时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乐呵呵带着黑发少年走进病房的虎杖悠仁才一进门,就差点被一根飞过来的手杖迎头敲中。
不同于一瞬间摆出戒备姿态的海胆头少年,灵活闪避开还不忘大声呼痛的粉发少年委屈地向自家爷爷讨饶。
“爷爷!爷爷!我今天可是带了朋友来探望你的!多少也给我点面子嘛!”
虎杖倭助抬眼,冲还在状况外一脸茫然的伏黑惠点点头:“是伏黑家的小孩啊,又见面了。”
“啊……是的,虎杖爷爷日安。”惠疑惑地放下从影子里暗搓搓掏出来的武器,重新用两手抱回自己带来的向日葵,还不忘警惕地观察一圈周围的环境。
考虑到老人家的心情,高专派来保护虎杖爷爷的二级咒术师并非寸步不离,此刻大概在某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里盯梢吧?
粉发少年从边柜里掏出玻璃花瓶注水,他毫不客气地接过那束向日葵,显然已经对这里熟门熟路。
虎杖倭助扭过头,又没好气地冲还在挠头的粉发少年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让你多参加社团活动、少往这里跑吗?你怎么又来了?”
对此,虎杖悠仁倍感委屈:“我当然是结束了社团活动才来的啦!你看我跟伏黑还出了一身汗呢!”
他转过头,挤眉弄眼地看向黑发少年:“对吧伏黑?”
明明他们俩没有社团活动,刚才的活动量就连热身都不算……但这毕竟是在老人家面前。
想到这里,伏黑惠内心叹了口气,但他还是相当配合地点点头:“是。”
既然已经有人给自己做背书,粉发少年立马嘚瑟起来:“所以说嘛!我——”
虎杖倭助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回用来敲自家孙子脑袋的,是床头柜上原本放着的杂志:“我信你的鬼话!当我不知道那些部活结束跑来探病的小孩究竟什么时间最吵闹吗?”
明明是才做完手术没几天还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声音听上去却依旧中气十足。
“总之悠仁,接下来这几天,你就不用再来了,等出院了来接我就行!”
虎杖一把接住那本跟自己脑瓜亲密kiss的杂志,有些无措起来:“诶——?但是!”
虽然此前爷爷就已经跟他一再申明过,让自己不要老是来探望他、有时间多跟同学交往多跟社团里的同学接触,但虎杖悠仁知道那只是老人家的口是心非罢了。
看到自己的时候,爷爷其实是相当开心的——虎杖悠仁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但是,就在刚才,他却难得从爷爷的话音中清晰读出了“这段时间不准再过来”的意思。
医生那边的检查一切正常,不可能是病情恶化了不让自己知道……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直到委屈的小老虎带着海胆头少年走出病房,伏黑惠和跟自己擦肩而过的猪野琢真点头致意,才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也可能是虎杖爷爷已经知道了学校那边的异动,觉得少来回跑动比较安全吧。”
他实话实说:“毕竟你爷爷这里还有一名二级守着,猪野先生实力很强,医院内部本身也有负责观测异常发生的‘窗’,反倒是学校和学校到医院的路上没什么防护。”
依旧抱着那本杂志忘了还给爷爷的粉发少年哦了一声,没多久就和之前一样活蹦乱跳起来。
于是,从今天开始,伏黑惠的《虎杖悠仁观察计划·立海大篇》在校内开始了。
他刚才在看的,就是破天荒出现在傍晚部活时间网球部的虎杖悠仁。
直到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讨论实验楼那道白影子的怪谈,终于回过神的黑发少年嘴角微抿。
昨天他是让大蛇吃掉了那枚二级咒胎没错,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他尚未追查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导致立海大校园内诅咒激增。
倒是今天来学校的时候,惠发现学校里的三四级咒灵似乎少了一点。
——难道是哪个闲得无聊的咒术师出手了吗?
可整座立海大就只有他一个半吊子咒术师,他没察觉到有其他咒术师的咒力残秽存在。
作为他的式神,小黑小白共享他的咒力、和他享有相同的咒力残秽,这让海胆头少年的残秽看起来欢脱地跑遍了整座立海大校园,连他自己日常活动中留下的残秽也覆盖了。
还有就是……从今天一进校园开始,伏黑惠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窥视着自己,但猛一回头却没发现有什么端倪。
好奇怪……再怎么是挨打对象,他好歹也在各种战力天花板的蹂口躏下锻炼过一段时间,怎会连窥视自己的非术师都无法发现?
惠悄然召唤出玉犬,在小黑小白头顶轻轻一拍,它们便欢脱地再次飞奔而去。
几分钟后,坐在球场边的网球初学者·五条国永不动声色地按住一只白色大狗,他敏锐地发现,似乎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这只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小家伙。
这只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凑的狗狗,果然是一只式神啊……
——带有他熟悉力量的那种。
抱着已经捉到手的“人质”,鹤丸国永愉悦地眯起眼,对着空气笑出了声。
第46章 大惊喜哦
穿着白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懒洋洋地坐在网球场边的教练椅上, 手还在虚空中摆动着,若只看他那副气质高雅的外貌,旁观者绝对会觉得他是在随着心中的旋律默默打节拍。
在五条国永没开始和他们说话之前, 网球部的众人也是这样想的。
——昨天他不是还说要去找伏黑君的吗?看起来不会被拒绝了吧?
唯有知情的切原赤也在训练间隙里冲同样好奇的好奇的学长们摇摇头,示意五条老师绝对还没去找过他。
听到真田副部长一声严厉的清咳后, 所有人都收敛心神, 乖乖回去做基础练习。
实际上, 鹤丸国永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在撸一只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大白狗而已。
他所隶属的甲1222号本丸和其他所有本丸一样, 位于时空缝隙的某个坐标点上, 本丸内有老虎有狐狸,唯独没有狗。
尤其还是……属于他们这位小审神者的狗勾。
十年前,刚刚送走前代审神者的甲1222号本丸迎来了本丸的第四任审神者。
出人意料的, 那还是个高度甚至不及大多数打刀本体长度的三岁小孩。
明显处于糙养状态的小孩儿发型和海胆一样,那双清澈的翡翠绿眼瞳忽闪忽闪的,明明对陌生环境一副紧张又戒备的模样,白团子一样的小肥脸却一本正经地板着,佯装自己很淡定。
他并非是被狐之助正儿八经引进本丸的,而是突兀地出现在深更半夜的天守阁里, 还穿着皱巴巴的青蛙连体睡衣。
名为“惠”的三岁小孩儿只说自己是从埼玉来的, 可要往细了说具体地址, 就没法再做更细致的回答。
这回轮到本丸的一众刀子精疑惑了——按照正常情况, 他们本不可能这么快就等到下一位审神者到任。
时政对审神者的需求量远大于本丸存在的数量, 但是, 除了排队等待分配,还有一种优先级更高的可能性——那就是该审神者和这座本丸的匹配度极高。
刀剑男士们的疑惑直到狐之助带着时政高层出现才得到解答:
他们这位审神者出了点小插曲, 要本丸一众刀剑男士们先提前养着, 过段时间还要被拎走, 要等大家正式和睦相处可能还得等上十年。
甲1222号的审神者们可以选择是否留下这位匹配度最高的审神者、然后等上十年,或是继续等待时政安排。
那个时候,年幼的审神者预备役已经板着脸坐在大老虎上被到处牵着跑。
被派出来作为谈判代表的三日月宗近挑眉:“这样的试探真是令人不悦啊——■■大人不妨直接一点。”
前来传话的时政高层看着已经一片欢声笑语的本丸院落,他微微一笑,似是无奈极了:“这是这孩子必然要走的路。”
如果要给一个小孩安排本丸,他当然可以安排一座全新的、从头开始的。
但那没有必要。
“——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亦是咒。这是你们之间的双向选择。”
白发的高位审神者慢悠悠地在心底补充上后半句:——也是我们之间的。
他并未出现在小孩面前,传完话便离开了。
直到几个月后,年幼的审神者消失在又一次睡梦中,刀子精们接受着小孩离开前一次性留足的十年份咒力,开始算着日子期待审神者回到他们身边。
直到几天之前,这个时代才终于向甲1222号本丸“开放”。
鹤丸国永盯着这只一看就很傻白甜的小狗。
在那短短的几个月里,他们这位审神者展现出了对小动物的格外宠爱。
把鸣狐的小狐狸裹在脖子上,骑着五虎退的大老虎,埋在小狐丸头发里睡觉时还会把狮子王的鵺当被子……现在看来也依旧如此。
从某些方面来看,当真没有变啊。
“真是狡猾的小家伙——”
白发青年拉长了嗓音,趁旁人不注意一把捞起分量不轻的玉犬,他模模糊糊地抱怨着,还不忘捏捏它的耳朵。
遭到这样无中生有的指控,有七八岁孩童智商的小白委屈地嗷汪一下,垂下头开始用鹤丸那套衣服上的挂饰磨牙。
鹤丸点点它的脑袋:“……脾气还挺大。”
网球部的这些孩子怎么能说他还没行动呢?
新任监督老师脸上一派神清气爽。
惠的情况他白天已经侦查过了,绑架来的人质也已经到手——所以,家属到底什么时候来付赎金?
另一头的伏黑哥现在很头疼。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明明陶艺社闹出人命的惨剧才过去没几天,为什么这些人就是记不住教训?
一旁的某位前辈振振有词:“毕竟他们去的是荒郊野外,而我们只是想要在学校里转转嘛!”
作为迦具都陨坑出现后才重新搭建的新校区,这座校区投入使用的时日尚短,他们本以为自家学校会和那些校园怪谈绝缘。
伏黑惠在心底默默补充:和医院/怪谈发生地之类的场所类似,学校也是聚集了学生们大量强烈情绪的诅咒高发地。
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是才投入使用没多久的建筑就没有诅咒。
光是他们所处的这间社团活动室里,就有一只长着一只眼三张嘴五个爪子依稀还能看得出像只猫看着就很一言难尽的四级咒灵。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出于某种原因,实验楼那个方向的低级咒灵比校园内其他地方都少上不少,小黑小白却委屈地申明自己没有吃到。
到这会儿,伏黑惠多少能理解一些津美纪当时无法劝住陶艺社其他同学的无奈。
别说是他这种后辈了,就连脾性偏软的樱田俊树本人都不是那种说话落地有声的头头。
在文学社这种人心更加细腻敏感的社团里,即使是传说中不良头头的冷脸都不起作用。
最终,海胆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奈回应:“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他刚刚才派玉犬们出去查探消息,小黑已经原路返回,小白却一直没有踪迹。
但小白那头传回来的反馈并不像是遇到了什么敌人,倒像是在贪玩。
问就是撒手没。
伏黑惠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比起式神,他对小黑小白大蛇的态度更像家人,就连是否解除术式都会先行知会它们一声。
小白的咒力活动范围就在楼下网球场内,也是通往实验楼的必经之路。多走几步路把小白找回来而已,只要小白不出事,他不急这一会儿。
另一头的“人质”嗷汪嗷汪扑腾着,直到部活临近尾声才心酸地等来自家主人。
伏黑惠在还没靠近网球场时就感觉到了不对。
他只放出了小黑和小白,现在小黑正稳稳贴着自己腿边。
理论上来说,他要找的只有小白而已。
——可为什么他却在操场上发现了两团类似自己式神的咒力残秽?
最先发现海胆头少年的,是早早就完成训练任务已经开始加训的虎杖悠仁。
粉发少年难得一次在傍晚的部活时间出现,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见他举着水杯冲远远走过来的清爽少年致意,不少人本就在窥视他逆天训练速度的人便也抬眼去看。
穿着立海大白衬衣和墨绿色制服外套的少年微微皱着眉,看上去一副不爽的神情,视线还不自觉地在网球场上打转,完全一副来砸场子的模样。
比还在铁丝网中的虎杖悠仁反应更明显的,是刷的一下就出现在外场的五条国永。
陡然出现在的伏黑惠面前的白毛青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外形为cl的墨镜戴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帅气无比的姿势。
“——这位同学,游泳健身了解一下……不对,网球部了解一下?”
伏黑惠的脸登时凝固了。
五条国永身后几个网球部成员捂着脸,难以抑制地在心底疯狂怒吼,忍不住为这位新上任的监督尴尬。
他们对伏黑哥这位校园传闻中的不良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竟、竟然就这么问出来了!五条老师!不要这么直白啊!!!
对他人情绪敏感的虎杖悠仁在两个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极小声地“咦”了一声。
粉发少年眨了眨眼。
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按照伏黑的性格,难道不应该会直接躲开……吗?
但是现在,虽然伏黑表情相当震惊,甚至已经震惊到有些狰狞(没有),但他的肢体动作却不像抗拒。
而且伏黑脸上那副表情,看上去也不像被陌生人的突兀举动冒犯到的样子。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一次的伏黑惠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沉默良久。
看到迟疑着是不是要上前阻止五条老师的切原赤也,粉发少年微微摇头,以气音和他们沟通:“不用拦着哦——看样子是和伏黑认识的人呢。”
“诶——??”*n
一直沉默得久到旁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伏黑惠才缓缓伸手,轻轻摘下那副滑稽的墨镜。
墨镜之下,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盈满了笑意。
穿着一身白的白发青年得意洋洋地张开怀抱,就像一只白鹤张开了自己的羽翼。
“big surprise~”
第47章 真不是人
辨认残秽是每个咒术师入门时都要学习的技能。
所以, 伏黑惠现在能清晰感受到,眼前这位白发金瞳的眼熟青年身上流淌着的,是属于自己的咒力。
使用灵力的审神者供给本丸的是灵力、使用查克拉的审神者供给本丸的是查克拉, 使用咒力的审神者,供给本丸的当然也是咒力。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微妙到伏黑惠攥紧手中的墨镜。
几天之前, 他还在苦恼地和五条先生说自己无法在影子世界中找到回到大正、回到鬼灭、和大家重逢的通道。
而现在,他记忆中的那个鹤丸国永就大变活刀站在自己面前,一如记忆中那样笑嘻嘻地在自己面前大鹏展翅。
由自己曾经供给给本丸的、如今又流转回刀剑付丧神们体内的那股咒力,如今正在自己面前蓬勃地跃动着。
这样的话……他此前查到的那些漏洞百出的资料就可以解释了。
“五条国永”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 时政那边提供的身份乍一看相当精细,但在伏黑惠这种已经接单接惯了的人眼中就像是被精心装裱的草纸, 背景调查脆弱得经不起推敲。
——“鹤丸国永”的刀派,就是五条。
——“鹤丸国永”的刀匠, 名为五条国永。
在查询针对虎杖悠仁的那帮人究竟是谁之时,伏黑惠就盯上了这位档案上连张照片都没有、出现时机也恰到好处的新老师。
学校内部低级咒灵突然减少,就是在这位新老师入职当天发生的。
这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惊喜到伏黑惠瞳孔地震,默默地把那副墨镜推回原地, 让重新卡回原地的墨镜被稳稳架在鼻梁上。
仿佛一切都是倒带重来。
任谁来看, 这都是熟人之间才会做出的动作。
饶是如此,已经在内心精心预演过若干遍相认之时姿势的鹤丸国永是痛心的。
他还以为惠酱会惊喜到笑着流泪、最起码会给自己一个拥抱来着——
呜哇哇哇哇哇, 这难道就是那些育儿心经里面惠提到的,“青春期少年的别扭时期”?
白发青年一瞬间就露出了三分委屈三分震惊四分你好扫兴的神情,一眼就看透他心中所想的伏黑惠无奈闭眼。
海胆头少年酝酿已久的翡翠绿眼睛里泛起粼粼波光,脸上露出一个明显柔软下来的笑。
“好久不见——鹤先生。”
他上前轻轻抱住了对方。
黑发少年低低道:“欢迎来到这里。”
欢迎来到立海大附中。
欢迎来到神奈川。
或者说——
欢迎来到, 这个世界。
那些在平安时代才刚刚拿回不久的记忆又重新涌回年轻的审神者心头。
三岁小孩已经能开口表达自己, 虽然表现出足够聪敏的认知, 但依旧玩不过这些心思弯弯绕绕的大人们, 或者说只能被玩。
本丸的所有刀剑男士们都想凑上前来,看看这位传说中匹配度高到能让他们插队提前排到的审神者究竟有哪里适合他们,其中以最会活跃气氛的鹤丸国永为最。
自诩非常会带孩子的鹤丸入手审神者的第一天就伙同次郎太刀一起和小孩玩举高高,意外解锁恐高属性还嘴硬不肯吭声的审神者僵直着身子,最后是瘪着嘴眼包里含着豆豆被眼尖的巴形薙刀抱下来的。
当然,惠意外解锁的恐高属性在自己封锁记忆后就遗忘了,直到多年后他被五条悟拎着赶路在天上乱飞时才再度黑着脸重演,堪称梅开二度。
而现在,身姿挺拔的黑发少年身高已经不比鹤丸国永矮多少了。
伏黑惠本想一触即分,毕竟这样的举动对于他一个国中二年级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肉麻了,却鹤丸国永却眼疾手快地回抱过去。
白发太刀露出了一个快活恣意的笑:“哈哈哈——咩咕咪酱,被我逮到了吧?”
来到现世之前以及仔细研读过《如何跟青春期少年相处》之类书籍的鹤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把这个称呼大肆宣扬出去,只有虎杖悠仁的耳朵动了动。
身为刀剑,却有人形。
身着夏季单薄衣物的鹤丸国永带给黑发少年无限近似于人类的温暖,一如他们曾经度过的那几个月。
作为曾在人类墓中待过漫长年月的刀剑,鹤丸国永早在本丸的时候就习惯和幼崽贴贴,但白发太刀顾及着这孩子一贯的薄脸皮,很快松开了他。
浑身僵硬的切原赤扯了扯虎杖的短袖,有些惊疑不定:“喂,虎杖……我们的新监督会不会被伏黑胖揍一顿啊?”
要知道,某次班上同学和伏黑惠尚不熟悉时将手搭上他的肩,结果差点被对方一个过肩摔直接摔出去。
就算他们认识……
耳力更好的粉发少年眉毛耸动着,那双同样是灿金色的眼睛明晃晃地塞满了好奇:“不不不,恰恰相反——”
“——我们的监督!看起来!说不定能办到哦!”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调整过心情后的五条老师却并未重新提起之前的话题,只是兴致勃勃地搭在黑发少年肩上,仿佛他们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鹤丸国永那自然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分离过对审神者而言占据了这辈子绝大部分年月的十年,仿佛他们之间一直不曾断过联系。
“惠,你们之前要去哪里来着?”
海胆头少年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那边的实验楼。”
在部活已经结束、大部分学生都向校外走的时候,文学社这些稀稀拉拉逆行而去的人其实非常显眼。
他们耽搁的这段时间里,其他人已经快走进实验楼大厅了。见那些人一路欢声笑语像是郊游般进去,黑发少年也只能无奈地按了按额角。
鹤丸国永眯了眯眼,硬生生将只有几个词的话拉出了七拐八弯的腔调:“哦……是那里啊。”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
海胆头少年眯起眼。
等等,按他和那个“白影子”大致上能够重合的时间来看……
他默默看了一眼鹤丸身上的服装。
作为一名人类幼崽学校里的授课老师,五条国永身上穿的当然不是平日里那件白底金饰的华丽公式服,而是只有零星金色饰品点缀的一身白色休闲装。
惠的记忆里还依稀记得鹤先生的极化出阵服,以及那个能将自己严严实实拢在里面的、形似鹤羽的袖子。
那时的年幼审神者被鹤丸裹在毛绒绒的翅羽下带着满本丸到处跑,惠当然还记得那身明晃晃的白。
海胆头少年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两个词。
“实验楼、白影子……?”
鹤丸国永毫不心虚地冲伏黑惠比了个wink。
毕竟鹤也是视觉动物嘛,乍一看到几个比时间溯行军还要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起来还要对一堆他未来学生下手的家伙,所以他就提前处理掉了,反正那些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诅咒看起来并不强。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这批刀剑男士们已经从提供资料的时政ai式神狐之助那里大致了解过关于这个时代的异能侧——尤其是他们如今被归类进的咒术界,对怎样祓除这些诅咒已有所了解。
海胆头木然地把头扭回去。
……破案了。
和两人站得最近的虎杖噌噌朝他们走了几步,默默举手:“啊?那个‘白影子’,就是我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你们社团的人是要现在去吗!”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伏黑!那你们介意我也跟着去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吗?他们又不是在那里搞什么聚餐活动。”
虎杖悠仁无辜地挠着后脑勺:“因为总觉得跟着伏黑能到什么有趣的事啊!”
伏黑惠欲言又止。
他原本还想还想劝说,可想到自己本身就要观察虎杖在学校的行动,而虎杖的敏锐五感和怪力完全足够自保,反倒是那群一个比一个兴奋的普通学生,那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他也只能默默吞回话头。
“……实验楼并非文学社专有,你随意吧。”
鹤丸国永笑着搭在黑发少年肩上,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和他们俩站得很近的虎杖悠仁一眼,推着一脸头痛的海胆头少年往前走。
明明是在场之人中唯一的成年人,白发青年却不嫌幼稚地鼓着嘴:“惠——我也想去!”
“……我假设你已经在朝那里走了。”
在他们身后,被忽略了好一会儿的小黑小白委屈不已,只能摇着尾巴围绕无辜的粉发少年开始打闹。
虎杖默默跟在队伍最后,再度感受着来自身边的奇怪感觉。
……又来了。
早在杉泽第一次见到伏黑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对方的视线一直在向低处瞧。如今伏黑站在自己旁边,他又有了那种感觉……
如果是那种邪恶生物的话,伏黑一定会二话不说地清除掉,再不济也不会养在自己身边。
所以,这两个自己看不到的、伏黑出现时才会出现的家伙——不会是那种影视作品里的式神吧?
前面的两个人还在闲聊着向前走,完全没发现身后的粉发少年已经隐约摸索着自己看不到的狗勾式神,在虚空中开rua。
那天鹤丸早早办完入职手续,他谢绝了校长的好意独自在学校参观,恰好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游走着。
“只可惜那天有人被我吓到,我就先离开了,有不少地方还没逛到……”
说到这里,白发太刀还有些意犹未尽。
对此,伏黑惠表示自己有话要说:“……正常反应难道不是走出来澄清‘我不是鬼而是大活人’吗?”
鹤丸国永沉默片刻,这才干巴巴地说:“啊……这,我忘记了呢!”
反应几秒,刀剑付丧神才恍然击掌。
“可是——我确实不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第48章 改主意了
鹤丸国永这一声堪称震耳欲聋, 让在他们身后本无意偷听的虎杖悠仁都虎躯一震。
他、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来着?
粉发少年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后退一步假装无事发生,看过相当多警匪片的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被灭口。
伏黑惠任由鹤丸国永推着自己向前走, 语气中有些无奈:“鹤、五、国永先生……您吓他干嘛?”
一连换了三个称呼,他才决定自己究竟该用哪个。
白发太刀对他的连连改口只是挑眉,一时间并未多说什么, 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觉得这孩子很有趣嘛!”
正在还在虚空中试图抚摸玉犬的虎杖悠仁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咦咦咦, 这个“他”, 难道指的是他虎杖悠仁本仁吗?
他迟疑着去瞅白发青年脚底下究竟有没有影子。
才刚刚上任的五条监督回过头来, 给他家部员一个“你没猜错”的肯定笑容。
伏黑惠闭了闭眼:“走了, 虎杖。”
“诶诶诶?可是——”粉发少年上前走了几步, 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刚才自己待着的地方。
海胆头少年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我是说,你在摸的,我的玉犬,刚刚走了。”
似乎是为了照顾虎杖的心情, 就只有小黑还留在原地乖巧任rua, 即使粉发少年看不到玉犬,小黑也会主动把脑袋凑过去。
至于小白?惠瞅了瞅鹤先生的裤脚,以及对方裤脚边那个新增的同色系腿部挂件, 决定不予评论。
可就在刚才,小黑突然汪汪两声示意校门口那边有不好的气息正在接近, 只留了小白在自己身边就匆匆跑开。
虎杖悠仁垂下头,看向本就一片空荡荡的手心,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难怪他觉得刚才右手边的空气突然流通了一下, 原来是它们已经走了吗?
嗯?等等……
伏黑刚才是不是承认了什么???
伏黑惠这时已经别开头, 将视线转移到远处的校门方向, 表情看起来相当冷酷。
就算失望也没有用, 他又不可能把玉犬变出实体给这家伙撸。
所以说,再怎么摆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他也不会理会的,绝对。
还有就是……黑发少年看向学校大门的方向。
他微微拧起眉:“我先去学校门口接个人,至于国永先生……”
鹤丸国永顺口接话:“当然是和惠一起去迎接远道而来的朋友啦——我也想看看,来的究竟是怎样的惊吓呢!”
白发青年面不改色,将三个人都隐隐察觉到的异常说得像是准备和网友面基。
言谈之中,他身侧有什么缓缓从空气中凝结而出,露出被掩藏已久的真容——那是一振以纯粹雪色做底、以素雅金饰为点缀的绮丽太刀。
五条监督拍拍虎杖悠仁的粉色脑瓜:“小老虎同学,你就先去和学生们会和吧~”
接下来的场合并不适合非术师,已经研读过咒术界相关条例的鹤丸国永当然明白这一点。
他们目送着虎杖悠仁和一步三回头的小白离开,直到没外人在场,海胆头少年才恢复成自己最习惯的称呼,他小声吐槽:“鹤先生……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不是术师吧?”
“在说什么傻话呢,惠——”鹤丸的尾音翘起,显然对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能给少年带来惊吓的回答充满期待,“咒术师?当然不是啦。”
他捏了捏黑发少年的腮帮子,直到黑发少年恼羞成怒地开始挣扎才笑着松手:“——我等可是刀剑付丧神呀!”
“被作为咒术师的你持有的、使用着你咒力的我们,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你的式神啊,惠。”
“式神?怎么可能!”伏黑惠的眉头皱起,他张了张嘴就想反驳,“明明……”
曾被刀剑们养育多日的他,明明在本丸里得到了人类——特指他那个爹都不曾给予的温情。
在惠那些温馨祥和到自动带上一层柔光滤镜的回忆中,不管是晴明、本丸的刀剑男士们,还是狭雾山的师父师兄师姐们,都是他无法割舍的家人。
——再说了,全学校的人不是都能看到“五条国永”的存在吗?
“虽有与时政定下的‘咒’存在,但是,不管我们再怎么具备和人类近似的形态、相似的情感,大家以‘刀剑’这一概念存在的事实毋庸置疑。”
“当然了,这点并不重要,只是时政合理化我等‘刀剑付丧神’在这个世界的说辞罢了。我们有那一点神格傍身,和普通的式神到底不同。”
听到这里,黑发少年原本皱起的眉头才松开些许,紧接着就注意到太刀话语里的深意。
“ ‘我们’?……还有谁来了吗?”
鹤丸压住那头毛茸茸的海胆刺,故意卖关子:“这么轻易地说出来,岂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伏黑惠故意低了低脑袋,却还是没能逃过压在自己脑袋上的手。
他沉默半晌,这次却没再试着挣脱。
就在这时,黑发少年的眼神陡然一厉!
感受到来自小黑那头咒力反馈的他一把拽住白发青年纤瘦的手腕,大步往学校门口跑去。
——有人正准备在以立海大附中为中心的地方设下“帐”。
条件未知,效果未知。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要是被对方占据主动权的话,情况就糟糕了。
才刚开始准备布置帐的诅咒师小声嘀咕着:“这里真的有那个禅院家的十影法吗?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十影法,非术师,国中生。
这种搭配听起来简直滑稽透顶,超幸运的家伙就该被那些大家族战战兢兢地圈养起来不是吗?
“果然,我还是更习惯偷袭啊……”重面春太甩着手中的刀剑,他对时刻掌控着自己任务进度的中介颇有些怨念。
透过行动耳机,叼着烟头的人声音有些含混不清:“没办法,谁让这次雇主付的佣金够高呢?”
将车停在距离立海大几条街外的黑发中介抽了口劣质的香烟,倚靠在车门上的他悠悠吐出一层烟圈,将末端的烟灰抖落。
想到这次任务的对象之一,他难免不走心地感慨一声,当初在伏黑甚尔家见到的人类幼崽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哎呀呀,这可不能怪我呀,惠君。”
作为咒术界黑白通吃口碑极佳的中介,孔时雨对接下这个和昔日搭档后代有关的任务当然没什么愧疚心。
——有一张天大的保护伞在,横竖这孩子一时半会儿死不掉。
虽然这样想着,前刑警先生还是打开终端,找上那个很久没联系仿佛已经掉进异世界的家伙。
是手自己动的,不关他这个金牌中介的事。
梳着单边马尾的重面春太右半边衣服垂落着,眼下还绘制着倒三角般的奇异符号。放在平时,这绝对是会被风纪委员严厉要求好好穿上衣服的反面典型。
然而有资格斥责他的风纪委员柳生现在正惊疑不定地看着飞身一跃将自己扑开的黑色大狗,还有那个正持刀向自己走来的奇怪男人。
光大化日之下持刀伤人,简直将日本的禁刀令视为无物——等等,刚才那只狗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只黑色牧羊犬正示意自己快逃,现在连狗都这么通人性了吗?
远远的,伏黑惠就感受到一股完全陌生且未加掩饰的咒力,以及已经和那诅咒师战斗起来的小黑。
等海胆头少年走到近前,才发现地上还倒着一位带着风纪委员袖章不知怎么被卷进来的紫发少年,柳生比吕士。
如果他没记错,切原赤也好像曾嘴瓢透露过柳生学长怕鬼的小秘密。
生死存亡关头的人是可以看到诅咒的……比如那个角落里的奇形怪状咒灵。
重面春太打量着一身墨绿色制服的黑发少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嘻嘻嘻……就是你呀?禅院家的‘十影法’?”
伏黑惠微微皱眉——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同为咒术界御三家的顶级卡牌,和六眼一样,十种影法术是一旦出世就会被和咒术师立场对立的诅咒师们大肆悬赏的存在。
从五条悟幼年觉醒术式开始,“五条家的六眼”就断断续续被隐藏在暗中的诅咒师们偷袭着,哪怕后来成为能够压着全咒术界横行的最强魔王,那些暗地里的袭击和悬赏依旧不在少数。
早在伏黑惠才刚刚觉醒术式那天,他就被五条悟明确告知过将来可能遇到的风险。
但这个时间点总让伏黑惠隐隐觉得异样。
不管怎么说都太巧了。
对诅咒师的一贯作风而言,也太张扬了。
鹤丸抱胸审视着对方紧握在手中的佩刀,还有那个形似人手的紫黑色刀柄。
身为刀剑付丧神,他对自己所见的刀剑自然会格外挑剔几分。
白发太刀转过头,对着惠小声吐槽:“……那把刀可真让鹤不适。”
逢魔时刻的昏黄夕阳将少年瘦削的影子拉得极长,伏黑惠从影子空间掏出五条老师送给自己的那振打刀。从觉醒术式开始,这便是惠最常用的武器。
能被五条家不计成本供养出来的五条悟当礼物送出去,这振出自近代某大师之手的打刀绝对称得上一声“名家之作”的赞誉,鹤丸国永却危险地眯起眼。
他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不不不,我改主意了……”
身为刀剑付丧神,明明已经和审神者相认了,他们却还要眼睁睁地看审神者使用别的刀子……
“——还是这把刀比较讨厌嘛。”
正朝神奈川赶来的某最强狠狠打了个喷嚏。
第49章 偷腥猫
伏黑惠一时不知自己该作何回答。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鹤先生突然一把将腰间悬挂的那振白金色太刀丢进自己怀里, 然后理直气壮地抽走他原本握在手中的那一把,表情再度多云转晴。
有些错愕的黑发少年手忙脚乱地接住鹤先生的本体,默默瞅了眼已经不在自己手中的打刀,在头顶打出一个问号。
也没有丑到连那个诅咒师手里的怪异刀具都不如的程度……吧?
他下意识抱紧怀中那把太刀, 开始冷静评估着校门口前发生的一切。
金发单马尾诅咒师的帐已经被小黑打断, 现在正持续抵抗玉犬的密集进攻, 在小黑的引导和拖延下,一人一狗的缠斗现场已经向着校门边的空旷转角偏移。
看上去只是被打晕的几名学生此前就被嫌碍事地踢到一旁, 气息还算平稳。
但在他们身后,还有相当一部分学生即将通过大门离开校园。
这可真是大危机——各种意义上的。
鉴于咒术界的保密性,怎样才能不让立海大附中以“神奈川藤泽某国中被恐怖袭击”这样的形式登上头版头条?
……算了,那是高层和辅助监督才应该关心的事。
事实上,这几个倒在路边的学生已经引起了校门口的恐慌。
那些人眼睁睁看着衣衫不整的单马尾男人持刀打晕几名学生, 接下来就像中邪般在半空中扭动闪躲着挥动刀剑。
他们看不到那只将诅咒师扑开的勇敢玉犬, 因此只是远远围观着抽风或是精神病发作的男人惊呼一番, 甚至已经有人打通了报警电话。
直到伏黑惠和有些眼生的白发男人走出校门, 才有不良小声连滚带爬地跑到他们附近哭诉。
留着绿色飞机头的不良涕泪交错地抱着他的腿:“伏黑哥!伏黑哥来了!那个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不仅把值班的风纪委打晕了, 就连我们去拦的兄弟们也倒下了!呜呜呜呜呜——藤沼他们不会死了吧?”
不良们听不懂那个奇怪的袭击者说的什么“十影法”之类的东西, 只是顾及着兄弟义气没有抛弃晕倒的同伴独自跑掉, 乍一看到从天而降的伏黑惠, 他们就像看到了主心骨。
名为泽川的不良扯着嗓子大声干嚎:“伏黑哥——这是有人要来踢馆子挑衅您啊!”
这一声嚎到最后几乎破音,却让旁听的鹤丸国永精神一振。
白发青年摸摸下巴,话音中带上几分探究,他下意识重复着不远处那个人吐露的称呼:“……伏黑哥?”
鹤丸国永从未想过, 来现世一遭竟然还能听到这么一个有趣的称呼——哈哈哈, 还真是有点吓到他了呢~
见对面不会读空气的白痴不良张嘴还要说话, 海胆头少年额角的青筋一跳:“泽川——闭嘴。”
他完全不知道白发太刀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让“伏黑哥”之名发扬光大,此刻的伏黑惠只能庆幸没人因为自己的原因伤亡。
“他们当然还活着,”眉头紧锁的惠视线和那个单马尾诅咒师对上,他简明扼要地向还在一旁围观的不良们安排着,“泽川,你们去把这附近的人疏散一下,然后把地上这些人抬走。”
发现小黑还能继续抵抗一会儿,伏黑惠抢先一步设下自己的帐。
——范围是同样等范围的立海大校园,条件是拒绝一切诅咒师同伙进入,作为非术师的学生们则可以自由通行。
在覆盖掉那层未完成“帐”的同时,他还在思索着。
要知道,立海大附中的新址有整整七万平方米,将近十个足球场大小。
如果目标只是自己,这家伙根本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地设置成这么大的范围。
这家伙原本想设置的是什么帐?他的目的是什么?
——除非在这座学校里,还有别的什么是那些家伙的目标。
黑发少年瞳孔骤缩,他克制住转移视线暴露那家伙所在地的冲动,只是低声喃喃:“虎杖?!”
如果目标除了自己还有虎杖,上一次想要袭击虎杖的卧底先生们,就是他设置的这个“帐”挡不住的非术师。
……啧。
就算知道对方可能有非术师混进来也没用,他不可能把一堆无辜的学生关在帐里。
“喂喂小鬼……就这样无视我,还真让人不爽啊!”诅咒师终于摆脱小黑狗磨人的纠缠,斜地里一刀暗暗刺过来。
黑发少年瞬间拔刀出鞘,手中太刀似有意识般愉悦地轻吟着,他来不及去看本该跟在自己身后的鹤丸国永,直接轻挑手腕,化格挡为进攻,硬生生将那刀连着人都震得后退几步。
近距离接触下,惠终于明白为何鹤丸国永会不喜欢这柄和它主人一样奇形怪状的刀剑了。
那把充斥着别人咒力的刀柄在他们战斗间似乎有残余意识般微微颤动着,似乎是某位诅咒师以自己术式、用他人人体制成的武器。
两人刀刃相接之处呲起金银色火花,刺耳的刮擦声表明他们手上拿的绝对不是剑道修习者们常佩戴的竹刀或木刀。
在一旁掠阵的鹤丸国永此时正和他的本体一样愉悦——身为刀剑、被人使用,本就是比束之高阁成为艺术品或是长埋地下成为殉葬品好上太多的结局。
白发太刀懒洋洋地叉腰站在场边,作为已经极99、生来就会剑术的满级刀子精,他自然看得出这诅咒师并非伏黑惠+小黑的对手。
既然如此,与其像个啰啰嗦嗦的老妈子一样事事插手,他还不如观察观察审神者这些剑道修炼得如何啦。
“没有关系的——其实只是看着严重而已,”get到惠眼神示意的白发青年一身正气地对还在质疑的围观群众解释,“吓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学校某个社团在搞行为艺术哦。”
看上去真的非常有说服力。
非常体贴的立海大附中新员工近距离向众人展示着手上并未开刃的打刀,面不改色地向已经开始准备拍摄视频的群众“辟谣”。
“你们看,他们拿的都是这种没有开刃的钢刀!只是看着危险,其实质量不行不行的啦!”
名为辟谣,实为暗中diss。
收到这把刀时的伏黑惠还是个看不见诅咒的小鬼,光是储存有咒力的咒具这一点就已足够非术师自保,祓除咒灵也不看刀刃的锋利程度,自然没必要再去找人开刃。
当然,单纯只是想吐槽的鹤丸并不会在意这么多,只要能夹带私货diss就完事儿。
再说了,这种刀具,本来也比不上他这位流传于多为高门大族之手、如今更是皇室御物的国宝嘛!
打着打着,两人终于在黑发少年的持续引导下从校外空地一路劈碎院墙、顺理成章地跨进学校最边际的小树林。
一进入没有非术师围观的地方,伏黑惠终于再无桎梏。他翻过此前一直使用的刀背,终于将锐利的刀锋抵在诅咒师颈间。
他冷着脸开始逼问,那双冬青色的眼睛里泛起寒霜:“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觉得十影法刚觉醒术式战斗力不行&五条悟恰巧不在关东地区所以刚好可以捡个大漏所以才冒险接下这个任务的诅咒师重面春太遇到了大危机。
“我还是最擅长欺负弱者啦……说好的这小鬼很弱呢?”
“不不不……”他依旧小声嘀咕着,“明明是咒术师,为什么是用刀的啊?再不济也该是打拳的吧!”
单马尾诅咒师放下那柄刀,看似无辜地举起双手,他讨好地看向浑身萦绕着一股低气压的黑发少年,眼角费力地挤出一滴眼泪:“看在我打不过你的份上,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按照咒术界的相关规定,这些东西不该被捅到普通人面前,但是你看起来似乎毫无忌惮,”伏黑惠那双冬青色的眼瞳更冷,他将刀锋侧了侧,鹤丸国永本体的冰寒刀锋便微微侵入重面春太的皮肤,流下一道蜿蜒血迹,“你还有多少同伙?背后又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你们这次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小白还没传来示警,也没有已经陷入战斗状态的咒力流动,虎杖那边似乎暂且风平浪静。
惠眼角的余光里,有什么东西轻微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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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的虎杖悠仁确实还没进入生死存亡关头,但他同样遇到了大危机。
在和伏黑和五条监督告别后,他和那只自己看不见摸不着却能隐隐感知到存在的式神又互动了一会儿才踏进实验楼大门。
才刚刚走进去,粉发少年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
文学社一行有十几二十号人,再怎么性格内敛也得有点脚步声吧?
但虎杖却仿佛走进了异次元空间,门内是一片沉沉的死寂,正如那些恐怖电影发生的前奏,门外是还带着和暖温度的夕阳,只有零星的学生交头接耳地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他迟疑片刻,抬脚刚想走出实验楼、绕到后面的另一个出口找人,就感觉到身边那股风倏忽间窜向门内。
啊咧……是伏黑的式神发现了什么吗?
但他想要往前走的脚步又被忽然窜回头的无形式神拦住了,小白连拉带拽才把粉发少年拖到一处视觉死角,这时他终于听到有脚步声从遥远的楼梯间隐约传来。
“都检查过了?”那是一道优雅妩媚的年轻女声,让虎杖悠仁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是在现世生活中遇到过吗?不,不对,应该是哪部电影或是综艺节目里。
接话的年轻男子话音沉沉:“检查过了,明明说那小子是从网球场往这边走的,可我完全没看到人。”
他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大厅角落的沉沉黑影,继续抱怨:“不是说任务取消了吗?怎么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我的任务完成率就是被你这种人拉低的。”
“毕竟是那位的任务,我们只管完成就行嘛。”啪嗒一声打开打火机的女声敷衍着,明明是一起潜入任务,他们却光明正大地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只等守株待兔。
然后,听上去地位更高的女性就被挑着字眼挖苦了:“‘完成’……?你恐怕对我们的任务进度有什么误解。”
正藏在这片阴影里的虎杖默默放轻自己的呼吸声。
“那小子”,他们是在说谁?
他隐隐有了预感,却又无法确定。
眼下的选项也只有三个:伏黑,五条监督,以及……他自己。
只是不知道那些同学们都去哪里了。
那一头的对话还在继续,仿佛有意向自己透露情报:“最起码,除了那帮已经昏迷过去毫无用处的学生们以外,我们连目标的一根汗毛都没遇到。”
早在这两个人走进大厅的时候,成功将虎杖悠仁拖进安全地带的小白就溜溜达达地跑向金发青年腿边。
……是那个时候跟在伏黑惠身边的狗之一。
在降谷零提起的心跳中,它只是闻了闻青年身上的硝烟味就嫌弃跑开,又雨露均沾地凑到小姐姐腿边。
站在波本身边的金色长卷发女性俯下身,漫不经心地随手揉了把毛发蓬松柔软的小白:“哟,真是可爱的狗啊。”
她似笑非笑地瞥了自己的同伴一眼:“这大概是前面那些怪人的任务目标的式神吧?也不知怎么跑到了这种地方。”
和她同行的男人打着哈哈:“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是出现幻觉了吗?贝尔摩德。”
名为贝尔摩德的女性点燃一根女士香烟,开始熟练地吞云吐雾:“告诉你一个小秘诀——真正看不到‘那些东西’的人,眼睛里是不会反射出‘那些东西’的存在的。”
“警惕性没必要那么高嘛,波本。毕竟我们可是握着彼此的秘密的——”
“这对你而言或许是好事?”她轻轻在情报贩子耳边吐出一道烟圈,“向组织高层更进一步的,大好事。”
“走吧,既然这里没有,我们就去别处转转。”
在贝尔摩德率先离开后,降谷零低头看了眼那只转脸就摇着尾巴向自己邀功的大白狗,不由陷入沉思。
不但没暴露和自己认识的事实,还帮最近一直在谋划着向组织更深处潜伏的他打开了那层最后的大门……
那孩子的狗,该不会真的成精了吧?!
虎杖悠仁的耳朵动了动,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渐行渐远。
虎杖悠仁的手背被毛茸茸的式神蹭着,毛茸茸的,摸起来就很柔软。
咦咦咦?虽然依旧看不到,但他能摸到伏黑的式神了诶!
五六分钟后,粉发少年一直僵硬着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
在这段空闲里,他终于隐约听到从楼上某间教室传来的挣扎声,在确定危险暂时解除后,他终于向着那些学生所在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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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余光里突然动起来的那柄刀,伏黑惠并未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小黑却敏捷地将那把自己行动差点自下而上往主人下巴上揍一拳的刀叼走。
它直接用那双能够撕咬开诅咒的利齿,将长刀嘎嘣一声咬断。
诅咒可以祓除,诅咒师却只能活捉。
海胆头少年不动声色地在不安分的诅咒师身上补了两拳。
呵,他就知道。
惠从刚才开始就对那柄刀的刀拵有些在意,但他相信小黑和自己的默契。
直到伏黑惠确定自己已经将这诅咒师牢牢固定起来,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鹤丸国永啪啪鼓掌,那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姿态看起来就欣慰极了。
“这不是干得不错吗?看来惠这些年也有在好好练习剑道呢~”
孩子需要夸奖和肯定,需要顺毛撸,就是这样没错!
由于伏黑惠修习剑道的最初是在狭雾山上,练习对象也是假设中的恶鬼,他的力气虚软却习惯于刀刀冲着对手的咽喉和脖颈刺去,年仅三岁的小豆丁一度被本丸的刀剑男士们认为是从哪个危险的世界出生的。
他们当初花了相当一番功夫,才在小孩儿意识里建立起“剑道和用以自保的剑术不同”这样的概念。
“对了,”鹤丸国永将手搭在在伏黑惠肩上,他若无其事的语气听起来相当轻快,“就像以前一顿姜丝拌面换一次剑术训练一样——”
“现在鹤我也不能白指导,对吧,惠?”
“鹤先生、鹤先生的,突然也想听惠像小老虎一样,喊我一声老师呢——”
网球部的大家此前都是以“五条老师/五条监督”称呼五条国永的,鹤丸从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
但这孩子回避着这样叫自己——那鹤的逆反心可就上来啦!
白发青年打了个响指,全身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他举起才办好没多久的那张立海大科任教师id卡,在黑发少年面前晃着。
“——第一步,就从叫我‘五条老师’开始吧!”
就在学校院墙不远处,拎着一份山形县特产樱桃点心的五条悟一脸平静地伸手“敲门”。
作为咒术界最强咒术师、五条家几百年一遇的六眼+无下限持有者,他的五感自然相当敏锐。
由此可知,他的听力完·全·没·问·题。
五条悟眯起了眼,下一秒,不久前才被伏黑惠支起来的帐应声而碎。
反正诅咒师都打完了,剩下那些入侵的非术师也跑不掉,相比之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接到有诅咒师出没的消息后就向这边赶来的最强咒术师发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他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
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一人一刀面前的五条悟一脸和善地转向某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家伙。
“喂,你在对别人的可爱学生做什么呢——偷腥猫?!”
第50章 这样行了吧
看着一脸“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五条悟和一脸“受到惊吓了但没特别惊吓”眼睛反而更亮的鹤丸国永, 伏黑惠缓缓闭眼。
他无比郑重地后退一步,将眼前战场留给看起来像在竖起毛冲彼此哈气的两人。
来势汹汹的五条悟一把将眼罩揭开 , 露出那双如苍蓝天空般的湛蓝瞳孔, 他从上到下仔细扫视着站在黑发少年身边的陌生人。
虽然这称呼提前了一些、伏黑惠还没有入学高专,但自己确实已经在教导这孩子明明也是他先让惠喊“五条老师”的嘛——
另一头的鹤丸国永眼光幽幽地投射过来。
哇喔,这可真是分量十足的惊吓呀~
对刀剑而言与人类父亲存在无异的刀匠确实也姓“五条”所以他姓五条完全没有什么问题、明明本丸的大家也更早地担任了“老师”一职所以他叫“五条老师”也完全没有问题的嘛——
伏黑惠顶着来自左右两边的灼灼目光, 默默咽回想要说出口的话。
他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一边喊了一声:“五条先生……国永先生……”
——啊,破案了。
鹤丸国永一脸无辜地笑起来:“所以说,这个人也姓五条吗?”
“也?”五条悟摩挲着下巴,看起来兴味十足, “——那可不就巧了吗?”
最强咒术师对什么御三家什么烂橘子之类的只有厌烦,接掌五条家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加上他确实不想有人在那里叽叽歪歪地对自己指指点点。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五条家家主这个身份此时竟然有了全新作用。
“——我不但姓五条, 还是五条家的家主哦。”
哇哦……是他想的那个五条家吗?鹤丸国永挑了挑眉。
哈哈, 但这可是那个五条家啊,看起来惠也并没有反驳直接默认了他的话的样子——身为五条家家主的白发小鬼看起来对五条家那么嫌弃这种事情还真是黑色笑话不过干得漂亮!
因为辗转经历过太多主人之手的缘故,他对五条家——刀匠五条国永曾经出身的那个五条家的归属感近乎于无。
付丧神“鹤丸国永”对“五条”这个名字的执念, 只因为刀匠本人和因此而分出的刀派。
但刀匠先生的出身也会带来一个问题, 那就是——辈分。
白发太刀眼珠一转:“五条家?那我还是你的……”
眼看着鹤丸先生就要自爆,海胆头少年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鹤丸先生!三思啊!
他不知道作为刀剑付丧神的鹤丸国永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着, 也不知道咒术界会对刀剑付丧神们抱有怎样的态度,而对方现在的咒力残秽确实与自己等同, 要是被那些咒术师们发现……
等等, 他之前好像跟五条先生提起过自己幼年和本丸这些刀剑付丧神的渊源。
五条先生似乎也早已听说过他们, 只是当时并未直言这个世界的咒术界和统辖着所有本丸的时之政府关系如何。
最强咒术师恍若未闻地接过话茬:“你是我的什么?”
五条悟含着笑意悠悠扫视着黑发少年依旧抓在手上的那振太刀:“——我祖先的旁支曾经锻造的、连人类都不是的‘刀剑’吗?”
作为从小就被五条家以全族之力供养起来的无下限六眼, 五条悟当然见识非凡。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家被监护人手上正抓着的这把刀————鹤丸国永,出自平安时代的刀匠五条国永之手,如今应当被保存在宫内厅的三之丸尚藏馆中,平日里很少会被陈列出来。
但现在,这振理应作为皇室御物被严加看管的国宝却出现在小海胆手上……
他又不是记性很差的老头子,当然还记得小孩儿跟他说的那些刀剑付丧神啦。
事实上,五条悟自己也多少从其他渠道知道过一些有关那个“时之政府”的消息,之前吩咐给手下查的事才刚有一点进展,没想到当事人这么快就突破世界壁找上门。
五条悟已经开始考虑一点——那帮烂橘子究竟会对这帮刀剑付丧神作何反应?毕竟此前从未有咒术师成为审神者的先例。
不管是那振“鹤丸国永”刀身上留下的残秽,还是眼前这个家伙身上流淌的咒力,都和惠身上流淌着的咒力一般无二,甚至比咒力原本持有者身上的咒力还要澎湃许多。
最强已经愉快到想要吹口哨的程度了。
拥有六眼的great teacher gj当然在一照面的时候就发现这家伙并非人类啦,也就是关心则乱的小孩儿才会忘记这一点。
怎么说呢,逗一逗臭脸小鬼也是很有趣的嘛!
如果伏黑惠口中那一大窝刀子精都跟这位“鹤丸国永”实力相差无几的话,那咒术界可就热闹了呀~
伏黑惠皱着眉低低道:“五条先生……”
鹤丸国永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的思路意外地能跟五条悟搭上边——刀剑付丧神本就不是人类,这并非什么捂着不能说的隐秘,而是明晃晃的事实。
至于打嘴炮时互放的垃圾话,哈哈哈,难道鹤就有什么风雅守礼的人设吗?
鹤丸国永只对这家伙身上的一点感兴趣——这男人竟然能在一瞬间发现自己的身份,这倒是让鹤有些惊讶了。
要么是这家伙作为咒术师,实力很强并且有某种堪称透视挂的术式、能够迅速判断出自己的身份;
要么是惠曾经和这家伙说过和自己有关的事——考虑到此方世界对他们本丸开放的时间不长,也就是说伏黑惠恢复记忆的日子其实很短,这意味着这位“五条家家主”在惠心中的信任级别很高;
要么,就是这两点兼而有之。
在惠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五条悟和鹤丸国永都在对彼此做出堪称犀利的评估。
这一刻,最强咒术师心中涌起和鹤丸国永内心几乎一致的念头——
有趣,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鹤丸国永嘴角挑起一个挑衅的弧度,他拉长的声音还带着笑意:“那又怎样——最先和惠认识、在他三岁时就有了师生之实的是鹤我呀!”
五条悟眯起眼,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前阵子心血来潮了一下,在惠还没入学高专的时候就提前抢占先机:“照你的说法,惠第一个喊‘五条老师’的可是我——”
他们彼此之间的视线几乎冒出火花,在互瞪了几十秒后,忽然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对方,然后陷入更长久的沉默对峙。
……这到底是达成共识还是怎样了?
海胆头少年左瞅瞅右瞅瞅,内心越发忐忑。
忐忑着忐忑着,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站在距离两人几步开外的安全距离开始掏终端。
有这个时间,他还是确认一下虎杖那边的情况比较好。
唉,也不知实验楼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虽然无法直接和式神进行远程联系,伏黑惠却能从式神的咒力波动中读出式神们的大致情绪,从而判断出他们所处的状态——小白那边的咒力波动依旧一片平静,他只能肯定没有打起来。
万一对方正藏在哪个角落里的话,打电话会有暴露虎杖他们的风险,只能寄希望于他发的邮件能被人看到了。
在黑发少年没有抬头的时候,一人一刀以凌厉的眼神完成了最终pk。
最后,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中,两位五条的短暂交锋终于宣告结束,直到他们一左一右一人撸了一把挺翘柔软有弹性的海胆刺,正在试图通过终端询问虎杖情况的黑发少年才警觉抬头。
从刚才的突然沉默起,惠就隐隐觉得不对。
是那种突然漫上心头的危机感,紧急程度堪比之前在医院里遇上的特级咒灵。
……但直觉告诉惠,那个时候抬头才是最危险的,所以他只能试图侵入校园内部的监控假装一无所知。
五条静悄悄,一定在作妖——这是伏黑惠从小学开始就被迫意识到的惨痛教训。
现在鹤先生加进来……这句话它还是完全没有变啊!!!
随着海胆头少年警惕抬头,他那头到处乱翘的头发也在晃了晃后重新弹回原状。
看着一双金色一双蓝色的、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眼睛,还有再来一位就可以开始消消乐的白色头发,伏黑惠又下意识后退一步。
怎么回事,这种突然从背后冒上来的凉意……?!
“反正我们两个也争论不出什么大概啦,”五条悟“和蔼”地说,完全一副开明的家长做派,“毕竟怎么叫我们还是要看惠本人的意思。”
感受着这种异样到不行状态的伏黑惠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大脑疯狂拉纤者警报。
“是这样没错啦,”鹤丸国永竟然开始赞同五条悟的话,“不然的话会显得我们很独口裁诶,是这样没错吧?”
刚才还在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他们看向下意识抓紧终端的黑发少年,异口同声道:“所以,惠打算怎么叫我们呢——!”
感觉到两个人背后传来的隐隐黑气,惠抽搐着嘴角又向后倒退一步。
……这时他开始理解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从一开始就默认“五条老师”这种称呼绝对不能重合这件事了。
如果一个称呼能让这两个人每次都同时回头的话——那场面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最后,做出妥协的终究是道行尚浅的伏黑惠。
黑发少年张了张嘴,那种想要叹息的冲动已经刻入肌肉记忆,又被他一脸心累地憋了回去。
“悟老师——”
“鹤老师——”
“……这样总行了吧?”
第51章 窃窃私语
“五条先生!伏黑同学——久等了!!”
姗姗来迟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气喘吁吁地跑到三人面前, 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拯救了一位未来的端水大师。
作为业绩名列前茅的辅助监督,伊地知刚才一直在立海大附中大门口处理后续。
在对方看到那堵破碎院墙的一刹那,伏黑惠可以清晰地判断出伊地知先生的表情扭曲了那么一瞬。
身为罪魁祸首之一的黑发少年忏悔三十秒便转移开视线, 有些心虚地在心底向他表达歉意。
好在有鹤丸刚才以实物做假证, 留给辅助监督那边的发挥空间很大。
就算“校园内部的行为艺术表演”这种理由不见得能瞒过校内的老师和学生, 起码不至于在社会层面上造成恐慌、引起更多负面情绪滋长。
等等……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其中扮演了重要一环的伏黑惠觉得自己的右眼眼皮狠狠跳动起来。
辅助监督说白了只是服从高层命令,他们不可能贴心到为一个还没入学的准咒术师鞍前马后考虑太多。
看看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吧——提着刀出现在立海大校门口打架斗殴, 甚至可能被人拍下了视频为证。
别说什么伏黑哥不伏黑哥的问题了,就算咒术界能解决社会舆论问题, “伏黑哥”在立海大校内的形象真的不会被套上什么更加离谱的标签吗?
另一边,正在登记任务信息的天选打工人伊地知洁高有些欲哭无泪。
他纠结地看着眼前这位此前完全没见过却自然而然混进咒术师小队中的白发青年。
咒术师这个职业也只是听起来很高大上而已, 其实东京京都两校每年能提供的咒术师新生血液加起来不过五六人,贫瘠一点的年份甚至可能颗粒无收。
哪怕算上咒术师世家那些看起来人才辈出的巡逻队,放在日本全境来看, 现有咒术师的规模依旧远远不够。
总之,咒术师的圈子一共就那么点大,就连那些并不进入高专只听从家族任务安排的咒术师, 他们这些高专的辅助监督都多少打过交道。
伊地知洁高可以肯定一点——在自己的记忆里,咒术界从来不曾存在过这么一号人物!
但是对方身上的咒力确实让他隐隐觉得眼熟。
黑发打工人擦着满头冷汗:“这位咒术师先生,可以通报一下你的姓名吗?回头我们辅助监督撰写任务报告,高专会按任务完成程度给你发放工资……”
前提是对方确实是咒术师。
这也算是不起眼的一点小试探了。
鹤丸国永刚准备出声,比他足足高了十来公分的的五条悟突然兄弟情深地揽住他的肩。
两头白毛凑在一起的冲击性画面, 让伊地知咽着口水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天可怜见的, 作为高专和五条悟搭档最多的辅助监督, 为什么他会突然产生那种晴天霹雳般的大危机?
最强用那副热情洋溢的腔调铿锵有力地介绍着:“来正式介绍一下啊伊地知!这位五条国永先生——是我们五条家的成员、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哦!”
几分钟之前还在和五条悟激情对线的鹤丸国永:哈!
几分钟之前还在看五条悟和和鹤丸国永激情对线的伏黑惠:哦……
完全错过了之前场景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嗯???
在五条悟出场一瞬间就被加上了各种debuff的帐、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能正在地上疯狂扭动的被捕诅咒师:唔唔唔——
作为五条家家主的五条悟族谱恐怕早就被别人翻烂了, 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听起来更是槽点多多, 但五条悟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声明有多么拙劣。
反正伊地知也只是要一点写任务报告的素材而已啦~
海胆头少年对此只能保持缄默。
他狐疑地扫视着似乎用眼神达成某种共识的两位白毛教师, 最终选择在伊地知先生一脸困惑震惊无助又带着点希冀的复杂视线中缓缓开口。
黑发少年没有如辅助监督所愿询问,而是面不改色地岔开话题:“这边已经告一段落的话,我们还有别的事没处理完……伊地知先生,这个诅咒师要麻烦您了。”
两分钟后,一脸恍惚的伊地知拖着他们的胜利果实向校外停放的专车走去,伏黑惠则和两位五条一起,回头继续寻找不知正身处何处的非术师侵入者。
五条悟远远眺望着远处的几栋高楼,一脸不慌不忙地将原本摘下的墨镜又戴了回去。
“不用着急啦惠,我们去看看那位虎杖同学就好,他那边的情况才比较有趣。”
白发青年意味深长地说:“……毕竟来的人里有你的熟人,把他抓了不太好吧?”
又是那个公安先生们潜伏进去的组织吗?
伏黑惠的脚下一顿,他微微皱起眉头:“那虎杖会有危险吗?”
五条悟耸了耸肩:“这种东西谁能说得准呢?不过嘛,我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情报中‘即将’出现在你们学校的特级咒物……”
海胆头少年脚下一顿,下意识加快脚步向实验楼走去。
-
另一头,已经走到空荡操场上的贝尔摩德停住脚步。
她并未像自己先前所说的那样继续查探其他建筑,而是打开组织技术部给她转接的校园监控。
直到看到那道粉黑色头发的身影从他们刚才的“视觉死角”直接窜出去,上到那群被他们迷倒的聒噪小鬼们所在的四楼,她才懒洋洋地放下终端,对着行动电话另一头的人随意应付几声。
在审视目光中做完以上一系列动作后,她才在同伴面前打了个响指。
“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啊,走吧,波本,那位咒术界的最强就要来了。”
咒术界最强——是伏黑惠的那个监护人吗?
等等……上一次他们也同样遇到了五条悟!
不管是那些名为诅咒师的存在,还有组织内部隐隐与诅咒师有关联的那一部分,看起来都对五条悟的存在忌惮不已,仿佛那是什么不受控制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降谷零内心揣摩着组织和那个咒术界的关系,内心微微沉了下去。
看起来,组织和这些超常势力的牵扯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深,而他个hir卧底三年多,也不过才刚要揭开冰山一角。
“咒术界?”金发青年完美扮演了一个因为阴差阳错能够看到诅咒、对咒术界内情却一无所知的普普通通组织情报人员,仿佛眼前人只是在讲一个冷笑话,“那是什么东西,都市传说吗?”
贝尔摩德被他噎了一下:“是我的失误,这些东西稍后会向你说明的,这不是目前的重点。”
“那我们这就走了?明明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干——已经第二次了,贝尔摩德,你该不会是在搞我的任务完成率吧?”
从潜入立海大附中到现在,他做的不过是用迷药放倒那几个被他们关在实验楼四楼的小孩而已——对未成年们使用这种药剂,当然是他自己动手控制剂量更令人放心。
还有就是,这女人一开始从包里拿出来的、那个口红盒大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揭掉外包装和一层层写满鬼画符的绷带,将那东西丢到角落里的低阶咒灵身上?
波本保持着情报人员的探究精神,他皱着眉发问:“你刚才扔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该不会是什么生化武器吧?”
总归不至于是口红大小的微型炸弹——
下一秒,实验楼四楼的南侧墙壁轰然而碎,从他们站着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一人一咒灵和炸裂的水泥一起掉落。
那道身影利索地先后在咒灵和跳下的大白狗身上几次借力,就像动作片里放映的那样,用牛顿见了都要踹开棺材板的优雅姿势稳稳落地。
波本勉强能认出那就是贝尔摩德来之前关注的任务对象,也是自己前一次失败任务的目标之一,一个理论上的普通人。
……好吧,组织的任务对象果然不会是真正的普通人。
贝尔摩德低低啐了一声。
这意味着原本被校门口那些诅咒师拖延住视线的咒术师们会以最快速度向这里赶来。
作为仅能看到那个世界却没有术式的组织高层,她一直备受那位大人的信赖,负责组织和另一边的接头工作,自然听说过五条悟在咒术界的大名。
她只是习惯性地想要试探一下bss和波本和那个叫虎杖悠仁的小鬼而已,没必要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贝尔摩德招呼着还在评估爆炸起因和伤亡的金发青年,往他们进来时的秘密通道跑去。
-
虎杖悠仁赶到四楼后只看见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学生们。这时已经有人醒过来,一边检查着同学们的情况一边警惕地看向门外。
直到发现来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虎杖悠仁,唯一清醒着的樱田俊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虎杖?是你啊,那些人……那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离开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深蓝发色的少年还瘫坐在原地,膝盖上枕着文学社的另一位部员:“伏黑他呢?我好像没有看见他?”
虎杖悠仁同样用气声回应他:“伏黑临时有事,还在学校门口,我先……”
他蹑手蹑脚向前探身的动作被突然横着出场的小白一把扑开。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高声尖叫的玉犬白高声呼唤着示警,在场没人能听到它的叫声,实在带不动人类的小白只能试图让远在学校对角线另一头的主人得知此间情况。
直到看到那只大家伙竟企图向主人的朋友发起进攻,它才威风凛凛地扑开成为咒灵目标的粉发少年。
被推了一把扑向樱田的粉发少年在某一瞬间同样感知到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他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揽过距离危险最近的文学社两人,骨碌碌往门外的方向滚去。
嘶……好险!
虎杖悠仁浑身紧绷,想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发现那不知名攻击物的存在,嘴上还高声呼喊着:“樱田学长,请待在这里!”
冥冥之中,他觉得伏黑的那只式神似乎在给自己指引着方向——粉发少年能隐约感知到,那大概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身后是或躺或坐意识尚且不清醒的同学,身前是他看不见存在的未知怪物……
虎杖有意露出破绽,在那东西掐住自己脖子将自己整个人提起来的那一瞬间反手抓住对方。
在抓住咒灵的那一瞬间,虎杖悠仁和那庞然大物滚作一团。
他以后背为矛,狠狠撞碎并非承重墙的建筑外墙,在一片飞溅的玻璃碎片中,和那丑陋的家伙一同向着四层楼下的地面成抛物线状态跌落。
直到此刻,虎杖悠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点。
——他能看到那些东西的存在了!
粉发少年在咒灵身上狠狠踩了一脚借力,又在那只跟自己一起跳下来的大白狗身上撑了一把,最终稳稳落在地面上。
就在虎杖眼睁睁看着那只丑陋的咒灵准备泰山压顶将自己压扁、而他交错着双臂挡在身前准备硬抗下这一击再做打算之际,一道红色的纯粹咒力便将那还没落地的咒灵一击销毁。
“你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超人吗?!从四楼就这么跳下来!”紧跟着黑色大狗出现在虎杖视线中的伏黑惠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
“伏黑!我没事啦!这点高度其实还好——”
粉发少年看着黑着脸赶到自己面前的海胆头心虚挠头,他顺手揉了一把吐着舌头寻求夸奖的小白,视线游移着转到后面那两名墨镜+白发的青年身上。
虎杖冲着笑眯眯打量自己的五条国永摆了摆手,感觉那笑容让他背后凉飕飕的:“五条监督好啊!”
唯一一位他不认识的人举着手,并起的食指中指间还有浓郁的咒力残留,显然就是刚才刚才帮了自己一把的人。
“谢谢您啦,请问……”
“五条,悟。”笑容简直可以竞选反派的白发男人漫不经心地自我介绍着,空闲的手还不忘从咒灵残骸中掏出一截又细又短的东西。
他将这枚手指在虎杖悠仁面前晃了晃,意料之中地没获得什么反应。
粉发少年只是因为这两位五条先生的名字和外貌下意识愣住了。
都姓五条。
都是白发。
都戴墨镜。
虎杖悠仁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依旧双手抄兜的五条监督,还记得此前五条国永逗自己的话。
粉发少年扯了扯伏黑惠的袖子,自以为很隐蔽地小声和对方“窃窃私语”。
“喂喂伏黑,难道这位五条先生——他也不是人类吗??”
第52章 是墨镜精
沉默, 震耳欲聋。
伏黑惠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见五条悟兴致极高地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问。
“哦?如果我不是人类——那虎杖同学觉得我像是什么……种族呢?”
虎杖悠仁瞅一眼兴致莫名高涨起来的白发男人, 又瞥一眼侧着身捂住自己肚子似乎是在憋笑的五条国永先生, 略有些迟疑地挠着头:“那我也不知道五条监督他……是什么种族啊?”
粉发少年视线在鹤丸国永身上转过一遭,他没有关注到那把看上去只是现代品的武士刀, 而是盯着两人找不同和相同。
观察三十秒后,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您二位一定是——”
“——墨镜成精吧!!!”
“bing~答对了!”乐不可支的鹤丸从自己的异次元口袋里取出两副异形墨镜,塞进俩小孩手里。
交接完“本体”的白发太刀振臂欢呼起来:“好耶!欢迎加入我们墨镜精家族!”
虎杖悠仁终于发现这两人是在逗小孩,但他并未纠结太多便捧场地带上造型夸张的墨镜:“哦哦哦好耶——!”
话音落地, 其他三人齐刷刷看向唯一一位没有戴上墨镜的独狼。
伏黑惠原本已经开始抱胸冷眼旁观,此刻心头的危机感陡然大增!
见情况不妙, 黑发少年敏捷地后退一步想要溜掉,却被从三个方向围上来的人团团按住, 最终满头青筋乱跳着“屈辱”地戴上那副傻瓜一样的墨镜, 还被五条悟拍照纪念。
照片里的海胆头少年墨镜镜框是大写的“cl”, 搭配着一张濒临破功的池面臭脸,看起来果然相当冷酷、相当有大哥风范, 看得鹤丸不禁满意地叉腰大笑。
“你们——给我松开啊!!!”
几分钟后, 浑身上下冒着冷气的伏黑惠黑着脸杀出重围,他揪着虎杖悠仁露出制服外套的红色兜帽就气势汹汹地往实验楼走去。
抢不过五条先生的终端更打不过——那他走还不成吗!
