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成月呼后我去鬼杀队了》 1. 第一章 第一章 太阳正在逐渐西沉,整片天空被切割为界限分明的两部分。一边是残阳如血,最后吞吐着云雾透着丝缕金光;一边是沉默的灰蓝,浅浅浮现出圆月的轮廓。 这是山里一栋破旧的小木屋,与世隔绝地伫立在深山老林中,此时,屋前却有火光闪动。 竹之内见月一手拿着根树枝,时不时戳一戳火堆,心里默默计算着里头的地瓜什么时候能好;一手拿着本书,一字一句的往下看去。 啊,多么平静美好的一天呐。 竹之内见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年了。 这三年里,她每天都在为这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而流下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感动泪水。 虽然村民们都觉得她过得不太好的样子。 村民们表示:你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硬要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无父无母又没钱,怎么看都不像过得好吧? 见月对此感到委屈,和流星街相比,这里是天堂啊! 流星街只能翻垃圾吃,这里有大山这个自然粮仓。 流星街居民一个比一个残暴,动不动就烧杀抢掠,这里民风淳朴,老乡们都超有爱的。 最关键的是,流星街居无定所,这里还有没人住的破房子诶。 综上所述,流星街,就是个渣! 没错,这不是竹之内见月第一次穿越。 最开始的开始,她还是个长在和谐社会里,三观正确,开朗阳光的美少女,最大的烦恼是面对毕业即失业的苦笔生活。 随机,一辆异世界特产货车表示,包在我身上吧~wink(^_?)?☆ 就这样,竹之内见月华丽丽的保送流星街,不用烦恼找工作啦。 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才怪啊!!!美少女掀桌? ヽ(`Д?)? ┻━┻ 我不过是不想工作!你却想我死啊啊啊啊啊啊! 流星街那是普通人能过的地方吗。 见月苦啊,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少女,刚穿越的时候结结实实过了一段惨绝人寰的苦日子。 直到她阴差阳错开了念,日子才好过些。 往事已成追忆,幸好她熬过来了,和平宁静的普通世界真是令人安心,她超喜欢这里的。 竹之内见月穿到此世时大概是五岁,小小一只倒在林子的雪地里,只穿了件单薄的单衣,即将被鹅毛般的大雪掩埋。 身边只有一个绣着她名字和出生年月的荷包,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孤身一人跑到林子里的。 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的她,浑身冻得已经僵硬了,连弯曲膝盖的动作都觉得干涩吃力。 走到后来,她甚至奇异的感受到了温暖,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在一次不小心被绊倒后,小小的见月整个人摔下了山坡,连滚带爬的摔倒了山脚下,所幸雪层厚实,没让她跌的头破血流。 那时她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下意识地拿出了在流星街时混出来的好勇斗狠思想,看到有人烟的第一反应是偷偷摸进一户人家,找点吃的填饱肚子,要是有保暖的衣物就更棒了! 信心满满地朝着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出发,浑然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体格强悍,有着念能力的流星街一霸。 撑着孱弱且虚浮的五岁小孩身体翻墙的后果就是,“咚”的一声摔进人家院子里,惊起一地麻雀。 闻声赶来的幸村一家人只见,雪地里,一衣着单薄的小孩以脸抢地,不知死活。 淳朴和善的村民们哪见过这等场面,连忙把人扶进屋子。 “村子里都是好人啊。” 回想到这的竹之内见月真心实意地感慨道,并且娴熟地将草堆里的地瓜翻了个个儿。 要是在流星街,倒地昏迷的小屁孩会被默认当作尸体吧啊哈哈哈哈哈。 那时刚苏醒的小见月是现在的她想想就糟心的程度,整一个吉娃娃犬,个子小小,脾气挺大,还有着晚期被迫害妄想症。 成天疑神疑鬼,惊疑“这是哪个稀有念能力者构筑出来的世界想要谋害她”,同时还抗拒村民们的好意,总感觉天底下所有人都要暗算她。 等到她从人家特意为她铺好的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悄悄遁走,好在暗中观察情况。 然后。。。 她五岁的战五渣身体不出意料的再一次跌倒了。 那家人闻声再次赶来,又不辞辛苦地捡回了小趴菜竹之内见月,还好生生养了她一年。 这一年里,她慢慢收敛起了身上的刺,学会伪装成正常的小孩,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再次穿越的事实。 也是幸村家的当家人,村里的老医生——幸村老爷子用温柔耐心按住了她的被迫害妄想症,至少表面上按住了。 她这一世的名字和年岁也是老爷子看过她随身携带的荷包后,告诉她的。 竹之内见月一度非常神奇,这一世的文字和流星街那一世明明不一样,可两个世界的人居然都说同一种语言,这也是她当初怀疑这是某个幻境世界的依据之一。 明明文化历史,甚至连人民生活方式都不一样啊!为什么都在说同一种语言啊喂! 在幸村家呆了一年后,幸村家的人还曾经问过见月要不要正式被他们收养,一起生活下去。 考虑良久,虽然有些难以面对对方失落的目光,她还是选择了拒绝。 也许是流星街那一世时是个不弱的念能力者的原因吧,调养好身体后,见月就隐隐约约感应到这辈子的她好像还是能够修行念能力的。 虽然离开精孔还为之尚早,但只要持之以恒的锻炼下去,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也正因为要进行念能力的修行,她才选择了离开村子,在深山里找了个似乎被遗弃了的小木屋,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当做以后的住所。 毕竟要是见到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每天举巨石,绕山跑,打野猪,淳朴可爱的村民们会吓傻吧。。。 再者,幸村家其实也不是很富裕,一家子老少,本来就财政赤字,要是收养了自己,只怕日子会更加难过。 竹之内见月就这样在山里定居了下来,时至今日,她已经独自生活了两年。 虽然有时会因为年纪太小,而不方便做事,然而她毕竟芯子里是个成年人,学着上手后日子便过得井井有条了。 偶尔会有猎户上下山经过时去看看她,给她带点村子里人们转交给她的衣物和食品,权当是尽一份力来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久而久之,村民们见她小小年纪却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便也放下了悬在心里的担心,还互相调侃道“见月是山神的女儿呢。” 对于这些不求回报的温柔,见月默默将他们都记在心里。她不是狼心狗肺的人,谁对她好她心里清楚。 正是因为在流星街生活过,见过最为丑恶的人心,这些温柔才显得那么难能可贵,就像甘甜爽口的蜜水包裹着她的心,日复一日地融化着她坚硬的外壳。 【我想要好好守护这份温柔】,她如是想到。 ———————————————————— 天色更加暗了,山里的太阳落下去的时候,转瞬之间就不见了。仿佛上一秒还看见它沉沉地坠在枝头,下一秒就像枝头的雪一样,落了下去。 天地之间恍惚有无声的震动,在西边金乌彻底收回它的金光之际,整片山林陷入令人心悸的沉默之中。 见月坐在已经完全熄灭了的草堆边上,准备扒拉出已经烤好的地瓜,配上屋里炉子上炖的香烂的鸡汤和米饭,就是一顿美滋滋的晚饭。 山里有异动的时候,她正拿着油纸包裹着的地瓜往屋里走去,随后忽然停了下来。 大山的气息不一样了?鸟兽沉寂,林风不起。 见月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向林子,身后的山林黑魆魆的,看不真切。 这是。。。有什么大型食肉动物迁徙到这片林子里来了??? 她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屋内走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流星街教会她的第一课,就是“汗滴禾下土,没粮你吃土”。 你的一个愣神,看中的食物就会飞快地咽进别人的肚子里,这孰能忍! 见月由衷的认为,她现在没有养成恶劣的护食习惯,全托她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的福,君不见流星街出生长大的那群孩子,一个赛一个凶狠。 谁敢在吃饭的时候打搅他们,高低得挨上两脚。 至于可能有大型食肉动物进山的事,这不急于眼前,她现在还处于修行的阶段,尚且不能够正面迎击猛兽而全身而退。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她不打算冒险。 山里的动物是很聪明的,若非快要饿死,是不会主动袭击人类的。 现下正处于初春时节,春寒料峭,万物复苏,食物并不短缺。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个动物见到人类转头就跑,一个溜的比一个快。 两年来,见月主要的狩猎手段就是通过布置陷阱来捕猎中小型的野生动物,为了防止熊,野猪这类攻击性强的动物误闯小木屋,她还在特意在木屋周围布置了一圈陷阱,层层递进,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种种考量下,她打算明早下山赶集时好好提醒一番村民,要上山时多注意附近的情况,小心野兽袭击。 将一切安排在心中过了一遍,见月才安心地准备用饭,一顿干掉了一整只鸡,两大碗饭,外加两个番薯作为饭后甜点。 嘛,修行嘛,她满足的拍拍肚子,需要多补充能量。她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呢。 也确实如此,饭后,见月还要进行基础的剑道训练。 随手拿起角落里摆着的竹刀,她习惯性的摩挲了下刀柄上雕刻着的眼睛花纹。这把竹刀还是她初 搬来这座小木屋,收拾房子时偶然发现的。 虽然推断这辈子她能够开念,然而“气”的增加需要夜以继日的修行,而不正式开念,也意味着她的攻击手段将被大幅度削弱。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需要找到其他变强的方法,见月过往的经历告诉她,只有变强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才能获得更大意义上的自由。 再者,在这个普通安稳的世界里,她并不想透露出她的特别,找到一个符合这个世界观的变强方式,遵循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剑道——便是她的选择。 今生,她来持剑,她来守护。 2. 第二章 第二章 她拿起竹刀慢慢往屋后的空地走去,为了在山里行动方便,见月一直是做男孩打扮。 由于摄入食物充足再加上可观的运动量,见月的身高在同龄人中一向傲视群雄。 一袭白领红色和服加上纯黑的袴衬得她有些单薄,这是因为过快的生长速度减少了脂肪的储量,再加上她本身就是骨骼较纤细的类型,肌肉覆盖在骨骼上便没有那么明显。 及腰的黑色长发被红色的发带高高竖起,柔和的披散在肩上。 微微上挑的眉眼带着点少女的娇俏,可她的主人硬是用柔美的眉眼呈现出英姿飒爽,天下无人能及我的一往无前气势。 见月的眼睛乌黑明亮,活泼时像熠熠生辉的星子,沉静时又似深不见底的寒潭。这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像倾注了她主人所有的真诚与心意,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对此,竹之内见月认为,任谁生活在太阳下山即熄灯的地方,眼睛都会亮吧。 没有小说,没有电视剧,没有夜生活,眼睛不用着不用着就亮了吧。 总而言之,单从外表上来看,见月就是个十来岁的清俊小少年。 年纪小时本来就看不太出来性别,前两世的经历也让她在气质上更偏向狡黠清爽那挂,与现今推崇的大和抚子式美人天差地别。 此时,这位“小少年”手持比她矮不了多少的竹刀,开始每天饭后的训练。 见月没接触过剑道,在流星街混的时候,前期靠的是为了活下去,在摸爬滚打中练习出来的野路子打发。 后期就主要靠念能力了,只要不碰上那几个实力顶尖的最强者,她的念能力还是蛮好使的。 至于村子里的居民们虽然推崇武士道,但真让他们说出个什么就只会,“只看那武士“咻”的一声,大步向前,转瞬间一个下劈balabala……” 见月沉默了,但见月不服输。 从冗杂的记忆里翻出第一世时的记忆,总结了一下电视剧里那些高手们训练时的场景。 竹之内见月,她,悟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同理可得,一个优秀的剑士首先需要不断的夯实基础。先不要管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法了,先练基础,等基础打好了再去想招式。 就这样,当初的小见月,定下了个小目标,每天浅浅挥刀一千下吧。 时至今日,除了挥刀外,她还归纳总结出了其他出刀的方式。乍一看还有模有样的。 令她惊奇的是,练习挥刀的过程中,她身体里不断积攒的气要比单纯锻炼积攒的气活跃许多,仿佛这个世界,对刀格外青睐些一般。 见月本来计划在十五岁之前自然开念,有了这挥刀流积累气的意外之喜,能更加早开念也说不定。 月亮都被蒙蔽的黑暗里,少女沉默不语,凭着出色的视力对着跟前她胡乱扎成的稻草人不停挥刀。 她身姿挺拔,稳稳拿着手里的竹刀,仿若一株新生白杨。 倏忽间天上云层散去,皎皎月光倾泻而下,竹之内见月心念一动,总感觉有被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盯上的感觉,于是转头四处打量。 刹那间,八目相对。 ————————————— 黑死牟现在心情很奇妙。 他刚刚结束鬼舞辻无惨交代给他去查找蓝色彼岸花的任务,不出意料的,假消息。 相较于鬼舞辻无惨,他其实对蓝色彼岸花没有那么执着。 进化成完美生物,沐浴在阳光之下。 嗤,太阳就那么好吗,连鬼都趋之若鹜。 是啊,太阳就是如此吸引人,太阳的光辉过于耀眼,以至于月亮只能生活在黑夜里。 抱着这种违背武士精神,不敬上级的微妙心态,黑死牟决定独自呆上两天,再回去汇报工作。 几百年的做鬼生涯,他的足迹遍布全国各地。短暂的回忆了一下,恍惚记起附近曾有他十余年前的居所,黑死牟施施然向曾经的落脚处走去。 从前的居所似乎被鸠占鹊巢了? 看见林中的小木屋有点点烛火跳跃,略微的诧异后是淡淡的不悦。 作为几百年来唯一的上弦一,黑死牟可谓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由于千年来屑老板被迫害妄想症严重发作,没有他的允许,鬼之间不得轻易结伴同行,这也就造成了许多鬼都有划地盘的陋习。 黑死牟已然习惯了这些年独来独往的生活,只追求剑道的更高境界,虽然这林间的居所既简陋又搁置许久,但仍让他觉得被冒犯了。 那么胆敢冒犯他的人,应当受到生命的教训吧。 所以当他感应到人类在木屋的后院时,他大大方方地展现出鬼的形态和气息,毫不掩饰地走向后院。 出乎意料的是,占据他宅邸的人,是个年岁并不大的少年,黑发黑眸,正拿着把竹刀进行剑道的基本训练。 啊,仔细一看,这把竹刀还是他曾经拿来练习的旧物,刀柄上还有他刻上去的一只眼睛,代表着这是属于他黑死牟的东西。 从练剑的姿势看去,少年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训练,虽然持刀挥刀的姿势随着少年每一次动作都在有意识的调节整改,但依旧看得出来稍显稚嫩杂乱。 若单单从挥刀的姿态看,这位少年大概属于极有天分那一类型,能够单纯靠自己摸索出来出刀的韵律,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就一代剑道大师。 若只是如此的话,仅能使黑死牟兴起爱才之心,手下留情饶了这位少年人一命。 然而几百年来对月之呼吸不断的探究和学习下,让他看出来些许不同。 他感应到了,面前的少年每一次的修行,都有股奇怪的能量在其中流转,和呼吸法很像却又不同,有着磅礴的生气和无限的可能。 没有接触过呼吸法,甚至系统的剑道学习都没接触过的人,单凭对剑道的悟性,就能够创造出新种流派的天才吗? 何其相似啊,和缘一何其相似啊。 时隔几百年,黑死牟又感受到了,那要从身体里破土而出的,极致的恶心。 若不是没有血脉上的感应,真会以为是我那神一般的弟弟转世而来呢。 黑死牟仅仅盯着少年,心下感叹,不肯移动视线。 厚重云层被风吹散,天空一轮满月显现,空地上的少年若有所感,停下了挥刀的动作,转头向他看来。 ————————————— 我屮艸芔茻!!! 竹之内见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TM是什么! 黑暗大陆传过来的新物种吗? 还是嵌合蚁的新品种??? 不要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再变成奇奇怪怪的人形生物啊喂!!! SAN值都掉了啊啊啊! 新的穿越果然是念能力者搞出来的阴谋吧?! 大半夜一转头看见有着六只黄幽幽眼睛的人形生物真的很吓人啊,差点都握不住刀了。 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见月缓缓吐出一口气,谨慎的打量着来人。 相貌。。。不提也罢,一只鼻子一张嘴,两只耳朵六只眼,脸上蔓延着血红的火焰花纹。 留着黑色长鬓发高马尾,身着紫色蛇纹和服黑色马乘袴,腰上挎着一把刀,一副武士打扮。 气势惊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我很强,你们不配”的王之蔑视。 哟喂,还是个挺时髦的人形种。 见月在心里暗自吐槽,这又是纹身又是烫头染发的,要不是那六只眼睛过分明亮剔透,还以为是哪家精神小伙在脸上纹了四只天眼呢。 现在的情形很明了,以她现在的能力铁定是打不过来人的。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是看她不顺眼想直接恁死她还是有回旋周转的余地。 见月又想起了她曾经在流星街混的日子,在生活的毒打没有揍到她脸上的第一世,她曾经也是个铁头娃。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你敢动手我报警呀,对插队这种事都零容忍的三好年轻人一枚。 然后她就进了流星街。 她简直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糟糕的地方,这么大的地儿不建房子不种地,光用来堆垃圾了。这么多的人整天不是在打架斗殴欺凌弱小就是为着一块发霉的面包抢的头破血流。 铁头娃刚开始还想头铁继续刚,可生活毫不犹豫的给她了一大嘴巴子。 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你别赛脸,在挨了几天揍饿的差点对自己的手下嘴后,铁头娃成功完成了进化。 流星街是和她第一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只有拳头铁才是真的铁。 她成功领悟了什么叫猥琐发育,什么叫别和能打死你的人打架,在一次次濒死的境遇中,她拙劣的模仿着他人的打架技巧,磕磕绊绊的保护着脆弱的腹部和头部,忍耐着恶心吃下蟑螂和蛆虫,只因为想活下去。 为了避免发疯,她死死抱着第一世时的记忆,想象着曾经唾手可得的平和生活,还苦中作乐的自我吐槽,那个食物链顶端的男人骗人呢,掐头去尾压根儿不是鸡肉味的! 后来的经历更加证明了她的正确,猥琐发育,慢慢累积力量,一次次打败曾经比自己强的人。 等开了念,战斗力更上一层楼,就继续在念能力者底层猥琐发育,直到强到打败所有阻碍她的人,强到能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对于她这种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行为,揍敌客的大少爷表示了肯定。 睁着他那对精神的死鱼眼面无表情的点头,“没错,不与强者为敌,”随即又顿了顿“多希望我那愚蠢的欧豆豆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话说这么大个地方叫流星街真的合理吗,她当初还以为她那条小巷子叫流星街呢。 记忆回笼,再次面对着不可战胜的对手,竹之内见月决定捡起老本行来避免被秒杀的悲惨命运。 无垠的月光下,雌雄莫辩的少女瞪圆了那双仿若有漫天星子的眼睛,惊讶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您,是神明吗?” 随着话音落下,苍穹之上星河璀璨,应和着月光,此起彼伏。 3. 第三章 第三章 神明? 黑死牟愣住了,做鬼数百年还没遇到过这等情形。 世上是没有神的,上千年来,鬼舞辻无惨和他转化的鬼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可他们,没有被降下过任何天罚。 如果一定要说神的话,最接近神的人,也只有他曾经的弟弟—缘一,那么耀眼,超脱了人类的极限,连死亡都无法使他褪色的神明,继国缘一。 也许是看他沉默太久,对面的少年见他没有动作,又开口了。 “初练剑道时,我总是苦于只能在剑道的入门徘徊,无法更进一步,无法习得更加高深的剑道技艺。人的一生有极而剑道无极,我为这能贯彻我整个生命的剑道而感到战栗不已。多年来,每当我练习剑道时,总忍不住向高天原上的神明许愿,让我悟得更加深奥的剑道吧,让我探寻剑道之极吧。” 少年面色平静带着一丝欣喜,紧紧盯着他。 “您是来回应我的祈愿的——神明吗?” 也许是少年的目光太过炙热,黑死牟几百年来头一次感到无话可说,因为想起缘一而略有些动摇的心思,也无声的平静了下来。 “我不是神。” 黑死牟平静的开口,略低沉的嗓音似乎因为不习惯说话而有些沙哑,在夜风中荡漾开。 少年似乎愣了愣,“那您是——” “没错,我是——”黑死牟颔首,鬼这个字还没吐出来,少年更加兴奋地说下去了, “您一定是刀剑的付丧神吧!聆听到我对追求剑道之极的诚意,教授我世上不可得的深奥剑术!” 似乎被主人快乐的情绪渲染,那双眼睛呈现出无可比拟的灿烂,目光炯炯的盯着黑死牟,仿佛他便是此世之最,是无可比拟的珍宝。 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上弦壹彻底被噎住了。 他许久没和人这般交流过了,鬼王老板通常直接读心然后自说自话的布置任务,他也享受这种无需浪费口舌的交流。 捕猎人类的时候,弱小的人类见到他只会大声惊叫地跑掉,他甚至都不屑为这些懦夫拔刀。 可眼前的少年是不一样的,他有着和缘一一样不遑多让,令人恶心的天分。 但他还没来得及成长起来,弱小到他随随便便就能摁死,又像是当初的他一样。甚至为了追求剑道之极而可笑的向不存在的神明许愿。 在天份上,他和缘一那么像,有着超脱世理的悟性,可在性格上,却又如此的南辕北辙。 不得不说,和缘一一样有着令人惊惧天资的少年,用崇拜神明的姿态崇拜着他。 成功取悦到了黑死牟。 黑死牟不想杀他了,不仅如此,他还要等待这个少年长成,再将他变成鬼。 不是想要追求剑道之极吗,以人类孱弱的身体和短暂的寿命,可无法真正踏入追寻剑道的路啊。 “你的名字是什么。”高傲的武士施舍般的发问。 —————————————————————————— 竹之内见月觉得妥了,她成功靠着生存秘技·彩虹屁之术,又一次保下了狗命。 托流星街没有普及义务制教育的福,受到高等教育的见月的文化程度分分钟秒杀流星街那群文盲,具体体现在辞藻的丰富和修饰的华丽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她夸人格外好听。 在一片“老大真牛”“老大流星街第一”“跟着老大有吃有喝”的淳朴发言中,见月的夸奖直击各位老大的痒处。 渴求实力的夸他顶天立地,空前绝后;热衷美貌的夸他闭月羞花,倾城绝色;就连咸鱼躺好的都能夸人淡泊名利,宁静以致远。 再搭配上见月那双和流星街格格不入的朝气诚恳的眼睛,仿佛你在她心里就是这么牛掰,就是这么清丽脱俗。 这谁能拒绝! 谁都不能拒绝夸夸! 见月的生存之道很简单,打不过的就狂吹彩虹屁,让人没有理由也不好意思和她动手。 打得过的,呵呵,那就看她心情。 因此,在看见黑死牟出现,并凭着敏锐的感知判断实力完全比不过人家后,她飞快的组织好语言,一顿输出。 从外貌上看,这位六只眼睛的大佬虽然长得有些许别致,却并没有遮掩的想法,大概是不在意外貌的类型。 其次,六眼大佬穿着一身武士服还配着刀,应该对武士的执念有些重。 喜欢刀?那就找共同爱好,不仅要表达出自己也爱刀,还要狂吹对方耍刀很厉害。 众所周知,共同爱好是找到共同话题的第一步,有了共同话题,就有能够成功聊下去的机会。有了聊下去的机会,就有博得一线生机的机会。 至于夸赞对方是神明,谁不爱被夸赞是神明呢~〒▽〒 而且六只眼睛诶,气势还辣么强,是邪神也说不定呢,毕竟乍一见她都掉SAN值了。 果然,被她彩虹屁夸舒服了的大佬渐渐散去了杀意,还开口问她名字。 (彩虹屁赛高!) —————————————————————————— 她继续用敬仰的目光看着渐渐走近的黑死牟,听到询问后仿佛更开心了点似的。 “神明大人,我的名字是,竹之内见月。” 竹之内见月。 黑死牟无声的在心里默念了遍,对见月又满意了一分。 和他的呼吸法很有缘分,既然如此,那么他也不是不能让面前这个少年见识一下更为高深的剑术。 但在此之前,他要纠正一下她的称呼。 “我不是神明。” 黑死牟认真的开口,他不屑于说谎,也不屑于冒认成为虚假的神明。 见月看着走出树林,完全暴露在月光下的黑死牟,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翻。 忽略那异于常人的眼睛,这位大佬的长相称得上俊秀,脸型流畅,皮肤白皙。仔细一瞧那六只眼睛还是又大又圆的杏眼呢。 那六只眼睛以血红色作为眼白,澄黄色为眼黑,中间那行眼睛,右眼写着“上弦”,左眼写着“壹”。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喻义。 思索着这位大佬的具体来意,听到对方再一次否认“神明”的称呼,见月明白对方并不喜欢这么被称呼,又试探着开口,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黑死牟不说话,他今天已经说的比以往一个月都多了,只是用六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见月,让她自己提。 “大人?” 见月沉思一会儿,保险起见,这种称呼最为合适。 黑死牟颔首,表示可以。 接着他走到见月面前,伸出手,无声的看向她。 这是要牵手手?!?! 见月瞳孔微张,刚认识这么快牵手不合适吧。 她脑中瞬间出现了两个Q版小人,其中一个一脸娇羞地扯着衣角,嘴里喃喃“这不合适,这不合适啦~”。 另一个小人满脸暴躁,飞起一脚踹飞娇羞小人,并大声喊道“蠢货!不想死就赶紧把手里拿着的东西给大佬!” 飞快结束脑内小剧场,竹之内见月见大佬还伸着手,连忙把手里的竹刀递了过去。 黑死牟接过竹刀,转身对着树林,又侧头提醒了见月一句“看着。” 随即将竹刀放在身侧,用着低哑的声线,缓缓说出“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刹那间,风熄了,只有速度快到看不清刀身的居合斩,咆哮着向林子冲去,刀气延展出去的轨迹上,一弯弯圆月刃盛开在刀轨上。 短暂的寂静过后,不远的树林轰的一声,一大片树木被拦腰截断,呈现出以出刀点为中心的扇形腰斩树木群。 卧槽! 见月整个人都惊了。 毕竟上辈子和念打交道了十几年,她还没沦落到念能力都认不出来的地步。 她清楚的认知到眼前之人使出的力量绝非念能力,反而是另一种能力的体现。这也让她稍微放下点心,确定这不是另一个念能力者给她布下的阴谋。 但是目前又出现了另一大难题,原来,这个世界也不是普通的世界吗?! 虽然不使用念力,但明显有另一种力量体系。索达斯内,这个世界到底给不给普通人一条活路啊喂(泪目)! 本来还想意思意思修行下有点自保能力即可,可现在随便冒出来一个大佬就有这样的能力。 好家伙,见月直呼好家伙——《世界逼我努力变强》。 斩出这近乎于演示的一刀,黑死牟缓缓收势,回头看着旁边一脸吃惊的少年,点了点头。 他都这么详细的演示了,应该会了吧。 见月见黑死牟向她顿首,莫名也跟着点了点头。 见状,黑死牟满意的把竹刀又丢给见月,决定等下次路过时再来考察这个他看好的年轻人。 上弦壹亲自教学,还学不会,就杀掉吧。 浑然不知自己和死亡近在咫尺的见月接过竹刀,慎重的收在腰侧,虽然不知道大佬要干嘛,但只要乖乖受着就可以。 演示完剑技,黑死牟感觉到了几百年来罕见的微小的愉悦,他拢起衣袖,不再看见月,缓缓踱步进密林之中。 下次见面,要学会壹之型呐,不然,可没有与缘一并肩的天分呢。 4. 第四章 第四章 清晨,被窗外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鸟吵醒,见月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盯着小木屋的天花板瞧了两分钟,接着有气无力的离开温暖的被窝,准备洗漱。 “啧,没有电的地方就是麻烦哇,”费劲的用柴火烧开一壶水,见月一边洗脸一边抱怨。 虽然昨晚那位大佬并没有直接告知她姓名,但结合对方那过于明显的特征,竹之内见月已经在心里默默起好了绰号——六眼大佬。 昨晚见识过对方展示的技能的威力后,她并没有留在那继续修行。 毕竟夜晚的山里,是真的很黑,再练下去不知道是她练剑还是剑练她了。 短暂的犹豫过后她便利落的决定先去睡觉,等太阳升起来了再去查看。 简单的解决掉早饭,见月背起背篓向后院走去。 后院的小树林依旧一片狼籍,被腰斩的树木们七零八落地躺在那儿。她上去查看了一圈树木们被腰斩的缺口,切口整齐平滑,一看就是一击毙命。 她昨天看的明明白白的,这些伤痕是由她那把普通的竹刀附着奇怪的能力,借由竹刀作为人体和具体能量的转换器施加出去的。和念有些像,却又说不出的奇怪。 一边思索,她手下动作不停,麻利的用镰刀砍下被截断树木上的树枝,扔到后背篓里。 这么大一片树林,她感觉她未来几年都不用砍柴了,大佬不愧是大佬,技能真好使,我要学! 收拾完柴火后,见月回屋里拿上要拿到山下去的山货,颠了颠装的满满的,都高过她头顶去的背篓,元气满满地准备下山。 这条山路已经被她反反复复走了两年了,很快,她就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村子里。 先去一趟幸村家,敲开幸村家的门,一个留着寸头的精神小孩笑着走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个迷你版精神小孩。 这是幸村家的两个儿子,大的年长她两岁,小的比她小一岁,因为早产的关系显得比同龄孩子更小一些。 “见月,你来啦。”幸村翔太精神奕奕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见月姐姐~”幸村健太也害羞着向她问好。 “早上好呀,你们!”见月笑着点头,接着说道“我先去看看婶子,再和你们一起去集市哦。” 幸村两兄弟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表示他们刚从母亲那回来,先去准备一下集市上要用的东西,就不一起过去了。 竹之内见月表示无所谓,这个家她很熟悉,熟门熟路的走到幸村婶子的房门口,在敲门得到同意后,她小心移开移门,只移出一道能让她通过的缝隙,侧身钻了进去。 “你这是做什么。”躺在床褥里的妇人眉眼温柔,见状不禁笑了起来,“我又不是瓷娃娃,吹点风不碍着什么的。” 见月表示拒绝,一脸大人样的劝到, “婶子你可得注意着点,健太出生的时候你早产亏损了身体,现在生下妹妹了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养着,别受凉了。” 见到见月这幅人小鬼大的样子,妇人更加乐了,连连告饶,暗自直乐这小姑娘和她公公相处多了,说话和老医生一样,一套一套的。 见月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叮嘱她,她从山上摘到的山货和一些小野味放厨房里了,想吃的话尽管使唤翔太去做。 等到见月看望过幸村家的婶子和新生的小妹妹后,幸村爷爷和两个精神小孩已经等在门口了。她连忙拿起背篓汇合过去。 山脚下的村子真的是个很小很小的村子,小到村子里的年轻人都会选择去邻近的镇子上打工,偶尔才回来一趟,幸村家的叔叔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妻子生产,他没有办法照顾,只能让妻子回来村子里,拜托他的父亲,也就是幸村爷爷帮忙。 村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商店,卖的东西还不太齐全,村子里的人们就约定一个日子当做赶集日,互相交换用不到的东西,也算是邻里互助了。 赶到集市口的时候,见月便和爷孙三人分开行动了,他们的目标不一致。 见月准备去小商店里直接卖掉她采集到的山货,再直接在那购入一些必要的调味料,其他的什么,她也不缺,直接靠山吃山。 见月要攒钱,她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小村子里,她知道有繁华的都市,舒适的环境,等到她有能力又攒完钱了,她就去大城市里找一份朝九晚五不加班的好工作,然后快乐的享受生活。 捡过垃圾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想上班的咸鱼了,她现在是,想上班的励志咸鱼! 赶集那天的杂货铺门可罗雀,胖墩墩的老板乐呵呵地坐在柜台后面,一边摩挲着手里的粗陶茶杯一边和见月打着招呼, “小见月来了呀,这次又带了什么山货呀。” 见月放下背篓,将里面晒干的菌子,刚摘的春笋,十几张硝制过的野兔皮等等一堆东西一股脑的堆在柜台上。 最后又小心翼翼地从背篓底部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来递给杂货店老板,里面是一根小山参。 根须完整,被人仔仔细细用红线固定住底下的参须,品相完美。 其实她当初找到了两根,另外一株更大一点的,考虑到幸村婶子生产完身子虚,就直接拿到幸村家去了。 胖墩墩老板的小眼睛瞬间精光一闪,以不符合他身材的迅捷速度一把接过盒子,上下仔细打量。随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呀,小见月真厉害呢,每次都能找到不错的山货,说不定你还真是山神的女儿呢哈哈哈。” 见月一脸黑线,每次找到些不错的东西来卖的时候,老板就要夸她一句山神的女儿,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名号就是老板四处唠嗑传出去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说出太惊世骇俗的话,见月即使脑内活动再丰富,内心吐槽的多么起劲儿,表面上还是那副岁月静好腼腆笑脸,一脸诚恳的等待对方继续说完。 杂货店老板虽然爱杂七杂八扯一堆有的没的,但人是真的不错,他知道见月的处境,因此也没特意压价再和对方进行商业互讲价。 默默估算一番后,直接给出了一个中肯的价格。 