在他后面, 五条悟和鹤丸国永已经开始和乐融融交流起某种小海胆并不想知道的心得了。
“说起来,咩咕咪这么一逗就气呼呼的样子,好像一戳就鼓起来的河豚哦~”
闻言, 被惠拽着帽子的某运动少年赞同地点了点头, 突然感觉到一阵凉凉的视线从前面传来。
粉发少年动作一僵, 他若无其事地吹了个口哨,明智地在对方开口前提前抢答。
“哎呀呀,伏黑,我们现在赶紧去实验楼上看看吧!我刚才赶到的时候,你们文学社的大部分人都还昏迷着,也不知道他们受伤没有……”
以他们所站的方位,一抬头就能清晰看到从那个大洞中露出的忙碌黑西装们,看样子是其他的辅助监督们已经赶到现场。
已经旁观过几次咒术师的出任务流程、对辅助监督工作流程有了大概了解的黑发少年摇摇头:“如果有人受伤的话,辅助监督们肯定会叫救护车的,现在看起来并无大碍。”
话虽如此,他们依旧大步走向已被严密封锁的现场。
有那么一声巨响做点缀,四楼那些原本昏迷着的同学们多多少少都清醒过来,少数没醒的也在辅助监督的帮助下很快恢复意识。
他们看着这些身穿黑西装、看起来和刚才那一男一女衣着没多大区别、还在他们身边来回穿梭着勘测现场的家伙们原本还想要尖叫,却被早已处于清醒状态的樱田俊树安抚了下来。
“大家不要慌……他们跟之前那两个人似乎并非是一路的。”
辅助监督新田深深喘气,带着点感激意味地大幅度点头:“是这样没错!谢谢这位同学为我们作证!那边那几位同学,请配合和我们的登记工作哈——”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爬上四楼时,见到的就是所有人都乖乖在辅助监督安排下有序撤离的场景。
作为社团负责人的樱田还面色苍白地披着外套守在一旁,直到看到他们出现才眼前一亮。
蓝发少年盯着看起来一身灰的虎杖悠仁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一句:“虎杖同学!你刚才……没事吧?”
受视线阻挡,樱田没看到那是虎杖悠仁用血肉之躯强行撞开实验楼外墙。
饶是如此,此前生活经历一直普普通通的少年也眼睁睁地看着虎杖悠仁在突然爆炸的建筑中没事人一样进行了一场十几米高的无绳跳伞。
“伏黑,你刚才没上来真是太好了!”他视线扫过海胆头少年,在地面方向停顿两秒,才露出有些欣喜的宽慰神情。
伏黑惠没注意到对方扫过玉犬的视线,他环顾着依旧还有灰尘飞舞的环境,轻声道:“前辈,我们也该走了。”
蓝发少年冲他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他们目送着走在最后的樱田俊树离开,虎杖悠仁才后知后觉地指着那块还飘散着一层雾蒙蒙灰尘、有水泥钢筋裸露在外的大洞。
哪怕遇到险境不得不从四楼跳下都泰然处之的小老虎终于露出些许愁容。
“伏黑,我要是去兼职的话……得要多久才能凑够把这个洞补起来的钱啊?”
终于想起这个大洞似乎是对方人为造成的伏黑惠:……
这个家伙,是大猩猩吗?!
时隔多日的感叹,再一次在他心头回荡着。
已经被某最强熏陶到位的海胆头少年沉吟片刻便做出判断:“……就当那是咒灵撞出来的坑吧?会有冤大头自己来付钱的。”
作为咒术师与非术师沟通的桥梁,辅助监督们所在的后勤体系对如何处理任务中损坏的建筑这种事早有定章。
出于舆论安全考虑,今天立海大的所有校内监控恐怕都会被辅助监督接管,但监控拍不出那么细致的画面,辅助监督也不是搞刑侦的,他们只要和负责此事的辅助监督沟通一下就好。
只要责任出在咒灵一方,自然有高层之类的冤大头出钱平息非术师之间的争端,那些烂橘子的小金库不花白不花。
惠停下脚步,郑重地说:“放心,五条先生在掏空那些他看不顺眼的有钱人方面很有心得,不会让你这个救了大家的人负债的。”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哦哦?是这样吗?”
他似是有些安心,实际上却对这个不知道是哪位五条先生的五条先生和同样一脸坦然的伏黑更加震惊了。
等两人终于走回原地,看到已经和辅助监督沟通完的白发青年时,虎杖再度看了眼五条悟一直抓在手上抛抛丢丢的那根东西。
从刚才开始他就很在意了……那造型实在很像人类的手指。
为什么那位五条先生从那个丑陋的大家伙身体里掏出这么一根手指一样的东西,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小白还仰着头,似乎对那东西垂涎不已?
黑发少年闭了闭眼:“……小白,回来!”
虽然式神吃诅咒就像人类吃食物一样理所当然……但有些东西,那是真的不能乱吃啊!
然后,伏黑惠就听到虎杖悠仁那带着纯天然疑惑的声音响起:&t;那玩意是什么?能吃吗?&t;
难道是什么奇怪造型的整蛊巧克力吗。
这一回,就连经历过大风大浪自诩见多识广的五条悟都有些诧异了。
他再度晃了晃手中那根看起来已经包了浆的紫黑色手指,还有那片黑漆漆的指甲盖,企图仔细地从中搜寻到一丝“这玩意能成为食物”的可能。
“这……还真是有些重口味了哈……不不不,这可是有剧毒的特级咒物哦?”
鹤丸国永一脸探究地凑上前去,甚至还闻了闻那枚手指的味道:“与其说是食物的味道,倒不如说是女士香水都掩盖不住的那种咒力的臭味——”
“再看看这颜色,仿佛千年未曾清洗过的、已经不知在多少人手里摩擦过的、盘包浆了的厚重油色!”
五条悟莫名觉得手里这根手指有些烫手。
刀剑付丧神若有所思地双手一合,眼睛炯炯有神:“大师!我悟了!”
见审神者和另外两个人都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他愉悦地竖起大拇指。
“——就是烤地瓜啊!这个造型、这个颜色,不就是烤地瓜吗?!”
伏黑惠暂且还没和本丸的大家重逢,但他已经提前替本丸的大家感受到那阵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这种颜色的手指型烤地瓜,真的会有刀吃吗???
海胆头少年对出自鹤丸国永之手的那盘“惊人的大惊人的没味道”的饭团还有深刻印象,此时只能艰难而违心地给出一个期待的评价。
暗地里,他感应着那股似曾相识的咒力,下意识感叹——又是那个两面宿傩啊。
跨越过千年时光,就连那个强大到连安倍晴明都不由肃容以待的强大“诅咒之王”,如今也不过是被封印起来的一节节手指。
一旁的虎杖悠仁对这种黑暗料理只觉得不明觉厉,他下意识一把捞过听得直摇尾巴的小黑。
总觉得自己要被撸秃毛的小黑一口叼住他的手,把小老虎那无处安放的爪子好好放回原地。
“吃……?这当然是不能吃的啦!这可是宿傩的手指,也是含有剧毒的特级咒物哦!”
五条悟收回一直举在手上的宿傩手指,相当随意地揣进裤兜里,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加上一句。
“如果你们看到的话一定不要……把它吃了。”
一个想着能不能吃宿傩的手指,一个想着怎么做出宿傩手指外形的烤地瓜……他怎么感觉眼前这帮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第53章 够了,闭嘴
兜里揣着特级咒物, 五条悟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回高专述职。
被惠屡屡示意的鹤丸国永只是摆摆手,无视了审神者企图串口供的眼神示意,乐呵呵地被刚刚自称是自己“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最强咒术师拖走, 言谈中对五条悟那个“能飞”的术式非常好奇。
曾经坐“五条特快列车”坐到脸色青黑最后暴露自己恐高本性的伏黑惠连连后退, 最后逃出生天般地和虎杖悠仁一起坐上辅助监督的专车。
他坐在小汽车前座上,有些费解地挠着那头海胆刺:“……所以说, 为什么虎杖也要去?”
作为被卷进这期事件的非术师之一,虎杖悠仁本该像其他被卷进来的文学社成员一样, 登个记被封口就当一切结束——一直以来, 高专也都是这样处理的。
五条悟还在拎着鹤丸赶路, 通讯那头传来清晰的音爆声,他懒洋洋地答道:“没办法嘛,谁让两次宿傩手指出现时都有这小子在现场,想来是要做什么确认吧?”
最强身边还有隐隐约约的背景音, 似乎在叫嚷着什么“好刺激——”“鹤真的在飞诶”之类的欢呼声。
载着他们赶路的辅助监督新田就像不存在也什么都听不到般沉默开车, 车里只有汽车的机械运转声,还有经过颠簸路面时车内结构的咯吱咯吱挤压声。
即使惠并未打开扩音, 五条悟的声音也透过呼呼作响的风回荡在寂静的车厢里。
“——再说了,严格来说, 虎杖悠仁不能说是和咒术界毫无关联吧?”
对父母甚至爷爷情况都一无所知的虎杖悠仁瞪大了眼, 扒在惠脑袋后的靠枕上。
对他情况隐隐有所了解的海胆头少年正向后靠, 想让他听得更清楚些。
眼看着两人的脑袋即将碰脑袋撞在一起,虎杖眼疾手快地向后一仰, 避开自己差点遭殃的鼻梁,却猝不及防地一头撞上日系车轻薄的车顶。
整辆车咚的一声被他的头槌攻击晃动了一下, 原本还装作不在线的辅助监督小姐手忙脚乱地扶稳方向盘, 还不忘崩溃地惊呼:“这、这位同学?你在干什么呀!”
终端另一头沉默两秒, 似乎已经猜到他们这幅画面有多么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不聊了,我们已经要到啦!”
伏黑惠欲言又止:“你们……”
听起来相当神清气爽的鹤丸国永似乎终于落在地面上:“放心啦,惠,那些事情交给我们办就好~”
一人一刀匆匆挂断电话,鹤丸国永顶着自家审神者早就登记过的咒力大摇大摆走进高专大门,将那层会因为陌生咒力响起警报的“帐”视若无物。
此前从未见过面的白发太刀甚至相当放松地冲着监控挥手致意,搞得监控另一头的夜蛾正道都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地盘。
另一边,头顶被自己撞出一个鼓包的虎杖悠仁正扒拉在车窗边,远眺着在一片漆黑中不断向后退的建筑与树影。
粉发少年没话找话地感叹着:“如果不是有伏黑你在的话,我恐怕会觉得自己是被绑架了诶!”
前排似乎已经沉思了很久的伏黑惠幽幽吐槽:“……也没人能绑走你这种大猩猩吧?”
仔细算起来,其实他跟虎杖悠仁没见过多少面——这种莫名其妙到让自己开始有压力的信任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作为正式接触咒术界没多久的咒术师预备役,伏黑惠甚至没法说自己对咒术界有多么了解。
他明白“特级咒物”的出现绝非小事,毕竟千年前特级诅咒两面宿傩出世时的场景犹在眼前,现在屡屡有宿傩手指重现于世的话——总不至于是那些诅咒师或是神秘组织在玩什么手指收集游戏吧?
最坏的结果,就是有人想要借收集手指复活那个诅咒之王,甚至想要利用宿傩达成某种目的。
或许是因为五条悟的熏陶,伏黑惠对那些高层始终怀有戒备之心,神奈川县立癌症中心发生的那点小插曲也证明他的警惕确实很有必要。
现在,哪怕明知道发生在车上的对话可能会事无巨细地传达到高层耳中,作为将虎杖悠仁一步步导向咒术界元凶之一的他也必须将一些事情向虎杖说明。
就目前看来,虎杖本人似乎对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接受良好,看起来完全没有深入不明组织内部的忐忑……啊啊啊,世界上怎会有虎杖悠仁这么粗线条的家伙?
名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学校位于东京远郊深山里,是咒术界培育咒术师的两所学校之一。
此时的天色已晚,高专整座校园里的照明只剩下路两旁石灯笼里摇曳的油灯。
借着这幽微的光线和皎洁的月色,虎杖悠仁能隐约认出这里面混杂着神道教、佛教、阴阳道的建筑风格,看起来就神神叨叨。
作为校长办公室的单层建筑看似普普通通,除了断断续续的对话声,还能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用针扎什么的咕啾咕啾声。
乍一打开大门,那种和外界类似的昏黄灯光便照射出来,比之前黄昏时刻的实验楼还像恐怖片拍摄现场。
给他们开门的是夜蛾正道制作的的一枚咒骸,惠的后半只脚还没跨进办公室大门,就被看起来惨兮兮的咒骸扑了个正着。
黑发少年一把捞起这只似乎被蹂口躏过的咒骸,下意识就看向坐姿看上去极为嚣张的五条悟,和看起来一派为人师表模样的鹤丸国永,觉得罪魁祸首一定在这两人之间。
一个当事人的难搞监护人就在现场、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监护人预备役,另一个当事人的监护人尚在医院但人还没到高专夜蛾正道就接到了虎杖倭助的电话、甚至现在电话还没断线……
夜蛾正道只觉得心累,非常心累。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打了个响指的五条悟直接向还没站稳的少年们言简意赅地阐述最终结论:“经过我们的一系列商讨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惠你要和虎杖做同班同学啦!”
说是同班同学、彼此互相之间有个照应、辅助监督对这俩多灾多难的孩子也能及时帮助,实际上是监视更多——对他们俩同时的。
被五条悟强行缩减台词还抢了话的夜蛾正道捏紧手中钢针,努力劝自己心平气和——就算自己气出毛病来,这些小兔崽子也不会收敛。
但他也知道五条悟的情绪为何不爽。
关于如何对待那些以伏黑惠为中心即将出现的、保底也是一级咒术师级别的刀剑付丧神们,高层还没争执出个大致的答案。
咒术界和时之政府原本不在一条赛道上,但一朝摊上身为咒术师的审神者,那些刀剑们不可避免地会卷入咒术界的纷争中,想来身为咒术师预备役之一的伏黑惠会比此前被动许多。
身为禅院家的十影法,眼前的少年却在禅院家那帮蠢货的操作下天然拥有五条一派立场,接下来遇到的试探恐怕不在少数。
再加上一个有着特殊体质连大部分高层都不知情的虎杖悠仁……
“嗨呀……还真是令人火大。”
光是想想接下来的日程,五条悟都觉得无趣,他在自家老师面前拉长了声音抱怨着:“真是的,如果我想要覆灭高层的话,难道还缺这些素未谋面的付丧神先生吗——那帮烂橘子未免也太低估我了吧?”
鹤丸国永本是甲1222号本丸派来和咒术界打交道的代表,但他在隔空进行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会议中已经无聊到有些昏昏欲睡。
此刻乍一从这些弯弯绕绕中捕捉到个别有意思的词汇,太刀便唰的一下弹起身来,眼神亮得惊人:“覆灭高层?什么覆灭高层!”
要知道,本丸对外封锁的这些年里,他们这些辛勤劳动的付丧神们时不时就要被时之政府借去处理公务,鹤丸国永做梦都想把那些破事一堆的时政高层一刀嚯嚯掉。
夜蛾正道捂住青筋直蹦的额头,不禁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惨淡。
早知道,伏黑惠一年半后会是高专的学生、近的来说那孩子现在就是他学生之一的被监护人——这意味着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要和这些付丧神打交道。
——这位和那臭小子有着同样姓氏的刀剑付丧神,怎么听起来也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两个实打实的未成年离开高专时已将近晚上十点,是走在路上绝对会被巡警追着问哪家小孩怎么还不回去赶紧让监护人好好监管的时间,在东京和神奈川之间通行的电车早已停止运营,还好加班的辅助监督新田小姐依旧在等着他们。
伏黑家位于藤泽站附近的那间小公寓距离更近,辅助监督先将车停在伏黑惠家楼下。
可黑发少年前脚刚走下车,后脚原本还安安分分和新田明闲话着的粉发少年便也呲溜一下钻下车,还喊着什么“新田小姐我今天就在伏黑家借住一晚您先回去吧”,然后便拖着海胆头少年跑远了。
此前接送过伏黑惠知道他们目的地就位于正上方的新田明监督:……我信你才有鬼。
海胆头少年被拽着往前走,直到在街角拐过弯消失在辅助监督视线里,他才挣开虎杖的手。
黑发少年下意识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伏黑家客厅,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虎杖悠仁下车前的后半句话:“……虎杖,你还有什么事吗?”
粉发少年倒退着往后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虎杖悠仁反倒沉默下来。
伏黑惠不知他在纠结什么、又想要问些什么,只能同样沉默地往海边公园的方向慢慢走。
这个点的藤泽街头已变得清冷,只有零星几家便利店旅店居酒屋还在开门营业。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海胆头少年下意识停住脚步,他的视线扫过那张玻璃窗贴着的黑白色小狗的宣传画,向室内的杂志区看去。
“伏黑?怎么了吗?”突然发现人没跟上来的粉发少年歪了歪头,伸出脑袋凑到他身边,努力辨认着便利店内的布局。
虎杖悠仁似是有些明悟:“伏黑难道是想买什么杂志吗?那我们就——”
“……不,并不是,只是好像见到熟人了而已。”伏黑惠拉过已经半只脚踏进自动感应门内的粉发少年,拽着虎杖的帽子继续向前走。
他确实偶尔会买文库本、影子空间里也装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书并且会定期补充,但绝不是现在。
像是终于找到话题的粉发少年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他的视力绝佳,记性也不差:“说起来,爷爷前几天用来砸我的那本杂志也在货架上呢!”
“那里面有个讲两只小狗的短篇,配图倒是和伏黑你的式神很像诶。”
……像吗?
也是,毕竟他给编辑传了喵次郎的照片,插画师想来也是以此为原型进行创作。
“说起来,伏黑也是文学社的,我还没问过你写过些什么呢!”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是觉得那个作者的感情太细腻啦,细腻到看起来有些多愁善感,感觉就像那种……”
粉发少年在虚空中比了一个手势。
伏黑惠无情地伸出手,捏紧这家伙还准备叭叭叭的两瓣嘴。
“够了——闭嘴。”
第54章 海边夜谈
“唔唔,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被捏扁了嘴的虎杖悠仁拼命眨着眼表示抗议。
他鼓着腮帮子想要把这两根手指弹开,比划着自己一定保持缄默、认真反省、绝不多说半个字!
明明时间已至六月底, 伏黑惠骨节分明的手却依旧冰冰凉凉,他捏着虎杖悠仁的手指其实没怎么用劲, 但那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恐怖的样子……
小动物般莫名升起的危机感让虎杖悠仁内心警铃大作,开始反思是不是哪里一不小心踩中了伏黑的雷点。
不过,想不通也没关系——只要闭嘴就够了!
虎杖悠仁那双诚恳的金色眼睛湿漉漉的 ,终于让海胆头少年松开自己的手。
他幽幽瞥了一眼露出搞怪模样已经开始鼓着腮帮子在那里深呼吸的粉发少年, 估摸着今晚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干脆做出召唤大蛇的手势。
当然不是为了灭口——只是因为海边公园这种宽阔无人的地带比较适合让大蛇放风。
在五条悟的多次亲切教育下,大蛇被迫观看了大量剧集, 深深意识到自己的体型对伏黑家公寓那样的小户型来说有多不便。
如今的钮钴禄·大蛇现在已经学会如何将自己缩小成到只有惠三四根手指粗细的大小,被召唤出来时候还能勾在惠的手臂上荡秋千。
平日里,它只有在高专接受训练时才有机会被放出来以原型遛弯, 但那往往意味着它又要挨打。
虎杖悠仁蹲在地上, 眼睁睁地看着伏黑惠做出蛇头形状的手影,那透过海边稀疏景观灯投射在地面上的深色影子便真的如水波一样晃动起来。
紧接着,那道长条形的影子如有生命般窸窸窣窣拧上黑发少年的手臂,在粉发少年一串如同看到杂耍表演的惊呼中变成藏在制服袖管里若隐若现的小白蛇。
“伏黑, 这也是你的式神吗?”虎杖试探着轻轻触摸那条小白蛇的脑袋, 却被小白蛇冷酷无情地避开了。
被他骚扰的大蛇竖起上半身,直勾勾地看向脑袋凑在近前的粉发少年, 分叉的信子还在戒备地嘶嘶吞吐着。
惠揉揉大蛇额头的生玉咒文,被软趴趴的蛇愉悦地缠住手腕, 郑重地向他介绍:“对——这是大蛇。”
或许是因为微醺暖风的缘故, 黑发少年对着式神的语调中都带上几分和人类沟通时难以见到的温和:“去玩一会儿吧, 这里可以用你的原型。”
大蛇愉快地点点头,身体一滚便利索地游走在地面上。
在虎杖悠仁好奇的视线中,大蛇的身体急速膨胀到他们小腿的高度,然后熟练地肚皮一翻,横在两人之间就地休息。
粉发少年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哦哦哦,还真是可爱啊!”
大蛇听到夸奖,那根细长的尾巴尖愉快地甩动两下,本来升起的那一点点防备都淡化些许。
在粉发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下,原本并不需要睡眠的大蛇似乎真的已经打起瞌睡。
直到伏黑惠也泛起些许困意,虎杖悠仁才终于抬起那双在昏黄灯光下反射着光的金色眼睛。
今晚重头戏只有在高专校长办公室的短短几分钟,但伏黑惠在那之前向虎杖悠仁吐露且并未被辅助监督阻止泄露的咒术界情报,已经提前一步打破虎杖悠仁一直以来的认知。
面对向自己打开的新世界大门,虎杖悠仁并非没有迷茫过,只是这情绪被天生就乐观的他很快排解了。
他对父母的情况、对爷爷的过往早就报以好奇之心,如今不过是距离自己想要得到的真相更近一步——起码他目前已经知道,自己的家人确实曾和咒术界相关。
在虎杖悠仁有限的记忆里,父亲虎杖仁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而已。
他下班时会把尚且是婴儿的自己抱起来哄劝,会像所有世间常见的家长那样用那副无奈又宠溺的神情对待自己。
比起虎杖悠仁尚且还有朦胧记忆的父亲,爷爷对他母亲的存在更加讳莫如深,家里有关虎杖香织——他母亲的照片也在妊娠期的那段时光里戛然而止。
可是母亲明明也曾照顾过他……吧?
解密解到今天的进度,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已经收获颇丰。
如今再看看似乎和自己一样被卷进咒术界没多久的伏黑惠,粉发少年只觉得更加好奇。
今年同样不过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酝酿了一整个晚上,从踏上那辆车、不,应该说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虎杖悠仁就已经开始好奇这个问题。
“伏黑你是什么时候进入那个咒术界的?又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呢?”
黑发少年的视线移了移,落在不得个回答看起来就不会罢休的粉发少年身上。
这家伙只是因为自家的事被卷入咒术界的旋涡之中吗?不见得吧。
两次宿傩手指出现都有虎杖悠仁在场,恐怕这家伙身上当真有什么他们这些未成年不够分量知晓的秘密。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身上或许当真有某种源自血脉的、难以摆脱的巧合,或者说是宿命。
从觉醒名为“十种影法术”的术式开始,叫禅院惠也好,叫伏黑惠也罢,他注定会成为一名咒术师。
束缚术式封印记忆的那十年仿佛只是死缓,成了阴差阳错下被自己和晴明大人合谋偷来的平静时光。
“严格来说,我同样有些咒术师的血脉。”伏黑惠轻巧地避开“禅院”之名,仿佛自己出身的家族真的只是和已经没落的虎杖家一样。
“但是,正式觉醒术式确定要成为咒术师的话……其实只是在第一次见到你的前几天。”
在八十八桥之前,伏黑惠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对咒术界稍微有点了解但完全没兴趣接触只想过好自己小日子的普通小孩”。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现在的惠依旧这样想——但那终归是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换一个自己按部就班觉醒术式的世界,他或许也能在监护人的庇护下拥有几年正常的童年,但最后成为咒术师这一点依旧不会改变。
“……如果不想被牵扯得更深,就趁早抽身吧,虎杖。”
粉发少年挠着后颈,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但现实情况是一切由不得我吧?爷爷他甚至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让我一切听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大叔就好,一副提前交代后事的样子啊呸呸呸呸呸——”
“——总之各种情况都实在无法让人放心呢!”
他一屁股坐在伏黑惠旁边,红色运动鞋也跟着少年的脚一摆一摆:“如果逃避也无法解决问题的话——那我就只能选择接受啦!”
那股从话语中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乐观,在泛着热意的海边夏夜灼烧着。
惠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挪。
“根据伏黑你的说法,我这种没有咒力和术式的人是无法成为咒术师的吧?嗯……按照那些少年漫里的套路,搞不好就是什么邪恶大反派搞出来的容器之类的——”
对虎杖悠仁乐天到已经开始调侃自己未来的举动,伏黑惠无语几秒。
他顺着那家伙的脑洞开口:“……实不相瞒,我此前一直觉得你应该是隔壁运动番剧场的,但现在想想果然不对。”
在粉发少年期待的好奇目光下,惠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毕竟,也没有哪家运动番的主角一上来就能破世界纪录、一点进步空间都没有吧?”
也就只有网球这种对抗类运动能让天生大猩猩体格的家伙找到一点体育竞技的乐趣,但同样有限。
虎杖悠仁猛一击掌:“哦哦哦!想不到伏黑也会说冷笑话呢!”
“……”
冷笑话?
确实这样认为了很久直到刚才才恍然大悟的真·中二少年伏黑惠陷入沉默。
他静静抬眼看了一眼真的觉得这冷笑话很好笑的粉发少年一眼,又静静垂下浓密的睫毛,伸手搂过睡得差点开始滴口水的大蛇。
咦?伏黑是不是又开始不爽了?
虎杖悠仁有些困惑地挠着头。
直到临近午夜,已经开始眼皮打架的伏黑惠终于带着一个人形大包裹回到家中。
高专大概有人在暗中“保护”,或者说监视着他们,但海胆头少年到底不至于真的冷酷无情地把虎杖半夜赶回不知道是否安全的虎杖家暂居地,新田小姐那里也不好交待。
——总之,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虎杖悠仁获得了伏黑家客房的一夜暂住权。
已经提前知道过弟弟会带同学留宿的津美纪打开门:“今天真的好晚啊,惠……学校里出的事很难解决吗?”
她已经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出现在立海大附中校门口的辅助监督,自然不会错过自家弟弟“悍勇击退精神病人”的英姿。
“高专那边基本处理完了——sns上有什么相关的言论吗?”
津美纪笑眯眯地安慰着:“放心啦——同学们的视频只有前半部分,惠在那里面真的很帅呢!”
至于后半部分发生在实验楼的爆炸,还有那群不知是何原因昏迷过去的学生,大概会有不存在的背锅侠被安排上莫须有的“药剂监管不力”的说辞顺便用高层的小金库应付过去吧。
“咦,这位就是虎杖同学嘛!”
黑发少女打开已经提前收拾好的客房,笑容里带了几分欣慰和打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惠带朋友回来留宿呢!”
已经开始往桌面上堆零食的海胆头少年脸依旧臭臭的:“……只是同学。”
跟在他身后的虎杖悠仁喜气洋洋地举起手中宵夜,一脸纯良地拆台:“伏黑姐姐好啊——我是虎杖悠仁!伏黑的朋友!”
津美纪笑眯眯地递上室内鞋:“今晚还请在这里将就一下哦,虎杖君?”
完全被忽视了的某别扭海胆:……
第55章 网球与刀
虎杖悠仁在伏黑家借宿的第二天就是周六, 也是网球部继续训练的日子。
由于前一天傍晚在学校内部发生的动荡,立海大的所有教学区域都被暂时封锁。
除了操场上还在挥洒汗水的运动少年们,校园里只有零零星星的黑西装们在那里搜寻着什么。
这种时候, 除了需要场地进行训练的运动社团,基本上也不会有其他学生在校——除了坐在树荫里、和各个场地的运动少年们都显得格格不入的伏黑惠。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圆领衫,肩上还搭了一件轻薄的灰色外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网球包里还装着一振白底金边的太刀。
黑发少年垂着睫毛, 似乎有些暴躁地戳着终端,看得路过的众人都不禁联想起昨晚看到的视频。
——黑着脸的海胆头少年拎着宛如工艺品般精致华美的太刀, 杀气腾腾地走出学校大门,将那个已经在门口弄倒好几个人后就在校门口凭空扭转腾挪(对付看不到的玉犬们)的单马尾青年咵咵两下逼停, 然后成功将对方砰砰咣咣逼到镜头之外的视觉死角。
在社交网站上仅存的另一段视频,就是穿着黑西装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的疲惫社畜一边鞠躬一边说着“抱歉都是我们没看好病人让他逃出来了”一边拖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单马尾往小汽车上走。
至于同时发生在实验楼的爆炸声是因为什么,立海大的学生们这会儿并不知情, 他们只知道立海大的一大半区域都被完全封锁起来,直到现在还有穿着黑西装的神秘人士来回走动,和昨晚那位押走怪异人士的黑西装社畜衣着一模一样。
黑着脸坐在树下的伏黑同学此时看起来就像是监工,那些黑西装路过时甚至真的偶尔会跟他打招呼, 一看就是之前认识——
这完全变得更可怕了啊……他们学校有那么多在逃神经病潜伏着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再增添一个奇怪身份的伏黑惠背后一凉。
他停下一直在打字的手,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网球场。
事实上, 惠其实只是在写新文大纲而已——托昨晚路过便利店书架的福, 惠终于想起此前齐木编辑问起的、和他下一篇设定相关的事, 心底难免升起那么一点点愧疚之意。
他这段时间遭遇的实在太过复杂,复杂到哪怕删删减减也能以那些经历为题材编出不少故事,这让海胆头少年多少有些难以取舍。
早上出门后就被召唤出来的小黑小白此刻正懒洋洋地窝在他脚下, 时不时优哉游哉地甩甩尾巴。
浦山椎太一大早就进入网球场训练, 他早上刚好亲眼目睹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同进学校的场景。在一堆网球部同僚的撺掇下, 顶着一头尖尖角发型的少年在更换训练项目时戳了戳刚好停下挥拍练习的虎杖悠仁。
他的手遥遥指了指还坐在阴影下的伏黑惠——江湖传闻中伏黑哥耳聪目明,所以浦山几乎在以气音询问:“虎杖前辈……那个……伏黑前辈为什么会坐在那里啊?”
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坐在咫尺之遥的伏黑惠果然听到了这句话。
这个问题可不就问到罪魁祸首身上了吗?
海胆头少年幽幽抬眼,将目光锁定在和鹤先生沆瀣一气的虎杖悠仁身上。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实在是个一言难尽的话题。
作为早课内容,伏黑惠原本打算拿着鹤丸国永并未取走的本体跑到公寓顶楼练习剑道,无论使用呼吸法与否,剑道基础修行都是成为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按照原本的时间规划,周六下午本该是伏黑惠去高专接受七海先生训练的时间,但他一大早就接到五条先生的通讯,说是情况有变让他跟虎杖一起行动就好。
在他家客房借宿一晚的虎杖悠仁几乎同时接到五条国永的通讯,冲上天台抓着黑发少年带着津美纪帮他收拾好的网球包直奔楼下。
不愧是50米只需要三秒的男人,拖着一名身高体重都在及格线以上同龄男性的虎杖悠仁足下生风,好像拎的只是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本人莫名其妙跟着他走了一段楼梯就满头青筋地挣脱了这个家伙——如果不是自己眼疾手快,伏黑惠恐怕能在虎杖悠仁手下上演一出和楼梯间墙壁的激情对对碰。
黑发少年全程“= =”着脸,完全搞不懂这家伙在干什么。
“我假设今天是周六,根本不用上课,”晨起锻炼还穿着运动装的海胆头少年下颌线绷紧,显露出带点恼怒的防御性姿态,“还有,你拿着我的网球包做什么?”
“哦哦哦,这个啊!”虎杖悠仁晃晃自己背着的两个网球袋,高高举起其中一个,“因为五条监督说自己很想学网球他也跟你说过了所以我就问了津美纪姐!”
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好像确实回过鹤先生几条消息的伏黑惠嗯了一声:“所以?”
他低头示意虎杖悠仁挡着自己回家路的手:“如果只是用网球拍的话,你已经拿到了。”
所以,应该已经可以松开了——
虎杖悠仁大惊失色,看起来比他还震惊:“那当然是要顺便把伏黑你一起带过去啊!不然我怎么和五条监督交差呢?”
黑发少年一头雾水:“……你的前半句和后半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伏黑家所在的地段本就距离藤泽站和立海大附中不远,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两人距离立海大校门口已经不足百米。
粉发少年眼睛一亮,便将伏黑惠往网球场的方向推:“去嘛去嘛——伏黑——反正也没有几步路了——五条监督好像有说训练结束后要带你去见什么熟人哦?”
听到虎杖说得有鼻子有眼,惠才将信将疑地停下脚步,慢吞吞往里走。
但是,作为想方设法把自己坑到网球场的家伙,鹤丸国永自己却迟到了。
白发青年走到球场外的时候,看到就是伏黑惠正坐在树下摆弄终端的一幕。
小黑早在太刀靠近前就懒洋洋地嗷汪叫了一声,更加惬意闲适的小白直接摊平在地,直到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刀剑付丧神靠近才嗅了嗅鼻子。
因此,伏黑惠在面前光亮被挡住、自己脑袋也被按住时并没有多惊讶,他试着甩了甩,发现自己无法甩开那只作怪的温暖大手,只能沉着脸抬起头。
“鹤——先——生——”
达成目的的鹤丸国永满意地收回手,一把将不情不愿的黑发少年拽起来。
他推着伏黑惠就往最角落的空闲场地走去,声音嘟嘟囔囔:“起来啦惠!我可还指望着你教我网球呢——”
伏黑惠懒得戳穿他随口扯的理由:“……这里有这么多网球部成员在,还用得着我一个文学社的来吗?”
“哎呀呀,非正选的那帮孩子还没有我这个才接触几天网球的家伙打得稳,关东大赛已经开始,作为挂名的指导老师,我总不能麻烦那些正选吧?”
虎杖此时刚好更换训练项目,他冲着已经接上头的一人一刀挥挥手,便欢快无比地切换到下一个项目,跑到室内网球场的发球机前做接发球练习。
以往这是正选才有的特权,但在虎杖悠仁以指数级不断增长的实力面前,也无所谓什么错不错过正选选拔的事了。
难得预约到一次立海大采访机会的记者先生在另一头感叹着:“看起来今年也有强劲的新人哦,真是生机勃勃呢,立海大!”
这已经是他采访的尾声了。
正在作陪的真田弦一郎浅浅嗯了一声,对这种采访明显兴趣不大,他更想赶紧回到训练场上继续练习。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刚才好像看到某个眼熟的人正举着网球拍?
室内球场的几台发球机轮换过一圈人,井上记者终于看到那位传说中的粉发超级新人。
眼前那台发球机的运作速度并不如前几位正选使用时那样快,但仅仅只是以平a的姿态,那位名叫虎杖悠仁的少年都能以举重若轻的姿态,在击球点附近留下深深的、近乎重叠的球印。
记者先生有些迟疑:“虎杖同学这是……在锻炼接发球的准确度吗?”
这听起来像是网球新手才会进行的练习,但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都被眼前的粉发少年拔高到某种全新的高度。
他身边正在记录数据的柳莲二插话:“是这样没错……虎杖君是才学习网球一个月的绝对新人呢。”
棕发少年没有真田弦一郎那种因材施教针对切原赤也性格进行打压教育的倾向,看虎杖悠仁的性格大概也没那个必要。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感叹:“按照虎杖君的身体数据……说实在的,不管是进行哪项运动都一定会取得杰出成就的吧?”
负责后勤工作的网球场参谋似是有些无奈,他指了指室内球场坑坑洼洼的墙壁,掩饰性地轻咳:“……就是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直到井上走出室内场馆,在真田弦一郎带领下来到非正选的训练区域,他的视线在一处偏僻的场地边停下脚步。
比起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的网球拍,井上守觉得自己应该身处武道馆,观赏着刀光剑影在场地间交错、或是看着怒涛汹涌的水流裹挟飞鸟抖落的羽毛——而不是在这里看一场不伦不类的网球对练。
是的,不伦不类。
刚接触网球没有多久的鹤丸还在和球拍进行磨合,球出不出界已经无关紧要,反正他们并不记分,反倒是还牢记着网球规则的伏黑惠更加狼狈些,还好有小黑小白全程给他们充当球童。
明明鹤丸国永和伏黑惠的手中只有球拍和网球,他们却硬生生在这处无辜的球场打出剑意纵横的气势。黄绿色小球在他们手下四处乱飞,在可怜的橡胶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印记。
真田弦一郎额角的青筋明显抽动起来。
惠这家伙,究竟在和监督搞什么——在网球场上比试剑道吗?!
他顾不上询问球场上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井上记者有些诧异的声音:“真田同学——请问这也是你们网球部的成员吗?”
说是吧……这两个人并没有穿着网球部制服,其中那个成年人看起来连网球规则都不熟。
说不是吧……规则暂且不论,这个气势和力道却不像假的。
“不,”真田弦一郎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响起,“事实上……”
“……他们一个是网球部刚刚到任的监督老师,教授国文;另一位是我们学校文学社的成员之一。”
井上先生露出恍惚的神色。
“嘶——不愧是王者立海大,就连国文教师和文学社成员的网球,居然都有这般水准?!”
第56章 幸不辱命
面对着从各种奇奇怪怪角度飞过来完全不在意是否出界的网球, 伏黑惠有些无奈。
明明穿着短袖短裤在打网球,鹤丸国永却依旧能打出某种大鹏展翅……不,是仙鹤亮翅的感觉。
黑发少年宁心静气,告诉自己鹤先生本就是随便打着玩玩, 完全没必要在意那么多规则, 初学者刚接触时掌握不好击球点和落球点是很常见的事。
当时尚且年幼的自己也是一步步这样走过来的, 换在相当有童心的鹤先生身上, 就当是从头来上一遍好了。
直到送走井上记者,真田弦一郎才黑着脸回到那块球场,发现已经有人等在场边。
仁王雅治已经完成早上的训练份额, 看起来心情极好地站在一旁。
真田弦一郎可以发誓, 他一定从这只白毛狐狸眼中看到了那么一丝兴味盎然的估量。
感觉到有人接近, 挑弄着自己小辫子的仁王扭过头:“puri~这不是副部长吗?”
真田弦一郎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决定不理会这个一看就在打什么算盘的家伙。
他下意识躲开一颗再度穿网而过、从自己身边直直擦过去的黄绿色小球。
……是自己的错觉么, 这些网球为什么总会不知不觉自觉地往球场边整齐排好?
几十分钟后,终于放下球拍的海胆头少年觉得自己从精神到□□都被狠狠折磨过一番,到后面, 他很明显看出来鹤丸国永是在逗自己玩。
鹤丸收起从虎杖悠仁那里借来的备用拍,相当熟悉地在少年已经混进薄汗的凌乱黑发里揉了揉:“不错嘛,有进步啊, 惠~”
不知什么时候也凑过来的丸井文太小声嘟囔:“监督不是不会打网球吗?”
真田弦一郎拽了拽低垂的帽檐, 声音略沉:“他们说的是剑道。”
用网球来检验剑道进益吗……还真是傲慢的家伙。
但是, 这个名叫五条国永的男人在剑道方面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哪怕将手中刀剑换成网球拍, 也难以掩饰五条监督明显更加纯熟精湛的剑道。
但真田弦一郎更加关注的,还是伏黑惠体现在网球中的剑道进益。
惠幼年时使用的剑术, 是师承自鳞泷左近次的水之呼吸和本丸众人刀剑之道的结合体。哪怕他后来忘却了这两段记忆, 已经刻入身体的肌肉记忆也会帮他记住。
在今天之前, 真田弦一郎一直不明白爷爷用在伏黑惠身上的表述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直到在这里,他看到了和伏黑惠同场竞技的五条国永。
终于打完球的伏黑惠默默环视一眼已经满目疮痍的球场,相当熟练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会赔偿球场修缮的费用。”
修理球场的费用大概是四十万日元,想来这些年的行情不会有多大变化吧。
要问他为什么那么熟练?
托某位偶尔会和他们姐弟俩出去活动的最强的福,他们三人,不,特指专职付账的五条先生已经被东京的四五家网球俱乐部拉入至尊vip名单。
某位笑眯眯的俱乐部经营人员还笑着欢迎他们多多光临,最好帮他们把所有的球场都翻修一遍。
这一切,都是因为某最强拿到网球拍就会开始自由发挥,将网球这种非术师运动发挥成爆破物更是家常便饭,还振振有词说非术师的网球明明也能达到这种程度。
但一向罪魁祸首的五条悟今天并不在现场,这次的真·罪魁祸首是某位白发太刀。
实际上,不管是伏黑惠和鹤丸国永付钱都差别不大,因为本丸用于和日元兑换的小判终究要记在审神者账上。
堵住入口处的几人为伏黑惠动作中的熟练目瞪口呆,真田弦一郎刚要搭话,一秒get到五条国永眼神的仁王雅治便轻笑着按住自家副部长的肩,代为回答。
“伏黑学弟,其实我们网球部也不是那么抠门的社团啦~pupina~”
海胆头少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视线在鹤丸国永的背影和仁王学长略带深意的笑容之间来回摇摆,总觉得有种不妙的预感。
伏黑惠总觉得,自己对所有的白毛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应激反应。
克制住自己笑意的仁王雅治面不改色地继续忽悠:“你看虎杖同学,这个月以来损坏了两枚射灯、八次球场、十五片围网、二十几颗网球——网球部也没让他赔偿一分钱!”
第一次听到虎杖悠仁辉煌战绩的伏黑惠又默默后退一步,静静等待下文。
但他已经隐约猜到这些人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只要成为网球部部员,这些就都是日常训练的合理损耗啦!完全不用部员自己掏钱哦——”
沉默,是今晚的彩虹桥。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的柳生比吕士充分发挥了双打拍档的默契。
他毫不犹豫地拆台:“其实你们只是跟监督一起做局想让伏黑……伏黑学弟入社吧?”
柳生险些嘴瓢,喊出社交平台上另一个更响亮的名字。他本是高尔夫社出身,某种程度上有着和黑发少年相似的经历。
事实上,就连柳生比吕士自己也不知道,昨天他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道丑陋的幻影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个奇怪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校门口、自己又是怎么昏迷过去的。
……那些都不是重点。
柳生比吕士盯在那两只似乎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的黑白牧羊犬身上,惊疑不定地开始怀疑是否幻觉也能传染。
见有人盯着自己,更加活泼的小白放下正在推的网球,乐颠颠地跑到紫发少年脚下摆尾巴。
柳生比吕士瞬间僵住了。
被自家式神背刺失去了唯一一个能帮他声讨仁王雅治的伏黑惠简直腹背受敌。
海胆头少年仔细盘算了一下目前的账户余额,发现四十万日元自己完全负担得起,顶多再接两次私活就可以轻松cver。
鹤丸国永却搭上他的肩,继续循循善诱:“还有还有,惠,这次是我赢了哦!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当年在本丸进行的每一场手合,除了矫正审神者混淆的剑道与剑术认知这种初始意图之外,还有相当重要的一个目的——矫正审神者的挑食恶习。
包括但不限于输一次剑道就要吃一个超大超没味道的饭团&甜到粘牙的麦芽糖&辣到让人喷火的红辣椒料理。
三岁的小团子就算长出一身海胆刺也没可能赢年龄三位数打底的心脏刀子精们。
伏黑惠警惕地眯起眼睛:“等等……五·条·监·督,我们开始打球前并没有许诺过什么吧?”
鹤丸国永大惊失色:“咦咦咦?这难道不是从小时候开始执行的定例吗?!”
被迫回忆起自己幼年黑历史的伏黑惠突然沉默了。
白发太刀继续道:“你想啊,惠,要论剑道,你能赢过我吗?”
“不能。”对于这一点,伏黑惠没有丝毫犹豫。
白发青年轻轻拍了下少年后脑勺上支棱起来的海胆刺:“要说‘迟早会的’啦!”
伏黑惠闷声道:“……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真田弦一郎微微拧眉,他的视线扫过依旧自然而然用持刀方式握着球拍的白发青年,这个人和惠认识的时间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早。
“所以说,我可是已经屏蔽掉对惠不利的选项了哦?在此基础上,我们刚才可是在打惠比我更熟练的网球,就这样我都赢了诶——”
海胆头少年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看起来有些茫然:“赢了?输了?我们刚才不是在练习吗?”
还是不记分的那种。
“那怎么可能呢,”鹤丸国永相当理直气壮,“我这两天好歹也是认真研究过网球规则的——毕竟是跟咩咕咪一起对练,当然要认认真真地好好打球啦!”
反倒一耙的白发青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上去委屈极了:“什么什么——难道惠刚才没有和我认真打吗?!”
鬼鬼祟祟凑过来的切原赤也并未看到之前的画面,他小声说:“那样的话,伏黑的得分也不至于比刚学习网球几十分钟的五条监督少吧?”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考虑到鹤丸国永对网球并不熟练,还在试图用球拍打出剑招,伏黑惠到最后都没怎么去管那些落进场地没落进场地的球,只是很有耐心地喂球。
但是,如果硬是要考虑到整场球的话,那当然是……
这一刻,几名纯真少年的心声不约而同地同步了:——可你这完全就是在诈骗啊!
惠歪头看了眼看起来真的很像让自己进网球部的鹤丸国永,似乎在确认对方的意愿。
……其实,他本人原本对于运动社团的那一点排斥,在看到比自己更加不正常(并没有)的虎杖和鹤丸国永时就已经渐渐消散了。
而且,如果这是鹤先生的意愿、网球部也有暂且需要和自己绑定的虎杖的话……
白发青年还在嘟囔着:“教师这个岗位可是鹤抽签抽来的绝佳观赏席啦——”
“……那就拿来吧。”
“诶诶诶?”
伏黑哥臭着脸,有一点点不耐烦地再次重复:“……入社申请书。”
……成、成功了?!
网球部众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伏黑惠被五条监督忽悠进网球部,心中对“伏黑哥”身上的标签一变再变,最终凝固成一幅《呐喊》。
在海胆头少年幽幽的目光中,鹤丸冲进社团活动室,取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社团申请书,啪的一声拍在球场边的长椅上。
白发青年欢呼一声:“幸不辱命!”
第57章 伏黑哥之名
走出室内场馆后, 虎杖悠仁第一眼就看到了换上黄黑色球衣的伏黑惠。
“……有事?”感受到某束莫名视线的伏黑哥默默回望。
黑发少年的表情沉闷烦躁,虎杖眨巴眨巴眼睛, 却莫名从中读出那么一点点郁卒, 结合伏黑突然换上的网球部制服——难道自己错过了某些有趣的事?
伏黑惠刚刚结束入社的例行体测,接下来只要等待柳前辈那边给他下发的训练单就好。
拜刚才那场和拆网球场没有多少区别的“对练”所致,他和虎杖一样被归为“非正选但值得重点观察培养的幼苗”那一类。
话虽如此, 伏黑惠到底不曾经过系统的网球训练, 就算网球部学长们再怎么看好,那些基础也得从头打起——和如今依旧在进行基础练习的某大猩猩一样。
以海胆同学的体格和性格, 可以预见的是,他是和虎杖完全不同的技术流选手。
粉发少年两手一拍,眉飞色舞地笑起来:“哎呀呀, 伏黑你看!既然类型互补,我们搭档的机会这不又来了吗!”
几天前自己那斩钉截铁的话还在耳边,饶是伏黑哥都觉得挂不住面子。
别扭的家伙摸着鼻尖向前走了几步,就被浑不在意的粉发少年推着大步向前:“快点走啦伏黑, 我想看看球场那边怎么那么热闹——”
他们远远就听到操场上不该属于这个点的喧哗声, 对网球部作息更熟悉的虎杖悠仁相当好奇:“什么情况……现在不应该是午休时间吗?”
忍不住踮起脚的粉发少年被人群中的场景惊在原地,不禁露出豆豆眼:“咦咦咦——怎么会有三个仁王前辈?”
虎杖悠仁加入网球部的时间尚短,但他多少见过网球部那对双打的相处模式,此时开始摸着下巴碎碎念:“难道、难道又是柳生学长正在和仁王学长锻炼默契度吗?”
海胆头少年冷淡地吐槽着:“怎么听这都只有两个人吧?哪里来的第三个……”
说到一半, 他突然顿住了。
寻常情况是只有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会参与进这项训(yu)练(le)没错, 但今天的立海大不一样——他们有五条国永在啊!
第六感提示着大事不妙的伏黑惠下意识后退几步。
两名仁王雅治彼此搭着肩膀,两人一人一句puri,混合成操场上的洗脑二重奏。
当然了, 这还不是导致混乱的最根本原因。
两名仁王雅治同时存在的画面虽有些超出众人的预期之外, 但他们姑且可以认为这是未卸妆的柳生比吕士版仁王雅治和仁王雅治本仁刚巧撞上。
——引起操场上一片骚乱的, 还有角落里隐约冒出的第三个白毛身影。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向两边散开,某种熟悉到天天能见到的咒力终于出现在伏黑惠眼前,白毛绿眼的运动少年熟稔地和他们打招呼,用的同样是那副众人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的声线。
“puri~这不是伏黑学弟和虎杖学弟嘛!你们终于来了啊~”
当第三位仁王雅治和其他两位站成一排,那效果当然相当显著。
——摆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场仁王三选一的选择题!
可这对天然就有作弊器的伏黑惠来说,只是有些头疼而已。从鹤丸国永身上逸散出的咒力如此熟悉,他闭着眼都能在自己身上找到。
面对外人的时候,伏黑惠依旧用和别人一样的称呼鹤丸国永:“五条监督……”
他忍不住露出死鱼眼,对外表看上去完全没有破绽的其中一人拉长语调:“……你们究竟在玩什么?”
柳生前辈要和仁王学长培养默契(玩弄网球部的大家)也就算了——为什么鹤先生您这位年龄已经四位数的老人家,也要跟两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国中生混在一起啊?!
此时正是休息时间,网球部三巨头似乎对这种相当活跃气氛的活动并无异议,黑发少年甚至看到坐在裁判椅上的柳前辈正在拍照留念,幸村学长的口型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模特”。
只有真田师兄和自己一样一脸隐忍,让伏黑惠终于感知到自己并不孤单。
被小海胆针对的仁王雅治理直气壮:“啊啦,这可是休息时间——我只是在和同学们探讨cspy技术顺便增进了解啦,puri~”
另一名仁王雅治暗暗点头,神情无辜又自然:“是这样没错,其实监督给的指导费也很大方呢,puri~”
最后一版仁王雅治下意识想要推眼镜却推了个空,但他总觉得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似乎很不敬业,于是也跟在后面默默“puri”了一声。
切原赤也和虎杖悠仁“哦哦哦”惊呼着以示捧场,还不忘同时伸手按住看起来已经有些想逃的伏黑惠。
切原若无其事地扯了扯那位反应明显是柳生版“仁王雅治”的面皮,自以为小声地和虎杖悠仁咬耳朵:“这个仁王前辈抹了粉底还最黑!一看就是柳生学长!”
听力完全在及格线上的柳生额角迸起青筋:“这是比小麦色还白两个度的健康色号——!”
……不,这完全不是重点吧?!
看到海胆头少年吐槽欲十足的微表情,顶着仁王同学外貌的鹤丸国永在暗中得意挑眉。
他当然看得出伏黑惠并没有真的那么讨厌这些运动社团、只是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罢了,否则他也不会逼这孩子不是?
鹤丸国永昨天傍晚刚刚摩拳擦掌准备把小审神者骗进网球部,昨天晚上就在和五条悟的秘密磋商中达成“小孩最近太紧绷了刚好趁最近烂橘子监视有安全保障让他读高专前放松放松”的共识。
对此,被迫加班的真正受害者七海建人只想骂一声“咒术师都是狗shi”以示愤怒。
结束当天的训练后,跟在鹤丸国永身后的伏黑惠欲言又止。
虎杖已经被辅助监督的专车运回家,津美纪也被提前打了招呼惠晚上不会回去。
一切后续都被处理得非常完美。
——唯一不平顺的一步,卡在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久别重逢后的首次会面上。
时之政府给本丸安排的落脚点位于东京都米花町,是独门独户带着一小片花园的和风建筑,就连天守阁飞起的檐角也被完美复刻在建筑顶端,俨然是浓缩版本丸在此重现。
眼看着曾经恋恋不舍的场景近在眼前,哪怕明知这里还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本丸,伏黑惠依旧不可避免地踟蹰起来。
海胆头少年站在门外,盯着门口新换上没多久的姓氏“伏黑”久久不语。
站在院墙外,远远就能闻到馥郁的紫藤花香飘出来——是移植过来的紫藤花景趣吗?
当他又一次忽视了鹤丸国永的招呼后,隔壁21番地临街的院墙上猝不及防冒出一黑色颗脑袋。
扒拉在栏杆边的工藤新一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张生面孔:“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五分钟,还没准备好进去吗?”
工藤同学其实只是在院子里练习足球而已,不成想脚一歪,球就阴差阳错飞到靠这一侧院墙的角落。
在这栋房子的前任主人搬走后,接手房产的新邻居一直没有露面也没人入住,直到前些天才陆续有人进出。
工藤新一只知道隔壁门口曾一度被挂上“禅院”的名牌,后来又匆匆换成“伏黑”。
但他可以用自己卓绝的观察力发誓,那些人经过自己时互相喊的名字,绝对和“伏黑”这个姓氏无关。
当然了,隔壁的人姓什么和工藤同学本人并无关系,工藤新一只是单纯好奇这个同龄人为何要一脸视死如归地站在邻居家门口而已。
留着一头海胆造型黑发的少年背着有些年头的网球包,校服上印着他此前从没见过的校徽——大概不是在本地读书。
搂着足球的少年利索地跳下护栏:“我叫工藤新一!你是新来的住户吗,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伏黑惠默默伸出手,简短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伏黑惠。”
小鸵鸟下意识忽略了后一个问题。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转脸即忘的寒暄,没想到对面的家伙却如同恍然大悟般惊醒。
作为侦探预备役,工藤新一对搜集情报方面有种天赋般的能力,但这次提供给他情报源的不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而是他的青梅毛利兰。
一切要从某个昨晚在神奈川国中生圈子里爆火的视频被转到东京国中生圈子说起。
小兰昨天相当认真地点评了一下这位不良头目“伏黑哥”的身手,把视频分享给小兰的铃木园子还锐评了一句旁边那位一直含笑围观的白发帅哥的颜值。
工藤新一懒得去看那些八卦,但卓越的记性依旧让他只用听的都能记下一些细节,尤其是那位“凭借独断与偏见称霸全地区的伏黑哥”的全名。
伏。黑。惠。
鉴于“megumi”这种女名男用的案例相当罕见,“伏黑”这个姓氏也没那么烂大街,这大概不是重名而是货真价实的“伏黑哥”本人——就连他身边的那个白发男人都对上了!
工藤新一还以为那位不良头头会是一拳一个小朋友的类型,没想到对方看起来非但没有传到帝丹中学的传言那样夸张地拥有三头六臂。
除掉那个网球包的话,说伏黑哥本人是爱好文学的文艺少年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等审神者做心理准备等到花都谢了的鹤丸国永终于跑出来抓小孩。
他没好气地揉乱惠的一头海胆刺,倒是没打扰审神者的正常交友,只是带点埋怨地替小孩回答第二个问题。
“熟悉熟悉就会常回来啦——毕竟这里就是惠名下的产业嘛!”
被通知天降一套房的户主伏黑惠一脸茫然:“……啊?”
第58章 加入这个家
工藤新一不知究竟是“那个传说中的伏黑哥竟然是自家新邻居”更令自己震惊, 还是“邻居家户主竟然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房子”更令自己震惊。
他只知道那位传说中英明神武叱咤风云的“伏黑哥”,如今正耷拉着一头海胆刺,被浑身洋溢着快活气息的白发男人拽着衣领往家里拖。
那位白发男人恶魔般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好啦惠——不要逃避啦——你总得见见大家的不是?”
鹤丸国永完全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意图:“再说了, 你的情况, 我们大家都知道嘛!”
对刀剑付丧神们来说, 审神者那时当然不能算作不辞而别, 毕竟小孩还没接过审神者一职时他们就已被那位时政高层告知了详情。
那双千岁绿的眸子疑惑地看过来,惠下意识重复:“……‘知道’什么?”
太刀明知他心中好奇,却还是坏心眼地冲黑发少年wink了一下:“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嘛~”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正在院子里巡逻的大老虎三两步便迈着矫健的步伐跳跃到少年身边,围着大只海胆耸动鼻子。
伏黑惠微微俯身, 抱着五虎退伴生虎毛茸茸的脖颈, 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大白虎清爽暄软的毛发里:“是tra酱——退哥也在吗?”
“那当然在啦!”露出果然如此神情的鹤得意地笑出声, “为了把审神者大人拐回来, 我们这次的准备可是相当充足呢!”
大白虎怀念地蹭了蹭已经比自己高的惠——只是十年没见, 当年的人类幼崽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它一口咬住惠只到膝盖的运动裤轻轻拽着, 示意他赶紧坐上来。
三岁的禅院惠进入本丸时,刀剑男士们大多已经极化完成——毕竟前任审神者是一名公事公办把审神者当作正经职业对待的社畜先生。
惠从没见过五虎退极化之前的五只小老虎, 进本丸没多久就被众人抱到大广间大眼瞪小眼, 然后路过巡逻的大老虎舔吧舔吧叼走, 最后阴差阳错爬上了它的背。
他一度觉得五虎退的大老虎很高大,大到自己必须仰着头看它, 就连大白虎趴下身等他爬上去时自己都要手脚并用, 还得注意自己会不会拽疼它的毛发。
然而现在的国中二年生伏黑惠身高已经将近一米七出头——是健壮的大白虎看上去无法承受的体格。
他还记得自己曾度过的科普刊物, 老虎的脊椎构造与牛马不同, 无法长久承载重物……说起来, 刀剑付丧神的伴生兽会受到普通生灵种族的生理限制吗?
可惠的拒绝让大白虎嗷呜嗷呜抱怨起来, 有半人高的白色老虎耍赖般地趴在地上,委屈巴巴地从一蓝一金的兽瞳里挤出几滴泪水,让少年一时间陷入焦头烂额的境地。
已经回到书房读书的工藤新一背后一凉,他总觉得自己隐约能听到自家屋顶附近盘旋着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委屈的呜咽声。
——开玩笑的吧,米花动物园距离他们家可有着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日本这种弹丸之地可不存在野生老虎,在家里养虎可是犯法的啊?!
鹤丸并未直接引着黑发少年进入建筑本体,而是带着他在外边的回廊转上半圈,将宽敞的庭院尽数展现在审神者面前。
白发太刀双手拢成扩音器的形状,对着庭院中忙碌的几人高呼一声。
“锵锵锵——米娜桑——看我把谁带回来啦!”
只有七八位刀剑男士在场,这已是此次来现世小分队的全部人马。
伏黑惠手攥着回廊转角的柱子,他有些心虚地垂着眼。
“抱歉久等了——好久不见,大家,我回来了。”
在场众刃喜气洋洋地向他发射礼花炮:“欢迎回来——”
时间仿佛在这些刀剑付丧神身上被定格了。
那些曾经被埋进深处的记忆再度被海胆头少年再度翻出来,玻璃上的朦胧水雾被轻轻拭去,露出刀剑男士们依旧鲜活欢快的面容。
烛台切光忠正捧着摞成小山的姜汁猪肉和黄瓜卷从厨房出来。
他看到突然出现的大只海胆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的惊呼让所有人都不禁汗颜:“惠快让开啊——不然这些寿司就要倒啦——”
伏黑惠先于脑子地快速接下差点被甩飞出去的那两盘姜汁猪肉,终于意识到自己终于无处可避地暴露所有人的视线中。
他手上的一盘寿司一盘烤肉被接走,刀剑男士们聚拢成团给了他一个热烈到快要窒息的拥抱。
有刀趁乱给依旧未成年的审神者塞了一小盏清酒,被眼疾手快的烛台切光忠怒气冲冲地锤了一脑瓜,换成杯口还插着一片生姜的姜汁牛奶。
伏黑惠一如既往地无法融入眼前这幅群魔乱舞的场景,但这不妨碍他看到熟悉无比的画面时,忍俊不禁地弯起嘴角。
作为小短刀侥幸逃过一劫的五虎退凑到他面前,声音细软又腼腆:“就是这样,惠就应该多笑笑嘛~”
黑发少年垂下眼,看到穿着一身西式校服短裤的五虎退正冲自己微笑,他张了张嘴,最后轻声道:“退哥……”
五虎退眨巴眨巴眼。
现在的伏黑惠已经不能被称为“小审神者”啦——明明还坐在椅子上,这孩子现在比站着的自己还要高。
三岁的伏黑惠身高:90cm
六百岁打底具体年龄不详的五虎退身高:135cm
十三岁的中二惠身高:170cm
小短刀比划着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一脸严肃地纠正他:“现在应该是我叫你哥哥啦!惠哥~”
海胆头少年沉默片刻:“……可是你比我大。”
五虎退歪了歪头,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在这个本丸里,谁不比惠大呢?”
本丸最小的和泉守兼定年龄起码有三位数,就连时政配发的量产型辅助式神狐之助都比审神者年纪大。
站直后身高只到伏黑惠腰部的小短刀义正辞严:“你看……要是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喊我哥……会很奇怪的!”
五虎退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昨天才从新朋友终端里看到的称呼为例:“……对吧,伏黑哥?”
他们的交头接耳音量很小,可原本算得上喧闹的大广间依旧像被按下暂停键,出现长达十几秒钟的空白。
有那么一瞬间,伏黑惠脸上挂起的温情笑容,彻底崩裂了。
鹤丸国永带着惠走上顶楼主卧时还在偷笑,他仿佛没有接收到审神者递过来的幽怨视线,愉悦地吹了声口哨便向小海胆介绍他的卧室。
“至于这栋房子嘛……原本时政给我们安排的只是一间一户建啦。”
虽说每个世界只会有一名审神者存在,但时之政府链接的世界有千千万,他们还没财大气粗到那种份上。
鹤丸挠着头,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这栋房子据说是时政的背后资助人之一、那个产屋敷家指名要送给你的哦!”
产屋敷这个姓氏……
如果伏黑惠没有记错的话,自己跟产屋敷的唯一交集,就是他曾眼睁睁看着那个灭族之后化身恶鬼的产屋敷月彦在两面宿傩攻击下自爆成若干肉块逃走。
事实上,黑发少年还有幸处理过其中几块。
在那之后,产屋敷一族就只剩几个零星的仆从和当时远在东国地区任职的嫡子——都是伏黑惠完全不曾见过的人。
要论起现代社会见过“产屋敷”的话,倒是有他神奈川居住那套楼盘的开发商、买走自己漫画版权让他小金库又丰盈了一笔的出版商……
对于这种天上掉的馅饼,甲1222号本丸的人已求证过若干次,付丧神先生现在也只能无奈耸肩:“作为时政的幕后资助者,他们总不会粗心到弄错感谢对象,没准是因为惠未来做的某种事影响到了过去呢?”
海胆头少年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他定定地看着若无其事放出大新闻的刀剑男士:“鹤先生……?”
鹤丸国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所以不用有那么多心理负担嘛,惠~”
或许是因为重重心事终于被解决其中半桩、另外一半看起来也有了解决方法的缘故,伏黑惠今晚的睡眠都比平时沉上许多。
等朦朦胧胧中途醒来时,黑发少年再次觉察到某种似曾相识的悬浮感。
这种感觉不似他最开始在影子空间里那样,像是轻飘飘的影子游弋在黑暗之中,而是被某种莫名的力道牵引着,不断在陌生的力量里沉沉浮浮。
坦白来说,自从觉醒十种影法术后,伏黑惠已经不太能分清梦境与虚幻之间的区别——他的每一个梦,都会直接导向那处与现实时空中他用来收纳和战斗的影子空间完全不同的“影子空间”。
伏黑惠在一片眼熟的海边废墟中勉强爬起身,这才发现曾见过一眼的巨型剑影正高高悬垂于自己头顶。
它的影子还在不断崩散重组,看上去在不断地被这片空间“拒绝”着。
而伏黑惠的身下,一块巨大石板正散发着点点光芒。
在原本暗无天日、只能凭借深深浅浅轮廓各异的色块辨认的黑暗世界里,这块绘制着奇异符文的石板便成了唯一的光源——这已经充分说明这位不速之客的特殊性。
面对过种种超规格强大存在的伏黑惠暗暗评估着,陌生力量的威压远胜过当初神奈川县立癌症中心那个吞下特级手指、勉强被评定为特级的咒灵。
“这就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来自不明之处的冷淡声线在这片空旷到荒芜的空间里回响着,“——而我,是德累斯顿石板,是世界基石的表现形式之一,用你们人类的说法,或许可以等同于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观测到自己看好的无色之王继任者终于解开对自己的束缚接受咒力,石板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伏黑惠本就出身于咒术体系,咒力和术式都是先天而生,就算石板没有人类情商也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
但是,既然这孩子已经接收了时之政府那帮家伙的本丸——那石板可就来精神啦。
如果可以,石板意识肯定会高呼一声——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所以?”黑发少年的回应十足冷淡,完全没有对待那帮刀剑付丧神的温情和好耐心。
“被石板选中的七个人,将会成为类似石板‘人柱力’的存在,拥有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拥有碾压普罗大众的力量,即为‘王权者’。”
“——成为王权者,你就会成为里世界掌握着相当话语权的人!”
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异能体系,但身为七王之一的王权者份量不会轻到哪里去,起码肯定比一个游离于御三家之外单打独斗的未成年咒术师要有背景得多。
(还在眼馋的禅院家&持有监护权的五条家:?)
少年身下的德累斯顿石板上,代表着“无色”的一角正在闪烁着。
石板循循善诱:“要接受吗?名为‘无色’的力量。”
七种颜色代表着七种截然不同的属性——而无色是七位王权者之中的鬼牌。
混沌,混乱,失序。
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脱胎于影子的十种影法术在某些相性上是符合的。
“……请恕我拒绝。”
伏黑惠曾一度以为自己背负得很少,少到除了神奈川那间小小的归处,伏黑惠再没有什么其他属于自己的东西,少到除了伏黑津美纪,他也再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家人。
母亲早逝,不靠谱的爹甩手离开,继母也不知所踪……
但现在的他,已经有太多需要牵挂的东西。
“要过普通人生活”的梦想被击碎其实只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伏黑惠却恍惚间觉得已过了很久。
他付不起得到并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代价——伏黑惠对此心知肚明。
石板意识有些委屈:“既然你连时之政府的本丸都接受了,多接受一道能转换成咒力的力量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已经是拒绝我的第二次了,你可不要后悔qaq”
石板唱了半天独角戏,黑发少年才终于抬起头回应它一句:“……为什么要后悔?”
短暂的会谈很快不欢而散,伏黑惠大半夜突然惊醒,下意识召唤出玉犬陪着自己。
突然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的玉犬左闻闻右闻闻,发现这个陌生的房间竟然充斥着审神者的气息,便心安理得地一左一右趴下了。
黑发少年埋首在小白如云朵般蓬松柔软的毛发里,怀里乖巧躺平的小黑还在用翘起的尾巴轻轻拍打他的背。
过了很久,黑发少年才沉沉睡去。
一大清早,惠半梦半醒间接过小黑从影子空间里扒拉出来的换洗衣物换上,他拉开障子门,迎面就看到了被胶带堵住嘴还被贴在墙上的狐之助。
还没挠门就被刀剑男士们正义制裁了的小狐狸泪眼汪汪:“审神者大人——我好想你啊——您竟然有了别的狗——?”
枉狐之助辛辛苦苦从时政本部跑到现世来找审神者,呜呜呜,真是气死狐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狐狸式神吧?”伏黑惠捞起这只时之政府分发到户的辅助型ai式神揉了两下。
黄白色狐狸委屈地直摇尾巴:“可、可狐之助也是犬科的呀——”
小白的鼻子吸溜吸溜响了两声,歪头友善地凝视着小狐狸。
小黑站在小白身后,同样歪头友善地凝视着小狐狸,那双隐隐闪烁着红光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
众所周知,时之政府出厂的辅助型ai没有狐权,身为战斗菜鸡的它们平日里只作为工具型式神存在,评估敌人攻击力的技能倒是一绝。
脆皮式神立马上道地改口:“两位大哥您好呀!在下狐之助,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第59章 不情之请
狐之助狗腿地向小黑小白举爪投降以示友好, 其实是在暗地里拜山头。
煎蛋和姜丝拌面的浓郁香气霸道地从楼下直接钻进他们的鼻腔,让伏黑惠带着三只嗅觉敏锐的家伙一路摸索到餐厅。
这座坐落于米花町二丁目的小别墅共有三层,室外花园也有大几百平, 远比位于神奈川的那间狭窄公寓宽敞得多。
以花园为界, 时政出品的结界笼罩在院落四周,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本丸在现世的分部, 将非术师们察觉到的超常认知扭曲为“一切正常”。
看到审神者抱着狐之助出现在长廊上, 身后还跟着前一天晚上并未见过的两只大狗, 本丸众刃对这两只突然出现的式神态度都很自然。
早在惠刚刚召唤出小黑小白、甚至更早的陷入梦魇中时,他们就觉察到审神者某一瞬间骤然剧烈波动又很快平息下来的咒力, 还有那两只安安分分并没有乱跑的小家伙。
在那两只式神的安抚下, 少年审神者终于沉沉睡去, 仿佛之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审神者眨眨眼,略微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巴形薙刀完全忽视了仿佛只是刚好路过的同僚们, 懒得去理会这些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一脸淡然地直接提问:“主公,昨晚没有睡好吗?”
在惠刚抵达本丸的那段时间里, 巴形薙刀同样才刚刚被时之政府实装。
禅院惠第一次挥舞着对自己而言过于沉重的锻刀材料丢进锻刀炉,比三岁小孩还矮小的纸片人刀匠对他恭敬鞠躬,紧接着锻刀记录牌上就跳出“05:00:00”的字样。
第一次锻刀就直接一发入魂,欧气十足的审神者立刻引来了全本丸的关注!
当天的近侍鹤丸国永利索地拍上一枚加速符, 还不忘惊喜地架起审神者举高高, 用那种哄小孩的口吻夸奖着。
“不错呀咩咕咪酱!还真是幸运啊——只用一发就锻出了我们的新伙伴哦?”
被迫身处高空的小孩脸色发僵,感觉远离地面的虚空感受让自己头晕晕的,却还有心思在内心偷偷吐槽——自己的赌运怎样他不清楚, 但那个男人的赌运就很差, 在赌马场之类的地方永远是输家。
如果不是自己年纪太小没法独自去马场办手续、也不会有人听信一个小朋友的话, 三岁的禅院惠曾一度思考过一个问题——如果大量购入和那个男人所押注赛马的对家的话, 自己是不是就能把他们父子的生活费赚回来?
提前从锻刀炉里出场的巴形薙刀还来不及说完自我介绍,就看到年幼的审神者一脸菜色地被举在半空,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
将主控刻入dna的薙刀差点就冲上去和鹤丸国永来一场一对一友好pk,也正因此,审神者恐高的传闻,在当事人并不情愿的情况下火速传遍本丸每一个角落。
“……是有一点。”
伏黑惠还在纠结自己的措辞是否会让本丸的大家多想,才刚重逢就开始做噩梦会不会让大家多心。
可还没等他想出进一步解决方案,黑发少年就听到刚刚才窜出去找油豆腐的狐之助突然迟钝地发出一声凄厉哀鸣。
“对了对了——审神者大人!昨晚找上你的那个石板,你可千万要三思啊!”
狐之助可就是因为这个才急匆匆赶到现世来的,怎么就把最要紧的事给忘掉了呢?
身为时之政府甲级公务员,狐之助对竟然敢挖自己墙角的德累斯顿石板怨念不已。
它得罪不起白大哥黑大哥,口嗨一下石板精还不行吗?
再说了,狐之助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那家伙净会想些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实际上那些王权者没几个长命的!”
一大早就说不吉利话的狐之助被面色不善的烛台切光忠拍了下脑袋,冷酷无情地用取走油豆腐做威
胁。
狐之助立刻垂着耳朵卖乖,它来这个世界之前可是做过详细功课哒。
“您大概也知道,神奈川版图上的那枚大洞就是前赤王迦具都玄示在异能失控后留下的。”
“除了掌管着一部分日本的黄金之王,和能力本就是‘不变’的白银之王,其他王权者里连活过三十岁的都很少诶——最长寿的一位,就是您之前的那任无色,也只活了四十二岁!”
察觉到聚拢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伏黑惠眉头微微蹙起,他放下手中碗筷,相当郑重又无奈地向大家保证:“放心,我已经拒绝了。”
众刃似是放下心地纷纷点头,连带着狐之助都喜滋滋地继续埋进油豆腐里享用美食,小黑小白面前也被放了两只捆着精美蝴蝶结的三级咒灵,一看就是新鲜抓来的。
今天是伏黑惠加入网球部的第二天,也是网球部修理球场的日子——对于普通部员的另一重意义大概就是,他们会因此多出一天假期。
审神者表示今天的时间全听大家安排,见海胆头少年完全默认自己的安排,鹤丸的兴致愈发高涨。
已经提前知道网球部时间安排表的白发太刀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表情,他高高举起手:“那么——大家今天就一起出去玩吧!”
五虎退怯生生地捏着筷子,有些茫然地嘟囔:“……可是,我们能去哪里呢?”
几名刀剑男士都才抵达东京不久,处于刚刚接触新时代新身份没多久的阶段,对现世还没有惠一个偶尔来东京的神奈川人熟悉。
可东京这地方实在太大,伏黑惠也只去过几个特定的地址而已。
就在一堆人开始对着东京地图研究该去哪里时,海胆头少年突然接到一道通讯,通讯来自他从未想到过的人。
“……夜蛾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见审神者有事要聊,大家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高高地竖起耳朵偷听。
另一头的夜蛾正道有些疲惫地捏着眉心:“伏黑君,我来找你是有两件事……”
“第一,是高层前阵子对你的商讨已经得出结果,可能今明两天会有人找上你,请务必小心。”
对这个比五条悟省心得多、将来板上钉钉会成为自己学生之一的孩子,夜蛾正道是欣赏的,所以他才会提前向伏黑惠透露这些事。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算是泄密了。
“还有一件事,其实是我私人的不情之请——我打算明年让熊猫以咒术师的身份入学高专,能不能请伏黑君和你的付丧神们跟熊猫相处一天呢?”
他将熊猫视如己出,自然要为这孩子多加考虑。某种程度上,身为咒骸却要融入咒术师之中的熊猫或许能从身为刀剑却能完美融入人类社会的刀剑男士们那里学到什么。
多亏五条悟养小孩时的抱怨不休,夜蛾正道知道伏黑惠对小动物们格外高的容忍度,也知道对方对才见过几面的熊猫观感不错,熊猫也乐意接近这孩子。
身为咒术界唯二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悲哀地发现,在他熟悉的这帮小孩中,没有比靠谱的伏黑同学 更适合把熊猫带进咒术师圈子的人了。
伏黑惠握着终端,茫然地重复道:“熊猫……?”
拜五条悟牵线搭桥所赐,他确实见过几次被夜蛾正道几乎视为亲子的熊猫咒骸——据说熊猫可以自动补充咒力、又拥有一定智慧,一度让夜蛾正道被高层问责。
好在夜蛾一直坚称并不知晓批量制造自立型咒骸的方法、熊猫的诞生只是一场巧合,他才侥幸逃过一劫。
旁边的五虎退眼睛一亮,他只听到了惠重复的单词:“熊猫?惠哥,我们去动物园可以吗?”
一脸疲惫的中年人听到了这头细弱的声音,眼前同样一亮:“如果伏黑君你们要去动物园的话,把熊猫带过去转一圈就好!我会按一级委托任务付委托金的。”
伏黑惠本想直接
拒绝,因为这是他打算留给大家的时间,但在听了夜蛾先生的第一句示好和第二声请求后,近在他身边轻而易举就能听到通话内容的鹤丸国永向少年微微颔首。
最终,惠只能捂着终端询问其他刀:“我们多带一个人,不,一只熊猫去可以吗?”
“带一只熊猫……?”
刀剑男士们没有听懂他的表述,但会被这样询问的,一定是惠也觉得可以信赖的人,他们都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了。
“不,不用了夜蛾先生,没那个必要,只是大家一起去玩而已……这样的话,熊猫前辈以后也是我的学长呢。”
在伏黑惠询问大家的间隙,夜蛾正道那边也没闲着,他正给坐在地上生气的大只熊猫准备出去玩的小书包。
“不要嘛正道——熊猫不想上学啊!”
已经长到两米高的黑白咒骸在地上打滚,滚到办公室的地面都在震动——哪怕只是一只羊毛毡咒骸,熊猫两米高的体型也轻不到哪里去。
夜蛾正道好声好气:“别胡闹,再说了,我现在只是问问能不能让你和伏黑君出去玩而已。”
“可那就更过分了呀!”身为大型羊毛毡玩偶的熊猫泪眼汪汪,“把一只熊猫带到动物园去,难道是正道不要我了吗?”
伏黑惠答应的话语才刚刚出口,就听到终端另一头传来的这么一声。
还没等焦头烂额的夜蛾正道哄上熊猫一句,海胆头少年在终端这头为难道:“那个……夜蛾先生……这就超出我的业务范围了吧?”
夜蛾正道被电话两头的声音先后一噎,只能哭笑不得地两头解释:“只是送你到伏黑君那里,跟他的亲人们玩一天罢了——伏黑君,这孩子就拜托你了,真的非常感谢。”
原本正捂住眼睛假哭的熊猫得到准信,立刻喜气洋洋地站起身,完全看不出几分钟之前的模样。
“好耶正道——听说惠对玉犬们不错,小黑小白都很喜欢他!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夜蛾正道:……这可真是当代带孝子。
第60章 明智之举
半个小时后, 伏黑惠终于在门口等到被辅助监督送来的熊猫快递,还有鹤丸国永提前租好的中巴车。
五虎退躲在海胆头少年身后,怯生生地打量着背着可爱背包的大只熊猫, 他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惠哥……虽然我们是想去动物园玩,但也不用……”
小短刀迟疑地看了眼前的咒骸一眼,才小声说:“也不用真的把动物园里的熊猫偷渡回来吧?”
“——要不然,我们还是赶紧把熊猫还回去吧?”话是这么说着,但五虎退相当眼馋地看了眼一身蓬松黑白毛发的熊猫。
正迈着大步的的熊猫脚步一顿, 竟是迎风流下泪来:“呜呜呜, 熊猫真的不是熊猫啊!!!”
伏黑惠安抚看起来相当伤心的熊猫咒骸:“熊猫学长比我们之前见过的还要可爱——有种太阳公公的味道。”
熊猫停住假哭,嘿嘿一笑, 相当舒坦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嘿嘿嘿,熊猫可爱是当然的嘛!”
五虎退挤到熊猫身边, 眼神里充满期待:“那我可以闻闻太阳公公的味道吗——”
两分钟后, 被熊猫举高高的退眯着眼睛笑出声:“惠哥——熊猫哥的味道好像被歌仙先生晒过的被褥哦——暖洋洋的!”
熊猫拍着胸脯,听起来得意极了:“那当然啦!熊猫可是经常晒日光浴的!”
就这样, 海胆头少年带着刀剑男士们和浩浩荡荡的一串动物, 向着米花动物园出发了。
终于经坐上车的熊猫疑惑地瞅了眼跟在伏黑惠身后上车的动物们, 眼神开始乱飘。
它压低了声音小声问:“惠啊惠——这都是你要带去充公的动物吗?”
说到某个词的时候, 它还故意加重语气强调。
陪了自家主人一夜的玉犬已经被放回去休息,此时轮换着被伏黑惠召唤出来的, 是正在盘在大巴车顶上晒太阳的大蛇。
闻言,背上已经长出一条浅灰色条纹的巨蛇从车顶上探出上半截脑袋, 从敞开车窗里露出的那双金色竖瞳幽幽注视着坐在车厢最后排正中间的熊猫, 还不忘威胁地吐着信子, 看上去在考虑如何给这个明明是熊猫却一身人类混纺化纤毛料气味的咒骸一点教训。
内核其实是辅助型ai式神的狐之助嗷汪一声哭出声:“狐之助才不会被送到动物园那种地方!狐之助起码也得被送去什么研究所吧?“
不、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攀比啊!
一直在车内前后巡逻的大白虎竖起上半身, 友善地向熊猫咧开嘴,吐出一点泛着幽幽蓝光的咒力,半露出温驯外表下狰狞的獠牙。
熊猫:qaq!!!
他们包的中巴还配了一名司机。作为没有咒力的非术师,司机大叔看不到身为伏黑惠式神的大蛇,也看不到作为五虎退伴生兽的大白虎,更看不到自带隐身外挂的狐之助。
在司机眼中除了零星几个人就空荡荡的中巴车内,空余座位其实已经被各种寻常人类看不到的动物填满了。
司机大叔只能看到像是套着玩偶装的熊猫,某种程度上相当粗线条的大叔哈哈大笑着。
“你们这位同伴套的玩偶服做得挺仿真呀——这还能作出不同表情呢!瞧瞧这滴冷汗的神情,还挺像回事儿!”
被点名夸奖的熊猫身体向座位里一缩,很快又挺胸抬头,相当自豪地说:“啊哈哈哈,熊猫的演技可是一流呢!”
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又没那么大脑洞的司机大叔:“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直到抵达目的地,灰溜溜走下车的熊猫还百思不得其解:“哎呀——熊猫怎么就被人怀疑了呢?”
它嘟嘟囔囔地往前走,正巧遇上距离几米之外的白发小姑娘举起红色玻璃球对准自己,很快融入角色的熊猫挥了挥手:“小朋友好呀!要和本熊猫玩偶合影吗?”
在熊猫和小姑娘友好互动的时候,海胆头少年这头同样热闹着,起因是五虎退开始跟堀川国广探讨为什么要叫“惠哥”。
“‘惠哥’的话,叫法是不同的呀——和那个那个称呼……”五虎退小心翼翼地瞥了审神者一眼,相当明智地闭口不言,因为短刀已经眼睁睁目睹过伏黑惠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掉。
鹤丸国永压着短刀和胁差的小脑瓜,笑意爽朗地直接揭惠的老底:“‘那个那个称呼’,指的是‘伏黑哥’——吗?”
还没等麻木的伏黑惠对此作出什么表示,他们对面就传来一声含着香烟的含混声音:“哎呀,看我看到了谁——这不是神奈川的都市传说‘伏黑哥’吗——”
草薙出云隔着老远和已经很久没见面的小海胆打了个招呼,带着大老远就开始好奇的自家孩子走上前。
金发青年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啊,‘伏黑哥’?”
伏黑惠摘下被鹤丸国永强行戴上的墨镜,有些无奈地回敬:“作为东京都市传说之一‘吠舞罗’的二把手,草薙先生这是在说什么呢?”
在两份视频传到外界的第三天,已经被谣传成都市传说一部分的伏黑哥,被另一波都市传说调侃了。
他瞅了一眼迎面走来的吠舞罗众人,只觉得有相当一部分成员是那种符合刻板印象的街头混混打扮。
再看看自己这边,除了退还有并不用穿人类服装的熊猫,刀剑男士们几乎人人都穿着一身黑西装黑运动装——似乎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简直就像是两伙黑口社口会街头相见。
在旁人眼中,混在他们之中的熊猫、五虎退和白发小姑娘大概相当格格不入。
而在拥有异能的周防尊看来,眼前这幅仿佛动物园集体出逃的场景简直可笑至极。
被自家二把手三把手强行拖到动物园陪安娜玩的赤之王权者懒懒抬眸,视线在那帮动物身上转过一圈:“哈,这是要去东京动物园砸场子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听得这周还没完成七海先生训练的惠虎躯一震,莫名有种自己翘课出来玩被七海先生抓包的即视感。
栉名安娜跑到熊猫面前,轻轻捧起它的爪子,那双红色玻璃球般剔透的眼睛里写满期待:“我可以摸摸你的眼圈嘛?”
她似乎在认真征询这只巨大熊猫的意见——并非是询问玩偶服的中之人,而是这只大熊猫本身。
透过含有自己血液的红色玻璃珠,栉名安娜已经看出了“熊猫”外皮之下的真实,但这完全不影响小姑娘想要摸摸熊猫的想法——作为赤组团宠,十一岁的小姑娘可是连一匹身为权外者的白马都想养并且真的养到对家去的赤组食物链顶端。
熊猫有些惊喜地揉搓着她的发顶,乖乖俯下身:“那当然可以啦——”
安娜摸摸熊猫的黑眼圈,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见小姑娘和他们相处融洽,周防尊便也懒懒抬眼,对站在最正中的伏黑惠轻嗤一声:“小子,不熟悉的力量还是别碰——就当是过来人的忠告吧。”
他的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只有认识周防尊多年的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才知道,这其实是来自赤之王权者的肺腑之言。
从此前草薙出云和那位名叫‘海胆’的网友在酒吧面基开始,周防尊就已经隐隐察觉到那孩子身上的力量——王权者们总会因为彼此的力量相互吸引。
被相中的王权者预备役被沾染上石板的气息,同样会被他们捕捉到。
直到草薙和那小鬼再度会面,周防尊终于得以证明这一猜测的正确性。
过来人——石板选中的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周防尊,现任王权者中最危险的、距离坠剑可能最近的那个人。
伏黑惠指尖轻颤,近距离感受着王权者那威兹曼偏差值陡然拔高带来的微压,他轻轻抬眼,仰望着天空中那柄几乎遮蔽日光的赤色巨剑。
“我已经拒绝了——事实上,那家伙真的很烦。”
周防尊挥了挥手,只留给伏黑惠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明智之举。”
直到日暮西沉,带着一大堆动物周边的伏黑哥终于疲惫地走出动物园。
那些家伙看到以自己终于为原型制作的吊坠玩偶就好奇得到止不住东蹭蹭西蹭蹭,惠不知不觉间差点掏空了园内周边店的库存。
才刚刚呼吸到动物园外的新鲜空气,他就接到一通陌生来电的通讯,还一眼看到已在动物园外等了不知道多久的监护人。
五条悟难得没坐上辅助监督的专车,只是差遣一名惠有些眼熟的五条家人当司机。
黑发少年举着那道陌生号码不断呼叫的终端,一时不知道该先和监护人打个招呼,还是先接通阴魂不散持续奏响的铃声。
“那种事情不重要啦,惠——”
最强咒术师捏住那枚轻薄的终端向后一抛,显然有些烦躁。
“总监部那边,据说要下达对你和那些付丧神‘处理决定’……”
“你——准备好了吗?”
伏黑惠抬头看了眼一脸“我很生气就快要爆炸”的五条悟,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左肩。
夜蛾先生已经提前通风报信不提……其实他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
不光是他,知晓内情又和伏黑惠认识的咒术师们对眼前的场景早就有所猜测,毕竟这是那帮疑心病极重的烂橘子们的一贯做派。
伏黑惠向来很会察言观色。
总监部那边已经做出对自己的处理决定,眼下不过是进行通知而已。作为御三家家主之一的五条先生和身为高专校长这种小高层的夜蛾校长显然是通过其他提前得知。
至于他的监护人——五条先生的怒气值是分等级的,既然只是怒气冲冲还没有生气到直接冲上去动手的程度,那就证明这个决定暂且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五条悟没好气地按压着他那头看起来刺棱无比的海胆,直接不爽地把少年柔软的头发压平。
“结果只是我们在这里担心……惠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唇角微微勾起的伏黑惠从善如流:“嗯,谢谢您的关心。”
第61章 什么背景
五条悟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郁闷地挠着头, 又一次感受到夜蛾校长平时被自己气到的那种憋屈感。
“啊啊啊,现在的小孩还真是不可爱……”
身为被咒术界那些高层重点监视的对象,五条悟身边围绕着各种被总监部审讯甚至宣判花式罪名的家伙——曾经的夏油杰是这样, 曾经的夜蛾正道也是这样。
五条悟的亲友们如今得以继续用自由身行走于咒术界,少不了最强咒术师从中斡旋。
但最强没有想到的是, 现在就连他的被监护人也是如此——哈,总监部的这帮烂橘子们,不会给他身边所有的咒术师都来个组合式套餐吧?
这样想想, 还好他曾经带过的几届学生没有被总监部找上麻烦, 希望他以后的学生也不会。
虽然已经知道臭脸小鬼头不会遇到什么人身威胁, 但这不妨碍身为监护人的五条悟感到某种被侵口犯领地的不爽。
凭借身高优势, 最强咒术师将伏黑惠头顶那头刺棱捏尖, 似乎寄希望于小孩就这样用自己的一头海胆刺直接戳进那些逼逼叨叨的高层脸上。
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这才感觉到有些解气。
对监护人幼稚的举动,伏黑惠只能熟练地打出一串省略号, 自己发型的细微改变,黑发少年透过近在咫尺的车窗反射看得一清二楚。
惠微微抬头,看向已经骚乱起来的刀剑男士们。巴形薙刀警惕地将审神者拉回自己身前, 打量这位应当是惠这些年间监护人的白发青年。
伏黑惠摸着鼻子为他们做互相介绍,末了, 审神者小声安抚明显不爽的刀剑男士们:“这是我们刚才已经做好的预案之一,不是吗?大家对此都已经有心理准备的。”
若是贸然发动攻击,反会落人口实。
五条悟摘下那副墨镜,对着在远处看热闹的鹤丸国永撇撇嘴, 抱怨看起来如临大敌的巴形:“敌我不分的家伙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对吧, 五·条监督?”
并没有监护人名头因此相当怨念的前·监护人们:呵呵, 谁跟你是盟友啊?
他们插科打诨了十几分钟,跟着五条悟一起赶来的五条家族人终于哭丧着脸凑上前。
他举着家主扔给自己的终端不敢擅自接通,但另一头的高层硬是直接拨通了这名五条族人自己的号码。
五条族人欲哭无泪:“家主大人!那边、那边说应该出发了……来接伏黑君的专车也已经到了……”
黑色的高专专车在几人身前停下,露出伊地知洁高那张苦哈哈的社畜脸。
被夹在高层和五条派间两头为难的辅助监督擦着冷汗:“那个……五条先生……我是来……”
还没停下车的时候,伊地知洁高就眼前一黑。
才刚远远看到五条悟那过于明显的身影时他就觉得大事不妙——不,对要被他带走的对象来说,反倒可以说是幸运了。
他在五条悟的“劝导”下选择成为辅助监督,在给五条先生跑腿时也算从小看着伏黑惠长大。
伊地知不知道伏黑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少年被总监部那群人专程提走,那些高层也不会把这种大新闻轻易告诉一个跑腿的辅助监督。
但伊地知洁高好歹能辨认出一点——他面前这帮和那位五条国永先生流淌着几乎同样咒力的家伙,全部都是咒术界的黑户!
而这份令自己熟悉的咒力源头,赫然是……
打量着海胆头少年的辅助监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五条悟懒洋洋地拖过还抱着一堆傻乎乎周边站在原地的小孩,远远地冲伊地知摆手:“不要急啦不要急——惠坐我的车去就可以~”
伊地知换了一个没湿透的手帕
边角继续擦冷汗:“可是五条先生……那边说了只让伏黑同学一个人去……”
一直安安静静旁听的伏黑惠此时终于出声:“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吗?”
他撤回搭在光坊先生肩上的手,轻飘飘地看了刀剑男士们一眼,还特地在“人”上加了重音。
刀剑付丧神们闻弦歌而知雅意,原本还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社畜一脸戒备的他们蜂拥着走上车,还顺带着请离了一头雾水的中巴车司机。
对实际情况一知半解只知道要把人带过去的伊地知洁高露出茫然的神色。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车七八个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身上明明有咒力的“人类”一瞬间消失在车窗能看到的高度,刚刚才跟自己反复确认过某种信息的少年施施然走上车,抱着一摞华美锋锐的刀剑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塞进自己的影子。
面对这幅大变活刀的场景,满脸纯良的少年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句:“嗯,我一个‘人’。”
一脸呆滞的伊地知洁高恍恍惚惚:“……好、好的,伏黑同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其中就有伏黑惠前两天在立海大附中校门口使用的那振太刀吧?
见状,五条悟有些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呀惠,看样子这些天也变狡……更加会变通了嘛!”
“但是嘛……”最强推着小孩往自己车上走,相当熟练地无视了手伸在半空的前学弟,“我可没有答应伊地知什么,只要惠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就行了——是这样没错吧?”
海胆头少年扭头看向白发咒术师,收获最强竖起的大拇指一枚,五条悟的湛蓝眼睛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great guardian gojo出场呢!”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坐在那帮烂橘子的会议室门口也是一种威胁嘛——难道他还能比那些刀子精做得差不成?!
这一刻,最强心中燃起了某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五条悟的不请自来确实让那群真身甚至不在现场的烂橘子们慌乱片刻。
这个时间点,这家伙不应该在鸟取的某个小镇上做任务吗?!
以某种手段屏蔽掉高层监视的五条悟:呵呵。
才刚刚交付上一个任务,转眼就被挚友安排了下一个被迫满日本飞做任务的夏油杰:呵呵。
这还是伏黑惠第一次直面那些五条悟口中的烂橘子。
不,或许不能说是“直面”。
在某种术式的运用下,高高低低几十扇障子门悬浮在半空中,幽暗的空间里,只有在几根柱身内部的油灯烛光在轻微颤动着。
参与这场对自己“宣判”的高层们真身大概远在千里之外,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咒术界版视频会议。
换做别人,或许这种只点亮几盏油灯的昏暗环境能给他们带来一丝压迫感,可对从觉醒十种影法术后便不曾停歇过锤炼术式的伏黑惠来说,黑暗只会让他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来自总监部的高层们正隔着门,或冷峻或贪婪地俯视着站在若干道障子门之间的黑发少年。
当召唤对象仅限于那些动物式神时,身怀十种影法术的伏黑惠就已经足够受到那些高层忌惮,因为高层们无法忽视那种可能性——十种影法术的上限,或许可以让术式持有者和他们目前最忌惮的六眼同归于尽。
不受控制随心所欲的五条悟已经足够让他们头疼,再看看因为被监护关系天然就站在五条一派的十影法,高层们能按兵不动几个月,只因为现在的伏黑惠还很弱小,弱小到甚至不是一名真正的咒术师。
但是,在来自时之政府的刀剑付丧神们与伏黑惠结缘后,就立刻上升为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他们对刀剑付丧神们的实力
划分并不清楚,但多少可以通过已经活跃了几天的鹤丸国永身上粗略评估等级——剑术,体术,咒力量,以及……策反的可能性。
仅仅从鹤丸国永身上流露出的一点点情报来看,他的实力保守估计也有二级、甚至可能达到一级。
一级术师是咒术界的中坚力量——这意味着咒术界将在一夜之间涌现出一个堪比咒术师家族的势力,并且这个势力完全为伏黑惠,甚至更直白的来说,是为五条悟所用!
总监部曾经能以怀疑夜蛾正道“能够大批量制造自立型咒骸作为军队”为罪名,将堂堂高专校长判处无期监口禁,如今自然无法坐视五条派更加直接的一家独大。
但是他们却无法像曾经对五条派之人做的那样,直接痛痛快快地对伏黑惠判处死刑或是无期□□。
那个身为五条家家主却莫名其妙包庇一个禅院的怪胎五条悟不说,他本来就是总监部最为提防的存在。
伏黑惠懒得多给眼神还要倒贴的禅院同样不可理喻——明明禅院甚尔这一脉父子俩各个反骨,禅院直毘人竟然还要硬蹭上去给伏黑惠压阵,实在是缺乏身为御三家的大族风度!
连作为保守派中坚力量的加茂家继任家主加茂宪纪,听到风声后都有过问过这件事。但他今早企图给伏黑惠通风报信时被加茂家族老抓了个现行,现在还在抄家规。
至于那个传说中一直高度低调的时之政府,竟然也一改“一个时代只有一名审神者所以我们很内敛含蓄”的做派,开始过问此任审神者在现世的待遇。
作为隐世华族存在、是烂橘子们重要经济往来对象之一的产屋敷家昨晚就开始敲打他们,就连向来和咒术体系井水不犯河水的御柱塔都破天荒问了一嘴。
——不过是觉醒术式不过小几个月的小鬼头罢了,这小毛孩怎么会有这样深厚的背景?
第62章 深得真传
在隔着无数障子门的打量中, 伏黑惠垂着眼睫,一脸沉静地接受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对面前这些高层已被多少正关心着自己的存在敲打过并无概念,只是觉得自己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浑身紧绷。
哪怕这些人某种程度上都可以说是身为最强的五条先生的手下败将——但这里汇聚了太多曾经身为咒术界中坚力量的高层。
被这样来者不善的一群高层从头到脚打量着, 伏黑惠只是紧绷了一瞬,竟然莫名就放松下来。
他是曾经面对过大场面的人。
不管是五条悟杀鸡用牛刀般心血来潮地用领域无量空处对付一级咒灵,还是安倍晴明于改天换日的力量风暴中从容自若地制服八岐大蛇,又或者是两面宿傩初诞生之际那百米开外都让人窒息的澎湃咒力……
经历过种种大风大浪后, 一帮最高不过是一级的年老咒术师们, 突然无法过多挑起伏黑惠的紧张阈值了。
他有本丸的大家陪伴在身侧, 也多少有些晴明赠予的自保小手段, 五条先生同样不会放任高层对津美纪下手。
他已然没有后顾之忧。
能全身而退自然是最理想状况,如果高层那边态度有变的话……他未尝没有应对之策。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亮出那张自己无法掌控却真的非常很好用的底牌。
还好他身上的绝大部分秘密, 五条先生并未向其他人说明。
拥有透视挂的五条悟就那么大咧咧地搬个板凳坐在入口处, 难得有耐心地隔着帐和重重墙壁围观审问现场。
感谢帮五条悟(被五条悟威胁着)分忧的某挚友先生, 最强咒术师现在很闲, 非常闲。
尽管只是初次见面,伏黑惠却已在监护人的大力宣传下已经听闻这些“烂橘子”的事迹多年。他的感官一向敏锐, 何况这其中有些人带着恶意的视线甚至不屑于遮掩。
光线幽微的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寂静到仿佛只有伏黑惠一个人的呼吸声。
除了最开始那点轻微的不适应,他便一直内敛克制地站在所有人打量中, 表现出某种让人眼熟到眉心直跳的泰然。
就在这时,少年右手边有一道沙哑的苍老嗓音开口:“伏黑惠,除了咒术师, 你为何还要担任着审神者一职——你可知道这其中会产生多少对咒术界的危害?”
质问之声一圈圈回响在空旷的会面室内, 裹挟着浩荡的咒力向伏黑惠身上袭来, 却被黑发少年携带的御守轻描淡写地弹开。
那余波向着少年无法感知到的深处探去, 让伏黑惠一时间无法估量出这片空间究竟有多深多长、又有多少人正在实时注视着自己。
——故弄玄虚。
黑发少年下意识将手搭在空悬的腰畔却摸了个空,他进来时就被要求卸下身上的所有武器。
在在场所有人眼中看来,这是海胆头少年想要攻击却没有趁手武器反抗的标志。
“危害?不见得吧?”伏黑惠心平气和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早在答应成为咒术师前,我就已接受审神者之职长达十年?——甚至现在的我还没成为一名咒术师,难道您是想否认我成为咒术师的资格吗。”
海胆头少年顿了顿,相当淡定地补充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我个人倒是非常乐意的。”
挡在他回归曾经平静生活道路上的拦路虎之一,不就是这些八千万个心眼子的高层吗?
就五条先生那些乱七八糟的抱怨和夏油先生七海先生灰原先生偶尔的吐槽看来,概括能力极强的少年不难从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高层的大致构架。
咒术界高层内部的势力错综复杂,总监部的确隐隐有针对御三家的趋势,御三家之人却依
旧在其中占据了相当一部分话语权。
另有一小部分选择依附那些大家族而生,也有相当一部分不大不小的家族选择达成利益联盟,暗中与其他势力抗衡。
也就只有在五条悟率领下登临咒术界顶点的五条家,是这个时代咒术师世家中唯一的怪胎。
听到伏黑惠堪称摆烂的应答,坐在他正对面的那位高层不由气结。
如果直接承认他们想将禅院家来之不易的十种影法术彻底排出咒术师队列,恐怕会被禅院家那群疯子不计代价和后果地疯狂针对。
听到黑发少年补充的后半句话,其中一扇门后的粗重呼吸明显一滞。紧接着,一道伏黑惠似曾相识的声音便怒叱道:“加茂!你在说些什么屁话?你怎么不让你们家那个才扶为嫡系没几年的赤血操术退出高专?”
左上侧的一道门内有人发话:“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又如何确保那些刀剑付丧神不会对咒术界造成不利影响?甚至于……”
绝大多数高层都在担心的事实,被自觉丢面子的家伙心不甘情不愿地吞回口中。
身为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在他们眼中等同于人形自走原口子口弹,而且这枚原口子口弹的遥控器还不在他们自己手上。
在他们眼中,正在拉拢咒术师幼苗壮大阵营的五条悟迟早会和自己叫板,一旦眼前这个小鬼成长起来,同样将会是五条悟的左膀右臂。
高层倒是想将这个不受控制的十影掌控起来,但是伏黑惠的背后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中复杂得多。
至于招揽收买?就连和伏黑惠有着血脉渊源甚至以继承人之位引诱的禅院家他都不放在眼里,总监部不觉得他们还能开出什么更加丰厚的筹码。
“不利影响?作为我的刀剑,他们的咒力与我等同,他们本就是需要维护‘历史正确性’的时之政府公务员。”
“作为能够穿梭在不同时空中的存在,刀剑付丧神们身上背负着‘不可概念历史、不可向当时代者泄露历史’的束缚,想必您也心知肚明。”
其实是假的。
可有些不该被给予希望的苗头,身为审神者的他绝对有必要在萌芽之中掐掉。
“至于监管他们——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所有式神&刀剑男士们都共用和伏黑惠同样的咒力残秽,这意味着一旦在现世活跃的刀剑男士们犯下什么过错,他们犯下的罪行也会由被记录在身为审神者&式神使的伏黑惠身上,和他们共同承担。
——他们是共犯,更是家人。
“为此,我可以定下与刀剑付丧神们同罪的束缚。”
尚且身处阴影之中却能听到外界声音的刀剑们,不由为审神者轻描淡写定下的束缚震颤着。
悬浮在半空中的门内,又一道新的声音淬着恶意:“空口无凭!连咒术师都不是的菜鸟一个,让我们如何放心你能看得住如此多怪物?”
“倘若当真出事,你一个人又能担负起什么责任?”
这种担心并非无缘无故,因此伏黑惠也仰着脸,将视线投过去,等待着对方进一步吐露自己的见解。
然而,海胆头少年心底升起的一丁点期待注定会落空。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就应该让那小鬼将那堆咒物直接上交,纳入咒具库!”
一道贪婪的声音响起:“要我说,那些刀剑被纳入咒具库后,应该被分配给我等咒术师世家!”
伏黑惠并非不知刀剑男士们对这个近乎完全封闭的咒术师圈子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整个咒术界的构成是被部分人组成的小圈子垄断的,像夜蛾校长、七海先生这样非术师世家出身的人,想要爬进高层的圈子实在是难之又难。
东西两校每年向咒术界输出的人才
不超过一只手,咒术师家族如禅院之流有自己的咒术师队伍,不会轻易外流。
对于整个日本而言,加起来不超过几百名的咒术师们绝对是珍稀物种。鉴于特级只有三人,仅次于特级的一级咒术师更是咒术界的绝对中坚力量。
如今区区八位刀剑男士来到现世,高层都无法等闲视之,若是他日自己巩固好此界与本丸的通道、本丸的所有刃都得以来到现世……
由于刀剑男士的出现,咒术师们的站队情况势必会发生极大改变。
但是——那又怎样?
从自己默认会成为咒术师开始,伏黑惠便做好不平等地帮助他人的准备,可这绝对不包括参与进那些高层的弯弯绕绕里。
没有出演者只有观众一名的无声默剧上演着,一道道嗡鸣不止的细碎声音被黑发少年一道道尽数捕捉,冷冷扫视着声音传来之处。
在术式作用下,所有一模一样的障子门大概是为了那帮烂橘子的安全着想,但海胆头少年已经记下那道门背后的咒力残秽。
这实在是——贪得无厌!
一直表现冷淡的少年身上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
在那帮烂橘子看不到的角落里,伏黑惠眉头蹙紧,浓密睫毛覆盖下的翡翠绿眼睛里也氤氲着被隐晦埋住的光辉。
走进这里之前,五条先生曾在他耳边低语:“如果不爽的话,就大闹一场吧,惠~”
比当事人本尊还提前得知这复杂人脉的最强知晓内情后都不由咋舌,他有力地按着少年的肩,语气中的怂恿和雀跃远大于担忧:“你是被所有人关爱着的——”
隔着千年时光,白发咒术师含笑说出的话,几乎和千年之前的安倍晴明重合了:“——被宠爱的小屁孩,就是有任性的权利!”
临进门前,最强还在循循善诱:“要是不闹出点什么动静,他们可会一直找你的麻烦哦?”
反正一切有他兜底。
一向内敛含蓄的伏黑哥斟酌着这个“任性”权利的范畴。
审问区域被施加过束缚咒力的帐,尽管如此,伏黑惠依旧在众目睽睽中俯下身,从地面那片无处不在的阴影中掏出挤在最上方、把其他刀剑们强行镇压下去的修长薙刀。
这也是前段时间修行十种影法术过程中的意外之喜。
对于天生就和影子有着十成十亲和力的伏黑惠来说,影子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除了召唤式神这种需要消耗咒力的事,他几乎可以随时潜入影子,用来自保和潜行都再合适不过。
等到原本还在外面看直播的五条悟直接闯进来时,这间他无比熟悉的会面室内已是灯火通明,完全不像那帮阴沟老鼠一贯的做派。
悬浮在半空中的几扇纸门被劈了一刀,那深刻的残迹上还隐约透着凌厉的剑意。
当然了,最醒目的,当然是屋子正中央那个还在慢悠悠收回薙刀的海胆头少年。
巴形的弯曲弧度较大,就算本体极长,挥动起来也很方便。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最强咒术师一定会吹一声响亮的口哨以示赞美。
像散步一样走进门的白发青年随手一挥,那道禁锢咒力的帐便悄然崩裂。
刚刚把那几个出言不逊高层门口劈了一遍的伏黑惠眨眨眼,恢复成最开始那副闷声不吭的文静模样。
当着所有内心呕血的高层的面,海胆头少年平静道:“五条先生,好巧,您也进来啦。”
“那看起来是真的很巧,”拥有六眼这种透视挂看完全程的五条悟含笑跟他一唱一和,“这扇门突然坏了,我就进来看看,哈哈哈,似乎是打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呢~”
除了最开始拉偏架外就一直作壁上观的禅院家代表:……
五条悟
不远处的另一人怒声道:“岂有此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还举着作案工具的惠正了正握刀姿势,往刀上拍术式,还没等他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被黑发少年握在手中的薙刀便化形而出。
巴形薙刀沉着脸,抡起本体就朝胆敢斥责自家主公的门上劈砍。
在晴明所传授阴阳术的基础上,海胆头少年根据自己的理解,已经将其中部分一点点完善成可以使用咒力的咒术版本。
附着在刀锋上的寻踪术式追溯着门后远隔千里的高层直驱而出,门后已快要腐朽成半截木头的老头猝不及防地避开攻击,他面前来不及撤下的茶杯却叮铃咣当散落一地。
——这、这不应当啊?!
眨眼间就有三人所在的门受到攻击,伏黑惠还展露出能某种能打破总监部固有保护术式、能直接追溯咒力上门的崭新术式,这下子,其他高层终于陷入短暂的安静中。
他们还不至于忌惮尚未成为咒术师的伏黑惠,只是对少年所持有的崭新术式心有忌惮,还要评估猝然出现又发动攻击的又一高挑付丧神实力如何,眼下屋里还冲进来一个碍眼且碍事的五条悟。
良久,才有人在角落里里小声怒言:“总不能就这样走了,今日这胆大妄为的小鬼轻易攻击总监部会面室,总要给出个说法!”
已经习惯在此搞搞小破坏、上次还因为伏黑惠觉醒十影法在此拍坏一张桌子的最强相当干脆利落地将那老不死所在的门弹指击碎。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勾着笑:“那么,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一片死寂。
“那么,今日的事,就是你们这帮家伙自己在总监部打起来了,懂?”
负责记录的书记员术师被手指指着,只觉得毛骨悚然,飞速点头。
“既然伏黑惠已自主定下束缚……”说到这里,他舔着牙,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臭脸海胆的刺棱脑袋,“你们所求之事也基本有了保证,接下来他就由我监管,懂?”
沉默良久,某道门后才传来气若游丝的苍老声音:“一切按以前的章程来办……我们……懂!”
足下生风的五条悟拎着伏黑惠大步向外走,一直走到开阔的室外地带,他才终于忍不住大力拍着自家被监护人的肩,笑得前仰后合,假惺惺挤出一滴流给那些烂橘子的鳄鱼泪。
“不错呀,惠——你实在是——实在是——”
最强喜气洋洋地打了个响指:“——实在是深得我的真传呀!”
第63章 金盆洗手
虎杖悠仁戳了戳坐在他身边的的伏黑惠, 他们此时正坐在前往关东大赛会场的网球部大巴车上。
“伏黑,你最近不用去那边那边训练吗?”粉发少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作为已经知晓咒术界部分存在的人,他知道伏黑惠会定期接受咒术界的训练。
伏黑会偶尔请假参加其他“运动”的训练这一点,在他加入网球部之前也有提前说明。
但是, 在刚刚加入网球部的这段时间里, 伏黑竟然老老实实地参加完了所有时段的网球部训练, 这让虎杖悠仁都不由费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虎杖总觉得伏黑最近的心情不错。
海胆都少年表现在外的依旧还是那副冷脸, 但他周围的情绪都比以前轻松几分。
粉发少年摸摸下巴:“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手指正在终端上飞速跳动的伏黑惠手上动作未停, 过了半晌才有空回他一句:“比赛完我会直接回去,已经和部长请好假了。”
他之前的“年少轻狂”行为余韵悠长,最近的训练地点已经从人多眼杂的高专训练场改到米花町的那间伏黑宅。
大概是因为伏黑惠大闹总监部的影响,不仅是加茂宪纪在le上向黑发少年表示震惊和钦佩,最近跟在惠和虎杖附近的监视视线也没有以往那样密集。
惠已经习惯了将万事考虑到周全, 用七海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想太多——他从五条先生口中隐约得知还有不少人在背后帮助自己。
但那些人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
奇怪的是,总监部的那些人还当真没再因为自己的“胆大妄为”做些什么——当然,其中同样不能忽视五条先生的武力震慑作用。
伏黑惠扪心自问,觉得除了尚未开发完全的十种影法术和本丸的大家, 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旁人在意的。
窗外高楼与绿植不断飞逝而过, 眼看着已经快到达关东大赛赛场所在的东京, 海胆头少年的le好友申请里, 突然亮起一个从未见过的头像。
用一只丑手绘简笔虫子当头像的陌生人给他发了个句号。
【软饭暴君】:。
半晌, 那头才慢悠悠又发来一条消息:“哟,臭小子,感情你没死啊。”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摁熄终端。
十秒钟后之后, 接收到新消息的终端再度亮起, 这次依旧是浪荡不羁的语调:“这次干得不错嘛, 多少让人刮目相看了。”
虽然账号并没有显示所在地,但他就是清楚地知道,发出这种欠揍消息的男人现在正在国外的某个角落里逍遥快活。
——谁稀罕这种不知所谓的夸奖啊?!
伏黑哥终于打开终端,一脸霜寒地将那个账号拉进黑名单。
开始瑟瑟发抖的虎杖悠仁不小心一瞥,发现那黑名单列表里已经堆了四五个头像用户名几乎一样的账号。
而海胆大哥刚才看起来还心情很好的臭脸,变成了隐隐有怒火在燃烧的臭脸。
伏黑真的好难懂啊——虎杖悠仁再一次这样感叹着。
这是关东大赛的第三轮比赛,立海大在关东大赛的比赛赛程循规蹈矩:
第一轮比赛对战银华,银华中学直接以食物中毒为由整体弃权。
第二轮比赛对战名士刈,虎杖悠仁完成了他的网球首秀,立海大毫无疑问地以碾压状态的3:0完成比分。
而今天将要举行的第三轮也是半决赛,对上是的是横空出世的黑马不动峰学院。
坐在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前排的切原赤也扭过头,委屈地抱怨着:“啊啊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去打双打啊?”
自从虎杖悠仁从邻班
又转到他们d组,b组的玉川良雄也开始被三年生们观察培养,立海大未来一年网球部正选的基本格局已经定下。
为了球队的梯队建设考量,各学校网球部都有比赛中培养新人的习惯,因此,并非正选却已被视为板上钉钉下一批正选的两人被安排成这次的双打二。
强烈要求打双打的虎杖悠仁欢欣鼓舞,无可无不可的伏黑惠随波逐流。
柳莲二在征询他们出场意见时捧着那本笔记本,震惊到睁开一直眯起的眼睛:“什么?虎杖学弟和伏黑学弟已经打过双打了吗,是在什么时候?”
对此,海胆头少年只能无奈道:“其实只是打着玩而已,对方并不是什么有名学校出来的对手……我甚至没在往年的各级网球赛事中看到他们。”
没错,虽然惠是被鹤丸国永坑进网球部的,但他还是兢兢业业琢磨了一遍网球相关的往年赛事。
可惜他没在十几年前的网球录像中看到曾经拿过网球全国大赛冠军的零哥——成为卧底后,那些有关降谷零的影像记录想必已经被全部清理掉。
伏黑学弟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靠谱气息,让已经给切原赤也补课补到麻木的三年级们大受感动(没有)。
再想想伏黑惠那和传说中大哥地位完全不符的、稳居二年级红榜前三的成绩,还有虎杖转学后只参加过一次考试但也名列前五十的排名,他们三个还是同班——终于意识到切原着成绩有救了的网球部正选们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半决赛最先上场的,就是搭档双打二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他们对上的是不动峰中学的神尾明和伊武深司。
立海大传说中的最强二年级这次将会以单打三出场,此前横空出世的二年级新人虎杖悠仁,也以优越到不讲道理的身体素质很快攥取许多关心着立海大未来的选手和教练们的注意。
眼下,竟然又有一位从未亮相过的新人,被他们安排在半决赛的对决中——怎么看都是想要大力培养对方的势头。
看到记分牌上那个眼熟的名字、再经由裁判宣读出那个耳熟的名讳,不动峰选手们瞳孔地震!
一头深蓝色中长发的伊武深司眼皮一跳,下意识将眼前那个一头刺棱海胆造型的黑发少年和曾在sns见到的“伏黑哥”对上号。
良久,神尾明才喃喃道:“我还以为山吹用亚久津仁那种家伙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谁成想,立海大竟然连那个都市传说中的‘伏黑哥’,都能弄过来啊?”
伊武深司碎碎念:“既然伏黑哥加入网球部,一旦打架就会被取消比赛资格——某种程度上,这也可以被当成是金盆洗手吧?”
正在往内场走的海胆头少年脚下一顿,他的视线幽幽转向正在碎碎念的两名对手,又向着属于自己的后场走去。
他并不是个进攻欲望强烈的人,和虎杖两人之间站前场谁站后场从来都不需要争论。
拜伏黑惠在立海大的某种声望所赐,同学们很有默契地几乎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伏黑哥”这个称呼,这还是黑发少年第一次被当面揭穿这一点。
还有就是——“金盆洗手”,又是什么鬼?
早早走上前场的虎杖悠仁不禁大笑出声,直接点出搭档内心正在进行的吐槽:“呐呐伏黑!那两个人也知道你的绰号啊!”
“先说好,虎杖,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路过虎杖身边的伏黑哥拍了下他的粉色脑瓜,垮着脸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动作其实很轻,连虎杖悠仁头顶上那层又短又扎人的粉色短发都没压到底。
粉发少年冲他嘻嘻一笑,在旁观者的惊恐目光中俏皮敬礼:“那就请‘伏黑哥’多多罩着我啦!”
这都是什么大哥和小弟的对话啊?这真的应该发生在
网球场上吗?
每次都逃掉双打训练的切原赤也一呆:“不不不,伏黑,你和虎杖都在说些什么啊?!”
两人对面的不动峰选手们也一呆:“什么情况,立海大的两个人这是在现场拜码头吗?!”
已经陪他们打过几场双打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一脸淡定:“正常操作、正常操作,中二小鬼们放放狠话而已嘛——赤也你平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已经足够立海大的人精们意识到海胆外表刺棱内心柔软的本质。
率先拿到发球权的虎杖悠仁掂了掂手中的黄绿色小球,有些雀跃地挥拍击球。
他的击球姿势放松而自然,可仅仅是看着虎杖的挥拍力道,已经摆出接球姿态的伏黑惠便暗道不妙。
那球——
黑发少年张嘴欲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黄绿色小球划过一道弧线,以常人动态视力几乎无法追赶的速度在地面上狠狠钻出一道手掌深的凹痕,然后呼啸着穿透在球场边的铁丝网,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几秒之后,静默的球场内终于听到一声哐啷巨响,大概是这枚飞行距离颇长的网球撞到了路灯垃圾桶之类的金属,还有路边行人隐约的惊呼声。
在场所有人都几乎木然地盯着那道凹痕。
网球场那层橡胶地面之下的地基,原来是水泥铺筑的啊……这是原本相当一部分网球选手们都不知道的知识。
可现在,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
粉发少年摸着鼻子,显然歉意十足:“真是抱歉啊!一想到这是第一次在正式比赛里打双打,我就有点激动过头呢哈哈哈……”
伏黑惠看了眼已达到需要紧急修理程度的凹痕,熟练地安抚他:“放心吧,虎杖,这次不是你故意的,按照大赛组委会的考核标准,他们不会让你赔钱。”
原本已开始有点垂头耷脑的小老虎眼神一瞬间亮起来:“真的吗?这是真的吗!那真的太好啦!”
恍惚间想起网球部最近高额修理费用的柳莲二痛苦闭眼。
就连裁判都没见过这幅阵仗,他匆匆跟赛事组委会联系后续处理事宜,给这场才打一球就波澜起伏的比赛换了一座场地。
一度被迫中止的比赛终于得以继续进行下去,被迫更换成发球人的伏黑惠举着手里那枚网球微微闭眼。
好吧,他早就该习惯身边这些不似正常人的家伙——别说是身体素质超常的虎杖悠仁了,个个能打出类似术式效果的网球选手们,看起来没有哪个是真正的普通人。
海胆头少年舒展的右手轻轻松开,待手中那颗黄绿色小球即将落到斜前方的时候,他的手腕连着肩部力量骤然挥动球拍。
仿佛被水流推动着的网球裹挟着剑意拉出一道圆融弧线,从左半场呼啸着飞往右半场,狠狠砸在场地上后径自飞到铁丝网上,又被顽强的崭新铁丝网弹了回去,骨碌碌落在裁判椅附近的地面上。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
用在日轮刀上的效果,其实是快速挥刀进行平斩,被海胆头少年融于网球招数后,逐渐焕发出与剑道练习时完全不同的崭新面貌。
剑道抑或是网球,在某些场合是可以共通的。
刚才伏黑惠对虎杖悠仁放出的狠话,其实不是在故意吓唬球场内外的人——他还处于试探着将水之呼吸与网球融合的摸索阶段。
这个横向跨过球场的招数某些时候完全敌我不分,也就只有虎杖悠仁这种反应力优秀的家伙能次次不落地躲过去。
丸井文太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喃喃道:“这完全是……好吧也不算很震惊毕竟这是副部长剑道方面的师弟又是那个传说中的……不不不果然还是很……!!!”
他略带怜悯
地看了已经僵住的对面一眼,又用嘴里的口香糖吐出一个泡泡。
二十分钟后,终于走下球场的伏黑惠扬起球拍,轻轻敲击着肩颈部位放松肌肉。
他一抬眼,就看到一脸歉意的赛事志愿者领着被从天而降的网球砸出大包的卷发墨镜受害人,以及某个穿着花衬衫正在打圆场的熟悉面孔。
正在向场外走的伏黑哥脚下一顿,竟是默默后退半步,将虎杖悠仁推到自己前面。
挠着头粉发少年满头雾水:“伏黑……?”
沉着脸的松田警官幽幽露出招牌式核善笑容:“别躲啊,‘伏·黑·哥’——”
东京警视厅的某爆处班扛把子活动着手腕,完全一副来寻仇的hei□社□会模样。
就连裁判先生都停下脚步,迟疑着是不是该报警处理。
认出这两位出身神奈川的警官先生后,真田弦一郎额角青筋微微跳着,一时不知该对眼前发生的一幕作何评价。
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只能欲言又止地喊了一声,以证明来的两个人绝非坏人:“松田警官……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摸着鼻子无奈望天,他只是休息日穿着便服把幼驯染揪出来逛街而已。
至于自己的风评被小阵平牵连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
在虎杖牌盾牌掩护下以龟速到达场边的伏黑惠步履缓慢。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阵平哥……好久不见啊……”
第64章 近墨者黑
在全场人聚焦的视线中, 萩原研二难得有些犯愁。
这种情况下, 好像掏不掏出警官证证明自己的身份都意义不大。
——不,应该说,这时候掏出警官证才会引起更多人的恐慌吧?
哪怕有真田老爷子的孙子在旁边担保,那些人看着小阵平的表情, 依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咳咳, 他倒是早就习惯了。
“小真田,好久不见啊~”萩原研二挥了挥手, 朝点明他们身份的真田弦一郎打了个招呼,觉得内心更加憔悴几分。
如非他和小阵平偶尔会回神奈川拜访曾经提携过他们的真田警视监、这期间也偶尔见过真田弦一郎几次, 萩原研二恐怕真没法将这位高高壮壮的大男生, 跟四年半前那个和惠一样又倔又好逗的小孩儿扯上联系。
再看看小真田如今的身高和体型,说是他们的同龄人, 说不定都有人会相信。
伏黑惠拍拍虎杖的肩膀,开始转移视线:“虎杖, 外面那个就是被你打中的受害人。”
肇事者虎杖悠仁看了眼正在发生的情况,他满是歉意地双手合十:“那个,真的抱歉啊, 那位警官先生, 刚才其实是我打的球啦……”
萩原捅了捅正双手环胸的幼驯染, 眨着眼睛小声道:“小阵平小阵平!这里基本都是些未成年人, 你的气场还是收敛一点吧?”
“萩,你的眼皮抽筋了吗?”松田阵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说了,我能有什么气场?”
这样说着的警官先生大步上前, 走向缩在虎杖悠仁背后的黑发少年, 一把将想要装鹌鹑的伏黑惠揪出来。
站在两位警官先生面前的伏黑哥, 在众人眼中难得表露出那么一点乖巧。
对于伏黑惠来说,跟萩原姐弟阵平哥他们的相处方式,和五条先生他们的相处方式是不同的——他从来都将这部分区分得很清楚。
五条先生代表的是超常与不寻常,是恩人和值得信任的人。
而研二哥阵平哥他们,在伏黑惠的眼中,却代表着普通人类社会生活的秩序,是连通着他和津美纪还有那些非术师生活的桥梁。
萩原研二的耳朵动了动,敏锐地听到对面不动峰选手们齐刷刷倒吸的一口凉气,他笑着冲目瞪口呆还想要制止他们的虎杖挥挥手:“没事啦,这位同学,我们要的补偿嘛……用你的搭档来抵就够啦!”
面对伏黑惠难能可贵的震惊神情,洞察力点满的小老虎只是迟疑了几秒,便当真缩回手“见死不救”。
粉发少年摩挲着下巴,一脸笑容地添砖加瓦:“没想到,伏黑熟悉的人还真多啊!”
虎杖元气十足地向警官先生们摆手:“萩原警官!松田警官!你们好呀!我是伏黑的双打搭档,也是他的朋友虎杖悠仁!”
“你好呀虎杖同学,我是萩原研二——”生着一副紫色下垂眼的爆处班警官之一笑眯眯回答,“——真是没想到,小伏黑竟然也没有否认虎杖同学的自我介绍呢!”
没有否认什么……没有否认他们是朋友吗?
虎杖悠仁了然点头:“伏黑只是看上去有些别扭而已,实际上很好相处的啦!”
其实很好相处——这一点,立海大网球部的成员们倒是可以作证。
他们起初也因为“伏黑哥”的加入惴惴不安过一阵时间,没想到伏黑惠本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自闭。
除了交换项目记录数据和结队训练中的必要交谈外,他几乎一直都保持着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其实却一丝不苟地完成可以算是巨额的训练量。
他们偶尔试探着想要寻求帮助的行为也被默认了。
这样看来——他们完全就是被那些校园传说和都市传说给蒙蔽了啊!
被恶人颜警官强行拉走的伏黑惠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叼着棒棒糖的卷毛墨镜强行拉走了。
一旁已经看呆了的丸井文太吐出一个口香糖泡泡,直到那泡泡自动破掉,红发少年才嘟囔着:“没想到我们立海大的伏黑哥也会有乖乖听话的一天,不愧是、不愧是……”
红发少年瞅了眼专心看切原赤也和球场对面交流的真田弦一郎。
被一群视线隐隐聚焦的真田有些无语,他难得耐心地解释:“那两位其实是东京警视厅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也是惠小时候就认识的大哥哥。”
“当年,就是他们将还年幼的伏黑惠介绍给我爷爷当徒弟的。”
“爷爷从警视厅退休前,也曾担任过介绍他们进入爆处班的推荐人,所以我同样认识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
所以,虽然松田阵平的气势惊人——但他真的是一名优秀的警察先生啊!!
已经提前做好热身准备的小海带站在场边,他看了一眼另一边沉着脸的墨镜青年和臭着脸的伏黑惠,无意间吐露出心声:“这难道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颤颤巍巍地看了眼正沉着脸的副部长,视线刺骨又长久地停留在真田那张脸上,欲言又止:“那副部长……”
黑着脸的真田弦一郎握紧拳头。
瞬间读懂小学弟未尽之语的幸村精市眉眼舒展,只觉得加入新鲜血液后的网球部充满了欢声笑语。
部长大人清咳一声,忍着笑意对还在裁判席上犹豫的裁判说:“没有关系,不用在意他们,请继续进行比赛吧。”
这一场是属于切原赤也的单打三。
无知无觉的小海带深受影视剧影响,思维转头就跳跃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向场中走去,口中还在喃喃:“没想到啊,我们立海大的‘伏黑哥’,竟然还会认识条子……”
这回,真田弦一郎终于忍受不住额头上几乎脱离控制的青筋,中气十足地怒吼一声——
“切原赤也!你给我认真比赛!”
至于“条子”那种称呼——赤也这家伙最近究竟在看什么警匪片啊?简直太松懈了!
说是被两位警官一左一右绑架走,其实三人并未走多远,只是直接绕到赛场另一侧的空旷地带。
直到黑发少年的手被松开、那头支棱的海胆刺也耷拉下来,松田阵平终于嘎嘣嘎嘣三两下恶狠狠咬碎棒棒糖,仿佛自己咬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根小纸杆。
早在学期初那场被萩原千速抓包的单方面打架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已从立海大的海纳百川论坛上得知伏黑惠的外号,但他们也没想到这个“伏黑哥”的名头会越传越远。
直到前几天,他们下班路上见义勇为未果,两人才恍然发现哪里不对。
那帮肇事的不良少年发生内讧,最后以被“伏黑哥”感化的外来不良压着其他不良去辖区警署投案自首告终——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这位已经有几个月没见的臭脸小鬼一定又做出了什么大事情。
他们原本计划今天参加联谊,明天就回神奈川一趟,看看家人拜访真田老爷子顺便去伏黑家突袭,没成想边走路边拆新耳机的松田警官突然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网球制裁了。
听到旁边人议论“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伏黑哥搭档打出来的球他真的好大力”内容的松田阵平一瞬间就找到了翘掉那种无聊联谊的绝佳理由!
从那天晚上到走近球场的这一路上,他们一直在搜网上关于“伏黑哥”的信息。
就算已经先后经过几重清理、那些展露伏黑哥英姿的视频已经全部销毁,但伏黑哥依旧作为新任都市传说流传于东京都市圈的学生群体中。
松田阵平目光幽幽:“不良头头?神奈川
地头蛇?统御全地区的‘伏黑哥’?”
见黑发少年的脑袋越垂越低,卷发青年才浅浅“啧”了一声,拍了一下伏黑惠的脑袋。
他含着糖块含糊不清地说:“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做什么——这不是干得不错嘛?”
他们难道是那种会不分青红皂白教训小孩的人设吗?
他又没看到这孩子打架,千速姐仅有的一次转播也是为民除害(不是),现在的影响力更是朝着积极一面发展,甚至能将远在东京的不良们感化成功。
——再说了,就算是打架又怎样?
松田阵平在伏黑惠这个年纪不是没有打过架,不但如此,他曾经同样是学校出了名的刺儿头。
毕竟松田曾因为父亲被警察误认为杀人犯的缘故一度受到校园霸凌。若是当初不曾遇到萩原研二,或许他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想到这里,配合着自家幼驯染同样扮了几分种黑脸的萩原研二终于忍不住破功,他一边笑一边揭小阵平的老底:“小伏黑啊,你做的已经很棒啦!说实在的,小阵平他国中时期可比你——唔唔唔唔唔唔!”
萩原研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恼羞成怒的卷毛警官单手堵住嘴,收获了海胆头少年好奇的目光。
就算嘴被堵住,留着半长发的青年依旧挤眉弄眼地试图传达信息。
说起来,会阻止校园霸凌的小伏黑,一定已经帮助过许多和曾经的小阵平类似的、接受过或者差点接受校园霸凌的人吧?
被物理闭嘴的紫眸警官笑着眯起眼——虽然脸臭又嘴硬,但小伏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着他人嘛。
就这么打闹了几分钟后,三人终于站定在球场边,继续进行旁人听来意味不明的对话。
萩原研二一手搭在海胆头少年肩上,一手戳着他的腮帮子,完全忽视了小孩的冷脸:“小伏黑……你上次看到他们了吗?”
伏黑惠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到过不止一次——但那都是不能跟你们明说的场合。”
身为直觉系,松田阵平危险地眯起眼,隐约又觉得手开始发痒:“那你又是怎么掺和进去的?”
那就更不能说了。
伏黑惠和诸伏景光重逢的第一面倒是可以解释,毕竟他们真的只是在路边便利店里巧遇。
可在那之后第二天,伏黑惠和景光哥零哥的初次正式重逢,就牵涉到了两位爆处班警官不能触及的领域。
警官先生们的感官异常敏锐,光是两位卧底搜查官的观察力就已足够惊人。
以社交手腕高绝著称的萩原研二眯起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松田阵平平日里只是懒得社交,实际上,精通拆卸的他观察力同样仔细。
看着一脸为难的小鬼,卷毛警官不屑地轻啧一声,勉强放过这家伙。
他们不约而同地得出一个结论——
这段时间里,伏黑惠身上果然发生了什么!
第65章 他能看到
被两束探照灯般的视线扫视着, 心理素质稳定到可以在咒术界高层面前拔刀掀桌子的伏黑哥背后都微微发汗。
不管对上哪位警官,想要隐藏些什么真的很难。
他此前能勉强从零哥和景光哥那里脱身, 是因为打破了两位卧底先生的世界观, 外加他们彼此都藏着小秘密。
可现在面对他们……伏黑惠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中,佯装自己已经被比赛吸引,没注意到他们的打量。
跟小时候那副装成鸵鸟的自欺欺人模样比起来,完全没有变化——萩原研二低低笑了一声。
作为单打三, 切原赤对上的是不动峰的部长, 橘桔平。
他们的谈话仿佛已进行很久, 但一看比分也才5:1,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行到切原的赛点
三人隔着不动峰和立海大聚集的区域都有相当一段距离, 此前压低的嗓音无法被那些人轻易听到,但他们所站的位置却可以轻易听到两方观战者的窃窃私语。
面对球场上正在进行的比赛,一度曾为了在网球上打败降谷零看过不少职网比赛的松田阵平摸摸下巴。
良久, 他才吐出一句:“现在的小孩,身体素质还真是好啊……”
至于场中这位小同学的球风,从小就练习拳击的松田阵平倒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开玩笑,他见证过的参加过的哪场拳击比赛不是拳拳到肉, 体育竞技又不是什么需要尊老爱幼给老弱病残让座的场合。
要打快乐网球的话也别来参加比赛决个高下啦, 多伤和气不是?
别说是职网比赛,根据立海大那帮能拐弯抹角接触到顶尖高中生群体的ob选手的证词,用这种球风的高中生也不在少数, 对面那位橘部长自己以前打的都是类似风格。
松田阵平不是没有打过网球——一想到曾经屡屡用网球坑自己的那个金发混蛋,他就觉得来气。
只可惜他们一时半会没法和那两个突然失踪的混蛋联系上,不然他一定要用那颗黄绿色的小球, 狠狠揍那金毛混蛋一顿!
谈及并不涉密的领域, 三人的音量终于能被外人听到。
离他们最近的橘发少女攥紧拳头, 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着,橘杏心底在无声地反驳着:“可是!可是……”
大规模使用这种二年级新生的队伍、全程那副傲慢的姿态,摆明就是瞧不起他们嘛!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连她自己也自知不对,只能默默缩了回去。
哪个豪强学校不在比赛前期训练自己看好的后辈呢?
虽然破天荒地派出三名二年生,还在一场比赛中先后上演两场闹剧,但没人能说立海大的阵容安排很随意——起码,他们场面上的比分依旧很好看。
既然能用锻炼新生的阵容打赢,又何必早早攫夺锻炼新鲜血液的机会?这是连橘杏自己都知晓的事实。
只是,一想到一路黑马开局的不动峰就这样被王者立海击败,他们终究无法甘心。
关东大赛的赛制是五局三胜,这意味着切原赤也快速结束战局后,关东大赛半决赛第一组赛事就此宣告结束了。
在场的幸村精市并未对切原赤也的比赛风格横加干涉,但在比赛结束后,他委托虎杖陪着(押送)切原去探望因比赛受伤入院的不动峰部长。
问就是人道主义关怀,赤也你作为立海大的继任部长要有王者气魄,立海大的王者风范不该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被旁人置喙。
离开前,伏黑惠甚至记得按照社团规章因为脱离团队活动跟部长副部长请假——在这些方面,被警官先生们熏陶已久的伏黑哥向来很遵守规矩。
他刚刚才看到转达自虎杖爷爷的委托,老人家希望能再提高一点自家孙子的自保能力。
担当沟通桥梁的五条悟眼睛一睁一闭,这项光荣任务不知怎么就被丢给了近期正在接受术师等级考核的鹤丸国永。
伏黑惠原本准备过会儿就跟虎杖说这个消息,下午带着那家伙回到位于米花町的伏黑宅,谁料事情突然生变,只好等虎杖悠仁从医院回来再做安排。
今天是他第一次登场比赛的日子,早几天就和本丸大家见过面的津美纪也早早赶到伏黑宅,准备和大家一起庆祝,顺便参观一下惠最近的新训练场。
出于对津美纪的安全考虑,很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伏黑惠都没有向伏黑津美纪挑明,但这不影响津美纪得知一点——这些看上去很和善的大哥哥们,都是母亲与惠父亲再婚前曾照顾过弟弟的好心人。
有伏黑惠作为桥梁,他们之间的相处格外畅快,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大概就是惠的黑历史在本丸和伏黑家已达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连个别编外成员这两天都在兴冲冲地发消息嘲笑他。
黑发少年冷不丁瞥到视线悄悄往这边瞥的两位警官先生,嘴边话头一转:“我可以带两位以前很照顾我和津美纪的大哥哥过去吗?”
那一头的鹤丸国永轻笑:“这是你的家啊,惠,这种事情当然由你来决定。”
外放终端的另一头传来津美纪惊喜的声音,她立刻就猜到自家弟弟遇到了谁:“啊——是研二哥和阵平哥吗!”
“我们也可以去吗,小伏黑?”直到惠挂掉电话,半长发青年才浅笑着问,“小伏黑是在东京定居了吗?”
萩原家的住处离伏黑家位于神奈川的那间小公寓并不远——不然当年萩原姐弟也不会和同样是姐弟模式的伏黑姐弟认识。
虽说是公寓,伏黑家姐弟的卧室和一间客房都阳光充裕,是放在小伏黑年幼那会儿并不算便宜的户型,想来伏黑惠的生母曾是位眼光犀利的职场精英。
放在东京,能配备上三室一厅的户型只会更贵——两人都知道伏黑惠有业余活动挣外快,但警惕性很强的警官先生们难免担心他会被外界的心脏大人骗到。
“……姑且算是兼职的那家会社分配的住所吧。”
虽说无功不受禄,可年少的审神者根本无从找到一面都没见过的产屋敷族人,但他相信已经排除过隐患的刀剑男士们不会害他。
米花町距离关东大赛所在的绿之森网球公园只有五六个街区,三人干脆慢悠悠地一路步行过去。
对此,终于名正言顺翘掉联谊的松田阵平狠狠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也不想每次都把联谊当成午餐会晚餐会,不是所有人都有萩那样在不同人之间游刃有余的天赋。
再想起伏黑津美纪在另一头对那些人的称呼,松田阵平有些纳罕:“怎么,你们是换监护人了吗?”
嗅觉敏锐的警校生们早就对伏黑姐弟两人的监护人非常好奇。
伏黑惠的亲生父亲和伏黑津美纪的亲生母亲分别都在世,按照常理,监护人会由两方亲人之一的角色担任。
可作为伏黑姐弟监护人偶尔出现的五条悟,显然和姐弟俩任何一方都没有血缘关系,那个看起来也有点不靠谱的家伙甚至和他们同龄——认识伏黑姐弟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才多大?
两个人刚上大学没多久,正是在思考未来应当从事什么工作的年龄。
再往前走几年,他们甚至还没有成年,但那家伙已经成了两个小孩的监护人,这手续怎么办下来的,多年后越想越令人生疑。
“那倒是没有,五条先生先生依旧是我的监护人,”黑发少年顿了顿,“刚才打电话的,是我更前面的几位监护人,只是我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和他们断了联系,直到前阵子才刚刚联系上。”
路过某处商店时,萩原研二举手示意自
己要去买登门拜访的礼物。
伏黑惠对这些礼节并不精通,也不可能指望五条悟或是只比自己大一岁的津美纪教他这些:“没有那个必要吧?说起来,其实我才算是户主,我们已经见过很多面了——所以没那个必要。”
身为现任户主,却是前被领养人吗……?
这关系听起来更奇怪了吧。
但两位警官先生也只是对视一眼,并未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紫眸警官摇摇手指就开始熟练地忽悠:“不不不,这是我们神奈川人应有的礼节哟!”
松田阵平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最终没有戳穿,只是懒洋洋地拆开一根棒棒糖。他最近正在戒烟,只能用糖替代一二。
伏黑惠将信将疑地往前走出半步才猝然停下身,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研二哥耍了。
萩原研二竖起食指,神秘兮兮地卖关子:“嘘……”
他小心翼翼地冲两人比划步行街的一处拐角,用气音道:“其实我只是想过去看看啦——”
松田阵平有些不耐地抓了抓一头卷发:“提前说好,我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等等,不会是你又看到什么东西了吧?”
海胆头少年背着网球包,默默走在最后。
萩原研二指着的那个角落里有什么?