见月美滋滋的将新到手的两万多日元揣在胸口的暗袋里,又花了点零头买了油盐酱醋等调料品,在老板的目送中出了店门。 存钱,使人心安。不知道城里的房价贵不贵,她还得再努力存一笔。 出来商店,见月在集市里随便逛了逛,很快找到了已经采买好的爷孙三人组,满载而归的四人结伴离去。 山里人起得早,虽然干了那么多事,其实时间还不过正午,回到幸村家正好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 幸村奶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逝世了,幸村婶子还不能起身,做饭的活计就担在了幸村爷爷和长子翔太身上。见月本来想着要去帮忙,结果直接从厨房被赶了出来,让她好好坐着。 碰了一鼻子灰的见月只能无奈和健太一起坐在檐廊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唠嗑。 “见月姐姐,这个给你。”健太一脸害羞的拿出一条发带。 那是条柔软的红色绸缎,上头用银线织出重瓣樱花的图案,格外精致可爱。 “给我的?”见月有些吃惊,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发带,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 就算是捡过垃圾的女孩子也喜欢! “嗯嗯。”健太腼腆地点了点头, “村子东头的姐姐为了结婚买的发带,后来她未婚夫送了条织金的,这条织银的的就打算卖掉了。爷爷觉得这条发带好看,适合你,就买了下来。” 说完他不禁脸更红了些,爷爷和哥哥都别别扭扭的害羞,硬是把他推出来送发带。 家里最小的就是没人权啊。 还好现在多了个妹妹,他不是垫底的啦。 “哇,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见月是真的高兴,她一向认为感情是互相付出的。 幸村家的人对她好,她也想着他们。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双方正向付出的感情,才能更加长久地发展下去。 因此收到发带后,她并没有吝啬赞美,当下就把发带替换下之前随便绑着的红布条。鸦青色的发丝交缠着织银的红色发带,摇曳在见月的脸边,更添一份飒爽写意。 等到午饭的时候,她更是和幸村嫂子大谈她有多么喜欢这条发带,幸村爷爷他们很有眼光。 把爷孙三人臊的低头只顾着吃饭。 吃完午饭,见月跟着幸村老爷子去了他的药房。 作为村子里唯一的老医生,幸村老爷子在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文化人。见月的启蒙书和之后一系列的书籍都是老爷子给的。 闲着没事时,她还会跟在老爷子身后,半是学习半是帮忙的协助他处理一些药材。 经过昨夜的事后,她也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是有超自然的力量的。这并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世界,在平凡的日常下面,掩盖着另一个里世界。 虽然昨天嘴花花的把人捧上神明的位置,但她还没真的失智到认为对方真的是神。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究竟是什么? 是他的能力让他变成这副样子,还是干脆直接换了个物种。总不可能这个年代就有核辐射泄漏了吧? 作为已经活过半个世纪的幸村老爷子,见月决定先从他那下手。 见识过六眼大佬的能力,她明白这绝非普通人力所能抗衡。思索片刻后,她还是决定拐着弯问问幸村爷爷,普通人靠近这些实在是太危险了,她不想牵连他们。 “幸村爷爷,这个世界有鬼神吗?”竹之内见月看似天真的问道。满脸写着好奇。 幸村老爷子正在翻找一张药方,闻言并没有回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神我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但鬼。。。” 他顿了顿,“相传从很久以前开始,太阳下山后就会有食人鬼出没。他们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力量,长相千奇百怪,会闯进人的家里,把他们吃掉。” 幸村老爷子的语气逐渐低沉下来,“除了阳光之外,鬼不怕人类的武器,就算砍伤了他们也会立即复原。面对鬼,人就像鸡豚狗彘一般,毫无反手之力。” 他缓缓转过了头,一脸严肃地盯着竹之内见月,气氛逐渐凝滞。 “所以见月你还是别一个人住山上了!小心碰到鬼哦,回家里住吧。” 刚刚严肃起来的氛围瞬间没了,见月无语凝噎。这是什么?异界版不听话的小孩会被狼叼走的故事吗。。。 虽然有些状况外,见月依旧相信空穴不来风,有传言就必定有原型。 昨天那位大佬虽然长得挺别致,但并没有对她表现出明显的食欲。刚开始还对她有丝杀意,但经过她一番彩虹屁后,最后还炫技似的给她表演了一番技能。 她明白对方并不是好人,他身上肯定背负着成百上千的血债。 上辈子练出来的敏锐洞察力,无一不在警醒她,对方绝非善类。 如果只是被她彩虹屁哄开心了,那最后为何还要向她演示技能,是单纯想要震慑她,还是,另有深意? 5. 第五章 第五章 再次微笑着拒绝了幸村老爷子要求下山和他们一起住的好意,见月收拾好背篓,见天色不早了,便决定回山里去。 既然尚且摸不清对方来意,她还有牵挂的人在这,躲得了村子躲不了庙,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按兵不动。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快速提升实力。 只要有横扫一切的实力,就能少动点脑子揣摩他人的意图。 念能力的开启没法速成,在没有强大念能力者帮助的情况下,自然开念就是这么水磨工夫,需要不断的积累,以量变引起质变。 既然如此,就只能先从其他地方想办法提升实力。 鬼使神差的,竹之内见月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一招,熟悉又陌生的能量,从人的身体里挖掘出来的,超越认知的强大力量。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在无迹可寻的命运的指引下,竹之内见月和黑死牟首次达成了共识。 一个想看看她的天资是否值得他绕过一命,一个迫切的渴求力量来保护自己。 再次站在昨晚六眼大佬站着的地方,竹之内见月双手握紧那把竹刀,紧闭双眼。 在脑中不断回想昨晚六眼大佬握刀的姿势,出刀的神韵,回想树木倒下的幅度,刀轨的痕迹,回想连风都被斩断的那一刹那寂静。月辉下一切朦胧又清楚。 见月在那站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新一轮月亮自东边的树梢上悄悄升起,直到连虫鸣都渐消,万物归于沉寂。 此时,月已上中天。 见月睁眼了,位于身侧的竹刀被她单手拔出,将竹刀水平横于身前后,两只手迅速地握住刀柄,微微屈膝,然后快速发力,将竹刀斜斩于身前。 刹那,无形的刀轨出现在空气中,一弯弯圆月刃像绽开的樱花般绽放在斩击轨道上,昨晚惨遭腰斩的小树林又被腰斩了一次。 (小树林表示:我谢谢你们啊 微笑.jpg) 见月利落的将刀收回,眉开眼笑,学成了! 砍柴神技,get√ 见月演练了数百次,在脑海中不断回忆,从动作模仿到出刀的小习惯,仍不解其意,无法使出月之呼吸的壹之型。 直到电光火石之间的灵光乍现,她模仿了对方的呼吸。 出刀前的屏息凝神,再在短时间内将大量的氧气绵长不绝地吸入肺部,调动全身血液汲取氧气,做到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幅度提高身体素质。 接着通过武器将这种特质具现化,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华丽特效化攻击。 成功斩出月之呼吸·壹之型的见月并没有急着继续训练下去,反而直接在原地盘膝坐下,思考这种力量的来源。 和念能力不同,这种通过呼吸来提升体能的方法,是不断地挖掘人体的潜能,通过极致的追求身体的力量,展现出远远超过普通人的实力。 而念能力是不一样的,虽然在前期积累气的阶段可以通过不断地锻炼肉身来提升实力。 然而正式打开精孔,步入念能力的修行阶段后,则更加专注对于人类意志层面的修行。 简单扼要的来说,就是呼吸法的力量主要来自于人体本身,而念能力的力量来源主要在于人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量。 就像她上辈子认识的某个红发果农,通过不断挑战他看好的苹果,总结出的一套性格判定气场分析原理。 “呐嗯~强化系的人头脑简单,放出系的人性格急躁......Balabala”,红发的美男子衣着奇特,一只手撑着脸,歪歪斜斜地向她靠近,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至于我们变化系呀~都是反复无常,谎话连篇的小骗子呐~★??`●” 虽然对他这种像在骂她骗子的行为感觉不爽,彩虹屁这种事能叫撒谎吗!她只是希望大家都和平一点,怎么算是谎话连篇啦! 但不得不说,西索的这套理论有一定的道理。 这也更加证实了念能力在灵魂特质上的偏向性。 然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庄子将求知作为无涯的界限,她却认为人的意志是无涯的。 她相信,等到她成功开了念,汲取了上辈子念能力修行的经验,好好积累几年,总有一天,她能够打败昨晚那位六只眼睛的大佬。 这是她作为,曾经念能力强者的信心。 之后的十余天,除了每天基本的锻炼和狩猎,见月加强了对呼吸法的训练。 既然是通过呼吸增强体质,那对肺活量的要求就很高了。 除了必要的长跑,游泳等训练外。她还会特意拿着竹刀在瀑布下闭气持刀,不仅可以通过水流等外力隔绝氧气,还能够通过水压不断地捶打肉身,一举两得。 瀑布真是修炼的一大好地方啊,枯燥艰苦的训练依旧没能阻止竹之内见月活跃的脑内吐槽。 君不见纵观各平台王道热血漫,哪家主角修炼时不带个瀑布。 四舍五入一下,她也算是热血漫主角了! 时间就在她苦中作乐,通过精神胜利法,自我代入主角刻苦训练中过去了。 竹之内见月本以为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直到某一天挥刀时,那把由黑死牟手作,历经十余年沧桑变化的老竹刀,终于接受不了生活的苦难和主人的折腾。 在某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里,“嘎吱”一声,断掉了。 见月试图挽留过的! 比如用浆糊黏上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老竹刀呵呵一笑,表示你在想peach。 无奈之下,她只能挥泪厚葬这把老竹刀,打算重新做一把新的竹刀。 但是生活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的脑子告诉你首先应该这样做,然后再那样做,接着一把竹刀就完成啦。 可是你的手说:“放弃吧哥们儿,这不合适。” 第三次将手中坑坑洼洼的木棍丢进灶台的火坑里,竹之内见月陷入了沉思。 三秒的短暂自省后,她再一次接受了自己是个手工废的残忍事实。并决定动身前往镇子里,重新淘一把竹刀。 村子太小了,啥都没得卖。 竹之内见月只去过镇子里两三次,还是跟着幸村家的人去探望在镇子的工厂里工作的幸村叔。 即便如此,她良好的记忆已经深深记住了去城镇的道路。 眼看着天色已晚,她还是决定明早再出发,顺利的话能够当天来回,就不用浪费钱在镇子里住旅馆了。 虽然她此世只有八岁,深感自己内在是个成年人的竹之内见月完全不打算拜托幸村家陪她一起去镇子里。 笑话,一个成年人出趟门还不行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东方刚出熹微之时,见月便起身了。 她打着哈欠揣上两个昨晚做好的饭团,将全部家当都用油纸裹好,小心地放在贴在心口的暗袋里。 利落的穿好方便行动的短打和黑色马乘袴,随手将满头浓密的黑发用发带系起一个马尾。 准备出发!进城! 一路上很是顺利,通过利索的脚程,不到正午,她就抵达了荏原郡。 乡下人一脸好奇的四处张望着,明治维新以来,日本积极引进西方的思想和技术,新思想与传统相碰撞,大街上呈现出一种古朴和现代交汇的奇异美感。 马车与有轨电车横行,和服共洋装并现。 随着禁刀令地推行,原本随处可见的道场,武器店受到打压。 无奈之下,见月只能到处钻小巷子,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一家卖竹刀的店铺。 可惜她实在是没来过几次城里,怎么也找不到想找的店面。 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早上吃的几个饭团早就消化完了。见月决定先去吃午饭,吃完饭和老板聊会儿天看能不能问出附近有没有武器店。 循着香味和老饕客的直觉,她选择了一家看着不起眼的小饭馆。 老板娘是一个穿着素色和服的和蔼老奶奶,看着见月一个小孩出来吃饭,更加慈祥的向她推荐了店里的招牌便当—盐烧鲷鱼配番薯饭。 见月还是第一次吃这道菜,略有些好奇的打算下嘴时,身后忽然传出了两声“好吃!” 包含情感,情绪丰满,仿佛吃的不是盐烧鲷鱼番薯饭,而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见月一边暗自嘀咕莫非是穿越到“中华小当家”的片场了,一边带着点惊奇地转过头,她倒要看看是哪位食客如此激动。 随后,她震惊了。 猫,猫头鹰! 猫头鹰一家出来觅食了! 只见她身后的桌子上,赫然坐着一家四口。 除了那位红眸黑发的清冷温柔母亲外,另外三人简直像是共用一张脸的烈火猫头鹰老中幼组合。 三人都有着一头明黄色的头发,发尾跳跃着鲜亮的火焰色泽,浓眉大眼,目光炯炯,眼睛也和头发一般,金红相交,神采奕奕。 那两声“好吃!”正是来自于其中的成年男子版猫头鹰和小少年版猫头鹰,至于最小的那只,大概还不是太能跟得上父亲兄长的节奏,只是在母亲温柔的微笑鼓励下,摇头晃脑地憋出一句,“好次!” 伴随着一声声“好吃!”而来的是,极具增多的空盘。 两只猫头鹰仿佛食物粉碎机一般,几分钟便能吃完一份便当,转眼之间,两人垒起的空盘就堆得老高。 竹之内见月——瞳孔震颤! 虽然已经明白这是个不科学的世界,还打趣自己是王道热血漫主角。 但面前这几人的发色瞳色,还是让她发出了“果然如此”的喟叹。这么亮瞎人眼的头发和眼睛,这么惊人的食量,这果然是部王道热血漫吧!!! 可能是她盯的太久了,引起了注意。 那位没怎么动过筷子的清冷温柔妇人向她看了过来,见她一副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的表情,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向她点了点头。 见月老脸一红,她最遭不住这种亚撒西美人了,温柔一刀,最为致命。 罕见的回以一个腼腆的微笑,她转过了头决定加快速度吃完饭,她还要找武器店然后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去呢,可不能看别人看得浪费时间。 加紧速度用完饭,见月抹了把嘴感叹味道是真的不错,便打算起身去结账。 巧的是身后那一家人也正好用餐完毕,跟在她身后找老板娘。 一排三只猫头鹰神采奕奕,眼睛炯炯有神地直视前方——也就是她的后脑勺,见月只感觉头皮发麻,貌似被圈进不得了的气场里了呢。 飞快的从袖口掏出备用的零钱结完账,见月利索地转身,告辞走人。 哪知路过等在最末尾那位太太之时,对方忽然身子一斜,向她倒了过来。 听到动静的父子三人转过头来,就看见亲亲老婆/母亲倒在一个小少年身上,眼睛紧闭,仿佛陷入了昏睡。 6. 第六章 第六章 见月扶着昏过去的温柔太太,懵比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被碰瓷了吗? 猫头鹰成精后组队碰瓷人类现场?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瑠火/母亲/妈妈!” 还处在懵圈状态中的见月一个回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处在猫头鹰的包围圈中。 其中那位父亲已经伸出手来,一手揽住那位太太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地将他的夫人公主抱起来。 随后大步走向门口,边走边对着兄弟二人说,“杏寿郎,我带着你母亲去医馆,你牵着千寿郎的手跟上我!” 此时那位名叫杏寿郎的小少年虽然面上带着焦急,但还是沉稳地点头应是,牵着还有些懵懵懂懂不在状态的弟弟,紧紧的跟了上去。 见月看着他们急切跑出去的样子,摸了摸鼻子。 虽然不关她的事,但她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位夫人的情况,毕竟那么温柔的朝她笑过,即便是为了心安她也要跟上去看看。 索性医馆离的并不远,追出去后她很快找到了那一家子人。 此时那位夫人已经被她丈夫抱去了医馆内室,为了不妨碍医者诊治,杏寿郎和千寿郎停在了门口,静静等待着消息。 看着见月追着他们一起出来,杏寿郎有些诧异,但母亲的情况尚不明朗,他没有心思和对方交谈。只是勉强的向她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见月也明白此时不是攀谈的好时机,只是静静的陪伴着他们等待消息。 期间,年幼的千寿郎很是不安。 年仅四岁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母亲倒了下去,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兄长不再开朗的聊天,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在这里一言不发。 最后的最后,仿佛是受不了沉重的氛围,千寿郎忍不住无声地啜泣起来。 见月是第一个发现千寿郎情绪不对的人,杏寿郎一直盯着医馆内室的门,没有注意到牵着的弟弟已经哭了。 见月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金平糖,囫囵地塞进小小一只的千寿郎手里。 随后在他讶异的目光中,一把虎摸小猫头鹰的头顶毛毛,出声劝慰道“别想太多,你妈妈会没事的。吃糖吧,吃完糖你妈妈就会好的。” 听到动静的杏寿郎转过头来,一下就明白了当前的情况,他没有多言,只是牵着千寿郎的手更紧了些。 随即带着些许懊恼和感谢,再次对着见月点了点头,“多谢。” 小猫头鹰拿着糖呆愣愣地看着见月,听见兄长的道谢,也急急忙忙的向着见月憋出一句,“谢谢哥哥!” 竹之内见月,凝固了。 哥哥?哥哥! 她欲言又止,想大声纠正她是女孩子!可是现在的氛围明显不适合这种略带搞笑气息的辩解。 无奈之下,竹之内见月,忍了。 她想不通啊,她长得也不算粗犷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其实这也不怪误会她的人,先不说年幼时长得漂亮的少男少女本就雌雄莫辨,虽然现在风气逐渐开放,但绝大多数女孩还是会选择穿和服或者洋装等精致复杂的衣物,极少像见月一般,打扮的像个小小剑士。 再者见月独来独往,身边也没有陪着她的大人。 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一个人出门可是很危险的。妓舞町和游郭的妈妈桑们可不会问买下的小女孩是不是来路正当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医馆内室的门终于开了。 炼狱槙寿郎扶着已经苏醒的瑠火夫人走了出来,刚醒来的她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些,斜倚着丈夫的肩膀。 老医生跟在后面念叨着“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累着了,精力不济所以才一时昏过去,回去后记得好好调理,不要多动,切记费心劳神,多思多虑。” 小猫头鹰们见母亲出来立马围了上去,一脸关切地问东问西。 瑠火却一眼看见了跟在儿子们后面的见月,她心知自己昏倒前撞在了见月身上,见她还在医馆门口等候她,一时有些愧疚。 “抱歉,吓到你了吧。”温柔的美妇人面含歉意,清冷的眉眼因病痛带着三分柔弱,却还强撑着勾起一抹安抚的微笑。 被美貌冲昏头脑的见月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年,只知道胡乱点头应是。 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们回了家。 再次唾弃自己不该被亚撒西夺去心智的见月,很快在恢复活力的猫头鹰一家子的热情招待下,重新摆正了态度。 在交谈中,她得知了对方原来姓炼狱,也不是什么猫头鹰成精,而是祖传的发色异于常人。 根据杏寿郎的推测,他们家的发色可能是因为祖先吃太多虾的缘故。见月没太明白其中的关联,她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除此之外,她还了解到炼狱家世代都是剑士,家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道场,十岁的小杏寿郎成天跟在他父亲的身边,学习剑道。 至于千寿郎,他还太小了,没到练剑的年纪。 这倒是意外之喜,本就是为了寻找一把新竹刀才来到镇子上的见月,立刻向炼狱槙寿郎打听起了哪里能够买到竹刀的消息。 “唔,一般来讲我们剑道世家都有祖传的做竹刀手艺,但也有些老师傅会出售一些手作的竹刀。不过如果想要竹刀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把。” 见月连忙拒绝,开玩笑,其实整件事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出于私心所以才等在那罢了,怎么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见她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决,炼狱槙寿郎便作罢了,只是将老师傅的住址写了下来,交给了见月。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见月起身决定告辞。 杏寿郎热情的起身相送,“唔姆,竹之内君你家住在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十岁的小少年非常热心,很想和这个新交的朋友多相处会儿。 竹之内君。。。听到这个称呼的见月再次沉默了,可是有些误会吧,你第一时间不去澄清它,之后就很难去解释了。 见月想着今后双方也很难有交集,解释了双方都尴尬,还不如就这样误会下去。让时间来掩埋这个令人社死的回忆。 听闻见月辞行,槙寿郎看看天色,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夜晚可是很危险的,随时会有食人鬼出没。 便开口应和“是啊,让杏寿郎送你回去吧。如果家里离得远的话,可以在我们家先住一晚哦。” 槙寿郎想着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爱成群结队的玩闹在一起,又说道“你能和杏寿郎还有千寿郎住一个屋子哦。” 闻言,杏寿郎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直接亮了一个度。 “唔姆,竹之内君,一起来过个男子汉的夜晚吧!” 见月表示,谢邀,听到这更想跑了呢。 坚定了辞行的心意,见月面带微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她家住的可近啦,绝对能够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去的。 在杏寿郎和千寿郎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见月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照着槙寿郎给的地址,见月一路寻了过去,远远地瞧着店铺即将关门,见月急忙加快速度,一边飞奔过去一边喊着“等等!” 那站在店门口准备将门合上的学徒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忽然出面前。 “吓,”小学徒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没注意,见还有客人上门,便体贴的侧开身子,将见月迎了进去。 入得店内,见月打量了一番。没有她想的那么大,甚至还有些逼仄,整个门面不过十平米左右,熙熙攘攘陈列着众多竹刀。 竹刀有长有短,有粗有细,见月不禁有些挑花了眼。 幸好看着门店的小学徒看出来了她的迟疑,和善的笑了笑,上来给她介绍了一番竹刀的分类。 最后在小学徒的帮助下,见月成功选出了一把适合她臂长的竹刀。问了一番价格,价格也很合适,没有出现她害怕的花光积蓄的情况。 满意的拿着新到手的竹刀甩了个剑花,见月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看见客人这么喜欢师父做出来的竹刀,小学徒不禁与有荣焉,脸上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拓真。” 正豪情万丈幻想自己未来也可以和师父一样,成为受到客人爱戴的手艺人的小学徒——也就是拓真,听到内室传来师父的呼唤,连忙撩开垂帘,进去回话。 北原苍介只是有些奇怪,徒弟一刻钟前还说准备闭店打烊,和他一起用晚饭,怎么在店前磨蹭那么久还没回来。 拓真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北原苍介也就不再奇怪了。 挥挥手让徒弟出去继续招待客人,北原苍介随意的抬起头,就看见前店的那位客人,不知何时撩开了垂帘,探头进来。 见月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看太阳已经只剩最后一道光,她赶着回家,小学徒进了内室又迟迟不出来,她忍不住进来催一催罢了。 没有想到一撩开帘子,里头另有乾坤。 一位老者端坐在和室中央,脚边放着两筐已经经过处理的竹片和炮制过的牛皮。 和室四面墙上都被打上了木头的支架,错落有致的陈列着一把把武士刀,粗看之下,也有十几把刀。 见月顿时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她老早就想买一把开刃的真武士刀用以防身,奈何禁刀令过后,买刀困难。现在这些一看就是真货的武士刀陈列在面前,她安能不心痒? —————————————————————— 一刻钟后,见月心满意足地抱着一把竹刀和另一把被白麻包起来的武士刀走了出来。 北原苍介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狡辩那些都是没有开刃的装饰品,没想到熊孩子见月一个小跳扯下了一把刀,退去刀鞘耍了个剑花当场就验证了他在撒谎。 接着就死乞白赖,装傻卖痴的要买刀,被吵的头都疼了的北原苍介负隅顽抗,最终还是在猛烈的攻势下缴械投降,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怀抱着心水已久的爱刀和已经空荡荡的钱包,见月快乐的准备回老家。 7. 第七章 第七章 城外无人的小道上,茂密黑暗的林子窸窣作响,盘根错节的树木们相互纠缠着,在夜色中挣扎着向外延伸。 有风自其中穿过,穿过空旷的树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风哨声。 夜行的鸟儿不时扇动翅膀,再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咕—咕—”声,直挺挺地站立在遒劲的枝干上,瞪着那对闪着黄色幽光的圆眼,注视着黑暗里的风吹草动。 一道黑影自山中飘过,动作快如鬼魅,不似常人。假若有行人看见,多半会以为是自然而生的山魈精怪,躲在山林里择人而食。 这位“精怪”不是别人,正是正在赶路回家的竹之内见月。 心心念念的刀买到手了,她,也破产了。 惨遭横祸的见月压根儿不想在这伤心地多呆,她也没钱多呆了。。。 只能披星戴月的连夜回去,希望能在天亮之前赶回家。 忽然,她停了下来。 皱着眉环视四周,她敏锐的感知到周围不对劲,除了腐朽潮湿的霉味以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似乎还有哼哧哼哧的进食声,伴随着撕扯血肉的动静,一清二楚地传到竹之内见月的耳朵里。 循着声音走去,她谨慎地用手中的竹刀挑开灌木,探头望去。 只见灌木后的一小片空地上,赫然躺着一只受伤的雄鹿,雄鹿眼睛半阖,吃力地喘着粗气,四只蹄子不时地抽搐挣扎,仿若溺水的人最后一次自救。 而在雄鹿暴露出来的柔软腹部前,是一个背对着见月的身影。 从背后看去,似乎是一个正常的人。 半蹲在躺倒的雄鹿腹前,双手支撑在地上,将整个脑袋埋在鹿腹上,撕咬着血肉内脏,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好饿,好饿,好想吃。” 鹿血漫过草地,土地被染成一片深褐色。 似乎是听到灌木丛被挑开的动静,那个低头撕咬的人影停住了。 随后“唰”一下转过了脑袋,顶着满脸血看向了来人。 见月:emmmm,打扰了,告辞。 那只不明生物明显没有get到见月的歉意,反而更加兴奋了。 顶着那张令人感到抱歉,并且质疑究竟是怎样鬼斧神工的造物主创造出来的魔幻超现实主义脸蛋儿,一脸见到大鸡腿的狂热表情,流着口水,向她扑了过来。 见月心下一声卧槽,一个闪身就打算躲开。 这糟心玩意儿长得就像深海鱼似的,一副“既然大家都看不到,我就随便长长”的亚子。 苍白的诡异的皮肤泛着点青色,那双瞪的溜圆的眼睛像是即将脱离它的眼眶,摇摇欲坠地在眼眶边缘走钢丝。眼珠子还不老实,上下左右四处晃悠,看一眼掉一格San 值。 最过分的是那张嘴,整个呈现出分外夸张的地包天嘴型,下牙崎岖着像是尖锐的山石,将上嘴唇包裹的严严实实。 鹿血被染在了那张脸上,泼墨般的洒在它的上半身,地包天的下牙上似乎还有可疑的内脏碎屑。 虽然还保持着人形,可完全不像是人类啊喂! 嵌合蚁定睛一看还有种人外的美感,这东西只让人反胃啊啊啊啊啊啊! 见月不是没有杀过人,上辈子流星街出来混的人,手头上多多少少都有几条人命。 她虽然自问不杀无辜之人,但也不会对眼前这个畸形种起不想杀“人”的怜悯。更何况对方明显对她这个“大鸡腿”食欲旺盛。 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是因为她。。。 舍不得动刀。 刚倾家荡产买的武士刀呢,刚刚一时兴奋她还抱着亲了两口,一想到要拿刚刚亲过的刀来砍眼前这只不明生物,她就反射性地胃痉挛。 游刃有余地风筝了这只不明生物一会儿,竹之内见月还有闲心一边吐槽一边思考。 这应该就是幸村老爷子说的“鬼”吧,她这是什么破运气,赶个夜路就能撞鬼,再加上半个多月前见到的那位六眼大佬,这个世界含“鬼”量未免有点高啊。 微微叹了一口气,用着爱怜的神态最后摩挲了一下新得的武士刀,见月壮士断腕似得除去包裹着的麻布,抽出刀身,回头正面迎击来“鬼”。 对方见她停了下来,肉眼可见的更加兴奋了,丝毫不带犹豫地扑了上来。 见月神色不变,一个跨步,微微低头,手中武士刀飞快向前划过。 银白色的刀身划过微凉的空气,无声无息却快若闪电。 尚在空中飞扑而来的“鬼”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意,转眼间却整个掉在地上。它呆愣愣地循着本能向下看去,只见到它的双腿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截断,断肢散落在地上。 见月嫌弃地甩了甩剑身上沾染着的血迹,没有继续发动攻击。 她冷眼瞧着那只“鬼”在地上嘶吼挣扎,片刻之后,竟然有肉芽在断肢上重新长出,转眼之间血肉重生,完好无损。除了被毁坏的衣物外,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不久前。 芜湖,医学奇迹呀。 见月挑了挑眉,心下感慨,果然如同幸村爷爷说的那样,人类的武器是伤不了“鬼”的。或者说,普通的凡刀是伤不了“鬼”的。 假如“鬼”除了太阳外,不惧一切物理攻击,那这种生物早就统治世界了,哪还能混成一个老人口中说的灵异故事呢。 她出生在娱乐文化高度发达的第一世,对这种设定简直耳熟能详。 种种蛛丝马迹推断,必定有一个神秘的团体,掌握着杀死“鬼”的秘密,不断的灭杀“鬼”这种生物,维护着脆弱的人类世界秩序。 就好像上辈子的念能力者,不也是潜藏在人类中,伪装成普通人吗。 虽然思考了很多,可见月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相比于六眼大佬,这只鬼实在弱的令她提不起危机感,对她打击最大的,估计只有它男默女泪的颜值。 又一次斩断它双腿的见月敏锐地发现对方双腿再生的速度变慢了,可见“鬼”肢体再生也需要能量。 也对,要是不付出代价就能够无限再生,不就变成人肉永动机了吗。 再往大了说,要是动物也能变成“鬼”,“鬼”还能被吃掉,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粮食危机都迎刃而解。 “哎,”看到对方重新恢复完整,见月感到心累。 眼见这只“鬼”又一次扑来,原本想再次干脆利落斩断对方腿的见月思绪一转,收刀归鞘。 机不可失,上好的练习素材在这,不用来试验那招【月之呼吸·壹之型】就太浪费了。 十几天的反复练习,她早已经将这一招烂熟于心。呼吸流转间,她行云流水般使出一刀居合斩,低声念道:“【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美轮美奂的圆月刃在黑夜里朦胧的发着光,看似梦幻的一刀暗藏杀机,只见刀轨划过,扑来的“鬼”整个被平滑地分成两截。 暗自吹了个口哨,见月在心底直呼漂亮。 初习剑技时她还不明白出招前为什么要报招式的名字,刚刚心念一动顺口就说出来啦。 然后她就爽了,有种“装到了”的暗爽。还能暗戳戳从招式名,侧面表现出取名人的文化程度。 想到向她演示这一招的六眼大佬,竹之内见月不禁心想,人不可貌相,还是个文化人呢。 虽然这一招威力可观,但还是没办法彻底灭杀“鬼”。 她已经用刀将对方哪哪儿都砍了一遍了,还是没能杀死它。 现场撒满了“鬼”血,仿佛大型屠宰现场。 见月都已经在思考将“鬼”砍成肉酱和用火烧成灰的可能性,最终仅存的人性强拉住她疯狂奔腾的脑洞。 那只“鬼”刚开始被砍的时候还在怒吼,含含糊糊地咒骂着什么,砍到后来整个“鬼”已经麻木了。 待天边第一缕熹微绽放,它甚至出现了解脱的神情。 在漫天云霞和灿烂的第一缕阳光之下,见月看见那只“鬼”在它畸形生命的最后一刻怔愣住了。 仿佛回忆起了为人时的时光,他脸上浮现出了柔和温暖的神色,在渐渐化为飞烟的身体中,他,哭了。 见到这一幕的见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下了头,将双手合十于胸前,微阖上眼。 ————————————————— 看着明晃晃的大太阳,竹之内见月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不过就是想进城买把刀,怎么像是去砍恶龙救公主似的,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娶到了“公主”。 最后“公主”还被她拿去砍鬼了,她都无力吐槽了。 一大早起床赶路进城,一晚上都在赶路砍鬼。 