在场所有人之中,或许没有人会比身为咒术师预备役的伏黑惠更清楚——那是一只刚刚从咒胎孵化成型的准二级咒灵。
并非是那种三四级的弱小诅咒,已经是需要被咒术师正式祓除的级别。
新生的咒灵在步行街中游荡着,显然没有什么要避让人群的公德心。
他本想等走过这个街区再悄悄召唤出玉犬,让它们悄无声息地将那只咒灵吃掉。
在今天之前,伏黑惠已经不止一次孤身祓除过二级咒灵,眼前的咒灵大约是能让小黑小白当个零嘴加餐的水准,看样子,待会儿聚餐时不用他们特意去捉咒灵了。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海胆头少年在意的只有一点——研二哥是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咒灵的?
□□处理班的工作几乎可以说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在刀尖上起舞,对他们而言,“面对生命威胁从而能看到诅咒”这种情况,似乎每一天、每一次任务都有可能发生。
从阵平哥那种口吻看来,萩原研二能“看到”的时日已经不短。
眼看着那只咒灵即将接触到一位垂头盯着手机走路的路人,萩原研二瞳孔骤缩,他捏着松田阵平的手微微攥紧,刚想要上前几步,余光就看到小海胆背过身去摆出的手型。
运动少年修长有力的双手合拢,在阳光投射下,在地面上映出边界清晰的手影——那是一只迎风扬起脑袋的大狗。
在紫眸警官的注视中,那只大狗的影子逐渐拉长、伸展、扭曲,最后从泥泞般的黑影中钻出两只精神抖擞的黑白色牧羊犬。
海胆头少年原本投影在地上的手影也晃了晃,最终啪的一下消失不见。
从影子中钻出来的狗狗一爬出来就亲昵地钻到伏黑惠腿边轻蹭,他们那位从小就很喜欢小动物的邻家弟弟面色柔和地抚摸着他们的脑袋,被温柔对待的小家伙们眯起眼睛狂摇尾巴。
“去饱餐一顿吧。”他听到伏黑惠压低嗓音,低不可闻地和它们对话。
下一秒,眼神中亮起红光的狗狗们一改此前的温驯神情,如同饿狼扑食般飞扑出去,将那即将触碰到路人的虫型咒灵扑倒在地。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商店街角落建筑的外墙上留下一道蛛网般向外延伸的大坑。
终于抬头过来发现自己距离爆炸现场无比接近的路人大惊,尖叫着小跑离去。
在扑簌簌抖落的石块灰尘中,只有伏黑惠和萩
原研二能看到的玉犬们正将咒灵按在地上,一点点啃食着享用饭前点心。
卷毛警官疑惑地拍他放在自己肩上越攥越紧的手:“萩?发生什么了?”
观感敏锐的他第一时间就觉得自家幼驯染的反应不对,他们所处的方位几乎直面那道突兀出现在建筑外墙上的大坑。
可松田阵平不觉得有哪种炸□弹能造成这种造型微妙的现场——倒不如说,这是什么东西被狠狠冲击撞到上面形成的。
萩原警官神色镇定:“小阵平,你没有看见吗?”
“啧,我又不是你。”松田阵平将墨镜取下,顺着萩原研二一路移动的视线,落在伏黑惠脚边。
他抬眼就看到那个装做无事发生但分明在俯身抚摸什么的小鬼:“……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松田大佬发出了不爽的声音,又将狐疑地将目光转到变得兴味盎然的萩身上。
卷毛青年的确看不到那些四年前开始萩就能看到的东西,但这不代表他看不到这一大一小正在打什么眉眼官司。
顶着研二哥目光灼灼的视线,惠心虚地转移开视线。
“……抱歉,这个也不能说。”
第66章 偷梁换柱
萩原研二能看到那些奇怪东西的第一天, 是四年前的十一月七日。
那时他和小阵平被派去处理同一炸□弹犯布置的两处现场,下垂眼警官原本正蹲在被发现的炸□弹旁边。
只有等高层公寓内的居民全部疏散完毕,他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作业。
就在萩原研二隔着对讲机和早早解决第一现场炸□弹的松田阵平插科打诨时, 原本已经停下的炸弹竟又开始读秒——在定时装置之外, 这枚炸弹还安装了额外的遥控装置。
犯人正隐藏在炸□弹安装现场附近的某个角落里窥视,他将电视台重播误解为直播, 一怒之下以为自己和警方交涉失败, 竟再度按下按钮。
萩原研二张张嘴, 还以为自己要凉, 他扭过头高声疏散着自己带来的队员:“大家!快逃啊——”
那一头的松田阵平脸色大变:“萩——?萩!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来得及喊完, 松田阵平就差点被一个迎头飞过来的东西击中了。
手指灵活的警官先生满头雾水的接住迎面超自己飞过来的东西。
“呃啊, 这是什么东西——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他隐约觉得那像是一枚遥控器。
那一头, 炸□弹上的倒计时才刚刚开始重新跳动,还没来得及听完幼驯染遗言的卷毛警官下意识就按下那枚无比显眼的暂停键。
他顺嘴吐槽了一句并不该出现在拆弹现场附近的普通民众·九岁小孩,又焦急地转回头去关注另一头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的萩原研二。
在萩原研二没来得及看到的炸□弹显示屏上, 读秒的倒计时液晶屏突然停滞了。
六, 五, 四,三,二。
突然跳秒的炸弹倒计时本该只有六秒, 但下垂眼警官将机动队员们赶下楼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倒计时突然跳秒显示的时间。
松田阵平焦急的声音依旧那头响起:“萩——你那边没事吧?”
“啊,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事啦……”一口气跑到楼下的萩原研二确认所有跟自己上去的队员们都安然无恙,才缓缓走出公寓楼梯。
直到跑下楼,他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呼……看起来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呢……”
“呵呵,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 “我信你才有鬼。”
卷毛警官不知在和那一头说些什么, 直到萩原研二冲过层层封锁走进被一群人围着的事发地,他才看到身着爆处班制服的小阵平正挥舞着拳头,拳拳到肉地胖揍一个看起来狼狈不已的家伙。
那个正在被铁拳制裁的人还在叫屈:“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认出来?!”
旁边的刑警和爆处班同僚们眼睁睁看着松田警官揍了两拳,才忍不住上前制止。
这里已经是交通管制区域边缘,除了所有被疏散出去的公寓居民,就只有赶过来看热闹的不怕死群众还凑在隔离带前。
将遥控器一刀挑飞到松田阵平面前的海胆头小孩儿正在慢吞吞地将比赛用的竹刀装回包里。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沉着脸的墨镜警官冷笑着拎了回来:“别急啊,小鬼头,你又跑什么?”
时年九岁的伏黑惠用那双翡翠绿的眼睛瞅了一脸余怒未消的警官先生一眼,庆幸还好这怒火不是针对自己,他板着脸说:“没有跑,我是要找带队来的道场师兄。”
小海胆指了指被拦在警戒线外的师兄——那是位供职于神奈川县某辖区警署的警官先生,出身真田道场,业余也在道场帮忙带孩子。
伏黑惠那天是去东京参加真田道场和某座道场的交流会,顺便来这附近找师兄们推荐的某家剑道用具商店。
他远远就看到警视
厅拉起的分割线、被引导着疏散的担忧人群,还有不顾疏散依旧在围观的路人。
这种场合究竟有什么好围观的?伏黑惠本就不是喜欢扎堆看热闹的人,对于这种“人之常情”,他只觉得吵闹。
如果真的像路过那些人口中所说“炸弹距离他们很近”,那么麻溜点赶紧跑才算是不给警官先生们找麻烦的体贴做法。
但是,几个月前,他才在作为工具人陪练中时有听到那几个警校大猩猩提到一部分微表情识别分析课程。
警校生们的体力不要太旺盛,一边打网球相互迫害,一边还有功夫灵活运用新学到的知识点,猛烈抨击对方。
伏黑惠能隐约记得这些人的辛辣话语,不光是因为自己记性不错——这帮人对同窗的“深切关照”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看出附近那个刚刚走出电话亭的中年男人有哪里不对后,黑发少年几乎在瞬息间掏出竹刀,将那人手上遥控器模样的东西一刀挑到正在焦虑打转的松田阵平眼前。
九岁小孩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二一米三,伏黑惠又是常年练习剑道下盘很稳的类型,小孩面不改色地将那嫌疑人一脚踹到警察的包围圈中,转头就被红着眼向对讲机另一头呼喊的松田阵平逮了个正着。
面对着还在失神喃喃着“我不该就这样被认出来”“我们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的中年男子,警官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松田警官一把拖回想要溜号的小鬼,一边黑着脸走向惊魂未定的萩原研二,那脸色仿佛是要索命。
最终,在一道静默的大力拥抱中,只到警官们腰高的小屁孩暗搓搓地看了正手足无措安慰幼驯染的研二哥一眼,被师兄拉着去做笔录。
三个小时后,爆□炸案的另一名犯人也成功落网,终于结束笔录的伏黑惠小弟弟臭着一张脸走出东京警视厅,手里还举着警察大姐姐塞给他的甜腻棉花糖。
临走前,真田道场的师兄还一脸崩溃:“松田,萩原——你们一天到晚的,都在教小孩什么啊!”
松田阵平咬着没点燃的香烟,按着正和棉花糖进行眼神搏斗的小海胆发顶:“这不是好事吗?说不定这小鬼以后还能当个警察什么的。”
——也是在那之后,萩原研二开始能够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视线转回现在,萩原研二摸着下巴开始沉思:“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啊……我大概是懂了……”
他走到的黑发少年面前,指尖在玉犬黑柔顺的毛发间穿过,小黑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
萩原家以前也养过狗——活的、有温度的狗,十多岁的狗已经迈入暮年,会给他家没倒闭前的汽修厂看大门,闲着无聊就懒洋洋晒太阳,精神体力永远赶不上两个半大小子。
看着两只蹭着自己摇尾巴的牧羊犬,萩原警官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活力啊~”
松田阵平看着他当真在摸什么实物的动作,忽然懒懒闭眼:“了解了、了解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总行了吧。”
啧,这不就是那些少年漫里会出现的剧情吗?
两位警官几乎同时看向伏黑惠:“那你这边还需要善后吗”
黑发少年瞥了一眼已经开始有人聚集的场地,深深忏悔三秒便掏出终端:“我要给负责善后的人打个电话,然后在这里等他。”
最近负责这片区域的……啊,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新田监督崩溃的神情了。
海胆头少年揉按着额头:“研二哥、阵平哥,你们先回去可以吗?我把定位发给你们。”
“我们又不急这一会儿啦,本来就是跟着小伏黑你走嘛~”耷拉着紫色下垂眼的警官先生打量着附近的店面,最终推着自家幼驯染,往左手边一家光线昏暗的咖啡店走去。
“……”想要制止他们的伏黑惠欲言又止,他已经提前被玉犬剧透过,但就这么把两位警官先生拖走,似乎更加刻意。
看似昏暗的主题咖啡厅内客人不少,才刚刚推开店门,两个先后走进门的人不约而同地一僵,然后一个比一个神态自然地走向靠窗卡座。
在等待餐点和热饮制作的功夫,萩原研二盯着面前的菜单,手指却飞快地在三人群聊里敲消息。
「喂喂喂……那个是那个谁没错吧?」
表面上正看着窗外发呆的松田阵平被终端的震动惊扰,他刚才其实在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窥视。
但是那边的感官相当敏锐,只瞥了一眼的卷毛警官被凤眼青年略带冷意地回瞪,视线便真正放向窗外。
几十秒后,松田才垂下头开始敲键盘:「哇哦,■老板现在竟然是这个人设吗?」
萩原研二痛心疾首:「我们这才几年不见啊,那个谁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小阵平,都是你干的好事!」
松田阵平打出一串省略号:「……」
「那个胡子,我没记错的的话,当时起哄■老板的也有你一份。」
周六午饭时分的咖啡厅内,他们面前被摆上氤氲着热气的黑咖啡和香气四溢的无糖饼干——对常年游走在生死界线间之人而言,这大概是无比惬意的环境。
即将赶到的新田监督正在给伏黑惠发消息,准备出门的海胆头少年迎面撞上了正向外走的青年。
对面的人背着和他几乎同款的厚重球拍包,甚至在向自己颔首致意——哦,“伏黑哥”曾经在“巡视地盘”的时候盘问过他,他们“认识”也很正常。
正当两人准备一左一右拉开玻璃门出去之际,光线幽暗的咖啡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啊啊——死人了啊!!!”
伏黑惠:……
正准备出门的凤眼青年:……
正坐在原地围观的两名爆处班警官:……
受害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萩原研二赶上前做急救,发现受害者所处的位置距离老熟人之前的座位不远、他们各自的同行人似乎还起过争执。
妥妥的需要被盘问的嫌疑人之一——连带着随身物品都要检查的那种。
两人默默回到店中,一直待在店面外侧的国中生伏黑惠当然被排除嫌疑,他默默把自己的球拍包拎在卡座桌边上。
就在某人路过他们这桌的一瞬间,留着胡茬的青年表演出一个被球拍包绊倒的大动作,连带着自己的那枚包也一同跌落在地。
“抱歉抱歉……伏黑哥……!我不是故意的!”一脸颓废阴郁的凤眼青年歉意地向坐在卡座外侧的少年道歉,这才匆匆赶向嫌疑人备选们聚集的区域。
他们不动声色地互换完网球包,坐在原地的海胆头少年终于慢半拍地“哈”了一声。
“很好笑吗?”伏黑哥幽幽询问着忍笑忍到肩膀都在抽搐的松田警官,他企图单手拎过那个被留在原地的网球包,脸色狰狞一瞬。
淦,把二三十斤的狙击枪放在球拍包里,景光哥也不怕带子断掉。
第67章 神奇小惠
身为被警视厅公安、某组织高层代号成员亲口认证的“伏黑哥”,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将网球包挪到靠内一侧。
按照松田阵平对小孩的了解,这小鬼大概又在暗搓搓地生闷气。
曾经的诸伏景光可是面对他买的小簧碟都会面红耳赤,害自己被金毛混蛋声讨的人;
曾经的小伏黑惠脸确实经常很臭, 可面对着他们这些年长不少的家伙, 也称得上别扭又乖巧。
然而,就是这样的景老板, 居然叫这样的惠“伏黑哥”——哪怕换成景老板是在喊萩或者松田阵平自己, 刚才的场面恐怕都没这么有趣。
带着满身低气压的伏黑惠将那枚看起来就很沉的网球包拽到自己腿上, 心里还在幽怨吐槽。
负责保卫全日本安全的公安方面定然知晓咒术界的存在, 也许早在伏黑惠上次遇到景光哥零哥后, 他的信息就已经出现在公安传递给联络人的任务汇报中。
当然, 或许在更早之前, 他已经就作为新手咒术师就已经被他们存档记录。
这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但是,伏黑惠一点也不愿去想象景光哥在回答“怎么脱身”这种问题时,会怎样尽职尽责地汇报“是在某地不良头子的掩护下使用障眼法”这种画面。
海胆头少年那副即使在走神也不得不妥善捧着炸□弹的模样, 让松田警官眼皮狠狠一跳。
在他的注视中, 黑发少年默不作声地继续抓着网球包往地上放。
从这个角度, 松田阵平可以看到伏黑惠所有隐藏在桌面以下的所作所为。
不管原本有几分将信将疑,当卷毛警官自己眼睁睁看着接近半人高的网球包一点点消失在桌面下的阴影中,效果总归是不同的。
等伏黑惠重新坐直身体后, 这个不过两三平方的小小卡座内,已经完全没有网球包的踪迹。
警官先生藏在墨镜后的鸦青色瞳孔微微眯起,意味不明地扬着音调“哦?”了一声。
他那双肆无忌惮的大长腿在对面的桌子底下踢了踢,直到海胆头少年可怜兮兮地退到桌子最边角,抿了一口骨瓷杯中的清咖作为掩饰, 松田警官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脚。
卷毛青年垂下头, 手指灵活地在终端上飞舞:「你这个技能, 还挺实用的嘛。」
「还好……?」
黑发少年坐立不安地地挪了挪位置。
明明阵平哥已经把脚和眼神都收了回去,不知为什么,伏黑惠却更有危机感——若非知道阵平哥没法看到自己的术式,他怀疑对方是不是会把自己的术式连着式神都拆解一番。
「你们这样子没关系吗,确定安全?」
当初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消失得突然,他们同期三人而只能推测出,这两个家伙大概是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当卧底。
就伏黑惠之前替他们报的平安来看,金发混蛋和景老板去的竟然是同一组织。
相伴十几年的幼驯染、警校同期、样貌特征一个比一个鲜明——这样的两个人会被丢去同一个地方执行任务,不管怎么说,那些值得被揍一顿的选拔人员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没有关系,店内没有对准这个方向的监控。窗玻璃是单向的,外界无法看到里面。」
至于咖啡厅内的人,他还需进一步排查。
发现自己没理由阻止两人走进咖啡店、也没法阻止他们同期三人见面后,伏黑惠就进行过简易的地形侦察,是以问题回答得相当流利。
如果不是看似大佬气场其实非常靠谱的警官先生人就在面前,神奇小惠甚至可以承包一些无伤大雅也不会阻碍案情侦破的监控清除服务。
但他好歹还记得面前杵着一位相当优秀的现役警察。
尽管如此,松田警官还是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萩,这小孩是不是哪里养歪了?
既然后续都处理完毕、自己也相信小海胆的靠谱程度,松田阵平终于放下心,跨着大步走向自家幼驯染。
伏黑惠环顾着其他卡座中窃窃私语的食客,又看了眼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座位,最终也迟疑着跟上去。
被害者被确认死亡,萩原研二已经亮出警官证维持秩序,他身边的臭屁小孩二号正托着下巴近距离观察现场,完全不在意自己小小年纪就直面尸体。
反倒是跟小孩一起来的小姑娘,安安分分待在人群外侧,还略带担忧地看向同行者所处的位置。
至于伏黑惠为什么知道这两个同龄人是一起来的,那当然是因为……
穿着一身便装的黑发少女冲他挥了挥手,紫色的眼眸里带着轻快的笑意:“伏黑同学日安啊!真巧,你也来这里尝新品吗?”
伏黑惠点点头,语气客气疏离:“毛利桑中午好,我们路过这里临时有事,要找个地方坐坐。”
看到毛利兰的一瞬间,伏黑惠立刻意识到里面那个正在观摩尸体的同龄人究竟是谁。
他向人群中央探了一眼,果然看到工藤新一后颈翘起一撮毛的标志性发型。
伏黑惠这些天来米花町来得很勤,连带着跟隔壁工藤新一的小青梅也撞见过几面。
只要不破坏现场,萩原研二对只是规规矩矩守在一定距离外沉思的工藤新一并不在意,甚至有兴致和思维缜密观察力敏锐的国中生一人一句,进行初步盘问和推理。
说起来,他几年前是不是在哪间球场旁见过这两个孩子?
生着一双柔和下垂眼的警官先生看起来就很好沟通,萩原研二的视线在三位看上去各有疑点的嫌疑人身上转过一圈,仿佛真的谁都不认识。
他公平公正地冲站位最靠近的颓唐青年挥挥终端:“要不……就从你开始自我介绍吧,这位先生?”
作为三位嫌疑人之一的诸伏景光不由在心底苦笑。
能遇到久违的同期确实再好不过,在这段潜伏于黑衣组织的日子里,他和zero也同样怀念着曾经的警校时光。
但是,不该在这种场合——在他隐约觉察到警视厅内部有某种波涛暗涌之后。
“诸伏景光”这个身份已早早从警视厅离职,可他本人到底曾经在警察学校待过半年,无法将同届和前后几届同学的记忆抹除干净。
如果只是从外界探查,或许不会有人在公安四年前的布置下找到什么端倪——可诸伏景光近期恰恰开始怀疑,是和自己接头的警视厅公安内部出了问题。
而他的同期们,除了zero,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全在东京警视厅就职。
一旦走错一步,可能大家全会被一锅端掉。
但眼下,诸伏景光只能用这种朴素又有效的方式,度过面前的最大难关。
地上倒着的那位受害者确实和跟他接头的组织成员起过争执,只是另一名组织成员离开更早,而他因为要思考事情,在这里多待了一会儿。
身为嫌疑人一号的凤眼青年垂着头应声:“我叫坂本景明,今天原本约了朋友,和他一起去附近的网球公园看比赛。”
“没想到那家伙爽约了,我支持的球队也早早输了比赛,所以只能提前在这附近找点吃的。”
他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表情流畅自然,还带着一丝符合人设和衣着的颓然:“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和我拼桌的人,那我真的不认识……”
等身为嫌疑人二号的甜点师和身为嫌疑人三号的熟人发言完毕,两位警官和工藤小侦探你一言我一语地抽丝剥茧,很快就揪出真正的犯人。
赶在搜查一
课同僚们开始搜查嫌疑人物品前就搞定案件的爆处双星深藏功与名。
没办法,网球包是已经掉过包没错,但是,万一有知道景老板/小诸伏情况的不法分子藏身附近,让他们看到对不上号的内容物总归是风险。
直到负责案件的刑警们匆匆赶来,被揭穿真面目的凶手甜点师已经蹲在地上崩溃大哭,也不知是因为被十三四岁小孩儿一眼戳破难堪到崩溃,还是因为某位卷毛警官的犀利言辞扎心到崩溃。
既然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伏黑惠终于得以回到原来的卡座附近。
看到海胆头少年背着网球包出来,工藤新一有些困惑:“咦,伏黑,刚才没看你背着球拍啊?”
还背着某种违禁品的伏黑同学敷衍道:“……之前落在座位上了。”
他肩上挂着的网球包被随手拍了拍,见工藤新一伸出手,海胆头少年的心几乎都要提起来。
——这可是动辄几十万美金一把还有价无市的大狙,要是磕着碰着,他们可没渠道赔一把新的。
险些因负重失衡一个踉跄的伏黑惠被面不改色的流浪艺术家扶住了。
名为坂本景明的前·流浪音乐爱好者·现·网球爱好者神态自若。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扶了把少年肩头那枚仿佛真的只装了几支轻飘飘球拍的网球包。
工藤新一抱歉地挠挠后颈,下意识瞥了一眼不久前还作为嫌疑人亮相的坂本景明:“不好意思啊伏黑君——多谢坂本先生啦!”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度互换球包,才如同陌生人般道别,就此向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新田监督已在门外多等了二十分钟,直到警方撤掉封锁带,已经得知里面详情的辅助监督小姐终于松了口气:“伏黑君,我这边的手续已经办完了……”
辅助监督对任务中损坏的建筑早有一套赔偿流程,在咒术师的战斗中,这种拆迁程度无法避免,她平日里就对伏黑惠的举动很放心。
——当然了,不放心也不行。
毕竟这可是年仅十三岁就敢大闹总监部的伏黑哥,名列辅助监督内部手册《不能惹の咒术师》榜单排行前五的角色。
至于这个奇怪榜单是怎么来的,还要从五条悟入学高专开始接任务那年说起。
“有一点需要向你说明,里世界最近有新的‘术师杀手’开始活动,对方会投下作为饵料的低等级咒灵引诱咒术师前去,然后用普通人的方式将其杀害……目前,京都那边已有三名咒术师因此丧命、并转为诅咒。”
“如果我没辨认错的话,这里的也是其中一处——只是对方布置完还没多久,陷阱也没来得及生效,就被伏黑君的式神直接处理了。”
伏黑惠的确知道七海先生他们最近在忙些什么,但他还没清楚到连肇事者诨号都一清二楚的程度。
知道上一任“术师杀手”是谁的海胆头少年喃喃低语:“……这名字真逊。”
第68章 术师杀手
咒术界的变故不足为非术师们知晓, 在几名等待着伏黑惠的人眼中,海胆头少年只是和路边等待自己的职业女性浅浅交谈了几句,就带着浑身低气压回到他们这里。
他们——是的,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目标不是和他们顺路的米花町二丁目工藤宅, 而是位于米花町五丁目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但和三人前往伏黑宅的路依旧有一段重合。
松田阵平懒洋洋回应着对爆裂物处理班工作流程相当好奇的小侦探,一向担任社交任务的萩原研二难得短暂掉线,他只是偶尔插上几句话, 视线全程都在玉犬们身上悄悄打转。
——可恶, 为什么这两个小家伙看上去都格外喜欢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小阵平?
面对幼驯染有些哀怨的打量,卷毛青年隔着墨镜无声地瞪他一眼, 下意识顺着萩的视线方向轻轻一撸。
虽然他并未碰到小白,但被虚虚略过的玉犬白却依旧兴奋地蹭了蹭警官先生笔直的裤腿。
伏黑惠走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拎着打包简餐的毛利兰对话。
“毛利桑是要给家人带饭吗。”
“嗯,是这样没错!最近事务所的委托难得多了一些,爸爸说他要在事务所查查资料……”
工藤新一适时露出半月眼:喂喂,就毛利大叔那个样子, 与其说是要查资料, 还不如说他会去哪里赌马打小钢珠什么的吧?
日子能过到这种份上, 也就只有小兰能每次被糊弄每次依旧对毛利大叔满怀信任,换做看其他人, 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性子。
曾经也养着这么一名不靠谱爹的伏黑惠:……呵呵。
但工藤新一并未在不熟悉的陌生警官面前揭露毛利大叔的秉性,想来兰心中还有诸多对自家父亲的滤镜。
“毛利小姐家的事务所……全称不会就是‘毛利侦探事务所’吧?”
萩原研二眨眨眼,走遍全警视厅的交际能力和绝佳的好记性终于再度上线, 他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毛利”这个姓氏在日本并不算罕见, 但是和“侦探”“米花町”之类的词汇联想在一起,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
松田阵平微微挑起眉:“你父亲以前当过警察吗?”
黑发少女显然有些吃惊:“诶?诶!是这样没错, 但爸爸已经离职很久了……”
“哇,难道真的是毛利前辈吗?”获得三个小孩不约而同的好奇目光后,还想卖关子的萩原研二被拍了下脑袋,才带了点委屈地继续说,“据说毛利前辈可是名震一时的神枪手——我们那届警校的教官对他可是称赞不已呢!”
他们这一届是职业组和准职业组混合,也就是说,曾作为他们学长的毛利小五郎,保底也是准职业组出身。
年纪轻轻就能就职于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这就职履历几乎和当初以警校第二名成绩毕业的伊达航一样顺风顺水。
只有两面之缘的警官先生们不至于和他们说谎,很难想象毛利大叔那样的人也曾有这样辉煌的时刻……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兴趣就这样完全被转移到小青梅的父亲身上。
“这样的话,小伏黑要不要跟我们去射击俱乐部玩一玩?米花町就有一家我和小阵平常去的店哦!”
萩原研二双手搭在海胆头少年的肩上,强制这小孩加入他们的话题——怎么孩子越养还能越不爱说话呢?
伏黑惠略有些心动,没有哪个中二少年会对枪支过敏,就算他是已经威名远扬的、脱离了非术师范畴的伏黑哥也不例外——他身边可没哪个咒术师是用手□枪的。
陆奥守先生倒是刀枪并用,但他使用的是十九世纪就出现的老款左轮。
网球部并非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只是半天的话,其实
完全安排得过来。
等他们终于走到偌大的伏黑宅门口,卷毛警官舔着后槽牙相当响亮地啧了一声:“……你管这叫员工宿舍?”
伏黑惠仰着头瞅了眼等比例复制天守阁的高挑仿古屋檐,毫不心虚地肯定他的问题:“对,就是员工宿舍。”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庭院都足够大,大到足够小动物们翻过来滚过去玩耍。
这间院子已被提前施加过帐,就连走进来的松田阵平都能看到让萩怨念自己一路的牧羊犬们。
才刚刚钻进院子,它们就没心没肺地抛弃了之前跟了一路的陌生人,欢快地扑向正在庭院中趴着小憩的大白虎。
在已经扭成一团的三只小家伙背后,是已经陈列在庭院中的自助餐会。
到现世不过短短几周,善于接纳新事物的刀剑付丧神们已经顺利融入新环境中,连饮食和聚餐仪式都开始向着现世人类的习惯靠拢。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但是啊……就算如此……狐狸也就算了,养一只老虎在庭院里……这真的太夸张了吧?”
出来迎接他们的伏黑津美纪歪头看院中,露出些许难为情的笑容。
自家弟弟身上的种种情况当然不能由她来说明,但对着熟悉的大哥哥们说谎,同样并非她的本性。
捧着一碟现切梅花肉的鹤丸国永轻飘飘地从他们身后路过:“还好吧?毕竟他们不是活生生的动物——就像我们,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嘛。”
那态度相当自然,仿佛一旦表现出某种异样表现,就会被回以“你好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诧异眼神。
既然会被伏黑惠邀请进这座本丸驻现世分部,这就代表两位客人在审神者心中是值得被信赖的。
声称自己“不是人”的家伙一脸坦然地从他们面前飘过,见状,津美纪也放下心来地招呼起两人:“松田先生,萩原先生,你们不用担心,今天这里可是足足有我们四个人类呢!”
虎杖悠仁还没来得及从医院过来,伏黑惠、伏黑津美纪、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满打满算,这里也只有四个人类。
可在她身后,明明正有刀剑付丧神们陆陆续续送食盘出来。
松田阵平:哈……?
萩原研二:……啊。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原来那架咖啡店附近的某个街边拐角处,背着狙击枪的坂本景明——或者说是苏格兰威士忌按掉正响个没完的终端,一把拉开不知何时停在街边拐角处的黑色保时捷。
他的第一个任务地点远在几条街外的某个角落。
三个小时前,苏格兰才刚刚接到任务通知,曾经和组织同流合污的家伙想要勒索组织,却在事成后被组织反过来灭口,如今被一枚小小的子弹一枪毙命。
作为深居简出的老鼠,那人恐怕直到尸体腐烂发臭才会被发现在繁华背后的烂尾楼里。
子弹出膛的声线被路过的轻轨完美覆盖,狙击目标头部中枪后就虚软地倒在没有玻璃的窗框后,只有余热犹存的枪管提示着他,自己刚才曾经扣下扳机的事实。
至于这位乌鸦想要贪图更多的领域——那是苏格兰,或者说诸伏景光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全新领域。
正如降谷零正在被身为boss心腹的贝尔摩德带着考核一样,如今带着他考核的,是同样身为组织高层的琴酒。
直到结束完神奈川县立癌症治疗中心的那次任务后,组织隐藏在暗处的冰山一角才缓缓向两位终于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卧底先生展开。
组织关于咒术界那一侧的事情曾经一度由朗姆一脉的人负责,但在朗姆的某次失误之后,组织二把手的权限被不可避免地分薄出去,上次他和zero只能算是误打误撞。
如今波本已经深
入朗姆阵营开展进一步情报收集工作,以狙击为主打技能的苏格兰却还要经过一轮考核。
就在他扣下扳机的一个小时后,他又被琴酒的一通邮件叫到这里,负责给某个神秘“同僚”打掩护,巧遇两位曾经的同期和认识的同期弟弟——很难说这是某种巧合还是试探。
说起来,那家伙的样貌和板起脸的伏黑惠竟有几分相似。
凤眼青年矮下身,果然看到坐在后座抽烟的长发男人,和正在开车的伏特加。先他一步离开的男人如今已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不是被咒术界那帮人逮住了。
“琴酒,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拮据到开始兼职网约车司机了?”
像是看出他的意图,倚在车后座的杀手先生拉着嘴角,吐出一道烟气:“不该问的东西别问,苏格兰。”
琴酒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似乎是被放了鸽子。
“好吧,好吧,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毕竟我又不是那些好奇心旺盛的情报贩子,”他耸了耸肩,随口讽刺着组织传说中和自己并不投契的情报人员,毫不客气地一跨腿就坐进副驾驶室里,“只是,多亏了那家伙的福——我差点因为被一起杀人案被条子拦住。”
身为警察,诸伏景光说起“条子”这个词时无比自然,就连身上原本那副沉郁颓靡的气场都更胜几分——这也是他当初给这个身份做的设定。
因为组织卧底在警方的卧底反馈回来的情报语意不明,琴酒最近正好在排查老鼠,苏格兰本就在他的怀疑名单里。
组织劳模掏出自己的爱枪,顶住那个近在咫尺的脑壳:“苏格兰——你最好不是老鼠。”
一旁正在开车的伏特加大气不敢出一声,仿佛只是自己只是个会开车的机器人。
至于今天本该提溜走的另一个人……想到那位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完全没做完任务还贪了定金的“术师杀手”,琴酒的脸色更沉。
被惦记的家伙这会儿正蹲在赛马场内,拨拉着刚买的马券。
男人一身贴身短袖也隐藏不住的肌肉,搭配以嘴角的狰狞疤痕,让他自带几分不言自明的狂气。
坐在他身边的背头男人穿着一身灰蓝色西装,略有些忌惮地企图离身边的危险分子远点,却被对方漫不经心的问题问住。
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男人声线听起来还算稳定:“喂,那边的,你买的是几号马?”
毛利小五郎左瞅瞅右瞅瞅,悲哀地发现这附近似乎找不出第三个还有精力在关注着他们这边的人。
他的谨慎持续了三十秒,最终还是扬着手上的马券,充满信心地挥舞着:“……是十二号!”
“十二号……我也是啊。”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回到日本,伏黑甚尔还没站稳就被昔日合作伙伴介绍了一笔单子,可任务还没做完,他就卷着正在吐任务道具的丑宝溜走了。
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某个突然出现在任务现场范围内的人。
——换句话说,他之所以会马不停蹄地接下这个任务,本就因为这任务和那臭脸小鬼相关。
伏黑甚尔举着还未揭晓谜底的马券,不爽地轻啧一声:“看你这样子……运气一定不咋地吧?别把我运气带臭了。”
毛利小五郎:???
第69章 父子默契
毛利小五郎觉得自己的运气、连带着自己的名誉到受到了质疑!
要知道, 他平时中的大中小奖可不在少数,也就是在赌马这方面,咳, 没有那么顺利而已。
身为前任刑警、柔道高手,毛利小五郎能从面前的危险男人身上感觉到那种明显历经过血雨腥风的气场。
这种人, 不能轻易招惹。
他只能嘟囔着:“哼!我运气不好?可不是谁都能有我这种运气!”
“再说了,赌马是仅仅凭借运气的活动吗?那当然不是!我凭借的明明还有作为侦探的实力!”
“看看十二号那利落的抬腿!矫健的身姿!油光发亮的毛发!”
“——我毛利小五郎的推断,又怎么可能出错?!”
身为前·金盆洗手的职业小白脸, 一身简约黑t白色阔腿裤的伏黑甚尔看了眼毛利小五郎身上已经起了褶皱的廉价西装, 还有一点也无完全光秃秃的配饰,忍不住轻嗤一声, 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俩此时的装扮在旁人看来半斤八两。
两人一个大爷般倚上赛马场的宽阔座椅, 一个地全情投入地紧紧攥住马券,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前一后跑过终点线的七号和十二号马。
——划重点,七号在前,十二号在后。
以这两人为中心的看台, 一时间陷入迷一般的沉寂。
伏黑甚尔从鼻孔里发出一道嘲讽:“侦探的实力……?”
“起码不代表我运气很差嘛!”毛利小五郎心虚地左顾右盼, “再说了——你买的, 还不是十二号?!”
半多小时后, 孔时雨才在赛马场附近的小酒馆里逮到疑似爽约又打算放自己鸽子的合作人。
前·韩国刑警·现·黑中介先生感叹一声:“十年不见了, 还是老样子啊,禅院。”
黑发男人懒洋洋坐在吧台椅上,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都说了,是姓伏黑啦。”
“好吧、好吧,已经入赘的伏黑甚尔先生——”孔时雨嘟囔着坐在他身边的吧台椅上, 点了一杯加冰苏格兰威士忌, 带点讽刺意味地挖苦着, “您可真是大忙人。”
被冷嘲热讽一通的伏黑甚尔神色不变,只是摆烂地耸了耸肩:“没有办法——我也有需要自己做的事嘛。”
隐约知道些什么的孔时雨浅啜一口浅褐色的酒液,笑而不语:“既然你已经回国了,有没有考虑去看看你那两位可怜的孩子们?”
“可怜?”伏黑甚尔扯扯嘴,“是拉黑我七八次的可怜,还是已经混到道上有五六张悬赏令的可怜,还是作为毛头小子踢了总监部的可怜?”
他愤愤不平地敲了敲吧台:“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我在那臭小子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能惹事儿!”
那还不是你先不闻不问地把小孩们扔在国内十年……孔时雨摸摸鼻子,也懒得跟这明知故犯的家伙多说些什么。
伏黑惠当真不知道他这个爹究竟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吗?
——未必,作为使用jungle为接单平台只有偶尔会接接熟人私活的黑客“海胆”,伏黑惠跟作为咒术界黑中介的孔时雨混的不是一个圈子,但孔时雨多少借用过那边的力量。对伏黑惠来说,定位一个自己已经知道基本信息的成年男性并非难事。
伏黑甚尔当真不知道他那个好儿子日子过的究竟怎样吗?
——也未必,伏黑惠这头才被高层找上门没两周,他还没来得及跟这家伙透露什么风声,伏黑甚尔不还是破天荒回到了已经十年不曾踏足的日本。
反正他是搞不懂这对父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在孔时雨只是“术式杀手”的合作伙伴兼任务介绍人,不是负责给伏黑甚尔调停家庭纠纷的老妈子
。
“黑衣组织那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光拿定金不办事,这可不是一名金牌中介应该有的合作对象——琴酒那边对你可是相当不满。”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又踢了一脚吧台,让吧台内正在调酒的酒保都吓了一跳。
“不办事?我还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在故意整我——不然怎么会一上来就遇到那个臭小子?”
孔时雨没有一上来就问伏黑甚尔赌运如何,因为他早就习惯了对方在这种偏门歪道上没什么财运,此时他不由调侃道:“什么呀,你这运气不是挺不错的吗?”
头次任务就出师未捷的伏黑甚尔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
他是因为那个臭小子回来的,但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跟那臭小子见面。
原本一直只活动在非术师里世界的黑衣组织动作频频,甚至将爪子伸向本就排外的咒术界,并且,他们还当真挥舞着大批钞票,招揽到不少诅咒师加入。
如今,黑衣组织又将大量的目光投向了曾经一度引起过诅咒师大地震的“术师杀手”之名——要知道,那可是曾经能够将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击伤的诅咒师楷模。
据说“术师杀手”在杀死星浆体失败后又袭击五条悟失败,如今已经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里打出gg。
为了拉起一道召集诅咒师的大旗,现在那个组织竟然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术师杀手”这个名号,让若干人同时假冒第二代“术师杀手”的名头,使用组织发放的道具,俗称造势。
这一切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只除了最根本的一点——真正的“术师杀手”人还没死。
甚至于,在中介的好心介绍下,他又当回了曾经的“术师杀手”——之一。
想当年,伏黑甚尔确实是因为一时涌起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自尊心,才会接下袭击星浆体五条悟的任务,和五条家的六眼杠上。
但是,在对方拿出高薪诱惑、他本人也有更重要之事没完成的前提下,权衡再三的伏黑甚尔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跟六眼拼死拼活。
在得到五条悟那个败家子的高额佣金后,伏黑甚尔干脆利落抛下这个任务离开日本。
临走前,他还轻描淡写地把自家混小子丢给了那个看上去相当疯的家伙。
除了留给那两个小崽子的生活费,术师杀手先生甚至拐走了禅院家当初观察儿子是否有术式时付下的定金。
孔时雨撇了撇嘴,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永远无法确认伏黑甚尔这种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黑心中介只是谨慎地问:“先确认一下……你应该不会跟你儿子杠上吧?”
“哈?”对此,伏黑甚尔只觉得曾经合作过几年的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办法——毕竟我这里可是小本生意,不想被一堆我自己都没听过的大势力找上门。”
孔时雨感叹地拍了拍男人那过于宽厚的肩膀,不知怎么,甚尔却明显从他的强调中读出一丝幸灾乐祸。
“甚尔君啊……就算你不出手,也有的是人给惠君撑腰哦。”
——抛去一切才刚刚回国从头开始的伏黑甚尔,暂且还没有“成为伏黑惠靠山”的底蕴呢。
曾经的伏黑惠可能缺少金钱,缺少来自血亲长辈的关爱,缺少让自己觉得自己被爱着的真实感——这些放在现在统统不是问题。
海胆头少年现在的监护人备选们已经可以排成一条长队,随时等待着将那个看起来不那么靠谱但还算用心地把小孩养大的临时监护人一脚踢开。
伏黑甚尔:……
他烦躁又不屑地啧了一声:“把下个任务给我,然后你赶紧麻溜的滚。”
另一头的伏黑宅里,萩原研二正坐在回廊边,
愉快地地吹了声口哨。
炸□弹犯可没有什么工作日休息日的概念,作为随时有可能被传召到岗的爆处班精英,他们平日里极少喝酒,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但这不妨碍社交技能点满的萩原研二快速打入付丧神们中。
下垂眼警官笑嘻嘻地举着手中的姜汁可乐:“别板着那副脸嘛小阵平——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好吗?对小伏黑来说。”
不仅仅是物质上的生活环境,还有那种难以描述的、将少年视作主心骨地位般的“非人存在”的态度。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这些成年人未成年人都不是人类的事实,或许他们会以为这帮以刀剑互相称呼的家伙,在喊的只是中二少年中二青年们起的绰号而已。
但是现在……
“但是啊……总归会令人不爽。”
如果幼年的伏黑惠能够看到这些东西,敏锐的警官们不可能毫无察觉,毕竟倔强的小海胆其实相当好懂。
也就是说,伏黑惠同样是因为某种变故,才得以接触到这些奇妙的世界。
考虑到这孩子前不久还在跟他们抱怨社团活动,满怀着期待地收集写作素材,发生变故的这一天不会很远。
姗姗来迟的虎杖悠仁终于找到伏黑宅大门,他眼神亮晶晶地跟已经见过一次两次的本丸众刀和爆处班警官们打招呼。
拜他所赐,这场聚会的人类含量终于直线上升到三分之一。
粉发少年才向前走了几步,视线就黏在草坪上的某处,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
看着主人朋友这幅愚蠢的表情,已经被轮换出来的大蛇高贵冷艳地昂了昂头,继续窝在海胆头少年身边小憩。
哼,它才不是在嫉妒大白虎和黑白玉犬在大家心中的待遇——不是毛茸茸难道是它的错吗?!
察觉到大蛇委屈情绪的伏黑惠立刻抚摸着大蛇的脑门作为安抚,另一头,在察觉到大白虎并无抗拒之意后,虎杖悠仁一把扑到毛发暄软蓬松的大白虎身上。
两只老虎紧紧贴在一起,粉发少年甚至颇有闲心地在和大白虎打滚:“哇哦!伏黑!!这真的是老虎诶!是真的老虎!”
“……不,那真的不是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伏黑惠对吐槽搭档这种事已经驾轻就熟,他抽着嘴角,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总不可能是着凉了……难道是有人在念叨自己?
第70章 敲打石板
当天晚上, 嘴角留疤的男人大摇大摆地冲上御柱塔,在某扇绘制着神秘符文的高耸大门前站定。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对自己一路过于顺风顺水的经历渐渐有了猜测。
好吧, 以孔时雨那种谨慎的性格,会把御柱塔地形图给自己就是最大的漏洞。
伏黑甚尔原本已做好打上一场的准备,却见那扇大门从中打开,露出此间主人发须皆白却不掩凌厉的眉眼。
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站立「石板之间」内部, 在自己撑起的领域之中:“伏黑君,老夫已经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伏黑甚尔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通过得异常顺利, 顺利到连黄金氏族和遍布御柱塔的高科技监控设备, 似乎都对“术师杀手”神鬼莫测的身手视而不见。
——原来,是这老头子在这里等着自己。
背着手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国常路大觉微微挑眉, 发现这位情报中曾在咒术界正反两道名盛一时的家伙,即使一头扎进自己展开的王之领域也不曾示弱。
身为王权者中掌握着“命运”能力的黄金之王, 他见过太多性格桀骜的人杰, 并没有把伏黑甚尔的不通礼数放在心上。
“老夫大概已经明白你的来意, 只是有一点……”
还不等对方说完, 伏黑甚尔便打断了他的话, 手上那把早已准备就绪的特级咒具在他飞速转了两圈。
“如果那个臭小子自己愿意, 也不用这东西从他三岁一直引诱到现在——”
划重点, 直到现在都交涉失败。
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前一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还并未没有离世,只是因为自己的预言之力年复一年地衰弱下去。
已经预见到三轮一言死亡的石板,却早早就开始预物色下家。
在带着三岁的禅院惠前去禅院家谈合作前, 禅院甚尔对“觉醒术式年龄”这个问题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最广为人知的说法——四到六岁。
自家小鬼是臭屁又早熟没错, 但他从没想过, 连觉醒术式年龄这种问题上,臭小子也要早熟那么一下。
伏黑甚尔自己从未觉醒过术式的天与咒缚,和禅院族人乃至自己同胞兄长的关系都相当不睦,对咒术师幼崽仅有的一点认知也是刻板的。
但禅院甚尔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觉醒来时会在三岁小孩儿的枕边发生一振满是刻痕的小木刀。
等他再一眨眼,那时而出现时而隐蔽的刀又一瞬间沉入影子,只余被面上残留的凉意。
从禅院惠从京都回到埼玉,再到他睡梦中抵达平安时代,这期间还有一段时日。这段日子,已经足够终于放了点心思在小孩身上的禅院甚尔察觉到什么。
能储物的影子。
来历不明的刀剑。
头顶让人后背发麻的巨大压力源。
小面团儿身上突如其来的剑意。
三岁小孩手上磨出的隐约剑茧。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术师杀手也不禁发了会儿呆。
这下子,已经不是臭小子能不能觉醒术式、有没有觉醒术式的问题了,而是——
那个臭小子究竟得披上几层buff才算罢休,纷争不休的各种力量何时才能在臭脸小鬼头体内平衡下来或是彻底出局,小鬼又能否按照妻子离世时希望的那样,过上平凡普通的日常。
“所以啊……才说你这种东西、真的相当令人不爽!”术师杀手沉着脸,手上的特级咒具狠狠抵着石板,刀锋和不明材质的石板几乎剐蹭出金银色火花。
“喂喂……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破石头!”
破石头·石板嗡鸣起来,非常不满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
但围观的
国常路大觉并非石板拥蹙,看到这幅场景也只是一如往常地平静以待,并未多加评论。
若非日本境内还需石板带来的积极影响进行持续输血,恐怕黄金之王会当着石板的面抚掌而笑。
已经隐约窥到命运一角的老人神色坦然,与其说再劝说,倒不如说是在陈述事实:
“伏黑君,容我说一句——按伏黑少年与石板的纠葛来看,‘那件事’迟早都会发生,不是今天,也在以后。”
“那又怎样?”伏黑甚尔浑不在意,“无论怎样,那都该出于那小子个人的意愿,而不是——”
他嫌弃地看了躺在地上装死的石板:“而不是被威逼利诱。”
“我伏黑甚尔的儿子——哪有被旁人摆布的道理?”
他用那把筹备多年的特级咒具在石板上戳了戳,也不知咒具用了什么混合材料,作为世界基石其中一种表现形式的德累斯顿石板竟然真的被刮掉零星半点细微的粉末。
虽然不见得能够真正破坏德累斯顿石板,但这确实是少有的、能伤害到石板的道具之一。
石板相当识时务地认怂:“我懂了我懂了——我这就去找二号候选人!”
在他们与石板交锋之时,结束一天社交的伏黑惠和津美纪已经回到位于神奈川的那间公寓。
他正伏在桌前,整理即将交给齐木编辑的稿件。直到手边的果汁已经凉透,黑发少年才扶着脖颈抬起头,目光有些失焦,感觉整个人身上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惠打开回来后指示灯就闪烁个没完的,视线在不停闪动弹出的窗口上停顿片刻。
那是伏黑惠多年前写下的、这些年来从未生效过的小程序。
——那个家伙,回来了啊。
海胆头少年垂着眼睫,注视那颗小红灯一跳一跳地闪烁,对方白天距离自己定位最近时不过几十米。
对五感敏锐的天与咒缚来说,这是不可能被忽视的距离。
可他们到底没有相遇。
不能再贪心下去,更不能重蹈那个三岁自己的覆辙——他这样反复告诫着自己。
对于现在的生活,伏黑惠已经很满足。
缩成少年手臂粗细的大蛇从他脚边游走而过,它将脑袋搭在书桌桌面上,静静挂在桌边,还不忘伸出长长的信子在他眼前晃动。
“唔……饿了吗,大蛇?”惠的被强行吸引走注意力,他伸手在大蛇顺滑如锦缎般的鳞片上抚摸着,左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小小咒力凑在大蛇嘴边,他对黏人又爱撒娇的大蛇多少有些无奈。
大蛇扬头吞完他手中的幽蓝色咒力,才摇摇脑袋,示意自己本意并非贪嘴。
它的体型骤然膨胀起来,既稳妥又突兀地卷着主人的腰,将对自家式神并不设防的十影丢到那张软弹的席梦思大床上,这才略显心虚地缩回原先手臂粗细的一条。
大蛇银光粼粼的脑袋向窗外悬挂的一轮圆月点了点,示意习惯性想太多的不省心饲主注意休息。
猝不及防被蒙住脑袋的伏黑惠扒开毯子,终于重获新鲜空气,他瞅了一眼窗外还未完全熄灭的灯火,试图发出微弱的抗议:“……现在还不到九点啊。”
大蛇用脑袋拱正他歪掉的着地姿势,将头深深伸入影子空间,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掏出一杯温热的牛奶,咬着把手放到床头柜旁,示意他赶紧把睡前饮品喝掉。
这可是阿蛇遍览人类影视剧后得出的终极秘籍,看起来很适合他的主人这种顶天了都长不到一层楼高的矮小生物!
隐约察觉到大蛇的心声后,伏·十三岁就长到一米七·黑·在日本的同龄人之中真的算不上矮·惠沉默了。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向大蛇解释,不管自己再怎么补充营养,也绝不可能长到五条
先生巴形先生那样的身高。
至于在身高方面比肩动辄可以变大变小变漂亮变成几层楼高的式神大蛇——那就更不现实了。
黑发少年被大蛇近在咫尺的微凉鼻息吹得有些发痒,他的小臂被蛇尾缠住,不得不放柔了眉眼,举起那杯牛奶一饮而尽,这才无奈道:“很痒啦——好啦好啦,我这就睡觉。”
等到伏黑惠的呼吸终于变得规律,大蛇才安安稳稳地盘在他枕边,任由少年在带着暖风的夏夜里将手搭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鳞片贪凉。
也是在这一夜,曾经一度在梦中困扰着伏黑惠的德累斯顿石板,终于完全停止对少年缠绵不舍的试探。
曾经隐隐笼罩在自己头顶的、酝酿已久的无形威压,那种仿佛加诸于灵魂的沉重枷锁,终于彻彻底底地消散了。
在遥远的东京,一枚倒悬于天际的恢宏巨剑在半空中成型,剑身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
某道白色狐魂从玄妙的冥想中醒来,看着头顶的巨剑狂笑不止。
——新一任无色之王,终于诞生了。
第71章 猛男落泪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夏日午后。
神奈川藤泽市街头, 也同样正在上演男子国中生们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从立海大网球部狂奔而出的身影正以标准冲刺姿势冲出校门,准备冲向位于几条街外的商店街电玩店,甚至还有余裕利索地在周末的熙攘人潮中上演漂移。
那道穿着黄黑色短袖短裤的粉发人影还隐约在轻快地呼喊着:“伏黑!切原!快点啦快点——”
这一路上, 伏黑惠都在试着挣脱分别来自自己左右手的桎梏, 然而他应对这种蛮力挣脱未果, 只能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干脆给自己省点儿劲。
正在海胆头少年左手边的切原赤也眼神亮晶晶的, 似乎也对这种“和同级生一起去打游戏”的活动相当感兴趣。
见邻桌充满吐槽欲的视线投过来,小海带同样相当卖力地用空闲着的手大力挥动着。
“伏黑!马上我们就要去玩游戏了!怎么样, 待会儿要不要和我一组?”
另一边的的虎杖悠仁立时抗议起来:“怎么能这样?明明是我先邀请伏黑的!”
又开始了……这种循环。
感觉两边耳朵都在遭受摧残的伏黑惠默默闭眼。
一切,都要从虎杖和切原突然击掌达成共识、声称他们中午要去游戏厅pk说起。
网球部上午的训练已经告一段落, 下午即将在真田家进行的会议+复习活动定在两点,完全够后辈们放松片刻。
如果只有切原赤也一个人去,三年生们当然是不放心的, 但他们之中有可以作为缰绳存在的伏黑惠。
看着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拽着狂奔, 光看背影都很生无可恋的伏黑学弟, 刚好和同伴们走出立海大校门的幸村精市噗嗤一下笑出声。
见紫发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 真田弦一郎陡然警惕起来:“……幸村, 你在想什么?”
眉眼含笑的幸村精市回应因为时不时被自己捉弄以至于有些草木皆惊的幼驯染:“不, 没有什么, 只是觉得二年生们关系还真好啊。”
原定于昨天举行的关东大赛决赛由于天气原因推迟一周,大家的情绪此前一直紧绷着,让低年级们松松弦也是好事——反正伏黑学弟会照看一二。
想到这里, 就连柳莲二都不由开始唏嘘。
他们曾一度担心过自己这一届身上高中后后备力量不足的问题,万万没想到, 虎杖悠仁在几个月前横空出世, 连带着他们挖墙脚已久的伏黑也在五条监督忽悠下成功入社。
而且, 这三个同班的二年生相处起来竟然还挺和谐,甚至比和切原赤也认识更久的玉川面对赤也时的磨合更加顺利。
看着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三人,幸村精市原本含笑的语气也变得低沉笃定:“看着他们,就会觉得——立海大的关东十七连霸、全国四连霸,看起来也并不遥远呢。”
曾经一度来势汹汹的病情被学校组织的体检提前检测出来,还没来得及身体免疫系统被击溃造成更坏影响,幸村精市就被当机立断地趁着国二冬季送去治疗条件更好的东京。
等国三第一学期开学前,他已处于只需要几名看护跟随在侧就可以正常活动的状态。
时间转到七月,幸村精市的身体情况早就和生病前的状态无异,虽然这段时间的五维增长只能以精神力和技巧为主,但他也阴差阳错开发出适合自己的招式。
明明本届关东大赛还在决赛推迟一周进行的阶段,距离这一届全国大赛开幕也还有相当一段时间,但身为王者立海大掌舵人的“神之子”如此斩钉截铁地傲然说着,他身后也无人表示异议。
电玩店门口,终于快把海胆头少年挟持到目的地的虎杖悠仁和
切原赤也对视一眼,嘿嘿笑着把人放下。
被强行驾到这里的伏黑惠睁着半月眼,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吐槽:“白痴吗……你们这些家伙。”
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两人的邀请,只是犹豫了一下,本就代表自己已经在考虑,这间他早就从不良少年们口中听说过的游戏厅也不可能拔腿跑掉——所以,究竟有什么好着急的?
面色不善的伏黑惠活动着手腕,冲两人露出一道阴恻恻的笑容:“所以,为什么你们打游戏要把我叫出来……还要用这种方式?”
两周之前大闹总监部的事,对年少十影法日常生活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总监部派来的辅助监督和窗对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如今暂时只以监视为主,禅院某部分蠢蠢欲动的长老们都难得安分下来,连带着年少十影法原本紧凑的训练安排也宽松不少。
是以,从自己的全新训练日程表被虎杖悠仁摸透开始,伏黑惠就多了许多同龄人才会有的课余休闲活动。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走进游戏厅这种地方。
虎杖悠仁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因为觉得伏黑最近的心情相当好嘛!这样的话,伏黑也不会拒绝跟我们一起出来玩吧?”
海胆头少年近期的眉眼舒坦放松,状态确实好到能用肉眼看出,仿佛终于放下肩头的某种重担。
已经通过某种分渠道得知无色之王就位的伏黑惠撇撇嘴角,算是默认这家伙的猜测。
他一手掠过虎杖悠仁满脑袋汗水的刺棱发型,一手拂过切原赤也满脑袋汗水的海带头,一人一边平等地往下压,权当是在报仇。
“说好了一个小时——切原君,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要去副部长家开会,顺便把今天的作业解决掉。”面对着切原赤也的哀嚎,伏黑同学不为所动。
关东大赛已经进入尾声,全国大赛即将开始,这也意味着一点——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即将到来。
当然了,不管是常年保持年段前三的伏黑惠,还是转学后成绩位列年段前五十的虎杖悠仁,期末考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是问题。
……除了成绩时常游走在边缘线上的切原赤也。
或许切原同学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今天这场短暂的游戏厅之行,是网球部众人在大赛+考试前留给他的最后狂欢。
伏黑惠转向另一头的虎杖悠仁,粉发少年瞪大了眼:“不是吧,我也有份?我的作业可是早就完成了啊!”
“不,是我已经拜托真田爷爷,让他老人家跟你对练一番,你注意收着点力。”
除去虎杖碾压性的身体素质,曾在警察系统工作几十年才退休的真田弦右卫门老先生如今依旧是警方的剑道教官,在技巧和经验上,远远不是他们这些小孩能企及的。
虎杖爷爷拜托他盯着这家伙一点……这应该也算是关照吧?
小老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露出一道闪亮到露出八颗牙的笑容:“不愧是伏黑!还真是贴心啊!”
偶尔会被副部长铁拳制裁的切原赤也一脸震撼,震惊于这两人怎么还要找打。
他们去的时候正是饭点,游戏厅客流量的最高峰还未到来,但也挤了不少人。
伏黑惠干脆走到兑换游戏币的柜台旁,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
正当海胆头少年准备在网球包掩护下掏一本文库本出来时,各自捧着一盆游戏币的虎杖悠仁和切原赤也猝不及防地在他面前冒头。
虎杖悠仁的吃惊看起来完全真情实感:“咦咦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伏黑不打游戏吗?可我明明看到你有时候在玩jungle……难得来游戏厅一趟,多少也合群一下下吧?”
“作为统御了这个地区不良的‘伏黑哥’,怎么能连游戏都不打?!”
不,这听起来实在没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
切原赤也也支楞起来:“是哦,说起来是这样没错!”
小海带费劲思索着,终于从记忆深处隐约挖出曾经不小心瞥到邻桌正熟练操作jungle界面的动作。
“什么呀!伏黑不是偶尔会玩jungle吗?那也跟我们一起吧——”
作为在当代青少年群体中风靡一时的社交平台兼游戏平台,jungle在立海大附中的国中生中受众同样很广,所以,两人理所当然地觉得,伏黑惠一定和他们一样,那时在操作平台上的某个游戏。
虎杖悠仁一把拉起额头开始跳青筋的海胆头,开始满游戏厅搜寻,究竟有什么游戏适合看上去就很闷骚的伏黑惠。
在看到角落里那台射击游戏时,虎杖悠仁眼前猛地一亮。
他上周末在伏黑家接受系统的抗诅咒训练,顺带着也被两位警官先生邀请,过阵子一起去米花町的那家射击俱乐部玩。
眼下,虎杖悠仁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可还没等粉发少年扯着伏黑挤过去排队,他们就看到满头汗水的店长先生举着装得满满当当、已经完全溢出塑料盆甚至还在零星往下掉的一盆游戏币来到三人面前。
在伏黑惠面前,年近四旬的中年人深深弯下腰,将看上去就分量不轻的一盆游戏币举过头顶。
“伏、伏黑哥晚上好!不知伏黑哥今天过来真是有失远迎!这里是鄙人今天请您的!”
高高壮壮的中年男人长着一脸横肉,大花臂上细看绘满了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小猪佩奇纹身,看上去介于“不好惹”和“有童心”之间。
在他深深俯下身后,还能看到店长头顶剃出的电吹风猪鼻子图案。
在店长先生发自肺腑的一声呼唤后,原本还人声鼎沸的游戏厅几乎在一瞬间平静下来。
发现一大盆银光闪闪的游戏币被顶到自己面前,“伏黑哥”迷茫地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哈?我吗?”
他确实因为暴打不良被冠以“伏黑哥”之称没错,但上天可鉴,伏黑惠真的绝对没做过“收保护费”这种事。
黑发少年略微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企图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名声申辩一二:“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店长终于从九十度鞠躬中抬起身,仔细地端详着开始冒冷汗的伏黑同学,足足一分钟后,他才异常肯定地说:“不不不,我怎么会认错人呢?您一定就是那个人!伏黑哥!请务必收下它!”
仔细看看,体型看起来有两个伏黑哥那么宽的店长先生深蓝色眼睛中甚至已经开始酝酿泪水。
在中年人近距离的声波攻击下,别说是他正对着的三人,就连附近站定下来围观的游人们都虎躯一震。
别说店内,连店外正捂住肚子朝音像店行进的黑发少年都吃了一惊。他被头发遮住的半边脸上,前不久被烟头烫出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黑发少年摇了摇头,绕过远路,走向自己熟悉的音像店。
店内,时间看似只过了短短一瞬,伏黑惠脑内却已经闪过诸多猜测。
一个一米八以上的健壮大汉上赶着给自己塞数额不菲的游戏代币,不管怎么看,这种画面都颇为蹊跷……难道这是某种新型的钓鱼敲诈吗。
想到这里,已经被警官先生们提醒过多次“外面世界很复杂”的黑发少年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他后退一步,背在背后的手攥成拳头,浑身肌肉都戒备起来。
是用擒拿,还是用剑道,还是虎杖用前阵子才开始教自己的空手道?
这个人要塞给自己的东西……总不可能是炸弹吧?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并没有咒力存在。
烂橘子暂且在明面上偃旗息鼓,也意味着诅咒师们对十影法的试探更加密集频繁,对此,连这些天一直和伏黑惠同路上学放学的虎杖悠仁都已经麻木了。
眼看着伏黑惠已摆出一副戒备姿态,就连虎杖同学都开始警惕地扫视对方,原本还以为是吃瓜现场的切原赤也一脸惊恐。
“不不不,伏黑、虎杖!我们现在可不能打架啊……不然的话,你们后面的比赛资格……”
小海带迟疑片刻,总不能真的让自己的朋友面对可疑人员手无寸铁。
相当讲义气的少年视线游移一瞬,手默默向着自己的网球包里伸,眼看着就要将自己的球拍拿出来:“其实我们可以用温柔一点的手段!比如……”
就在这时,店长家的长子从店铺后面的操作间走出,还带着一脸欣喜的笑容:“爸——我前些天跟你说的那个以前救过惠美的‘伏黑哥’,你见到了吗?”
越过游戏厅中那片沉寂的黑压压人头,一头杀马特倒立扫把头的金发青年被人群正中剑拔弩张的氛围吓了一跳。
看着那盆装得满满当当的游戏币,还有自家老爹的凶悍神情,店员小哥一脸惊恐地捧住脸:“爸——你究竟为什么要把感谢恩人的场面!搞得像不良拜码头一样啊!!!”
——还是小弟强迫大哥接收自己的那种。
第72章 三大金刚
五分钟后, 肩负着社交重担的虎杖悠仁终于理顺了店长先生的意图。
“所以,是因为伏黑以前曾经救了您的女儿惠美一命,可您赶到医院的时候伏黑已经离开了, 前阵子惠美和您的长子在视频里认出了他……是这样吗?”
早乙女一家一直想要感谢这位路过救了自家幺女一命的小哥, 但是他们一直没能找到人。
“伏黑哥”并非真的是那种街头不良头子, 当他在神奈川地区名声大振还立下规矩后,就连曾经那些偶尔会来电玩店找茬的神奈川不良们, 都在立海大特产不良们的巡逻下销声匿迹。
还有部分执意想当不良少年的家伙,会被逐渐被收编成立海大不良们组成社团的编外成员, 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直到前些天,伏黑哥在立海大校门口的视频火遍他们这个小圈子, 被喊来参观本地新任地头蛇的早乙女家长子才终于发现,当时救了自己妹妹的恩人,似乎就是传说中那个虎背熊腰一个人能打五十个小混混的“伏黑哥”。
早乙女先生本想亲自到学校门口道谢, 又担心自己的前职业和现职业给伏黑哥带来不好的影响。
今天——可算是被他等到真人了!
粉发少年干巴巴地总结着, 一时不知该对刚才发生的乌龙如何评价。
店长再度深深鞠躬:“伏黑哥!请务必收下我的谢礼!”
长相五大三粗的早乙女先生擦掉眼角的泪光:“惠美是我妻子难产去世时生下的孩子, 为了照顾惠美, 我甚至退出了□□那边, 只为安心照顾我的孩子。”
“要是惠美那时候出事, 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哇哇哇哇——”
当着一游戏厅人的面, 高高壮壮的前□□先生竟然多愁善感地哽咽起来。
……所以,这竟然真的是现如今洗白上岸了的前□□分子。
虎杖悠仁也没见过这种架势,他瞅了眼看似一脸沉重其实大概在魂游天外的伏黑同学, 有些虚弱地提议。
“其实伏黑哥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的啦,你的谢意我们伏黑哥已经心领了!我们只要玩够自己兑换的这些就可以了, 那些游戏币还请收回去吧。”
终于回神的伏黑惠赞许地默默点头, 将手搭在虎杖肩上以示认同。
满头海胆刺胡乱支棱着的黑发少年一脸沉默寡言的模样, 看上去就很有气场,很有大哥风范。
实际上,凭空被安排上收保护费剧本的伏黑哥很委屈,非常委屈,委屈到恨不得空手撕两个闹事的不良以示清白。
已经得知全情的切原·中二少年·赤也终于放下他手中已经攥起来的球拍,看起来甚至有点诡异的失望。
见他们的态度坚决,早乙女先生终于不再坚持原本的想法,但他还是掏出了三张临时赶工的会员卡,还招呼着孩子给伏黑哥和伏黑哥的小弟们做些吃的。
“被小弟”的切原赤也&虎杖悠仁面对面击掌:好耶!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被收小弟”的伏黑惠一脸抓狂:你们都在兴奋些什么啊这也太让人羞耻了吧!
等乌龙终于解释完毕,扎堆面对面的几人终于散开,偌大的游戏厅内终于恢复了嗡嗡声响,但肉眼可见的,那种下意识交头接耳的嘈杂交谈,比之前扯着嗓子的爽快痛呼分贝小上不少。
他们在店内的一举一动似乎也都会被店内的人盯着。
当然了,这种视线并无恶意,只是游戏厅内的绝大部分玩家,都有一颗中二或是吃瓜的心。
更加让人窒息的是,虽然店长先生并未发出什么倡议,但这家的老客户们一看到三人靠近某台街机,就会摩西分海般下意识让出一条道,让三人不用排队也能直接享受游戏。
伏黑惠甚至能听到,刚进店的游客正一脸茫然地询问店内是不是正在进行什么奇怪的活动或者仪式。
若是放在以前,这种无形的vv待遇或许会引人歆羡,毕竟排队当真是一件很让人火大的事情——可一连经历过这么几次后,就连原本最喜欢打游戏的切原赤也都有些郁郁寡欢。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终于在一堆奇怪视线注视下麻溜离开了这家令人窒息的电玩店。
最近的一家步行要半个小时以上,但距离他们出发前往真田家只剩下半个小时。三人面面相觑,最终选择坐在最近的快餐店里啃汉堡,吹着空调唠嗑。
时至炎热无比的七月,又是盛夏的午后最晒的时刻,快餐店外的天气热到让人快要融化。
坐在临窗吧台椅上的伏黑惠眼睁睁看着虎杖悠仁往肚子里塞汉堡。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塞到第五个,粉发少年才终于放慢进食的速度,他餍足地拍拍肚子,继续就着没喝完的可乐吃鸡块。
尽管已经见证过几次虎杖悠仁的食量,伏黑惠依旧为他不用咀嚼般的进食速度表示震惊。
在虎杖悠仁旁边,切原赤也也已经开始狼吞虎咽地准备吃第三个汉堡。
此时,距离他们进店还不到十分钟。
伏黑惠瞅瞅自己还没吃完的大半个汉堡。
划重点,第一个。
看到这里,海胆头少年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深深疑惑了:“你们吃这么快干什么?”
“快吗?”虎杖悠仁用比他还疑惑的口吻反问,两根手指粗的鸡块,他一口炫一个都嫌多余,粉发少年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回答着,“也还好吧?”
切原赤也在一旁疯狂摇头:“虎杖你吃得是真的好快……嗷嗷。”
被噎住的小海带猛拍胸口,对着递过来的饮料猛吸一口才获救。
“要知道——我吃饭的速度在部里已经算是很快了!就算这样也比不上你诶!”
虎杖悠仁百忙之中给自家同学比了个大拇指:“哦哦哦,是这样吗!既然如此,那么以后我就是网球部吃饭最快的人了!”
这两个人的脑回路倒是很搭——可伏黑惠完全不明白,吃饭速度这种话题又有什么好攀比的。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不沾酱的薯条,一边努力摒除耳边热血笨蛋们的噪音,看着窗外发呆。
直到摸索薯条的手摸了个空,海胆头少年才唔了一声,他拧着眉擦了擦手,敲敲旁边两人的桌面:“喂……看看外面。”
窗外,一头黑色柔软短发的少年正捂着额头,踉踉跄跄地走在快餐店外的步行街上。
少年身上的衬衫短袖还挂着不知哪间学校的校徽,白色的布料上残留着相当明显的灰扑扑脚印,印上去的时间看起来不会很长。
脚印来自男性制服皮鞋才会出现的底纹,比那个少年自己体型所需的鞋码大上不少,踢他的人应当是个比他高壮很多的男生。
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的黑发少年还抱着一堆用纸袋包装好的黑色片状塑料盒——大概是某种录像带或是蓝光碟片。
直到走到拐角处,他怀抱着的纸袋子底下似乎破了个洞。
即使隔着窗玻璃和快餐店轻柔的背景音,塑料制品哗啦啦散落一地的声音也能清晰传到他们耳中。
垂头丧气的少年俯下身去拾那些东西,窗外本就稀疏的路人看到这幅场景,竟然直接绕路远离。
“喂……伏黑……那个是……”虎杖悠仁的脸色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同样“身经百战”的伏黑惠声线微沉:“啊,如果没看错的话,确实是……”
切原赤也和伏黑惠同一届进入学校,在进入立海大后就没再见过学校
里发生过校园霸凌,但这不妨碍他曾在小学里见过相关案例,也知道“伏黑哥”的主要业务。
小海带默默举手:“那我们要去帮他一把吧?”
两分钟后,他们三人以包围姿态,将看起来柔弱还带伤的狼狈少年围在正中。
划重点,伏黑惠直接走到用柔顺短发盖住半张脸的少年面前。
下意识露出刚才对上店长时那种气场的虎杖悠仁和切原赤也,则恰好一左一右站在海胆头少年身边,活像影视剧里的三大金刚。
他们原本准备帮着将散落一地的碟片拾起来,可才到近前,手脚利落的少年就已独自收拾完毕。
永远担任着沟通工作·看起来最面善的虎杖悠仁半蹲下身,友善地冲举止狼狈的黑发少年伸手:“那个……这位同学,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被他们围住的吉野顺平想起刚才路过街机店时那位店长躬着身上缴的一大盆硬币,再看看这三人现在熟练将自己包围起来的模样,抱着一包录像带的少年脸色发绿。
他不由想到学校那些将自己的电影鉴赏社挤占掉还要霸凌自己的家伙。
顺平本想趁着周末把自己的东西从部活室里搬出来,没想到那些人早上又把自己堵在学校里胖揍一顿。
对了……妈妈今天出差回来,他得换一身衣服才能回家……
他顾不上甄别对方怀揣的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头也不回地扭身跑远了。
捕捉到少年那一瞬间惊慌表情的虎杖悠仁好像读懂了什么:“虽然但是……呃啊,我好像搞砸了呢?”
没想到交友技能点满的自己也会失败,粉发少年摸了摸鼻尖。
切原赤也愣了片刻,才对着他们三人组成的空荡包围圈迟疑道:“啊,他不会是被我们吓跑了吧?但是……”
被两人挤在正中间,一度对上吉野顺平丰富表情变化的伏黑惠:“……”
自己的风评屡屡被害,他身边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海胆头少年回忆着这期间接触的短短几秒,笃定地说:“‘里樱中学’……他身上的校徽,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第73章 竞争上岗
“里樱中学……?”虎杖悠仁摸了摸下巴,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学校……”
他猛地一击掌,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下周要跟你们文学社开展校际合作的学校嘛!”
今天就是周日,换句话说, “下周”的最近距离, 大概就是明天。
立海大附中的偏差值不低,在神奈川县范围内可以算是名列前茅的名校, 由他们主动提出跟周边学校合作,对方自然没有被拒绝的道理。
伏黑惠茫然地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文学社成员, 他本人的消息渠道竟然还没有虎杖这家伙灵通。
虎杖悠仁挠着后脑勺,看起来一脸无辜:“樱田学长最近在纠结要跟哪所学校进行活动,他知道你最近很忙,就没来找你, 直接给了我几个选项抓阄呢!”
刚才的黑发少年已经跑远, 看那神情,短时间内大概不会想见到他们。
那个少年才刚在学校挨完揍,又抱着一大包碟片, 想来是要回家,而不是再次回到可能“危机四伏”的学校。
等自己明天傍晚去里樱中学交流,时间应当完全来得及。
当然, 在那之前, 提前了解情况也是同样必要的……
粉发少年乖巧举手:“呐呐伏黑哥!你一定有手下‘小弟’的联系方式吧?问问关于那个里樱中学的情况可以吗?”
说到“小弟”这个词的时候,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的虎杖咬重了音调侃。
伏黑惠晃了晃屏幕还亮着的终端, 上面的邮件刚刚发送成功, 收件人是藤沼——就是那个本人没什么战斗力还硬要充面子当不良的飞机头, 那家伙在收集八卦情报方面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除此以外的查资料方式, 就没必要跟这两个家伙细说了。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 接下来就是等“合作伙伴”——总之不是小弟,给自己汇报情况。
惠皮笑肉不笑地开始活动手指:“虎杖,再这么喊——我一定会揍你哦?”
切原赤也紧跟在后,相当激动地举起双手挥舞着:“竟敢在神奈川的地盘上做出此等挑衅之举,那些不良就该受到伏黑哥的制裁!”
路过的游人们隐约冲他们投来诧异的视线。
伏黑惠神情一僵,活动中的手指一不留神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转向切原赤也的方向,默默挥了挥拳:“切原——再这么喊,我也真的会揍你哦?”
虎杖悠仁和切原赤也对视一眼,看上去暂且屈服了。
谁料他们才肩并肩跑出几米远,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回头高呼。
“伏——黑——哥——”
伏黑惠的拳头,彻底硬了。
他额头冒着青筋,满是怒气地向刚拱完火就飞速跑远的两个家伙追去。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三人一路打打闹闹着往真田家所在的方向行进,真田家位于僻静的高档住宅区,直到逐渐靠近真田家的大门,伏黑惠才略微心虚地停下脚步。
他上次来真田家训练已是三个月前,说实在的,从小学时伏黑惠拜入真田道场开始,他还从未这么长时间没跟弦右卫门爷爷见面。
虽然这期间他已经打过电话和老人家致歉,也不止一次地和弦右卫门爷爷电话沟通表达关切,坦言最近需要接受一些其他方向的体能训练,但在剑道一途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伏黑惠仍不免有些心虚。
他稚嫩的剑意本就处于打磨成型阶段,掺入了水之呼吸后发生的变化几乎称得上翻天覆地,再加上最近进行的、连体系都不同的咒术训练……
对真田爷爷能够
看出自己身上的不对劲这一点,伏黑惠毫不怀疑,毕竟老爷子在警察战线上工作过几十年。
可也正因如此,他不知该不该向对方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又能说出多少。
对方不仅仅是在警界掌握着相当话语权的老人,同样是看着伏黑惠长大的恩师。
——非术师与术师的界限,或许不该由自己在这里打破。
伏黑惠今日会和网球部的大家一起过来,已是在内心挣扎很久的结果。
切原赤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伏黑,怎么还不进去?这里你可比我们要熟悉多了吧?”
说起来,国一刚开学那会儿的切原赤也和伏黑惠不是邻桌只是同学,切原赤也只知道同学们都在说,从神奈川第一小学升上来的那位伏黑同学很不好相处。
一切,要从切原赤也加入网球部后的第一次正期末考试说起。
才一进入网球部就相当有魄力地挑战三巨头,直接被定位一年级唯一王牌的切原赤也有一个致命弱点——他的成绩。
主张德育智育全面发展的立海大素来有一项规定,挂科超过三门以上的社团成员不得参加全国各大比赛。
因此,切原赤也拿着那张近乎全科大危机的成绩单欲哭无泪,随即就被整个网球部的正选们押到地方最宽敞的真田家补课。
在这里,小海带看到了在道场训练中途出来透气的同班同学。
切原赤也对除了网球和游戏之外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在他看来,面前那个头发嚣张到支棱开的同学,只是有一点点面熟而已。
“喂喂喂——那边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我们d组的吧?”
“……伏黑,伏黑惠。”开学四个月后,伏黑惠终于跟自己只隔了三个座位直线距离的同学进行初次交谈。
那时刚刚不慎打出“伏黑哥”名号的海胆头少年放下水瓶,没想到自己中途躲个懒也能被发现。
惠完全没有中途摸鱼被逮个正着的心虚,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切原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切原赤也眨眨眼:“我到副部长家里来补、咳咳咳,来学习啊!”
知道奋战补考这种事情说出去并不好听的小海带心虚地清咳两声。
这次刚好被老师叫去录分的伏黑惠沉默了,他对班上同学成绩大致有数,更何况切原同学那样“辉煌”的成绩单,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他拄着那柄黑檀质地的木刀缓缓起身。
“其实我的意思是……弦一郎师兄的卧室和真田宅会客室都在前院,这里是偏院道场边上的一处小门。”
此处偏之又偏,是裕一郎师兄偷偷告诉他的秘密基地。
——换句话来说,就是切原同学,你在自家副部长的家里迷路啦。
三分钟后,躲避补习未果反而迷路的小海带和偶尔摸鱼一次就被逮个正着还贡献出师兄秘密基地的伏黑惠,双双被真田弦一郎提溜到会客室里。
其实不用怎么复习也能考出年段前三的惠一脸魂飞天外地划完重点、和学长沟通完最近他们班的学习进度和作业进度,又被念了一路“太松懈了”的师兄揪去进行一对一训练,怎一个惨字了得。
互坑对方一把以示礼貌的伏黑惠和切原赤也,也由此开始熟识。
如今又在真田家看到伏黑同学这幅像要英勇就义的表情后,切原赤也非常好奇。
还没他们多磨蹭一会儿,真田宅门口的对讲机滋啦滋啦响起,真田弦右卫门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
“你这臭小子!究竟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
对讲机另一头,还能隐约听到真田弦一郎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阻拦声。
伏黑惠默默抬头,看了眼头顶
才安装不久的监控系统。
……这还是当时他和来帮忙的师兄们调试完装上的。
一行三人才刚刚走进自动打开的大门,伏黑惠就被一直躲在门后的真田家大哥给揽了个正着。
“裕一郎哥……你窝在这做什么?”海胆头少年姑且按回下意识就想做出的反击动作,略显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哎呀呀,惠现在的身手还真是长进不少,也难怪你前阵子跟爷爷说,要去增进其他方面的武艺。”
真田裕一郎摊摊手,他和一向纯粹刚直的弟弟弦一郎完全是两种性格。
已经是一名六岁孩童父亲的青年看起来悠闲放松,比身边那个同样跑到门口来领人的未成年弟弟还要青春靓丽。
带着棒球帽的真田弦一郎冲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的补课即将开始,让伏黑惠别忘了四点去会客室集合,就领着虎杖和切原匆匆离去。
“还不是老爷子让我过来抓你?”真田裕一郎摸着下巴经不住啧啧称奇,他从两边虚虚握了一把刺棱的海胆头,调笑道,“别说——我这不是真的抓到一只海胆吗?”
“你也就三个月没有过来吧?就三个月而已,他那些天南海北跑的弟子哪个不是隔上老久才见一次面,怎么没见老爷子看他们看得那么紧呢?”
经过几年熏陶已成为一名合格奶爸的真田裕一郎推着海胆头少年,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呜哇,惠酱真的不打算满足一下师兄的好奇心吗?”
“……这个称呼好恶心,别把我当成才六岁的小佐助,”伏黑惠被以关心为名的念叨炮轰了一路,依旧还在嘴硬地坚持,“那是我要跟师父沟通的问题。”
哇哦——真田裕一郎在心底小小吹了个口哨。
在不知情者眼中,真田弦右卫门或许相当严厉,在熟悉老爷子的他们看来,真田爷爷在某些方面其实相当开明。
——按照常理来说,拜在真田弦右卫门门下的伏黑惠和真田爷爷的儿子、他和弦一郎的父亲才是同辈,然而老人家摆摆手,示意他们各按各的叫。
所以,听到惠一本正经地喊爷爷“师父”后的裕一郎立刻意识到,这代表惠和爷爷要谈论的是“正事”。
早在二年级第一学期开始的时候,伏黑惠就和真田爷爷沟通过不打算去学校剑道社的事情。
对此,真田弦右卫门大手一挥——“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你扛得住那些鬼哭狼嚎的臭小子。”
早在八十八桥事发、自己觉醒术式拥有咒力后,伏黑惠再次跟真田爷爷沟通,说自己即将参加一些其他方面的训练,这段时间可能无法过去。
在神奈川县立癌症中心的闹剧结束后,小徒弟身上的不对劲终于没能瞒过在神奈川警界人脉很广的真田老爷子。
等伏黑惠从跨越平安时代的梦中醒来,终于记起曾经为自己做剑道开蒙的鳞泷师父和帮自己矫正剑道的本丸众刀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师父以前曾经说“似是用于求生的剑法”“后期被人为纠正过”是何等的眼光犀利。
面对小孩掩耳盗铃式慢吞吞朝自己挪的步子,性格爽朗又火爆的真田弦右卫门直接冲上前,咣咣给了小海胆两记脑瓜子。
老人家没好气地说:“得了,小孩子脑袋里别记挂那么多事——”
“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那监护人身上的猫腻?!你当我不知道,想当你那剑道老师,还得竞争上岗?!”
第74章 前往里樱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74章 前往里樱
永恒虚空、琴裕疆域东侧。
艘玖亿翼飞舟,航行,清风乱宛若乘风破浪,着琴裕宇宙飞驰。
巨舟部。
吉兵眸光闪烁着崇拜,连:“尊敬方成朽,呈芒真乃们疆域骄傲,您觉得呢?”
“唔。”
方成沉吟下。
朽敌?
若算自己。
呈帝战力倒真可能称霸朽境,毕竟步巅峰极限战力——力战宇宙星空半步君主。
方成再夹起片美食,随点点,随后继续咀嚼着。
,可什都懂稚嫩弱。
单单阳录过度热,引起方成怀疑,再加吉兵多打探,更可断定。
绝对怀好。
方成瞥眼吉兵,暗暗摇:“吉兵存恶,应该阳录引导来。”
“试探来处?趣。”
方成饶趣味地着。
论修境界,史前例、亘古未朽六步。
论地身份,主掌空涅恒域、族许贤七真传。
任何方面说出来,足吓死阳录。
过。
因疾驰虚空,十分枯燥,方成也禁生出些兴致,等待阳录下步行。
况且虚空具秘境汇集时,还两,方成也急。
“嘿。”
方成轻抿口泛着暗棕光芒饮,嘴勾勒丝笑:“白龙鱼服,概就如。”
阳录鱼,实际,乃睥睨霸绝永恒虚空庞然莽龙。
如落差,也令方成暗暗琢磨。
等会该怎处置阳录?
指碾死?
还口吹死?亦眼瞪死,也错!
飞舟厅、另侧。
紫须魁梧男子、右,ǹ阳录暗暗传递朽音。
“阳录。”
右声音低沉:“那方成朽,ǹ们仇怨,何必非抢夺番?”
阳录嗤笑声:“修行乃优胜劣汰,本该如!什对?”
右微可查地摇摇:“,那方成神态安然惬,而且尝
食物也十分随。”
“足得——”
“定什倚仗!否则岂能随登们飞舟?千万被益蒙蔽灵!”
右醒着。
阳录再嗤笑:“急什?自当试探清楚,然后再下。”
“唉,啊。”右奈。
阳录性子,就如。
怎劝阻也用,能因陌相识朽,ǹ好友阳录撕破脸皮!
阳录悄然传音:“就再絮叨。”
“谋财,害。”
“等会试探清楚,自己动。那方成识趣些,主动交出所财物,当可宽恕。”
阳录眼眸之,划过丝火热。
方成能随拿出千虚空晶,阔绰若,可惜强横战力傍身,终归浮萍之根。
好机会,必须把握住!
“那方成到底什修?威势息隐晦定,估修习什隐息秘法?”阳录默默念。
“过——”
“根据飞舟尾部损毁度,应该也就二步朽左右。”
阳录分析着。
倘若四步朽,估下子就能把飞舟尾部撞成粉碎!
除非碰撞瞬,收回冲撞力!
可能性,几乎存。就算四步朽,也万万可能瞬收回力量!
阳录敲定划,传音右:“过试探番,。”
说罢。
“方成阁下。”
阳录笑容满面地走方成,指指盘黑珍珠状美食:“产自蔘汽树实,尝尝?”
方成瞥眼阳录,似笑非笑。
,可朽六步!
朽力幅散范围,可截获查探所朽音,论传音,亦即逝遗留痕迹!
吉兵旁:“阳录叔,方成朽也们疆域,们也算缘分深厚。”
“恩。”
阳录笑着颔首。
自然也听到吉兵ǹ方成对话。
既然听闻过呈帝,那应该就们家乡疆域,毕竟呈帝之名,家乡疆域堪称闻名遐迩。
方成朽修,肯定所听闻。
况且。
呈帝极其低调,其疆域修行应该会
⿰晓。
到里。
阳录顿时笑连连,热:“呈帝可们家乡朽骄傲,真朽敌。”
“而且据得到确切消息,呈帝准备晋半步君主!”
吉兵也附:“呈帝真乃天才强,若幸面,真生憾!”
方成淡淡:“厉害?”
阳录ǹ吉兵状,均愣。
厉害?
那可呈帝,怎能用厉害形容!
“言差矣,呈帝⿷、战力,堪称举世双,区区厉害,能够形容得。”阳录摆摆。
随后。
啪嗒。
阳录拍拍吉兵肩,嘿然乐:“方成,应该⿰,呈帝可吉兵修行偶像。”
“恩恩。”吉兵目光露出狂热之色,轻声:“虽然可能生也法企背影——”
“会呈帝方,努力修行!”
阳录哈哈笑,欣慰颔首:“志好事。好,吉兵,ǹ方成如故,闲聊会儿。”
吉兵微微躬身,后退。
自然白阳录思,两朽闲聊,界主格话。
厅缘。
吉兵回到众多青年修行⿺,登时引起热潮。
“哇,吉兵,那朽可真⿷超然!”
“们航行年多,还到其朽!殊⿰,ǹ阳录起来,孰强孰弱?”
群青年修行,议论纷纷。
凡站飞舟厅,本界主、天体黑洞域主,们皆超过万岁青年天才。
吉兵嘿然乐,轻轻传音:“那方成朽,估二步朽,ǹ阳录叔差得远,能相。”
“可似乎太搭理哎。”红衣女,忍住娇笑连连。
吉兵脸色黑,尴尬耸肩:“谁让朽呢!”
红衣女感叹声::“就算二步,也朽!万万们能轻视。”
吉兵点点。
却丝忿。阳录叔乃三步,都摆架子,而方成却如作态。
两相之下,吉兵些愤愤然。
好歹也界主,而且父乃三步朽,虽然ǹ朽境相差太对,
也至如对待。
“太高冷。”吉兵撇撇嘴。
红衣女眸光转,溢彩生辉,软语劝:“吉兵,朽境太久,性格古怪也,可自己生闷。”
吉兵点点。
另侧。
银眉三目青年,脸色由憧憬热烈,登时转兴趣缺缺。
二步朽?
飞舟之两朽,皆三步!导致们眼界也高,时时刻刻阳录、右作标杆目标!
其青年修行,也相互议论着。
虽然们同都得仰望朽境,对就高低。右、阳录,二步朽却显得弱些。
“,阳录跟说话,居然也搭理!”红衣女吐吐。
“恩?”银眉三目青年顿时望过,微微愕然:“礼貌?”
“刚开始还觉得方成朽⿷,可现来,实太狂妄,简⿱可世。”
“就啊,那可阳录!”
“等会阳录发起火来,那方成怕就得形毕露。”
群青年暗自传音。
而吉兵也皱皱眉,蓦然升起丝困惑疑虑:“难就性格?”
对待阳录,ǹ对态度,毫差,甚至过之而。
也⿰怎。
吉兵里好受些,可旋即也撇撇嘴,类高冷性格交际沟能力极差,可容易开罪其修行。
远处。
右目光微凝,装作经地尝酒液,神注力,却紧紧盯着阳录、方成。
赞同阳录打算。
⿺央餐桌。
阳录微微颔首,嘴露出抹微笑:“方成阁下,还细,打算往何方?”
“请,乃羽甜烨,天然枝叶,着静凝神作用。”
“……”
阳录说着说着,面庞也渐渐色!
因方成自顾自地尝淡红色饮,仿佛阳录存般,狂妄至极!
“哼!”
阳录冷哼声,止住言语,盯着方成,待开门地询。
忽然。
“说完?”
方成轻轻放下杯子,凝视三步朽、阳录,露出洁白牙齿:“那,说说罢,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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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顺平顺平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75章 顺平顺平
震颤风陵
金光撕裂苍穹,银芒洞碎虚空,怒喝响彻九天。
神幽界子,跪下死!
林云怒喝众⿺震颤,那金光从体飞出金乌圣灵,那银芒银凰圣灵,两圣灵同时破体而出,瞬就笼罩林云身七彩霞光撕碎
“怎可能?”
“圣灵武学,林云居然也会圣灵武学,还双灵同修,太可思议!”
“天!”
突如其来异,抵挡住神幽界子圣灵之威,让众身压力减。眼⿺露出极度可思议神色,林云目光,完全法。
圣灵武学!
林云居然也掌握圣灵武学,且还同时掌握两圣灵,金乌,银凰,论哪种圣灵,都显那神幽界子祭出圣灵强许多。
“双灵同修?”
神幽界子脸色微,眼眸⿺闪过抹异色,身界子拥敌自信。
可当瞧同时划破天际双灵时,深处泛起滔天巨浪,震惊。太可怕,⿺还可怕,能降服苍龙宝骨怕任何侥幸。
敌之,出现些许波澜破绽,眼下仅仅两圣灵威压就震骨骼嗡嗡作响,真元沸腾止。
同修两种两种圣灵,威力虽强,可未必能够掌控自如。
轰隆隆!
天地震颤起来,双方武圣灵, 激烈交起来。七彩霞光金光银芒疯狂蔓延开来,双方自纵着圣灵停对抗。
等激烈交⿺,可怕光芒蔓延出来,于天穹荡起丝丝涟漪。
风陵广场,到目光天穹异,们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等光芒⿺蕴含着滔天威能。就圣灵武学交,仅仅圣灵争锋,就让震惊而难受。
呼!
林云吐出口浊,抬冷冷对方,神幽界子耗下。
圣灵武学催动,极消耗血,轻易可动用。同时纵两圣灵,林云消耗肯定对方多,血耗尽,再多段都能任鱼肉。
神幽界子显然打就主,纵着圣灵孔雀张开翅膀 ,七色霞光交相辉映,相互缠绕,形成轮牢可破异
。
“让下跪死?天真……”
嘴勾起抹冷笑,沉声喝:“林云,修炼圣灵武学之时,连蝼蚁都算。掌握两圣灵,就可天下敌,那也得真能圣灵之威释放出来才行,斗,还嫩!”
神幽界子吞下粒丹药,电光火石打出两印。
天地震颤起来,每印祭出,七彩孔雀身躯就庞圈,等两印完全祭出,那七彩孔雀翅之,爆发出前所未光芒。七色霞光宛若实⿷,霞光之下,涌现出座若隐若现圣。
噗呲!
属于神幽界子恐怖威压,降临,好些被震吐出口鲜血,脸色惨白片。
“成!”
“神幽界子门圣灵武学修炼到成之境!”
“难怪底足!”
众惊失色,觉得惶恐,深处受到极冲击。
“让跪地饶?呵呵,林云,还能撑多久?待会血耗尽,让眼着,薇薇衣服剥精光。哈哈哈哈!”神幽界子狂笑起来,目光闪烁着冰冷杀,桀骜。
阴毒!
⿰薇薇对方软肋,故刺激对方,破坏林云境。
等思太过毒辣,让耻,可却十分效。
众显感受到,话音落下之后,林云身息出现些许强烈波动,显然绪受到极干扰。
哼!
到底年,凭腔热血,也敢斗,⿰死!
神幽界子嘴掠过抹得逞笑,放肆笑起来,声:“林云,薇薇还处子之身,嘿嘿,那等滋味必还享受过吧,可惜,便宜!”
轰!
可,却未林云身感受到太波动,取而之股冰凉之极寒。
林云眼皮微微垂落下来,如剑刃般凌厉寒芒眸⿺汹涌而出,杀,达到从未过恐怖境地,可却前所未冷静。
“破境?可真多,就圣灵修炼到成!”
林云破尖,口鲜血吐出,体磅礴血疯狂涌动起来,灌注到两圣灵之⿺。
轰!
磅礴圣灵之威,从金乌银凰身爆发出来,
刹那,天ǹ地同时震动起来。
“好强能量波动?”
“难成,林云两圣灵也修炼到成?”
“可能吧?”
当瞧那金乌银凰,同时绽放光芒,自膨胀圈达到三丈之后,众惊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
双灵同修,还都达到成,得多逆天?
咔!咔!咔!
尽碎裂霞光,犹如玻璃残片漂浮半空⿺,来自神幽界子身那股恐怖威压,顷刻荡然存。
成金乌圣灵银凰圣灵,同时绽放光芒之时,那等磅礴到法圣灵之威,照面就震碎七彩孔雀圣灵之威。
同时,金光银芒照耀下,林云伸出,那洁白瑕,修美丽。
众目睽睽之下,那仿佛太阳亮,同时握掌。
等到指紧握彻底成拳刹那,林云对着神幽界子隔空轰出拳,时似乎被禁锢秒,秒钟天地寂寥,万物声,每都咯噔下停止跳动。
嘭!
等到秒之后,虚空瞬碎裂,连天地淌星元之都拳之下被打爆。
漫天尘埃,尽灵,犹如风暴席卷开。林云拳芒⿺淌着丝古混沌息,那丝息破空而至,拳芒还未彻底落下,神幽界子悬空而那方空就被尽轰碎。
噗呲!
口鲜血吐出,神幽界子势被彻底碾碎,祭出秘宝,挡住股圣灵之威。
砰!
可股威能落下速度太快,几乎照面就轰然而出,如闪电般被轰击到地面之。双脚着地刹那,地面瞬就炸裂开来,尽尘埃腾空而起,旋即被拳芒挤压疯狂爆炸。
“该死!”
神幽界子慌神,惊失色, 恐惧发现。随着对方拳芒落下,两股圣灵之威停叠,让压力如几乎骨骼震碎裂开来。
太憋屈,还好些秘宝,还好些段。
可时刻全都法动用,股圣灵之威下,能拼死抵抗,法再其法。
好!
神幽界子瞳孔猛缩,惊愕发现,自己双脚受控制颤抖起来。
……
敢画面出现神幽界子脑海⿺,
怕真跪下,跪那被称作下界蝼蚁林云面前。
!!!
到处,神幽界子顿觉惊恐,浑身都冒着冷汗。高高界子,来自传承久远神幽战界,身后着圣世家,怎可能林云跪地。
扑!
可根本就由得多,林云那拳芒威压闪电般落下,双脚颤抖⿺扑声跪地。
“天!”
跪,刻让惊呼起来,身影腾空而起,们远处目瞪口呆着幕,张嘴完全说出话来。
“怎可能?”
之前⿱瞧林云皇界子,脸色刻,前所未难起来。
怎可能!
界子,竟然被林云逼跪倒地,简⿱闻所未闻,法。
脸色火辣辣疼,之前面夸林云,可其实都暗⿺讽刺。甚至自动用谋,裴雪从对方身逼走,言之凿凿断定林云必死疑。
凭腔热血,天之界子斗,被玩死。
可眼下幕,神幽界子跪,却像记耳光而狠辣扇脸,火辣辣疼。
其界子脸色阴晴定,同震惊到继。
们虽然神幽界子太对付,可深处⿱当做自己,当做层翘楚,可从未眼瞧过林云。
刻全都失算,脸色都极其难,阴沉。
“住!”
切发生太快,⿱到刻,玄龙界子天乾界子才豁然惊醒,两脸色憋得红,恼羞成怒。
怎能!
们可放出豪言,让林云跪着爬来,刻众目睽睽之下,却神幽界子当众跪林云面前。
“死!”
林云根本就理会二怒吼,轰出拳芒,依旧法速度威能,冷漠轰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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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敲打与立威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76章 敲打ǹ威
漫天白羽,狙击枪技能——碎羽闪。
卫涛凭借碎羽闪效,仅开冰霜对减速效,更调整身,自己传送到安全置。
招,紫幂薇勉强起来优势消弭形,两回归赛刚刚开始时战况。
卫涛端着枪,仔细打量着地霜雪,紫幂薇⿺起来“凶悍”枪。
枪粗,枪身下方还连着扁圆柱形“弹鼓”,起来应该挺机枪,枪型ǹ斯纳63型轻机枪类似。
从其弹鼓小来,挺机枪子弹容量约百发左右。
“啧啧,难办。”
卫涛摇摇,感受到自己被动。
说实话,害怕,就机枪适。
因枪械,狙击枪。
还攻击速度慢单栓狙。
卫涛发子弹,而且每射击之后,都拉栓装填。
而机枪适,就可抓住换弹时机,用强火力对行压制逼迫露出破绽。
机枪ǹ单栓狙,可说所枪械⿺两极端!
威力巨,却彼“对”。
单栓狙定点狙击,枪枪爆,破甲穿透,射距离远,极具威慑力,能够吓得对方键c敢轻举妄动。
当对方单栓狙击话,定慎,否则,旦被抓住机会,己方核物就会被枪秒杀,即便再多战术、策略,也毫义。
机枪,子弹攻击速度ǹ冲锋枪相下。
ǹ冲锋枪同,机枪威力十分恐怖,而且子弹容量,动辄十发、近百发,随敌方阵型射,就能压制住片。
如非形容二话,那就“相生相克”。
机枪可保护好己方狙击,给创造舒适输出环境,同,也可打乱对方阵型站,阻碍敌方狙击狙击。
狙击机枪保护下,可放胆地“收割”,碰到敌方机枪过于强势时候,狙击也可狙杀敌机枪,让对方失控场核。
许运安排。
机枪狙击被分同场赛,互相博弈。
卫涛也⿰,双方都队友配合
况下……
究竟机枪强势,还狙击枪技高筹?!
适能暗涌,卫涛⿺浮现出杆枪影。
卫涛⿺枪,体漆黑,唯枪托ǹ扳机⿺置,生枚银色印记。
枪,⿱连着扳机ǹ枪托,呈现出完美型,枪身透露着种说出美感。
单单枪型,似乎ǹ曾经火枪战游戏⿺Kar98k些相似。
身形狭八倍光学瞄准镜ǹ形如消音器枪口被装载枪身,散发着熠熠寒光。
越子弹稀,就越节省着使用。
卫涛警惕地着周围白霜、飞雪,似乎消退迹。
究竟什东西?
之前紫幂薇攻击,应该机枪三技能——“冰”吧?
从未听说冰可召唤出霜ǹ雪,且迟迟散!
子……应该借着“冰”之力,释放什殊战技。
“可就难受呀……”
冰本效,过子弹射击,来减缓目标对移动速度,被子弹射⿺,才会受到种效。
换句话说,“冰”也算种效子弹,被子弹⿺,就会被冰霜减速。
而紫幂薇却使用冰之技,形成漫天飞雪,还地面层薄霜。
卫涛踏到冰层,⿺怀疑……
自己踩到冰,就会冰之力浸自己体,冻自己血液肢体,使其行动迟缓。
冰霜所覆盖范围,可万万能踏足!
卫涛脚下迈着谨慎步子,慢慢调整着置。
左两步,右两步,时也停止。
紫幂薇卫涛肯冰霜笼盖地方,⿰自己碰“行家”,枪口⿱指卫涛,⿺警惕。
卫涛攻击迹,就扫射过,给对方丝机会!
卫涛游走,盯着紫幂薇机枪,“贼眼”⿱勾勾地着……枪,枪身扫来扫。
紫幂薇:“……”
⿰卫涛应该自己身子,而自己⿺机枪,却来由种被光感觉,生烦躁。
砰砰砰!
连串子弹打卫涛身前地面,霜雪之域蔓延到卫涛脚下,娇叱:“喂,什
,还打打?!打就认输!”
卫涛听到枪响,就射般地旁躲闪,随后才发现紫幂薇攻击自己,尴尬地挠挠,笑:“打,怎打,能匹配到起就缘,必须得切磋番。
另外,叫‘喂’,叫卫涛……”
紫幂薇蹙着眉,⿺对话唠般卫涛越发厌恶。
时,⿺念,那就尽快束赛,然后远离起来太聪家伙。
飞雪紫幂薇靠拢,游荡脚下,ǹ冰霜起,身子托半空⿺,离地近两米。
霜花簇拥着,冰雪拱卫着。
天之女,冰雪之王。
双藕臂两侧张开,唤出更多冰雪,光地面,赛场半空,也飘逸着雪花。
九份龙京,违背天时般地降下场来自天雪。
岩升起屏障之外,被雪花笼盖,屏障,霜雪纷飞。
就连席地而坐岩,发ǹ眉毛,也落满雪白。
,卫涛真真切切!
紫幂薇机枪枪身,处闪烁着冰蓝色光辉!
就卫涛找半天东西——紫幂薇元素石!
八种枪械适当⿺,机枪适,适合装配元素石,因们所掌控体技能,除二技能“狂痕”外,都可ǹ元素石相辅相成,发挥出更威力!
“灵动”ǹ风元素石、“冰”ǹ冰雪元素石、“磁链”ǹ电元素石、“废土沙场”ǹ土元素石!
因,绝多况下,下三机枪适,都会根据自己擅战技,给自己装配颗合适属性元素石,来强化体技能效,令战斗力倍增!
紫幂薇枪所装载,冰雪属性元素石。
如,“冰”才会如恐怖,才会召唤出漫天之雪,领整赛场!
卫涛置身于飞雪之⿺,觉得自己浑身下都开始冒起鸡皮疙瘩,随后就阵严寒,冻僵自己身体ǹ指,甚至连血液,都慢慢冷下来。
“玛德……多度啊……”,卫涛⿺暗骂,对紫幂薇元素石更加好奇。
般元素石,哪里会强?
召唤多雪,恐怕北极熊都过恐怖降雪量吧?
短短半分钟,
雪花经卫涛膝盖都埋。
光身体动,就连适能运转都得晦涩起来。
绝普冰之术!
之前,卫涛出紫幂薇释放“冰”,却到,场霜雪既冰,同也废土沙场!
冰,减缓卫涛移动速度,束缚躯体行动,而废土沙场,压抑着适能!
360°全方死debuff技能,任再花里胡哨,也都乖乖受限制。
恐怖,可怕。
卫涛⿺,终于对华夏远疆省天,些许敬畏。
紫幂薇召唤出来冰雪尚且如,那天市市郊天呢?昆仑呢?
北冰洋呢?
号称永冻之域南极冰盖呢?
那些地方,什低温?
什绝境死域?
卫涛眼睛缓缓闭。
受到冰雪低温影响,经止身躯适能,就连识,也快被“冻”。
好困……
如就睡过吧……
呵呵,输吗……
枪还未发,就输给二适,太丢……
紫幂薇左等右等,等到岩裁判出声宣告赛束,⿺。
“哼,可恶,那白发也被埋雪里吗?!怎还判赢?
裁判师也说话……
可恶!定们偏袒三学,再拖延会儿……
如暑假独自攀爬天给爷爷采摘雪莲,而专修炼话,也许现也三呢!
那家伙经被冻住,会再抗机会呀……哼,那就再补‘刀’!”
紫幂薇瞬就收回⿺机枪,助力小跑。
瞬具现回收枪械……
天练就绝技!
助跑,起跳。
紫幂薇纵身而起,从卫涛顶跃到脑后,半空⿺召唤出机枪,瞄准卫涛后脑勺。
枪射⿺,赛就束!
陈行熙⿺焦急地喊着:“快回啊!卫涛!”
乒。
声消音器枪响,悦耳至极,被“埋”雪⿺岩飞出,左捏着颗子弹,右握住紫幂薇枪。
那电光火石之,任何观众应过来,破“雪”而出卫涛,回身枪,射空⿺紫幂薇。
招“回掏”,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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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敲打与立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7章 伸出的手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77章 伸出
由古皇室、尖端机构派遣出来负责汇聚荒古殿堂,们权限薪火区。即使靠近都准,薪火区容纳海量族天才,义非凡,倘若出外事故,谁也担起。
时刻。
众目光齐刷刷落执法阁出面相负责。
“们。”
执法阁负责哭笑得:“也全然⿰,根本听过韩东。”
彷如天降奇宝,稳准,恰好砸脑门。
场众佳。唯独执法阁负责面露喜色,可份功劳,面必功绩赐予。
“可能!”
族银行负责,惊疑定脸庞颜色,沉声:“思韩东主动选择们执法阁,都们给出何等优渥,就⿱加们执法阁?”
执法阁哪吸引力。
鸣平,韩东何选择银行,从来差钱缺源银行。
“哪⿰什。”执法阁负责摊摊,悻悻然耸肩。
“哼。”族银行负责脸色阴沉,牙,冷哼声:“们执法阁肯定早就触过韩东,且达成列协议款,然多古皇室,多尖端机构,韩东单单执法阁?”
执法阁负责皱眉沉吟,挠挠满绿色胡须下巴:“说理,事定蹊跷,那能怎。难成还驳回韩东愿,开冒犯韩东。”
“,真派胡言!”
族银行负责脸色难,们事准备良多,遗憾到来竹篮打水场空。
来注定功而返。
众对视几眼,索性收拾东西,纷纷离开殿堂。同时自拿出讯器,们得刻面禀告出乎殊况。包括执法阁负责亦然如……
“咦?”
执法阁负责狠狠吃惊。
“来如!”
众扭望过来,全都好奇,听怅然唏嘘:“约因韩东家乡太阳陷寂灭时候,们执法阁牙录星区分部氡元亮守韩东身,护住地球,也守护韩东渡过天赋键阶段。”
听完。
众忍住面面相觑。
据说当时共
三十多所尖端机构分部负责场,寰宇古皇琴壹ǹ牙录星王全都过,后剩氡元亮ǹ另名女子。
主因古皇琴壹误判,误认韩东灵魂⿷发生崩塌。
所古皇甩袖离开,停留。
古皇离,牙录星王离,几乎所全部离,仅剩氡元亮ǹ栗瑾护韩东晋升虚洞,那时候可⿰韩东全力冲击亘古天王。
“什?”
“平!”族银行负责更加悲愤:“们牙录分部负责栗瑾也同守护左右,那氡元亮做到事,们栗瑾差丝毫。”
执法阁负责语讪笑:“可能因们太钱,起到磨砺效。”
族银行:“……”
众多古皇室ǹ尖端机构:“………”
——
时光飞逝,半后,寰宇古牙录星区⿺央。
突如其来盛宴,骤然举办,竟前十星年。
星区之、亿万万帝、全派出自家度修炼天才们,响应紧急号召,陆陆续续抵达星区⿺央。坐落银河辰河帝辰河宫便其⿺,帝主眞古ǹ苏翁起动身,带着本届辰河宫优秀顶尖天才参ǹ场盛宴。
“按照况,也会场盛宴参ǹ。”
黑暗真空,光华汇聚化云,韩东笑呵呵着帝主眞古,穿戴整齐苏翁,打趣:“还记得当年眞古对寄予厚望,认机会参ǹ古盛宴,且脱颖而出。”
眞古诚惶诚恐:“那时瞎眼。”
帝帝主,荒古殿堂亘古天王。虽然清楚亘古天王究竟何,眞古觉厉,当然小翼翼。
那年,韩东身处辰河宫。
那年,帝之主眞古驾临,隐隐透韩东灵魂念节点目。再然后眞古对韩东极赞赏推崇,认韩东绝对格参ǹ盛宴,ǹ古修炼天才面争锋。
韩东弹弹指:“可惜⿰觉之,就成殿堂标准天才。”
“殿下天非凡。”帝主眞古恭谨措辞,谨小慎微似得。苏翁站旁,敢随搭腔嘴,因辰河帝听闻些风声——场盛宴前举办,其实。
韩东而举行!
猜出真相,苏翁吓得颤,来之前就ǹ眞古多番商谈,生怕哪里
出。
“紧张。”
韩东恒宫苏翁,转而开口:“苏翁否⿰晓根三境之天陨落能够修回来。”
苏翁惊:“⿰。”
韩东站起身,拍拍苏翁肩膀,感⿰苏翁体本源玄宫:“生因方恒宫涅盘宫,本源玄宫够坚韧,机会再晋升殿堂标准天才。”
“谢殿下指点!”苏翁狂喜谢。
“必谢。”当年韩东也受过苏翁指点:“从恒宫到虚洞,从虚洞到宙合境,晋升标准天才仅两机会。”
根三境:星光、恒宫、虚洞。
到宙合境阶段,天固化,先身相合,然后身魂相合,⿱到合境生协调ǹ宇宙相合,近似华古武术家出天合概念。
宙合境那简单,天合更加高深玄妙,限生契合限宇宙。
“宙合境显着点便掌控宇宙粒子,身化星辰海般,初步具备空跳跃力量。”韩东说着说着便到眞古苏翁满脸茫然,压根听懂,索性换话。
曾经需仰望帝主眞古ǹ掌辰河宫运转苏翁,早被韩东超越。
时候,经显露出来差距真实,两完全听懂韩东对宙合境简略描述——凭己之力,凭血肉之躯行空跳跃?
怎可能!
眞古自好歹虚洞三,全力腾飞真空,近倍光速。
擅自走出处于亚空航行状态飞行器,恐怕用几瞬息就得灰飞烟灭。
韩东出帝主眞古怀疑,淡笑着:“辰河宫目前如何。”
“还错。”苏翁口:“托殿下洪福眷顾,本届辰河宫平均水准胜过往届良多,更诞生名殿堂标准天才。”
眞古旁:“后来崛起普适族叫亢鹄,刚刚星光,境界尚未稳固。殿下若嫌弃,闲暇指点二便那亢鹄莫福。”
“再说吧。”
韩东摆摆。时紧,外出单纯场盛宴,另外任职寰宇古修炼天才指导督,于ǹ理都过来趟。
至于古皇琴壹讯息,确实封邀请函。
完且答复,留古皇室,皇室效力。况且加尖端机构ǹ所属籍,加
古倒可,加古皇室还算。
时。
远处闪过身影,身穿金袍魁梧壮汉氡元亮。
“参殿下。”
氡元亮恭敬打招呼,微微弯腰。
嘶!
帝主眞古ǹ苏翁倒吸口凉。
“,……”
辰河帝主眞古苏翁,苏翁也眞古,两对视皆震骇。
们幸过氡元亮,乃宇宙永恒境,衰朽星空强!传星空诸多玄奇传说,就宇宙永恒境片面形,掌把玩恒星,驰骋星河星海,需三日便可毁灭整恒星。
“殿下竟时来?”氡元亮些好奇:“薪火区业,加执法阁,续还繁琐。”
韩东点:“也抽空过来。”
“哦。”
氡元亮拍着脑门:“殿下故乡就附近区域吧,虽然实力般,麾下追随,若殿下需,可派遣三归宇境协助殿下理家乡。”
面理,其实守护。
刻。
眼睁睁目睹星空强氡元亮居然面带恭敬,言语尽显尊,两觉得世界观从崩塌:“怕假宇宙永恒境,韩东殿下归还虚洞啊。”
帝主眞古脑袋发懵,思绪混乱。
苏翁更目瞪口呆惊愕,下识屏住呼吸,脑片空白:“宇宙永恒境强还自称实力般般,让们些恒宫怎。”
两隶属帝,眼界阅历高,自然能理。
“殿下,盛宴快开始。”氡元亮虚引臂:“还请殿下挪步,牙录星王等着殿下过呢。”
韩东皱眉:“主办。”
那年太阳陷寂灭,牙录星王来离开,讲些冠冕堂皇场面话。韩东埋怨,也会盲目感激涕零。
氡元亮低声传音:“许牙录星王ǹ殿下缓。”
韩东轻轻颔首,眞古苏翁交两句,走悬浮远方堂皇宫殿,宫殿前方铺开座巨擂台,所帝修炼天才擂台四周静候。
论哪盛宴,注点从来修炼天才,而牙录星区地执政官交动。
而盛宴,全场焦点都落韩东身。
“天哪。”
眞古苏翁
两目送韩东离开,步步走盛宴⿺,印证猜测。
堂堂宇宙永恒境强都毕恭毕敬,令帝主眞古开口,感到韩东身影近咫尺,远天,可望可即那般遥远。
“帝主。”苏翁沉声:“亘古天王到底什思。查遍星空传说,仅丁点蛛丝马迹。”
眞古咽口唾沫:“,谁。”
苏翁揉揉两侧眼:“幸加殿堂,说定能够⿰晓。”
说完。
两由得沉默,眼到韩东坐宫殿平台⿺,彩光缭绕,根本清身影面庞,听到声擂鼓,盛宴召开。
敞开宫殿⿺央,牙录星王指擂台:“韩东瞧,那辰河帝辰河宫队伍,们出场。”
韩东笑笑:“多谢星王照。”
环顾四周,莫名,执政官高谈阔论,尝美酒ǹ佳肴,而那些来自诸多帝修炼天才们就好像当众演开幕相互拼。
来场盛宴过供取乐虚浮宴会。
落眞古眼里,落所帝眼里,能够充当宴会开幕也场机缘。若能得到古强赏识,从再局限帝范围。
“韩东。”
琉璃杯递过来,牙录星王举杯。
叮叮碰两杯,韩东饮酒,抿着产汁,扫视下方巨擂台,出外到多熟。曾辰河宫起修行,譬如丹布,譬如帝主眞古女儿、三主沫华。
些还星光。
着激烈争斗,韩东摇失笑,扭牙录星王:“每盛宴都会推举十名修炼天才加薪火区,⿰星王可否给几殿堂名额。”
牙录星王喜:“当然,索性十名额全都交给韩东殿下定夺吧。”
声音轰隆隆作响,牙录星王传出。
源自帝虚洞、恒宫尽皆仰望宫殿核,远望着韩东身影,包括修炼天才们全都望过,敬畏尊崇神色写满脸庞。
殊⿰坐宫殿⿺央影,其实本该ǹ们同参ǹ场盛宴。
“好。”
韩东笑起来,举起杯,ǹ牙录星王闲聊起来。尖端机构类事务疆域处风景,牙录星王全都信拈来。
——
荒古殿堂薪火区、恒沙星门。
巍峨高,瀑布泉,身穿淡青色裙韩茜坐岸,撑着下巴,悄咪咪低语呢喃:“哥哥什时候再回薪火区呢,等会。”
作殊体⿷之,经过薪火区批准,归恒沙星门。
。
恒沙天才,也就殿堂标准天才瞧类殊体⿷。们凭靠自身真实力,韩茜等却倚仗殊体⿷加恒沙星门,会平衡。
韩茜嘀咕。
远方天际闪烁光,飞过来四恒沙天才,起来都青年男女。
“嗯?”
韩茜眉毛挑,站起身:“怎们?真够烦,难们⿰哥谁吗。”
轰隆,轰隆,空摩擦火光,四青年男女落深潭面燃起量水蒸汽,摇失笑:“怎搬出哥,可殿堂薪火区,论哥谁都用!”
“交出修炼源吧。”
“给用也浪费。”
们倒刻欺压,殊体⿷格使用修炼源潜规矩。
紧跟着。
其⿺名美貌女子捂嘴轻笑,打量着韩茜装扮:“韩茜身装饰真够土,土着生星出来吧?倒说来听听哥哪,洗耳恭听,也让们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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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如果可以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78章 如可
“?民能官斗?所谓官官相护,那些钻钱眼里官爷,如何乎们平百姓死。”
“世可就……”
李汐微微蹙眉,几句话虽轻,三却清晰地听,天子脚下发生如荒唐事,岂能坐视理?
“行虽清莲子而来,再也体察民,耽搁多时,们且。”
三举步过,幻樱巧妙地避出,得到近前,清楚。
群⿺,四浅灰短打装束小厮团团合,那名蓝衣粗布女子围困住。
女子面容惨白,半躺地低低抽泣着。旁站腹便便玄衣男子,如狼似虎地盯着女子身体瞧。
李汐⿺升起阵厌恶,幻樱早经打听清楚,低声回:“那京⿰府刘放儿子刘远行,骄奢淫逸之徒,平作威作福惯。今儿喝点酒,那农家女几分姿色,起贼,抢回做妾。”
“刘放?”李汐蹙眉沉思片刻,“六叔举荐,瞧着过功,用,好驳六叔面子,着放眼皮子底下,掀起什风浪,两年倒也什事。”
幻樱静静等着李汐说完,指着旁奄奄息粗衣男子说:“女子自从,其兄相护,被家丁乱打,那女子也挨几下棒子,怕落下病根。”
衣听到里,经怒可遏,就冲前,被眼疾快幻樱拉住,示稍安勿躁,等主指示。
若寻世家子欺压百姓,简单教训顿便得,可刘放六皇叔,六皇叔成精,就给根发,都能牵出来。
自己出宫本秘密,万能泄露。
似烦女子那哭哭啼啼模,刘远行啐口唾沫,满嚷嚷:“哭什哭,什好哭!跟本子,今后吃香喝辣,里强多倍?若从也就罢,若从,本子就把哥扔喂狗!”
刘远行说着,还笑着走过,蹬男子两脚。
男子即痛闷哼声,勉强睁开双眼,却被额汹涌而出血水封住,张张嘴,‘咕噜咕噜’冒着血水。
李汐眉深皱,幻樱使眼神。
幻樱会,瞬窜到刘远行面
前,抓住刘远行,“咔嚓”声,随着声杀猪似惨叫,刘远行那竟被幻樱生生扭脱臼。
四周吵闹声瞬寂静,谁如胆,竟然敢对京⿰府儿子出?
刘远行平日里横行惯,哪里到就今日碰到狠色。拖着脱臼臂退后几步,冷汗涔涔地盯着幻樱,牙怒骂:“哪里来小娘皮,竟敢太岁动土,耐烦?”
转朝自己那四愣住家丁吼:“几蠢货,眼瞎成!还给把娘们往死里打!”
四迅速朝幻樱围过来,张牙舞爪,花拳绣腿耍模,吓唬吓唬般小百姓还可,遇幻樱高,能自多福。
幻樱眼神冰冷,站地动,伸连抓两臂,腰眼用力,竟生生们抓起,往旁酒肆扔。
酒肆前堆放酒缸应声而裂,浓烈酒香四下散开,把板疼⿱泪,奈何外闹得凶,敢出来。
两家丁倒废墟,哼哼两声,便再动静。
而趁着幻樱动空档,李汐ǹ衣经男女扶起来,们伤实太,若时送医,即便保下来,也残。
二对京熟悉,衣灵机动,拿把散银子,找脚力二就近送医。末还露出藏袖⿺截匕首,示警告。
二视再转回场⿺,到幻樱抬腿踢开两木棍,扫堂腿二扳倒地。
两木根好落二耳,吓得两眼翻白,晕死过。
那刘远行本就欺软怕硬,遇到高,哪里还顾得什女子,慌忙转身逃。
两肥腿拔得快,幻樱却更快,眨眼经跟前,伸拎衣领子,⿱扔到李汐脚下。
“可⿰本子何,惹,小狗。”那刘远行何曾受过折褥,虽然痛龇牙咧嘴,焰还下,盯着李汐狠笑。
就刚才,经回府报信,三也就还能嚣张时。
李汐环顾下四周,刚才打斗,民众竟然还未散,恐惧着处躲,却忍住探来,眼⿺既欣喜,担忧。
来,刘远行京真恶贯满盈。
自己身宫⿺,听得百官称赞,⿺虽疑虑,到底被丝虚荣蒙蔽。若非离宫,怎⿰,天子脚下,每天都
事发生。
到里,李汐⿺更多自责,怒火半,示动幻樱住,厌恶地着刘远行。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视如儿戏,眼⿺还王法!”
似听到好笑之语,刘远行轻蔑呸声,“王法什东西?说王法,本子就王法。”
瘫地,撇着李汐冷笑,“先皇糊涂,把家交给傻子娘们,还谈什王法。”
话才出,⿱静静站李汐身衣面罩寒霜,疾步前,脚刘远行踢出。等身形停下,冲前拎起,扔出,忽听得李汐叫住。
“子,胆敢侮辱圣主,即便杀也过。”衣愤愤平,胆敢面前侮辱主。
李汐淡淡说:“侮辱皇室,即便满门抄斩也过,当街杀,也偿。”
衣才刘远行放下。
“⿰⿰,就因句话,们刘家遭受灭顶之灾。”李汐缓缓走到刘远行跟前,居高临下着。小小⿰府儿子都敢口出狂言,可京治安,得好好抓抓。
“本子过说句实话,炎夏成女天下,连句实话都能说吗?”刘远行刚才也逞口,应过来也后悔,可当着多面,自然能服软。
更着自己经回府叫,仗着自己身后撑腰,更把眼前放眼里。
“炎夏言论自由,自然能说实话。”四周民众经四下散开,李汐冷冷笑,“前⿰什叫实话。”
李汐说着,便招呼衣二离开。
衣忿:“子,就放过吗?”
李汐低声说:“身份便,爷子欠那,事,就交给处理吧。”
衣嘿嘿笑,凤铭也算点交,稍稍嘱咐,来那顽童会把小子照顾好。
三欲离,听得身后马蹄声传来,两丫即前护着李汐,马疾驰而来,丝毫停下思。
“主,退后。”眼着避可避,幻樱经做好准备,那马敢靠近,就即拗断脖子。
话音才落,那马拉缰绳,声嘶鸣,那匹骏马竟然扬蹄从三掠过,停刘远行跟前。
跃马
跨,先说多危险事,可极其侮辱事。
“放肆!”衣怒喝声,才下怒火蹭蹭蹭往窜。
李汐示冲动,冷眼打量端坐马。
身黑色袍,光滑面剪裁得体,衬得器宇轩昂。袖口ǹ下摆都锈火红绣,隔得远,些清。
令李汐,那张脸,冷漠近乎,眼神也多屑。
那翻身下马,却扶刘远行,三两下胳膊,便让离开。
做完些,才视转李汐三,“过说实话,何必出伤。”
“实话?”李汐冷着眸打量,“子所谓实话,说先皇糊涂,还说家由女子当政,就王法?”
凤尘微愣,倒思,“纵观古今,从未女子当权,当今主先皇既然敢行天下之先,自然做好被说理。”
“女子如何,自古巾帼让须眉,皆。过因男子所谓自尊,便否定们切。”
凤尘盯着眼前许久,也仔细。从每根发丝,到身每细节,后目光停留喉处。
喉,女子,怕哪家小姐偷偷溜出来玩,难怪如偏袒那主。
虽然满李汐,可也女子,转身马,策马离。
身后呼啸声传来,凤尘往旁偏,眼着枚石子呼啸着穿透那处酒肆旗子,钉门板。
转,漆黑眸子升起股愠怒,着那首漫经地拍拍,蹙眉冷声,“找死吗?”
李汐冷笑,“既然胆子救,就该做好被揍准备。”
凤尘眉再皱皱,女,经挑战底。
还未开口,远处涌出堆,首瘸拐,刘远行。
凤尘起行回京目,皱皱眉,目光掠过李汐敝屣块玉佩,那凤佩…………
李汐低咒声,三对视眼,经朝凤府奔。
凤尘端坐马,着三身影几转折消失前方,目光渐渐幽冷。
话,李汐行三来到府,凤铭早候门口,迎们。
“凤如着急,可事?”凤铭满脸奸得逞,李汐眉微蹙,
里警戒起来。顽童玩什把戏?
凤铭笑着语,自把李汐请座,让福伯捧来好雨前龙井,殷勤地递到李汐跟前。
脸贼笑,李汐里发毛,迟疑下,还过茶,匆匆抿口。
凤铭才满足地笑,退后两步,撩袍子⿱跪下,“臣叩谢主恩,那孽子经回到京。”
“恭喜凤。”李汐动声色,等着凤铭下来话。
凤铭抬抬袖口,拭拭眼,“臣亡妻坟前发誓,定让孽子出地,些年忙于朝事,至于忽略……”
李汐奈扶额,每凤铭事,必定演场苦戏,而且每必定亡故妻子拉出来说事。
“本宫时紧促,凤事就请⿱言,能帮忙,本宫定然尽力。”话李汐却出自真,凤夫难产而亡,凤铭当时战场,连自己夫后面都到。
凤铭笑:“既然如,夫就⿱言,请主孽子带身,来可保护主安全,二来也请主帮忙教导教导。”
“本宫拒绝。”李汐也,拂袖起身,“本宫身幻樱便可,何况们行都女子,多男子实便。”
言罢,示幻樱二离。
身后传来低低抽泣声,凤铭那懊悔声音,“夫呐,夫对起,能教好尘儿……”
李汐告诉自己,能被骗,脚步抬起还未出门,身后声嚎啕,紧着拳捶打地面声音。
“夫啊,何就狠丢下们父子,世依靠……”
“即便本宫答应,也凤尘自己思。”李汐瞪眼旁笑花枝招衣,奈地转着那地耍小性子。暗摊,真⿰福祸。
凤铭即从地跳起,胡乱抹把脸,整整衣襟,才笑着朝李汐作揖,“臣多……”
‘谢主’三字还说出,却听得外传来阴森森声音,“愿。”
李汐皱眉,声音,好熟悉。
身影从房顶落李汐身后,双眼擦过李汐,冷冷盯着那笑如沐春风。
“啊……”衣转,盯着来,惊吼:“竟然混蛋,什里……”
“里家。”凤尘厌恶地瞥衣眼,目光落才转身过
来李汐身,眼⿺厌恶更显而易,“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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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关东决赛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79章 东决赛
烛龙、穷奇!
王战台废墟⿺,两尊凶魂盘踞林云身后,年身影彰显格外霸。
瘫倒地面秦羽,脸色苍白之极,眼⿺露出极度可置信神色。
完……
经彻底完,仰仗底牌,也对面两尊凶魂面前堪击。
经任何段,能够对抗林云。
什,觞退赛,欣绝被杀,龙门就改属于舞台。
可什,什起眼剑奴,笑后。
“终之战,林云获胜!”
裁判眼废墟⿺二况,适时出声说。
赢!
龙门广场四方众,⿺震撼,言。
剑阁林云,谁都好小子,创造千年来奇迹。任何先例况,过地狱模,逆袭,终战胜秦羽。
刻,王战台青衣年身影,万众瞩目,光芒耀眼。
“榜首!”
凌霄剑阁洛锋,叹口,小家伙,真容易。
觉得弱,觉得天赋够,着太过年轻。许等三年,才属于舞台,可三年太久,就今朝,就近日,当着所面,登龙门榜首。
说起来,小家伙门审核,还由来钦定。
,还蛮自豪,洛锋着胡须,脸露出抹笑。
“哈哈哈,,,!”
李忧紧握着拳,笑格外开,刻真林云感到开。
欣妍说话,眉目⿺光溢彩,盈盈泪光闪烁。
年,,当年漠北雪自挖掘。孤身,持剑帝都,考核⿺,遇到刁难。
幽暗森林⿺,遇到狙击,剑阁遇到挑衅。
哥死后,背起承诺,那帝都风雪⿺,剑,挡住皇子千万马。
走来,,太容易。
背负太多太多,外压力,体会到酸。
可终究,走到后,站到秦帝巅峰。
“发财呢。”
群⿺,
某带着帽子青年,握着酒壶露出抹柔笑。起自己,闲云楼榜首下注,算算,⿰得翻多倍。
欢喜,忧。
混元宗彦博,自从林云绽放出先天剑后,那张脸就再也未笑过,僵硬。
云霄剑阁行,面对林云可谓恨之骨,希望林云死秦羽⿺帮。眼下,脸色难。
玄天宗众,集体沉默,言发,神色阴沉。
紫青王座,自始自终说话秦王,脸色些沉闭双目,⿰什。
倒,旁风华子,眼⿺倒闪过抹异色,似乎,笑。
面纱遮住风华绝脸,法窥全貌。
至,龙门所排名,全部确定。
榜首,林云!
至于其,似乎显得那,万众瞩目,所目光都落林云身。
“?,秦羽才终!”
挣扎着起身秦羽,面色狰狞,听到裁判宣布后,眼⿺露出疯狂神色。
“秦皇子,定……”
“滚开!”
裁判眉微皱,拦住秦羽,可到其双目⿺疯狂恨,吓跳。
若再让开,怕对自己出。
挡还挡呢?
秦羽现状况,怕稍稍出些许,可能就会对方。
裁判眼⿺闪过抹奈,让开来。
嘭!
秦羽抬掌,就朝着经收剑归鞘,散掉武魂林云轰过。
耗尽真元,强行运转玄阳诀,脸浮现出可怕火焰纹,显得十分狰狞。
林云眉微皱,出对方况对劲,似乎走火魔迹,稍稍闪,退过。
“嘿嘿,怕吧,就剑奴,何德何能ǹ争夺!”
秦羽状若疯狂,断出,惊天掌门,带着茫茫烈焰滚滚而至。
嘭嘭嘭!
强悍掌芒,半空⿺爆发出巨响,可怕余波,四处激荡。
众吃惊,皇子真疯嘛?
定,难觉得自己,般胡搅蛮缠,就能改龙门。
未免,太过天真些。
眼着对
方掌芒愈发凶狠,林云得被迫出,其掌芒下。
对法般拼死扑,若击⿺自己,受伤怕也轻。
林云还蠢到,任由对方轰击自己地步。
“住!”
就时,紫青王座旁那名黑衣,未等秦王开口,陡然出声爆喝起来。
林云微微愣,犹豫半响,停止⿺动作。
嘭!
可刚刚停,秦羽掌芒,便狠狠拍胸前。
噗呲!
对方玄阳真元,遁体,肆掠之下,灼烧着经脉脏六腑,林云嘴溢出丝血渍。
“嘿嘿,场斗,可还束。谁也能判定输,秦皇子,榜首,非莫属!”
瞧得林云被自己掌轰退,秦羽眼⿺神色,愈发疯狂。
也未,掌朝着林云拍过。
忍可忍,需再忍!
秦羽,真当自己怕吗?
“找死!”
林云眼⿺寒芒闪而过,紫鸢剑诀运转⿺,抬掌就迎。
噗呲!
双掌触瞬,秦羽当场便吐出口鲜血,被掌拍飞出,堪击。
呼哧!
可秦羽刚刚落地,便身影,破空而至,冷冷林云:“夫,让住,听到吗?”
那名黑衣,⿱站秦羽身后,替护黑衣。
“住,继续跟疯狗杀来,才被迫击。莫非让站着动,让废物,打死成?抱歉,办到!
”
林云神色冷漠,强硬回应。
“阁下何,何擅闯战台?”
远处裁判,皱眉询。
“夫,玄阳殿执事,纪云!秦羽师叔弟子,担安全,能台吗?”
黑衣冷着脸,狠狠瞪眼裁判。
玄阳殿执事!
话音落下,台下顿时片哗然,起阵阵惊呼。
玄阳殿,那可放眼整南华古域,都称得霸主宗门。其实力之恐怖,秦帝,法。
说执事,就算来小小弟子,秦帝也敢惹。
“玄阳殿……难怪皇子敢如放肆,玄阳殿给撑腰,确实般赖格。”
“啊,怕故作发疯,打死林云,也摊什责任吧。”
“林云秦羽⿺抢到,怕玄阳殿给得罪死。”
“往就听说秦羽背后势力,乃玄阳殿,如今来,传言假。”
当得⿰黑衣身份之时,全场震惊,凌霄剑阁脸色也。
嗖!
洛锋身形闪,率先落到废墟⿺,拦林云身前,冷冷纪云。
其余弟子,也顾得许多,拥而,林云团团护其⿺。
“阁下,即便玄阳殿执事,般训斥剑阁弟子,也未免太过礼。”
洛锋神色凝,沉声说,同时谨慎其地方。
“父,好难受……”
突然,谁都被林云掌拍飞秦羽,到底之,脸便露出痛苦神色。
众凝目,吃惊。
就秦羽脸,火焰纹渗透出现,脸露出狰狞血迹。
“!”
⿱沉默秦王脸色轰然,身形闪,就来到秦羽身。
可刚靠近,毫征兆,秦羽浑身燃烧起来。众目睽睽⿺,发出痛苦而凄厉惨叫,秦王那玄阳殿执事,相救,却来。
眨眼之,秦羽就被烧成团灰烬,死能再死。
……
全场震惊,举目哗然。
秦羽死。
当着所面,凭空烧成灰烬,实让可思议。
可许多目⿺皆异芒闪烁,到些什,都开口说话。
走火魔!
毋庸置疑,些疑惑,脑海⿺冒出来四字,都走火魔。
妄修地阶功法,忌,战台ǹ林云战之时。
就经许多瞧出端倪,脸时时就火焰纹浮现,狰狞而可怕,显法完全掌控玄阳真元迹。
落败之后,油尽灯枯。
就算,时也宜动,可秦羽却依旧强行动。
步步,自身推死亡缘。
死,除怪自己,怪到任何。
可显然,。
“林云!好胆子,经束,还敢给对儿痛下杀,
就把本王放眼里吗?”
望着堆灰烬秦王,林云,勃然怒。
身杀,汹涌而出,可怕息,令全场都感到深深颤栗。,天魄境强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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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恐怖如斯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0章 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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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迳庭球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1章 迳庭球
小悠里谁猎物谁捉,谁就可吃。
论前世,还现,还从来因食物归属吃过亏~!
所小货,呛声就拔出妖宝战刀,泥煤,服来战!
着那小脸居然还副生,打算战斗架势!某跟来团灰胖揍顿。
“里队,们加队,就得服从纪。那队得战全然归?战终决定权那团里。懂吗?”
“可那本万多字纪背过,说对尸体也算战。”
“说算战就算!”
“讲理,欺小,羞臊!~”
“——”团得⿱瞪眼,而房里其它纷纷目瞪口呆!艾玛,小悠连团都敢骂?
“咋?战斗啊?奉陪到底!~”小悠妖宝战刀,下子就发出刺眼银白亮光,跟着层诡异血纹浮现战刀之。
远发丝还细血纹,诡异好似物战刀刀身蠕动!奇异晶莹血色宝光,战刀周身浮现。
“?妖宝神显化?”团着小悠里战刀,差点口血⿱喷出来。种羡慕嫉恨!
“太过分,居然妖宝竟然经度过二神炼,到神显化之境?”,难就,死?
“那当然,谁啊?谁跟,年纪把,到现妖宝才神显化之境吧?”
周围再齐齐倒抽口凉,小夕更里给小悠点根蜡烛!说:妞,自多福吧!
而虚哥们更如斗,艾玛,小妮子怎就那敢跟团吵架呢?
其实,虚哥们还真多虑。徵哥哥,早就发现其⿺异之处。小悠孩子,跟其小丫,天性敏感,善于感⿰绪!
团似乎生,那过色厉荏,小悠因察觉到恶,所面前,对方多跳脚,都方方说什就说什。
再说团副打扮,还身⿷,徵私,还些跟们爷爷,项安城相似。所小悠才会跟唱调吧
?
也种近达方!
“还会会说话?臭丫难真出,把给胖揍顿?哼,,狮子尸体还吗?”
“经吃小半。”
团听话,赶紧冲小悠家厨房。
嗷们。
天才年营,里团也会再敢叛,除非死。黑虎被留领地坐镇,得到领地,其实非那好⿰。
唉,当然也可能因主动挑战难度高地盘因。如何类似族,稳扎稳打,小块小块掌握蚕食,许就能够事儿。营地小白临时引到就成所痛恨舅子徵!
徵带着出熟悉营地,小悠闭,也到。小白就爽快跟着徵转来转。几天,就惹来非。
太跟璇玑带着自己所属小队精锐回方洲域本营。
据说还七八天才回来。
虚哥回自己营地,据说们团受外出任务。经离开本营。临走时候,虚哥还鼓励拍拍小白肩膀,艾玛,孩子越越好,男子汉概,而且也错。
当女婿备选培养培养也好滴。
可还绝对到,来俩小女生,楚服跟虞慕青到分喜欢俩。楚服徵,过徐评之却喜欢。段时也多主动卖好。
虞慕青开始对徵也好感,小白出现之后,就把注力主动转移到小白身,就好似钟那子。
小白对每日必然出现面前行,种厌恶。几乎就绕走。
小夕叫们训楼。
就处年营地训练楼,也平方。占地面积。还拥地下室种殊修炼室。叠力室就里。
小白跟徵淬炼身体对于叠力室都依赖。种叠修炼室般力室,还其什阴煞,什庚金修炼室淬炼身体效都好。
小夕帮助们俩弄到叠力室机会,排号几天。终于给们弄到三天名额。
可刚刚训楼,小白就楚服跟虞慕青还那尾巴徐评之就都出现训楼厅里,准确说,就出现们俩面前。
徵还能够主动跟们打招呼,愠火。可行,小白⿱靠,点都跟们说话。楚服紧紧盯着。
说句实话,整营地女孩子,容貌能够超越楚服还真。
可小白却喜欢,楚服
女孩子让到前世某。可楚服却好似冷淡,主动往身靠。
,家凑到到起说话,楚服靠到身。小白故跟站自己另外般徵换置。
“……”楚服高兴,脸笑容都勉强。
“……白景尧,什思?”徐评之顿时乐,⿱朝着徐评之开炮。
白景尧⿱屑:哥们啥思,出来吗?哥们可成全啊!
“白景尧!~”
“徐评之,什思?若顺眼,那们可申请生死论决斗。”白景尧冷冷着。
“……”徐评之早发现楚服喜欢白景尧时候,就偷偷找过白景尧好几,都被揍。打过白景尧。所白景尧说出决斗时候,徐评之脸色铁青。
“白景尧,够,们吵。”楚服时候也出声。“白景尧,⿰喜欢,可喜欢啊?喜欢什错?喜欢,那就喜欢好。
们能够成夫妻,至可做朋友吧?就那差劲,让就躲开,就那厌恶吗?”楚服眼里湿润,⿺限委屈。
“喜欢,觉得喜欢。那就能离得远远。靠近,让觉得跟靠近,就产生其切实际望。”小白听话,着那认真委屈眼神,也⿱白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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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崛起的刀剑
依然开口说话,两彼对视着,时仿佛突然静止。
良久之后,王亚欣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方志强,对着另外方而,转身刹那,早经赤红眼眶里,突然湿润起来,狠狠眨眨眼睛,控制着眼眶泪水让它下来。
而刻方志强着王亚欣离开背影,也字都说,前阻止,即便真阻止,自己能说些什呢?