见月虽然体质不错,但终究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孩,此时的她又饿又困,只想赶紧回家,躺床上睡觉。 索性天光已经大亮,道路一片平坦,接下来的路程没有什么挫折,她成功的回了家。 囫囵地吃了点东西,筋疲力尽的见月一个倒头就在床上昏睡了过去,直睡到月上柳梢头。 半夜醒来的她看着脏兮兮的自己,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烧了几壶热水,连带着新买的刀一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刷了个干净。 再吃点睡之前温在竹屉里的白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见月再一次容光焕发。 吃饱喝足的她毫无困意,甚至精力充沛的觉得自己能去山里徒手搏斗棕熊。 抱着刀坐在檐廊上,竹之内见月就这样望着月亮,慢慢发起了呆。 8. 第八章 第八章 人在发呆的时候,思绪总会飘渺无际的四处乱飞。 见月也是这般,她想了很多。 想到第一世的家人,想到第二世她身死之后是否有人会为她难过,又想到今生还是重生到一个非常规武力值的世界是多么令人蛋疼。 她只想要普通平凡地寿终正寝啊,有这么难吗。 她已经厌倦了那种勾心斗角,稍不留神就得丧命的日子了。 第一世时她看那些奇幻冒险动作剧时还曾感到新奇向往,直到她亲身经历,她才恍然大悟, 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人是主角。 死去的人是真的死去了,只余下活着的人空留遗憾和愧疚。 可她没办法停下这种仿佛没有尽头的修行,因为她拼尽全力的想要活下去,不单单是因为想要守护着依恋的人事物,她就是想要自由自在的活着。 因此她一步一步的想要变强,强到能支配自己的生活,强到再也没人能随意干涉她的人生。 上一世她承认技不如人,谁知道黑暗大陆跟换了个地图似的,好像游戏区域难度直接从lv99升到lv999。 这一世她汲取经验教训,一定好好苟住,绝不再飘! 见月又想到半个多月前的那位大佬,对方展示出的剑技十分好使,最重要的是她还可以学,让她十分心痒。 她想到那招【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既然有壹之型,就说明接下来还有其他的招式,要是能学到手,她目前的自保能力妥妥的翻倍。 【暗月·宵之宫】是一道速度极快的居合斩,意图在一招制敌。 昨晚的陪练鬼太过辣鸡,完全跟不上这一招的速度,所以才会被轻松腰斩。 (鬼:我死了你还要羞辱我是吧?虾仁猪心呐!) 可要是碰上灵活的敌人,被对手躲了过去,就很棘手了。 这一招好用是真的好用,耍帅程度也是一等一的强,可惜就是读秒时间过长,没法连续发出。 被躲过了第一斩,对手很容易就能察觉出她的出刀预备姿势。 诶,等等,不能连续发出吗? 见月忽然迟疑了,又在脑海中重新演练了一番【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的动作。 觉得她,似乎,也许,可能可以试试。 想到就干,反正大半夜睡不着就想东想西。见月毫不迟疑的拿上新得的竹刀就往后院走去。 托六眼大佬的福,砍完院后林子的小后院已经成功扩大了一圈规模,被布置的有模有样,像个小小的道场似的。 将脑内的灵光一闪简单归纳了一番,在重新斩出一刀圆月刃时,见月并没有就此收势,而是紧接着挥动竹刀斩出下一击。 成功了! 两道圆月刃以十字交叉之态一前一后的向前斩去,饱经风霜的前小树林·现道场空地再一次受到冲击。 她喜不自禁,还想继续斩出一刀,手臂却脱力般的垂了下来。 以她目前的臂力,斩出双连的【暗月·宵之宫】已经是极限,想要达到三连甚至n连,就需要不断的锻炼增加□□的强度。 能达到【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双连】已是意外之喜,见月没有再强求自己再去挑战不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在她不断的打磨自身技艺,增强□□修行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 每天早晨先一边绕山跑,一边看一波设置的陷阱有没有捕猎到小动物,再重新设置陷阱。用完午饭后,进行体能训练和基本的剑道训练,晚间则不断的加深练习月之呼吸,这就是见月充实的一天。 由于武力值的提高和武器的装备,她的主要狩猎目标也从小型的山鸡野兔转到野猪山鹿,还是正面硬刚那种捕猎。 猎物狩猎难度的提升直接造成她卖货时收入的显著提升。 看着本来破产的钱包重新丰盈起来,竹之内见月感动的无以复加。有钱才有安全感,古人诚不欺我也。 时不时下山看望一下幸村一家人,逗一逗新出生的人类幼崽,日子快活的让见月都快忘了那位不知名的六眼大佬了。 可惜大佬没忘了她。 在一次随手杀掉围剿他的鬼杀队剑士之后,黑死牟轻哧这些剑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甚至他都无需拔刀,就将对方尽数灭杀。 随后他不期然想起了数月前放过的那个少年,不知道他是否学成了月之呼吸的壹之型? 怀揣着隐秘而愉悦的心情,黑死牟又一次回到了那座山。 彼时入夜已久,连山林都已静默不语。 黑死牟看着已然大变样的后院和空无一人的道场,心里五味杂陈。 居然不在练剑? 真是怠惰啊。 假如见月听得到黑死牟的心声的话,绝对会大为吐槽。 现在几点啊! 正常人类作息都歇下了好吗! 不要因为自己是夜行动物就把自己的生物钟强加在别人身上啊喂! 可惜她听不见,因此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没来得及反应。 黑死牟并没有自己在打扰普通人睡觉的觉悟,他看那些鬼杀队剑士大半夜的不也挺精神吗。 随即他泰然自若的抬脚走进屋内,仿佛是自己家一般那么理直气壮。 黑死牟表示,还真是他家,十几年前他亲手建的小木屋。 熟门熟路的走到卧室,拉开移门,就看见他想找的那个少年此时正背对着他侧躺在铺盖上。 睡姿惨不忍睹,不禁让这位恪守礼仪的前剑士家主皱起了眉头。 怎么能有人睡觉把自己拧成麻花的?被子是用来盖的,不是用来练习格斗技绞杀的。 不成体统! —————————————————— 竹之内见月原本睡眠质量就很好,这几个月来由于没有外界压力睡的就更沉了。 因此在黑死牟进屋时她没有察觉出来。 然而随着黑死牟在她身边久坐散发的低气压,成功让她的危险雷达恢复运转,并且强将她从黑甜的梦乡中惊醒。 朦胧的张开双眼,竹之内见月依旧一脸迷茫,脑子一片空白。 舒适和平的外在环境松懈了她的警觉心,使她成功捡起了第一世的陋习——人醒了,脑子没醒。 放松被绞杀成麻花的被子,见月抱着被子习惯性的一个转身。 然后以“人被纠缠”的团状姿势圆润地滚进了黑死牟的怀里。 。。。。。。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假如再给黑死牟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抱着“看你多久才能警觉醒来”的想法,跪坐在见月的床铺边。 假如再给竹之内见月一次机会,她一定睁着眼睛睡觉! 都别管我啦! 以后谁在她睡觉时靠近都得挨一拳。 吾好梦中杀人!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社死。 滚过去的见月立时发现了不对劲,抬头看见六只眼睛,其中有着“一只恼怒,一只复杂,两只惊愕,一只无语还有一只克制自己不要动手”的复杂情感。 顿时吓得清醒过来,汗毛直立。 飞快地滚了回去,见月一个鲤鱼打挺站好,随后向着黑死牟来了个标准的土下座。 “大人!失礼了!” 将头紧紧的贴在手背上,见月内流满面,暗自警醒着对方暴起伤人的可能性有多高,她成功躲过保下小命的可能性又有多高。 黑死牟数百年没有被这么冒犯过了,差点就克制不住杀意。 即使不动手杀了她,也要断其一臂作为警告。 奈何对方认错的速度如此之快,滑跪的姿势如此娴熟,再顾及对方能与缘一比肩的天赋,黑死牟硬生生按住了动手的欲望。 看着见月低压着的毛茸茸脑袋,上弦壹只是冷冷地说道“拿上刀,出来。” 心知逃过一劫的见月松了口气,暗自唾弃自己过分娴熟的认错流程。 随后屁颠屁颠地套上一件羽织,拿起竹刀就跟在黑死牟身后出了门。 来到了后院,黑死牟抱臂站到一边,黑色的马尾在夜风中被吹起,扫过他过分白皙的流畅脸庞。 他对着见月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动作。 没有复制出月之呼吸的壹之型的话,就代表着天赋不够,会被杀掉哦。 余怒未消的黑死牟淡淡想到。 得到黑死牟的示意,见月心下一转,便回味过来对方并不是单纯路过,上次对她展示招式也并不是单纯的显摆。 而是出于未知的原因,在教她?现在还来验收教学成果。 她不禁吐槽,原来那是在教她啊,人民教师看到这种教学方法会流泪的啊喂。 虽然心底吐槽无数,明面上的竹之内见月还是老老实实地举起了刀。 随着一声低喝,“【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一记漂亮的居合斩出现在空气中,一弯弯圆月刃出现在黑夜里,像是天上的月亮掉了下来。 黑死牟见此微微颔首,心下满意了些许。 不过是看了一次就能学会吗,虽然威力没有他使出时那么大,不过也勉强能入眼。 还没等他张嘴说什么,就看见斩出那一击的见月已经收了刀,走到了他的身前。 小小的少年身量还未长成,都不到他的胸膛,看起来脆弱又好杀。抬着头,两眼闪闪发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脸求夸夸的表情。 然而黑死牟是谁? 几百年来唯一的上弦,一鬼之下,万鬼之上。 杀过的人能组一个城池。 他毫不在意少年亮晶晶的目光,依旧面无表情的让见月拿出竹刀来,攻击他。 那一夜,竹之内见月梦回流星街。 等到黎明将至之时,黑死牟甩了甩袖子,只丢下一句“好好练习”,便消失了。 后院的地上,唯剩下一坨不明人形生物,还在喘着粗气。 见月衣衫凌乱,黑色的羽织已经完全变成了破布,而内里的纯白里衣则布满了尘土和血迹。 她狼狈地躺倒在地上,累的连爬都爬不起来。 原本柔顺的及腰长发也在昨晚被剑气削去,现在宛如狗啃般落在肩头。 那张脸更是令人牙酸,清爽秀美的五官已经被打肿了,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还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 ‘你等着!’ 竹之内见月在心中默默咒骂着黑死牟。 别以为你说是在训练,她就会信,这肯定是公报私仇! 等我牛掰了!第一个暗鲨你! 9. 第九章 第九章 那天的风好大,天好黑。 许久以后,回想起当初那个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自己,这是竹之内见月唯一的想法。 时间回到现在。 好不容易恢复了体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见月,泪眼婆娑的将被打下来的大门牙攥在手心。 虽然心里明白这是颗乳牙,也松动了,总有一天会掉下来。 然而自然掉落和被打下来完全不一样! 她绝不原谅! 更可气的是,对方不仅揍她揍的狠,眼光更是毒。 在见月向他攻击之时,黑死牟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她的攻势,还一副看猴子似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的攻击对他来说和猴子别无二致。 被这种眼神看着,见月气急,手下更加浑不吝了。 她本来就没系统的学过格斗手法,流星街的人,谁不是挨打挨出经验来,再打回去的。 她身穿到流星街的时候已经“22岁高龄”,早就过了锻炼体能和身法的最佳年龄,既没能力达到什么“一力降十会”,也没机会学到什么精妙绝伦的格斗技巧。 她最会的,就是在挨打中保护好自己,然后趁其不备,攻其弱点。 简而言之,竹之内见月的打架方式,可谓相当的野啊。 虽然这几年随着练习剑道的深入,让她在明面上的进攻似模似样,颇有几分剑士的风采。 可一旦太过着急,她就完全忘记了什么叫剑客风度,丢下剑,像只小兽般,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撒灰尘,戳眼睛,拽头发,撩阴脚。 可想而知的,本来只打算稍稍教训她的黑死牟,火气更大了。 虽然以见月现在的速度完全够不到黑死牟的衣角,然而一想到这小子想把这些毫无剑客风度的招数用在他身上,黑死牟脸黑了,下手也就更重了。 成何体统!尽使这些鬼蜮伎俩! 黑死牟,上弦壹,原名继国岩胜,曾任战国时代武士世家家主,现任鬼舞辻无惨犯罪集团麾下第一走狗,头一次体会到了心肌梗塞的滋味。 并且决定要下狠手纠正这个有着惊人天赋,但却学歪了的剑术天才。 因此他下手越来越重,心下也越发吃惊。 见月进步太快了,就仿佛天生是为剑而生的一样,在他要求下始终拿着竹刀的她,飞快的学会了他的每一次攻击回防。 短时间内,原本还略显单薄幼稚的剑技逐具雏形。 就像海绵一样,渴求地吸收着一切知识来充盈己身。 不得不说,教导这样的天才是一件愉快的事,更何况这个天才还非常“懂事”,竭力迎合着他。 黑死牟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见月长成,迫不及待想将他转化成鬼。 ‘等转化他成为鬼,就让无惨大人破例同意让他和我一起行动吧。’ 他甚至这样期望着未来。 ———————————————— 没有门牙的日子很是难过。 具体表现在竹之内见月再也不能直接用门牙啃苹果了,也不能毫无顾忌的大笑了。 当她养好伤,顶着漏风的大门牙走在村子里时,邻里乡亲们纷纷露出了“想笑却要顾忌孩子的自尊心所以硬憋着”的表情。 接着在见月一脸面无表情表示“没事,想笑就笑吧”后,哄堂大笑。 她甚至不明白幸村家的俩精神小兄弟为什么笑得那么欢。 短则一天,长则两年, 他们定也会受她今日之辱! 可能是因为笑的太欢吃进了太多凉风吧(怎么可能是因为这种原因啊!),俩兄弟一前一后得上了感冒。 纷纷躺倒在榻榻米上,要喝一周的苦药。 “诶,所以就是这样,他们大晚上不睡觉跑去游泳,最后一起得了感冒。” 幸村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微微啜了一口手上的清茶。 “所以只能麻烦你陪优子走一趟了。我要照顾那俩臭小子离不开身,你幸村叔的工作又在紧要关头。” 此时他们正在说的是,希望见月能陪着幸村婶婶回一趟她的老家。 听说幸村婶婶的哥哥在山中被野兽攻击了,村民赶到时还留有一丝气息,却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幸村婶婶自幼和她的哥哥相依为命,感情极为要好。 由于年轻时跌下山跛了一只脚,一直没有娶妻,因此只有幸村婶婶一个家人。 乍闻噩耗的幸村婶婶当时就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却因为要赶着回去替哥哥安排后事,强忍着泪起身打点行李。 幸村老爷子实在不放心就让她一个人回去,家里其他人却又抽不开身,只能麻烦见月帮忙跑一趟了。 见月自是义不容辞,认真的点头回复,“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幸村婶婶和小宝宝的。” 作为来到此世时见到的第一户人家,幸村家对见月是不同的。 他们率先接纳了彼时奇怪的来历不明的见月,并对她表露出善意,可以说,对见月来讲,幸村家的人是家人。 既然是家人,陪家人回一趟老家算什么。 幸村婶婶的老家在另一处偏远的山村里,在租来的马车上坐了两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为了赶路方便,见月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短打装扮,整个人风尘仆仆的。 率先跳下马车,她回头将抱着婴儿的幸村婶婶扶下了车,再提上二人的行李,跟在婶子的身后进了她的老屋。 新出生的妹妹不过三个月年岁,还离不得母亲,不哭不闹,此时正乖乖地睡在襁褓里。 “麻烦你了,见月。”幸村优子温柔的转头对着见月谢道。 “您这话说的,和我客气什么呀。” 见月抿着嘴微笑。 也许是睹物思人,进了屋的幸村婶婶红了眼眶,却坚强的没有再哭泣。 而是强打起精神准备收拾一下家里,看兄长是否留下了什么遗物需要收拾。 兄长的遗体被停灵在附近的寺庙里,现已入夏,山里虽然凉快些,但还是需要尽快操持好丧葬事宜。 这么想着,她手下收拾的动作愈发利索。 眼见着天色快黑了,见月自告奋勇地打算出去捡一波柴火,明天需要正式去寺庙里拜访,晚间还得梳洗一番才行。 这个村子的各家各户住的并不相近,屋外就是一片树林。 见月在林间穿行,深觉天底下的林子都差不多样子,都是这么的物资丰富,靠山吃山完全不是梦! 不一会儿就捡完柴火的她正准备原路返回,忽然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串红的喜人的野果。 坐了两天马车,啃了两天干粮的她,嘴里早就没滋味的不行,看见野果,反射性的开始分泌口水。 啊,好红,想吃。 想到就做,她随手放下柴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随即踮起脚尖打算摘果子。 谁料忽然之间,一块石头带着破空的声响,朝着毫无防备的见月后背袭来。 眼看着石头就要打到对方,来人不禁勾起一抹恶劣而得意的笑,想看看见月被打到而生气跳脚的样子。 可他的想法终究落空了。 被上弦壹亲自揍过的人类,怎么会被一小小的石头打到。 见月像是脑后长了眼睛般,头也不回地躲过了石子,随后一个轻盈的小跳,成功摘下了果子。 慢条斯理的将野果揣进袖子,见月转过头,她倒要看看,哪个王八羔子敢拿石头丢她。 来人是个和她身量相仿的男孩,一头黑色的短发凌乱着四处炸毛,粗黑的眉毛下居然是一双青色的眼睛。脖子和手腕上带着用绿绳串起来的勾玉饰品,正一脸坏笑地盯着她。 见月犹豫了,对方莫非是罹患了青光眼? 那她打对方算不算欺负人? 没等她沉思太久,那男孩说话了。 虽然有些诧异见月能够躲过去,但他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谁准你摘果子了,那是我的!” 听闻此话的见月一脸懵,看看树又看看来人,纯粹怀着单纯的好奇问道, “写你名儿了?” 《论如何一句话让男人为你热血沸腾》 那男孩瞬间脸涨红了,一脸怒不可遏,一边跳脚一边大声反驳, “是我先看到的!那就是我的!” 狯岳会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被戳到了痛处。 他本来就是个流浪的孤儿,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 被寺庙里的僧人收留后,对方虽然由于眼盲无法教他们习字,但仍就尽心尽力的拜托别人教导他们识字,至少也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可他的名字好难写啊,“狯岳”这两个字笔画好多,他总是记不住。 因为不会写自己名字的事,他还被寺庙里其他的孤儿笑话,这让自尊心极强的他分外在乎。 所以在听到见月单纯的发问后,他,炸了。 而这边的见月在听到回话时,已经忍不住思考对方说出“我先看到=就是我的”这句话时的精神状态了。 秉着不和傻子争论是非的真理,她没有再理会狯岳,反而乐呵呵地打算继续摘野果。 惨遭忽视的愤怒已经冲昏了这小子的脑袋,看着见月由于笑的太灿烂而露出的门牙,他脑袋一热,脱口而出, “都没牙你啃什么野果!” 刹那间,林子寂静了下来。 动了,杀心动了。 硬了,拳头硬了。 原本还不打算和小孩子计较的见月扬起了微笑,一脸核善(*^▽^*)。 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你别瞎说话。 一阵尘土飞扬过后,见月笑嘻嘻地坐着,身下赫然坐着被打趴下来的狯岳。 温柔地将散落在地上的野果塞进底下人的嘴里,她怜爱地摸了摸对方被打肿的小脸蛋,在他一脸惊惧中开口道, “记住这张脸,以后好好说话,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呢~^__^” 打完人的见月拍了拍手,起身走人,感觉浑身通泰,神清气爽。 怪不得六眼大佬揍她揍了一整夜呢,揍人真的很爽。 虽然她已经刻意控制住了手下的力道,然鹅看见对方一脸憋屈却又还不了手的表情,奇奇怪怪的心态被满足了。 在变态的道路上,竹之内见月越行越远。 10. 第十章 第十章 等到见月抱着柴火和采到的小野果回到老屋时,她脸上还止不住地露出笑容。 幸村优子已经将老屋收拾的差不多了,看到见月一副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好奇询问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见月献宝似的将野果拿了出来,“路上看到有野果,就摘了回来,还碰上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孩。” 幸村优子忍俊不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说别人是小孩。 “可能是附近寺庙收养的孩子吧。”她想了想说道,“明天去寺庙,你说不定能重新遇见小伙伴哦。” 小伙伴? 竹之内见月愣了愣,明白幸村婶婶似乎误会了什么。 但她并没有解释,只是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呢,我好期待呀~” ———————————————— 此时的狯岳,正在被寺庙的僧人——悲鸣屿行冥,止不住的唠叨着怎么又玩到太阳下山才回来,还一身是伤,是被欺负了吗。 狯岳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却不肯说出是被谁打的,只敷衍地说自己是爬树时不小心滚下来才受伤的。 少年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承认自己打不过同龄的小男孩,而悲鸣屿行冥由于目不能视,也没办法及时戳穿他的谎言。(没错,见月又双叒叕被认作男孩子了) 忽然他打了个哆嗦,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是错觉吗? ———————————————————— 简单的用过晚饭,洗漱完的见月趴在铺盖上,时不时地戳一戳小宝宝的脸,把孩子气的呀呀直叫。 由于天色已晚,幸村婶子只是随意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打算和见月一起将就一晚。 看着幸村婶婶从衣橱里拿出一个造型朴质的小铜炉,小心的将其中的香点燃,放在床头,见月不禁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 幸村优子转过头,看见洗完澡白白嫩嫩的小女孩穿着纯白的里衣卧倒在床上,黑色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满脸写着乖巧可人。 她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见月的脑袋,心里暗叹手感真不错,面上却温柔地说道“这是紫藤花香炉。” “紫藤花香炉?” “是啊,我们这儿很久以前就有个传说,据说太阳下山后会有食人鬼,闯进房屋里吃人。鬼怕紫藤花的味道,燃起了香炉,鬼就不敢进来了。” 见月瞪大了眼睛,“鬼?” 这里也有她曾遇见过的那种名为鬼的生物吗?! 牙白,这个世界果然好危险。 见到见月这副表情,幸村优子还以为是鬼的传言吓到她了,连忙温声解释, “不过我长在这里十几年都没碰到过呢,传言终究是传言。只是住在这的居民们已经习惯睡前点一炉紫藤花香,能够睡的更好些罢了。” 竹之内见月心念一转,面上应是,安安分分地躺下准备睡觉,心里却在想,根据影视剧的套路,这种看似不靠谱的流言,往往代表着真相。 再想想被野兽攻击致死了的幸村婶婶的哥哥,其死因也有了疑点。 现如今已经入夏,她在林子里捡柴火的时候观察过,树木丰茂,偶尔还发现野兔野鸡路过的痕迹,野兽怎么会丢下这些易于捕猎的动物,转而去攻击体型更大的人类呢? 假如真的是鬼干的话,竹之内见月眼色一暗。 假如真的是鬼干的话,她一定要让它付出代价。 ———————————————————— 第二天一大早,见月早早的起床洗漱完,对着面前的和服发起了呆。 嘶,她之所以一直简简单单的穿着小袖和马乘袴,就是因为她完全不会穿女式和服啊,穿上这衣服简直像被捆起来了似的。 然而今天要去寺庙,她代表着亡者的亲属,一定要穿着正式的丧服以表尊重。 此时幸村优子已经换上了纯黑的丧服,本还有些难受的她见到见月一脸生无可恋,想要和衣服同归于尽的表情,忍不住浅笑了下。 温柔地将小姑娘拽了过来,她耐心的帮着见月换上了衣服。 看着穿着和服姿容秀丽,婉约柔美的见月,幸村优子调侃她,“见月很适合穿和服嘛,是个大美人呢。” 不自在的扯着衣角,听到夸奖的竹之内见月丝毫没有害羞,反而骄傲的抬起头,爽朗一笑,“那是,我的颜值无需多言。” 然后露出了她漏风的大门牙。 “呀”,幸村优子捂住嘴,强忍住大笑的冲动,虽然不明白“颜值”是什么意思,但她见证了对方想要炫耀,结果被光速打脸的现场。 “想笑的时候不能露出牙齿哦,否则就形象全毁了呢。” 说着幸村优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行李里寻找了一番,交给了见月一把素娟的小折扇。 “控制不住表情的时候,就拿折扇遮着脸吧,别人就不会发现你大门牙没了哦。” 一脸黑线地收下折扇,见月内流满面。 又暗戳戳骂了一顿造成她现在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她才消了气,和幸村婶婶结伴出了门。 ———————————————— 寺庙的僧侣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做好了迎客的准备。 寺内被收养的孩子们在侧边的小厢房里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村子小,邻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许久见不到陌生人了。 幸村优子嫁去外村十几年,鲜少回来,在孩子们眼里,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八个小小的脑袋挤挤挨挨在门口,小声议论着。 “今天来的是寺里停灵那位的家人吗。” “好像是他的妹妹呢。” “从外乡来的?” “外乡是什么样子呀?” 唯有狯岳一言不发地坐在榻榻米上,对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孩子嗤之以鼻。哼,幼稚,想知道外乡怎么样,自己出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迟早有一天,他狯岳要走出这里,他才不要一辈子呆在这里呢。 “狯岳,你不来看吗?”一个小女孩见到狯岳独自呆在一边,忍不住问道。 狯岳冷哼一声,“没兴趣。” 小女孩被他冷漠的语气吓到,嗫嚅着不敢回话了。 “啊,来了来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就容易注意力不集中,听闻要等的人来了,瞬间忘记了害怕,又趴在门框上,向外看去。 只见山间的小道上,郁郁葱葱的林木掩映下,走来两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一位夫人和一个小少女。 那位夫人将头发梳成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她面容清秀,神色温和,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时不时低声温柔的说着什么,嘴边含着淡淡的微笑。 至于那位小少女,同样款式的纯黑和服,在那位夫人身上显得格外严肃,在她身上却莫名呈现出风流清冷之感。 与时下女子习惯的蓄发及腰不同,她的头发不过及肩,利落的垂在肩膀上,显得格外清爽帅气。然而她五官柔美,皮肤白皙,本是极为甜美的长相,却因其顾盼飞扬间毫不遮掩的眼神添上了几分风流姿态。 行走间娉娉袅袅,微垂着头,似乎不太爱说话,身边人和她说话时只是抿起嘴角浅浅的一笑,绰如姑射,色若春花。 来人正是幸村优子与见月二人。 “哇,那个姐姐好漂亮啊!”年纪最小的沙代率先发言。其他孩子也纷纷回过神来,纷纷点头。 “是啊是啊,好漂亮,想和她交朋友。” “她也是外乡来的吗,她知道城里是什么样的吗?” 孩子们在这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另一厢,幸村婶婶也在低声叮嘱着见月。 “你忍忍,尽量不要说话,实在不得不说话的情况下,就拿扇子遮着点嘴,或者低着点头讲。” 见月微笑点头。 为了形象真是要了老命了,好不容易穿上一次和服,她也忍不住想要臭美一下。 可是小美女是不能没有大门牙的!为了保全自己的形象,她只能少说点话,凡事只是微笑点头就好。 至于孩子们内心其他的幻想,也全是假象。 齐肩短发——黑·Tony·死牟亲自削的。 风流眼神——不让讲话还不让我四处看看嘛。 走路好看——和服捆的。 也唯有颜值这一块,竹之内见月可以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可是个美女。PS:不露出门牙的时候。 所以说,距离产生美啊。 见月一早就注意到了挤在一起的孩子们,但她并没有多在意,依旧一脸温婉贤淑地跟在幸村婶婶身边,进了寺庙的正殿。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正殿中央的少年,对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却非常之高,目测已经超过了两米,见月站在他面前就仿佛小鸡仔站在棕熊面前一般。 对方虽然高,却极为瘦,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双手合十地面对着来客。 令她惊异的是,这位少年僧侣似乎目不能视,眼睛的位置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眼瞳,反而全是眼白。 再联想到就是这位双目失明的少年僧人收养了九个流浪孩子,见月不禁肃然起敬。 即使自身的命运如何困苦,仍旧不遗余力地想要帮助他人,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孩子们一定都很感激他吧,见月如是想到。 双目失明的人通常听力都非常出色,察觉到客人已至的僧人,将宽大的手掌合十于胸前,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们好,我是本寺的僧侣——悲鸣屿行冥。” 11.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幸村优子也被这远超常人的身高所惊到,听到悲鸣屿行冥向他们问好,才缓过神来,回以招呼。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见月一个小孩该听的了。 幸村优子觉得见月年纪还小,过早接触这些葬礼的安排容易被冲撞到,就将小婴儿交给见月,让她在前殿坐一会儿等着她。 随后便跟着悲鸣屿行冥去往了后殿,也就是停灵的场所。 少年僧侣虽然眼盲,却对殿里的结构非常清楚,丝毫不需要人帮扶,一个人在前头领路。 幸村优子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少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问道,“兄长逝去时,痛苦吗?” 她想一定是痛苦的,来送消息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她那时过于悲痛也忘记问了。但她想,被野兽攻击,活生生地撕扯下血肉,该有多痛啊,兄长那么坚强忍耐的人,也会痛到流泪吧。 少年停下了脚步,顿了顿。 “抱歉,夫人,小僧并非第一时间找到令兄的人。”悲鸣屿行冥哽咽了下,竟然流下了眼泪,“但我想,令兄是个勤劳善良的人,他一定会在来世收获幸福的。” 优子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言不合直接流泪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以为是这位僧人和她的哥哥相熟,因此情绪起伏才如此之大。 便沉默了下来,一路走到后殿。 看着陈列在后殿中央的棺椁,优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哭了出来。收到兄长遇难的消息和真正看到遗体是不一样的,内心所有的侥幸都在这一刻被打破,唯余下悲痛以及茫然。 她再也没有哥哥了,再也没有人在远方和她互相牵挂着。 那个抚养她长大,背着她依依不舍送她出嫁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对她微笑了。那么温暖的人,死去也会变成冰冷的尸体啊。 悲鸣屿行冥没有打扰奔溃哭泣的幸村优子,他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听着对方的呜咽声,也跟着一起留下了泪。 一时间,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不停的啜泣声自其中传来。 ———————————————————— 前殿内,见月抱着小宝宝坐在榻榻米上,好奇地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婴儿。怎么这么能睡呢?一天要睡20小时吧,睡醒就吃,不会变成小猪吗? 小婴儿丝毫没有自己被吐槽了的自觉,只是吧唧了下嘴,睡的更加香了。 寺庙内其他孩子们见大人都走掉了,漂亮的小姐姐一个人坐在前殿内,纷纷互相怂恿着来到殿前,想和见月说说话。 见月眼看着一群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小孩,成群结队地站到她面前,忍不住挑了挑眉。 被众人推出来的小沙代,率先来到了见月面前,扬起了抹灿烂的笑容,“姐姐你好啊,你好漂亮呀。” 被夸赞的见月反射性的想开口说谢谢,顺便再商业互夸一波对方。但随即想到自己那消失无踪的大门牙,硬生生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话,反而点头微笑,权当是打招呼了。 没成想那群孩子见到见月回应了他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开口和她讲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长得真好看,外面的小孩都这么好看吗。”“你去过城镇里吗,你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吗?” 竹之内见月。 笑容逐渐僵硬。 别人问好是要回话的,这是礼貌。然而众所周知,讲话是要张嘴的,张嘴就会露出漏风的大门牙,漂亮小姐姐的形象就会全无。 好不容易一次打扮的漂漂亮亮,她,竹之内见月,可耻的被偶像包袱束缚住了。 眼瞅着这群小孩越问越起劲,越靠越近,一个个满眼写着好奇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即便拿出扇子遮住嘴也会被看见她悄然无踪的大门牙吧? 