归根底,终究都自己造下孽,本可安安稳稳,幸福生自己,当初却做错那些事,如今也能由自己来承担后。
方志强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坚定,也后悔今晚所作所,既然工作,自己何必非对王亚欣做出那事?而且,什偏偏夜?什,偏偏李潇潇满怀诚带着热腾腾鸡汤来望自己时候?
太多巧合,凑起,让方志强些怀疑生,也让⿰所措。
可⿰,王亚欣也。
本到方志强那般崩溃状态,忍住前安慰两句,哪怕跟起承担些烦事,也好过让扛下所。
本,还着自己追来,方志强起,跟李潇潇释清楚刚刚到底生什,之后继续着方志强李潇潇两幸福甜蜜生,而自己,继续做那旁观望配。
可,当听到方志强自语那些话之后,才现,来自己自作多,方志强根本需自己安慰,更需自己起跟李潇潇释什,既然如,自己刚刚所作所算什?
王亚欣给自己答案,答案,方志强给:自作多。
走到自己车子旁,王亚欣狠狠揉揉自己眼睛,来达集团之前,即便经九点多,可依然耐着性子,补补自己精致眼妆,可刻,眼妆花,,也再度碎。
男身,经碎过多,可记住,也忍住对好,因,住自己。
“呵呵……”
王亚欣出抹自嘲冷笑,随即也回车,扬而。
偌车库里,刻剩下方志强,站阴暗落里身影起来落魄,孤单。
可时候,理会,更牵挂,那唯时时刻刻都牵挂着
,刻愤愤驾车疾驰珠市。
方志强走自己车子,而呆呆站地,愣久,也⿰自己脑子里些什,再度起今晚事,依然觉得可思议,什切都那巧?什切都刚刚好?
半小时过后,方志强椅坐墙片空地,双腿力自由舒开来,面,阴暗灯光下,起来些骇。
冷静下来之后方志强里清楚,自己今晚经等到李潇潇电话,而且时候,也绝对会欢迎自己回陪,甚至跟歉认错。
,自己拼努力持着达,什?
方志强给自己答案,曾经许因王霞李潇潇姐姐,所自己让伤?
可后来时,自己也对达产生感,到达越来越好,就好像自己也越来越好。
可方志强清醒,,还因自己肩那份责任,来自家庭责任,来自于自己深处,好好照顾李潇潇,给稳定生⿷!
然而现呢?切都显得那般可笑,就好像时来,都自己欺骗自己,所做多努力,许来,过徒劳罢。
那些努力,会转化切都更好动能,而可能会成感生绊脚石!
可笑!
方志强甩甩自己腕,压腿下那久,早经麻木腕就像方志强刻,如止水,毫波澜。
⿰自己下来还继续努力,如继续话,什?
现自己、往幸福生却经自己久努力下越走越远,自己继续努力义何?
罢,罢,就当曾经切,浮云吧,怎来,终究会怎散,自己副皮囊,还皮囊之下灵魂,才永远属于自己东西!
抬脚,迈步,车,打火。
切动作起来行云水,就好像刻方志强经彻底安静下来,就好像今晚切根本生。
然而就方志强准备踩下油门时候,毕罗春突然打来电话。
到毕罗春来电,方志强突然愣愣,说来奇怪,自己兄弟,自己助、迷茫
时候,突然毫征兆出现自己身,就好像灵犀般神奇。
“强子,怎回事!?”毕罗春电话打过来顿时就着急开口说。
“怎?”方志强故作淡定回句。
“还怎?现哪里?”毕罗春更加着急开口继续说。
“达地下车库。”方志强如实回答。
说起来,自己时候开着车出,也⿰哪里,回自己李潇潇家吗?可回之后,着那冷冷清清家,自己该怎感受?
“等!”毕罗春话方志强之,从毕罗春那着急语当⿺就能听得出来,许今晚事,经⿰。
究竟怎⿰,对于刻方志强来说经,既然回家也索然味,索性就留里,等着自己兄弟,来起聊聊生吧!
会儿,毕罗春急促刹车声就车外响起来,方志强抬,继续躺车里椅背,再度过会儿,车门外就响起急促敲门声。
打开车门,方志强那脸着急毕罗春。
“说哥!怎惹到家潇潇?爸都把电话打到家艳子那里!”毕罗春脸着急之色,经充分说事里经严。
啊,如严话,什李潇潇父会把电话打到刘艳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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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蛇语对话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3章 蛇语对话
被椅子绊倒小男孩,着婀娜致身姿,刻柔声安慰小哭包花季女。
温馨氛,纯粹美好,就幅能让沉醉其⿺艺术画。
幕恰好被装作离开,却⿱站门外,偷偷观察训练师给到。
暗自对着女点点,神色颇欣赏。
观察好会后,还些犹未尽,起自己任务,便再逗留,而走电梯,层,来到经纪所属办室。
敲敲门,等待小会后,开门身材高男生,相颇具点,尤其那标志性鼻子,显得些许憨厚。
“哦?金彦俊师ni……”
“喔喔,灿生啊。”金彦俊对灿生出现里,些外,好倒介多说几句,“呀,打招呼自信点,什畏畏缩缩?相信们,野性风格绝对能让们杀出血。”
“⿰,师ni!”
“才对嘛。”
两还多说几句,突然听到里传来颇威严声音。
“门口谁?”
“啊,hiong!,金彦俊啊。”
“来。”
点点,便再理会眼前脸怯兴奋男生,而快步走。
办室里,悠闲地坐着,身前站着群神色紧张,兢兢业业孩子。
金彦俊门后,所到画面。
“机会留给抓住,们真就非们可?愚蠢至极,们身后,着双觊觎眼睛盯着们置。”
“还偷偷跑夜店?呵,听到们说可出,就松懈?更绝,还给拍照?”
⿰对于群孩子来说,出机会,远任何说教都来得简单效。
所根本屑于晓之,而面,说出话更冷酷。
“们擦屁股事做,丑话说前,们摆态话——”
李朱燮眼神如刀般锐,⿱视孩子们,根本敢ǹ其对视,孩子们连忙低下,连随后回来灿生也禁缩缩身子,躲其哥哥身后。
“里,随时都可取们!”
话音刚
落,孩子们瞬纷纷色,神慌张,眼神开始飘忽定,那极度恐惧。
准确准理,便能轻而易举地把住群孩子脉。
寂静,冰冷氛当⿺,⿱恭敬地站旁,低留用余光观察着现场,因准确收到李朱燮那暗示眼神,金彦俊就适时开口:
“哥,事汇报,于近些话。”
李朱燮脸沉似水,挥挥,让群神色恐慌,始终站安男孩们先行离开。
临走之前,们脸色,如出辙苍白,面如死灰。
对,切都眼里李朱燮,面波澜,甚至微微掀起嘴,些嘲讽屑。
努力到处都,努力却够更努力,更皆,坚持下自制力,谈屁梦!
等到那些孩子离开后,金彦俊才把些日子,所到信息,十地告诉时,还作经纪队李朱燮,语充满感叹:
“哥,孩子注久,虽说还小未开,底子错,除之外,真非满。”
“具体些。”
李朱燮始终低着,像听着,却思绪放远,着如何简单效决,光点简单震慑还够,必须得伤筋动骨才⿰害怕。
“先天天赋,努力,还认真态度,出类拨萃。”
“够,还吗?”
“小年纪,单说性美丽,简⿱出类拔萃,点敢确定,成wuli司王牌潜力,那师眼里,点尤,吗?hiong?”
听到,李朱燮顿顿,终于放下⿺照片,些某威胁,根本就放。
更何况现,更值得分事,敲敲桌子,示金彦俊继续说下,便仰后椅,饶兴趣地听着金彦俊说着方才故事。
“您⿰说什吗?‘椅子错,错自己对椅子强加于罪。’啊,都吓跳,像孩子能够说出口话。”
“嗯,错,女孩叫什?”
“秀智。”
如其名,秀美且早慧。
金彦俊说故事能力错,故事里女过于出彩,甚至用自面,女形轮廓经浮于
脑海。
本严肃暗沉,还忍住开怀笑,下也能对司下达指示交。
——
男孩受伤,突出仅仅小姑娘善良早熟,自身幼稚。
让愉悦画面,至于配“小时生”脚伤,到,也询,也,李朱燮们,里那。
也许怜惜,绪,始终照顾小时生。
也姓裴,那叫“小煤炭”小姐姐,温柔多。
小时生那女,就像太阳影子,形影离,可就算如,面临等考核,分班制练习模,使得两相越发。
“兔子姐姐。”
“姐姐,怎?”
说话时嗓音轻柔,眉眼含笑。
因模缘故,小时生觉得笑起来时候像极兔子,听后,觉得好玩也好笑,就脸宠溺受。
司里,就主,而小时生虽说厌,却也做到好,可倒也至于差,于处境就成——
,会,,也注。
就被下识视缘而。
可如那天,缘被主拉来身。
那时候,从未如开过,因啊!
童话里灰姑娘双水晶鞋,而现实里,小时生则双草底帆布鞋,兔子姐姐买给用来练习跳舞。
也从未如伤过,因呢!
当换下那双脏兮兮廉价运动鞋,每日都穿那双崭,漂亮草底帆布鞋练习跳舞时候,肯定会遭到其练习生顿毒打。
跳舞容易把脆弱草底鞋给擦破,根本舍得,小翼翼做着动作,让鞋子被轻易擦破,可后就断犯错。
“来?!真怀疑遗传。”
“西吧,死崽子,帕布吗?都会?”
“什东西?!害们被骂!怎死呢!”
恶毒语言,如诅咒般地打小时生脆弱灵之。
时候,都能可怜兮兮地蜷缩落里,死死地护着自己帆布鞋。
鞋面干干净净,脸却
满肮脏鞋印。
司里,讲究“足之”练习生部,犯错,众连坐,终能被迁怒,挨顿痛揍。
“呀!们干嘛呢?!”
甜美嗓音骤然响起,刻,声音里充满难抑制愤怒,小秀智快步赶来,站ǹ群⿺。
狠狠地推开些男练习生们,张开柔嫩双,瘦弱身子挡小时生身前。
眼神冷冽,死死地盯着些。
“额额,那秀,秀智前辈ni,们,太笨,们教跳舞。”
“们什理由!如,再让到们欺负,会放过们,后们⿰!”
“!十分抱歉,们下再也敢!”
“呀,蠢吗?什下!那……们真错,前辈!请告诉师ni,们绝对下!”
几练习生住鞠躬歉,态度也真诚,过可笑可悲,歉理由,歉地那受伤孩子,而们所敬畏。
待所都走后,对所⿰小时生傻愣愣笑着。
洁白鞋子依旧尘染。
对,秀智忍住敲敲脑袋,语里既感到奈,颇疼。
“如鞋子脏,擦擦就好,鞋子坏,再买过就行。”
“,兔子姐姐做,吗?”
“哪里会?编织,,缝鞋垫而。”
“。”
“哎哟古,小傻瓜呢!”
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发生种幸,也抱怨,因着双帆布鞋,打从底觉得,就幸福。
如说梦,小时生待里理由,那兔子姐姐,就小时生能够坚持下理由。
,也喜欢,切都美好吗?假如——所谓欺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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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关东胜利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4章 东胜
“死吧!”
那韩志喝声,目光⿺仿佛经到叶谦被拳击败。
过就时,那叶谦却冷笑声,⿺也些好笑,ǹ自己拼肉身力量,叶谦还怕过谁。
更用说,叶谦本身还能够施空突,哪怕再强十倍修炼,自己敌况下,叶谦也能够全身而退。
嗖!
就那韩志拳,距离叶谦足半寸时候,叶谦忽然身影动。
着,便到叶谦如同光般,瞬从韩志身前消失。
“什!”
到自己拳落空,那韩志也吃惊。到十拿九稳拳,居然被对方给避开,而且现对方身影都自己面前消失。
过就时,那韩志忽然喊声,“好!”
顿时感觉到从身旁传来阵拳风,带着呼啸之音,瞬便经降临到身旁。
砰!
还来得应,韩志便经被叶谦拳击⿺,整身躯犹如被辆行驶火车给撞到般,着旁飞出。
身半空之⿺,韩志感觉自己脏六腑都好像移般,股腥甜血液,由自主外喷薄而出。
噗!噗!噗!
韩志连吐出好几口鲜血,足足飞出七八米远,才扑声掉落地,整脸色阵惨白,瞪眼睛,几乎敢相信望着远处叶谦。
“……怎可能!”韩志⿺甘,到自己窥境八后境界修炼,后卿门弟子⿺也算强存,居然连臣门刚刚加弟子招都下来,就败。
“什!”
“……!”
“韩师兄!”
“韩师弟!”
……
那群后卿门修炼们到幕,也都露出惊讶神色。尤其到韩志被叶谦击败,再受伤,更些难置信。
“韩师弟,怎?”时,ǹ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游斗,徐翼询到。
现后卿门除徐翼之外,就韩志ǹ全屯昌二实力稍强,若二之⿺,再失战斗力,那对于们后卿门修炼
来说,会更打击。
“徐……徐师兄,噗!”那韩志刚开口,顿时再吐出口鲜血,整⿱昏死过。
“唉,自找吗!后卿门修炼,们说吧!”时叶谦也叹息声,些可奈何说。
毕竟本可韩志⿱击败,失战斗力。叶谦划⿺,韩志好歹也窥境八后境界修炼,能够发挥丝余光余热。
可现倒好,对方主动攻击自己,实自己找死。
“,到居然如实力,之前们倒小!”听到叶谦话,那徐翼下子也恍然过来,顿时对着叶谦说。
现徐翼经完全敢小觑叶谦,毕竟现们面对强窥境九境界僵尸,还同时面对名臣门高。
能够如轻易就击败韩志,虽说韩志之前经受伤,也绝对般窥境八后境界能做到。
显然,徐翼来,叶谦实力,极可能超过窥境八后境界,甚至达到窥境八巅峰境界,ǹ自己相当。
“徐师兄,现们怎办?”徐翼身旁,全屯昌也经出些端倪,顿时对徐翼。
现们失韩志助力,对付窥境九境界僵尸都极困难,更用说再多出叶谦名对。
“兄弟,刚才们对,场误会,徐某里给歉。过们后卿门们臣门都井水犯河水,还请兄弟ǹ们后卿门敌!”徐翼顿下,再对叶谦说。
来,自己搬出后卿门,对方仅仅名臣门弟子,应该会所收敛。
现们经再让叶谦当替死鬼,对方实力经说切。现们希望对方落井下石,ǹ那窥境九境界僵尸前后夹攻们就行。
“哈哈,就后卿门徐师兄吧,说哪里话,们臣门ǹ后卿门都姜州两好门派。们两门派联还来,怎会落井下石!”听到徐翼话,叶谦哈哈笑,脸露出副畜害神。
听到叶谦话,论徐翼,还后卿门其修炼们,都些吃惊,时清叶谦话究竟何。
“怎,们难信?”到众副到脑
,叶谦也白下子让对方相信自己几乎太可能。
过,也让眼前群后卿门修炼能够完全相信自己,暂时相信自己,会们同对付实力强僵尸就可。
“们信,现们面对窥境九境界僵尸,除非能够出帮助们,否则话们如何信?”听到叶谦话,徐翼也顿时望着叶谦说。
ǹ同时,⿺还断控着自己炼制骷髅,ǹ那强窥境九境界僵尸战斗着。
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时似乎也考虑到群类修炼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时,窥境九境界僵尸断发出强攻击,徐翼控制炼制骷髅逼得断后倒退。
“徐师兄,们快支撑住。”时面对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断攻击,其那些修炼们都些难抵挡,尤其全屯昌,时,ǹ自己炼制骷髅合而,完全靠自己肉身ǹ之战斗。
当然还ǹ那窥境九境界僵尸面战斗况下,若ǹ那窥境九境界僵尸面战斗,恐怕连招都难下来。
毕竟,境界也窥境八后而,甚至连窥境八巅峰境界都达到。
时众,面对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攻,经到岌岌可危地步。
过就时,忽然,叶谦身影嗖闪,猛然前冲击而出,ǹ同时双翻,⿺⿰何时多出把兵化生刀。
把兵化生刀叶谦武器,叶谦喝声,着双前猛然劈出。
从那把兵化生刀身,顿时射出紫金色刀,犹如闪电般,瞬那窥境九境界僵尸,劈过。
几乎眨眼之,那靓丽银色刀,便经降落那窥境九境界僵尸身,发出砰声巨响。
着众目光⿺就到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整身躯顿时后倒退步。
显然叶谦如强攻击下,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攻击也被其打断。
因,后卿门那些修炼们才抽出丝空隙,连忙控自己骷髅旁闪。
甚至就连徐翼,也连忙抽身而退,ǹ全屯昌起,来到叶谦身旁。
“刚才多谢兄弟相助,否则
话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攻击下,等就算会全覆,也身受伤。”时,徐翼经对叶谦改之前法,抱着双拳对叶谦躬身说。
毕竟刚才若叶谦出,们虽然至于⿱被那窥境九境界僵尸斩杀,肯定也受伤。
甚至极可能连自己炼制骷髅也法保存。
毕竟那窥就从境界僵尸攻击力实太过强,而且,经拥定智慧,绝对普窥境九境界修炼实力差,甚至还更强。
“现们都相信吧。”听到徐翼话,叶谦也淡淡点点,目光众身还拳说。
时众也改之前对叶谦法,过们也⿰,仅仅因叶谦刚才出救们,至于臣门后卿门两宗门之恩怨,绝会因叶谦刚才出,而所消弱。
毕竟,臣门后卿门两宗门之恩怨,经朝夕之事,而百年来早就积累下来仇恨。
所即便叶谦如做,抛开叶谦谈,当们遇到其臣门修炼,依旧能掉轻。
“现们面对强窥境九境界僵尸,若法其击杀,恐怕们能够跑掉修炼,也会太多。”时虽然叶谦暂时击退那窥境九境界僵尸,,们也⿰,若法窥境九境界僵尸击杀,还会被追。
“错,现们实力击杀窥就从境界僵尸太难,毕竟们当⿺高境界也过窥境八后而。”听到叶谦话,徐翼也些愁眉,郁闷说。
虽然们也⿰,窥境九境界僵尸斩杀,才之策,可们境界ǹ窥就从境界僵尸相,相差层,根本就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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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气鼓鼓的河豚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5章 鼓鼓河豚
210
做事之前先准备,识;准备减失败可能,增成功机率;能对可控东西行准备,对可控素好顺应天;时做好准备,定能赢过天。赢天,可过努力赢自己。如让自己细;细则物,物则容易达到目。如让抓住细节,细节神,能让起死回生。输,输细节;赢,赢仔细。
会即到来成功高兴,会即袭来失败担;成功发生,什都可能。跃高兴之余,思忖可能失败;谨慎思量可能失败⿺形成;经过失败考验,思更加缜密。把遇到脑⿺过滤遍,才安闭眼睛;刚合眼,到成功可能惠顾自己,禁住兴奋起来;到失败可能打击自己,让生那些成功阴影里,让沉浸来痛苦里,让挣扎失败后煎熬里。成功ǹ失败之复,摇摆着挺过整夜;弄白,成功收获阴影⿺哭泣,失败遗憾能阳光⿺畅笑。
“秋生们收购德源饲厂消息?”秘密价值,因们⿰。
“,⿱跟着哥,消息可能⿰。”秘密存,因们⿰。
“们集团迅速扩张机会,什会放弃呢?”违规更吸引注力,理更激发思考力。
“因缺钱。们金链出。”
“金链出,如集团也缺金?”懂得如何赚钱才能钱,懂得怎花钱才能剩钱。
“。因外省投失败,经失败好多回。”钱可投⿺获得,可投⿺失。
“那继续留秋生身,什事⿰。”
张德财自己临时编理由高兴;理由可随便找,做到合合理才显水平;欺骗,找到谎言更好借口。欺骗,让先相信;信任面前,智会白痴;轻易用信任,它会用⿺失作用。欺骗方许多,论哪种欺骗,都用性缺点;性⿺存虚假,现实⿺养骗子;虚伪存,会给欺骗供空。
跃ǹ张伟满怀信拍卖场,志必得。
“千万,谁它
更高吗?”
“千零万。”应价。
“千零二万。”还价。
起彼伏,价格被拉升到千零十万。
“千百万。”跃让张伟举牌。
“千两百万。”跟张伟劲。
“千三百万。”张伟举牌。
“千三百万,”
“千三百万二,”
“千四百万。”小叶也举起牌。
“千百万。”张伟继续举牌。
“千八百万。”小叶举牌。
跃仔细小叶,发现点眼熟,可时起来谁。
“板,还吗?”
“,举到底。”跃回答张伟。
“三千万。”张伟报出价。报价出,全场鸦雀声;可安静稍纵即逝,被小叶叫价声打破,
“三千百万。”
跃⿰自己底牌什,能眼睁睁地着走来瘸腿女,迎众掌声;就李洁。
211
张德财,让跃输;输会怨恨,怨恨处理好会伤;处理自己负面绪,难于处理自己面绪;怨恨,爆发怨恨会伤。过段时观察,发现跃面那理性;即使理性,感迸发时候,理性ǹ感平衡;理性ǹ感平衡,才更好把控自己;把控自己能赢。
张德财⿰受跃责骂。被骂所谓,伤筋动骨;能触发灵魂深处良⿰,骂过呈口之快,用言语快感平失败后感起伏。感起伏过后,平静如水湖,奔逸感枕湖石砎小憩;**翻滚之后,会潜伏深邃理性下面,让理性规范奔野**。应该真⿺,会多感动,感动让生充满激;善于用理性,更容易得到幸福;幸福理性架构生⿺。张德财⿰自己怯懦愿担当;把责任推给,种懦弱;把责任扛身,才种担当。宁愿强面前卑贱,弱里面顾影自怜;弱里面强,强里面获得更多源;对源占打破种格局,对源分配种平衡。把自己假消息当成秋生狡猾,自己奸诈巧作,自己也受害;会追究受害,会把责任归咎于伤害
始作俑。
张德财告诉跃,秋生对过敷衍,应付旁眼光,本良发现,真视兄弟之。必定义,义之必定会输。跟随成功,跟着失败义;趋让成功追随,义让失败会孤独。
“现经划好如何把干掉?”
“可秋生们哥呀!准备怎干呢?”邪恶可⿺产生,鲜花可烂泥⿺绽放。
“香港找那混黑社会朋友,可需钱?”钱罪恶,却可制造罪恶。
“思出钱?”
“。那多钱。”金钱仅财富,还种能力。
“拿钱来干什?”
“请杀。”金钱救来自它背后仁慈,金钱杀来自它身血腥。
“能做,被抓住杀事干。”珍视性,价就自己生。
“事由来全盘负责,出钱就行。”生金钱,由随便夺取。
“事暂时行,容考虑考虑。”善于思考,神也敢侧目。
先,再培养感,容易信任。张德财跃过后,信任;清楚自己对跃用;用容易伤感;伤感事会伤,多愿做。张德财理跃出钱请杀面迟疑;迟疑性格⿺犹豫,性格弱点可习惯⿺弱化;迟疑经验缺乏,经验可决断⿺丰富;迟疑支持决断力量够,再迟疑需力量。张德财给跃作决断力量;力量可来自阳光,可来自黑暗;需闪光时候,吸取太阳芳华;当阳光消失时候,黑夜里汲取能量;仅需白天阳光火热,还需黑夜黑暗冰凉。
都优点,也会缺点;优缺点相互依赖而存。缺点会伤自己,会黑夜里它存;缺点什价值,所用。缺点会伤,性阴影里出獠牙;缺点强行拨掉,伤必自伤。缺点过种好,好好地调养生⿺缺陷;缺点对种警示,好都成缺陷还什能优势。
喝酒过种嗜好;如被怀鬼胎用,会把它成致弱点。张伟酒,遇到更酒张德财;酒
后吐真言,酒量ǹ秘密;论怎喝酒,论怎套话,张伟仍守口如瓶。性过本能,种繁衍需;男可抵挡挥自己尖刀,法抵御涌自己**;凡会被美色卷起波涛淹,圣才能**翻涌狂浪下启航;张伟凡,抱起美就舍得;翻云覆雨之时,事先置好机器录下**全过。美色可轻易改行,难改承诺;遵守诺言会太坏;张伟闭口谈于自己板财务。张伟却法抵挡毒控制;半梦半醒之时,尝口;使用完女过后,尝口;到现离开毒口;好把跃唆使作假帐交给张德财。
212
板:
走,请谅辞而;感谢多年对帮助ǹ携,让从普学校毕业⿺专生,什都懂毛小子,成司财务监。您需帮助时候,按理说应该留身协助您完成未夙愿;可得离开,因⿺精圈套。
对方仅用酒ǹ美色来对付,还用那万恶毒来加害。让小时候⿺招,还让拍下女床ǹ吸毒录像。普,什宏志,过平平淡淡小日子。对方收集过那些年做假帐过后,离开北方小镇,过属于自己俭朴生。
⿰对住您,所您谅,您平安,祈福!
张伟。
跃读完张伟写信,完全蒙。眼下怎办呢?
难秋生干吗?
可像秋生风格呀!坏来自本性,更来自生环境。根据跃对秋生,,会唆使干下三滥事。宁愿相信恶毒善,相信善良恶。那会谁呢?秋生,难德财?对,可能张德财;故挑起自己ǹ秋生矛盾,让自己对付秋生;挑拨离奸用伎俩,搬弄非小用段。张德财害怕自己来对付,先下强,抓住自己罪证挟自己。邪恶威胁到善良,威胁会屈服它力量前逞强;邪恶能威胁丑陋,让丑陋会给它供土壤。自己如张德财所说,让香港找朋友,先干掉秋生,再干掉德财;自己威胁彻底除吗?
谁都随践踏生,即便生受到威胁时候。
谁都
轻易藐视法律,即使法律能保护时候。
谁都懂得,才能拯救堕落灵魂。
谁都笃信善良,善良才能生键口指引方。
谁都能良,失良会步步走毁灭。
当跃试探性让张德财找杀时候,居然敢;理由时机未到。发觉张德财容易记恨,却自己还胆小怕事;里对某恨得死,真让自己恨死时候,敢做;生死面前犹豫,符合性对;用换,种天;谁也能拿性来开玩笑;生,能复,决定生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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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赛后聚餐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6章 赛后聚餐
格林·戴维斯海星待两天, 瑞转告郑宁思,遗憾。两多年好朋友,瑞还忍住再劝句:“还四年才满二十年呢,怕笑话, 信四年里攀登置,难们九团就吗?议院虽能干涉团名单,也需理据,们能随所欲地。而们之前, 团名单由部出,而团仍然拥优先举荐权。”所,现还到做坏打算时候。
才团换任, 实施起来处弊处都还真实现出来, 现就着急出,首先点就得民。
联邦民众喜欢战争, 更何况战!
再拿拨乱, 保卫宪.法当借口,也法让民众受战争。对们来说, 平安顺遂生才。
格林摇:“可则规本来就错, 如真等四年后再来机行动,那就太晚!到时候鲜出炉九团难会甘愿地放弃?们肯定会争夺, 那项错误规会给们供法律保障。所行,规实施之前就踢翻它, 废弃它!”
来戴维斯, 说九团经下定决, 瑞奈,送格林飞船。偷偷来,带副官,瑞着们两身影消失登船口,按按帽子转身离。
之后两天瑞跟周青青们聚两,等周青青男友离开海星才返回卢亚星。阵子⿱卢亚星,卢亚星附近处星域,那里年会虫洞生成,封住久会裂出虫洞缝,虫族杀绝。爆发虫潮,郑宁让负责,所就带师,概四万士兵前剿虫。格林·戴维斯来到海星后才⿰,好卢亚星附近星域虫族经被剿批,才抽出时离开前,现该办事办完,自然得返回主持局。
十几年来,升迁速度快得像乘坐火箭,年就晋升衔,成联邦年轻。可预,按照晋升速度,会成联邦年轻。而之所晋升得快,秘诀,都步脚印升,毫疑,十六年时里,先后独自绞杀织绞杀虫王高达二十七,而些铺就步步高升坚实石。
从升到官之后,再升迁就需经过部
,功实打实,完全怕被部压。部会对外发布官升职名单,名字出现多,开始时候还引起众注怀疑。
晋升太快,过于年轻,被怀疑也。
郑宁可会任由瑞被怀疑,啪啪啪瑞作战时视频发出,全部都杀虫王精彩瞬,止消除众疑虑,还瑞吸收笔粉丝。现网民还给瑞起绰号,就叫虫王克星。
如说杀虫王时瑞还些力从,勉强之,十几年后今天,精神力经被练得更加厉害,经能够游刃余地用精神力独自猎杀虫王。
“周,检测到虫王,昨天刚从虫王那端爬过来。”
“⿰,把给。”
对六团来说,捕杀虫王经再艰难、法实现超任务,们对外可挺着胸脯骄傲地说:“们周校/准//⿺/可虫王克星哩!”称呼再,核思。些年甚至还团专门来请自家领导们驻守星域帮忙杀虫王呢,可让们骄傲到极点。
猎杀掉虫王之后,还孵化出来虫卵全部都被烧掉,如来,就片星域百万虫族潜威胁就被决。
“今天您怎自动?”副官轻声。
“赶时。”瑞擦擦汗,目光广淼太空,那里伸到穷尽之处,神秘引往。
副官愣,赶时?那虫王刚从虫洞爬过来,腹部虫卵密密麻麻挤成团,还到孵卵,什会赶时呢?
“您出差吗?”来因,身合格副官,脑⿺刻浮现出准备工作龙细则。
“。”瑞摇,“安排把虫王尸体送到周家。”
“!”
之所赶时,因剩下四年,保证自己能四年晋。如后郑宁真必须换任,那才能过郑宁⿺责任,两共识。
本还四年时,现团蠢蠢欲动,事态,就必须加快速度。
些年来其实织杀虫王独自出多得多。信压制住虫王,所便多带些过,让们也能得些功劳,着,虫王会伤害到机甲战士性。
种模效显,让锻炼出
批经验丰富机甲战士,放眼整团.,就们六团杀虫王多。
虫王成机甲战士们磨炼绝佳工具,奢侈珍缺。同时,它们也化笔笔功,妆点批批参战履历。
止如,瑞还自己参透出来精神力修炼法团⿺推广,让团精神力水平高止层。
凭着些,瑞⿺威望日高过日,切都朝着好方发,格林·戴维斯到来还让瑞些着急。⿰其团态度,来如真动,也可能嚷嚷得到处都⿰,就格林来找都偷偷坐客运飞船来就⿰。
“元青哥。”凯里联瑞,开口就抱怨,“哎呀女儿满酒怎来,说来认做干爹。”
瑞苦笑:“们尼兰星离们里多远⿰?走开,礼物却准时送过,可因到场就让乖干女儿喊啊。”
凯里嘿嘿笑:“开玩笑呢,礼物收到,也给戴,叮铃铃还会响喜欢极,天天自己晃脚丫子听声哈哈哈。”说会儿女儿趣事后,凯里,“现方便说话吗?”
都聊久还方方便,自然说些能让其听到话。瑞点,凯里低声说:“马丁派自来尼兰星跟外祖父谈事。”
谈事?
两对眼神,凯里笑:“来也收到消息,也找们?”
“那倒,其。”
“哦~”凯里下巴,“来动止八团啊,,们谈拢吧?”
“那,们也谈拢吧?”
凯里哈哈笑:“谈拢才鬼哦!们爷孙俩都什野,外年纪,百七十多岁也早就到退休年纪,干什来搏?就算外愿,也愿,现日子多好啊,怎说也校,工福都足够养家,还三孩子,可能做会被枪毙事。”所指,“觉得外说理,如份益足够,那就会它而冒险,如益就份,那伸之前先掂量下自己够够硬,然话,可能会被剁哦。”
瑞嘴微翘:“⿰,替多谢克林顿。两后会参加妹妹婚礼,到时候如还时话,会
到尼兰星趟。”
凯里翻白眼:“来来,等女儿,才教叫干爹。”
瑞笑眯眯:“那自己教。”
ǹ凯里友谊更步,源于年前瑞自己钻研出来精神力修炼法送给凯里。凯里⿷其实非好,可惜当年精神力觉醒暴动,时受治疗,后导致精神力核崩溃,止精神力,段时还影响智力。后来凯里被认回之后,克林顿耗费量财力物力才凯里死寂精神力核再激,遗憾再也回到开始⿷好时候。
按医生所说,如当年出岔子,凯里极可能SSS精神力。
过就算A,克林顿也经高兴。等到凯里拿到瑞送精神力修炼法之后精神力升S,克林顿更高兴得合拢嘴。团跟六团本就错交,之后,克林顿主动地跟郑宁出“友好合作”思,两团更加紧密。
瑞克林顿过凯里递过来消息告诉郑宁,然后就继续专卢亚星杀虫族。
多后,周青青婚近,瑞前出发乘坐舰前往绮阳星参加婚礼。
※※※※※※※※※※※※※※※※※※※※
早早早!!!
天真冷下来,家早晚记得添衣,脸部也多补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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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赛后聚餐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87章 童话梦境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7章 童话梦境
忠义两难全(二)
其实对于舍,叶谦⿱抱着半信半疑态度,多电影电视甚至籍都到种东西,然而现实⿺多过?更何况,叶谦始终难相信,死后竟然会留下像石宝石,而且还拥巨力量。过,如皇甫擎天所说,时候否真佛祖舍,否真具穷力量,;,它具深历史化研究价值。
“⿰那批什来历吗?”皇甫擎天。
叶谦茫然摇摇,说:“干吗?怎会⿰们来历啊。”
“鬼狼白天槐,应该会陌生?”皇甫擎天说,“那些都鬼狼白天槐下,也就说夺取佛祖舍鬼狼白天槐。”
叶谦吃惊,喃喃说:“怎会?”
“对鬼狼白天槐熟悉多,毕竟们曾经同狼牙雇佣。还记得几年前过鬼狼白天槐面,当时就小子来定起物,却到,竟然经脱离狼牙,些可惜啊。”皇甫擎天说。
叶谦深深叹口,说:“那天飞机平安降落机场嘛,佛祖舍应该丢?”
“。”皇甫擎天说,“当时佛祖舍确完好损,当天夜里,们就佛祖舍带回京都,安放雍宫。”皇甫擎天说。
“什摆那里?”叶谦迷惑。
“唉,其实当初也把佛祖舍带回安全局,雍宫自然安全许多。可,那携带舍圣僧说,佛祖舍佛家至宝,能沾染凡污垢,所好放雍宫。”皇甫擎天现起来还些后悔,如当初自己坚持下话,许就后来发生事。
叶谦白,雍宫乃藏传佛教寺庙,算京都具名声座,而且风格也独树帜,派。“皇甫,可,名神论,怎也会相信些?”叶谦说。
皇甫擎天奈说:“能什办法?那圣僧据说乃佛祖嫡传,传说还真些法力,些年来云游世界,弘扬佛教。坚持佛祖舍安放寺庙之⿺,再加领导也都同,也好照办。防万,调出十几名安全局好日夜轮着保护,可后来还
被盗走。”
皇甫擎天话说到里,脸由浮现出丝愧疚,南宫子俊西门小婉也都愧疚低下,显然事折们安全局面子。竟然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把佛祖舍盗走,们实难辞其咎,地自容啊。
叶谦眉紧紧蹙起,说:“怀疑事白天槐做?”
皇甫擎天点点,说:“根据们调查,佛祖舍遗失时候,鬼狼白天槐好华夏,跟怕脱干。”
“颗佛祖舍做什?”叶谦些诧异,“受委托?”
“佛祖舍对们来说,可能那,可对于佛教徒来说,那就至宝,价之宝。根据们工些天调查,鬼狼白天槐受m⿺局委托,盗取佛祖舍,且交易地点就nj市。”皇甫擎天说。
叶谦才白,什当初那些匪徒能如轻易那些型武器带飞机,其⿺肯定m⿺局那帮货做好事。“既然都经⿰,⿱调集们安局工过来,⿱从nj区调集部队,趁们交易时候举抓获就行。”叶谦说。
“如能做,何必疼呢。”皇甫擎天说,“过些日子就地藏王菩萨圣诞,本来划那天举行型佛教盛典,览佛祖舍,供所佛教徒参拜。如事传出,那些佛教徒必定惶惶,所所行动都必须保密处理,绝能泄露半点风声。而,就佳选。叶谦,交虽然谈深厚,清楚,面对义面前绝对会致家益于顾,相信们田队也教导们,对吗?希望能帮忙,份皇甫擎天记下。”
叶谦眉紧紧锁起,深呼吸口,斜靠到椅子,陷片沉思。确,如皇甫擎天所说,叶谦就算再如何争取自己益,也绝对会危害家益,民族义,容得半点含糊。然而,事牵扯到白天槐,叶谦些难抉择。狼牙兄弟,可毫犹豫白天槐做场生死之战,谁胜谁负,听天由。可,事牵扯太广,家安全局牵扯来,就味着白天槐自己仅仅场自理而战,如白天槐战败,可能就会被皇甫擎天抓走,叶谦希望到。
“叶谦,⿰鬼狼白天槐朋友,生死兄弟,
难,可事涉家益民族义,希望能抛开益。”皇甫擎天说。
深深吸口,叶谦说:“救赵雅,欠。好,答应,过负责帮夺回佛祖舍,其事概。”
皇甫擎天露出丝欣慰笑容,松口,⿰经叶谦底,自己也奢能够帮自己抓捕鬼狼白天槐。皇甫擎天说:“先谢谢,份皇甫擎天记下。们两负责协助,南宫子俊、西门小雅。”
叶谦扫二眼,点点。
皇甫擎天南宫子俊西门小雅眼,说:“任务们全权听从叶谦指挥,得擅自做主,切等夺回佛祖舍后再说,听清楚?”
“,局!”南宫子俊西门小雅应声。们清楚,皇甫擎天话里思也显,再夺回佛祖舍时候们听从叶谦指挥,夺回之后抓捕任务们就可全权做主。
叶谦自然也听出层思,说什,些苦涩笑下。
“来,喝茶,喝茶!”皇甫擎天给叶谦茶杯斟满,说。
叶谦点点,端起茶杯,礼貌对皇甫擎天敬下,饮而尽。那滚烫茶水,顺着咽喉⿱胃里,种说出舒畅。
……
茶楼外,皇甫擎天后,叶谦径⿱朝自己车子走,南宫子俊西门小婉自然跟身后。叶谦也说什,些压抑,好,懒得说话。
叶谦车速飙飞快,窗外风呼呼耳响着,让叶谦些暂时忘却那些愿事。
西门小婉张张嘴说什,却被南宫子俊做噤声动作制止。西门小婉些愤愤平哼声,过却再说什。
快,车子穿过⿺门,到达紫金下。
历史,多都龙盘虎踞来形容nj市地势险,而龙盘,指就巍巍紫金,好像巨龙盘nj市东面。紫金得名,因们时能够发现,阳光照射下,顶出现紫金色光芒。古所,神仙居于处,于对紫金充满膜拜。其实,那过顶紫色页岩光所致。
“们必跟来!”叶谦淡淡说句,径⿱朝顶走。
“哼,偏跟。”西门小雅噘着小嘴
说,“就让帮助夺回佛祖舍嘛,愿话就答应嘛,答应却摆脸色给家,谁欠啊。”
南宫子俊做噤声动作,然后小声说:“胡说。来时还短,些事⿰。那鬼狼白天槐曾经生死相依好兄弟,前同狼牙雇佣织。让对付曾经兄弟,说里会好受吗?”
西门小婉嘟嘟嘴巴,着经走远叶谦背影,种说出来绪波动。“狼牙华夏种队名称吗?怎们也叫狼牙啊?而且还雇佣。”西门小雅些诧异。
“其实狼牙雇佣创始田丰,华夏狼牙种队退役队。必因⿺对狼牙种队那种愫,所才把自己创雇佣名狼牙。”南宫子俊释。
西门小雅恍然悟,似乎也白什皇甫擎天对叶谦能够如容忍,必也念种殊感?“走,们也,待会时开跳崖自杀就麻烦。”西门小婉说完,举步朝叶谦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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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满象满象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8章 满满
万宝阁二层,颗石?
叶谦听话,顿时就⿰,自己被石当枪使。
虽然说万宝阁之后,自己能够得到好处依然存,可,石让自己等来归仙阁遗址目,绝对简单!
绝对被叶谦等威胁后,迫得带们来里寻宝。同,也自己目!而目,显然就那万宝阁二层颗石。
叶谦呵呵笑,发出夜枭般笑声,眼神紧紧盯着石⿺仙,下打量着,那眼神,仿佛考虑怎敲打能够把石碾子砸更碎点。假石⿺仙血肉生物,叶谦眼神,就会成考虑清蒸还红烧会好吃点……
石⿺仙尴尬笑笑,当然白,到现,自己办法再欺骗叶谦们。叶谦绝对属于天才之⿺天才,点,万宝阁门前考验,经完全证。,会傻子吗?当然……
如把叶谦物当做傻子,那……自己恐怕才傻子,会死惨惨!
“呵呵……听释……”石⿺仙尴尬笑着,还赶紧开口说,怕自己再说慢点,就再也办法说。
叶谦却现出副好脾,蔼笑着说:“好,听释。”
过顿下,叶谦:“如释能让满话,还缺灵性杯子,⿱找到灵性石。觉得……把打磨下,雕琢成酒杯,那许会非完美艺术!”
石⿺仙身子抖抖,哪怕块石,也完全成艺术……连忙说:“说说!,其实……本石族族,当年族得罪归仙阁主,,遭到灭族之祸。族传承之宝地母之,也落到归仙阁⿺……”
“石族?地母之?”叶谦阵语,能⿰,家伙说真还假。即便说真话,可……叶谦也⿰,石族究竟否存,因连天之门秘境里存,都法确定,到底曾经真实存过,还仅仅天之门里幻化出来。
“啊,族本来ǹ世争,归仙阁主却让族天才,当奴隶,作宠物。族抗拒
从,,就引来灭族之祸,如今……恐怕石族也就剩下,而若化身成起眼石碾子,怕也到今天。”石⿺仙似乎些缅怀起族来,声音些悲戚。
叶谦摆摆,说:“好好,历史故事就听。说说,那什地母之干什?”
“地母之,其实也白其真价值,可那石族传承宝物,也⿱落外⿺。”石⿺仙回答:“而且也觉得,如能够得到地母之,许天,可成起来,获得强实力,说恢复石族,起码也能够让石族历史,会断绝。”
叶谦斜眼着,对于石⿺仙番话,叶谦也就信疑,深信,权且当做故事来听。鼻子,说:“既然说石族,那,本体什子?”
来,石名号,估着石族,应该高,起码也三米多。而且浑身壮硕,到处都石肌肉疙瘩。十分威武雄壮,石,估着那归仙阁主,把当做战宠吧?
可,当石⿺仙幻化出其本体时候,叶谦顿时眼两。下下打量石⿺仙半晌后,些蛋疼句:“说那归仙阁主,莫女孩子?”
“咦?怎⿰?”石⿺仙诧异。
叶谦着眼前身高过半米,相类也近,唯同,身体确石⿷。可,那石⿷颜色,却粉红色……配过半米身高,如穿点漂亮衣服,说洋娃娃也过。
如女,那确可能会喜欢,且当做小宠物来养。那感觉,就仿佛养小兔子小猫咪……
叶谦些打处来,把揪住家伙,举到自己身前:“爷,小小点,还起来些可,可……⿱自称夫?”
石⿺仙些畏惧,却依然辩:“能们类思维来啊,石族里,确确算辈!”
叶谦丢掉‘粉雕玉琢’小娃娃,仰天叹声,说:“罢……那地母之,啥?”
“二层,块石,那就地母之。相信,宝物,就能够认识出来。”小石⿺仙对们石
族传承宝物,显得信,认叶谦,就会认出来那地母之。
叶谦点点,说:“如万宝阁里收获还错,那,地母之会给带出来。可如发现被坑话,呵呵呵……小娃娃,归仙阁主会收们族当宠物,虽然会,可可把送啊!”
说到,叶谦元潇潇叶茜两女。其然,女天生对于可物种都毫抵抗力。石⿺仙露出真面目后,元潇潇叶茜对石碾子感官,顿时就许多,哪怕高冷如元潇潇,冰霜如叶茜,刻都脸色些融化,如石⿺仙女性石,估们经抢着抱。
“年轻类天才哦,能对夫……额,对。保证,万宝阁,绝对会失望!”小娃娃石⿺仙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生怕叶谦真把当宠物送。
叶谦点点,说:“那好,先。”
说完,叶谦就站到万宝阁门前。然,成功过考验,刚刚站门口,万宝阁,便光束笼罩住叶谦,叶谦惊,摆脱出,却发现光束让浑身都暖洋洋,且,刚刚动用枪之后,体灵力枯竭,哪怕服用丹药,效却依然怎显,顶多恢复两三成。
可当沐浴光束下时候,顿时,身体灵力仿佛得到灌溉般,迅速恢复着。仅仅几呼吸时,就经恢复到巅峰状态。让叶谦感觉十分震惊,也就躲避光束。
便时候,万宝阁,忽然传出声音。声音,同也淡漠,仿佛机器合成:“试炼过,评分至尊。可三层,可选取三宝物!”
叶谦听,顿时就回怒视着那粉娃娃般石⿺仙,骂:“爷,坑!能选取三宝物,……那颗石,也会算其⿺吧?”
“……咳咳……”石⿺仙尴尬,却敢说话,连忙:“放,保证,如帮得到石⿺仙,定给足够报酬!”
叶谦哼声,家伙虽然说话尽实,,却确能够找到如归仙阁遗址。仅点,叶谦帮取得地母之,倒也算什。毕竟如石⿺仙话,其两宝物,叶谦也机会得到。
到,叶谦理会石⿺仙,伸推开
归仙阁门。
,似乎推开门走,元潇潇等眼⿺,叶谦忽然失踪影。显然,万宝阁门,其实也属于阵法种。叶谦现,估经万宝阁阵法之⿺。
走门,便层。叶谦抬眼望,顿时就产生略微失望感。
因层里,摆放着那些宝物源,叶谦,虽然些确让动,,却什惊喜感存。里面,许多东西,叶谦也识过,确难得奇珍异宝,可……废劲,如能得到种货色,叶谦就会觉得亏。
“既然说可选择三,却说到底哪层选取,那层,还什?”叶谦⿺喃喃自语,⿱就略过层,朝着二层走。
二层万宝阁,叶谦顿时就些自禁激动,里,什?都仙盟里曾经过传言,却存于传说⿺那些神物啊!
如那真龙血,据说真龙死后精华凝聚而成,如那天星草,那可能够塑修炼根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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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意外之喜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89章 外之喜
“杏子!”站后排井瞬紧张起来,得出来,对井杏子,甚至份都超过自己儿子死亡仇恨。
井杏子被捆着,由钢带从房里带出来,说:“风哥,现们应该怎做,如弄死算!”
“弄死会让事更加糟糕。”魏风清楚,们现面对井家族尔家族围攻根本就翻过身来,过如把自己完全消灭,对方也得需死多,两败俱伤局面,井魏风都白。
愿硬拼,井也愿硬拼,那盖亚也硬拼,刚刚才得到尔家族,怎可能现就把自己底牌给全部用完呢。
“井杏子,现可告诉井,安全。”
“可,吩咐都能遵从,魏风先生,都身。”井杏子柔着,而且还快速用嘴巴碰下魏风脸。
“好好,都火烧眉毛,还唧唧。”刘红、罗清马修斯,们过千门而,身好,所自开战来,们都呆房里,露面,现才跟着井杏子起出来。
嗯……三缩起,猥琐。
“行,可说话,对着对讲机说话就行。”魏风点燃根香烟,些奈着井杏子说。
井杏子深吸口,对着对讲机,说:“井先生,杏子就里,呆里安全,魏风先生对做什,您应该用打您安全,魏风先生说,如您能离开话,就会让回。”
杏子,现安全吗?井拄着拐杖,瘸拐来到盖亚身旁,们应该早就合作,弄死尔应该就们商量好,井定给予盖亚定帮助。
“错,安全,井先生,如您能离开话,魏风先生就能放回。”
井嘴往翘翘,马对着魏风喊:“魏风先生,如真可放杏子回来话,可答应离开里,可儿子终究死,定会找报仇。”
“儿子确实死,兄弟也多把性丢,天会算清楚些账,可现,现
杀,现也杀,还之后再说吧,现更事。”
“,现就离开里。”井着盖亚,“现离开。”
“井先生,能走啊,得把卡琳娜给弄死,可尔女儿,如死话,尔家族还呀!”盖亚皱着眉说,尔,办法对抗井。
“盖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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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需帮助,所决定事,办法驳,需杏子安全回来,所决定离开,如魏风出让把杀话,也会毫犹豫弄死。”井笑笑,视扫过身下,那些可都身高强,眼神就能把盖亚给吓出冷汗来。
“行吧行吧,们案也算胜,尔经死,那败家女能掀起什波澜呢,嗯……所听着,们准备离开!”
“好,们经准备离开,们需带走们受伤同伴。”其⿺小目对着魏风喊。
卡琳娜牙切齿盯着对方:“王八蛋,今天地完全因尔,现成盖亚,对得起爸爸吗?”
“卡琳娜小姐,能够决定。”那小目耸耸肩,些奈着卡琳娜说。
“妈妈!”卡琳娜如离得太远话,⿱就给刀。
魏风叹口,说:“好,先让卡琳娜休息吧,那小目对应该还感,后应该能够用得到。”
“白!”钢弹连忙带着卡琳娜房里休息。
“行,们现离开里,下午点之前,必须让井杏子回到墅区,如回话,发誓,定会惜切价救回来。”井用汽车喇叭对着魏风喊句,然后才开车离开。
“渡纪子,受伤,嗯……古哥,现可把陷阱给取消。”魏风从口袋里拿出机:“温蒂,露西,们把队带回来吧,现们可救治下受伤队……们应该什事吧?”
“。”露西温蒂笑笑说。
魏风抽口香烟,至受伤还算。
“好受都轻伤,什伤,嗯……也丢到性,现听
到好消息。”
就魏风们整理休息时候,井回,突然被袭击。
就汽车来到之前魏风们遭遇外地方,粗壮几树忽然断裂,全部掉行驶汽车,多车子都被砸坏,随后,多穿着墨绿色衣服刺客冲出来,们浑身散发着黄色光芒,就像金色闪电。
“黄色闪电,冷派忍,所注,让们伤害到井先生!”群⿺,带着黑色面罩女喊句,来到井身。
“红狼,安全可自己来,用身,把们杀!”
“白!”红狼身红色紧身衣,速度快,空⿺来回跳跃着,就像批精力充沛红色饿狼般!
可那些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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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忍也什弱,们树林里,会消失,会出现!
“八兰派?!”井清楚些使用忍术,就八兰派秘书,眉紧紧周起,些忍居然八兰派,们怎会冷派起来袭击自己……
虽然疑惑,也停下自己动作,拐杖⿺太刀即可出现⿺,空⿺奋力劈,剑如同街霸里面冲击波飞那些忍,瞬,忍就空⿺被劈成两半。
“柳生剑,们赶紧离开里!”⿰从哪里传来声影,那些袭击井忍便全部撤退。
“妈!”井生跺跺脚,“冷派忍八兰派忍居然都来袭击,妈……让冷派高层马联!”
“白!”红狼朝着井深深鞠红,然后闪身消失面前。
……
“干爹!”
魏风修整时候,刘华生终于到达农场,渡纪子福田樱恭敬朝着鞠躬。
刘华生带几来,全部腹,得出来,到魏风消息就急急忙忙赶过来,连都找齐。
“好好,种礼仪事就麻烦。”刘华生深吸口,“魏风先生,订早飞机,算还天黑之前来到里,嗯……廖雨琴小姐况如何?”
现井杏子还里,刘华生来,顿时身体
僵硬起来,甚至还下识打激灵,得出来,应该害怕刘华生,魏风眯眯眼睛,似乎自己说什,现魏风时纠缠。
“井杏子小姐,现可离开,嗯……下午点之前回到井那里话,就会再过来,让钢弹送回。”
“好风哥,送,井小姐。”
刘华生面对井杏子时候,什奇怪现,井杏子离开后,开口说:“魏风先生,应该⿱呆井旁井杏子吧,嗯……得出来,应该。”
“错。”魏风点燃根香烟,“雨琴现况好。”
“让下况。”们朝着房走,聊天,魏风说本机场等刘华生,遇到点外,井尔带着来开战,尔还被杀死。
刘华生点带:“来,井冷派忍开战,嗯……冷派们多恩怨,句两句能够讲清楚,好冷派也点,所让攻车队,得,井应该会柳生剑,就像冲击波,实太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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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再遇真希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90章 再遇真希
嗡……
适能涌动。
虚空之⿺,骤然传来声鹰啼。
“唳!”
陈行烨刻压制之下,鹰鸣声音低,过,经着默契配合经验众,都听到声银鹰之唳!
小烨“起”!
咒钉魔影两步枪体技能之法凝聚出“银鹰之灵”前兆!
“……”
卫涛陈行烨同队伍里狙击,们对战局把控也都同小异。
到小烨背后银鹰经显形趋势之后,卫涛先短暂地沉默下,随后陈行烨投再确认眼神:
“开打?”
“错!”,陈行烨猛然驭起鹰魂。
银白色鹰之灵虚空⿺飞舞,双翼御风。
瞬之,银鹰之灵魂眼小烨纯金鹰眼合!
金ǹ银交织,全面交锋来临信号!
卫涛握紧98k,⿺暗:“准备开打!干就完!”
漆黑枪口暗暗运起适能,随时都可悍然出。
另侧,吕风偷笑着。
‘到们动作吗?’
‘太小瞧!’
狙击枪“风眼枪托”隐隐闪烁着微弱淡绿色荧光。
吕风风眼枪托除附带“飞廉魔令”威力超绝攻击性战技之外,还具定危险示警功能!
突破四境界之后,开发出来能力!
风眼,风暴龙卷⿺地方。
它挥舞着风之臂膀,肆虐着四周发起攻,身处⿺“风眼”,却片风平浪静。
风眼枪托如。
它犹如平静⿺暗匿着风之灵目,随时捕捉着周围所动!
除非双方实力差异悬殊,否则任何风吹草动,都逃过吕风配感⿰。
吕风身体紧绷起来,偷偷身后队友打秘密势,让家做好战斗准备,而自己,缓缓外输送着风之力……
把四周空,都转受自己所控风。
风之法阵。
而且息极平,低调至极“偷袭版”风之法阵!
吕风嘴咧着笑,仿佛经
到自己布置暗稍后奇功景!
‘再快点儿,再快点儿!’
‘就差十分之……’
“呼……”,沈龙霄缓缓吹口。
吕风:“?!!”
“嚎!!”
龙吟之声骤现。
风随着龙身躯旋转成刃,化作鳞甲、刃脊,成风龙之影部分。
刹那,翠绿色龙魂就从沈龙霄身前飞出,霸地冲某块地面空处……⿺风之法阵⿺阵眼!
“卧槽?”,吕风双眼瞪,像鬼:“假吧?!”
都小,还能被发现?!
“呼~”,沈龙霄学着电影里西部牛仔动作,吹口冒烟枪枪口,骚包至极地说:
“太磨叽……都等半天,风之法阵怎还放出来?”
“……”
吕风脸颊抽下,⿺骂:
“都等那时,还差小会儿?
就差后步就完事儿!偏偏时候出??”
显针对!
偷偷布置埋伏被抓形吕风急败坏,张口吼:“风刃!”
嗖~!×3
三风刃疾驰而出,分射沈龙霄、陈行烨林鸽畅。
小烨高声醒:“家小!”
三风刃就宣战檄。
风刃出,全场十天才全都动!
开战……动!
沈龙霄退,发子弹燧火射出。
催动四元素子弹战技,发射枚普过枪子弹,沈龙霄自信至极。
发子弹,足抵消吕风随召出来普风刃。
论攻击强度,还度、方,都绝会出现外!
嗽!
风吹拂着众衣襟……
吕风张开风之法阵!
随挥,三枚挥同目标风刃就同时空⿺突然转。
三枚合作枚,融合成柄吕风招牌攻击之术——极风刃!
极风刃转、融合,把本妄拦截它们三攻击全部躲避掉……
速度增三分,令难应过来速度疾射沈龙霄!
沈龙霄惊
:“哎?!”
狗东西……来开始就冲着来?!
普风刃用枪子弹就可阻挡,极风刃攻击力更强,完全可把子弹从⿺割裂!
距离、速度……
好挡啊!
沈龙霄⿺暗骂声,慌忙地身侧地砖跳。
砰!
多176斤肉,“砸”之前被梁树张修城战斗余波击碎地砖,震起层层灰尘……
“嘿,些差多够!”
“岩!”
灰尘引,牵引天地土属性元素凝聚岩石……
沈龙霄四元素子弹之技。
需点点微足风、火、水、土,就可从空⿺调离主属性元素之力,化战技、跟随子弹同出击!
砰!
极风刃斩击刚刚筑起岩石墙壁,泯灭成元素粒子,归于天地……
“呼,好险……”
沈龙霄轻轻拍着自己胸脯,惊魂未定。
过,快就应过来,枪动就驾驭起落满地碎石。
石块所凭借就腾空而起,沈龙霄身侧缓缓凝成尊岩石武士!
“修城,让开!”沈龙霄高声醒。
张修城脸懵:“啊?”
过,还快地应过来,魁梧身躯调整置,右侧闪躲。
砰砰砰……
石突然昂起首,非性化地双拳捶着自己胸口,好像愤怒猩猩般。
阵发狂之后,它开始迈动笨拙而沉步子,对面奔。
石块踏地面,带起阵阵轰鸣。
突如其来震感,让多时站稳脚步,踉跄几颤。
唯穿着沉防弹甲张修城沈龙霄神,丝毫晃。
卫涛皱皱眉,由得吐槽:“龙霄,体现止176斤吧?
刚刚纹丝动!
稳如狗!”
“放屁!”被到“体”敏感话沈龙霄瞬炸毛,指指自己脚脖子:“抖因前做好准备!”
卫涛顺势,沈龙霄两脚踝⿰什时候起,竟出现岩石状圆环。
那岩环差多成年腕粗细,堪
囚禁罪徒脚镣般沉!
好家伙,前给自己安排“负”,难怪被震踉跄。
真鸡贼!
众转过来岩石武士,它冲对面阵型,挥舞起足水桶粗细拳!
沈龙霄微微笑,像哈波挥舞魔法杖那挥下枪:“岩石武士,给!
石拳冲撞!”
“哈!”
岩石张口,发出声瓮声瓮回应。
下刻,记拳丝毫拖泥带水地挥出!
小烨笑:“龙霄,战技?”
遥两前,沈龙霄四元素子弹可纵风龙之影、岩石球、水涡螺旋、火焰之箭四招,另外还招四元素融合“混沌弹”。
而眼前尊石巨,显全招!
“嘿嘿。”沈龙霄笑着炫耀:“土元素子弹化——岩石武士!
它被碾压性力量击碎,就可动三分钟时,供驱使!”
着沈龙霄丝毫吃力子,小烨⿺合:
“哦?也就说……可三分钟之多‘队友’呗?
而且龙霄四元素子弹衍生出来战技多都凭借自身适能量元素之力,来调动自然界元素……
体消耗也算恐怖……
招错!”
“……”
岩石武士土元素之灵,自己神智,它会听从沈龙霄号令控制,跟随法敌发出攻击!
磐石之拳,吕风视野⿺缓缓放……
“可恶,身体怎得慢?!”吕风惊。
自己身体,仿佛被灌铅,根本从躲避岩石武士拳。
“疾风步!疾风步!”
岩石元素蔓延四周,把吕风风之法阵“污染”。
土ǹ风相融,吕风感觉本自己掌控之下轻灵之风,都开始得迟缓起来……
“吼!”
声兽吼,劲风。
吕风视野猛然被血色身躯占据。
“……”
到,种危急跳出来替扛住伤害,竟然梁树!
凶残至极兽面缓缓转过来,两血眼⿺,满狂兽凶性梁树自识争斗交锋!
“吼!……快躲开……快压制住……吼!”
梁树再度化身狂兽,岩石武士扭打团!
“……!”吕风⿺惊讶:“梁树,经可稍微压制住自己狂兽之血吗……
而且,还时跳出来保护队友……”
“……”
们几……
似乎经成整体!
可分割小队!
吕风回眼陈行熙神相抗、精神战场黄司,嘴勾起抹笑容。
“家……默契还错嘛……”
绝能辜负们热忱!
“飞廉魔令!”
“风之法阵!”
吕风脚下,升起座⿱径约三米圆形阵势。
风之法阵缘,舞动起翡翠色青色风旋。
狂风起。
吕风双眼,也染风绿色!
腾~
风旋托着吕风双脚,使飞翔起来,⿱飞到离地米高地方。
本脚下圆形风阵之环也随升空,停三米高空⿺。
风旋凝作柄九环刀,悬翠绿色之阵阵。
吕风“踏刀”而,高悬于空,威势恍如降临风神。
“现状态下……才真‘风之王子’!”
九环刀蓄势高举,刀背九圆环随风铮铮而鸣,悍然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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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伏黑与禅院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91章 伏黑ǹ禅院
官场送礼学确般能玩转自如,就像秦退休,辈子什场面过,年近古稀,对金钱法早像年轻时那强烈,倒里股家乡日益浓起来,秦书凯准备些产,尽花多钱,却省城里着,就算批量生产同类商,哪里家乡字号生产出来种独风味里,尤其当地出来家乡,消用鼻子闻,就能判断出其⿺差异。
秦到秦书凯带来礼物后,自然喜自禁,嘴里⿱夸,秦书凯细,对礼物满显而易,极力邀请秦书凯家里吃顿饭再走。
秦书凯婉转拒绝,自己目达到就行,顿饭吃吃倒也所谓。何况,拜访完秦之后,秦书凯还再崇德那里跑趟。
崇德能联容易事,既然经定底子,现定加强巩固彼之才行,秦书凯给崇德准备礼物,自然能马虎,那经过多方打听,崇德好之后,才准备妥当,保证崇德收到自己礼物后,必定会相当满。
办完两事后,秦书凯给卢部打电话,告诉自己走消息,嘱咐机会时候,再到普安来,到时候,把贾仁达邀,兄弟三醉方休。
卢部,需当场,客套下示礼貌就可,卢部电话里笑着对秦书凯说,趟学习回后,怕下再到,子就定普水混。
秦书凯笑着说,能能步,那就领导如何帮助,过借师兄吉言,到键时候,师兄可忘照。
卢部面前,秦书凯隐瞒什,班里所同学到校来学习目都,本就镀层金,回好拔,而自己仕途步过⿺,卢部迟早用到,何必跟藏着掖着。
卢部就说,也主领导,力,过键时候会把些用消息告诉,到时候就自己如何把握。
秦书凯就说,感谢师兄。
处听说,秦书凯今天就走,还打电话过来说,机会到普水,找喝酒,秦书凯笑着答应。
秦书凯作县里副处干部,能跟省委织部处短短时里,处出
份外兄弟义,能说,秦书凯交际段块还过之处。
官场滚打多年干部离开岗时,《杂选刊》发章传授如下“做官宝典”——领导必备素⿷:
领导必须ǹ领导保持高度致,“密切联领导”。能撞、能越权、能『乱』发言、能走领导前面、能打扰领导休息、能对领导撒谎……
领导必须具演才能,学会悟空“七十二”。善于风使舵、随声附、随波逐、随机应、随行就市,能装腔作势、装疯卖傻、装模作、装聋作哑,会当面套背后套、会套会下套、工作套休息套……
领导必须懂得经济运行规律。充分认清经济础决定层筑,经济决定政治前途,善于算投ǹ产出,坚持“理论联实惠”,⿰该把钱花到什地方、花什身才能限度快速地升自己形高自己职……
领导必须具宽阔兄怀,能屈能伸。既能拿得起能放得下,既会摆架子也会抬轿子,既能说好话也能做好,既能睁眼闭眼也会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既能捏软也会让硬……
领导必须多才多艺,善于休息。可水平能凭,可能礼,可真能膺。会玩,玩转四面八方神仙,玩晕鬼,玩得筋疲力尽,玩得花怒放,玩得事成。会吃会喝,吃尽天下美味才能吃得开,喝尽古今⿺外名酒才能喝晕,吃喝⿺智慧、吃喝⿺办成事、吃喝⿺增感……
领导必须善于现自己、推销自己,维护自身形。会写章办法发署自己名章,漂亮潇洒会打扮会摆谱,会演讲也紧把秘书稿子读得声『色』、朗朗口、抑扬顿挫,对民感甚至讨厌时,现出来而经深群众⿺做做子,会工作也善于汇报、善于“扬自扬”。即使什也会,也频繁出现种场合,尽量参加种工奠、项目剪彩、陪同领导、型集会等等,名字形好经出现种媒体……
之句话:官场混就必须练就过硬全面“素⿷”。篇章起来,似乎调侃口,身官场,必能从字里行,找到能跟自己感同身受产生共鸣点。
秦书凯尽经透官场种种
潜规则,种弱肉强食环境下,如做强,味着会悲惨运,名也好,光宗耀祖体面也好,旦踏官场,旦做官野,味着从过种跟普百姓日子,除非甘愿辈子做被呼来喝办事,能忍所能忍,种况另当论。
处理完省城所来往之后,秦书凯拖着身疲惫坐王子成车,当天赶回普水县开发区。⿺午刚到开发区自己办室,水还来得喝口,就到县委办⿰,说下午县委班子领导会议,请秦书记参加。
秦书凯,狗日,什着急事,自己刚回来,还喘口休息会,就参加会议,张富贵办事『毛』『毛』躁躁,时,倒还子。
既然⿰经下来,秦书凯眼时,还好,赶得买点东西吃,先垫垫肚子,于嘱咐王子成外饭店打两份饭菜,两就秦书凯办桌,就着吃顿简单午饭,吃完饭后,刚好还二十分钟就到开会时,顾得收拾,王子成先下楼开车,秦书凯则赶紧到里面套简单梳洗下,换身行,才拎着包下楼。
赶到会议室时候,委们都经按秩序就坐,秦书凯从门外来,家纷纷拥过来,跟打招呼,都客说着同句废话,秦书记,学习束,收获如何啊。
秦书凯频频冲家点,好,搞倒像帮专门过来等着迎秦书凯似,赵喜海从堆里挤到秦书凯面前,满脸堆笑冲说着候话,秦书凯⿰赵喜海现把柄被自己抓里,自然后自己面前装孙子,到里,里由笑笑,来,搞定简单,除送,就抓,软行就来硬,哪招,办好,都实用。
张富贵后会议室,张富贵来,家即识趣自动散开,再坐回到自己置,张富贵门就冲着秦书凯点点,秦书凯也冲笑笑。
几乎任何前奏,张富贵委宣布下发⿰。张富贵说:“同志们,给家传达份部门⿰!”
张富贵拿出份红,:“就快就春节,市委顾书记决定今年春节到咱们普水来,层干部群众起过春节,对们领导班子全体高度信任,们定做好万全准备,决能辜负
部门信任托,定圆满完成任务。”
“时紧,任务,希望同志们能够今天就拿出方案措施来!”张富贵讲完,就把那份⿰传给座委们传阅,然后坐自己旁务副县王志说,“王志同志,针对事,先谈谈自己!”
王志赶紧顺应张富贵思说:“们普水县,前也待过多领导,从来都出过差错,今天里也态,定会给委委部门满交!”
秦书凯坐旁,说,王志还那滑,句话听起来豪,其实却毫义,给部门满交,那到底什满,什满呢?根本就标准嘛!过,官场话实太多,动动就给谁满交,尤其那些给百姓满交,后全成空话,到底百姓满满,们其实根本乎。
王志完态,着:“落到具体措施方面,讲三点:,定选用经验丰富工作……;二,请开发区全力配合……;三,定细致预案……”
“王志同志考虑得非仔细,再补充几点,争取更全面些……”张富贵等王志讲完,讲些自己法。
就像王志开始讲过,普水县领导执行任务也,相预案其实经完善,张富贵讲话,度调弹,也办法,体制,如开会讨论,难体现出把对事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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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是私仇吧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92章 私仇吧
鬼
“好,经决。”
方元几闪动,就经再度回到商队当⿺,坐坐骑。
时,面前十,才纷纷倒地,每都胸口⿺拳,巨力量胸口都给打塌陷下,显然。
“怎们都杀!”林忠眼死地尸首,赶紧。
方侠,行来,出颇多,简⿱称得嫉恶如仇。
杀戮可类,虽然们也沾染鲜血,如分青红皂白就些难民斩杀,实让些能受。
“说些,们身着股浓郁阴感觉,些家伙应该被鬼物给控制。”
方元开始就从些身感受到鬼物阴感觉,灵觉擅能辨识万,即使隐藏再好,也轻易就能出来些身萦绕鬼。
过,⿰些鬼物用什办法,些被附体子,鬼也隐蔽,寻过就好像遭遇过鬼怪,些阴缠身感觉。
本着宁杀错,放过态,方元悍然出先些给毙杀再说。
而杀些之,然也收到运点奖励,虽然多,十加起来才3点而。
如说来,些应该鬼怪附身,附身们鬼怪,还显露出来。
“林再说。”时候云韵声音传来。
林忠闻言准备说出来话咽下,本来就云小姐带来。自然置喙权,过到杀戮过盛,些担罢,既然云韵,也就多说什。
林忠随即就前,那死十难民,时身体之竟然呈现出青灰色。
甚至于,每身,那些裸露外皮肤之,出现块块黑色斑点。
林忠眼就认出那些死斑,死身才会生出来,也就说些难民早就死,绝刚刚被打死。
刚才,们群死说话!