秉承着“人可以死,但不可以社死”的指导方针。 见月安抚似的朝他们温柔一笑,随后用手指了指嗓子,微蹙着眉,满含歉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你不能说话吗?”一个孩子看着她的动作,灵感一闪,惊讶地喊出声来。 满意的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疑问,见月朝着那个孩子点了点头,随后一脸温柔包容地看着这群小孩,目光似水。 小村庄里的小孩哪见识过什么叫大人的丑恶心思,他们只知道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这么温柔可爱,却没法说话,实在是太可怜了。就像悲鸣屿老师一样,这么好的人怎么要遭受这些呢。 霎时间,周围孩子们的眼神都变了,也没人再叽叽喳喳地提问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樱饼吃哦。”一个小女孩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旁的孩子才纷纷被提醒到般,回过神来。 “哦对,我也给你拿我的小弹弓玩。”“嗯嗯,我也。。。” 孩子们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还拥在这围着见月,现下作鸟兽般四散开去。 面对着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前殿,竹之内见月内心默默流泪,谴责着自己怎么能欺骗纯真可爱的小孩们。 另一边,独自坐在房间里的狯岳看着同寺庙的其他人一会儿都挤在前殿里,一会儿又全部跑开,忍不住在心里迷惑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终究还是敌不过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见四下暂时无人,狯岳决定去前殿一探究竟。 他毫不掩饰地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粗粗一瞥,只见到空荡荡的正殿里坐着一个女孩,怀里还抱着个襁褓。不禁有些失望,什么嘛,只是来看看陌生人的啊,真没意思。 心下这么想着,狯岳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番见月,唔,还挺好看的吗,就是有些眼熟。 “啊!是你!”昨天被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伤口还肿着呢,见月这张脸,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见月也注意到了狯岳,一时有些惊奇对方还真是这间寺庙收养的孤儿之一。想到昨晚她没控制住情绪揍了对方,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她芯子里是个大人,怎么能和小孩较真呢。 正打算和善地打个招呼,一笑泯恩仇,就听到狯岳又开口了。 “你怎么穿着女人的衣服?!”他一脸震惊。 一瞬间,见月青筋暴起,拳头紧握。 竭力压制住自己暴涨的杀心,她皮笑肉不笑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啊。” 狯岳更加惊悚了,大声反驳“不可能!哪有女孩子会这么残暴!把人压在屁股底下打!” 这必不可能!他必不相信!他狯岳从小流浪,村里比他大的男孩都打不过他,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小女孩。 见月深吸一口气,觉得面前这个小男孩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接二连三的被质疑性别,她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核气的笑了笑,见月抱着小婴儿优雅地站了起来。 孩子不听人话怎么办?揍就对了。 看到对方站了起来,狯岳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两步,随后意识到对方手里抱着一个小婴儿,还穿着碍事的和服,肯定没法动手揍她,又硬气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不管你为什么要穿女装,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打不过我的。” 呵呵,回以狯岳的是一记鞭腿。 毫不在意地扯开和服下摆,一腿将狯岳踢趴在地上,见月表示,她是没办法和你动手,但她可以动脚啊。 被踢懵在地上的狯岳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又被揍了,瞬间怒火攻心,不管不顾地朝抱着婴儿的见月扑了过去。 可惜他的速度在见月眼中实在是太慢了,微侧过身让他扑了个空,又是一脚。 “咚!”这次他直接重重地扑在墙上,连房子都似乎抖了一抖。 狯岳揉着被撞红的鼻子重新站好,还不甘心地想要继续动作,这时候,寺里的其他孩子们听到动静,纷纷循着声音赶来了。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幕,就是狯岳喘着粗气,一脸凶狠地盯着抱着孩子的漂亮小姐姐。而小姐姐衣衫凌乱,似乎被吓坏了,惊慌失措(大雾?)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狯岳你居然干这种事! 他们都惊呆了,虽然狯岳平时在寺里就很凶,不肯和他们一起玩,但他们没想到,他居然还打女孩子!还是抱着小宝宝的女孩子! “狯岳你在干什么!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有人忍不住出声质问。 “我欺负他?”狯岳不敢置信,“先不说他压根不是个女孩,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 回应他的是十六双无声谴责着的眼睛。 狯岳噎住了,又气急败坏地对见月喊道“你说啊!我有没有欺负你,明明是你单方面在打我!” 看到人都回来了,见月闭嘴不语,无辜地摇了摇头,证明狯岳确实没有欺负自己,他还没那个本事呢。 可惜孩子们不信,认为她是被狯岳威胁了。 “狯岳你别狡辩了。”“你就是欺负小姐姐不会讲话,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没想到你不仅欺负人,你还撒谎骗人!” 狯岳,狯岳他奔溃了。 他和寺里这群蠢货认识的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他们嘴里那个善良无辜,口不能言,温柔可亲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或者他被揍其实是他的幻觉,他自己摔自己? 可怜的狯岳,小小年纪,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纠结之中,甚至无形中开启了他的哲学之路,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我是谁?眼前所见是否为真? 最终,还是见月看不下去这孩子一脸要疯的表情,忍不住出来解围。 通过一系列的肢体动作和诚恳表情,暂时让孩子们放下了怀疑,相信狯岳没有欺负她。 但他们是万万不信狯岳所说的,是漂亮小姐姐动手揍他的这种拙劣的谎言! 自豪叉腰。 成功洗脱了嫌疑的狯岳并没有感激见月,反而白了所有人一眼,粗暴地推开人群,走了出去,边走还边说,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都是你害的!穿女装的变态!” MMP,竹之内见月愤怒值爆表,这小子!果然欠揍! 12.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等到幸村优子与悲鸣屿行冥平复完情绪,商量好具体丧葬事宜,走出后殿的时候,就看见寺庙里的孩子们齐齐围在见月身边,嘘寒问暖。 一个要给她吃樱饼,一个要给她秀玩具,一个绞尽脑汁和见月安利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幸村优子见此不禁有些疑惑,虽然知道见月人缘好,和谁都能聊的来。可这些孩子的态度,未免。。。过分热情? 简直把见月当作瓷娃娃一般对待。 看到悲鸣屿行冥出现,孩子们仿佛找到了家长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说话。 “老师!见月姐姐她好温柔啊,还给我们发金平糖吃!”“是啊是啊,她还教了我们一首诗。”“还教我学写字呢!”“可惜姐姐不会说话,要是她能说话就可以教我们唱歌了。” 不会说话? 幸村优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句话,一时有些疑惑,看向了见月。 人群中,见月放下特意向孩子们讨要过来,方便交流的纸笔,回望向幸村优子,一脸无辜。 见状,幸村优子无奈扶额,心知又是见月这小丫头在整什么幺蛾子。 为了不露出大门牙而装哑巴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眼见悲鸣屿行冥都要对“见月不会说话”这件事而流泪了,她急忙开口解释道,“啊,是这样的,她前阵子感冒,嗓子哑了,医生特意叮嘱她一段时间不能说话,否则声音就会变的很难听。” 听到幸村婶婶帮助她找了个借口,见月松了口气,暗自向婶婶比了个大拇指。幸村优子看见了,没好气地笑了笑。 幸好悲鸣屿行冥与寺庙里的孩子们都不是什么想太多之人,听到幸村优子的解释,反而松了一口气,庆幸是他们误会了见月的意思,而不是她真的是个哑巴。 面对着纯真质朴的他们,见月难得良心一痛。 幸村优子和悲鸣屿行冥商量好在三天后举行正式的葬礼,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已经入夏的天气愈发炎热,尸体放久了可能会发臭。 为了保全兄长最后的尊严,幸村优子大略估算了一下准备的程序,定下了最近的三天后这个时间点。 因为时间比较紧,寺里的孩子们也自告奋勇的来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为了感谢他们,幸村优子还会抽时间做上几炉点心,让见月带给他们吃。 之所以不是见月来做,是因为她做的东西,其实也就算勉强入口,吃不死人而已。 当然这不是竹之内见月自己说的,这是曾经尝过她的手艺,不幸中招的幸村家其他人说的。 据说,幸村家的厨房,还有一道禁令,那就是“见月与狗,不得入内。” 对此,她毫不知情。 她反正是吃自己做的东西吃的挺香,笑话,这不比她上辈子在流星街吃过的蟑螂夹心发霉面包好吃?!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三日后,见月和幸村优子站在布置好的寺庙前殿,接待着前来吊唁的人。 这是个偏远的小村子,家家户户都相互认识,因此葬礼上基本上各家各户都来人了,幸村优子微红着眼与来客寒暄,偶尔回忆一下童年时的往事。 见月安静地站在一旁,依旧顶着不能开口说话的人设,偶尔向来客点头致意。 她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狯岳那小子依旧没出现,自从上次揍了他之后,狯岳就一直可以躲着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见月无声微叹了口气,她真的要解释清楚她真是个女孩,不要拿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她啊! 可惜整场葬礼,从头到尾,他始终没有出现。 等到在悲鸣屿行冥的主持下完成了葬礼,见月悲哀的想,此间事已告一段落,他们估计也要启程回去了,从此以后,她就会成为狯岳嘴里,口口相传的那个有着女装癖的暴力狂了吧。 等回到老屋,忙碌了一天的幸村优子已经累的都开始打瞌睡了,匆匆洗漱完就睡下了。 见月倒还好,这点运动量都不够她绕山里跑两圈的呢。眼看着月色正好,她又毫无睡意,想了想,就拿起竹刀准备出去练习剑道。 没错,她不仅带了练习用的竹刀,甚至连开刃的那把刀也带上了,都知道要出远门了,怎么能不带点防身的武器! 要不是没有门路也没有钱,她甚至想去搞一把□□来武装自己。 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忙于丧事的她已经数天没有练习剑道了,此时拿上竹刀,见月集中注意,全神贯注地练习了起来。 ———————————————————— 此时月色正好,倾泻而下,将树林映照的纤毫毕现。 狯岳拿着一根随手捡到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道路边上的灌木丛,将小小的树丛抽的枝离叶散,嘴里还不停地发着牢骚。 “讨厌的竹之内见月,讨厌的丧礼,讨厌的乡下,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他越抽手下越用力,仿佛将地下的灌木丛当成自己讨厌的仇人般,直把小树丛抽的快要秃了。 灌木丛:??? 我招谁惹谁啦? 狯岳想,他再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呆下去了,他要去城里,他要学高深的武技,总有一天,他要把竹之内见月这个变态狠狠地打趴下,让她跪着求他原谅她,忏悔自己犯下的过错! 越是幻想他越是开心,仿佛大仇已报般,脸上浮现出满足又狰狞的神色。 他偷看过悲鸣屿行冥行动,知道他把寺庙里的香火钱放在哪里,这次回去,就把钱偷出来,再逃到城市里去吧,狯岳暗自下定决心。 浑然不知,身后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阴影缓缓向着他走来。 “让我看看,是哪里来的小老鼠呀~”这声音阴冷滑腻,像条蛇一般纠缠在耳侧,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狯岳不禁打了个哆嗦,恐惧而危险的气息缠绕着他,他觉得身子都不听使唤了,僵硬着动弹不得。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具冰冷的身体伴随着恶臭靠上了他。 从狯岳的颈后缠绕上两只粗壮苍白的手臂,状似亲昵的将小小的少年揽在怀里。随后,来者弯下身子,将脑袋从狯岳的肩膀上方掠过,抵在他的脸侧,死死盯着他,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狯岳控制不住的发抖,他看见了! 靠着他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怪物!一张浮肿惨白的脸上像是野兽般稀疏地长着毛发,头顶两只鬼角,除了常人拥有的两只眼睛外,两颊上还长着两只眼睛。 此时那四只眼睛盛满了恶意,像逗弄老鼠一样恶劣玩笑的眼神,死死地咬住他不放。 “咕嘻嘻~”见狯岳怕的不敢说话,恶鬼愉悦的又开口道“小老鼠,你家里人没告诉过你,晚上不要出门,会被食人鬼吃掉的吗~” 狯岳恐惧的想吐,他当然知道这个传言,但是他没想到这是真的,他只以为是吓唬小孩的故事罢了! “从哪里吃好呢?小孩子的肚子最好吃了,一口下去鲜血四溢,还会有香喷喷的肠子流出来呢~或者先吃手指,脆脆的当个开胃点心也不错~” 似乎想到人肉的美味,恶鬼不禁流下了涎水,却又不想这么快吃掉“小玩具”,于是伸出了细长滑腻的舌头,舔了一口狯岳的脸。 感觉到这冰凉触感的狯岳顿时惊醒过来,不再沉溺于恐惧的深渊中。 不行!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就还有机会,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能赢! 怎么办,怎么办啊!快想出办法啊! 他好恨,为什么是他啊,为什么寺庙里那些蠢货们可以高枕无忧,为什么竹之内见月那个混蛋还在潇洒的活着,为什么只有他啊! 忽然间,灵光一闪。 狯岳按下心中无边的妒忌和报复的快感,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大,大人,请别吃我。” 话音一出口,他越说越流畅, “我知道一户人家,他们家有刚生产完的妇女和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还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孩童。要是您愿意放过我,我愿意帮您偷偷熄灭掉他们的紫藤花香炉,让您好好享用美食。” 闻言,四眼恶鬼有些诧异,看着狯岳的眼神更加惊奇了,“呀呀呀~还是个黑心肝的小子,真不错,我真是更加喜欢你了呢~” 竭力控制住自己,狯岳才没有腿软地倒下,听到四眼恶鬼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微微松了口气,接着追问,“您意下如何?” “嘛~”恶鬼好整以暇地看着狯岳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拉长了语调详装思考,最后终于给了肯定,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吧。你带我去那户人家,我放过你。” 嘻嘻,才怪哦,吃掉那户人家后就第一个吃掉你哦~这么坏心眼的小子,不知道心肝是不是真的黑的呢~ 听到恶鬼答应了他的条件,感到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狯岳,像是终于想起了呼吸似的,大声喘着粗气。 然后就被恶鬼身上的臭气熏的脑瓜子一翁,差点噶了过去。 ———————————————————————————— 带着恶鬼慢慢走向竹之内见月住着的老屋,狯岳紧张又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很快,她那张虚伪的脸上就会溅上鲜血,写满恐惧和不甘吧。 想到竹之内见月即将死去,他甚至畅快的有些不再害怕了。 然而等他走到老屋门前,本以为他要花番心思才能偷偷潜入,熄灭香炉害死的那个人,大半夜的居然不睡觉,反而衣冠整齐的在屋子前练剑? 不管了,这样更好,是她倒霉撞见了恶鬼被吃掉,可不怪他。 就算对方大声尖叫,村里人住的远,又都已经睡下,也来不及赶到了。 竹之内·夜猫子·见月看着一前一后走来的一人一鬼,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三个问号??? 这是什么人与恶鬼和谐相处的政治正确频道吗? 莫非她现在其实是在梦游,眼前所见,皆为虚妄? 梦见狯岳这小子还说的过去,毕竟她这些日子心心念念要找他解释清楚她不是变态这件事。 梦见这只长相感人的鬼是怎么回事,她审美异化了? 不管她脑内小剧场有多么丰富复杂,现实里,看着就这么大剌剌站在那,不逃跑也不尖叫的见月,四眼恶鬼一边感慨人类小鬼的物种多样性,一边嚣张的开口了, “喂,小老鼠,被吓傻了吧~不要反抗,乖乖的被我吃掉吧。” 竹之内见月:??? 复杂的五官,掩饰不了您朴素的智商,我看你是癞□□想娶青蛙,虽然长得丑,但是想得美啊。 13.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眼见着四眼恶鬼要朝竹之内见月动手了,狯岳连忙猫下身子躲到一边,免得被殃及池鱼。 见月随意瞥了一眼他的动作,心下大概明了发生了什么。 要说被背叛的愤怒到也没多少,她在流星街混了那么久,人性的阴暗面她早就见识的清清楚楚。这个世界大部分人淳朴善良的她都惊奇,一时间没留意到还有这么个小瘪犊子混在里头。 等她收拾完面前这只鬼,再腾出手来好好教训他! 见月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只鬼,比先前她遇到的那只要高上许多,也臭得惊人,简直像将臭袜子和鲱鱼罐头一起发酵了三年酝酿出来的生化武器。 这只四眼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着急进攻,反而留着口水一脸垂涎地上下扫视着她,嘴里不断说着恐吓的话。 “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好吃了,肉嫩嫩的又有嚼劲。我要一口咬上你的脸蛋,让你漂亮的小脸蛋开出一朵血肉之花来。”恶鬼咧着嘴恶劣地笑着,想要看到见月被吓哭的表情。 而竹之内见月听到的是,“balabala你漂亮的小脸蛋balabala。。。” 她忍不住挺了挺胸膛,一脸自豪,这副美貌,是连恶鬼都承认的美貌! 四眼恶鬼做鬼许久了,这片小村子流传的恶鬼吃人的传说,大多来自于他的贡献。吃人吃久了,他就想要耍点花样再吃了。 在某位屑老板的无理要求下,鬼被迫活成了独居生物,然而一只鬼活久了,真的很无聊,久而久之,四眼恶鬼多少觉醒了些隐藏的话痨属性。 人类虽然是鬼的食物,然而在开饭之前,四眼恶鬼秉承着“鬼道主义”精神,都会尽心尽力的和食物讲上两句话,等把对方吓哭了或绝望了再吃,他认为,这样子的人肉吃起来更加美味。 几十年来,没有人不被他那些可怕的话语所吓到,没有人! 然而眼前这个小鬼不同,对方听到他恐吓般的话语,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带着一点自豪和欣喜。 你在自豪些个什么啊? 而另一边,见月听着面前这只鬼不停的叨叨,不耐烦的同时还有一些惊奇。 上次她砍的那只鬼可没法这么清楚地说出那么多话,眼前这只,看来不仅体型更大,脑子也更好使了嘛。 虽然还是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四眼恶鬼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对方还一脸看稀奇物种的表情看着它,终于沉不住气了,率先向见月发起了进攻。 咦,速度好快。见月有些惊讶的想。 只见四眼恶鬼四肢着地,关节变换宛如野兽一般,快若闪电地朝她冲了过来。 见月轻巧地避开,转身向林子深处跑了过去,未免打架动静太大,还是躲远些好。 身后的恶鬼很快追了上来,四肢靠着林间的树木灵活翻越,离见月越来越近。 估计着这点距离应该够了,她急停转身,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四眼恶鬼,飞快拔出了别在身子另一侧的武士刀。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一道宛若惊鸿的刀光出现在空气中,直取恶鬼项上人头。 尚且滞空的恶鬼眼见着圆月刃越来越近,目眦欲裂,使劲浑身力气往后仰头躲避,刀气堪堪划破颈部。 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嘲笑见月有两把刷子,但也不过如此之时,又听得一声暗喝, “【双连】” 下一秒,一道更快的圆月刃已经来到了眼前,这次他来不及调整身形了,刀刃势如破竹,毫不费力地将他的头颅砍了下去。 可恶,居然被砍头了。 四眼恶鬼又急又气,头和身子还在惯性的作用下掉落两端。 见月明白这鬼没有那么容易死,没有理会身体那一半,直直朝着掉落的鬼头跑去。 果然,那鬼头还在活蹦乱跳地咒骂着见月,“可恶的人类,你等着!我要把你一口一口全部吃掉!就像你现在住的那房子的前主人一样,我要打开你的肚子,当着你的面吃掉你的内脏!” 见月顿了顿,神色莫名地问出了一句话,“那屋子的前主人是被你害死的?” “哈?!”恶鬼见见月回答了他的话,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兴奋了起来,“你认识那个男人?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那男人死前可痛苦了,血都留了一地呢,最后痛的神志不清,还扯着衣领子一直叫‘妹妹’,哈哈哈。” 四眼恶鬼一边挑衅的对着见月大放厥词,试图惹怒她,一边暗自操控身体过来,想要趁着见月不注意,在背后下手。 “你是他的妹妹吗?不对,气味不同,那就是他的朋友啰,他死了你有哭吗?”他的眼中恶意惊人,“你杀不死我的,你最终都会和他一样死在我的手里。” 近了,更近了。 眼看着身体已经悄悄地来到见月背后,四眼恶鬼都已经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了。 然而,见月连头都没转,一个利索地飞踢将身体踹出去老远,再一挑手中的武士刀,将刀从鬼的嘴部贯穿,狠狠地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吃痛的恶鬼发出痛苦的□□,然而嘴巴被刀刃切开的他无法再讲话,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见月。 见月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以为我不知道鬼会□□再生?” 看着已经慢慢长出肉芽的头颅,见月反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塞进四眼恶鬼的嘴里。 “呜呜呜呜呜呜!(你给我吃了什么)”恶鬼肉眼可见的害怕了起来。 随即,在一阵窒息的痛苦中,恶鬼脸上慢慢泛起了青紫色的斑痕,他瞳孔止不住地震颤,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咦,原来你们真的怕紫藤花呀。”见月好奇地戳了戳对方的脸皮,他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只可惜浓度不够或者剂量太少的缘故,恶鬼只是半死不活,还没到十成死的程度。 以见月的性格,她自听闻到紫藤花香炉和恶鬼传说那一刻起,就有意识地搜寻有关紫藤花的消息和种植地。 然而有趣的是,她发现当地并没有专门种植紫藤花的地方。村民们虽然用着紫藤花香炉,却没有见过它的具体原材料,而香料,也是每年特定时候,由行商来村里兜售的。 她有理由相信,种植紫藤花的地方,必定和那些隐藏着的猎鬼组织息息相关。 这几天里,她虽然尽力搜寻,却还是找不到紫藤花的种子,只能够将一抔香料装在香囊里,等以后有机会再研究。 没想到,一个不长眼的实验素材就这么蹦跶了出来,满身上下写着,“拿我来试验!拿我来试验!” 见月表示,诶呀,那多不好意思,但是盛情难却,她就勉为其难吧,于是就有了现下的场景。 看着面前这只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她还是觉得不太解气,他杀害了幸村婶婶的哥哥,又不知道吃掉了多少无辜的村民,居然还敢跑出来大放厥词,拿着自己卑劣的行迹来恶心她,真令人作呕。 想了想,见月慢慢靠近四眼恶鬼的耳边,恶魔低语,“就这啊,啧啧。” 话音刚落,刀下恶鬼青筋暴起,头一歪,没了气息。 “啊这。”见月无辜地摸了摸鼻尖,一时有些拿不准这鬼是毒发身亡了还是只是暂时地失去了意识,总不可能是被她气死了吧哈哈哈。 倏然,见月耳朵一动,听到不远处的树后似乎有动静,她眼神如刀般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踉踉跄跄地跑走,不是狯岳是谁。 见月狰狞一笑,心想,你小子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刚动身追出去几步,她忽的又停了下来回到钉鬼的树边,单手握住刀柄往外一拔,一手提头,一手提刀,才如箭般追了出去。 为了以防意外,还是把这颗头带在身边吧,不然对方要是还能复活,趁她追人跑掉了,她找谁说理去。 狯岳那点速度在见月眼里还不如一只狗跑得快呢,即使她回头去拿头,啊呸,刀,对方也才堪堪跑出数百米。 似乎感应到她要追上来了,狯岳被刺激的一下子提高了速度。 “嗤”,见月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恶鬼头颅,蹬地,扔! 唰-头颅如流星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直线,还伴随着轻微的破空声,以毫不逊色于重锤的力道,砸在了狯岳奔跑着的背上。 原本跑步的惯性加上头颅的冲击力,使得狯岳直接被砸飞了出去,正好落到林子与老屋的交际线上。 看着近在眼前的老屋,他手脚并用着想要爬过去,只要惊动了幸村优子,竹之内见月一定不敢当着她的面杀他。 是的,他感觉到了杀气,冰冷如跗骨之蛆,竹之内见月,想要杀他! 然而狯岳最终还是倒在了最后的希望前。 一只脚,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背上,直把他踩得紧贴在尘土里,就好像踩着垃圾似的,毫不客气地碾了又碾。 要死了吗?又要死了吗? 为什么总是他呢?他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在死亡极致的恐惧威胁之下,狯岳竟然挣脱了背上踩着的脚,转过身来面对着即将举刀向他刺来的见月,竭尽全力地喊出声来, “为什么啊!我只是想要活着啊,我有什么错!” 见月被他吼的一愣,随即听清了他在说什么,气的直接笑出声来了。 “呵,你还真是,极致的自私呀。” 谁不想活着呢,谁不曾那么低贱却又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呢。 她也曾为了活下去喝泥水吃虫子,她也曾向强者曲意逢迎只为赢得一线生机,她无数次徘徊在堕落的边缘,想将他人的性命视如草芥,可她就是做不到啊。 她说服不了自己为了一己之利泯灭人性,她看见过那么光明温暖的世界,无法忍受将身心都抵押给黑暗。 所以当他们街上那个臭名昭著的旅团向她抛出橄榄枝时,思索良久,她还是拒绝了,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不要用他人的生命来支付自己的生命啊,垃圾。”她举起刀。 此时东方的地平线上已有红霞漫出,狯岳躺在地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竹之内见月,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唯有初升的朝阳在她身边勾勒出了一层金边,高高在上,恍如高天原上的神祇一般。 咚咚!咚咚! 是什么跳的这么厉害?是我的心吗? 刀落下,是穿过血肉的声音。 最后关头,见月还是略微转移了下刀的方向,只是将武士刀贯穿了狯岳的左肩。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心软了,而是因为她敏锐的听觉注意到,幸村婶婶被惊动了,正向着门口走来。 “你应该庆幸,你不是鬼。” 见月拔出还带着血迹的武士刀,收入鞘中,淡淡地说道。 “若是鬼的话,杀了你,阳光能让一切痕迹烟消云散,死无对证。可惜你是人呐,人的尸体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看着还呆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呆住了的狯岳,见月眼里滑过一丝厌恶,“跑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垃圾。” 被这一句“垃圾”惊醒的狯岳这才回过神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见月,捂着伤口跑掉了。 14.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唰”,木门被移开,幸村优子只随意披着一条羽织,略带警惕地向外看来。 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衣着整齐的见月,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一脸惊讶的问道,“见月?你不会是一晚上没睡觉吧。” “啊。”见月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诚恳,“夜里睡不着,就起来到处走走。” “可我方才似乎听见有奇怪的声音?” “刚刚有只夜枭呆呆傻傻的,飞着飞着撞树上了。”见月面不改色地道。 “是这样吗?”幸村优子依旧有些犹疑,再次看了一眼见月,视线往下瞥。 嗯?这是什么?武士刀! 牙白。顺着幸村婶婶震惊的视线往下看去,看到别在腰上的武士刀,见月暗叹糟糕,光顾着处理地上的血迹,忘记把刀藏起来了。 正想着怎么解释这刀的来历,谁料幸村优子一把拉过见月,把她扯进了门内,随后向着门外探头探脑地打量了番,见没人路过才松了一口气。 拉着见月的手,幸村优子严肃的开口了, “见月,带着刀的时候可要好好遮掩住,要是被警察先生看见你佩刀,可是会把你带回去问话的!” 正有些紧张的竹之内见月。。。槽多无口.jpg 为什么看着一个小姑娘佩刀的第一反应是要小心遮掩别被发现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见月无语凝噎的情绪,幸村优子轻咳了声,带着点小得意撩起了略长的和服。 只见光滑白皙的小腿上,赫然绑着一把匕首! “毕竟我们两个女性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幸村优子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拍了拍见月的肩膀,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衣摆。 虽说过程有些许波澜,但最终还是将事情掩饰了过去,见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见天色已亮,他们便不打算再睡了,转而打点起了行李。 丧礼已经结束,他们离家也有几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走之前,见月和幸村优子还特意去寺庙拜别了悲鸣屿行冥,那时他正坐在檐廊上,寺里的孩子们在一旁玩耍打闹,唯有他面含忧色。 出于礼貌和好奇,幸村优子询问了缘由。 悲鸣屿行冥皱着眉叹了一口气,“狯岳那孩子,昨晚没有回寺庙里,到现在都不见踪影,我有些担忧他是否是在山林里迷路了。” 听到狯岳的名字,见月耳朵微动,见悲鸣屿行冥这般担心,终于决定放下偶像包袱,安慰似的开口劝道: “不一定,说不定是被鬼抓走了呢。” 话音刚落,悲鸣屿行冥肉眼可见地石化了,随后幸村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了手,给了见月一个脑蹦子。 “啊呀孩子瞎说的,悲鸣屿先生您不要放在心里。”幸村优子讪讪地笑道,“说不定狯岳只是玩的太起劲,忘记回来了。” 尴尬的解释完,幸村优子说完便要辞行。 临别之际,见月还腆着脸,请求悲鸣屿行冥帮个忙,要是村里卖紫藤花香料的行商来了,麻烦帮她也买一些。 虽然对这孩子说话的艺术略有些微妙,悲鸣屿行冥还是好脾气地答应了,还收下了见月特意写给他的地址。 事情已经办完了,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家! ————————————————————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两年后。 自从两年前斩杀四眼鬼以后,回到老家的见月再也不肯轻易挪窝,硬生生地在山里做了两年宅女。 呜呜呜,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呀,还有凶恶的食人鬼觊觎她的身体。 (惨死在见月刀下的二鬼:你再说一遍?) 这两年里,见月每一天都在进行严苛的修行,从悬崖下一路徒手爬上来的她不在意地掸了掸衣服,闭上眼感知了□□内累计的气。 唔,还差一点啊。 自然开念就是水磨功夫,越到后期“气”的积累就越难,照这个势头估计,她大概还要一两年才能开念。 她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念能力,那么好使的能力,进可攻退可守还能奶,一旦她恢复上辈子巅峰时的实力,她,竹之内见月,一定要把黑死牟按在地上摩擦! 没错,她说的,重要的事情要再说一遍。 她!要!黑!死!牟!爬! 两年中,除了锻炼体能外,见月主要的日常活动,就是挨揍。 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小小的少女被揍的面目全非,而嫌疑犯打完人之后飘然离去,掐着点似的算着见月伤好的时间点,然后回来再揍她一顿。 两年啊!整整两年!你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过得吗! 视角转到被告人这一边,黑死牟觉得自己大概很有教学天赋。 没看到在他的谆谆教导下,原先拿剑和猴子打架没什么区别的竹之内见月,现在已经能拿着刀和他有来有往地过上几招了。 虽然还是弱的令他惊奇就是了。 除了剑技之外,竹之内见月还将他的月之呼吸学的七七八八,可惜受限于身体的强度和武器的承受力,她现在只能自由使出前六型。 不过没关系,只要将对方转化成鬼,后面的十型都能够发挥出来,黑死牟淡淡的想,完全没考虑过见月可能并不想成为鬼的情况。 唯一令他有些不满的,是见月过于精致的长相。 已经十岁的她相比过去,五官长开了些许,褪去年幼时的婴儿肥,即使还没完全长成,但已见日后姝色。 太女气了些,毫无阳刚之气。古板的前武士世家家主如是想到。 若不是性格还算刚毅爽直,简直就像个小姑娘似的。 竹之内见月:?敲里吗!你听见了吗,敲里吗!!! 由于黑死牟一字千金,寡言少语,双方谈话基本上是见月单方面输出,输出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一直不知道黑死牟以为她是男的。 天知道她从对方口中撬出“黑死牟”这个名字来都花了不少功夫。 摸了摸已经恢复完好的脸蛋儿,见月有些心酸的想,好好珍惜现在还是仙女的她吧,过了今晚,她又将肿成一张猪脸。 也不知道黑死牟是不是嫉妒她的美貌,打她必打脸,不把她打的看不清长相绝不停手。 幸好她抗打能力超强,这两年来的挨揍经历更是让她的挨揍能力更上一层楼,才没有遭遇破相的悲惨命运。不是她吹,普通人现在的一竹刀,可能在她的皮肤上都留不下痕儿。 快速的用完晚饭,见月安详地坐在院子里,等待黑死牟出现。 夜色悄然降临,月已上柳梢头,一道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小院里,朦胧的月色穿过稀疏的树影,破碎地投影在来人身上。 见月头都没回,便已经感知到黑死牟的出现。 心里暗自撇嘴,都认识那么多年了,爱装A与C之间那个字母的陋习还是没有改变,啧啧,不愧是个场面人啊。 虽然内心还在止不住的吐槽,明面上,见月一脸欣喜地转过头,如星子般清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望向黑死牟,一脸孺慕。 “老师!您来啦!”这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快乐和活泼,仿佛面对的是她最亲近的人。 “唰—”疾风裹挟着一片树叶,带着凌厉的攻势向着见月的脸攻去。 “我说过,”黑死牟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别用那种恶心的语气说话。” 轻轻侧头避过树叶,小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闷闷不乐地应是,“我知道了,黑死牟大人。” 黑死牟略略皱眉,忽略过内心一抹异样,冷硬地朝着见月一扬头,示意她无需多言,拿刀就是。 他亲自教导的这个少年什么都好,学得快,又耐揍,就是有时候过于软弱,总想着要亲近他,让他分外不适。 拒绝他的亲近后还总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简直比之玉壶对无惨大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真令人头疼。 丝毫不知自己在黑死牟心里,已经和玉壶同沦为舔狗的竹之内见月,此时已经在心中乐开了花。 恶心到你了呀? 那可太好啦! 打不过你我还恶心不到你吗哈哈哈哈。 拿着武士刀,面对着就这么静静伫立在院子中央的黑死牟,见月神色一凛,认真起来了。 一阵风吹过,原地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随即,几道残影同时出手攻向了黑死牟,正是速度快的看不清身形的见月。也正是因为速度太快,几道攻击连成一片,汇聚成一张杀意盎然的刀网,往他头上罩去。 “不错。”黑死牟依旧如孤松般不动如山,还有闲心开口,“可是还不够快。” 刀光已在他的脸上显映,眼看着就要命中。 “【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一道由无数圆月刃组成的漩涡围绕着黑死牟出现,须臾之间,所有即将攻击到他的刀光都被牢牢地挡在外面,丝毫不得寸进。 “啧。”见此,见月不再恋战,一个鹞子翻身拉远了身位,回转身形间同时挥出了【月之呼吸·贰之型·珠华弄月】,抵挡住了已经拿起刀反攻的黑死牟。 略微停顿,场上又失去了见月的身影。 正准备感知对方在哪,从背后的无边夜色中忽然袭来一道无声无息的攻击,黑死牟没有犹豫,转过身击飞了这一击。 嗯?只是刀鞘? 正是转过头抵挡的这一空档,黑死牟身边出现了破绽!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一刀居合斩,圆月刃直取黑死牟后心。来不及调整身形应敌,他直接将刀从背后伸出,凭借着蛮横的体魄和非人的臂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刀。 微勾起嘴角,见月无声地张嘴,【双连】,一刀未灭,一刀又起! 只见她高高跃起,自空中向下挥刀,背后是黑绸般的夜色和皎洁的朗月,清风徐徐,衬得她彷如蟾宫月娥。 那一道缥缈绝美的圆月刃仙气十足,却不容拒绝的朝着正背手挡刀,毫无掩护的黑死牟脖颈而去。 15.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这一刀在黑死牟眼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眼神一晃,恍惚中那从天而降的身影与另一个影子相重叠,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年少聪慧。 “兄长的愿望,是要变成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从未开过口的弟弟第一次说话了。 “那么,我就成为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好了。”① 骗子!虚伪!恶心! 无法抑制的愤怒与厌恶转瞬间席卷了黑死牟,面对着刀刃,他不躲不避,直直地抬起头,露出了脆弱的咽喉。 看着一反常态,气势暴涨的黑死牟,见月心下一惊,心中警铃不断作响。 然而为时已晚,武士刀径直砍向了他的脖子。 “咔擦。” 刀刃,碎了。 见月心下大骇,顾不得再去思索这人的脖子到底有多硬,潜意识已经在疯狂地催促她,快跑!快跑! 下意识地想转身跑路,然而还是比不过黑死牟的速度。 一双大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掐上了见月的腰,并把她狠狠地拽了下来,尚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后脑“咣”的一下撞在地面,见月只感觉头晕眼花,入目所见天地颠倒,斗转星移。 随即,一只手掐上了她纤细的脖子,力道之大,像是想把她脑袋直接拧下来似的。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玩不起是吧! 哦对,他不是人,玛德畜生! 生死攸关之际,这是见月的第一想法。 接着便绞尽脑汁地猜想她又哪里惹着对方了,一副她抢了他老婆的苦命样。 一瞬间的失态后,黑死牟其实就已经恢复了神志。 毕竟那个人早已死去数百余年,活下来的,是他黑死牟。 冷冷地看着手底下不断挣扎的见月,眼见她就要晕过去了,才施施然松开禁锢着她的手。 “咳咳咳。”重新获得空气的见月止不住的咳嗽,脸色涨红,眼角还泛着生理性的泪花。 悄悄将袖管内的针筒放回去,竹之内见月内心世界的小人已经气的挠墙了。 算你放手放的快! 要不然这只高浓度的紫藤花毒素现在就在你的脑子里了。 她恨恨的想,刚刚她还想假装晕过去放松黑死牟的警惕,然后趁机给他来一针。没想到对方的狂犬病还是间歇性的,没等她下手就自我痊愈了。 这支毒可是她这两年,从悲鸣屿行冥寄给她的所有紫藤花里,提取的唯一一支毒素了。 没错,是紫藤花,不是紫藤花香料。 也不知道悲鸣屿行冥从哪里来的门路,能搞到新鲜的紫藤花,还大方的给她寄了一堆。 可惜她写信去问的时候,对方只说无可奉告。 见月还曾经想拿这些花去种,可惜不知道是这种植物太过娇贵,还是需要什么与众不同的种植条件,一直没有成功。 兜兜转转,只能利用现有的所有紫藤花浓缩成这一支药剂。 防的就是黑死牟这狗忽然发疯! 冷眼瞧着竹之内见月平复好呼吸,逐渐恢复正常,黑死牟忽然开口了, “你想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 尚且还在气头上,冷不丁听到问话的见月脑子还没转过来,嘴里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想成为能打死你的武士。” 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完了,今天不会真是她的死期了吧。 黑死牟脸一黑,却很快缓和了下来,破天荒的嗤笑一声,“那你努力吧。” 果然很不一样啊,完全和缘一南辕北辙的性格。 轻飘飘地这么想着,黑死牟抱着刀,重新向着山林走去,心情罕见的不错,“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我有事不会再来,要努力变强啊,否则会被杀掉哦。” 说,说出来了! 见月石化了。 虽然依旧搞不懂对方为什么会来教她剑道和呼吸法,她也心知肚明对方有着一言不合就杀了她的能力,但是关于“她不变强就宰了她”这件事,不应该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黑话吗!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她真的好吗?! 欺负她没能力跑吗?! 想到这,她不禁悲从中来。 再看看已经四分五裂,死无全尸的武士刀,见月遭不住了,对着武士刀嚎啕大哭,“老婆啊!” ———————————————— 世上不缺视刀剑如生命的人,见月虽然自问做不到“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但也勉强够得上把刀剑当做老婆的门槛。 此时此刻,她死老婆了。 痛心地将这柄曾让她散尽家财,又助她连斩恶鬼的碎刀用木盒装好,见月挖了一个小土坑,准备为其立个刀冢。 她甚至还特意扎了一个小小的花圈,挂上一对挽联,上书“哭音相随野鹤飞,芳留百代笑九泉”。 月黑夜风高,荒山野地里。 一披头散发(刚刚被掐着的时候散了)的姑娘,在一个小小的土堆前抽抽噎噎,喃喃低语,场面格外渗人。 —————————————————— 见月又一次在准备进城的事宜了,毕竟这个家,需要一个女主人,闭眼安详微笑.jpg 所幸两年前她在炼狱父子的指路下,曾经找到过一家卖武士刀的传统老店。 又一次站在熟悉的小店门口,见月不禁感慨万千,两年前的她,怀揣着全部身家进城,生怕买不起东西。 两年后的她。。。依旧把全部家当带上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呀~ 但不同的是,这次她要订做一把宝刀,要能砍下黑死牟项上鬼头的!削铁如泥的!宝刀! 意气风发地走进店面,入眼还是熟悉的店面,熟悉的摆设。 那个名叫拓真的学徒此时正拿着一把竹刀,见有客人上门,急忙迎了上去。 “诶,是你?”看到见月,他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还记得她。毕竟那么死乞白赖要买刀,不卖就闹的人,他贫瘠的学徒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见。 看到熟人,见月眼前一亮。 随即狗狗祟祟地四处张望了下,大跨步来到拓真身边,勾住他的脖子,低声问道,“那个,你师父在不在啊,有笔生意做不做?” 被强制勾脖子,降落到和见月同一水平面的拓真,尝试着挣扎了下,惊讶的发现居然压根儿挣脱不开。 “你又要买刀?” “是啊。”她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我另有用处。” 小学徒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将她带过去,听从师父的决定。 掀开内室的帘子,见月跟在拓真身后,进入内室。北原苍介此番并没有在做竹刀,而是坐在矮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看书,看起来格外惬意。 见到徒弟带着一个眼熟的女孩走进来,稍稍回忆了下,北原苍介脸色一变。 “你,你怎么又来了!” 未免师父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拓真急忙上去解释了一番,见月摸了摸鼻子,有种被隐隐嫌弃的受伤感。 等到拓真解释完,北原苍介也重新端起了剑道大师的范儿,询问见月的来意。 “我想重新定做一把武士刀。”见月认真开口道,右眼写着诚恳,左眼写着想要。 “唔,行啊。” “理由是我。。。诶?”她还想继续劝说,没想到对方已经爽快地答应下来了,“就这么答应了吗?之前不还是怎么也不肯卖给我刀吗。” 北原苍介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之前是之前,我既然已经把刀卖给你了,就要对你的刀负责。” “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刀。”说着他喝了一口茶,似乎想要顺顺气。 “我想要能斩鬼的刀。”见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噗!”没想到听到这个回答,北原苍介被惊吓地差点呛死,一口茶就这么朝着对面喷了过去。 正坐在他对面的竹之内见月一个灵活的闪身,完美避开,只可怜正好在她身后的拓真,被喷了满脸的茶叶唾沫。 “师父~”他委屈的看向北原苍介。 “咳咳。”北原苍介尴尬地挥挥手,“那个,你先回家换身衣服吧,顺便把前门关了,我和这位小姐好好聊聊锻刀的事。” 打发走拓真,他重新看向见月,正色道,“你怎么会想要能斩鬼的刀?” “因为我要斩鬼啊。”看着理所当然回答着他的见月,北原苍介久违的牙疼了。 直言说出想要买能斩鬼的刀,是见月深思熟虑的结果。 虽然并不清楚什么武器能针对鬼,然而这一世她所经历的一切,与刀是那么的有缘,有缘到她都忍不住怀疑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刀剑乱舞了。 她练刀时“气”的累积要更快,呼吸法也是借由刀使出的,就连某不要脸欺负小孩的鬼,也是用刀的好手。 再者她也不认识其他的武器匠人,先试探着问问呗,大不了说她口误了。 但很明显,看北原苍介的反应,她赌对了。对方还真知道能斩鬼的刀啊,竹之内见月眨眨眼,深感运气好。 “你。。。我。。。”北原苍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我这里没有能斩鬼的刀,但我知道哪里能有。”他认真的和见月对视,“告诉我,你有着杀鬼的决心和实力吗。” “当然,”见月勾起嘴角,“我很强。” 一刹那,她的神色变了。不再是那副详装乖巧的样子,反而充满了桀骜不羁,一脸天老大我老二的嚣张表情,欠揍的令人手痒。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月,北原苍介终于认可了她似的,放松了下来。 “往东走吧。”他重新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一直往东,找到一座开满紫色花朵的山。但不要深入,在那等等人,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挥挥手,是要送客的意思。 见月识相地起身告辞,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追忆往事的北原苍介,没有说话,静静地出了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欲多探究。 16.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虽然定下了下一个目的地,但竹之内见月没准备立刻启程。 暂且不提光说“往东走直到找到一座开满紫色花朵的山”这种玄学的提示有多么令人无语,她是夸父吗,一直走会到海里去的啊喂! 单是她要出远门这件事,就得先知会一声幸村家的人,否则自己贸然行动,他们恐怕会以为她失踪了。 接着就要准备好一系列出行要用到的的物品,免得露宿荒郊野外的时候要和熊抢窝。 简单的在心中过了一遍接下来的安排,见月心想正好在城镇里,就近买了一堆她觉得用的上的东西。天色还早,她一路飞奔回去时甚至还没到傍晚。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稍稍整理好略显凌乱的服饰,再将面部表情调整为严肃,慎重地推开了幸村家的门。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只有幸村老爷子和年仅两岁的幸村美穗。 “见月你来啦。”老爷子正在逗美穗玩,见到见月时一脸笑呵呵地招呼她过去坐下,“你来的不巧啊,健太和翔太跟着优子去镇子里看望他们父亲了。” 确实不巧,她刚从镇子里回来呢。。。 随手从兜里拿出一包特意买回来的点心,掏出一块塞进旁边安静坐着的小萌娃手里,示意她自己吃。 随后端坐在老爷子面前,一脸正经地开口了,“爷爷,我要出远门一段时间。” “出远门?你要去哪?”幸村老爷子略带疑惑地抬眼。 见月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道“我发现了一些身世的线索,要去找找。” 没错,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办法。 10岁的小孩想要获取自由行动的权利实在太难了,除非拿出可靠的理由来,她脑瓜子一转,就想到了这么合适的理由,这谁能拒绝! 果然,幸村老爷子也严肃了起来,再三确认见月不需要人陪着一起去之后,硬是又塞给了她一堆干粮草药,才同意了放行。 ———————————————————— 三日后。 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见月独自一人行走在田埂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箱笼,健步如飞。 这三天里,她一路往东走,顶着路人奇怪的眼神询问着那个带有玄学气息的问题,“请问你知道东边哪里有座开满紫色花朵的山吗?” 获得了一系列“我不清楚诶”“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不买东西”(啊,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的回答。 没办法,她只好一路向东继续走,总感觉接下来她可能会救下来一只猴子,然后把它收为大弟子呢。 麻木地又拦下一个路人,熟练地扬起亲和灿烂的微笑,机械地重复问题。 只不过这一次,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开满紫色花朵吗?”穿着素色和服的女人闭上眼回忆了会儿,恍然大悟的开口道,“啊!你说的是藤袭山吧,那座山终年开着紫藤花呢。” 听到熟悉的名词,见月愣了愣,不过转念一下,能斩鬼的刀和能毒死鬼的花,长在一起,也挺合理。。。吧? 暂且将脑中诡异的想象放下,好不容易找到线索的见月赶紧追问。 “我也是在儿时不小心误入过呢,我们那里流传着那座山不详的传说,轻易不让人靠近。” 看着妇人一脸为难,见月心领神会,从袖口掏出一吊钱,塞进了她的手里,“诶呀麻烦你了夫人,我真的有急事需要去那儿呢。” “这多不好意思。”嘴上那么说,手上却很利索地将钱揣进胸口,“到那里可还需要再走上两天,你记住,走到第一条大河的时候要balabala。。。” 一脸黑线地看着对方拿钱办事的爽利劲儿,见月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对方的真实身份,然而妇人叙述的过于详尽,她也不得不承认这钱花的确实值。 顺着她所说的路又往东走了两天,太阳即将落山之际,见月终于隐隐看见了藤袭山的影子。 确实如同北原苍介所说的样子,入目所见皆是花树,一串串紫色的花穗悬挂在树上,放眼望去,仿佛整片天地都成为了瑰丽的紫色花海。 见月行走于山脚下,不禁感慨,这么美丽的景色,不带黑死牟过来赏赏花真是可惜了。 随后,撩起袖子,毫不客气地开始薅花。这可是克鬼神器,这里这么多花,她薅一点怎么了! 要不是器材限制,她能直接原地挖两株花树,看看能不能移植到她家附近。 片刻后,见月全身上下空着的口袋都被装上了满满的紫藤花,就连头上,都戴上了紫藤花编起的花圈。 心满意足地停下手,她想起了北原苍介的嘱咐,便没有继续向内行走,转而呆在原地等待了起来。 北原苍介要她等的人不会是什么隐世在这紫竹林,啊呸,紫藤花林里的世外高人吧。见到她之后观她天赋异禀,骨骼惊奇,瞬间大惊失色,硬要把上斩昏君,下除恶鬼的绝世宝刀赠与她。 从此以后,她竹之内见月手持神兵利器,荡平恶鬼,横扫寰宇,广纳后宫(划掉)。。。 沉浸在想象里,她神采奕奕地等了一个时辰,信心十足地又等了一个晚上,最后强颜欢笑的挺过一个白天,崩溃了。 整整一天过去了啊!别说人,她连只小动物都没见到。 这样下去不行啊,看了一天的紫色,她都觉得自己要紫色PTSD了,必须深入进去找找人了。 打定主意,见月重新背上那个巨大的箱笼,往里走去。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紫藤花林探索的不断深入,她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中花树已经全部消失了,周围的地貌逐渐变成普通的山林地貌。 唯一不同的是,这片山林阴风阵阵的,看起来就不像个好地方。 想到手上还没有趁手的武器,见月不禁警惕了起来,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意料之外的,行走数十分钟,并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冒出几只鬼,对着她喊打喊杀。林子一片安静,就好像一个安全无害的普通小树林一般。 正当见月开始沉思是不是应该返回去时,她眼尖地发现侧方的树木上有打斗的痕迹。 靠近大树,唔,确实是刀划过的刀痕呢,一旁的树叶上还有深褐色的点状痕迹,见月用指甲刮了刮,发现能刮下红色的粉末,是人血呢。 有人血,有打斗痕迹,她心下猜测,十有八九是有人曾在这里战斗过,就不知道另一方是人还是鬼。 心中起疑,见月更加仔细的以大树为圆心,向着四周进行地毯式搜查。 收获颇丰啊,十分钟后,看着眼前陈列的这些物品,见月不禁感叹。 对方到底是多么粗心啊,连刀都能落下,要不是她发现这里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她都要以为这就是北原苍介所说的,“有缘自能得刀”的获取宝刀方式。 不过这把刀确实不凡,见月忍不住拿起它来仔细打量,刀身修长,刀面闪着隐隐寒光,反照出持刀人的眉眼,更显凌厉。 更为特别的是,这把刀的刀刃不似寻常武士刀一般,反而是湖蓝色的,像秋天时的天空,广阔而包容。 “就是你了!【三日月宗近】!” 见月大声一喝,喜不自胜,不管了,没人要的刀就是她的了,北原苍介说的没错啊!往东走就能得刀! 北原苍介: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信吗? 为了庆祝喜得爱刀,见月像每一个娶到媳妇儿的单身汉一样,给媳妇儿取了个爱称。 绞尽脑汁的搜寻着有关名刀的记忆,见月最终选中了有着“天下五剑之一”之称的【三日月宗近】,用最美的名刀来命名这把蓝色刀刃的武士刀,其中饱含着她对这把刀的拳拳爱意。 绝对不是因为迷恋第一世时某个爷爷辈二次元美男! 喜滋滋的将【三日月宗近】系在腰侧,她又接着打量接下来的物品,一块染上血迹的碎布,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几根被随意丢掉的火折子,没啥用。 咦,还有一个狐狸面具? 见月拿起面具摸索了一番,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狐狸面具呢,做工精良,触手光滑,做面具的人一看就倾注了十万的仔细于其中。 面具整体成白色,不过在狐狸眼睛的部分用湖蓝色的颜料画出瞳孔,两边连着用于系带的红绳。 狐狸面具大体还算完整,不过在右额的部分有些许破损,她推断大概是戴着它的人遭受攻击时正好撞到脑袋,导致面具直接与地面相撞。导致的磨损。 略微思考过后,她还是决定将面具也一起带上,毕竟修复后还是个很可爱的面具呢,揣上它也不亏,见月理直气壮地想。 浑然没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又犯了上辈子在流星街捡垃圾捡出来的职业病。 重拾旧业并且收获喜人的她,毅然决然地打算再在树林里搜寻一圈,说不定此行能让她直接集齐“天下五剑”呢! 继续向前不断深入树林,见月简直恨不得有个金属探测仪在手上,好让她不要放过一丝线索。 正蹲在地上扒拉着低矮的灌木丛,忽然,见月发觉地面发出了微小的震动,将手掌紧贴地面,她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知这震动的源头在哪。 迅速锁定了震源,她一跃而起,仿佛化身清风般,在林中一闪而过。 近了,更近了,穿过一片天然的树木屏障,视野瞬间开阔了起来。 只见在那方林间空地上,赫然有一坨巨大的不明物体,浑身上下成青色,看着都快有三个她高了。仔细一瞧,这坨不明物体的上半身盘根错节地纠缠着数十只手臂,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咋的,每只手上还精心地涂着红艳艳的指甲油。 啊!眼睛!我的眼睛! 见月觉得自己要瞎了,这些鬼就不能长得周正点吗,非要来挑战人类的审美极限? 细数她这些年见过的鬼,黑死牟在其中居然算是一大美人,那六只眼睛看习惯了,还觉得挺可爱呢,黑死牟还是杏眼,乍一看像六个可爱的小柠檬。 (黑死牟:想死大可不必这么转弯抹角) 由于过度震惊于世上还有东西能长得这么猎奇,虽然注意到手鬼对面还有一个人影,见月却并没有仔细打量对方。 直到看见那道身影腾空而起,挥舞着手上的刀,狠狠向着手鬼被层层保护着的脖子砍去。 17.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咔擦。” 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刀,碎了。 我屮艸芔茻! 噩梦重现! 那个明显被刀刃忽然破碎,而惊讶的呆住的少年,渐渐和不久前可怜无助又弱小的自己重叠。 丧妻之痛,不共戴天! 见月怒从心起,速度进一步加快,如同雷光一闪,伴随着一声平静的“【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将将触碰到少年头部的一只手就被见月连根切断,切断手臂后,那一刀势头不减,紧贴着手鬼臃肿的身体向下划过。 转眼间,整只鬼就像被切片了似的,身体外侧被整齐的一刀切下,一片血肉模糊。 没想到被突然窜出的小鬼打成重伤,剧痛之下,手鬼又惊又怒,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暴起反击,又一道攻势已然来临。 空气中一道刀光伴随着如梦似幻的圆月刃,径直向着手鬼的脖颈砍去。 被这一刀锁定的手鬼有些害怕,然而多年来的胜利,以及刚刚那个小鬼碎刀的事给了他一定的安慰。 没事的,我的脖子很硬,她一定砍不下来。 伴随着面前女孩的身影越来越近,她漠然的表情近在咫尺,手鬼发现,他的视野变了。 头颅从空中划过,他看见天空越来越远,地面越来越近,也看见了见月腰上系着的蓝眼狐狸面具。 “又是你又是你又是你啊啊啊啊啊!” “麟泷!麟泷!该死的麟泷!” 见把手鬼的头砍了下来,正拿着紫藤花打算过来补刀的见月:??? 由于头被砍下,即将濒死的手鬼无法大声咒骂,所以见月只能听到他在不停地念叨着“麟泷”这个名字。 麟泷?是这只鬼的家人,抑或是爱人?还挺深情的嘛。 出于国际人道主义的关怀,见月开口安慰了起来, “人鬼殊途,你也别想太多,争取下辈子再和对方遇见吧,加油哦,我支持你们。” 她是懂安慰的,见月自豪地想。 随即打算把紫藤花塞进对方嘴里,彻底终结这只鬼悲情唏嘘的人生。 还没等她动作,手鬼率先利落的去死了。在见月的注目下,手鬼被分成两截的身体,逐渐像是被火烧起来的宣纸一般,化成轻飘飘的飞灰。 Wow!!!∑(?Д?ノ)ノ 见月惊呆了,看看已经不见了的鬼的尸体,再看看刀。 兴奋的双手握刀,竖在眼前,见月两眼放光, “【三日月宗近】,不愧是你!” 乐乐呵呵地将刀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收刀归鞘,她顿了顿,总感觉好像忘记什么了,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啊啊啊!!! 刚刚那个被打飞出去的少年还好吗?应该没挂吧?手鬼打到他那一瞬间正好被她砍了胳膊卸去力道,最多只是被打飞出去,不至于受伤太严重。。。吧? 看着眼前这个躺在灌木丛中,双眼紧闭,嘴角染血的秀雅少年,见月陷入了沉默。 啊这。 现在年轻人的身体素质都那么差的吗,稍微摔一下就晕过去了。 一会儿不会冒出七个小矮人让我吻醒他吧? 略微思索过后,见月还是决定先将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其余的事,等对方醒来再说。 一把将少年公主抱了起来,顺着记忆,见月找到了来时经过的一个山洞。 幸运的是,这个山洞似乎曾经有人住过,地上还铺着干草,轻轻将伤员放在干草上,简单包扎了一下对方的伤口,见月开始上下打量起了这个少年。 最引人注意的,莫过是对方一头肉粉色的头发,凌乱的发丝长至肩膀,半扎在脑后。对此,见月已经淡定了,更离谱的天生渐变发色她都见过了,眼前只不过是洒洒水啦。 少年的面容俊秀白皙,只可惜右脸上有一道贯穿脸颊的疤痕,额上还带着一个眼熟的面具。 咦,又是狐狸面具? 见月伸出手,温柔地托举起昏睡少年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将狐狸面具从他头上摘了下来,拿到面前,与她先前捡到的面具放在一起比较。 一模一样的两个面具,除了些许细节不一样。 少年头上的面具侧脸有个和他脸上很像的疤痕,而她捡到的那个是蓝色的眼睛,除此之外,面具的雕刻手法,颜料色泽,完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见月又从少年紧握着的手中抽出那把已经碎掉的刀,刀刃碎的很彻底,只剩下刀柄和短短一截刀身,但仍能够勉强看出,刀刃是蓝色的。 怎么回事?狐狸面具和蓝色刀刃是批发的吗,制式砍鬼道具,进了这个林子就每人发一套? 越想她越是迷糊,干脆就不想了,静静等待着少年醒来,再问问对方吧。 这一等,就是一晚上。 东边渐渐有光亮升起,千山初醒,朝云出岫,雾霭缥缈在青山之间,坐在少年身边守着他醒来的见月已经困得坐着打起了瞌睡。 她深刻地怀疑自己和这座山八字不合,等待的时间太长了,还没有一点盼头。 又看了一眼少年,对方的脸在山雾中显得更加苍白了,还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这样子可不对劲啊,别是真的撞坏脑子了吧。 人脑是很复杂的东西,有时候一点撞击就能够引起足以致人死亡的伤势,少年这幅怎么样也醒不来的样子,实在很难让她有好的联想。 这样下去不行!见月当机立断,打算带人去找一家正经的医院看看。 再次将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见月特意将少年的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免得跑动过程中,对他的脑袋造成二次伤害。 随即,她迈开腿,轻盈似雾地向山下跑去。 火力全开的见月,速度是来时的几倍,由于担心小村子的医生没有系统的检查设备,她还专门来到了一座规模较大的城镇里找了一家医院。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见月面不改色地抱着少年走进了医院。 简单向惊疑不定的护士小姐解释了一番“自家哥哥走路走着跌倒撞坏脑子”这件事,看着少年脸色苍白,头上还有血迹的样子,护士小姐艰难的说服自己相信了见月的鬼话。 “你。。。算了,跟我来吧。”护士小姐本想将昏迷的病人接过,可凑近看清楚了对方的身形后,还是默默地选择了让见月继续抱着。 乖乖呆在诊疗室外面等着医生检查,不知道过了多久,诊疗室的门终于开了。 “你好,请问你是病人家属吗?”看着眼前这个和病人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医生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没错!”见月抬头挺胸,“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所噎到,医生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出声了,“病人脑部受到剧烈冲击,形成血块压迫了脑内神经,所以才久久不醒。建议先留院观察,再进行一系列的后续治疗。” 见月透过门缝向里望去,只见昏睡少年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擦去灰尘和血迹的脸更显隽永,静静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像是睡美人一般。 完犊子,真捡来了个睡美人。 不知道医药费贵不贵啊,这个时代有医保了吗?水滴筹也行啊。 同意了医生的治疗方案,见月跟着护士小姐姐去交钱。 “多少?!” 听到护士说出了每天的住院费用后,见月差点想直接放弃治疗,护士小姐姐同情地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见月,再一次报出了费用。 为什么会这么贵!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一月,她就会直接破产。 岂可修,要是她已经开念了就好,就不用担心对方脑子里的血块了,可以直接用念能力解决。 虽然很想撒手跑掉,可见月还是眼含热泪,颤颤巍巍地掏出了钱包,暂付了一周的治疗费用。 可恶,等那个少年醒了,一定要让他打工还钱! ———————————————————— 把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托付给医院,见月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城镇里。 这座城镇明显比老家附近那座要繁华的多,大街上人来人往,穿着和服和洋装的人们摩肩擦踵,路边矗立着高大的洋楼,不时有人进出其中。 见月无比艳羡地看着大包小包,从百货商铺里结伴走出来的女孩们。 呜呜呜,她也好想买东西啊,可她还要省钱给自家的药罐子哥哥治病,她真的好惨好可怜,逐渐入戏.jpg 见月不是闲着没事出来瞎溜达,她想找一份临时工作,暂时补贴一下只出不进的荷包。 信心十足地走进一家家贴着招聘启事的店铺,再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哎,在山里待太久了,她都忘了,一般不会有人雇佣十岁的小孩。 “那个,你怎么了吗,小妹妹。” 看着可怜巴巴蜷缩在墙根的小女孩,铃木雅踌躇良久,还是鼓起勇气,打算上来问问。 可怜的小女孩竹之内见月(?)动了动耳朵,抬起头来。 眼前正弯腰看着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最多不过十九岁,青春靓丽,穿着异常精致的小洋装,还佩戴着一看就极为昂贵的珠宝。 少女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老爷车,此时驾驶位的车窗已经摇下了一条窗缝,露出了一张凶狠中年大叔的脸,上上下下审视着见月,仿佛在评估她是否有什么危险。 芜湖!是大小姐和她的凶狠保镖配置啊。 见月眨了眨眼,心下快速思考了一遍眼前的情况,随即当机立断的选好了应对方案。 铃木雅只看见,她出声询问小女孩后,那女孩慢慢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极为秀美的小脸来。在短短的怔愣过后,女孩就这么盯着她,略微上挑的大眼睛里便逐渐笼上一层雾气,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你,你。。。你怎么了?”铃木雅慌了,她不过是询问了一句,对方怎么就要哭出来了。 像是被她这句话惊到了一样,女孩慌忙拿手掌随意抹去泪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着歉,“抱,抱歉,打扰到您了吗,我这就离开。” 眼看着她就要跑开,铃木雅慌忙拉住对方,“你先别着急,有什么难事可以告诉我,是和家人迷路了吗?”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关键词,女孩的眼眶更红了。 “家人吗?我只剩下哥哥了,可过不了多久,我连哥哥都要失去了。”女孩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珠,豆大的泪花像断了串的珍珠般沿着她白净柔美的脸庞流下。 “诶?”乍一听到对方这么说的铃木雅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女孩好,她从小生活富裕,家人宠爱,从没有直面过这种情况。 “是我多言了。”女孩再一次强忍住泪水,保持着最后的礼貌向她告别,“我还要继续去找工作,挣钱医治我的哥哥,失礼了,我先告辞了。” 太可怜了,真的是太可怜了。 原来是因为想要找工作挣钱所以才这么失落的吗,因为家里只剩下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却连唯一的哥哥也性命垂危,需要医药费吗。 挽留的话脱口而出,“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吧!” 18.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铃木雅作为铃木财团主家最小的女儿,即使她天性烂漫,容易轻信他人,但她的家人依旧大方的给了她一大笔零用钱,并且毫不在意的表示,要是被骗光了就被骗了吧,不过是点小钱。 得知这个故事的见月牙都要咬碎了。 有的人每天勤勤恳恳打猎采药卖钱,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把钱当做一个数字。 心里的酸水要流成三途川了。 看了一眼被她邀请上车的见月,铃木雅面带犹豫。 虽然她脱口而出了要给对方一份工作,然而事实上,她只不过是来这个城镇游玩的,并没有认识的老板可以给见月介绍工作。 看着一脸天真烂漫(大雾?),信赖地望着她的见月,铃木雅发起了愁。 “雅小姐。” 似乎是看出了铃木雅的为难,正在开车的□□大叔开口说话了(不要随便给人起外号啊喂!), “您还记得酒店楼下那家您爱吃的私人蛋糕房吗,为了保证您的甜品供应,我已经以您的名义买下那家店了。” “真哒!”铃木雅喜出望外,“你真是太可靠啦,高桥先生。” 接着,她转头对着见月,满脸写着欣喜,“太好了,见月,你可以去蛋糕房工作哦。” 听到那位高桥大叔的话后石化了的见月。。。僵硬点头.jpg 正在开车的高桥单手握住车把,状似漫不经心的向后瞥了一眼见月,没再说话。 老爷车很快就停在了一家精巧可爱的蛋糕房门前,虽说是蛋糕房,但除了蛋糕外,店里还出售咖啡和红茶,就像一个小小的咖啡厅一样。 与咖啡厅不同的是,店里不过只有寥寥四五个位置,此时都已经坐满了人,来约会的看着都是些家境富裕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高桥大叔将店里主事的人叫过来,指了指见月,交代了那人一番。 接着,见月就光荣地上岗成为了一名蛋糕房服务生,薪水可观,包吃不包住,还能打包一些卖不出去的面包回家,她非常满意。 眼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铃木雅打包了几份看着就精致昂贵的小蛋糕,交给了见月, “明天再来上班吧,现在早点回家去吧。”她揉了揉见月的头,“我会常常来看你的哦,要是还有其他困难再跟我说。” 见月看着她点点头,没有说出她的家其实在大老远的山沟沟里,她现在正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 已经麻烦对方给了自己一份工作了,要是再得寸进尺,就不太好了。 谢绝了铃木雅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见月拎着蛋糕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毫不迟疑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 城镇的夜晚是喧嚣而繁华的,亮如白昼。 与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市的医院。 为了让病人得到更好的休息,住院的地方总是早早地灭了灯,陷入一片宁静。 见月顺着窗外的大树偷偷溜进了二楼的住院房间,这是她捡回来那个少年住宿的病房。 站在房间中央,她环视四周,心酸的想,明明是她花的钱,享受的却是别人。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么贵的住院费,安排的也是单人病房呢。 默默走到病床边上,见月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昏睡的少年,下一刻,她缓缓弯下了腰,身体离少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 随后,她毫不客气的将少年往里推搡了点。 “这可是我出钱付的房钱,我大人有大量让你睡一半,你可别说我占你便宜啊。” 见月振振有词的说道,丝毫不带迟疑地掀开一半被子,钻了进去。 被少年捂暖的被窝还带着淡淡的暖意,将医院酒精的味道都熏暖了似的,已经两天没睡过一个正经觉的见月几乎是立刻昏睡了过去。 静谧的黑暗里,小小的病床上,两个半大的少男少女相互依偎在一起。 似乎是感到身边人散发着的暖意,连在昏睡中都微皱着眉头的少年,稍稍放松了眉眼,身体下意识地向着热源靠近。 —————————————————— “您好,这是您点的巧克力蛋糕和红茶,祝您用餐愉快哦。” 小小的少女笑容甜美,五官柔美,穿着一席黑白配色的女仆装,令人眼前一亮,少女正是见月。 笑容灿烂的对着客人介绍完,转过身,她脸色一变,嫌弃地扯了扯裙子,内心止不住的吐槽。 没有想到她这辈子还有机会尝试女仆装啊,第一世时她也只是去过女仆咖啡厅,还没有真正穿过这种裙子呢。 这条裙子还是铃木雅送给她的,据她所说,这是英国前几年,维多利亚女王还在世时,英国贵族间崇尚的女仆着装。 第一次经营蛋糕店,铃木雅兴奋极了,心心念念想要把蛋糕店做大做强,变着花样的想法子宣传店里,店里统一着装女仆装就是她想的点子之一。 见月心想,铃木雅说不定是个商业奇才,这女仆咖啡厅的经营理念,直接领先世界一百年。 不愧是铃木财团家的女儿,骨子里是留着赚钱的血的。 除了这件女仆装外,铃木雅还送了见月许多可爱精致的小洋装,她严重怀疑是因为对方不满她第一天上班时穿的那套衣服。 为了方便,她一律是穿着马乘袴以及和服上衣的,因为以前被认作男孩的心理阴影,出门在外,她还特意挑着鲜亮点的颜色穿,甚至还在头上簪上一个小小的发饰! 可惜衣服决定气质这句话确实不假,穿上马乘袴和服的她虽然挺拔清爽,却和蛋糕房格格不入。 客人一进门,恍惚间还以为是碰到某家剑士来踢馆来了。 在店主委婉的暗示她去换件衣服后,见月沉默地表示她都是这种武道服,店主大惊失色,并且告知了铃木雅。 也不知道铃木雅又脑补了什么,当时就眼泪汪汪地表示都包在她的身上。 下午,见月就穿上了女仆装。 还别说,店里统一服饰后,来的客人更多了,甚至莫名传出了这里是什么情侣约会圣地的谣言。 由于店内生意火爆,铃木雅还顺势延长了店铺的经营时间,一直营业到晚上九点,当然,工资也增加了。 “叮铃铃。” 店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见月再次扬起笑脸,转过头去,“欢迎光临!”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大街上灯火通明,一派人间烟火。 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暗纹西装的高大男子,身材清瘦,面容俊美,皮肤白的简直不像正常人。他将黑色的头发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是他梅红色的眼睛。 进店后,他首先面无表情地环视了周围一圈,随后和缓了神色,嘴角噙着笑意,温柔地将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牵了进来。 见月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我嘞个去,她以她1.0的视力发誓,进店那一瞬间,这男人的眼睛绝对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瞳! 虽然对方伪装的很好,可是她还是能够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上,和黑死牟极为相似的气息,甚至较之黑死牟更为难缠! “爱子小姐,我们就在这吃点东西吧。”男人转头对着身边的女人说道,红色的眼里盛满温柔,仿佛要将人溺死在里面。 名为爱子的小姐果然非常吃这套,红着脸点了点头。 见月笑容更加灿烂了些,拿着餐单就向着刚落坐的男女走去,这种危险人物还是由她来接待吧。 将餐单递给两人,男人随意翻了两下,就毫无兴趣地合上了,转而撑起下巴,一脸专注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爱子小姐,喜欢吃甜食吗?” 爱子愣了愣,随即表示她是坚定的甜食党。 “呵。”男人轻笑出声,“难怪你这么甜。” 爱子的脸瞬间爆红,羞涩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见月,撒娇般的埋怨道“讨厌啦,月彦先生,还有别人看着呢。” 竹之内见月:。。。 她就好像路边的狗,走着走着忽然被人踹了一脚。 还有!这个叫月彦的男人,土味情话貌似说的也太顺口了点吧!她都快尴尬地维持不住笑容了。 很显然,这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也没有把她当人看,依旧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侬我侬了半天,才堪堪定好要吃什么,放过了见月。 见月在一旁用余光观察着这个疑似鬼的男人,防范他突然暴起伤人。 然后她发现可能是她想多了,对方完全就是一个土味情话大王,什么“你脸上有点东西,有点可爱哦”张口就来,仿佛没有创作瓶颈似的。 坐在他对面的爱子小姐可能没怎么见过世面,完完全全沦陷在他的甜衣炮弹,晕乎乎的就知道傻笑。 见月和店里的其他人都觉得这段时间真难熬,完全控制不住关注这一桌客人啊喂! 就在大家的脚趾合力快要抠出清水寺之际,他们终于吃完了蛋糕,准备结账走人了,在场众人无一不暗自松了口气。 见月一马当先,当仁不让地率先站了出来,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中,打算替这对小情侣买单。 站在餐桌前,她眸光一扫,敏锐地发现这一桌的甜品基本上都进了爱子小姐的胃里,反观那个名叫月彦的男人,只是一直在说话和喂对方吃甜品,自己并没有吃几口。 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见月扬起笑脸,将账单递给男人,“承惠八千日元哦。” 。。。。。。 递出账单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见对方并没有接过账单,反而是依旧温柔的继续看着爱子小姐,见月不禁歪了歪头,一脸疑惑。 “我来吧。”没成想,爱子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月彦,随后毫不犹豫地拿过账单,买了单。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见月看看主动打开钱包付账的爱子,又看看打扮的人模狗样却不动如山的月彦, 人不可貌相,居然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啊! 19.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竹之内见月肃然起敬。 原本以为是一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她还有些嫌弃这个叫月彦的男人土味情话一筐一筐的。 可现如今转变视角,得知对方竟然是个软饭男,那一切就合理起来了,说情话可不就是他的职业素养吗! 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 直到两人又牵着手甜甜蜜蜜地走了出去,见月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说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经此一役,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主要是她还拿不定对方到底是人是鬼,目的又是什么? 总不可能真的散发着这么强悍的气场却去当软饭鬼吧。。。吧? 直到回到医院,见月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毫不客气地坐在病床一边,她伸手扯了扯依旧昏睡着的美少年的小脸蛋,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我不歧视凭实力吃软饭的帅哥,但你还是得好好努力醒过来,然后打工还钱给我呀!还清欠款前,你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上缴给我奥。” 迄今为止,她一共见到过四只鬼,黑死牟就不提了,除了那六只眼睛不似常人外,表现得就像个沉默寡言的古板剑客。 第一次斩杀的那只鬼更是混不下去了似的,可怜巴巴的在野外捕猎野鹿,毫无理智可言,连话都说不太清。 至于四眼鬼和手鬼,虽说能够清楚的表达想法,外形上却还是更加偏向异形,致力于挑战人类审美下限。 从这种思路来看,似乎是越像人的鬼实力越高?照这么说,假如那个月彦真的是鬼的话,他该有多强啊。 毕竟对方除了进店那一刹那露出的竖瞳,其余时刻和正常人毫无二致。 惹不起,惹不起,先苟一波。 正沉迷思考的见月,毫无所觉手下人微不可微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 接下来几天,见月再也没见过那对疑似“人鬼情未了”的情侣,老老实实地过上了白天上班打工,晚上偷溜进医院睡觉的社畜生活。 宇宙的尽头,就是工作吧。 笑容甜美的将顾客送走,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秀美的女孩心里,想的却是“赶紧下班,赶紧下班,别再来人了,球球你们都回家吧。” 怨念之深,让每一位客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奇怪了,天气还没转凉呀? “见月!” 铃木雅满面春风地出现在了店里,上来就想给见月一个熊抱。 面对着青春靓丽·人美心善·富的流油(划掉)的铃木雅,见月从心的没有拒绝,任对方将她抱在怀里,一阵□□。 假如能够吃软饭的话,谁又愿意工作呢?狗狗流泪.jpg 心情大好地揉了揉穿着女仆装,一脸乖巧懂事看着她的竹之内见月,铃木雅顿觉神清气爽。 她可太喜欢见月了,长得又好看,说话也好听,人还吃苦耐劳。据店主说,见月一个人能扛起四袋做蛋糕用的面粉呢!比雇佣来卸货的小工力气都大! 一直跟在铃木雅身边的高桥深深看了一眼见月,要不是他暗中调查过对方的确有一个昏睡不醒的哥哥躺在医院里,他都要怀疑这个女孩是不是对家派来接近雅小姐的忍者了。 也就是雅小姐从小脑回路比较别致(委婉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才没有发现这个女孩的不对劲。 毕竟谁家10岁孩子能够面不改色抬起四袋面粉啊,那可是整整200斤! 见月表示,失策了,她还特意装柔弱呢。 要知道没有一点力气,连揍敌客家的大门都推不开呢~ “呐,见月酱,陪我去逛街吧。” 看着面前小小的女孩,铃木雅蠢蠢欲动地又想给她买东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家里最小的女儿当久了,陡然冒出来一个比她还小的妹妹,铃木雅内心当姐姐的保护欲完全爆发了出来。 看着小姑娘穿着她选好的小洋装站在那,就让她升起一股既骄傲又满足的愉悦之情。 假如见月读懂了铃木雅的心情,一定会感慨她生错了时代,没有玩到奇迹某暖这个富婆云集的换装手游。 “好啊。”见月眨眨眼睛,带薪逛街,还有这种好事?! 这种十好老板请给她来一打。一定是她降妖除魔,积德行善,老天爷才赐给了她一个铃木雅,这是她应得的!理不直,气也壮.jpg 就这样,见月成功翘了晚间的班,换了一身衣服就跟在铃木雅身后出去了。 这次他们去的是全镇最大的商厦,能买到许多西洋进口的物什,叫做铃木商厦,没错,是铃木家开的。 铃木财团是全国顶级财团之一,涉及重工、制药、酒店、商场等多个领域,名下产业众多,简而言之,就是非常有钱。 走在铃木雅身边,看着商场的经理匆匆过来和铃木雅问好,见月莫名生出一股“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的错觉。 悄悄地瞥了一眼高桥,见月暗自琢磨,铃木家给他开出的工资是多少,要是她去应聘,看在铃木雅那么喜欢她的份上,能不能雇佣她当保镖。铃木家那么有钱,福利待遇肯定超棒! 铃木雅牵着见月的手,叽叽喳喳的和她介绍最新上架的商品,见月则看着她一脸慈爱,仿佛看着一只金光璀璨的小金猪。 “月彦先生,这条领带和你真配呢。” 嗯?月彦? 听到熟悉的称呼,见月不禁循声望去。 是那对“人鬼情未了”CP啊,两人应该正在结伴逛街,爱子小姐动作亲昵的将一条领带放在月彦胸前比划。 月彦虽然面带纵容的看着情人,但见月莫名觉得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瞳孔深处埋藏着不屑与忍耐。 “见月,你在看什么?”看着见月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别处,铃木雅也一脸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啊,是爱子小姐啊。” 听到铃木雅喊出对方的名字,见月侧目,“雅姐姐认识她吗?” “是啊,她是当地名流的女儿,之前在宴会上我见过她,据说她家收藏了许多藏书,还有很多是失传的孤本呢。”铃木雅稍稍回忆了下,向着见月说道。 也许是二人的目光太过明显,名为月彦的男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目光如剑般看了回来。 他身边的爱子小姐也在他忽然的动作中看到了见月和铃木雅。 见到二人,她愣了愣,低声和月彦说了什么,就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晚上好,雅小姐。”爱子小姐面带笑意,颇为热情地向着铃木雅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呀,爱子小姐。”铃木雅也温和而不失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是和未婚夫出来逛街吗?真恩爱呀。” 爱子小姐脸红了红,笑容甜的要溢出来了,“还不是未婚夫呢,家父还没正式松口呢。” 两位年纪相仿的富家小姐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地聊了起来。 见月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纸条,又看看正在不远处默默盯着他们的月彦,还是不敢就当着他的面传小纸条。 自从上次遇见爱子小姐和疑似为鬼的月彦后,她就默默写了个小纸条,打算趁着爱子小姐不注意,塞给对方,提醒她正在和她交往的月彦不对劲,赶紧跑。 没成想自从上次分开后,她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对方,现如今虽然碰巧遇见了,却也没机会将纸条传给她。 稍稍思索过后,见月眼睛一转,扬起甜甜的小脸,天真无邪地对着爱子说道, “爱子姐姐,你的口脂花了耶,要不要去盥洗室补一补呀。” 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在喜欢的人面前的花妆,我再说一遍,没有人! 此话一出,爱子瞬间就停了嘴,歉意地朝着她们笑了笑,就起身去往最近的盥洗室。 见月见状不慌不忙的也跟了上去,铃木雅虽然不明所以,但众所周知,人类女性有着结伴上厕所的久远传统,因此她也不假思索地跟着一起去了。 看着远处的三个人,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就结伴走了,鬼舞辻无惨满头雾水。 然而其中一个人类女性对他还有用处,以防万一,他想了想,也紧坠在她们身后,尾随而去。 场面一度十分离奇。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青春可爱的少女,其中一个少女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目凶狠的中年男人(高桥先生:?),而少女们身后不远处,紧紧坠着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 总感觉这一行人里头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 鬼舞辻无惨双目盯紧目标,脚下不停,见她们要进一个房间,也想跟上去。 然后他就被商厦的保洁阿姨拦了下来。 鬼舞辻无惨:??? “这位先生,前方是女性盥洗室,您走错了哦。”阿姨似笑非笑,看着鬼舞什无惨的脸上写满了“现在的年轻人哟,啧啧”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鬼舞辻无惨握紧拳头,很想给面前这个胆敢揣测冒犯他的人类女性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人尽皆知女厕所门口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 前有挡路大妈,后有进出来往的人类女性,一旁还有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他的高桥大叔。 鬼舞辻无惨温柔地笑笑,他,麾下无数小弟,千年来残害无数人类的鬼王,忍了。 可恶的人类! 等我进化成完美生物就把你们全鲨啦! ———————————————— 盥洗室内。 看着铃木雅和爱子小姐又就着口脂颜色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见月眼疾手快的将早已备好的纸条塞进爱子随身的手提包里。 随后好整以暇地听着他们讨论,偶尔还插上两句嘴,点评一番。 这也让爱子对见月另眼相看,原本只以为是个家境贫寒的小女孩,没想到对口脂还有一番见解。 “那是。” 见月叉腰,自豪地想,她那个时代,不只有口红,连口黑、口绿这种前卫颜色都有呢。 “对对对,见月什么都懂,超厉害的。” 这是见月的一生吹,铃木雅小姐的原话。 ——————————————— 鬼舞辻无惨在门口等的快炸了。 这群女人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啊,为什么那么久还没出来?! 从来是被人捧着惯着的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幸好,在他理智崩盘的前一刻,伴随着少女们娇俏的调笑声,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20.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月彦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呀。 在家门口和特意将她送回来的月彦告别后,爱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忍不住低头浅笑。 对方站在盥洗室门口焦急等她的样子也很可爱,送她回来的路上还暗戳戳询问她铃木雅小姐他们的身份和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的表情也很可爱,真是粘人呀。 虽然说月彦先生对紫外线过敏,太阳下山后才能与她出门,但是如果是和他出去的话,午夜她都愿意。 漫不经心地朝着向她迎来的女仆点了点头,爱子脱下外套,与手拎包一起交给女仆,径直回了房间。 尽职的女仆将外套先悬挂在衣架上,随后拿出一个托盘,将手拎包中的物件一件一件拿出来,细致地放在托盘上。 当看到托盘中的纸条时,她微微一愣,然而良好的职业素养约束着她,没有去打开纸条,而是一起放在了小托盘上,用装着口脂的小铁盒微微压着,以免纸条被风吹落。 将托盘放到爱子小姐的起居室后,女仆便恭顺地退了出去,准备去忙其他事。 一夜无事。 第二天,爱子今日并没有安排行程,只是在家中随意活动,数次经过小托盘,却并没有注意到托盘中的小纸条。 又过了一天,今天她约了与月彦先生出去看电影,因此早早地打扮了起来。 随手拿过放在托盘上的口脂,咦,这是什么? 爱子拿起纸条,缓缓的将其展开。 一瞬间,瞳孔震颤。 爱子控制不住的开始大口呼吸,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 她一边极力压抑情绪,让女佣先出去,一边又一次忍不住看了一遍纸上的文字。 【爱子小姐,你好。深思熟虑过后,我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你。你心目中完美的情人,也就是月彦先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风光。 事实上,他其实是有家室的人了,并且有了好几个孩子,都能够自己出去打酱油了。他之所以不敢白天露面,是因为白天他要在家带孩子,只有到了晚上,他才能够欺骗他的妻子出来与你约会。 ——好心的陌生人】 刚见到这张纸条,爱子是不信的,甚至还升起一股情人被污蔑的愤怒。 然而当她平复下来心情,开始思考时,她越发觉得,纸条上说的还挺有道理? 譬如迄今为止,她都不知道月彦先生具体的家庭住址,每次的约会邀约都是他遣人送信到府上。 其次,虽然明白对方紫外线过敏,然而当她委婉地表示可以加强防晒措施,撑遮阳伞时,他还是怎么样都不肯! 甚至每次和她见面都是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不就是怕天亮被人认出来吗! 爱子越想越不对劲,再联想到每次约会都是她主动掏钱,顿觉更加不好了。完蛋,对方可能、也许、大概真的是个吃里扒外的软饭男。 于是,当太阳下山后,刚和他麾下的下弦鬼们开完会,被贤良淑德的无限城秘书传送到电影院附近的鬼舞辻无惨,在电影院门口,喝了一晚上的西北风。 鬼舞辻无惨当时就想杀到爱子小姐家去,用他的血活活撑爆那个人类。 只可惜爱子小姐家在当地算是名流望族,要是无缘无故死了,无疑会在人类世界掀起波澜。 无奈之下,鬼舞辻无惨咬碎牙齿和血吞。 第二天还得写信去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送信的人刚将信件交到爱子小姐的手上,爱子想着月彦这个时候依旧不肯在白天出现来找她,冷冷一笑,觉得那位好心的告密人八成说的是真的了。 当即甩出了一封已经写好的分手信,信里明言她对月彦很失望,从此以后不要再联系她了,他们玩完儿了! 收到信的鬼舞辻无惨:??? 暂且不提鬼舞辻无惨收到信后有多么的暴怒和不解,连他的小秘书鸣女都在暗忖老板是不是吃错药了。 罪魁祸首——竹之内见月现在过得可快活了。 她已经在这个城市逗留一周多了,虽然救回来的睡美人还没醒,但见月还是决定将他一起打包好,带回老家。 主要是医药费实在太贵了,就算她现在每天打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看着存款一天天降低,见月心痛啊。 在老家,她至少还比较熟悉附近的情况,不至于只能靠打工来挣钱。 将打算告知给铃木雅,铃木雅虽然也遗憾要和见月告别,但她最近也有回家的想法,毕竟她这趟旅行也持续了几周,是时候回家了。 为此,铃木雅还特意将她在东京府常住的地址给了见月,让见月随时可以和她写信,或者来找她玩。 见月欣然收下了,并且在铃木雅依依不舍仿佛生离死别的目光中,一脸淡定地打算上完最后一天班,明天就带人离开。 只可惜,当你迫不及待想去干成某件事的时候,总有些不受欢迎的人或事要来打扰你。 店门口的铃声一响,铃木雅与见月听到动静一同看向门口,竟是那个名为月彦的男人。。。男鬼? 只见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圈,看到铃木雅后,径直向她走了过去。 铃木雅也有些疑惑,为何爱子小姐的情人会出现在店里,还一副要找她的样子? 自从在爱子那吃了一个闭门羹后,鬼舞辻无惨在无限城里冥思苦想,还是不清楚到底为何对方忽然要和他划清界线。 他试图问了问身边的鸣女,然而鸣女留着她那头常年不变的黑长直,听到询问后幽幽开口, “无惨大人,当年我的丈夫就是被我杀死的。” 无惨噎住了,这要他怎么回答,感谢爱子小姐只是不理他,没有杀了他? 鬼舞辻无惨不满地看了看鸣女,就是因为你这么不会说话,所以才做了几百年的小秘书还没有升职为十二鬼月! 但为鬼这么多年,他最讨厌的就是事情超脱他的掌控。 而爱子这件事,明显超脱了他的预计。 回想起和爱子上一次见面时,就是和眼前这二人在商厦里遇见。 爱子还和他们两人一同消失在他视野里一段时间,任凭他怎么询问,对方就是摆出那一副令人作呕的娇羞嘴脸说不告诉他,鬼舞辻无惨便决定来一探究竟。 在铃木雅面前站定,他又摆上了那一副温柔体贴的表情,开口说道, “你好,雅小姐,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铃木雅愣了愣,旋即也戴上了标准的社交面具脸,温声回复,“我记得你是爱子小姐的朋友吧,在商厦曾有一面之缘。” 月彦苦笑一声,俊美的脸庞染上一抹清愁。 “爱子她,不知道为何,自从上次分开后就再也不肯和我见面了。”他看向铃木雅,梅红的眼睛里是腻死人的深情,“请问她是否有在盥洗室里和你透露过什么吗?我真的感到很困惑。” 见月看着他的样子,顿时警觉起来。 这只鬼要干嘛啊,刚被爱子小姐甩掉就想榜上新富婆吗?! 别痴心妄想了!这是她竹之内见月的富婆(划掉)朋友! “爱子姐姐吗?”见月扬起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硬是挤到二人的中间,“她说过,她的父亲要给她物色合适的青年才俊订婚呢。” 这可不是她说谎,爱子小姐确实抱怨过她的父亲不认可月彦先生,要给她介绍别的年轻人呢。 闻言,月彦身形晃了晃,面上浮现出几分失魂落魄,嘴里还低声念着,“原来如此吗。” 还别说,配上他那张俊俏的脸蛋,很能让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升起怜爱之心。 嗯?没见过世面的女孩。 见月顿时大骇,急忙转头看向铃木雅。 果然,铃木·人傻钱多·不知世事·单纯可爱·雅已经眼泪汪汪地盯着对方,脸上写满了心疼。 “这位先生,请您务必要收拾好心情,不要沉湎于过去。” 眼见铃木雅这么好骗,他不过是略微做戏,对方就有上钩的自觉,鬼舞辻无惨暗自挑眉,嘲笑着这群肤浅好骗的富家小姐。 “叫我月彦吧,雅小姐。”他向着铃木雅点点头,“不介意的话,能否和我一起用杯红茶,告诉我一些关于爱子的事情。” 铃木雅用白色的蕾丝手帕擦擦眼角,一脸真诚,“可是我和爱子不熟诶。” 鬼舞辻无惨又一次噎住了,这个天没法聊了! 谁爱聊谁聊吧,告辞! 正打算出声打断他们聊天的见月也愣住了,深深看了一眼铃木雅,一时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过后,月彦心累地表示他要告辞走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聊天。 铃木雅热情地表示常来玩啊,走之前还硬塞给他一个小蛋糕,目光真挚, “这个蛋糕上用奶油画出了小太阳,月彦先生你以后也要直面阳光,开朗快乐地生活下去啊!” 不知道是不是见月的错觉,对方听到这话时,感觉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铃木雅,见月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开口打了个预防针, “这位先生之前来店里,也是爱子姐姐买单呢,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诶。” “诶?月彦先生家里很贫苦吗,这样还依然深爱着爱子小姐,得知对方要另寻新欢也不曾生气,呜呜呜,我真是太感动了。” 