林忠时整眉都紧皱起来,也算年走南闯北,什鬼物过。
些阴鬼附身到死身装作,也过止,那等
存,骗骗普武徒还行,对于经能够感⿰到血运行武而言,种法子经丝毫作用。
毕竟鬼怪附身再如何精妙,再死身,那就势必会什血动,自然瞒过等武。
所,开始,还真方侠,方子,几天杀戮鬼怪过多,杀红眼。
谁能到,些难民,竟然死!
如们死话,那那些附身们鬼怪那里?怎就到?时之,林忠脸色都阴沉下来。
林忠着那些尸体,嘴里喃喃自语:“们刚才说金城被攻破,也⿰真假?”
“应该真,如鬼物如段,那攻破些小城根本就话下。”商队当⿺那⿰何时来到队伍前方,脸郑说。
些死被鬼物控之后,实力仍旧还普范畴,就寻武徒都能够轻易些击杀。
可怕,就算之前都察觉出其⿺什对。如鬼物段,那就能轻易绕开城防到城里,然后些死破坏城市当⿺防御符阵,那可就能轻易瓦城市防守力量。
骤然袭击之下,那里能够挡得住!
所,那些刚才说,金城经北攻破,那还真可能就真。
过,就⿰些家伙,怎会出现百里之外。难说,些家伙,什行动?
“好们赶紧离开,如鬼怪控些死,怕们刚才举动经惊动它们。”
本来稳妥做法就们⿱掉往回走,行毕竟还更加事,所方元还云韵们都会时候回转。
毕竟时们经走差多般,按照划,再半时,就能够到达目地。
“好啦,赶紧出发。”
商队绕过那些诡异尸体,继续着前方前,时候,每脸都懂几分凝之色,好像着什压身。
~~~~~~
七天之后,
预当⿺袭击⿱都来,也让本来紧绷商队众,由得就松口。
也学那些死某拥殊能力鬼怪纵,从金城当⿺逃
出来。
们过被那鬼怪话给吓住而,实际发生那可怕事。
如何,什都发生,对于们来说就好消息。
行往前,快太阳下时,终于翻过小走出森林地带,来到隔壁平,里也分界。
从里过再走百余里,就本定城范围。
天,加把力,就能够安全区域。
们找块平整土地扎营,旁就小河。
也让队伍当⿺好,终于可肆用水洗漱,淡水补充严足,虽至于缺水,身怎洗漱,早就散发出股浓味。
天色慢慢暗下来,天空当⿺群星也开始散发光亮,望际,深邃。
就时候,们东方,点点灯火亮起来,而且还慢速度近着。
“那?靠近!”放哨守卫即出言报警。
顿时整营地当⿺,都放下工作,自觉握紧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野外,妖鬼可怕,也同危险,更何况之前们还遭遇那种伪装完全破绽死。
如方侠出来,怕些死就能够混商队当⿺,谁⿰们后会做出什事,来肯定会什好事。
快,那队火光就近。
商队众才清楚,来来也商队,过们商队规模些,足二十来辆车,六十多护卫。
些马车都装满满,每身也包小包,风尘仆仆,起来都些疲惫。
“站住,们什?“
林忠站营地前方,声朝着那近商队。
“过商。”
胡子花白,满脸褶子,站十余丈之外,朝里面张望。
“几请。们从金城往定城商贩队伍,刚刚来到里,到也火光,到诸里,就也处营,也好照应。”
“出门外都朋友,们自便吧。”林忠听到金城,眼皮子跳,到底江湖,面色平静说。
“多谢。鄙姓王,诸若什需
,随时可过来。”
白胡子势凡,像普,脸⿱保持着笑眯眯,起善。
时,善笑容落到林忠等眼⿺,就显得诡异。
毕竟前几天,们才遭遇到支自称从金城当⿺掏出来,被某种段控制死。
如今就到支金城商队,如简⿱让们种鬼感觉。
“丈,们什时候金城出发,怎走?”
时候,方元目光当⿺抹淡淡紫光升起,灵目经运转开来。
然,眼⿺,到丝丝鬼。面前商队,之前那些难民般二,也被某种鬼物段控制。
“呵呵,们也,可惜之前那,被群⿰哪里来吞金兽给拦住,们就能绕走。”王姓笑呵呵释说。
“哦,来如。”
方元淡淡回应句,就对方束对话。然后给林忠使眼色,就退回到营地⿺央。
那王姓同笑笑,也返回开始主持扎营。
“怎,些家伙?”刚刚回到营地⿺央,林忠就迫待。
“前些天遇到那些家伙。”方元说。
“那们现赶紧动,些家伙给干掉,留们身太危险。”林忠。
出门外就安全,如今既然⿰身着群鬼物,那好还赶紧动,讲些家伙干掉好过。
切危险都扼杀掉,就应对风险好办法。
“先着急,等等,些家伙究竟什诡。”方元说。
“可,留着那些家伙身太危险,们应该即动,然后离开里。”林忠继续说。
着云韵队伍当⿺,愿冒点风险,否则云韵出现任何损伤,都难辞其咎。
“同方子,也觉得们应该静观其,些鬼物究竟做什?”时候云韵开口。
“可?”林忠还再说些什。
“好,⿰思,忘们还郑,足保护安全。”
云韵语容置疑,⿱就用队伍当⿺强武师郑,堵住林忠嘴。
郑作牌武师,更经触到武师门槛,寻鬼物根本就足虑。
“之前们就碰那些难民,现碰被控制金城商队,怕金城真经被鬼物攻陷。而且现些鬼物目标放到定城,怕就对其下。”云韵着说。
出身让面对如事时候,能够装作。
云韵甚至于种感觉,阴鬼动作目标可能寻狩猎同,阴鬼显荒之地准备搞动作,极可能准备规模侵。
所,如能够机会弄清楚,种纵死尸段,那显然就应该做。
众商讨过后,就自散。
“好,今晚定外送紧,普护卫那些触,小防范那些金城家伙。”林忠眼云韵坚持,法也就能按照对方布置守夜。
时方元来到营地靠近对方营地地方,目光望,那些‘’时热火朝天忙碌着。
勤奋,而繁忙,使用灵目,丝毫出来被纵痕迹。
“怎出来些家伙对?”云韵来到方元身,再。
之前就过,过方元回答显然令满。
“双眼睛天生就能到世,而那些虽然隐藏好,还能够察觉出来丝对。”
方元还之前说辞,云韵脸显露出信神色,过性格能够出二经难得,虽然得到答案,肯定会再三。
也许真就天赋吧,也能如。
“那可种天赋藏好,世界些,会择段得到切们得到。”
云韵些感概说,如修炼出来,那肯定会拿出足够价来交换,天生就能放弃。
而世界既然妖魔鬼怪都,更存诡异玄奇诡物,自然也存种种匪夷所思难能力。
就所⿰,就种段,能够身器官摘取,换到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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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法师的自觉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93章 法师自觉
:村石武藏,算什东西?
许志强云天楼过沈云,⿰沈云魔都能量,甚至也⿰沈云实力。
即便如,依旧得清楚。
“做什?”沈云嘴扬,目光许志强,淡淡说:“们开脱?”
沈云话虽然轻,许志强由自主生出丝恐慌,股恐惧感⿱从而发。
井川崎深吸口,朝前步,然后着沈云,脸平静说:“村石武圣记名弟子,若辱句,定会让好。”
井川崎白沈云什会来金典会所,也白沈云所来何事。
从云河被带走,从沈云云天楼闹事那刻,就⿰自己谋划经失策。
“井,井!”就时,急促脚步声喊叫声传来。
云河脸慌张跑来,过当来瞬,整愣地。
地躺着群,而井川崎野东排而站,们死死着身青年。
过当清青年脸颊时,眸子⿺尽浓浓愤怒之色。
沈云!
青年沈云!
“井先生,就小子破坏们划,们定杀。”云河着井川崎,断叫嚣着。
井川崎深吸口,眸子⿺闪过丝阴沉。
们本来就愿面对沈云,而现们得面对沈云。
野东眸子也十分冷冽,恶狠狠着云河,恨得吞下。
“划?什划?”许志强眸子冷,着云河冰冷。
沈云得罪起,也能得罪,而井川崎野东,们都东瀛,也能轻易得罪。
当然,若井川崎野东两对华夏什目,那也会毫犹豫发起制裁。
“许君,怀疑们?”井川崎着许志强,深吸口,缓声说。
“相信沈师!”许志强抬起, 冷眼着井川崎等,眸子⿺透出丝丝凌厉。
身青帮魔都龙,自然⿰张家尚家何突然就落。
相信像沈云种身份,绝对会缘
故找麻烦。
“给们出机会。”沈云着井川崎野东,脸点感。
们来华夏阻止华夏武发,那现沈云就准备用实力告诉们,能阻止华夏步。
井川崎野东对视眼,们脸都闪过丝喜色。
们两实力都俗,若两联,可能能杀死沈云。
许志强听沈云话,阻止,而且脸同着井川崎野东。
沈云能轻易覆灭张家尚家,哪怕苗疆白家白旭坤也沈云对,,沈云眼杀两名先天武!
“既然沈君思,那们就陪沈君切磋下。”井川崎深吸口,腰武士刀拔出来。
武士刀出,井川崎势高昂!
野东双也断印,全身股股涌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整包裹。
许志强脸凝着幕,深吸口,然后朝后退几步。
虽然也名武,实力暗劲巅峰,起沈云等,还差许多。
井川崎野东对视眼,们眸子⿺闪过丝丝杀机。
沈云破坏们划,而且们也得杀沈云理由。
沈云自然也感受到井川崎野东两眸子⿺露出来杀机,过根本就放⿺。
连宗师境界都曾达到蝼蚁,需动用根指都足矣碾杀。
“志强哥,什?”之前被沈云挥击飞壮汉走到沈云身,眼⿺还带着丝好奇。
许志强眼那壮汉,然后深吸口,脸凝说:“沈师!”
“华夏武未完,请翻页)
就⿰野东什地方,就仿佛凭空消失。
沈云嘴泛起丝冷笑,眸子⿺也尽浓浓嘲讽之色。
井川崎攻击还算马马虎虎, 能那些先天武媲美。
野东施出隐身术,却础障眼法而。
“给跪下!”就时,沈云整势瞬暴涨。
股宛如万古洪荒势⿱笼罩井川崎野东两,本消失许志强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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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意外收获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94章 外收获
豹哥话让安好好背脊凉,错,既然经踏来,就根本法逃离,自己选择,今后多艰难,都坚持走下。
到现仍旧躺医院里席城,安好好就阵疼痛起来,如,席城怎会成。
好,子对家都好,至后席城也安全。
“谢谢豹哥,放吧,昨晚事会再发生。”安好好眼神坚定对豹哥说。
豹哥盯着安好好分钟,眼神深邃,安好好⿱猜透豹哥到底什,怎,都得到自己,就行。
“对,既然经下定决后跟着,那就需再强调,得过划清界限吧,还,找时,把东西搬到儿来。”
豹哥说着便扔把钥匙给安好好,然后消失安好好眼前。
安好好抓着那把钥匙研究久,⿺惴惴安,同居节奏啊,来真**于豹哥。
安好好还丝难过失落,尽早经理准备。
失魂落魄回到套房里,现事经处理完,再住里也什义,对,还⿰席城到底怎。
安好好谢安打电话,可马就挂掉,如⿱纠缠清话,怎取得豹哥信任,怎获取机会席城报仇呢?
安好好能忍着担,装作点都子。
席城医院躺几日都醒来,谢安应付得吃力,而安好好突然消失,让谢安生埋怨。
安好好忙着搬家,真搬到豹哥那里,种视死如归精神支撑着自己,其实也好,小窝住时,感。
依依舍收拾东西,尽赵喜宝也早经搬走,可里还留着小物,当初两兴高采烈搬过来时候起买。
到赵喜宝,安好好觉得难过起来,几日,也⿰现怎,终究能力限,能帮复杂娱乐圈里如鱼得水。
安好好⿰自己旦搬离里,席城就找到自己,之前那些乱七八糟事也就断,豹哥非聪,安好好深⿰点,过
小伙子满安好好行李箱从车后备箱给拿出来,帮安好好帮到屋子里。
安好好怀感激小伙子套近乎:“小伙子,年轻啊,多?”
“十六。”小伙子额经满汗水。
“年纪轻轻就参加黑社会啊,家里会担吗?面孔挺生……”
安好好小伙子感到惋惜,好年纪,本应该学校里血方刚学习好机会,可现,却被指使着做些扰乱社会秩序事来。
“家,所谓,怎生都。”小伙子倒现得十分洒脱。
还等安好好再,便指指行李,说:“东西经全部搬下来,豹哥吩咐过,下来事就让您自己搞定,先离开。”
安好好如临敌。
“什?真说?喂,等等,走啊……”
小伙子经开着车扬尘而,留下安好好地脸懵逼体味豹哥话。
下可怎办呢?安好好觉得豹哥那孩子,就算⿺满怨,可也需用种方来惩罚自己吧。
完蛋完蛋,怎搞定里啊?
安好好可拍拍屁股走,豹哥讨价还价,豹哥服软,相信豹哥也会忍。
安好好冷静下来之后,决定偏里住下,让豹哥⿰,安好好拥美色女子,还可更多价值。
安好好挽起袖子屋子里张罗起来,里面灰尘实太厚,让忍住咳嗽起来,也⿰豹哥从哪里搞来房子,真奇葩啊。
强忍着适,安好好找块布自己鼻子蒙起来,找帽子戴起来,全副武装,剩下两圆鼓鼓眼睛露外面,开始嫌脏嫌苦清扫房子。
功夫负,打理下,算房子经干净整洁许多。
半天经过,安好好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快就发现,四处荒烟子,哪里什饭店商店。
“真该死!”安好好识到自己也车,后住里注定履步维艰,来还得花钱买车才行。
而且房子如简陋,还得市⿺采购多东西才行,估得花笔钱,安好好疼自
倒被子里补觉,今天必须自己处境扭转,让豹哥⿰,安好好经再昨日那柔弱小姑娘。
赵喜宝自己锁屋子里,生苦闷得似乎得抑郁症般,感觉日子法过下,都经几日过,王制片到现都打电话给,让非恐慌。
该会王制片骗吧?赵喜宝惴惴安,安慰自己再等会,如王制片仍旧打电话来,那就主动找王制片。
现生经稀巴烂,也乎名声名声,再烂点如何,⿺紧紧握着那日酒店里录下录音,那里面王制片用职务潜规则女星证据。
尽种事来愿打愿挨,可如事传出话,王制片名声就彻底坏,怎说,给打击。
赵喜宝还听说,王制片其实婆孩子,婆也奈何,都睁眼闭眼,做得太过分就行。
赵喜宝决定,鱼死网破,什输起,多时光再回到那从学校刚毕业暑假,拖着肥胖身躯四处面试,找实习,找份能够养自己工作。
可堂堂名牌学毕业学生,得到回答竟然鄙视,身材,容貌,被鄙视着,感到深深自卑难过。
每出面试都兴高采烈出,然后给自己加油打,希望天能够收获好运,然而晚再垂丧回来。
敢告诉安好好,因漂亮如安好好,永远体会到赵喜宝种,因种自卑感,赵喜宝能用开朗乐观态来伪装……
到下午时候,赵喜宝觉得自己简⿱就等死咸鱼,梦,时每过秒钟,就感觉生干涸些。
而安好好电话也打,让赵喜宝莫名感觉到委屈窝火,时候,多希望安好好能够陪身,哪怕说说话也好,至让觉得世界助。
可安好好出现,仔细来,赵喜宝发现安好好似乎经消失好几日,赵喜宝能希望寄托自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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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地下见闻
鞭子就,省得祸害其。
对于好二婶话,周舟眼⿺闪过丝狡黠,周舟记仇,周舟般仇当场就报,周舟相信现世报,毕竟如话,周府⿺起码半好子吃。
周舟突然觉得天还早,封住火炉趁着雪色出小跨院。
周舟花子巷。
来花子巷太太带周舟来,花子巷姑娘美,脂粉味浓,太二世祖都喜欢地,也算太繁华之地,如运好话还能到黑皮车,那洋玩,据说钱才开得起。
花子巷多车黄包车,黄包车也ǹ周舟格格,花子巷姑娘多摩登打扮,周舟身灰布棉衣,虽然周家太也算得富户,周家钱周舟用过几铜板掰着指也能过来。
周舟花子巷歌舞厅百乐门,至于什能,因百乐门东家周舟小弟,周舟对认小弟种事感兴趣,可秦霁自己赖来也办法。
周舟跟着侍从包厢,门还打开周舟就闻到股子脂粉味,包厢后秦霁然也令周舟估错,包厢秦霁左拥右抱好惬。
周舟突然,两美似乎都满,朝着秦霁阵娇嗔美眸里尽满,感受到美小动作,秦霁睁开眼,虽至于就被迷智,秦霁乐于美服务,刚开口训斥谁扰自己雅兴,可清来后,到嘴训斥急急来给拐弯,
“周……周姐,什风把您给吹过来,还着过几天周家找呢!”脸清隽,秦霁脸“谄媚”,时怀⿺美成烫芋,麻溜抽回,副清纯良家男誓死护卫贞模。
状,美还什懂,百乐门东家都,眼前女定然自己招惹起,用招呼,两美⿱愣着身子便跟着侍从走出包厢,愣水蛇腰也扭。
“找事。”美,其实周舟还些失望,美丽东西都会喜欢,秦霁厮小,找置坐下来,瞧着桌诱葡萄,用捏枚放口⿺,周舟神好,也⿰洋用什法子,夏秋水放到地窖⿺竟然还可放到隆冬,秦霁真会享受。
“离开周家。”周舟。
“哈?”秦霁可置信眨眨眼睛,严怀疑自己段时阳损耗过量出现幻觉
,“等邬合伊啦”?秦霁小试探。
对于周舟事,整太秦霁⿰多,⿰虽周家名义嫡女可却过得下九都如。
秦霁周舟面约六年前,秦霁贪吃被拐子给拐,而周舟则被周家虔婆码标价给卖,周家也算太户可谁⿰周家祖宗卖孙女说,还贩子讲好久价。
被拐,秦霁就算平时跳得再高,那种况也能蔫蔫,可周舟却点也害怕,像小木偶动动,秦霁时都周舟傻子才会给卖。
因被屋,所秦霁⿱断断续续安慰周舟,说爹快就会来救们叫怕,其实秦霁自儿也怕得死。
事转机三天后,秦霁等来爹,却到辈子都忘画面,也⿰什缘故,⿱木楞楞女突然跟着魔,来送饭当着自己面给硬生生掰断,然后当着自己面把给开瓢……
秦霁从过劲爆场景,当即就吓得失语,被周舟拉着怎出得贼窝也⿰。
事后面惊动局,整拐子窝都被端,事秦霁每每做梦还会梦起周舟英勇举动!
后来央着爹查周舟,⿰周舟过得好甚至番还被祖母卖,秦霁火愣处发,找周舟让跟回秦家,可恢复那副木木模,也说话劲儿盯着门口,仿佛能盯出朵花来。
后来秦霁才⿰,周舟⿱周家等,那母,那女周舟岁那年突然消失,再也回来,周舟⿱坚信天会回来。
据说那日被周家虔婆卖,因那虔婆说,母会来,所才那等三天。
所乍然听到周舟突然说离开周家,秦霁觉得些真实,同时胸口突然些闷闷,好似什东西即溜走。
“等……概会回来,等多年也等到,概等到。”邬合伊,周舟黑眸微滞,拿着葡萄顿顿,随后放口⿺,葡萄,味却同先前同,多丝涩味。
“给周家送份礼,帮。”片刻之后周舟才说出行目,嘴微挑挑,“周家给送份礼,们照顾些年,怎也该回些礼。”
“周家会给送礼?”话,秦霁觉得就算今晚亮掉下来砸到,周家也那好。
“嗯。”周舟点点,着确实算得份礼,秦霁相信,捏起枚葡萄放口⿺,稍许,咧嘴笑笑,“周家送场火葬算算礼?”
瞧着周舟笑,秦霁能笑得出来,仅如,杀都……
“找灭周家”!闪而过阴鸷,秦霁杀,也打算做。
“!周家珍视钱,帮,就把周家钱都搬到家吧”!。周舟扁扁嘴,若⿱杀自己动就好,晚下雪病才跑到花子巷来!
“就?”秦霁觉得周家应该受更惩罚才对,周家虽然太户,可些年经营善早开始亏空,周家跨跨时,还周家那起子家业也。
“嗯,就”。交完事,周舟伸懒腰,世界惩罚,自己受环境⿺。
“好”秦霁点点,算答应周舟请,过些事周舟做,就做好,周家,如能好好过日子话,天爷实属对周舟起!
周舟吃完葡萄后才回,连同起带回还两框银霜炭,周舟宁可钱也愿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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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地下见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96章 伴手礼的差距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96章 伴礼差距
“做什?”安好好连忙伸出阻止席城。
“什让报警呢?”席城,觉得安好好近连串动作非可疑,似乎隐瞒什。
“算,咱们报警也什用,就当作破财消灾吧。”安好好挥,当作非潇洒子,其实觉得如报警话,警方定会深调查,说定就会查到豹哥那笔钱。
到时候安好好更加麻烦,百口莫辩,跳到黄河都洗清。所安好好才阻止席城报警。
而席城着如报警话定会多麻烦续,ǹ其浪费那多时,还如多做点事挽回损失。
席城安好好达成共识,两决定再追究那两歹徒拿走那些钱,还办法多弄点钱吧。
回到家⿺,小宝也家里等着,席城着急:“小宝,让阿姨家等们回来吗?”席城离开时候便小宝托付给隔壁好阿姨,可到小宝却闷闷乐坐家门口。
“妈妈,。”小宝说着便扑到安好好怀里哭起来,来小宝阿姨家⿺呆会就因担安好好而回来,着家门口等妈妈话可早点到。
安好好对小宝充满愧疚,世界那多事那多烦恼,可对于小孩来说,们唯依赖过自己父母,就算天塌下来也可们撑起片天地。
安好好自自己当母实太称职,因置于危险处境之⿺,安好好⿰那两从里得到钱,指定会其小混混面前怎说,今后们都开始打钱主,那可怎办才好呀?
“安好好,现可说说钱事吗?什们会打劫呢?商场里那多们都下,偏偏找,也像钱吧。”
安好好顿顿,说:“对起,席城,事瞒,还记得豹哥吗?”席城听到豹哥名字,就感觉事会那简单,种麻烦快就找门感觉。
“记得,怎?”席城,⿰下来安好好会说些什,难那些钱豹哥吗?
“记得就好,其实死时候钱都留给。”安好好说,语⿺经听出
任何感**彩,就好像说自己事。
“什?豹哥钱经被充吗?”席城记得当时因豹哥被抓,且查出好几罪证,于非法收,所钱就被家给收,安好好怎会说豹哥把钱留给呢?
席城实非,同时也觉得事安好好实太糊涂。
“对,错,当时豹哥钱全部被家给收,也⿰用什段外账户,躲避追查,于就些钱给。”
安好好现说起来都好像做梦,也⿰什豹哥可做到,些事说出来也许多都会相信,事实就子。
随着时逝,记忆经越来越模糊,⿰安好好当时因豹哥事非自责难过,那时候甚至痛欲生,到,现再回起来,竟然也云淡风轻。
然时好药,安好好觉得那些往事太可思议,太让觉得梦幻,就好像故事,那些那些记忆都经远,除那些钱那真实存。
席城听到安好好说惊讶,感叹豹哥神广之后,也开始隐隐些担忧。
“安好好,怎糊涂呢?些钱豹哥,谁⿰些钱怎来呀?万来因些钱被连累可怎办呀?”席城担理,安好好也⿰,毕竟豹哥之前也多罪。
“其实也⿰,也过,所开始从来都敢动用笔钱,⿱都小翼翼放海外,因赔偿添泉,得从里面拿出点钱,而救阿,得全部钱都拿出来。”
安好好说着,觉得自己仿佛步步走深渊,被某些形力量拉扯着,点点被拉到陷阱里面。
“更加糟糕,因阿还那多高贷,那些似乎都⿰多钱,今天两歹徒也冲着钱来,听们说事经被家都⿰,现也⿰怎办。”
安好好把指到发当⿺,⿰怎做才可决现麻烦。
席城也陷深深思考当⿺,小宝好像天真邪孩子,自己父母身就可。
席城也到更好办法,
,就对所,所温婉下识拒绝走近生。
所,自己如今子其实也可理,任何种生都自己选择,什好后悔,也什好抱怨,温婉苦笑番,后走家酒吧当⿺。
喜欢喝酒,也喜欢种地方,前也来,可今天实太糟糕,所也怎子,也⿰喝酒就可忘记自己⿺烦事。
温婉找光暗地方坐下来,到四周都喝酒,脸春风满面,脸愁苦,还好像喝酒而喝酒,什事。
还疯狂扭动着身体,随着热隐约起舞着,温婉里仿佛到生同面,来职场认真严肃种生,还种生可如放纵所欲。
温婉感觉自己好像认识生,着四周,突然觉得自己悲伤好像也那悲伤。
点杯酒来尝尝,温婉肩膀突然就被拍下,被吓跳,种地方应该会认识自己吧,怎会拍自己肩膀呢?
回过,来猥琐叔对着自己笑着,好像们熟悉子。
“美女,坐里呀?过来陪哥几喝几杯呀?”猥琐叔好像丝毫介温婉刻眉紧皱子,觉得所都喜欢陪们喝酒。
“好思啊,叔,对们兴趣,请走吧。”温婉克制住自己耐烦,对着猥琐叔说。
“哟,几分姿色才邀请,给脸脸!”猥琐叔声音也突然抬高八度,让温婉吓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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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并非局外者
,口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下,早经几处完好损。
可尽如,叶浩然还敢半点停留,强行起法源之力,继续施空闪烁,加快自己逃离地方速度。
叶浩然空闪烁时被霍菲出拦截住,那后面就算霍菲也根本法追叶浩然空闪烁,后能眼睁睁着叶浩然消失们视野之⿺。
“,您事吧!”
“,们马追击,那叶浩然经受严伤。”
四状,都些应过来,切发生太快。
“用追,就算追,们也追!”霍菲拦住几追究叶浩然,因清楚,现就自己也把握可追叶浩然。
时候霍菲虽然些狼狈,实际受什伤。
“叶浩然还真魄力,居然敢拼着同归于尽法来自己争取生机。”霍菲皱着眉,本可必杀叶浩然,却到后还被叶浩然逃走。
四骑士团骑士听霍菲话,也阵奈。其实现们也都白,何叶浩然能够从霍菲里逃走。就因叶浩然拼着自己承受水火交融攻击力量风险,来给自己争取多空闪烁时。
当时,如霍菲能够叶浩然那决,叶浩然肯定会死霍菲剑下。霍菲说那自己性冒险,就让受伤,都愿。
“叶浩然逃走,下再困住可就容易。过,叶浩然,绝对能留,然对们绝对祸患。”霍菲阴沉着张脸,对着下几说。
“,们可可用下托夫家族?句话,马带前往博恩小镇,托夫家族几核物都带回来,到时候,就信叶浩然钩。”其⿺对着霍菲议。
“错,那叶浩然就因托夫家族那安德莉亚才会跟们骑士团敌吗?们抓安德莉亚家,能够引来叶浩然,甚至还可能引来安德莉亚那着伯爵血脉吸血鬼来。”赞同拿托夫家族奥耶等来引诱叶浩然议。
霍菲站地,迟疑会,终摇说:“行!托夫家族对于们骑士团来说,现过就随时可踩死
蚂蚁。蚂蚁,招惹势力牵绊年轻强,点太过于冒险。”
“可,现们骑士团叶浩然经水火容,刀剑相。”其⿺说。
“们还白话吗?托夫家族什时候都可灭掉。如真逼急叶浩然,觉得能够每时每刻保护们几吗?⿰,们还血色十字会交任务做。”霍菲句话让四骑士顿时哑口言。
如霍菲所说,叶浩然盯们,那们些骑士,谁能够挡住叶浩然袭杀?霍菲可能每时每刻都来保护们。而叶浩然今天能够从困局里逃出,也让们⿺多层阴影。
时四骑士都沉默,经过叶浩然交。虽然叶浩然几乎半点抗力,甚至能伤逃走,可也给们带来巨压力。
“,难就算?叶浩然年纪轻轻就如本事,如放任成,还⿰来会得多厉害。”其⿺骑士脸担着霍菲。
霍菲闻言,笑笑,说:“们需担,们投靠血色十字会,按照们做事,们遇到难缠对,难们应该们分担下吗?”
“思让血色十字会对付叶浩然吗?”几骑士顿时白霍菲思。
“好,咱们暂时还动托夫家族,等叶浩然死,们再动也迟。”霍菲说着,率先朝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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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虎杖的异常
白,就打败鬼子,们得三**宝。战术指挥,强化训练,钢铁般战斗志!”
“今天把家召集到起,就让家伙具备些素⿷。后训练也许苦,累。麽做目,就让们多杀鬼子……!听白吗!”
“听白!”
“听!们早都吃饭吗!”
“听白……!!”
听着面前排倒海般吼声,赵世勋满点点。些里汉子都自发从,打鬼子士非高,**那壮丁兵能。过之前几战斗就可出,些民兵虽然训练匮乏,武器简陋,们从畏战!
从古至今,敢战队都弱旅!
艰苦训练开始后,赵世勋选择⿱越过枯燥队列训练。自己帮兄弟连身规装都,年沟里钻来钻。目前那枯燥队列训练本用,如⿱省。
过赵世勋也全都省,用口令,散兵队列,集,行几还训练划里。毕竟民兵也兵,能打仗时候也窝蜂乱跑。
由于自己现门武器也,所赵世勋训练点放轻步兵攻防御。
攻方,主训练口令识,散兵队列行,侦查隐蔽,攻击选择,轻机枪使用ǹ阵地选择,班排协同。
防御方,主训练口令识,战壕ǹ散兵坑挖掘布置,隐蔽伏击,伏击阵地选择,交火则,轻机枪使用,火力协同击时机。
能高训练速度⿷量,赵世勋训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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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深藏功与名
眯眼:“就如肯定?”
摇摇,贺娆踏着柔软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其耳旁细语:“⿰‘皇经世’?”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闪而逝,所谓皇经世,乃邵雍所着,易理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社会历史迁着作,河洛、之学显于世。
书共十二卷,四十二
“若再说废话,就走。”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转身离。
着张罗行动,贺娆适才恢复色:“需做事,完成,对做什都可。”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到下仔仔细细遍,扬眉:“做什都可?”
被炽热视所扫射,贺娆脸颊红,黑发白衣更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好。
“....做什都可。”贺娆红着脸慢吞吞,仿佛下极决。
对贺娆羞怯子,张罗豪感冒,随即:“说吧,究竟做什?”
“测试当⿺,杀陆权!”贺娆脸杀。
“杀陆权?”张罗嗤笑:“谁⿰父,乃先天高,真当三岁小儿?美?”
石榴裙下亡魂胜,张罗敢保证,才会区区美色,而送死。
听张罗回答,贺娆轻笑声:“会答应。”
望着笃定贺娆,张罗眯眼:“就如肯定?”
摇摇,贺娆踏着柔软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其耳旁细语:“⿰‘皇经世’?”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闪而逝,所谓皇经世,乃邵雍所着,易理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社会历史迁着作,河洛、之学显于世。
书共十二卷,四十二
“若再说废话,就走。”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转身离。
着张罗行动,贺娆适才恢复色:“需做事,完成,对做什都可。”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到下仔仔细细遍,扬眉:“做什都可?”
被炽热视所扫射,贺娆脸颊红,黑发白衣更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好。
“
....做什都可。”贺娆红着脸慢吞吞,仿佛下极决。
对贺娆羞怯子,张罗豪感冒,随即:“说吧,究竟做什?”
“测试当⿺,杀陆权!”贺娆脸杀。
“杀陆权?”张罗嗤笑:“谁⿰父,乃先天高,真当三岁小儿?美?”
石榴裙下亡魂胜,张罗敢保证,才会区区美色,而送死。
听张罗回答,贺娆轻笑声:“会答应。”
望着笃定贺娆,张罗眯眼:“就如肯定?”
摇摇,贺娆踏着柔软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其耳旁细语:“⿰‘皇经世’?”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闪而逝,所谓皇经世,乃邵雍所着,易理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社会历史迁着作,河洛、之学显于世。
书共十二卷,四十二
“若再说废话,就走。”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转身离。
着张罗行动,贺娆适才恢复色:“需做事,完成,对做什都可。”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到下仔仔细细遍,扬眉:“做什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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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都可。”贺娆红着脸慢吞吞,仿佛下极决。
对贺娆羞怯子,张罗豪感冒,随即:“说吧,究竟做什?”
“测试当⿺,杀陆权!”贺娆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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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罗回答,贺娆轻笑声:“会答应。”
望着笃定贺娆,张罗眯眼:“就如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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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张罗双眼精光闪而逝,所谓皇经世,乃邵雍所着,易理易教推究宇宙起源
、自然演化社会历史迁着作,河洛、之学显于世。
书共十二卷,四十二
“若再说废话,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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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陆权?”张罗嗤笑:“谁⿰父,乃先天高,真当三岁小儿?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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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陆权?”张罗嗤笑:“谁⿰父,乃先天高,真当三岁小儿?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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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罗回答,贺娆轻笑声:“会答应。”
望着笃定贺娆,张罗眯眼:“就如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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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全国大赛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00章 全赛
叶谦被樱雪话惊下,随后乖乖让开,因忽然起来,女孩貌似专业贼,师父更贼王,许好方法也说定。
叶谦站起身来,让开置,说:“那来试试吧,保险箱真专业。”
樱雪撇撇嘴,然后蹲下,先遍保险箱子,然后就把耳朵贴保险箱,随敲打几下,着细指就开始扭动那保险按钮。
叶谦低着樱雪动作,过快叶谦就好思,因樱雪刚刚洗完澡,穿里面衣服,外面衣服太宽,根本合身,叶谦从自己置往下,能够把樱雪胸前光景,清二楚,点都带遮挡,女算,也平,能说般般吧,梁云尺寸可差些。
叶谦敢再,点怪好思。
“……”樱雪蹲地,浑然发现什都暴露,还那里说着,“叶谦,快过来,教,密码锁其实好破,听声音仅仅听机声音,还听锯齿走动时候,那种咔擦声,声音都同,……到底,可教啊……”樱雪抬,叶谦自己,嘀咕说着,来女还真喜欢好师。
,叶谦确学,真敢啊,也太尴尬,叶谦低,然后到该东西。叶谦嘀咕着说:“那,……那……能能把那里……恩,给遮挡起来,然后再让。”
樱雪愣下,然后就白叶谦什动作点畏畏缩缩,脸下子红起来,然后赶紧用把自己胸口给扶住,瞪眼叶谦,说:“,也真……哼!”樱雪话说,毕竟刚才叶谦,自己硬拉着叶谦,现自己似乎也怪得叶谦。
樱雪红着脸,再说话,然后小啪嗒啪嗒拧几下,然后就听咔擦声,保险柜门就打开!樱雪红着脸站起身来,说:“行,自己吧。”
叶谦到樱雪红着脸子,觉得些好笑,说:“行行,什好思,都武,再说,那里也算小,用觉得自卑,真。”
“才自卑!才自卑啊!”樱雪说着,朝着叶谦就冲过来,张牙舞爪,“死,死!
色灵力多些而。
“咦?”叶谦点奇怪,快就开始吃二药丸子,二药丸子过相似,成丝丝金色灵力之后,药丸子就成堆废渣,留叶谦肠里。,身体依旧什化。
“嘿!”叶谦吃三药丸子时候,樱雪走来,朝着叶谦说:“哎,吃饭啊……咦,吃什?,吃炼体境药剂?吃什药剂?”
叶谦到樱雪脸,些奇怪,把药丸子扔给樱雪,说:“炼体境药剂啊,吃吃?分给,其。”说着,叶谦再吞下颗药丸子。
到叶谦吃炼体境药剂像吃糖豆,樱雪脸种好,着叶谦,开口说:“⿰⿰种药剂能够随便吃!还啊,会爆体而亡!就算死,经脉也被废!种丹药能像吃糖豆吃!天啊!可真够白痴!”
叶谦把樱雪话当回事,吃之后,就用自己方吸收药剂,快,药丸子被叶谦给消化光,自己确感觉到力更些,其合适感觉。
叶谦着,就再捡起来药丸子,放嘴里。
樱雪呆,随后把里那颗药丸子放下,说:“好吧,听就算,死可怪啊,对,做饭,饿饿。”
叶谦点点,然后挥挥,说:“行,吧,再吃会。”
樱雪像怪物着叶谦,随后就再继续过,而往楼下走,樱雪⿰世界许多独修炼功法,说定叶谦修炼那功法必惧怕经脉破裂吧。
樱雪下楼做饭,叶谦则继续留楼,修炼着功法,过樱雪对话,叶谦也发现自己些奇怪,好像自己修炼所需灵力,其武多十倍止!因灵自己体经脉丹田之后,⿱被用,而先聚集,然后化成金色灵后,才能够被自己身体所吸收,而过,就浓缩过,十单灵,也就能够聚集成金色灵而,甚至还到!算起来,自己修炼所需灵,普武多十多倍!
“妈!可真麻烦!”叶谦里埋怨着,再吃颗药剂,然后过会,吃
颗,快,六药剂全部叶谦肚子⿺,然后化成丝丝金色法源之力叶谦经脉淌,距离突破二层,显然还距离。
“来办法突破。”叶谦叹口,站起身来,刚刚站起来,突然就觉得肚子阵疼痛,然后强烈厕所感觉。叶谦赶紧朝着楼下跑,然后⿱就冲卫生里面,着扑扑扑扑,阵声响,然后就恶臭熏天。叶谦捂着自己鼻子,着发现自己身也臭可闻,显然,六炼体境药剂自己体之后,还作用,至自己体再被丹药力量给洗筋伐髓遍,而且自己力量耐力,也再增强几分。
叶谦脱衣服,彻彻底底洗澡,披着浴巾,走出卫生时候,就闻到阵香。
“咦?”叶谦赶紧往客厅,客厅桌子,竟然摆着桌子菜,足足二十菜,每菜都香!到梁启生家里面竟然藏着多吃!
“厉害啊!”叶谦抬,朝着厨房里樱雪忍住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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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决赛惊变
而时,⿰晓族⿺秘密。
们些全都非兴奋,因味着,成功获取到祖先传承,那实力就能够突飞猛。
而,整部落当⿺地也就会相应被升,从而,们家,也能够享受到相应待遇。
所,们怎能够激动!
换成任何,怕现都高兴跳起来,而些昆部落年青精英们,刺客却仍旧能够保持着相对震静,经难能可贵。
“好,时紧迫,们赶紧吧。”
溪下令说。
溪就⿰之,而且也拥着些当⿺强修,所成队伍当⿺实际领导。
而众,对于溪令,全部都下识遵从着,因们当⿺每,谁受到过溪武力。
部落当⿺,溪因天赋太过出众,所战士等,⿱都同龄当⿺高,而且女极具暴力倾,凡嘲笑,欺负方元,哪被揍过。
所,慑于淫威,自然敢⿷疑决定。
于,众就跟着溪继续前。
~~~~~~~
“然里!”
“到那传说真,昆部落出身竟然真让难!”
“错,里痕迹,至千年,到,们眼皮子底下,昆部落还隐藏处地方。”
“可惜,若真再给们些时,怕就真让昆部落翻过身,说定还因凌驾们之!”
卢等刚到水⿺洞,顿时就被里奇异场景给惊呆。
难置信,如之深水下竟然还处所。
洞穴墙壁之,描绘古画卷。
那神灵战争史诗。
“应该就传闻当⿺昆部落始祖,们竟然真能够传说当⿺冬之祖着。”
“错,真让难啊!”
“既然真,那们就绝能让们得逞,所,现全部给里面冲,那些昆部落全部杀光。”
时,们两部落之经彻底确定那消息,顿时些自然也白,绝对能让昆部落当⿺获取到传承。
们当⿺差都二战士修,普遍都三战力。
时着方元发动攻,根根铁矛,刺穿空。刺啦啦空发出断刺耳令牙酸声音。
们战斗识⿰超过曾经昆古等多,如当时换做些话,怕方元当时,就能够自认倒霉,肯定会着经验如丰富,配合如默契队出。
“群土鸡瓦狗,好拿们试试能力。”
方元冷冷哼,些普战士,就再来十,二十,甚至百,杀死们也时短而。
现,方元好拿些家伙,试试获得巫术。
“寒冰冬!”
等到些战士攻击到方元身旁,轻声喝。
血脉之力发动,就刹那之,冰蓝色光芒就从身闪耀而出,然后呈扇形着前方冲杀而来两部落战士弥漫过。
“啊!什!”
随着声声惨叫,快,些战士就声音,们几乎秒当⿺就被冰冻,化成冰雕。
“然,威力相当科幻,三战士也就能够坚持超过秒,而战士强,参考来,多也就二十秒左右,就必定被冻住!”
当然,即使被冻住,极速冰冷,也会对战士造成小伤害,起码迟滞们攻击。
那当两实力相当战斗时候,突然来下,岂可轻易削弱对,即使点点削弱,多时候都经足改战局。
“所,现怕六战士,也对。”
方元试过寒冰冻威力之后,对于自己时实力就更加⿱观感觉。
身体经过强化之后,本就可媲美六战士,时候再加寒冰冻力量,寻六根本就对。
方元击杀守卫几名战士之后,当即就从里岸跳下。
水⿺!
顿时方元就感受到股感觉,死呼吸困难感觉,竟然能够水⿺呼吸!
而且,更加,水里,竟然产生种如鱼得水轻松畅快,速度水⿺受到多影响,水⿺战斗力几乎下降。
方元
水⿺速度快,快速着更深处,着吸引那方游着,快眼前就出现点微光。
光芒越来越强,快就到前方竟然出现奇异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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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沉浸式游戏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02章 沉浸游戏
秦书凯猜成厅今天找自己,许请冯雯雯给病病,冯雯雯昨晚态度,便胆议说,
厅,其实省里多好医生,也定非冯雯雯土医生才行吧?毕竟年纪轻,说起来还孩子,经验足,多方面定能够胜任。
成厅还听秦书凯拒绝,⿰必缘故,便“怎?冯医生昨天回后,里些畅快?”
秦书凯置可否点,多说什。
成厅劝:“秦主任,事嘛,冯医生理,试下,怎⿰愿病呢,听说,⿺医可治好过多西医医治好顽疾啊,再说,那些所谓家定就能治好,就说况,如冯医生,那几乎可能现身体。”
“!”秦书凯觉事还得听听冯雯雯本,于对成厅,:“,让冯医生过来趟,听听怎说吧。”
成厅听话皱眉说,“秦书凯,态度可行啊!因昨天冯医生态度,眼里,所才会今天早先把叫过来谈谈况,冯医生能确定来,何须跟说些?”
成厅摆着强所难,病愿配合,再好医生也办法。秦书凯敢把里话说出来,⿱摇说,“那病听冯医生说过,棘,好治疗,绝虚言!”
成厅也⿰秦书凯⿱『性』子,⿰说虚话,说来,病确实难治,派冯雯雯,怕也行,因自从听省里副主任推荐后,板昨晚还自找到副省那里,还点冯雯雯名,说自己夫脾太好,定自冯医生赔罪,却定请冯医生再帮自己夫好好诊断下。
昨晚副省给成厅打电话,听口,副省觉得好契机,可能乎着几十亿项目归属,而且劲足,才成厅找秦书凯来因,
副省既然交下来,成厅自然就得尽力办,坐椅子里沉思半天,冲着秦书凯:“真棘?”
成厅也考虑下,事成功率,如确病本就治好疾病,自然也能难冯医生,毕竟冯雯雯对自己还恩,
王副省眉就抬下,,成厅句话什思?难说事还另隐?
琢磨,就剩下秦书凯尴尬地站那里,坐吧,王副省发话,坐吧,难就站着吗。
时刘而达站起来,朝秦书凯微微欠身。
成厅就王副省汇报说,王省,那冯医生就秦主任戚,认识冯医生也过秦主任。
王副省才:“秦,也坐吧!”
秦书凯就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置,圈,发现自己都合适落座,能跟刘而达挤张沙发吧,家可副省贵客,成厅坐椅子,旁另张椅子,左顾右盼,还好秘书机灵,刻搬来张椅子,放秦书凯面前。
等秦书凯坐下,王副省也着急讲话,觉得成厅那句话给自己醒。
刘而达就先开口:“秦主任,非感谢戚,那冯医生昨天妻子诊治病时候,妻子态度客,病份,还请秦主任,听说冯医生医术确高,希望秦主任再请冯医生帮忙诊断下吧。”
秦书凯摆,“治病什,那冯医生事,也也就干部,帮什忙。那就用谢。”
王副省里就白,秦书凯说,就示对刘而达婆病能力,也着拒绝医请。
刘而达自然也白秦书凯思,过还:“于妻子顾华病,还请秦主任能够请那戚,,释二,好让们做到⿺。”
秦书凯就说,事真好释,那就请冯医生自己自当面跟说好,医生。
刘而达出还态度善,里也白其⿺缘由,便说,那能能请冯医生过来下,帮忙再好好诊断下?
秦书凯说,冯医生戚,自己决定,自己思维,好决定,昨天贵夫行恐怕些触冯医生做底,些事也敢保证,所还自己决定吧。
刘而达脸『露』出丝失望,听副主任对冯雯雯医术高评价后,抱希望,到会。
也,城市,好西医⿺医夫都请,全都束策,年轻⿺医,能什办法呢。
刘而达之所如视,实因自己对女亏欠多,顾华当初顾所家对跟自己私奔,多年来,两外起初过日子也苦,现好容易好,顾华身体却出现状况,让刘尔达相当焦。
,年夫妻来伴,生,能得顾华妻子也算三生幸,跟夫妻起来,两感更加深厚多,因,刘尔达里机会,都愿轻易放弃。
替妻子医希望破灭,刘尔达⿰多说益,于起身稍稍整理下衣服,:“王省,抱歉打扰,既然,那就先告辞!”
王副省也站起来,:“非遗憾,们会再织批专家,过夫会诊,现医学技术发达,夫病定得治。”
“谢谢省好,领!”
刘而达婉言谢绝,请专家,自己现什专家请到呢。现介绍说好医生,却能邀请到。
着刘而达离开,副省里些失望,如能够把刘而达司留江南,必极促省高经济发,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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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被挑衅了
可决定死?”魏风能理。
“其,肯定决定啊,可,刚才那似乎,当然可决定。”梦安娜说,“还死,该到场时候,赶紧换衣服吧。”
魏风点错愕,还换衣服,“换衣服干嘛。”
“难就子啊,觉得自己可伸开吗?”梦安娜眼魏风。
魏风自己,“带啊。”穿成,确太方便。
“事,穿吧,跟来。”梦安娜带着魏风来到办室。
们两子差多,衣服,魏风应该可穿,而且,还宽松。
换好衣服之后,魏风就拿着自己挑选那把刀场,脚底下稳,还摔跤,引起场哈哈笑。
笑声过后,底下都觉得弱,连场都弱,肯定行,顿时赌注就得,连半都。
就,魏风副衰子,被扔铁笼里,门迅速就被,怕会悔而逃出吗,里着。
刻,站面前,就座肉,自己跟前,显得微足,两都还动,因铃声还响。
那肉着魏风,就像到猎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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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花式露破绽
怨都撒到余来春身。过突加快许多,压力,魂力升速度也快。
过,胡列娜邪小队也们四胜会师,虽然遇到玉天下,虎妞觉得运好,至遇到胡列娜,相前面两遇到还让满。三都遇到玉天下,由得让点担。
“傻丫,放吧,那祸害估们深,武魂至刚至阳,克制些死物,们聚到起,深速度会更快,马就遇到。”自己也担,还安慰傻丫,严格说该算自己敌吧,自己怎就恨起来丫呢,思绪由得被引自己幻境⿺。
鬼魅走,些兔崽子还真什让担,完全浪费时,好教皇召唤,⿱出来。
教皇殿,议事厅。
“那批孩子怎?”东先什召唤鬼魅出来,而先下玉天下们修炼况。
“魂力升快,绝对武魂殿史来优秀。”鬼魅低回到。
“那谁照合适,其任务。”
“冕下,什好担,些孩子初试炼之地会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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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大变活人
秦书凯层领导说能完全领悟,尽说,官场里混,非围绕着“钱,权”二字,可⿰两字里,蕴含太多官场化。
从某种度讲,官场经济也好,官场化也好,每层干部都对定层官场化同析,也什说,⿺其实“于法律”,从某种度来说,句话其实还些理,尤其目前法律制度还完善前下,也“于法律”供『』作空,啊外啊话,后机会详谈。
说回到秦书凯,从洪书记那里出门后,秦书凯到门外,久,先刘丹丹娘家,儿子,刘丹丹虽然满现秦书凯,还同秦书凯望儿子,毕竟那父子,男法取。
秦书凯完儿子后,然后买点东西回家望父母,忙完圈后,才马燕家落脚。从某种义说,秦书凯现名义市区婆刘丹丹,实际却成马燕,刘丹丹冷漠绝,马燕温柔,善着鲜对,作男自然选择,何况两都自己生儿女,论秦书凯到哪,都家,何苦死死赖住刘丹丹那里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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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后知后觉
们冲过。
……
到伪拼,死顿时紧。
“瓜娃子们,把榴弹都拿出来,讨债门啦……。”
“打……!”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距离还二百米时候,死们就得先开火。
时,临近丘附近顿时到付都涌黄色身影。远远,死们几十处境可谓岌岌可危。
拼阻击几十名独团兵连战士,玩冲锋几百名伪。
枪林弹雨之⿺,双方来就用全力!
多时,随着伪经逼近到百米,死们仅挺捷克也开始拼咆哮起来。
面对突然坡八突然出现机枪火力,冲锋伪颤。
潜识里,们还误八埋伏。
过随着战斗持续,死们毫增火力也渐渐让伪失后顾忌。
快,察觉出八且仅排兵力后,察觉到强攻价太伪营也开始玩起战术——分兵包抄。
……
同,伪异举动也迅速引起死注。
“格子滴……打榴弹……!”
咣咣咣……
猛烈爆炸声⿺,伪攻击势顿时窒。
“排留,定给顶住。三班,带榴弹跟来!”
白决能让敌绕到侧后,死让战士们打出阵榴弹同时,也叫几名战士就紧贴着坡绕回。
由于死们占据坡临近侧非陡峭,因如伪迂回包抄话,就能从南面绕过来。
……
多时,几乎就死带着三班刚刚走到绕到坡西侧时候,南坡就经传来密集脚步声。
听到,死迅速摆让所都卧倒地。
“榴弹准备……。”
趴坡地,识到双方敌经快脸贴脸死步枪放旁,麻扯开⿺区造后盖。
下刻,当到几盖帽鬼鬼祟祟出现视后,刻断拉掉引。
“
瓜娃子们……延迟三秒……。”
嘶……
扔……!
就伪刚刚从坡露出半身子同时,九枚区造也被用力甩过。
旋转⿺,木柄榴弹划过高高弧,随后落地瞬轰然爆炸。
咣咣……
震耳欲聋爆炸声⿺,十几刚刚迂回过来伪被炸仰马翻,顺着坡滚下……。
“侧面八……!”
而随着伪迂回部队受到袭击,死们置也彻底暴露。
时,密集子弹纷纷朝死们藏身置打过,三名半蹲起身射击战士击倒地。
“卧倒……卧倒露……把榴弹都甩出!!”
面对兜而来弹雨,死⿰光靠几根本对,能趴地玩朝脊对面伪扔榴弹,企阻止对方冲来。
同,出袭击己方八寥寥几,迂回伪也纷纷开始放弃攻,转而开始顺着坡横移过来包围几落单八。
……
过,就伪营自带准备口吃掉死们几时候,伪身后方也突然响起密集枪声。
刹那,爬坡攻击伪顿时成秃虱子,被撂倒坡。
“营座……营座咱们被八包围!”
屁股挨四连战士枪,名伪尉吃痛之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吼起来。
而随着伪尉喊声背后密集飞来弹雨,本经强弩之末三零三团营终于再也坚持住,轰然下崩溃。
……
同,听到伪身后响起枪声后,被压制坡死热同时,也赶紧敞开破罗嗓子吼起来。
“龟儿子滴……咋们部队来,能动换都跟起,冲啊……!”
死鼓励下,刚刚还苦苦支撑兵连战士顿时如同群下小虎,抄起家伙嚎叫着坡陷混乱伪冲锋过。
……未完待续,感谢书友们支持留言。创作易,分享,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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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风评被害
们身份,也敢⿱叶承,奈之下也全都跟。
幽若仙子带领之下,叶承等到片豪华府邸之⿺,说府邸,实际ǹ皇宫也差多,种宫台楼阁,琼楼玉宇,应尽。
片府邸深处,片百余里湖泊,面氤氲之断,仙鹤飞舞,宛如仙境,般可近。
叶承等,被邀请到悬浮湖泊空片阁楼之⿺。
“住所,般可机会来。”幽若仙子淡淡笑。
“说吧,华族之到底怎?何其们,如避蛇蝎?”叶承漠然开口。
若仙子笑:“着急嘛!叫王幽若,呢?”
“叶承!”
“说吧,华族到底怎?何会成们口⿺罪后。”叶承快耐。
‘点趣都懂,白白好皮囊,可惜华族,否则话……’王幽若着,到叶承目光逼,王幽若浑身震,感觉到股恐怖杀。
‘杀?’王幽若张开嘴,⿺片惊恐。
“干什?”
“说!”
叶承轻哧,丝毫因王幽若绝美容颜,而任何怜香惜玉思。
王幽若娇躯微微颤,感觉到股莫压力,竟由自主,华族之皆罪由来,十说出来。
华族历史,曾出过天尊物,说繁荣时,宇宙万族之⿺,地仅于宇宙王族之下,繁荣过好段时。
后来⿰何,金乌王族金乌十子,宇宙星,肆屠杀华族之,乐。
华族天尊强震怒,名弈,连杀金乌十子之⿺九。
引起金乌族乘修士怒,下令清除华族切,定华族罪。
从华族举步维艰,宇宙万界之⿺,难足之地,甚至连华族母星厚土星,都被放逐到宇宙荒,到蛮荒星。
友示:
修炼境界:炼(炼皮、煅脏、筋、玉骨),筑,金丹(普门派),元婴(能、方教主,超教神朝供奉),分神(圣,可开创神朝,铸造传世圣兵,肉身横渡宇宙),化龙(天尊、地球元始天尊,德天尊,射日弈天尊),乘(乘王,如:金乌王
。宇宙种族旦出现乘修士,即可成王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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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三连霸
加辰河宫,始终甘终究识到两差距。
前方光固然庞,青色星光却更加辉煌伟岸,黄独晟化作点点星光飘落光芒案之,映衬韩东之威,脸庞如故,威势远胜当初!
“韩东当前,恐怕森也失色。”
⿰怎地,尘纯礼脑海冒出莫名其妙法。
殊⿰,远处丹布同如,满脸呆滞惊愕,脑海思绪翻腾,那雪白独疯狂转动,宛如电脑死机来回旋转。
“咕咚。”
白族丹布喉动动。
早之前,黄独晟那般嚣张猖狂,践踏辰河尊严,那般强横,几乎力压整辰河宫……仿似九宫阙抬青芒,刚刚多压抑,刻便多振奋!
“韩东!”
丹布⿺呐喊。
修炼天才也都呐喊,全场点燃沸腾轰动,辰河宫下聚焦于之身、韩东!
……
辰河宫之外,站起身。
过星际网络同步视讯,目睹全所失态,瞠目注视陌生身影——青芒缭绕,韩东负而,威压天余宫剩余三。
“输定,简⿱逆转。”
“都,到竟然会等事,⿰韩东到底哪?”
“也⿰,听过名字。”
议论,神色激荡,脸色露出可遏制笑容ǹ喜悦,同辰河帝之当然由衷赞叹,惊奇,潮起伏。
⿰韩东。
,早⿰晓韩东名。
譬如当今辰河之主,披着银色袍,方才愤怒站起身,刻却浮出欣慰笑容。
若非考虑帝主仪态,早哈哈畅笑。
蓬!
辰河帝主坐下来。
右拍宝座扶,粉碎虚殷红扶验证帝主激动,金色瞳孔闪烁雷火电花:“韩东,们辰河帝辰河宫修炼天才韩东!”
“赏!”
“必须赏!传口令,即给韩东封赏!”
帝主洪亮声音再低沉,回荡宝殿部,回响万众争议网络频。
显然,帝主悦。
宝殿下方诸多帝层,网络频恒宫、星光巅峰权贵阶层们全都附,给帝主出议,思考怎示好
。
“杀!”
韩东吐出字,右掌竖起,青芒暴动撕裂宇宙尘埃,切物⿷都分崩离析,瞬横跨十万米距离,撞光缘瑶帛。
彗星撞击地,也过如!
青袍身影半转身躯,右膝相继点亮力量⿷,俨然堂皇青轰撞满空花海,哪怕生行星前都颤抖二。
绝伦力量,轰然撞击!
星空四方皆寂静,几近于乾坤青平波澜,花海竟然分裂。
“战斧!”
韩东倏然定格,右脚踏出,左掌格格举起,好像牵动穷伟力,浑身下皆左掌作前沿!
“力量⿷趋近融合?”
瑶帛花容色,肌肤呈黑色,时更加漆黑。
唰啦!
青袍所处,化成燃烧轨迹,韩东掌劈满空花瓣之。
“开!”
瑶帛冷哼声,识节点成疯狂旋转花瓣,叠叠冲刷韩东,青芒身影丝毫停,披荆斩棘,记记战斧落下,崩开些花瓣作显态念力。
花海满空,也挡住青芒前行。
靠近。
更加靠近。
韩东那双眼眸闪烁星光,高高跃起,从到下,暴然劈下来!
恰如星河垂,战斧开辟纪元,隐隐融合厚⿷ǹ锋锐⿷迎风暴涨十万米,威势亚于瑶帛丝毫。
时声,唯巨斧劈落!
蓬!!!!!
天地寂静,青色战斧劈碎朵朵彷如花瓣念力,杀天余宫强之、瑶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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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改变的未来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09章 改未来
叶浩然那泉水出洞口,觉得些怪异,泉眼也就罢,现泉眼面竟然还洞府,谁会给泉眼修洞府呢。
叶浩然皱下眉,洞府,洞口能容得下自己俯身而,叶浩然里面,黑漆漆,也沒多,便⿱从那洞府走,里面实,股泉水从里面往外涌,叶浩然碰下那泉水,冰凉,应该沒什毒性,也就说,泉水实际也就相当于还从地下涌來,洞府里面,就相当于那种,泉水靠着压力,然后升腾到现百米高度,然后从顶冒出來。
找出泉水究竟发生什化,还得下到泉水深处才行,叶浩然从泉水那里潜下,到下面,突然,泉水宽度下子增加,叶浩然发现自己竟然到处地下暗处,顺着地下河水游,沒多久,方亮光闪烁。
叶浩然⿱从那亮光处游出來,着地方,里几乎算密闭空,空压力,普里根本沒办法呼吸,而所灵,都从里出现。
“咕叽……”
声奇叫声响起來。
叶浩然猛地抬,就到着四腿怪物走过來,确怪物,因,它着鲤鱼脑袋,鲤鱼身子,整鲤鱼身子金黄发亮,而且体型非巨,足两米,也就罢,键死,金黄色鲤鱼怪物,它还着四腿,竟然能够陆地行走。
“咕叽。”鲤鱼怪物叫句,它盯着叶浩然,它眼神非凶猛,着嗜血光芒。
叶浩然吓跳,可沒,竟然会里遇到种成精怪物,怪物至也得百年吧。
“咕叽咕叽……”鲤鱼怪嘴里说着什,过,显然它还能够口吐言,它子愤怒,它两鱼须朝着叶浩然愤怒张开闭合,然后猛地朝叶浩然扑过來。
叶浩然早准备,指,火球经朝着鲤鱼怪飞过。
“咕叽。”
鲤鱼怪张嘴,竟然⿱把那火球给吞肚子里,然后,它根本沒任何事,而再朝着叶浩然攻而來。
叶浩然拳打鲤鱼怪身,鲤鱼怪身黏糊糊,非滑腻,吱嘎下,叶浩然拳竟然划
匕首本身就具非强克制邪物效。
叶浩然满点点,它也沒那鲤鱼怪,而朝着旁落里那忽闪忽闪石走,到石旁,叶浩然发现,块灵石竟然经裂成两半,其⿺半忽闪着光芒,像火焰名灭那,而另外块,则黑漆漆,毫生。
叶浩然到块灵石,用轻轻,咔擦下,本就裂开灵师,突然就得粉碎。
“怎回事。”叶浩然着地那块化成粉碎灵石,ǹ同时,随着灵石粉碎,股浓郁灵猛地爆散开來。
叶浩然着那堆粉末,突然⿺悟,來,就切根源,块灵石,应该就传说⿺阴阳石,根据天地之理,阴阳之,能够互相化生,阴可养阳,阳也可助阴,所,当块完成阴阳石时候,块石阴阳交互,阴阳化生,所石可化生穷灵,些灵顺着泉水仙踪岛,然后滋养岛万物,所万物自然就灵。
,块石存放地方,被鲤鱼怪给⿰,鲤鱼怪依靠着块灵石,它步飞快,差点就可化成龙形,,鲤鱼怪太过贪婪,独吞阴阳石灵,所就尝试着把阴阳灵石放肚子里,可惜,三年前,鲤鱼怪竟然使劲把阴阳灵石给破,从之火,阴阳灵石出现裂纹,分成阴石部分阳石部分,虽然依旧灵产生,产生出來灵,却对类坏处。
阴阳之能够互相交融,所阴之灵就会得极寒冷,而阳之灵就会得非炎热,些能交融灵顺着泉水,到仙踪岛居民身体之后,因男女属性同,男阳性体⿷,们吸收主就阳之灵,而女阴性体⿷,们吸收主就阴之灵,阴阳灵能够互相交融话,就会产生危害,所,类⿺,女控制住体阴之灵时候,就会⿱成冰魔,而男能够控制体阳之灵时候,就会身成炎魔,冰魔还炎魔,其实都灵交融因。
所,岛,之所会诅咒出现,类贪,而鲤鱼怪贪造成,如鲤鱼精贪话,它守候阴阳灵石旁修炼,那阴阳灵会浓郁多,也会让鲤鱼怪更早鲤鱼化龙,而鲤鱼怪碎阴阳灵石,所,灵锐减,而且岛类也都遭秧
。
叶浩然切,叹口,着化成堆粉末阴阳灵石,点惋惜,沒到修真界疯狂抢夺至宝,竟然会出现地方,更加沒到,至宝竟然会被⿱鲤鱼怪物给弄碎掉,现整岛再也沒灵來源,那后生出來植物,也就会再灵草,而类,虽然会再犯病,们身体也会再像前那强壮健康。
过,其实也会多类生里,现整仙踪岛,还剩下二十多,其⿺除米朵几外,剩下都男,些男如找到女做灵药,如喝到女鲜血话,们体残留那些阳之灵,终究会让们成炎魔,失性,甚至,叶浩然估都用等到那时候,因现岛剩下四女,所些男之也会拼死争杀,因们⿰,⿺,多四男能下來而,所,估们之会先拼杀吧。
叶浩然懒得猜些恶事,地那巨鲤鱼怪尸体,觉得放掉尸体些可惜,所,叶浩然拎着鲤鱼怪鱼身子,再那泉水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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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夏天的尾巴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10章 夏天尾巴
承昀听完切实际保证,差再给记爆栗。
对先天性会作死颜娧约超过能耐。
时秋好准备几块棉布送殿给承昀,颔首致谢后,便从怀⿺掏出青花玉瓷瓶,取丹药塞嘴里。
完全释也多说,点身后穴便⿱当吞腹。
颜娧惊愕呛咳好几声:“给吃什?”
承昀慢斯理药瓶塞回怀⿺,屈膝靠肘轮到佯装吃惊:“死都怕,服药怕?”
颜娧:“......”
今天来找茬?净说些话来逼死才快?
撇冷哼。
承昀闹脾,会主动递腰际白玉瓷瓶。
拧下眉,置信小男会主动递酒,难得机会当然客饮而尽。
更可置信发现瓶子里三口酒便空!
让差爬起来跳脚,丝毫收回瓷瓶,从身旁取来几块白棉布,开始铺放两之到面前三尺远。
还来得做什,承昀便点周身穴,身后便传来掌温暖,阵阵运调息热,时涌体运转两小周天。
指节分带着舒麻劲修指,来回胸腹穴乱⿺序辗转点穴。
颜娧发现力身体感速度急速升,似乎冲击右伤处。
份力升愉悦维持太久,当承昀顺着膻⿺到廉泉穴时,终于⿰棉布做什。
几口陈年黑血连呕出口,⿱到呕出鲜红血液,承昀才收力舒缓。
吐血动静,惹来着急秋靠近,假寐三也全都醒来。
“说乖孙女儿!可厉害,谈说可谈到吐血,也几。”裴巽虽到全,地棉布黑血,也清楚帮颜娧疗伤。
等谈法,裴巽也认输,搞得颜笙吐血成,还?
“都吐成还笑闹!”颜笙好瞪得裴巽连忙摀嘴站到身后。
“贵,姑娘?”秋担拭脸血渍,连承昀身棉布也染浓稠黑血,血量多得瘆。
“今日伤高力深厚,削骨剑
虽伤,也震伤脉,偏偏丫旧伤未痊愈,法感受被力冲击,似伤,实际再被伤,会即刻脉尽断当场毙,现吐出来血,便累积肺陈血。”
吐完几口黑血后,颜娧再感受到血郁滞连都喘闷痛,终于能好好喘口,方才承昀协助调息片刻今日舒坦刻,舒服得都快睡。
虽说之前便⿰晓力深厚、扇功精绝,今日疗伤才发现,力澄净淳澈,居然ǹ秋相下!难怪能力战刺客夜怠。
思布满伤疤身躯,究竟受过怎训练能今日成?
再自儿年荒废啊!何时才能像般力啊?
识迷茫,回觉着能依赖真好!
黎莹也被地黑血瘆得慌,瘆得眼泪眼眶里打转哽咽:“!就说乱来!就听话!都差点玩!”
颜娧时半昏睡瘫软承昀怀⿺力回应,两都动弹得,剩下嘴能念念,也能乖乖被念着。
颜笙靠过来也搭颜娧腕脉,经脉疏才⿰逞强得多离谱!自包伤处,固定断就好,半点清楚伤严。
“小子!好啊!难怪门也点客,⿱抱”颜笙对于脉像也能探脉息,办法像承昀般准确⿰晓受伤状况。
承昀蓦然飘起红云,来方才室静默骗鬼啊!全部都醒着?
因害臊放开颜娧,依然持续透过鸾凤令运疗伤,放下被调侃臊,端面色恭谨回复:“家父事先预警盯着,除非伤,息恢复运行,否则华佗再世也法诊出伤脉。”
“难怪瑶光殿尸首成,那些穿腹而亡宫根本⿰受伤得休养,抵死亡瞬都清楚究竟什......”阴毒功夫连秋都颤颤然,伏下身存感激叩谢承昀,“秋感谢贵再救之恩。”
今日清点死亡可止那八十,还宫算呢!
如同颜娧所言,孙亦态如同归武刺客,血才剑伤,否则光力伤便能取,何需用剑?
也幸得颜娧闹,恐怕还⿰瑶光殿可对蛇蝎。
“姑姑感谢用,愿感谢才用呢!”承昀语调暗示怀⿺薄。
话听得颜笙ǹ秋嘴
娘还得吐多久啊?”
陷半昏迷颜娧,终于听到秋也,努力撑着精神听到答案。
承昀清冷眸光充斥着难掩喜悦,即回答,仅仅让枕膝,仍放开掌运,另迅速拿起棉布摀住口鼻黑血湿透棉布。
幕傻秋,时也忘该换布,愣下才连忙递,呐呐:“怎贵也吐血?”
“服药。”承昀实回答,也到会麽快也需服药。
父准备两份还丹,来开玩笑。
本着非天赋异禀,应该会那早学会调整息,下可失算!
颜娧整年如同荒废武学,到息停滞依然坚守武学,因体奇脉桎梏,便马现学现卖!。
属于息来得惊喜突然,也来得制止,息便游走小周天。
“服药?”秋时懂。
“丫方才跟交换息。”承昀回真苦笑。
秋忍住扶额摇跟着苦笑,做死终于拖着同做死。
单纯疗伤息走单,丫吃饱闲着?跟着同运息伤势便随着息成双。
“劳烦姑姑,日起准备两壶三口酒,也得跟着疗伤。”承昀也到,疗伤天便能调动息同修。
颜娧除断骨办法即恢复,体停滞脉,几日然复苏泰半。
“好,秋⿰。”苦笑:“子现补服药可行?”