铃木雅的眼泪又流出来了,脸上浮现出经典的“啊,我死了,这绝美的BE爱情”表情。 见月面露纠结,一时不知道对方是哪根神奇的脑回路搭错了,能够得出这般结论。 一旁站着的高桥大叔倒是一脸淡定,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我的意思是,雅姐姐你千万不要喜欢上他哦,我觉得他配不上你。”见月垂死挣扎,试图把话直接亮明白了。 哪知,听到这话的铃木雅奇怪地看了一眼见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啊,我是有未婚夫的人。” 未婚夫?! 是谁,是谁,是谁! 是哪个混蛋幸运鹅能娶走她的富婆姐妹。 见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出来的。 “呃,是世交家的儿子啦,家里帮我定下的,我也不太熟。”铃木雅眨眨眼,满脸无辜。 Double kill! 恭喜铃木雅拿下今日双杀,成功收获第二个无语凝噎状态。 虽然对于“铃木雅接受包办婚姻的态度如此娴熟自然”颇感微妙,见月还是选择了尊重对方的选择。 每个人,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符号和色彩,她不欲被他人所左右,也不愿单纯依靠她的喜恶,强加干涉他人的想法。 —————————————————— 将铃木雅送给她的小裙子和这些天存下来的小钱钱收好,见月把背篓往床底下一推,熟门熟路的往床上一爬,掖好被子,倒头就睡。 为了省住宿的钱,这一周多来,见月一直凑合着和捡回来的睡美人躺一个被窝。 对此,她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省钱的事,那能叫占便宜吗!何况她现在也不过十岁,觉得她占便宜的人自觉去墙角面壁罚站。 而且被人暖过的被窝真的很舒服,好像个天然恒温的电热毯,每每睡进去,总能让见月忘掉工作的苦,陷入黑甜的梦乡。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黑暗中,已经昏睡许久的少年,悄然睁开了眼。 21.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他是谁? 他现在在哪? 锖兔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动作,只睁着一双眼睛,无声地盯着天花板。 从冗长而又泥沼般的昏睡里苏醒,他只感觉筋疲力尽,头疼的像要裂开来似的。 身边传来一阵阵暖意,他模糊地意识到似乎有人睡在他的身边,却无力转头去看。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温度的传递,略能纾解他紧绷着的神经。 想要去回忆,然而记忆里却是一片五光十色的漩涡,糅杂着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像是隔着万花筒浏览回忆,让人无处下手。 锖兔竭力想要去探索这个漩涡,可是头越来越痛,刚醒来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又一次强制性地进入了睡眠。 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东方已有一抹鱼肚白,病房里的黑暗也在一寸一寸的向后退去。 见月的社畜生物钟尽职尽责地叫醒了她,懒洋洋地睁开眼,她习惯性地想在床上打个滚儿。 理智飞快回笼,阻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回想起几天前打滚儿不小心把病床真正的主人踹下去这件事,她心虚地收回伸懒腰的手,详装无事地打算起身。 锖兔被她起床时的动静惊醒,这一次他感觉精神好多了,头部虽然还隐隐作痛,却没有昨晚那么不适。 感觉身边的热源即将离开,迫切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他,下意识伸出手拽住了即将下床的见月。 陡然被抓住衣角的见月疑惑转头。 只见在晨光中,昏睡许久的少年无力地躺在一片雪白中,肉粉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他半睁着那双似有水光潋滟的银色眼眸,微蹙着眉,柔和的阳光勾勒出他脸上细密的绒毛,宛如洛神。 见月瞪大了眼睛。 随后, 毫不客气地挣脱被扯住的衣角,打开房门冲进了走廊, “医生!医生!睡美人醒过来啦!医生,快来看看啊!” 正在值班的小护士:?! “不是,你怎么这么早出现在医院里,还是从病人房间里出来的?” 小护士感觉非常震惊,这么大个姑娘从哪冒出来的,天才刚亮吧,有那么早来探病的吗? 一时激动忘了自己是非法留宿的见月。。。 “这不是重点。”她摆上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重点是病人醒了,护士姐姐你快叫医生来看一下吧。” “啊,啊好。”被她这幅理直气壮的态度唬住,小护士赶紧去了医生的值班室,把还在补觉的值班医生挖了起来。 还有些迷茫的锖兔就看见,自己第一眼见到的少女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又带了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然后这群人就开始对他上下其手,还问了他许多问题,在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检查过去后,锖兔只感觉更加迷惘了。 看着他一副惹人怜爱的懵懂样子,护士姐姐的心都要化了,连忙柔声劝道,“没事的,你现在属于正常情况,脑部创伤造成的记忆缺失是有极大可能被找回来的。” 她又指了指正在走廊里和医生讲话的见月,“你可以多问问你妹妹一些以前的事,这样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妹。。。妹妹?”锖兔疑惑地歪了歪头。 “嗯,是啊,你们虽然长得不像,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呢。还是她把重伤的你送来医院,一直照顾着你。”护士小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妹妹。”看着不远处认真听着医生讲话的见月,锖兔的目光逐渐从迷惘走向了坚定。 是妹妹啊,年幼的妹妹,他是哥哥,男子汉就要保护好妹妹。 另一边,正在听医嘱的见月只感觉到了牙疼。 本来还以为救下了一个同样能够杀鬼的人,可以等他醒来问问有关“鬼”这个物种的信息,甚至能够直接借其步入里世界,了解“鬼”的起源和增殖方式,为自身添一分筹码。 谁能想到,人是救下来了,医药费也花出去了,记忆却没了。 看来只能回去再找北原苍介问问了,上次分别时对方明显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希望这次回去她耍耍赖,能爆出点料来吧。 这厢医生还在止不住地念叨着,“你哥哥这种情况,主要还是脑内淤血没有彻底散去,今后小心一点,别再伤着头了,说不定哪天就能想起来了。” 见月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没反驳回去他们不是兄妹。 自己撒的谎,哭着也要承认下去。 见月也趁此提出要出院,带“哥哥”回家修养。 医生点了点头,他也明白医院的住院费用实在昂贵,既然病人醒了,回家也没什么大碍,就同意了出院。 一边叹气一边走到锖兔的病床前,见月站定,开始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个“大麻烦”。 还没等她想好,对面的人已经先有了动作。 吃力地半坐起来,少年双手握住面前女孩的手,目光温和而坚定, “妹妹。” 竹之内见月。。。 诶不是,谁嘴那么快呢? 撒谎撒到正主头上,正主还信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身后还有护士和医生一脸欣慰感动地看着他们,见月只能艰难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称呼。 “哥,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连名字都不记得了?”见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锖兔皱着眉,攥着见月的手更紧了些,“名字?名字。” 记忆里有陌生又熟悉的人冲自己微笑,张嘴呼唤着他什么,锖兔竭力看过去,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口型。 “兔?啊,我名字里有个“兔”字!”锖兔两眼放光,盯紧了见月,“是不是,妹妹。我名字里有个“兔”字?” 这我哪知道? 见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然而可能因为早晨的医院真的很清闲吧,医生和护士还站在那,没有去工作!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没错,哥。我的名字是竹之内见月,而你的名字,是竹之内兔兔!” 竹之内兔兔。 锖兔在心中反复回忆咀嚼这个名字,然而并没有回想起什么有关的回忆,不禁有些疑惑,这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吗,怎么有点奇怪? 看出来锖兔的疑惑,见月找补了两句“你从小身体不好,贱名好养活嘛,就取了兔兔这个名字,等你成年了就可以改了。” 锖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他就叫兔兔,坚定握拳.jpg 收拾好了行李,见月就带着兔兔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准备回家。 看着背着一个巨大背篓的妹妹,锖兔自告奋勇想要帮她来背。然而,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外出旅行的女人的行李箱有多重,即使是十岁的女生。 可想而知的,刚刚苏醒,身体虚弱的锖兔差点被巨大的背篓砸死。 无语地拉住背篓,顺带扶正了锖兔的身形,见月拍了拍便宜哥哥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做,照顾好身体最重要。 为了关照锖兔的身体情况,见月特意降低了速度,以散步的姿态,慢悠悠地和他一起走在回老家的路上。 一边溜达,见月一边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发色上。 果然还是好在意啊,这种五颜六色的发色到底是怎么来的? 杏寿郎给出的借口是他们家祖上吃虾吃多了,狯岳那小子说不定是青光眼变异,那兔兔的肉粉色头发是什么来历? 他说他的名字里有个“兔”字,不会是山里的兔子成精了吧。 去藤袭山的时候她还打趣自己像是去往东天取经,会救下一只猴妖做大弟子。没想到啊,flag不能乱立,她还真救了一只兔妖。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兔兔,见月沉思,是你吗,大师兄? 锖兔被见月(个_个)的目光看得浑身别扭,终究是转头看了回去,满脸无奈,“怎么了吗,妹妹,一直看着我。” 再一次被这声“妹妹”哽住的竹之内见月,终于决定出声解释一下这个误会。 “那个,兔兔啊,其实我不是你妹妹,你看我们俩长得压根不一样吗。” “?”锖兔停了下来,一脸迷茫“可护士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所以才长得不一样啊。” 这护士嘴咋那么快!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之间到底说了多少东西啊。 “不,你听我解释。”见月无力地挥了挥手,“我说是你妹妹只是为了应付医生,别再怀疑我们而已。其实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只是碰巧救了你。” 锖兔更加茫然了。 见月不是他妹妹,所以说,他到底是谁呢? 天地间空旷而寂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记忆和过去,每个人都像丝线一般互相缠绕成命运的网,只有他,没有过去,没有记忆,连名字也没有。 “喂喂,你怎么了。” 见月看他整个呆住了,忍不住靠近挥了挥手。 “你不要担心,最多给我两年,我就能让你找回记忆,重新找到家人。” 看着眼前一脸无助,仿佛被世界丢弃的锖兔,见月终究还是心软了,开口劝道。 只要给她两年,只要她成功开念,她就有把握帮助面前的少年人化去脑子里的淤血,找回记忆。 见月认真地向着锖兔许下诺言,那双眼睛黑的发亮,熠熠生辉,里面是比阳光都要灼人的真挚与诚恳。 锖兔恍然,想起了点什么,在那一周多的昏暗无涯的沉睡里,总是会出现这么一个声音,絮絮叨叨的向他抱怨工作辛苦,还要被摁头吃狗粮。 然而在那似是而非的抱怨中,他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珍视这些普通的红尘苦乐,元气满满的絮叨,是他身处黑暗时为数不多的安慰。 “好,我相信你。” 锖兔笑了,笑容里是无限的温柔眷恋。 连脸颊上的疤痕都像是被这温柔渲染一般,像是瓷器上的花纹,又像是云卷云舒间的流痕。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安慰我,也谢谢你保护了我。 见月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22.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的亚撒西!犯规啊犯规! 见月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上辈子流星街那群脑子有点毛病的人整应激了,一个赛一个变态,遇见一个正常人都让她觉得是花光了这辈子运气求来的。 而这种温柔系美人,无疑是瑰宝中的瑰宝! 变态常有,而亚撒西不常有。 和奇形怪状的人相处习惯了的她,遇到这种温柔的想让人哭出来的人,最是遭不住。 当年她就因为瑠火夫人的一个微笑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虽然抗性提高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 飞快将手背贴上脸颊试图降温,见月轻咳一声,正声道, “相信我就好,走吧走吧,别磨蹭了。” 锖兔无奈地看了眼紧紧捂着脸的见月,善意的没有戳穿她,只是又微微一笑,继续赶路。 令见月有些诧异的是,本以为还需要几天慢慢修养的兔兔,身体素质格外的好。几天之内,其体力与耐力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跟得上见月平时赶路的速度。 当回到小村庄时,甚至比她估计的到达时间还要快上一天。 站在山脚下,见月没有急着进村,反而坐在大石头上,思考着有关锖兔的安排。 当时头脑一热就把人带回来了,毕竟把一个失忆的人随地乱丢也挺没公德的,现下却犯了难,该把他安置在哪里好呢。 带着他住山里是不可能的,虽然黑死牟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可不知他哪天就回来了。 尽管对方对她没有食欲,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揍她揍累了,忽然想吃一只“冷吃兔”当夜宵。 那就只能安排在村子里,麻烦幸村家帮忙照看点了。 想到这,见月上上下下打量了锖兔一番,看身子板挺结实的,应该能帮幸村爷爷干点活计。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幸村爷爷,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见月?” 她转头一看,正是带着孙女出来遛弯的幸村老爷子。 见到对方真是见月,老爷子欣喜地走了上来,对着见月一顿嘘寒问暖,问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没受什么苦吧,都被她巧妙地答了过去。 “对了,你不是说你要去寻找身世的线索吗,找到了吗。”重逢的喜悦过去后,幸村爷爷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锖兔,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见月。 糟糕,见月笑容一僵。 在外浪了太久,一时忘记了自己编出来的借口了,原本是打算用“假消息,那家丢的孩子不是我”来应付幸村爷爷的,可现下还有个突然冒出来的兔兔。 竹之内见月,危!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凝滞,顶着幸村老爷子询问的目光,见月抿了抿嘴,艰难地吐出一句, “找到了,这是我的兄长。” 幸村老爷子!!! 锖兔??? “可是。。。”幸村爷爷在面前二人的脸上反复对比,再看看两人完全不同的发色瞳色,嗫嚅难言。 见月目光逐渐坚定,“同父异母的!” 五个字,掷地有声! 身后的锖兔欲言又止,想上来说两句话,却被见月背在身后的手及时制止了。 幸村老爷子满脸震惊,要不是受到年龄和地域的限制,恨不得当场投身于基因遗传学的研究和探索。 出乎意料的是,此时此景,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年仅两岁的幸村美穗。 小萝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先对着见月喊了一句,“见月姐姐。”又对着还处在纠结怀疑中的锖兔叫了声,“竹之内哥哥。” 被孙女一句话惊醒的幸村老爷子也没有继续震惊下去了,而是想拉着见月回家,问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 随随便便拉了个长相完全不一样的小伙子叫哥哥,见月不是被人骗了吧? 幸村老爷子忧心忡忡,生怕自家小姑娘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见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让他先回去,她和“兄长”解释一下,再一起过去幸村家。 眼见幸村老爷子一步三回头地抱着美穗走了,见月才转身面对着“居心叵测”的锖兔。 锖兔满眼写着不赞同,“见月,撒谎是不对的。” 冷不丁被批评了的见月一哽,随后忍不住吐槽道, “那我该怎么解释你的出现,我从城里带回来的童养夫?” 论嘴皮子上的功夫,十个锖兔都比不过一个竹之内见月。 《一句话,让男人为你脸红心跳》 瞬间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红霞,锖兔略带羞恼地反驳,“胡说什么,我可是男子汉!” 见月撇撇嘴,简单的和锖兔介绍了一番自己和幸村家的关系,并且能言善辩地驳回了锖兔的撒谎有害论,以舌战群儒之姿,力荐自己和锖兔冒认为兄妹是最符合经济效益,以及最能防止锖兔来历暴露的说辞。 赶回家的路上,见月已经和锖兔交代了她捡到他时的地点和情形。 经过商量,他们一致决定隐瞒下他的来历,毕竟涉及食人鬼,还是瞒着点普通人比较好。 被忽悠的晕头转向的锖兔,最终同意了见月冒认兄妹的想法,还被迫灌输了一套见月临时编出的传奇身世。 听着见月滔滔不绝,毫不停顿地就编出一套有关他的来历,锖兔大为惊奇,真是独特的才能啊。 串好口供,见月就带着锖兔去了幸村家。 一进门,就看见幸村老爷子已在榻榻米上坐好,一脸严肃,旁边从小板着脸的美穗完美地融入了这三堂会审的氛围。 面对着正襟危坐的幸村爷爷,见月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一通胡说下来说服了幸村老爷子。至于锖兔,则负责僵硬地跪坐在那,偶尔在见月的一个眼神下点头应是。 “对了,幸村爷爷,怎么还没见到婶子他们,还在城里吗?”讲到口渴的见月喝了一口水,眼睛四处看了一圈,却没发现其余人。 “唉。”幸村老爷子叹了口气,“翔太也12岁了,你幸村叔觉得是时候让他在城里见见世面,以后也好直接找工作。父子俩都在城里,为了避免长分离,优子决定一家人一起进城里生活。” 说着,他摸了摸美穗的小脑瓜,“他们先进城物色大一点的房子了,美穗就让我先带着。” “见月,”幸村老爷子抬起头,看向了她,“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城里生活吗?” 他有些紧张,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们家都已经把见月当做家里的一份子,既然决定一起搬家进城,怎么能丢下见月呢,可是她现在找到了哥哥,还会愿意和他们一起离开吗。 见月愣了愣,一时没想到会收到这个消息。 虽然很遗憾,但见月还是不得不拒绝。 黑死牟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这些年来,她竭力隐瞒着自己和山下人家关系颇近的秘密,就怕他们会受到自己的牵连。 假如她搬走了,黑死牟他,会对无辜的村民们出手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赌。永远不要将生命寄托在他人身上,更何况那不是人,是一只不知道吃过多少人类的鬼。 “对不起。”她轻轻摇了摇头。 幸村老爷子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一旁安静坐着的美穗仿佛也听懂了他们的谈话,悄悄地走到她身边,默默拉住了她的衣角。 空气沉寂了下来。 “噗,你们这是干什么嘛。”见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只是习惯在山里生活,何况也得有个人看着老屋。你们要在城里给我留一间房哦,我会时不时去城里蹭吃蹭喝哒。” 可恶,果然还是好不甘心啊。本来她就可以进城享受有电的生活了,现在还得呆在村子里当留守儿童!都是黑死牟的错! 被她一番捣乱打趣安抚了的幸村老爷子,最后还是缓和了神色,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头。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房间早就给你留好了。你在这陪美穗玩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点饭菜,外面的饭菜不干净,还是家里的菜卫生好吃。” 见月笑嘻嘻地应下了,转头就去挠美穗的痒痒肉。逗这个面瘫小萝莉笑,是整个幸村家最大的娱乐活动。 顺带一提,活动的发起者,正是竹之内见月。 感受到气氛缓和的锖兔悄悄松了一口气,先前听见月的叙述就知道她和幸村家渊源颇深,可为什么她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进城生活呢。 难道,是为了他? 锖兔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忍不住想弥补见月和幸村家什么。 想了想,看着正不余遗力骚扰两岁小孩的见月,锖兔静静起身,决定跟着幸村爷爷一起去厨房,权当是为了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注意到跟在身后的锖兔,幸村老爷子有些惊讶。 虽然一开始怀疑这是个居心叵测的小子,可听完了见月编造出来的悲惨身世,再看看这孩子俊秀的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疤,老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就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这种和蔼的神色在看见锖兔站定在灶台前,准备生火做菜时戛然而止。 见月的哥哥,做饭会和见月一样粗犷吗? 老爷子试图婉转劝告,“没事儿,孩子,你大病初愈,我来吧。” 锖兔温柔了神色,却坚定地拒绝,“没关系,我来吧。幸村爷爷你去休息吧,我做饭就好。” 终于,在幸村爷爷心惊胆战的目光中,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成功出炉,直接征服了第一目击者——幸村老爷子。 当晚,见月多吃了两碗饭。 在得知这是锖兔的手笔后,见月满意地剔着牙,给了锖兔“贤良淑德,宜室宜家”的超高评价。 锖兔对此很是激动,只要忽略他羞恼着不停强调他是男子汉这件事。 不久,幸村一家人就举家搬迁进了城里,在见月的极力推荐和锖兔以强横的厨艺征服众人后,幸村家人放心的同意锖兔暂住在老宅,帮他们看房子了。 接下来几天,见月就过上了每天囫囵吃点早饭,下山去蹭午饭,再爬回去继续训练的快乐日子。 直到某一天,无意中撞见见月正在练习剑道的锖兔,好奇地向见月借来了竹刀,拿到手的那一刻,他气势一变,身体自然而然地使出了一套剑技。 再联想到见月同他说过的,遇见他时,他手里也拿着一柄刀,正准备正面迎击一种名为“鬼”的生物,便决定也去买一把竹刀,平日里练习剑道,看能不能引出他的记忆。 见月自然赞成,正好向北原苍介打听打听“鬼”的事。 再者她还没去拜访过幸村家的新宅邸,趁此机会,不如多去几天,一同办了。 想到就做,当下她就通知了锖兔,准备第二天起早进城。 —————————————— 沿着幸村家人留下的地址一路寻找,不知是不是见月的错觉,她总感觉附近有些熟悉。 可这里是住宅区呀,她寥寥数次进城不都是去了商店区吗? 除了一次。 见月默了默,从久远的记忆里挖出一家子烈火猫头鹰的脸来,那家子猫头鹰,好像就住在这附近。 23.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社死,虽迟但到。 假如再给见月一次机会,让她回到过去,她定要在炼狱千寿郎喊出那句“谢谢哥哥”时,迅速地捂住他胡说八道的小嘴,告诉他,“是谢谢姐姐。” 或者在炼狱杏寿郎热情地邀请她度过一个男子汉的夜晚时,微笑着控诉他耍流氓。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当她远远地看到幸村家的新宅邸前,翔太与健太两兄弟和一大一小两只猫头鹰玩得正欢快时,她就隐隐预知到,她的报应来了。 门前玩耍的四个小孩很快注意到向着宅邸走来的两人,霎时间,四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见月!/见月姐姐!/竹之内哥哥?/唔姆,竹之内君?!” 短暂的停顿过后,四声音色各不相同的声音响起。 随即,四个声音的主人不约而同地两两对望。 就连锖兔也被面前这疑似“□□小弟齐迎大哥”的场景惊到,不禁侧目,暗自想着见月人缘真是好啊。 不过……哥哥?竹之内君? 他隐晦地打量了见月一圈,见她虽然穿着白色的上衣与纯黑的马乘袴,一副小伙子的打扮,但是这张脸,确实是极为柔美秀丽。 即便这张脸被她清爽大方的气质中和,但她头上可还带着精巧的发饰呢,怎么会被认作男孩子? 见月也很疑惑,两年了,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她竹之内见月何德何能,让他们依旧记得! 炼狱杏寿郎与千寿郎确实对见月影响深刻。 虽然说他们家祖传的发色异于常人,可终究与旁人有异,即使没有人明着议论他们,但暗地里的指指点点可不少。 再加上父亲炎柱的特殊身份,在外人眼里,他们家的男主人就是一个偶尔消失不见的流浪剑客,女主人是个身体不太好,常年不出门的美人。 周围的人家都约束着孩子不要靠近这家职业成疑的人家,再加上他们兄弟二人平常需要训练炎之呼吸,成长过程中严重缺乏玩伴。 这就导致了,见月,竟然是兄弟俩除了对方外,聊得最好的同龄小伙伴。 直到幸村家搬到这里来,他们接触后,才逐渐玩到了一起。 没想到竹之内哥哥/竹之内君居然和幸村家的人认识,真是太好了! ———————————— “为什么,要叫竹之内哥哥为姐姐?”年纪最小的千寿郎率先忍不住提问了。 “唔姆!”杏寿郎站出来支持弟弟,不赞同地看着幸村两兄弟,“怎么能叫竹之内君为姐姐呢,他可是一等一的男子!” 幸村两兄弟目瞪口呆,被这一番“一等一男子”的发言惊到了。 而话题的主人公—竹之内见月,捂住双眼,不忍直视。 最终,还是一旁的锖兔看不下去了,出来解围,“我想你们是误会什么了,见月她,的的确确是个女孩子无疑。” 盯—盯— 两只猫头鹰闻言齐齐看向见月,一言不发。 面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蛋,见月沉痛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解释了当年的误会,她也是不得已承认自己是男生的!她是无辜的! 绝对不是什么变态!!! 所幸,杏寿郎和千寿郎对她的解释接受良好。 千寿郎甚至有些许愧疚,毕竟是他认错性别在先,才让见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男孩。 至于杏寿郎,只是精神铄铄地点了点头,中气十足地说出一句“原来如此!” 误会解除了,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谁都认识的孩子王见月,负担起了向在座各位互相介绍的任务。 简单向锖兔介绍了一番炼狱兄弟后,她对着他们介绍起了锖兔, “至于这位,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竹之内兔兔。”见月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的模样让锖兔在一边频频侧目。 看到锖兔异于常人的发色瞳色,杏寿郎更是来了兴致,“你的头发,也是祖先习惯吃什么食物遗传下来的吗?” 锖兔??? 我祖先不是,我祖先没有,你不要瞎说。 见月委婉的向他转述了杏寿郎的扯淡吃虾论,锖兔表示尊重但不理解。 在见月的一番介绍后,场内的六个孩子互相都有了大致的印象,特别是炼狱杏寿郎,对锖兔分外关注。 两人又都是同样的爱照顾人的大哥哥类型,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至于见月,则已经被幸村他们拉进屋里去见大人们了。 幸村叔最近两年在城里发展的不错,工作也是一路升职加薪,带着一家老小,租到了一间很是不错的宅子。 此时天色还早,除了幸村叔在工作外,一家人都在起居室里各干各的活。 幸村老爷子是个闲不下来的,还结识了城里医馆的老医生,上午在家带带孩子,下午就和老友一起钻研医术。 见到见月来了,他们都很是欣喜,一定要让见月留下来多住两天,见月本就有这个打算,顺水推舟就答应下来了。 把见月引进屋子,幸村俩兄弟就闲不住的想出去和杏寿郎以及锖兔玩,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精力旺盛的狗都嫌。 幸村优子巴不得他俩玩的筋疲力尽再回来才好,免得又笨手笨脚打碎家里的摆件,非常爽快地同意他们出去了。 见月想了想,也出去了一趟,却并不是想和他们一起打闹,而是牵回了年幼的小猫头鹰——炼狱千寿郎。 半大孩子玩闹起来,下手没轻没重的,杏寿郎和锖兔就别提了,身子板壮的跟头驴似的,幸村俩兄弟也是自小在山里长大的,没少干爬树下河掏蜂巢的事。千寿郎年纪太小,还是带在身边看着点比较好。 正要到午饭的时间点了,幸村优子与老爷子一起去了厨房准备午饭,见月就呆在起居室里照顾两个年幼的小孩。 看着依偎在她身边,一左一右乖巧地看着她讲故事的千寿郎和美穗,见月莫名升起了一股诡异的“儿女双全”之感。 于是,在幸村婶子招呼她开饭时,她急忙起身,自告奋勇的去院子里叫玩野了的男孩子们回来吃饭。 可怕,太可怕了,是因为心理年纪大了吗? 居然会产生老母亲的心态。 这具身体才十岁啊喂!!! 心烦意乱地走到院子里,前院空空荡荡,只有秋风打着旋儿,吹落一两片松动的叶子。 可恶! 这群臭小子呢?又去哪里野了,真让人不省心。 老母亲状态爆发的见月杀心一动,默默在原地闭上眼,展开感知。 大概感知到对方的方位后,她身形一动,眨眼间人已消失在原地,朝着心下确定的方位疾跑而去。 —————————————— 炼狱家,后院道场。 场中两个半大的少年相视而立,皆手持竹刀,敛容屏息。 道场边缘,幸村俩兄弟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倏忽间,两人同时动了。 竹刀与竹刀相互碰撞间,锖兔与杏寿郎的身影飞快交错,呈横扫秋风之势。两人所使剑技不同,比斗时各有各的特色,衣袂翻飞,气势惊人,直把场外的幸村兄弟看得两眼放光。 他们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忽然开始比斗上了,不过是锖兔提了一嘴他要去买竹刀,杏寿郎就热情地邀请锖兔去炼狱家道场,拿他们家的竹刀试试手感。 然后拿起竹刀的锖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竹刀耍的,可帅气了。 杏寿郎当即眼前一亮,出声表示想和锖兔来一场点到即止的切磋,锖兔自然是欣然应允。 见月赶来的时候,就见到他们二人在场内打的如火如荼。 “喂,别打了,吃饭了!” 见月面无表情,实在是无力吐槽这群热血上头的男孩子。她已经过了这种热血青春的年纪了,默默流泪.jpg 只可惜,场内气氛过为焦灼,幸村兄弟也紧盯着他们,都没听到见月的呼喊。 岂可修,被无视了呀。 见月紧绷着的脸略出现裂痕,努力平复好心态,她冷静地张嘴继续说, “别打啦~别打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忽然冒梗,吐槽是见月保持心态年轻的秘诀之一,不吐槽,毋宁死! 所幸这一次,幸村兄弟们注意到了见月。 他俩看了看还在全神贯注切磋的锖兔和杏寿郎,又看了看莫名和母亲神似的见月,最后摸了摸鼻子,从心地选择了后者。 啊,那什么,先吃饭先吃饭。 一左一右扯着像鹌鹑一般不敢讲话的兄弟俩,见月看着场内依旧打的火热的二人,冷冷一笑。 继续打吧,别吃饭了,这个年纪的小伙子饿一顿死不了。 将幸村兄弟二人领回家,简单和幸村家人交代了一下那两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干什么去了,见月怜爱地摸了摸小猫头鹰的脑袋,表示让他先在家里吃饭,一会儿再把他送回去。 千寿郎懵懂地点了点头,可爱的让在场女性们,无不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一眼正低头在碗里刨食吃的幸村兄弟俩。 也许是年龄相近,天赋也都是一等一的好,锖兔与杏寿郎一直不能分出个高下,依旧缠斗在一起。 等到用完饭,心情好转了的见月牵着千寿郎的手回到炼狱家时,就看到了依旧在“菜鸡互啄”的二人。 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看出两人跟脚的见月觉得,任这二人继续打下去,天黑都不一定会出结果。 于是,她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两块小碎石,趁着他们转变身位的空隙,手腕发力,碎石不过指甲盖大小,凭借着力道无声而高速地击向二者的膝腱。 锖兔与杏寿郎只感觉一击过后,膝盖一软,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半蹲下,不得不终止了比试。 