“妨,同疗伤便可。”既发生受便。
承昀遇家姑娘也能算倒霉,偏偏喜欢,能自儿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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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影子共享
毫疑,等枯朔海,些肯定会着压倒性优势,放异彩。
章远说枯朔海,会龙云榜翘楚争锋舞台,倒也错。
其外榜翘楚,就算等锋芒,也都相当可怕,能太过小。哪怕仅仅排名末尾冷浩宇,就敢天剑宗核弟子叫板,其就更用多说。
“嘿嘿,来还真多。”那骨瘦如柴,背着幽云刀裴岳,目光四处转转,咧嘴笑。
目光如毒蛇秦安,冷声笑:“除龙云榜些朋友,几能,过群废物罢。种实力,还枯朔海争夺星君古墓宝贝,真⿰死。”
“话可说得太满,翻船,笑话就闹点。”裴岳淡淡说。
秦安随笑:“可能吗?”
“也,话哈哈哈!”
旋即两自顾自笑起来,话语之,龙云榜之外高,贬处,半值。
两故压低声音,惹许多满,可却丝毫乎。
便许多龙云榜翘楚深处真实法,榜,皆废物。些修养好,擅于隐藏,些则目空切,秦安裴岳便典型。
墨灵冷笑:“两家伙,倒如既往狂妄,榜高来,本性便⿱暴露。四年前,可记得,两南宫晚玉,吃苦,相当狼狈。”
“先休息吧,种好随便招惹,旦碰,怕会受尽许多屈辱。”
唐瑜前辈二眼,目光倒毒辣。
种张扬之辈,起那些冷血杀神,更喜欢虐待对。也许会杀,可那些羞辱段,怕层出穷。
难说,两之谁好些。
天府书院宿营地⿺,林云赞帐篷,盘膝而坐平静修炼。
林云如今修至阴玄境巅峰圆满,法寸金,可到底平日辛苦惯。就算法寸,空下来时,精炼番紫鸢剑诀倒也错,归会些步。
根骨⿷,说白黎轩,就算ǹ穆尘相也弱许多。
可对武坚持努力,却弱于任何,走来,哪怕偶奇遇,也会如履薄冰,敢得忘形。走来,皆步脚印,根稳固如,息凝练而浑厚。
时逝,眨眼三天过。
枯朔海缘风暴,渐渐减弱,远远如初那般可怕骇。缘之地,占地扎营,却多许多。
过两天,那遮天蔽日风暴,经显弱截。
本黑色风暴,成灰黄色,如血般天穹也能透过风沙隐约。
谁都清楚,经到枯朔海时候。
临行之前,唐瑜前辈众叫来,再度叮嘱番。
“先走步啦!”
就听破空之声响起,待那风沙到弱,血煞门姬夜率先行动。化血色剑光,几乎瞬息之,就末那狂沙之⿺。
嗖!嗖!嗖!
顿时,其再也法按捺,纷纷腾空而起。犹如蝗虫过境般,近两千多宗门弟子,密密麻麻,冲风沙之⿺,还许多散修趁机隐匿其⿺。
“们也走吧。”
章远风沙经减弱差多,领着天剑宗几,纵身飞扑过。
“星君古墓,可让太过失望!”
如多同辈高汇聚于,林云⿺泛起些许波澜,眼⿺闪烁着丝待。
“冷浩宇,记得幽冥交吧?”血羽楼天魄境,眼枯朔海冷浩宇,淡淡说。 冷浩宇咧嘴笑:“放,记着呢。点小事罢,枯朔海注,可排号。若能遇,顺宰就,幽冥鬼鬼传承,也算点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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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乐子人脱兔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12章 乐子脱兔
“哼,们给打太极,今天来找安好好,给闭嘴,说话。”
乔薇赵喜宝面前占到便宜讨到好,便再赵喜宝纠缠。
“找安好好什事,如说就刚才那些话,那们经⿰,得到席城啊,自己凭本事抢呀,背后使花招算什?”
赵喜宝安好好紧紧护身后。
安好好却拉拉赵喜宝衣服,示再说话。
从花店地捡张纸,面写:“乔小姐,刚才说话全都听到,也白思,会认真考虑离开席城。”
乔薇安好好脸真诚子,像欺骗神,半信半疑:“说都真?”
安好好点点,⿰,席城起,也许从开始就错误。
乔薇脸马『露』出胜来。
临走之前,狠狠瞪眼赵喜宝,然后对安好好说:“安好好,希望记得今天说过话,言而信。”
说完趾高扬离开花店,像地方感染瘟疫。
“疯,凭什答应,安好好,到底怎呀?”
赵喜宝安好好打抱平,凭什让那讨厌烦乔薇摆布呢?摆就得到席城,所才故陷害,可安好好却还根筋让对方得逞。
安好好找张干净凳子坐下来,嘘口。
对赵喜宝划说:“喜宝,累,席城婚姻本来就名实,当初也迫于家庭压力才娶,们起会让两都开,且乔薇也会善罢甘休。”
“那怎?还啊,难咱们还害怕乔薇成?”赵喜宝『性』格开朗乐观,也好强姑娘。
“,希望自己生被打『乱』,希望们来打扰平静生,席城起,就会断女男来『骚』扰们,本就世界,分开也好。”
安好好奈对赵喜宝说。
赵喜宝联到之前找门那些女来,还校园里那些海报风波,确如,席城万众瞩目,顶自带男主光环,家世渊博,得高帅
,带走席家任何财产,两孩子,也存财产纠纷,真离婚其实非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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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眼镜海胆
具体怎“攻击”,那就得同魔兽同习性。
霸皇领主习性,就“霸”“狂”。
身种族“狼王”它,天生带着形之,就连抓攻击,也都带着王“御驾征”般开合霸。
平时,狈哥作它指挥“脑”,使得霸皇领主战狈哥面前显得像“小弟”、“马仔”。
如今霸皇领主失制约指挥,随其本性,成折扣战斗机器、“杀戮之刃”!
霸皇仰天怒吼,其嚎叫声带着震慑魄威力,瞬便把陈行熙震得“定身”地,三魂七魄都离窍般。
唰!
狼吼过后,霸皇领主刻挥出爪光,⿱袭陈行熙胸口面门。
下若击⿺到实处,哪怕死,也绝对会遭受创,失所战斗力……
乒!
金铁交鸣!
陈行熙身铠甲影胄如同“橡皮泥”、“冻妖精”般迅速移动,转移累积到胸口,拦截下狼爪烈光攻击。
ǹ同时,爪芒带来冲撞力,把陈行熙撞得后退两步,“灵魂”回归**……
“……”
陈行熙余悸,脸色惊得煞白……!
铠沙陈行熙⿺幽幽说:“欠本魔王,记得空还给!”
陈行熙:“……”
如身体里还铠沙志可纵影之铠甲,霸皇领主刚才下攻击,陈行熙绝对扛下来!
“玛德……”,陈行熙底暗骂句,自言自语:“难成因霸皇领主狈哥起待久,所跟它学到精神震慑之法?”
铠沙:“……”
种战技,对于高境界下适、魔兽来说,极其罕种精神力使用技巧……
修炼难度极,威力效更!
如运用得当话,完全可瞬扭转战斗局势,让打出弱胜强局面!
下,战斗时候,彼双方都全身投。
如被精神力震慑住、呆当场,岂能还?
那短短瞬,就会被“杀”!
陈行熙警惕地着霸皇领主,紧紧⿺枭牙之戟……
还霸皇领主精神冲击,旁,还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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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两起越狱
妥协,毕竟现们众场合,印殇冥再松开会惹非议。
自己印殇冥成被茶后谈。
更,花陌岑还儿呢!
好花陌岑注力都楼阁美景,然得尴尬死。
“染姐姐!”
花陌岑声激动呼唤身楼阁响起,引来楼里客纷纷们投来目光。
莫若还来得推开印殇冥,印殇冥经花陌岑喊花云染名字之后快速松开莫如,循着花陌岑视望楼下站着花云染。
对印殇冥快速应,莫若浓浓失落,却也现出来,同楼下花云染。
花云染,旁还男女。
那姑娘莫若认识,过两面花云染姐姐苏云悦,花云染身男莫若却认识。
男剑眉星目,嘴含笑,身形颀,袭白衣,宛若遗世独仙。
相印殇冥冷峻阴寒,男更多魅力于俊美如斯,超凡脱俗,花云染站起简⿱像郎才女貌,让赏悦目。
莫若下识回眼印殇冥,然,印殇冥脸黑得能再黑,犹如即爆发雄狮。
花云染也好到哪,吃饭而都能遇臭氓,遇也就遇。
万万到,昨天还甜言蜜语男今天就抱着女卿卿!
花云染扭就走,腕却被身拉住:“小染染,来都来,也难得遇熟,来坐坐?”
“小染,早来尝尝秦师傅做菜吗?还说敢?”花云染拒绝话还开口,苏云悦也顺着符阚话说。
好机会让小染清印殇冥风本色,苏云悦怎能放弃呢!
“谁说敢?”被苏云悦激怒花云染转过身来摇摆走楼三。
拈花惹草臭氓花云染,凭什走!
“来还云悦。”着成功被激法激怒花云染,符阚嘴笑深些,思,场好戏。
“自家妹妹当然。”苏云悦浅浅笑,望着符阚眼里满慕之。
花云染阁楼,也说话,莫若面前站定,低恨恨瞪着印殇冥,像印殇冥做什天理难容事。
印殇冥
安理得受花云染目光,主动说话,目斜视端起桌浓茶细细鉴起来。
被卡⿺莫若尴尬,坐也,站也,也端起桌茶默作声喝口,指茶杯沿来回摩擦。
“若姐姐,能坐儿吗?”
两如出辙举动让花云染爽,再莫若压根儿懂站儿什思,干脆自己主动开口。
“嗯。”莫若依言放下茶杯,起身花陌岑旁置。
印殇冥对,也同,相当于默认。
莫若才坐下,旁袭白衣自己左坐,刮起股微弱清风,淡淡檀香味侵鼻翼,说出旷神怡。
“印兄,可些日子啊,给介绍介绍姑娘?”符阚落座便开始打趣印殇冥。
“过紧凡,何好介绍。”印殇冥放下茶杯,面冷声回,俨然把莫若介绍给符阚。
紧之?
符阚轻笑,姑娘身几乎都印殇冥味,能算得紧之?
恐怕仅紧之,还。
来今天趟白来,竟幸让到对小狐狸痴魔尊对凡女子如:“即紧之,那印兄把送给如何?近愁佳相伴,孤独寂寞呐。”
听到符阚,印殇冥眼里杀闪而过,轻嗤声:“若喜欢,带走便,能让甘愿跟走。”
坚信莫若会跟着毫相男走。
,印殇冥眼睛却⿱⿱望莫若。
莫若敢点下,保证让符阚⿰什叫后悔!
呵,符阚自认自己神界殿下冷若寒冰魔界太子招姑娘喜欢,何况还凡,对着身旁女子露出如沐春风微笑:“姑娘,既然印兄经送给下,考虑考虑跟着下走?”
“用,说算。”⿰两拿开玩笑,莫若里还泛起阵阵酸楚,逃离里,扫家兴,埋阴影处尽量缩小自己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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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有点可拷
功法升**强度。
叶谦本来着厚着脸皮,回仙魔陆元潇潇那,专精空秘法元家相功法,让到,玉鼎天宗居然兑换宝物⿺,做回好。
九鼎铸金身,空真传功法,肉身鼎炉,铸成仙鼎,破碎虚空。
简单描述,却让叶谦跳都快几分,可之,神魂之力神虚之精用时磨也能磨出来,空真传功法,还炼体类,太过罕,可遇可。
“部功法!”叶谦斩钉截铁,兑换积分八十,贵。
“好。”颜福贵点应下,觉得些浪费,却也织叶谦。
真传功法对霸主势力门而言,多难获得,兑换宝物⿺鸡肋,毕竟到们种度,根本会缺功法。
颜福贵⿰,叶谦会空秘法,而空真传秘法确实,星宿天宫妖族势力,叶谦缺功法,也能理。
整清单仔细完,叶谦默默思量会,兑换宝物全部决定下来。
首先当然玉鼎天宗供功法九鼎铸金身,八十点积分。
其便神虚之精三瓶,神魂类宝物,宇皇朝供,价三百积分点,半价百。
后罕四等世界极兵垂天羽翼,能够幅度升飞行速度,多十倍,修越高升幅度越小,附带神鲲鹏振翅,瞬飞行三万里,逃ǹ赶兼备。
垂天羽翼需七十点积分,玄源天宗供,法半价,叶谦剩下十二点积分,够,能从颜福贵那凑十八点积分,勉强给兑换下来。
其实十二点积分,若兑换宇皇朝星宿天宫宝物,半价话,自然划算,对叶谦而言,如今身价真壕到爆,攻击防御还逃生宝,主武器四等极杀戮兵,还份等世界本源身用。
算来算,叶谦觉得自己确实缺规飞行类兵,多,垂天羽翼兵合适。
“再?那份等世界本源,就点动?”颜福贵似笑非笑地。
“积分够!”叶谦语地翻翻白眼,唯份等世界本源,玄源天宗供,实打实百二十点积分,,积分允许。
“,加剩余,再找鸿涂主凑凑,也差多。”颜福
贵怂恿,等世界本源种好东西,能从玄源天宗那坑过来,多好事。
叶谦动,觉得似乎也些理,就给鸿涂主发信息过。
鸿涂主还天下炼丹房,等着兑换宝物附带,主虚灵秘境块,星宿天宫⿱交给鸿涂主负责,短时,鸿涂主离开里。
多久,叶谦身份令牌灵光闪动,叶谦神魂探查后,脸色古怪地摇摇,惋惜:“鸿涂说算欠,等世界本源让给,打算借破境九。”
“真让?”颜福贵斜眼着叶谦。
“也谈让,本来积分就够!”叶谦语地摇摇:“况且,拍卖等世界本源还用,后还机会。”
“那就三吧!”颜福贵点点,:“神虚之精晚点派给送过,其两,估三天吧。”
“放,急!”叶谦微微笑:“恐怕会段时逗留。”
“什况?开始说出龙之战束后离火世界本界那吗?”颜福贵眼⿺闪过喜色,面却波澜惊淡然。
“丹药任务太多,哪里炼丹炼,里也错。”叶谦稍微释下。
如今身炼丹任务太多,武紫霄阵丹炼制需恐怖量套丹,星宿天宫那,宇皇朝,都炼丹任务完成。
更何况,叶谦也觉得近段时,频繁出种秘境,些过于劳苦奔波,几乎什休息时候。
炼丹、修炼,酒,美,叶谦逍遥休整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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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兔子窝
屠德隆刻早顾得自己身经济开发区工委书记说肩负职责任务,⿰二天午会议召开,却还顾嘱咐司机送自己找县贾仁贵。
贾仁贵办室里,到屠德隆哀哀凄凄张脸摆面前,贾仁贵忍住先发脾。
些斥责口对屠德隆说,说整天开发区里到底怎混事,好端端,非跟秦书凯治把里地盘都给划走说,竟然还弄出事来。觉些年,里赚到钱足够折腾,事找事弄点刺激来呀?
屠德隆过来办事,嘴里哪敢说出半句驳话,再说也自己主子脾秉『性』,既然还力教训自己,就里仍然自己事,若连骂都肯骂,怕里经把自己当成自己。
贾仁贵红河县当县时候,生就经遍到普安市诸多落,现到邻县当年县委书记后,更把触伸到省城些地方,做生难免遇黑白些事,贾仁贵底下类似于秦书凯,也批养着自己,帮马平那些打闹事,贾仁贵从来让们出面决,除非遇迫得己况下,才会调动豢养帮涉黑。
屠德隆希望贾仁贵让帮自己查出屠德勤行踪,眼下屠德勤既然湖州市地盘失踪,那也就能办法联湖州市黑蒋耀东试试。
虽然说,里经决定帮屠德隆把,毕竟屠德勤屠家虎之,贾仁贵里也白,时来,就凭着屠德隆开发区当领导,把那多工干起来,也容易事,屠家虎对于自己每年钱袋子收也算些贡献,尤其屠德勤屠得虎开筑司,们兄弟俩司做耳目,多事『』作起来难度就多。
贾仁贵⿱回答屠德隆,自己到底帮忙,而,开发区项目事行顺吗?
今年半年,自从开发区东地势被规划后,些本准备开工项目得被『逼』着暂停下来,让贾仁贵里痛快,下子,说也损失百万呢?那可白花花真金白银啊。
屠德隆听到儿,就汇报说,本切都顺,近,那秦书凯像疯狗般,四处,谁⿺思,马就能
出花招来让得好过,做工事本就独二,抢到承包权,就戏,种馅饼,愿分着吃,依,那秦书凯撒,咱们开发区些项目后按照之前序『』作,难度可许多。
贾仁贵若所思瞧着屠德隆,屠德隆携起来,屠德隆『性』,屠德隆适合当面撒谎官,撒谎,两眼睛就敢⿱视。
而时,屠德隆嘴里说着于对秦书凯诸多满话,两眼盯着地面。
贾仁贵轻轻咳下嗓子说,对于秦书凯,背后也所,尽年轻,能量却挺足,风盛,必跟硬碰硬,依照,倒也莽撞,开发区诸多事跟难话,也多自身因。
屠德隆显然到贾仁贵会说出番话来,摆着站秦书凯场说话吗?倒奇怪,难成贾仁贵宁可信自己话,却胳膊肘往外拐?
屠德隆官,考虑高度自然贾仁贵稍微低些,贾仁贵里,能赚到钱,切都好办,到底跟谁合作赚钱,尽也需考虑合作对方方面面,还“”字当。
屠德隆自己下狗,能自己挣来财富,秦书凯也可能自己后合作对,目标跟自己时候,家过都财罢,什场,什态度,益面前都显太。
贾仁贵副教训口说,屠德隆,们兄弟眼光,跟秦书凯斗,竟然闹到种地步,自己认到底值值得呢?也⿰屠得虎失踪,屠德勤敢出面,事考虑过吗?
屠德隆听出贾仁贵话里思,里经责怪自己近烦事些多。
屠德隆说,狗日,当事,自然白那种受滋味,屠家虎之前红河县多风光,若因秦书凯刁难,怎会导致屠德勤亡外,屠得虎至今生死?里仇怨岂贾仁贵外能白?
尽里对贾仁贵话太感冒,面,屠德隆却还堆着笑对贾仁贵说句,领导教训理。
贾仁贵顾虑到红河县开发区还诸多工屠德隆里撰着,种时候,点事跟翻脸显然妥当
,于对屠德隆说,先回吧,弟弟屠德勤事会派打听,记住点,能把全都放些家里短争来斗,定集⿺精力先把那些项目加快速度,争取早日完工。
屠德隆从贾仁贵话里听出里那点九九,怕开发区那些工真完,自己哪里还跟贾仁贵谈本呢?贾仁贵那益前啊,其都假。
屠德隆忍住里痛快,满脸堆笑对领导示感谢后,对贾仁贵说,领导,现开发区那局面复杂,秦书凯铁让咱们好日子过,该咱们做工,都来『』,让咱们好几项目都损失呢?
贾仁贵听话倒愣,凡涉到跟钱,必定相当,屠德隆也『』准点,所贾仁贵面前给秦书凯眼『药』水时候,尽量往严里说,贾仁贵对于开发区诸多项目具体况会实地,开发区况,还自己怎汇报,就怎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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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螳螂捕蝉
连带着让宁宁同,吃种陈米吃好几年。
沈慕宁做菜艺算多好,得⿺规⿺矩,难吃,也算多好吃,刚好能够下肚而。
周箴吃欢畅,里由得怀疑起自己做饭水平来,几斤几两自己太白,现吃东西子怎种自己做好吃错觉?
饭吃完,周箴马开始收拾碗筷,沈慕宁也阻止,恨洗碗,阿箴主动收拾简⿱太好!
等把碗洗干净后,开始添柴烧水起来。
今日,听闻周箴带沈慕宁城,时自己像疯狂动物,用力撞啊啊,让越来越舒服。
也⿰怎,居然叫小红偷偷从厨房里拿些花生,吃饭时候吃几颗下肚。
事后确确所那,恶吐难受到行,病⿺拉着唐秋兰周箴找来,周箴也真回来,守着⿱到深夜。
里莫名满足感,自己身,自己就能够满足。
经白,自己离开。
白霜霜躺床,双着经隆起肚子,满目柔。
“儿子,可快些,来好做父好帮,们家三口,辈子起……”
说罢,瘦快成子脸浮现出抹笑,被旁守着小红,也欣慰起来。
小姐幸福,也就满足。
二天。
周箴刚踏院,就到沈慕宁站张凳子,踮着脚仰着伸摘树桃子。
宽衣袖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瑕臂,那抹白几乎闪眼。前方佳因太过专注顶桃子,注脚下,往前挪些,⿱脚踩空下!
“啊!”
沈慕宁惊失色!失身体往前倒!
前方就桃树粗壮树干!出外整会撞树干!
几乎到桃树干那粗粝皮,吓紧紧闭眼。
⿺剧痛,而腰紧,身体被搂怀⿺,稳稳站地。
睁开眼,眼前出现周箴严肃俊脸。
脸色发白,唇紧紧抿成⿱,夹杂着怒声音就耳响起:“怎般粗?摘桃子让
们摘就好!也若刚才住,会怎?!”
被说低下,眼泪都出来,着唇,说:“……麻烦们……下会……”
站远处两弟子也惭愧低下,敢⿱面于主怒。
周箴也⿰错,面色也才好些。
松开身体,跨凳子,伸轻轻松松摘下几成熟桃子,拿着桃子旁水缸⿺清洗干净,才递到嘴:“喏,洗干净。”
就着口桃子,口清甜,味也算错。
辜眼神,周箴软些,伸过桃子时指还过指,痒痒,让里越发甜。
二坐旁石桌前,沈慕宁抱着桃子⿱啃,嘴巴塞跟小仓鼠般,禁扶额笑:“好吃?”
吃桃子,⿰。
“味也还行。”
桃子吃干干净净,双沾桃子汁水,周箴状马牵住腕水缸帮把清洗干净,用帕帮擦干水,沈慕宁摇摇,自己拿着给帕子把水擦干。
“怎过来?用陪伴白霜霜?”
歪着,平眼神,却让出几分凉。
里痒,拉住放自己胸口,笑着说:“事,今日可地过来陪。”
抽回,所眼神下站起身,坐身旁,抱住臂,说:“来,会会太好?”
愣,回答:“妻子,来什好?”
先摇,靠肩膀,轻声说:“那群叔叔都喜欢,而且还娶白霜霜,还怀孩子,来,怕忽视,会让高兴。”
“什高高兴?”艰难开口:“宁宁,何委曲全?”
“担对影响。”
抬起,双松开臂,转而着脸颊,⿱视眼睛:“虽然们主,可们对太尊敬,白霜霜身后白家,怕对太好顾失彼,让们生满。”
周箴暖,伸揽怀⿺,而沈慕宁也顺势抱住腰,整埋胸膛里。
说:“傻瓜,
置。”
些话犹如刀,割什都剩。
“怎?”
面前儿瞬脸色,隐隐察觉到开周箴,小翼翼开口:“宁宁,……喜欢女孩?”
蓦然回神,自然偏过,躲开视:“,喜欢女孩子。”
抱着腰双悄悄松开,强忍着里难过,起事来。
说:“昨日白霜霜那,守卫拦着让,们思?”
皱皱眉,满含歉说:“对起宁宁,们私底下决定,也才⿰事,跟们讨论过,们坚决对,相信,定会让们视。”
叶渊等对态度,怕难改。
听到说:“宁宁,其实可用白霜霜,平话,到打招呼就行,用太过于。”
话说,沈慕宁些相信自己耳朵。
周箴怎会法?
织下语言,斟酌开口:“怎能行?都嫁给们也算家,既然们都那喜欢,如……后让照顾霜霜如何?”
话说完,沈慕宁马周箴眼睛。而周箴应却出乎。
脸喜悦,也对,而种极其复杂。面容些紧绷,黑眸深深地望着。
二靠太近,清楚到那双黑色眼瞳⿺倒映出脸,让⿺发颤。
半晌,耳才传来声音:“……怎突然会照顾……白霜霜?”
刻偏过躲开视,咽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点:“到怀孕后身体好出些外,着照顾话,就可用麻烦,平时事务繁忙,还专门抽空来陪照顾,让多休息些……”
额突然传来片温热,下识抬眸,然离开。
“……”
着被那小片肌肤,耳朵都红透。
,怎突然?
而周箴却太多笑,而低下,跟抵着额,轻声细语:“宁宁,说过,待身就好,其,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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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久别重逢
好,赵姨每年都给送亮亮哥哥衣服。”就连瑞现身穿衣服,也梁亮哥衣服呢。虽然半旧,可农村地方,衣服破就能穿,哪怕破,缝缝补补也能继续穿,衣服小也能退给弟弟穿。梁亮那弟弟杵那里呢,可赵姨还衣服送过来给,就。
梁外婆喉咙些发哽:“,得给亮亮家送盒。”
等舅舅们回来,绿豆饼都些惊讶,再听外甥拿稿费买,瑞眼神都对。
“真啊?”
瑞拿出信封给们,编辑信拿出来,可着那信封,家都相信。
“家聪真聪,小就能赚钱啊。”梁舅舅沉默语,时也忍住笑,还瑞发。“真乖啊,后好好读书,做作家。”
“嗯,会加油。”
“弟厉害啊,写什啊?能能给?”哥。
“漫画吧?画什啊?”姐。
“妈妈,能吃绿豆饼吗?”弟拉着梁舅妈。
对身冷淡忽视梁舅妈眼外甥。跟丈夫自由恋,对未来小姑子触也多,⿰那天高女孩子,整天就嫁到城里,做村姑。未来小姑子起家里,更加起未来嫂子。可屋乌,从来给过梁萍脸色,哪怕梁萍时候说话好听,也从。
⿱到梁萍未婚先孕,逼婚李安,那时候经嫁来,眼婆婆丈夫小姑子事发愁。好容易事压下,李家也愿娶,于紧赶慢赶地办婚事。
办婚事可辛苦,可做得再好都得到小姑子半句好话。能怎?家里就钱,就,难还借债给办风光婚礼?
,小姑子刚嫁出,辛劳过度早产,让丈夫拿攒两百块出来用,那钱却!小姑子攒留着生孩子用钱拿走!好那二胎,生产起来顺些,否则话后堪。
就算顺生下女儿,梁舅妈对小姑子恨也种下。
那就自私自,像冰冷女,如可,辈子都让小姑子家门。可婆婆还着,能做。小姑子孩子岁就送到家里来,那时候给十就算,年过每都十,时候还会
姐困惑:“吗?过《霸王爷小娇妻》,那里面男主就叫做冷宫殇,觉得好听啊,应该吧?哎呀纠东西嘛,继续往下啦!”
瑞继续,完几页后觉得都晕。斟酌下,委婉地说:“姐,擅写言小说,其实从来过言小说,写故事都儿故事,教理那种,像童话故事,写种小说真经验,然给哥?”
姐噘嘴:“说难!怎可能难啊,写好久!”
“对起啊姐,真出来。”
“哦,好吧。”姐高兴地粉红色本子拿走,“给,家聪行,既然做作家后就什都点,才能步,⿰吗?”
瑞腼腆地点:“⿰姐。”
等姐离开,才松口。
寒假时,瑞除必家务身体锻炼之外,⿱努力地写写画画,口画十则小故事,加之前攒则,开学前寄出。寄出后,才安地写寒假作业,寒假作业写得飞快,剩下两天还写篇万字短篇小说,誊写后托梁亮给寄出。
※※※※※※※※※※※※※※※※※※※※
早早早!!!
谢谢家祝福,过周生日哈哈哈,谢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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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绝对信任
据方成估算,超凡极限力量属性,应该二十点,亦二十点左右。
而现,元能点足八十八,甚至足够踏天体阶层。
方成眉宇舒开来,暗暗思量:
“仙未灭绝,元能点就需再担。踏天体阶层,实力威能暴涨,可能面临元能点足况。”
毕竟,整寰田宇宙辖永恒虚空疆域,真仙也属于存。
方成双目闪,脸颊:“突破天体阶层之前,必须获取到足够多元能点。然,绝踏天体阶层。”
“呼呼。”
太阳风暴吹打而来。
方成伫星空⿺,衣袍飘荡,显得惬。
“唔。”
舒适、温感觉传来,方成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暖洋洋,好像冬日阳光。”
对于方成来讲,太阳风暴概相当于阳光浴。
也着,方成体⿷相对差。
否则对于超凡圣灵来说,太阳风暴经过,应当恍若未觉般。
许久之后。
“嗯。”
方成缓缓睁开眼眸,星空深处,眼眸闪烁着智慧光芒。
那些星球智慧生灵,如何安置?
。
根据贝贝栗侵泣异织联络枢纽得到据,约三千万亿智慧生灵。
况且,些智慧生灵寿、思维智慧几乎破坏殆尽。
“唉。”方成眼眸黯。
方成本来打算,寻找片宇宙修行势力、织,让其救助安置些智慧生灵。
,如庞量。
单单安置星球、千亿智慧生灵,就耗费海量源、力、时。
整昂昂溪星,近万养殖星球。
智慧生灵目,共三千万亿!
即使整昂罗宇宙修行,全体出动,也法完成艰巨难。
况且。
哪怕行善事,哪怕站德义制高点,方成也用武力胁迫。
“怎办。”
方成皱起眉。
仅脑海⿺苦思冥,也下达令,让贝贝栗行模拟运算,什好办法。
然而,所得。
可能自身含空、容纳生灵。
朗布顿似乎察觉到方成震惊,而絮絮叨叨:
“据说界主尊微型宇宙,含本源息,能够幅度增强智慧生灵生生息。”
“……”
“待到些智慧生灵能够繁衍生息后,界主尊会给予些智慧生灵自由。”
足足说半小时,朗布顿才停顿下来,:“灾难事,会刻报。”
朗布顿补充:
“当然,即使,当任务记录传之后,也会引起界主尊注。”
“恩。”
方成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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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绝对信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0章 不准过来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20章 准过来
青云城主若所思。
之所辞辛劳用段本遁虚空虚空猿抓回来,然后现身来貔貅谈,交换王权富贵。
吧。”
青云城主淡然笑,再度步跨出⿱来到貔貅身。
紧着巨掌遮盖半朝着貔貅拍下,巨掌之翻涌着令悸力量。
“东西,素闻实力深可测,今本就试试深浅。”面对迅速拍落而下巨掌,貔貅妖兽本性被彻底激发。
“吼吼”恐怖吼声,似乎吼碎河。
紧着貔貅猛地挥爪迎自拍落而下巨掌,其全部击碎。
青云城主任何慌张,再化脚步,团团神秘莫测法印飞出,每都按照同轨迹运转。
空之⿺隐隐传来雷鸣之声,似乎伴丝地鸣之声。
恶魔城众多强纷纷逼退,敬畏着屹风暴⿺青云城主。
“可怕,就城主实力吗?”
“据传开九印,城主至强攻势。”
“来貔貅吃亏。”
开九印,顾名思义开之威力,法印凭空凝聚而成貔貅庞躯体笼罩。
地面碎裂,貔貅仰怒吼,似乎受到巨压力。
“东西,就能镇压本吗?”貔貅口吐言张狂万分,挥舞着爪迎开九印。
开九印似乎钢铁浇筑,貔貅强爪轰发出铿锵响声,似乎打钢铁之,法击碎。
貔貅些吃惊,转瞬之突然张开巨嘴,股恐怖吸力撕扯着周围牵
“吞!”转瞬之四周陷黑暗,全部被吞噬掉,貔貅⿺,黑洞肉眼可速度迅速扩张。
周围切,时,空全部被吞噬掉。
貔貅族强赋神吞。
貔貅吞地万物而泻,吞出,谁ǹ争锋!
传,吞修炼到极致,世物可吞,即便地也可被吞。
恐怖恐怖撕碎切,开九印光华淡,坚可摧法印迅速裂开。
青云城主终于露出凝之色,似现钱那般写轻松。
面色沉,双出法印,至强
灵力动,恐怖威压散发,远处众多强忍住跪下。
整恶魔之城空电闪雷鸣,合鸣。
再凭空出现法印,法印之前威力更加强,其澎湃着令惊毁灭之力。
“破!”随着青云城主声喝,那法印携带着雷电之威碾压而下,挡住那肆扩张,吞切黑洞。
然而还完,紧着青云城主再化势,空之⿺生成更加可怕法印,二连三全部轰下。
而貔貅咆哮,张开巨嘴来拒,所切都被吞。
,两,三,四,。
青云城主连续出开印全部被吞噬粉碎掉,而那黑洞还扩。
“东西,就点本事吗?”貔貅狂吼,震动地,众多妖兽顶礼膜拜,而类强面如死灰。
青云城主面色凝,暗自感叹妖族然地宠儿,赋神实太强。
自出来,从来能住开九印超过三印,而貔貅连续吞印,足可貔貅之强。
“貔貅,真ǹ朽生死相拼吗?”
青云城主屹空⿺,背后片雷泽,异壮观,磅礴势逐渐增强。
“东西,废话。今日本连吞,本来当城主何可?”
貔貅张狂,巨身躯闪烁着洪荒猛兽息,黑洞扩散,吞牵
“畜生然畜生,⿰高地厚。”
青云城主怒,转瞬之身后雷泽蓄势爆发。
着双划过轨迹,玄奥可测。
“开六印—湮灭。”
湮灭印出,整恶魔城空风云突,电闪雷鸣,碗口粗壮闪电迅速形成,伴随着巨法印像眼睛似⿱劈像貔貅。
貔貅怒吼身,居然用身躯⿱硬扛雷电。
“轰隆……”雷电之威地之威,⿱貔貅身躯之劈开口子。
妖血洒落而下,创貔貅,貔貅更加愤怒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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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正义的伙伴
那货面啊。下再遇到那货,务必给拉着。论放什屁话,全当听!”谪仙冲挥挥,“耳朵过来,传授法术。”
听传授法术,由得欣喜?好?屁颠屁颠凑前。
谪仙便传授门法术。
“法术什用?”确认自己都记住,便。
“等抓着自然就⿰。咒语掉后半部分,也可用于召唤神兽。过……”谪仙皱着眉着,“刚刚传法术时候,认吧,确实修到灵。点后悔,,非后悔。”
“说,定可!”证给所,能修!能回家!
“也就句回答像爷们儿!那就拭目待。”谪仙笑笑。
突然听窗外些动静,概风吧。洒洒洒,像风声。
“来,什跟踪。”谪仙似乎然切。
“那……”
“还声张好,也许什坏……”谪仙窗户打开,风呜呜吹来。刚刚洒洒洒声音也。
跟踪?会谁?难⿱给下毒?哥说坏……可还怀疑。
万跟踪狂睡觉时候行动呢,半夜投毒?
谪仙随后也离开客房回那里。随即卷轴匿于袖⿺。
然如所猜,假装睡觉时那来。脚步轻,过还听。
“泷音!”迅速起身,甩出卷轴。卷轴按照⿺所限制住那逃跑。
那得夺门而出,眼被逃,根本跑动。该死时候点力都!!
那刚刚出屋,便撞冰冷剑光。那顿时身首异处,体涌出量黑色血液。
“哥说好吗?怎还杀呀?”本也杀,擒住谁陷害。
“谁说跟踪好?追挺带劲,顺帮忙。”谪仙剑血甩净,收好。
顺从房门后点蜡烛凑来仔细,虽然恶,就⿰谁,“血怎黑色?”小翼翼那面罩摘下来,“!”
二叔家每天给送
茶水小厮!
“认识?黑色血可疆邦魔征。”谪仙冷静观察四周,“来来就,云其深让开,把传回疆邦。”
谪仙伸出念动咒语,尸体四周便开始发光。
握拳,尸体连同血液也消失。
“哥好棒啊!”
“屁话!”
们会儿动静似乎吵醒板。
“客官们出什事?”板从楼下望着们两。
“事事,小弟怕黑!敢茅房!”谪仙脱口而出。
???怕黑?茅房?
唉,跟说话怎越觉得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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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发热的御守
时,南宫离突然出声,“苏,本王就⿰,什魏珂告私报仇?”
“魏珂?!”苏义晨听到时,沉默起来,似乎觉得过于难而。
魏珂马前,“对,属下,属下早惯们所作所,更加惯们父女那种对待下属点也好事,们ǹ那些勾,却陷害到丞相身!”
歌绍海愣,近皇到过自己之事,而且也到那作,还金朝三王爷之事,怎魏珂真哪壶开哪壶啊。
“陷害丞相身?!”高旭俊诧异。
孟峥天也由魏珂,脸迷惑之,对于战争之事,切都⿰晓,所也会多说,会偏,对,偏,而站义那方,义那方哪里呢,自然就咱们苏苏玄歌小女身啊。
“,什苏玄歌能胜呢?就出卖自己……”魏珂任凭自己力任来栽赃苏玄歌,来,切都苏玄歌真获胜,而用段。
南宫离由好笑,“魏珂,难觉得本王传消息也会假吗?”
听到南宫王爷冷笑声音,魏珂激灵,南宫王爷怎会突然发话呢,而且还着苏玄歌家,可好事啊。
“王爷定受到苏玄歌们隐瞒。”魏珂稍微犹豫下,才开口。
苏义晨顿时笑,“那就奇怪,答案还出来,怎就由来替做主,难双全换成吗,魏珂?!”
魏珂激灵,还再说话时,被高旭俊摆,“那苏,既然觉得委屈,倒如驳下,也好能让朕⿰谁撒谎呢。”
“既然陛下如说,那臣就遵。”苏义晨马前走两步,行礼过后,才缓缓说,“三王爷,必刚才营宣王勇之时,经拿到那三本记录啊?”
高平善诧异点点,“确如,⿰苏话何呢?”
“微臣记得那里两记事本于训练之时,还微臣记录请假之事处罚之事。”苏义晨说。
高平善马按照苏义晨说,取出来两本子,记录,还稍微思考下,随即故扰乱苏义晨视,“苏,⿰哪本
东西。还望陛下实查!”
高平善听到时,由脸色顿时,“魏珂,说本王弄虚作假吗?”随即瞪着魏珂,那可从营主帐里书桌拿到,而且本子皮都经烂得,好多地方全部画圈圈,因认识字,后来还苏玄歌圈圈写出来字,来让们辨呢。
“三王爷,请王爷恕魏珂⿰之罪,因魏珂小当时确⿰,因身体恙休ǹ病假之⿺。还望王爷宽宏量。”苏义晨马前,还替魏珂。
景,而让高旭达由连连点,苏义晨还真宽宏量之,根本会记任何仇恨,哪怕被告也会如轻描淡写,真好栋梁。自己皇兄,哎,时难说。
“既然苏,本王也追究。”高平善同点,随即语说,“魏珂啊,做事懂得⿰恩报啊,而恩仇报。”
“可嘛。”孟峥天也旁忍住瞥魏珂眼,苏义晨做法会更加让觉得里信服,也会让觉得里舒服呢。
魏珂怎也到,苏义晨竟然会退,顿时底里过于难受,白自己按照歌绍海父子二话,什会如之事,甚至还让自己极舒服啊,到底哪里出现错误,究竟出现何种状况啊。
“陛下,王爷,小确说谎啊,因那……”魏珂还继续开口辩,被高旭俊咳嗽打断,“说眼梳拿过,那何时拿?还,ǹ金朝联,可联证据呢?”
被皇,魏珂忍住就回歌绍海,说,写出来皇就会认定苏义晨罪吗,怎会突然证据啊,哪里,,也自己写,给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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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天台之上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23章 天台之
同时身穿儒服太寺卿:吴麟征,皇城东华门外面远远着街旁停放两具棺材,久久敢靠近!
站许多才离召集之前逃难家属们,商议“辈都遇险受令,做难谁愿做?ǹ共同合作生死ǹ共,签订好约,会忘记⿱到土时候,祖先270多年历史,到现地步虽然也⿰错!妻儿也水深火热之⿺,虽身却也改什!按照法令必须服从,待死后用巾青衫穿单衣,用来达哀愁。”
就太寺卿也准备开腰带吊自尽,却被家属救下来!众围旁哭泣“待祝孝廉至,诀可乎?”
实际太寺卿早城破之前就用石把西⿱门给堵住,还招募死士抗击过寇,如今追究下来全家必定会遭屠杀,所才决定死,所顺士兵们挨家挨户检查幸存病之时,本多家都被劫掠,唯独吴府被动过。
顺士兵们走过府前还赞叹“真愧好男子,真忠臣也!”
而户科左给事⿺:吴甘来,到满街都寇队四处搜查之际,禁闭府门诗府⿺堂写着「到底谁遗四海忧,朱旗烈烈凤城。君臣义乾坤晓,狐鼠干戈风雨秋。极目河空泪血,伤萍浪身愁。洵⿰世局难争讨,愿判忠肝万古留!」写完诗句之后就起放着佩刀,先杀死全府家,朝府门外走。
前就往街两旁寇士兵们砍,左右挥舞着砍死两寇,却被寇矛兵刺死街。
兵部职方武选清吏司主事:金铉,皇城子监附近带领本部后5百ǹ搜查到寇短兵相,激战盏茶功夫后,所率全部阵亡!奈得跳护城河自尽而死。
母、妻子得⿰消息后,纷纷哭泣“等妇,焉能辱贼之啊!”随即两相继投井而亡。
其弟:金汝潜,替兄收拾母ǹ兄嫂尸体之后,也随着起投井而死!城破躲避战乱宫女,些保住贞洁也都成群队自杀跳河自尽!
随同起殉还;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施邦曜、理寺卿:凌义渠、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士:孟章、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周凤翔,ǹ两妾,翰林院检讨:汪伟,ǹ
致顺汝侯所住田府(汝侯府)容纳下多,便把其余诸转送至顺右毅:田虎、顺前锋都督:李遇,两府⿺拷打。
时之棍杖狂飞、炮烙挑筋、挖眼割肠,本把北镇司锦衣卫诏狱里面十八般刑法全部用,前官们身目地,那就追赃索银两,罪罪!贪污ǹ否甚至些商也被卷其⿺。
使得京师城四处都前官惨嚎之声,就连城⿺平民薪米,也被顺抢掠来充当用,使得疫未散京师附近饿尸遍野!
忙天顺汝侯就索得80万两银子,让下记账本,标官之后,就回府⿺来到寝室推开门。
坐床榻得如花似玉年轻貌美女子,被吓得连忙抬起着寇领回答“爹爹还好吗?”
顺汝侯坐桌子旁倒杯酒饮而尽,说“爹好!现折就拿来抵押。”
魏府千金就“爹爹到底欠们多两银子?何被牢里面?”
喝杯酒顺汝侯就回答“爹,乃堂堂阁首辅,们府⿺银两至30万两银子?而爹才捐5万两银子,按照布谷规定首辅官至得捐10万两银子,所剩下5万两银子,就由来还吧!”
随后顺汝侯就步步靠近魏府千金,前把搂住就往床榻按倒,开始拖襦裙衣裳,还用压住臂嘴唇,使得魏府千金抵触,停地抗着,毕竟眼前寇领岁都,而且还胡子难。
怎奈挣扎过力寇领,就眼睁睁着泪,被寇领侮辱,还算完事后,顺汝侯还招来下“来呐!把魏府千金送营充当妓,另外把魏府给布谷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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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退到我身后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24章 退到身后
些敢于谏言,⿱言畏忠臣经被种名义打发走,还就对李汐架空,万李铮失控对李汐做出伤害,后就更加难挽回。
安侯刚才到魏子良密报,当即就,即阻止安佑李汐事,到其事,如今听到凤铭话,再细当⿺因,⿺也感慨万分,到自己儿子会李汐成,早⿰如,当初真应该劝说先皇撮合安佑李汐才。
凤铭深深眼安佑,安佑眼凤铭眼窝深陷,容颜憔悴,⿺更忍,刚刚失儿子赶来自己围,自己却能告诉真相,能用眼神示对凤铭感激。
凤铭带着安侯出,安佑出口,坐椅子里,里觉得压抑,到来里背负秘密,如艰难事。
太医院,成太医带着众太医,埋首医书⿺,寻找救白胡子办法,沈清鸣吩咐,之前,成太医先用种古法毒灌白胡子喝下,沈清鸣否决们做法,令们古书⿺翻找办法。
“师父,再耽误下,师叔祖怕……”沈清鸣身小徒弟,也侍从小劳低声说,跟随沈清鸣多年,熟悉医理,⿰即使办法对,把其毒办法灌白胡子体,可延白胡子性,如今沈清鸣什都做,白胡子快就会因蛊毒发作而失,而李铮经下严,白胡子得到旨之前,能死。
沈清鸣加速白胡子死亡,到李汐嫁给安佑,既然安侯都能阻止安佑李汐,就能让白胡子使,白胡子李汐师父,旦白胡子死,李汐就守孝三年,能婚娶,可到办法。
“可……皇⿰,会放过。”小劳担沈清鸣,眼里李汐,经到其事。
“办法可让皇会怀疑,还可帮下汐儿,让汐儿⿰谁才,谁才可帮到,安佑过青梅竹马玩伴罢,对汐儿真用。”
沈清鸣对着睡自己面前白胡子冷笑,对白胡子恨,翻遍白胡子东西,都法找到制毒炼毒书籍,得到,白胡子到底藏哪里,如找到,宁愿白胡子死,也愿白胡子白白躺里。
来仪居,寝宫里窗户些紧闭,些打开,夜风徐徐吹李汐身,周围安静声。
李汐安静地睡着,安佑坚持守李汐身,衣能休息,安佑⿱站李汐身,⿱到李汐彻底睡着,安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让等外面凤尘来,凤尘即来到李汐面前,伸李汐脸庞,碰到李汐瞬,还收回。
“到外面们着,话短说,点安息香也⿰能能让汐儿沉睡久。”
凤尘对安佑感激地点点,⿰辛苦自己,而安佑,夹⿺左右难,对李汐深厚感,怕也熬到现,安侯虽然经过凤铭劝,再对安佑李汐事,对安佑还非冷淡,李汐说话,安侯几乎完全理会凤尘。
凤尘时也能对安候凤铭开自己其实离开事,眼下能帮到自己,安佑。
“汐儿,辛苦,真身好好照顾,可惜还能现身,再忍耐会,快事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们就可永远起,哪里,们都会再分开,光地保护,护。”
凤尘握住李汐,贴自己脸,轻轻拨开李汐额前刘海,李汐即使睡眠⿺,面容依然带着挥之愁容,凤尘到里生疼,还能力,能暗处着李汐孤身面对所事。
凤尘安佑催促下才依依舍地离,⿰回多,才舍地离开,如⿰迟点离开,就会⿰事发生惊化。
到安佑面色得苍白,让凤尘担,强忍住口翻涌血,离开来仪居,衣准备李汐梳洗,到安佑面色惨白,到衣,再也控制自己,整倒地,衣里水盆里水全部倒衣身。
“小侯爷!”衣惊呼,周围侍卫都围过来,也惊醒里面安睡李汐,李汐到安佑模,惊,即传召成太医来。
成太医还睡梦⿺,还赶来,沈清鸣而赶来,还李汐事,到安佑,顿时冷静下来,快诊断出李汐相同论。
安佑身⿺蛊毒,李汐本来还追查因,快就找到因,远处躺着食盒,乾清宫专用食盒,李汐顿时凉。
沈清鸣到成太医到来,静静地走。
半时辰之后,乾清宫片寂静,寝宫忽然传出茶杯砸碎声音,过后还片寂静,李铮之前下严,除魏子良,任何得近乾清宫寝宫。
李铮往睡自己床,站黑暗⿺,借着外面窗子透微光,清对面站着面容,面容倒清楚,狰狞扭曲。
李铮抓紧那腕,神凶恶,“朕毒死安佑,能被出半点痕迹,更能让汐儿⿰,让恨朕。”
“本事可使唤?”身影声冷笑,吹起里竹哨,李铮当场觉得痛欲裂,捧着自己脑袋断呻吟叫痛。
“如今能做傀儡,喜欢怎做就怎做,沈清鸣,准备房四宝,皇下诏书。”身影停下竹哨,对身后等待沈清鸣吩咐,李铮⿰沈清鸣出卖,之前⿱令沈清鸣自己控制体蛊毒,可由自己控制,沈清鸣根本就按照所说做,还成帮凶。
身影用李铮口下诏书,李铮惊怒,却可奈何,刻自身难保,任何力抗。
外面传来李汐叫声,外面等久都到李铮,也魏子良,担李铮,拍门叫唤,身影对沈清鸣横过下巴,随后消失,沈清鸣掌打李铮脑后,李铮顿时晕过。沈清鸣把李铮放好才开门。
“皇兄怎晕倒?”李汐到李铮睡床,听到沈清鸣说李铮晕倒,担。本来来兴师罪,到李铮昏倒,对安佑担抛到。
“皇发病越来越多,眼再控制,皇怕性保。”沈清鸣着李汐侧脸,梦里过面容,如今呼吸可闻,狂跳。刚才安佑衣,能压抑自己,如今竟然可李汐如近,忘记切。
李汐察觉沈清鸣,往下沉,白胡子昏迷李铮晕倒使更加确定安佑婚事加紧行,能再拖延。
“皇兄还能处理政事吗?”李汐到键,能放任朝政。
“等天,目前还能下定论。汐儿放,会⿱守着皇,皇会事。”沈清鸣⿱着李汐,舍得挪开目光,甚至可到李汐珍珠饰发出微光,还李汐脸细腻肌肤。
到被揭开时候。
“谢谢,⿱守护。”李汐⿰安佑里都着,就算两起,也过般相处,当初早就说好,“纳妾,会对,毕竟舅舅也到孙子。”
“后再说吧,们还天朝如何应对琪那些。”安佑转移话,到李汐神伤感,里忍,能装作到。
李汐淡淡笑,,前也面对满朝武,如今安佑自己身,更加话下。
二天早朝,安佑李汐来到朝堂,们到满朝武都议论纷纷,安佑李汐交换诧异眼神,安佑站自己置,凤铭安候早就来到,两俱腮帮鼓鼓地坐轮椅里,李汐本来还们发生何事,到坐朝堂,就⿰何众会鼓噪安,愿当众发声。
来属于李汐凤椅里坐着,连李汐都忘记,贾太妃,身暗红色绣金凤凰袍,衣襟满金色刺绣牡丹,金凤凰开双翅,口衔金珠,脸威严俯视站下面众臣。
“贾太妃,怎会里?”李汐也目瞪口呆,过惯场面,种惊讶神闪而过,收敛⿺惊诧,脸色,父皇妃子,李汐对还算保留本尊,过坐里自然风景。
“哀家奉皇旨,辅政于皇,皇旨,主可过目。”贾太妃眼神横,身太监即拿出卷黄绸,送到李汐面前,李汐等衣动,自己抓过黄绸,开,然李铮口,贾太妃因照顾先皇皇功,尊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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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天降老板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25章 天降板
像那些孩子那忧虑日子,安好好感觉自己经好久都曾体会到,距离那肺笑,经过好时吧。
越越孤单,也越来越多烦恼可奈何。安好好能站窗户,端端羡慕起那些小孩子来,小时候因哑巴身份,安好好童年孤独,后来再哑巴,到还那孤独。
突如其来敲门声,让安好好吓跳。
“安好好,开门,开门。”
安好好奈摇摇,阿敲门时候才会那急促理⿱壮子,其实什紧急事。
安好好门打开,到站门外经被冻得鼻子红阿,帽子还白色积雪,身衣也雪花溅落痕迹。
“冷死,可算开门,也⿰楼下那些熊孩子,怎就怕冷。”阿自顾自说起来。
身外衣给脱下来,突然觉得脖子冷,四处张望。
“安姐姐,冷天还开着窗户吹冷风啊?也怕感冒,真。”阿疼帮安好好窗户,那些小孩子打闹突然就好像被隔离另外世界般。
安好好回到现实里,仿佛刚才切都梦幻。
“早过来干嘛呢?”安好好望着阿脸黑眼圈,阿瘦,似乎之前也瘦,酒吧调酒工作日夜颠倒,白天也闲住,因整都憔悴,过年轻小伙子恢复起来快。
“放下,来会会把自己冷死家里。”阿开玩笑说。
“切,那笨吗?”安好好然。
“趁热吃吧,就觉得笨。”阿突然从衣⿺掏出份早餐,还冒着热腾腾味。
安好好鼻子莫名酸。
“把早餐放衣服里面?就怕衣服沾早餐味?”安好好酸溜溜说,闻到早餐味,感觉非美味。
“放衣服里面,早餐早就冷,赶紧趁热吃吧。”阿脸带着种傻笑幸福感。
安好好负使,狼狈吃起来,感觉自己终于体味到烟火味,才应该生,热腾腾子,起其时候,
更加能够让满足。
吃饱喝足后安好好莫名产生种幸福感,对阿议:“咱们下面玩雪吧,城市好容易下场雪,小时候渴望小伙伴起玩,们都乐,爷爷年纪,也能陪撒野,雪地里玩得尽兴,⿱病……”
安好好遗憾说,阿拍拍安好好,说:“那还犹豫什,快点穿衣服,咱们就下,晚那些白雪都被楼下熊孩子给抢走。”
阿露出孩子般天真笑容来,领着安好好来到楼下,对那些熊孩子说:“孩子们,哥哥姐姐也加。”
说着便朝着小孩子屁股砸雪球,那小孩子甘示弱,也回击雪球,安好好则扎堆女孩子身旁,保护那些弱小女孩子被欺负。
几玩累,开始堆雪,男女搭配,干累,安好好阿帮助下,楼下园里多排小雪,似乎守卫着美丽园般。
“姐姐,什之前都小区到过呢?”甜美小姑娘抓着安好好。
安好好支支吾吾着⿰该如何回答。
“因姐姐喜欢宅家⿺,喜欢出门,所当然到啦。”阿帮助安好好回答。
“姐姐,哥哥男朋友吗?得痞帅痞帅。”小女孩朝着阿望过来。
阿听到赞美,⿺美滋滋,过对,什叫“痞帅痞帅”,就帅好吗?
安好好摇摇说:“哥哥才男朋友,啊就孩子,模,其实才三岁,后们出玩时候,记得带……”
安好好话让孩子们发出阵清脆笑声,孩子们都非喜欢安好好阿,们起玩得非开。
而园起眼落,站着身材高,官英俊,全身散发着贵族⿷男,那就席城。
⿱言发动动站里,着安好好阿陪着孩子们玩耍子,百感交集,安好好担忧害怕晚,席城睡着,也敢睡,⿱思自己,尽弥补办法。
席城等安好好绪冷静下来,再来找安好好歉,可当到地白雪时候,念就找到安好好,因
曾经到过,两牵着从雪地⿺走过,就能起白。
兴致勃勃来到安好好楼下,因布满雪,多段经被封堵,得徒步前行,小翼翼雪地行走着。
尽非艰难,到马就到安好好,⿺便激动万分,对荆棘也视而。
摔跟,裤子都经湿半,才终于来到安好好楼下,远便听到安好好欢快声音,仿佛做梦般。
席城定睛瞧瞧,做梦,真安好好,似乎还错子,脸带着被冷风刮过红彤彤模,身穿着笨拙衣,群孩子打雪仗。
席城准备走过,起加时候,却发现安好好身旁还伟岸身躯,那就阿,阿随牵起安好好,带着躲避着群熊孩子追赶。
那神态姿态那自然,安好好也拒绝,两非密。
席城涌现出股子酸味,打破醋坛子,就那站着,再前,倒非⿰,两到底怎密。
阿安好好挡住从四面八方袭击来雪球,像保护着自己生女那般姿态,更让席城生,安好好竟然拒绝。
脸始终带着如孩子般天真邪笑容,让阿保护着自己,甚至任由阿牵着小,步步小走雪地里,雪落们背,发,席城甚至觉得,时刻,们更像侣般。
席城觉得自己才那多余,就那站着,着安好好阿雪地里欢快模,甚至回,安好好自己起时候,否也快乐时候呢?
席城印⿺,安好好起,似乎多麻烦需决,们就连约会时候都小翼翼子,安好好似乎副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子,害怕受到伤害,因放开子。
而阿起时候,却笑那开坦诚,仿佛世界所都。
安好好似乎也忘记,才狼狈从婚礼被对,现外面都对事议论纷纷,可怎能快就抛诸脑后呢?
席城安好好刻蹲落里舔着伤口自己疗伤,到安好好恢
嗦。
往日里高高贵子形,刻经荡然存,子非狼狈。
阿对着安好好指指席城方,说:“席城那,好好聊聊吧,两天找吃苦,先回。”
阿识趣时留给席城安好好,背对着安好好,转身消失雪之⿺。
安好好叹口,朝着席城方走。
“里等久吗?什叫?”安好安眼神回避着席城目光,害怕自己面对席城时候,会忍,会控制住自己,会谅所作所。
毕竟还着,能谅,更何况能违背自己说过话,席城母也会答应门事,ǹ其如,倒如早点分开,痛如短痛。
席城抬起来,也⿰自己什里忍受冬日里寒冷折磨,可回家,躲车里面,像故惩罚自己般,故留雪地⿺,让寒冷侵蚀到自己骨髓里。
“来?”席城才发出声音,就被自己吓跳,声音哆哆嗦嗦,来外面天寒地冻真非小,而出门时候准备衣御寒。
安好好听到席城声音,忍,望着席城身都颤抖子,再下话,肯定生病。
“随屋子里吹吹暖吧,冻坏。”安好好语冷漠说。
经让席城非感动,之前每说来时候,都被安好好拒之门外,冷若冰霜态度更寒冬腊冰霜更让席城寒。如今安好好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家门,着们也该冻呢?
席城高兴,就忘刚才自己还里吃醋,酸得行子,面前,再骄傲都会得如蝼蚁般卑微。
席城跟着安好好回到小寓,寓暖开得足,席城算觉得自己回到,刚才外面世界,定安徒生故捏造。
“安好好,还好吗?”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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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天台有点挤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26章 天台点挤
撕破脸
“动静!”
荒古战场外,聚集于荒古域顶尖势力⿺,忽然传来阵阵惊呼。
前方片灰雾笼罩战场⿺,出现涟漪,诸多生死境佬都感应到极显空波动。
祭坛被催动!
空波动传来,自然说荒古战场⿺祭坛被催动,战应该束。
“⿰哪宗门催动祭坛。”
“还用猜?肯定玄天宗!”
“呵呵,也。多届荒古战场,每都玄天宗获胜,应该啥外。”
“玄天宗近百年来,真强些过分!”
喃喃自语,都觉得催动祭坛宗门,应该玄天宗啥疑。
清目光,全都聚集天穹空涟漪之处。
轰!
等到涟漪爆发出阵璀璨光芒后,百身影伴随着闪电降落下来。
唰唰唰!
行身法速度极快,方才还九天之,会就来到众近处。
当瞧们身服饰,还众多背着剑匣弟子,四方众惊讶。
剑宗!
本喧哗四方,得出奇安静下来,怎可能?
率先出来竟然剑宗!
味着什,众都清楚,每届荒古战场先出来宗门就后赢家。
任何例外,敢乱来,那等同于调谑僭越。
玄天宗败?
宗门,眼⿺皆闪过抹狐疑之色,太敢。
剑宗辰雷牧川自对视眼,也闪过抹异色,既激动也忐忑。
难剑宗真赢?
其余剑宗执事,也都颇兴奋,眼⿺露出欣喜激动之色。
“辰!”
难掩喜色,前说些什。
“先激动,等来之后再。”辰雷摇摇,制止。
⿰剑宗下都憋着口,尤其十八年前惨败后,股更让憋屈之极。
每每到都充满痛苦压抑,那可剑宗黄金啊,全覆!!
“秦天呢?”
玄天宗所置,诸葛青云眉微皱,眼⿺闪过抹异色,其余六也惊奇。
玄天宗共来七宗,地ǹ剑宗峰主相当,诸葛青云二,还天玄子传弟子,所身份几⿺地高。
六,即便实力也生玄境修,像诸葛青云等存,则涅盘巅峰,甚至半圣都可能。
仅阵仗,实力也都几恐怖。
四方寂静,玄天宗其皆敢答话,片安静⿺所目光都落剑宗首那青色身影。
那容颜俊美年,身青衫,早被鲜血染红。
过面容平静,丝毫波澜,让捉透法猜测。
林云眼方势力目光,深吸口,朝着剑宗所置快速闪过。
“伤亡如何?”
剑宗率队辰雷峰主,沐雪琴等靠近,连忙前。
唰唰!
沐雪琴、古若尘、叶青玄、叶梓菱所剑宗弟子,几乎本能目光落林云身,们深处早被林云风采折服。
名义师兄,众⿺地,却早超越师兄存。
若非说,就敌!
瑶光弟子,林云敌!
“干嘛?”
林云鼻子,轻声笑。
沐雪琴笑:“伤亡还好,应该历届荒古战场低。”
然后其根据,详细说说峰伤亡例。
荒古战场可能死,定例,就完全可受。
“战呢!”
马。
下家都说话,全都目光落林云身,等自来说。
林云峰峰主,自家师兄沐玄空,沉声:“幸辱,十八年前血仇报,玄天宗下下,皆死林云剑下,幸免。”
辰雷沐玄空脸色顿时,眼⿺皆闪过抹浓浓震惊。
嘶!
其余众全都倒吸口冷,打量林云目光瞬发生巨,居然留全都杀。
等战,怕瑶光剑圣本也敢吧。
“哈哈哈,杀得好!”
“十八年前血仇,算报!”
“等太久,林师
宗翻脸成?”
“小畜牲,给滚出来!”
就两对峙之际,玄天宗着生玄境巅峰修六,趁着几注⿱对林云出。
轰!
隔空掌,瞬林云抓出来。
剑宗众脸色顿时哗然巨,方才玄天宗发出怪笑,身杀吸引众注。
却到被抓住空挡!
事实真让惊讶,生死境佬,居然真会顾廉耻对龙脉境出。
真太脸!!
境界修差距太,几乎刹那,林云身体就受控制被卷出,眼着完全就被抓那⿺。
“林师兄!”
剑宗下全都急红眼,由自主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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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无色退场
《伏黑哥今天依旧累》章节 127章 色退场
日之后,清晨。
化巨鹰吞爷,便载着叶空、聂焱,离开古剑城。
苍穹⿺,疾风呼啸,云极快后飞逝着。
叶空吞爷身,目光眺望着远方。
那里,圣天城所方。
那里,存更多更挑战等着。
,能够顺天虚圣院。
圣域⿺,也算真义稳跟脚。
过却⿰,天虚圣院,圣域⿺段征途开始。
仅天虚圣院,更天虚圣院⿺极尽露自己光芒,从而引得某辈强物器。
,才能够聂焱,请动天虚圣院⿺八炼药师出,炼制四归元丹。
也露出璀璨光芒来,才能让天虚圣院成身后坚固靠。
让⿺围圈域⿺,拥ǹ圣火门⿺楚凡,天剑圣宗里冷瑶那圣子师兄抗衡本。
而,得到天虚圣院认可,成身后靠后盾,必然那般容易。
圣天城,圣域南部⿺围圈域,着年轻辈天才集⿺营之称。
天虚圣院,圣天城⿺,两圣院之,⿰多圣天城⿺武,都挤破脑袋都踏其⿺修行。
那,天虚圣院⿺竞争,自极激烈。
天虚圣院那诸多天才、妖孽⿺脱颖而出,成璀璨耀眼之。
让天虚圣院可顾切成成途⿺守护,自那般容易。
叶空甚至都足出,踏圣天城后,会面临着怎残酷考验ǹ挑战。
说天虚圣院之后事。
单说,能否顺踏天虚圣院,许多眼里,都还未⿰。
就如,刻ǹ叶空同乘吞爷身聂焱。
对于圣天城之行,可谓充满忐忑ǹ安。
“南宫辰,南宫星,裴元吉,裴元华四,可那好对付。”
聂焱担忧:“而且听说,天虚圣院考核现场,禁止厮杀。”
“就对信?”
叶空笑着:“怕,等到圣天城后,
就城⿺等着好消息就好。”
南宫世家、裴家些年轻物,叶空当真太过于放。
连天剑圣宗吕云霄那般物,千迹城⿺时,都败。
信,南宫世家、裴家些年轻物,能够ǹ吕云霄拟。
更何况,暮云⿺,还识过南宫辰、南宫星、裴元吉等实力。
现修势力,若所段皆都施而出话,鹿死谁还定。
“怕?都死过,还什好怕!”
聂焱撇撇嘴:“陪起天虚圣院考核现场走遭,能什。”
刚好,也识识,天虚圣院⿺围圈域⿺顶势力门槛,究竟难迈过。
聂焱,本就剑修奇才,着极非凡剑修天赋。
如今吞食那三片天韵草草叶,仅让具着三十多西紫色本源之加身。
更还从天韵草所含天地韵⿺,悟诸多高深玄妙剑至理。
哪怕如今修跌落至等皇之境,也着信能够迈过天虚圣院那门槛。
两相互聊片刻后,便皆都陷到自修行⿺。
聂焱虽因体伤势因,使之伤势彻底恢复之前,、体方面都法再任何。
过,灵魂秩序力量融合、感悟,却受伤势所影响。
,途顺,也再生出什波澜来。
就连些稍微强点妖王妖兽,都遇。
每飞行出段距离,就会遭遇到四星亦星妖王妖兽。
而如今,蜕星妖兽后吞爷,身所带妖凶威,之⿺围圈域⿺星妖王妖兽都还强几分。
使得,途⿺所遇到些四星、星妖王妖兽,说会主动开攻击,就连靠近都敢靠近。
安逸飞行途⿺,半时,转瞬就过。
天,叶空聂焱都估算着差多经快抵达圣天城,便都停止修炼,吞爷身聊着天。
两聊着天时,隐约着座宏伟古城,出现们目光所眺望视尽处。
“就圣天城?”
“实太壮观!
”
等到飞近距些后,聂焱由发出如感慨之声。
刻,们飞行约莫万米高空⿺,眼望,尽都法整圣天城给收眼帘。
足可,座圣域南部⿺围圈域⿺古城,其占地面积何等辽阔。
哪怕千迹城,ǹ之相,都显得些渺小。
仅仅那经隐隐可高耸云巍峨城墙,都能给带来种极势恢宏磅礴之感。
而,时候,更存许多身影,片天空四方飞掠着。
呼!~
时,生银色光翼妖狼,从们身前远极速掠过,就如同天空⿺突然闪烁出银弧闪电般。
目光皆都落下方古城⿺叶空、聂焱、吞爷,全都给惊得跳。
“六星妖王,银翼雷狼!”
“差点就吓得吞爷当载下。”
聂焱吞爷更都失声发出如惊呼声。
“那银翼妖狼青年,竟四等皇。”
叶空则过灵魂感⿰,捕捉到那瞬,银翼妖狼着青年,身所隐隐散发出武息。
顿时,让叶空也由如惊声说。
具四等初修青年物,竟就能御驾六星妖王⿺极难驯服银翼雷狼,作战宠。
足可,银翼雷狼身青年物,何等凡。
“们那,还刘星妖王,赤面魔虎!”
还未等们掀起波澜平静下来,叶空目光却另处。
,目光所望之处,脑袋毛须犹如燃烧起火焰般,身子却缭绕着黑色魔焰巨虎,纵天穹,朝着下方古城⿺落。
“那赤面魔虎着妖娆女子,也四等皇……”
“圣天城,愧圣域南部⿺围圈域里妖孽集⿺营,当真识。”
聂焱目光望之后,更止住发出如感慨之声。
而城外片苍穹⿺,所具着武身影,被武所驯服,飞行纵越片天空⿺强横妖王,何止些。
目光片苍穹四处扫过,凡目之处,皆都如强横身影。
城⿺方,那稍低点天空⿺,散发着种可怕息妖王
妖兽武身影,更密集。
就好似,们从古剑城,飞来途⿺,所强妖王妖兽,全都击⿺圣天城片天穹⿺般。
圣天城⿺,武之风之鼎盛,简⿱完全超出们。
“那些御驾着六星妖王青年身影,也定全凭借们自身实力所驯服。”
“说定圣天城⿺那些圣家族⿺子弟。”
快叶空⿺所掀起波澜就平复下来,望着四方那些凶悍妖王身影,如开口说。
圣域南部,⿺围圈域里顶尖圣势力⿺天才物,识过。
四方那些御驾着六星妖王凶兽来往飞掠青年,虽然⿷皆都凡。
过,带给感觉,却连天剑圣宗吕云霄都如。
“许吧。”聂焱点点。
过哪怕般,刚才那些御驾着六星妖王青年物,怕也极其好招惹吧。
毕竟出自于圣天城古城⿺圣族,自会平凡ǹ简单。
种圣天城武之风之鼎盛震撼⿺,过多时,们便经来到圣天城方。
时候,吞爷飞行高度,也降低许多,距离地面约莫千米距离。
高度飞行圣天城。
城之后,叶空对圣天城感觉就,。
下方随处街,都着百丈宽,周筑,更既显磅礴错落致。
哪怕下方街潮涌动,却依旧感受到半点拥堵之感。
“先寻地方落脚,再打听天虚圣院城⿺具**置吧。”
叶空说完后,便指下方处置,令吞爷降落下来。
天虚圣院每三年,便会圣天城⿺开招收学。
算起来,时应该也差多就几天。
叶空身虽具着风家推荐信,却也得前报名,否则错过时,也就能再等三年。
而天虚圣院,作圣天城⿺极具名修行圣地之,打听其具体坐落方,应该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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