他们还以为是对方使出的那一招,纷纷向着对方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见月收回手,对着唯一的目击证人——已经变成惊讶猫头鹰表情包的千寿郎微微一笑,竖起食指贴在唇边, “不要告诉他们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千寿郎微张着嘴,讶然地看着深藏不露的见月,呆愣愣地点点头。 见此,见月笑的更加欢快了,活像一只刚偷完腥的猫。 这一波啊,是膝跳反射的胜利,感谢科学,感谢九年义务制教育。 24.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眼瞅着不远处的两个半大少年已经从商业互夸进展到约好下一次的切磋时间了,见月赶紧牵着千寿郎的手走了上去。 “喂,你们两个,打起来怎么没完没了的,午饭时间都过啦。” 切出战斗状态的锖兔收敛了身上进攻的锐气,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与杏寿郎的切磋太过酣畅,就忘记了时间。” 好家伙,这都叫上“杏寿郎”啊,男人之间的友谊果然都是靠打出来的吗。 “唔姆,没关系,兔兔兄,炼狱家的午饭时间还没到,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用饭!”杏寿郎听闻幸村家的午饭过了,毫不犹豫的开口邀请道。 回应他的是锖兔满脸黑线的表情,和见月竭力阻止自己笑出声的憋气声。 哈哈哈哈哈兔兔兄。 兔!兔!兄! 真是可爱的名字,对着锖兔的脸,见月忍笑忍到手都在颤抖了。 杏寿郎对他人的情绪起伏很是敏感,察觉出二人的异样后,他有些疑惑,却搞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锖兔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已经要笑出声来的见月,随机对着杏寿郎摆摆手,“无事,叫我兔兄就好,不用加叠音,不然未免太不男子汉了点。” 杏寿郎点点头,目光炯炯,“好的!我知道了!” 杏寿郎的家虽然大,却只住着一家四口,琉火夫人的身体不好,不能干活,炼狱槙寿郎就请了一个老婆子,每天过来做顿饭,打扫一下屋子。 见月想着来到炼狱家,怎么也得先拜访一下主人,就询问起了炼狱槙寿郎和琉火夫人的住所。 “母亲在房间里休息,父亲去外地杀......”千寿郎奶声奶气的回答还没说完,就被杏寿郎打断了, “父亲去外地交流学习别的剑术了。” 杏寿郎看着听到声音向他看来的见月,眨眨眼睛,“竹之内你来不巧,父亲不在家,不过一会儿母亲也会出来用饭。” 见月面对着不断忽闪着他那双大眼睛的杏寿郎,总觉得怪怪的。 刚刚千寿郎是不是说了“杀”这个字,杀什么?为什么杏寿郎要忽然打断他的话,总感觉其中另有隐情啊。 好啊杏寿郎,你小子浓眉大眼,居然还会说谎啊。 见月对着杏寿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直把小伙子怀疑的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见月和锖兔跟在杏寿郎的身后进了饭厅,午餐已经被摆放在了桌上,只是还不见琉火夫人的身影。 锖兔看着餐桌上的食物分量,忍不住迟疑地询问道:“杏寿郎,你们家原本是打算邀请别人一起来用饭的吗?” 杏寿郎愣了愣,不明白锖兔怎么忽然这么问,“不是啊,就是我们一家人吃。” “可是,这菜也太多了。” “唔姆!”杏寿郎恍然大悟,大笑出声,“放心吧,兔兄,我的饭量比较大,一定吃得完。” 见月深有所感地点点头,杏寿郎之饭量,恐怖如斯! 由于锖兔与杏寿郎二人刚比试完,身上都是尘土,见月就让他们先去打理打理干净,自己则和千寿郎去邀请琉火夫人用午饭。 跟在小小的千寿郎身后,绕过一个个转角,他们最终在宅院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千寿郎轻手轻脚地移开房门,向里探头,见月也好奇地向里望去。 这是一个宽敞的和室,房间的一侧开着纸糊的木门,外头是一片日式景观的小型园林,采光良好。室内的装饰一看就是用心布置过的,从画着花纹的移门到墙角的摆件,无不透露着家的感觉。 和室中央坐着一个美妇人,半坐在铺好的床榻上,穿着蓝白渐变的枫叶纹和服,安静地看着院里的风景。 也许是听到房门被移开的动静,她缓缓回过头来。 见月呼吸一滞,相比于两年前,琉火夫人好像更加清瘦了,脸色白的透明,毫无血色,仿佛随时要羽化登仙。 与她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双玲珑剔透,红的耀眼的眼睛。 像是蝴蝶死前的最后一振翅,像是杜鹃啼血后的最后一声哀鸣,将所有生命力凝聚成最后的华丽的死亡乐章,谱在生命的尽头。 见月忽然感觉很难过,随着身体内气的累积,即将开念的她对生命力这种玄之又玄的气场分外敏感。 而她感觉到了,面前之人,命数无多。 “千寿郎,你来啦。” 琉火微笑着将扑过来的千寿郎揽在怀里,随后看向了依旧在门外站着的见月。 似乎是还对她有点印象,略微回忆过后,琉火带着点惊讶的开口了,“是你啊,可我记得你是......?” 看着虽然穿着武道服,但明显是个女孩样子的见月,琉火迟疑了。 见月收敛好情绪,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琉火一愣,随即歉意地笑笑,“那真是我们失礼了,居然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认作男孩子。” 见月的脸蛋微微一红,居然被温柔可亲的琉火夫人夸奖了,啊,她开心的要蹦起来了。 可是一想到这样好的夫人,这样温柔的夫人,即将离开人世间,就让感到她无力。 见月腼腆一笑,却没有开口回应,琉火似乎看出什么来了,也不强求,只一下又一下抚慰着千寿郎的脑袋,怀揣着温柔的爱意,里头是数不尽的眷恋和遗憾。 和室内一片寂静,风吹过挂在檐廊上的风铃,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铃声。 千寿郎倚靠在琉火的怀里,呼吸声逐渐变得平和沉稳,他睡着了。 “不必如此的。” 琉火忽然出声,转头对着跪坐在不远处的见月微微一笑,“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谁都会面临这一天的。” 见月鼻子一酸,她何尝不明白呢,她所直面过的死亡不知凡几,甚至她自己就经历过两次。 然而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敬畏生命。 她不恐惧死亡,她只是哀伤于美好的逝去,悲痛于死亡的轻浮。 正是见过太多,她才愈发珍惜那些生命中,美好的,真挚的情感。怎么能让死亡轻易将其抹去呢,这是应当被铭记的东西。 “我明白,夫人。”见月点点头,眼眶微红, “您......”她顿了顿,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您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愿吗。” 琉火微微愣住,一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想了想,她笑着对见月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见月听话地挪了过去。 “如果说心愿的话,我希望我的杏寿郎和千寿郎能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为温柔又强大的人。” 说着她动作轻柔的将见月揽靠在肩膀上,轻轻抚摸着见月的头发, “就像你一样温柔的人。” 见月安静地靠在琉火的肩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她身上传来的,一阵阵暖意。 夫人,才是那么温柔又强大的人呀。 —————————————— 见月走到饭厅的时候,锖兔和杏寿郎已经打理干净坐在餐桌上等着了。 她揉了揉眼睛,试图掩饰自己差点哭出来的真相,可还是被锖兔和杏寿郎发现了。 “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锖兔先忍不住发问。 杏寿郎也在一旁紧盯着见月,等待她的回答。 可恶,这两个人也太灵敏了吧。 都别管她啦。 就当她眼里进拖拉机了吧。 可惜,在场的两人明显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一副追问不出原因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见月眼睛四处乱飘,试图找到个理由敷衍他们,忽然,看到面前站着的两个发色各异的少年,她眼前一亮。 “因为杏寿郎一家人都看起来红红火火的,锖兔的头发也是粉粉嫩嫩的,我可能是被你们感染的眼睛也有点发红了!” 锖兔??? 这是什么离谱的回答,绝对是哭了吧!不要找一些一听就很假的理由啊! 正当他一脸问号的打算问下去时,杏寿郎开口了,中气十足的来了一句,“原来如此!” 直接把锖兔噎住了。 “咳。”见月轻咳一声,试图将这一趴揭过去,“琉火夫人身体不适,千寿郎在她那儿睡着了,就让我过来嘱咐你们一声自己吃就好。” 闻言,杏寿郎静静地看了见月一眼,却没有追问,转头直接对锖兔说道,“那我们先用饭吧,等晚些时候我再给母亲端些菜过去。” 锖兔此时也明白过来见月不愿多谈,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两人吃饭时各有各的习惯,见月就在一旁看着他们。 杏寿郎依旧是大口大口地吃饭,时不时发出一声“好吃!”的惊叹,他面前的食物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可他却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珍惜每一粒粮食。 这种享受和珍惜食物的态度让见月非常欣赏,觉得他可以去应聘流星街美食宣传大使了,搁在她第一世,当一个火爆全网的美食主播也是手到擒来。 至于锖兔,他的饭量虽然没有杏寿郎那么夸张,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一骑绝尘了。 与杏寿郎不同,锖兔吃饭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速度却不慢。 见月心下感慨,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以这两人的食量,以后家里的恩格尔系数肯定高的离谱。 看着看着,她居然都有些开胃了,随手拿起一块樱饼,就着二人的吃播,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用完饭后,两人感谢了杏寿郎的款待,便起身告辞了。 杏寿郎一直送他们送到了大门口,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驻足良久,才转身回屋。 另一边,见月和锖兔回了一趟幸村家后又出来了,他们另有去处。 “走吧,我先带你去买竹刀。”见月慢悠悠地走在前头,随口和锖兔说了声。 锖兔默了默,最后还是略带尴尬的开口了,“见月,我没有钱,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她头都没回,“放心吧,给你记小本本了,以后要打工还我钱哦。” 被她这坦然的态度弄的一愣,锖兔也笑了,追了上去, “知道啦,知道啦,等我有了工资第一个就给你。” 秋风习习,打落了一片片落叶,唯余沉甸甸的果实挂在枝头微微摇晃。 25.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把锖兔丢给正在看店的拓真,见月头也不回地掀起了内室的帘子,钻了进去,“我找你师父有事,你招呼一下我哥。” 身后,小学徒抬起一只手做挽留状,可话还没说出来呢,对方已经自顾自进去了,唯余下拓真和一脸无辜的锖兔两两相望。 看到忽然有个人闯了进来,正在喝茶吃点心的北原苍介吓得差点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打翻。 见月在一旁冷眼瞧着,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哈,第一次来的时候,这老头还在勤勤恳恳的做竹刀,现在这几次,却一直都在摸鱼。果然是教会徒弟,自己就开始享清福偷懒了。 “你,你怎么又来了?”看清来人是谁,他无奈又头痛地问。 莫不是没碰上藤袭山考核,无功而返,来找他的茬了? 见月没有回答,只是从羽织下掏出一把刀,放在了北原苍介的面前。从炼狱家出来后,她特意回了一趟幸村家,拿上刀,翻出羽织套在身上,免得被人发现她随身带刀。 陡然被丢了一把刀在眼前的北原苍介有些惊愕,可在看到刀后,他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拿起刀,他用苍老的手褪去刀鞘,在看见刀刃上极为显眼的一抹蓝后,这位年逾半百的老头竟然红了眼眶。 他用手指描绘着刀刃捶打痕迹的走向,脸上似有缅怀之色。 “你通过试炼了?可不对呀,这把刀的历史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绝不会是新打造的日轮刀。你从哪得来的这柄刀?” 日轮刀?听到新名词的见月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三日月宗近】是我在藤袭山里面捡到的。” “三日月宗近?”北原苍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见月给这柄日轮刀取的名字,当即便没好气地瞥了瞥她,“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见月耸耸肩,毫不在意他的讽刺,切,老男人怎么会懂少女的浪漫。 “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把刀能够杀鬼,别的却不行?鬼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他们是人变得,可人怎么样会变成鬼呢?鬼的克星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特殊的组织在狩猎鬼吗?” 被见月这一番连珠炮似的提问直接问晕了,北原苍介连忙举起手示意她慢慢问,他一个一个回答。 “唉。”将刀重新放好,北原苍介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在藤袭山捡到了这把刀的话,这把刀的主人估计凶多吉少了。这种刀名为日轮刀,它用独特的矿石打造,而这种矿石,是鬼所惧怕的,用这种矿石制作的武器,能够更加轻易地砍下鬼的头颅,并将其彻底杀死。” 见北原苍介开始回答她的问题,见月也不耍宝了,乖巧地坐在一边,认真听讲。 “至于你想问的鬼,我只知道他们出现已久,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人是怎么变成鬼的。这些机密,可能只有柱们以及主公知道吧。” “柱?主公?” 又听到两个陌生的名词,见月更加迷糊了。 北原苍介正色道,“接下来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轻易透露给别人。” 见他如此慎重,见月连忙表示自己一定保守好秘密,北原苍介这才松口,将鬼杀队的历史对着见月娓娓道来。 ———————————— 走出店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了。残阳如血,将归家的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锖兔看着走在一旁想着什么的见月,虽然好奇她为什么在内室呆了那么久,却没有出言询问。 巧的是,见月也在想锖兔的事。 从北原苍介那得知,藤袭山是专门用来考核鬼杀队剑士,是否有资格入队的地方。她就隐隐觉得,锖兔恐怕就是要参加那个考核的剑士之一了。 只可惜藤袭山考核的时间并不固定,要不然她都想带着锖兔去蹲点了,说不定就有人认识他呢。 但是想了想,见月还是决定先缓一缓。 一是藤袭山路途遥远,来往不便。 二是她打心里觉得锖兔还太小了,还是个孩子呢。用童工也不至于让这么小的娃儿,直接冒着生命危险斩鬼呀。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她也隐隐发现了对方极为严肃温柔的性格,将一切都背负在身上,是个非常爱照顾别人的大哥哥。 以他的个性,去杀鬼是绝对不会顾忌自己的极限的。 老妈子心态的见月默默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等她开念后,帮锖兔找回记忆,再让他自己选择。 这期间,就让她好好训练对方,只有自身实力提上去了,才能更好地斩鬼。 更让她在意的是北原苍介口中说的“柱”和“主公”。 他只说了“柱”们代表着鬼杀队中的最强战力,而主公,则是多年来一直领导着鬼杀队抗击恶鬼的当家人。 可当见月追问“柱”们都是什么样子,强到何种层面,鬼杀队在哪时,他却一问三不知。 这让见月更加抓心挠肺了,“柱”们强到能打赢黑死牟吗,要是能打赢,她也不介意走个外挂申请后援啦。 最后告辞时,见月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北原苍介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可北原苍介沉默了一瞬,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自嘲般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普普通通的锻刀师罢了。” 思量着回到幸村家,幸村叔已经下班了,屋里灯火通明,充满了欢声笑语,见月不禁柔和了神色,带着锖兔一起走了进去。 无论怎么样,普通也好,特殊也罢,人类之所以特别,就是其不管高低贵贱,都有着独属于他们的闪光点。 而见月,想要守护的,正是这些独属于他们的闪光点。 秋去冬来,天气越发寒冷,天黑的也越来越早,见月和锖兔这些天往城里跑得更加勤快了。 炼狱与幸村家由于孩子们之间往来密切,两家也逐渐相熟起来。 只可惜炼狱槙寿郎大概非常忙,常常见不到人,幸村优子本就担心瑠火身体虚弱,见她丈夫都不在她身边陪伴,不免暗自埋怨对方不懂得体贴人。 也更加心疼瑠火了,便常常自己做好点心,或者在幸村老爷子的指导下做一两道药膳,送过去给瑠火吃,一来二去,她们倒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有着幸村优子作伴,还时不时用两道药膳,瑠火觉得身子爽利了些许,至少能够起身走动,不至于一直躺在床榻上养病静修。 两家关系亲近,见月也眼馋杏寿郎家装备完好的道场,干脆带着锖兔去蹭道场,还能让他们两个互相切磋提升实力,一箭双雕。 冬季悄然而至,屋外寒风瑟瑟,几个少年郎却衣着单薄,纷纷拿着竹刀在院子里对练,甚至热到脸蛋通红,浑身出汗。 其中以锖兔和杏寿郎的比试最为精彩,在他们两个的衬托下,原本练得似模似样的幸村兄弟和千寿郎,活像公园里耍太极剑的老头。 见月窝在暖炉里,捧着一杯热茶,浅浅啜了一口,望着院子里的男孩们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坐在另一边的幸村优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手中剥好的橘子塞了一瓣进她嘴里,吐槽出声,“小姑娘家家不要学老头子讲话。” 瑠火怀里抱着美穗,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脸,见此不禁轻笑出声,“见月不出去一起玩吗,和我们呆在一起可无聊?” 见月摇摇头,表示她还是更喜欢呆在室内。 笑话,谁要一身臭汗跑来跑去啊,是夫人们不够温柔漂亮吗?还是被投喂水果点心不够快乐?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见月内心默默流泪。 再者,这种程度的训练对现在的见月来说毫无意义。这几个月来,黑死牟一直没有出现,许久不挨揍的见月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骨头痒了。 深思熟虑过后,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虽然揍她揍的狠,但确实能够飞快提升她的作战能力和剑术造诣。 为了进一步提升体能,这些天里,但凡在山中,她就没有一天是好好睡在她那个小木屋里的! 那见月睡在哪儿呢? 她和熊瞎子抢地方睡,微笑.jpg 一入夜,她就随机在漫山遍野的山林中挑选一只幸(dao)运(mei)熊,然后无情地拎起正在冬眠的熊熊,赤手空拳的和人家肉搏一场。 最后将被打的很是凄惨的小熊团吧团吧往角落一塞,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倒头就睡。 那段时间,山岭的熊熊们之间流传着一个可怕的传说,相传会有一恐怖的人形生物,在夜晚来临之际闯进熊熊们的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熊暴打一顿,还强迫熊们服侍她睡觉。 为纪念那一段暗无天日的可怕日子,警示后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熊史称之为——“永夜”! 咳,收回题外话。 总而言之,为了提升实力,见月简直活成了小野人。 所以,她到城里来,就是为了度假的!谁也别想让她离开温暖的暖桌! 将身子进一步埋进暖桌,见月干脆直接躺倒,在里头慵懒地翻个身,打了个哈欠。 暖桌的暖意层层渲染,身旁是娇妻美妾(划掉)漂亮夫人,院子里传来模糊的少年们的交谈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橘子的香味。 见月只感觉像是被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一样,这些天的疲惫尽数褪去,明眸半睐,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有两道身影偷偷向她靠近,略微感知是熟人后,见月也不管了,咸鱼一般躺好,不想动弹。 没想到她的不作为给了来者可乘之机,一左一右两只手,带着室外略微的寒气,飞快地伸了过来,然后精准地掐住她两边脸颊。 被这凉意激的一激灵,见月不满地睁开眼。 只看见头上一金红一肉粉两个色彩鲜艳的脑袋,占满了她的视线。 没有了平时靠谱沉稳的样子,两人就像平常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们一样,眼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淘气与狡黠。 26.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鲤么干神马哇(你们干什么啊)。” 被扯住脸颊的见月幽幽地看向眼前二人,话语里满是不爽。 “见月,来和我们切磋一下吧。”锖兔毫不在意的对她一笑,发出了邀请。 他虽然一直知道见月有练习剑道,技巧也相当精湛,却从来没与她比试过。方才与杏寿郎提了一嘴后,两人当即决定邀请见月一起切磋,共同进步。 杏寿郎也在一旁应和出声,“唔姆!见月少女,来和我们比试一番吧。” 见月在心中暗自摇头,心想,小伙子们,路走窄了呀。 拍了拍依旧扯住她脸颊软肉的两只手,示意他们放手,见月无奈地起身,答应了他们的找死行为。 接过一旁小猫头鹰千寿郎屁颠屁颠递过来的竹刀,见月帅气的原地耍了个剑花,转头对着正看戏的两大一小三个美人笑笑, “等我片刻。” 小少女那一回眸,意气风发,眼角眉梢俱是那少年意气,张扬明媚,看得被她注视着的三人皆是一愣。 “见月姐姐加油。”小萝莉美穗依旧板着她那张可爱的小脸,只是耳朵已经悄悄变红,面无表情地支持见月。 两位夫人闻言才回过神,笑出了声,也纷纷表示看好见月。 跟在锖兔和杏寿郎的身后行至院中,二人让见月选一个先进行切磋,见月想了想,觉得二者实力差不多,也没必要一个一个揍。 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你们一起上吧。” 被她这一番狂妄的言论惊住了的二人,微微呆住,随即同时拿起手中竹刀,他们倒是要看看,见月的实力够不够说这么大的话。 在场唯一对见月实力有一定认知的观众——小猫头鹰千寿郎,默默捂住双眼,只求自家亲亲大哥别被打的太惨。 锖兔与杏寿郎实力相当,巧的是二者的剑技一柔中带刚,侧重防御,一刚猛无比,杀伤力惊人,正好互相弥补。 这些日子里的对练,也在无形中增加了二人的默契程度,此时齐齐向着见月攻击而去,竟让人觉得见月无处可逃,纷纷为她捏了一把汗。 此时的见月倒没有众人想的那般紧张,事实上,她还有闲心观察锖兔和杏寿郎的行剑轨迹。 唔,这超脱常人的天赋和悟性,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剑道天才了。 只可惜,遇到的是她竹之内见月。 竹刀即将攻到她身上之前,见月开始了动作,身体柔软地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攻击。 锖兔与杏寿郎见她躲了过去,没有犹豫,正准备发动下一击,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力打中了两人的手臂,手中竹刀瞬间被打飞了出去。 另一边,见月收起竹刀,路过还在怔愣中的二人时,一手拍向一个脑袋,像拍西瓜似的拍了两下,留下一句“继续努力哦”,就扬长而去。 那背影,充满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隐士高人之感。 而此时的竹之内·隐士高人·见月只感觉暗爽,耶,装到了,感谢我人生的装X导师——黑死牟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短暂的怔愣过后,杏寿郎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引得周围人都像他看去, “唔姆,真是强啊,见月少女。可我也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我会继续修行,直到打败你!”杏寿郎精神奕奕,毫无被秒杀的挫败,反而升起了更强的斗志。 锖兔也轻笑出声,“我也是,真正的男人可不会轻易言败啊,我会继续挑战你的,见月。” 背对着二人的见月没有回头,只是浅浅勾起了嘴角。 真是怪热血的发言啊,活像穿越到了王道热血漫片场,不过这感觉,倒也不赖。 经过见月这一刺激,场上的男孩们训练的更加卖力了。 除了千寿郎因为年岁尚小,精力支撑不住,回到了室内外,其余四个一个比一个激动,恨不得当场赤膊打架。 而此时的和室里,千寿郎和美穗已经化身小迷弟小迷妹,大大的眼睛里的崇拜简直具象化成了星星,“biu-biu-”的朝着见月身上投去。 幸村优子和瑠火夫人也是略带惊讶地看向她,没想到见月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见月骄矜地微抬着头,脸上写满了“夸夸我,夸夸我”。 夫人们也非常有眼色的对着见月一顿夸奖,见月身后无形的尾巴简直快要翘上天了。 室内一片欢声笑语,室外虽是寒冬,却被少年们渲染的生气勃勃。 瑠火看着眼前充满烟火气的情景,情不自禁的微笑着,忽然感觉喉咙有点痒,她不在意地拿起手帕,轻掩住嘴咳嗽了两声。 放下手帕时,她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雪白的绸缎中央赫然是一抹极为刺眼的血红。 瑠火微微顿了顿,却没有反应,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帕合拢,收进袖内。再抬头时,依旧是一脸如沐春风般的浅笑。 见月轻轻动了动鼻子,刚刚似乎有一瞬间的血腥味,奇怪,是错觉吗? —————————————— 时间于无声无息中悄然流逝,伴随着第一场雪的落下,新年也到来了。 见月领着锖兔和幸村兄弟俩,围坐在暖桌边上写年贺状。 幸村家的亲戚不多,可是有许多朋友需要问候,像是村庄里的老邻居们,新搬来认识的邻居们,幸村老爷子年轻时的好友,幸村叔工作上的同事等等,都需要写年贺状。 所幸他们家孩子多,也都识字,干脆就交代给他们写了。 他们家是第一年在城里过年,许多礼节与卖年货的老铺子都不清楚,幸好有瑠火帮他们参谋,让幸村优子松了一口气。 炼狱槙寿郎也在元旦之前赶了回来,炼狱家过了一个团圆年,这才让幸村优子对他的吐槽少了一点。 只可惜对方大概是非常忙,不过在家里呆了几天,给完小辈们每人一个数额惊人的红包后,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托炼狱槙寿郎巨额红包的福,孩子们这个年过得颇为富足,在庙会上可谓“一掷千金”,买糖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买,把街上其他孩子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新年过后,瑠火的身子骨就越来越差了。 新年期间还能走动走动,现如今却长卧病榻,每天要喝一大碗又苦又黑的汤药。到了后来,甚至连汤药都服不下去,每每刚喝下不久,就吐了出来。 见月明白,瑠火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月前初见时,对方的生气便所剩无多,要不是后来有幸村优子的陪伴使其开怀,和时不时服用的药膳滋养身体,能否撑到入冬,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人的命数就是如此,天不假年,人不遂愿,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瑠火身子的毛病已经根深蒂固,所有的补救都仿佛在一面即将倾颓的墙上涂鸦,只能治其标,却无法治其本。 炼狱家的院子一下子就清净下来了,幸村兄弟被嘱咐不准去那边玩闹,打扰了瑠火夫人的清净。 至于见月,倒还像往常一样,时不时送点小点心过去,陪着瑠火夫人聊聊天,指点一下杏寿郎的剑技训练。 “见月,你把这翁粥给瑠火夫人送去吧。” 幸村优子端下在灶台上小火煨了数个时辰的粥,轻手轻脚地放在食盒中,交给了见月。 见月点点头,拿着粥往炼狱家走去。 粥里加了剁成肉糜的鸡肉,因为瑠火夫人最近吃什么吐什么,也只能吃下一点炖的稀烂的粥了,幸村优子担心她营养不够,特意想出了这个法子。 行至炼狱家,见月却发现外屋里空无一人,杏寿郎常呆着的道场也不见人影,想了想,她便准备直接到瑠火的房间去找一找。 穿过狭窄阴暗的走廊,临近卧室,她已经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 “杏寿郎,我已经,时日不多了。” 正打算敲门的见月,默默停了下来。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交谈声,见月在门口停留了许久,久到她甚至感觉到食盒里的粥已经不再冒出热气,久到丝缕晚霞爬上木质的地板,将她的影子不断延长。 房里的声音已经安静了下来,杏寿郎悄悄起身,不想打扰到昏睡过去的母亲和熟睡了的弟弟,他脚步放的格外轻。 将移门拉开一条足以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杏寿郎抬起头,正好看见在门口站着的见月。 四目相对,见月不躲不避。 “聊一聊吗。”见月张嘴,无声地做出口型。 杏寿郎停顿了片刻,默默点点头,侧身出来掩上了门。 两人沉默不语地走到前厅,坐在面对院子的檐廊边上,一时无人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杏寿郎看着残阳如血,忽然说话了,“见月,你知道,死亡是怎么样的吗?” “死亡是很温暖的黑暗,安详又静谧。”想了想她亲身经历过的两场死亡,见月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她没有说出,正是这种安详静谧,让她非常敬畏死亡。 在那永恒的黑暗之中,她仿佛被剥夺了所有感知与欲望,浑浑噩噩,生如蜉蝣。 “这样子吗。”杏寿郎若有所思,忽然转过头对着见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迎接他的是见月一个面无表情的脑瓜儿崩,“笨蛋,不想笑就别笑了,难看死了。” 杏寿郎还是在笑,可却越来越像哭,金红色的眼睛在夕阳下被染得更加鲜艳欲滴,看不真切里面的感情。 “见月,我要没有母亲了。” 这次见月没有出声回应,只是伸出双手,轻柔地揽过杏寿郎,将他抱了满怀,自己也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慰着他。 在至亲离世这种极致的哀伤面前,任何安慰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能做的,也只有给一个怀抱而已。 杏寿郎的声音依旧平静清楚,可见月却感觉到有湿润的水珠落在后颈上。 “母亲说,帮助弱者,保护弱者是身为强者所肩负的义务。”他顿了顿,像从喉咙里发出小兽的哀鸣,“可是,我连母亲都守护不了,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见月还没有开口,杏寿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自问自答,“我一定要做到,这是母亲的——期望。” 抱着对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见月举起手,轻缓得抚摸着他的背,像安抚着奔溃的小兽。 见月眸色一深,缓缓开口道—— “去践行你母亲指引你走的路吧,充满热忱,毫不后悔。”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27.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见月有时觉得这个世界和流星街很像,有时又觉得两者简直天差地别。 相似的是,流星街与此世都拥有超脱常人认知的力量体系,也拥有人力所不能反抗的怪物。 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人,温暖的令人落泪。 像是要补偿此世之人所遭受的一切,上天将所有人类的美好一股脑儿地塞进某些特别的人的灵魂里。 使其灵魂像是褪去了青皮的美玉,散发着釉质的莹润色泽,犹如陋室兰香,澧兰沅芷。 人总对自己没有的东西非常向往。 她不是个纯粹的好人,或者说,流星街,已经把纯粹的好人都埋葬了,活下来的人,是从地狱里爬出的贪兽,是虫窟里养出的蛊王。 原本她以为这辈子大概就那样过去了,不断用恶意揣测身边的人,不断生死一线,朝不保夕。说实话,死在黑暗大陆的野兽手里,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总比死在同类对自己的恶意中好吧。 然后她就来到了此世,奇怪的,充满善意的,有着恶鬼的世界? 不管是幸村家、悲鸣屿行冥,兔兔还是杏寿郎,都是至情至性,至诚至善之人。 人的品德过于美好,却也过于脆弱。 见月总是害怕一场意外就会使得眼前之人折去,可她又不忍心强迫他们改变,适应这黑暗的世道,变得和她一样,只要活命就好。 所以,你们大可以去践行自己的道,坚持自己的路,毫无顾忌,轰轰烈烈。 而我,会为你们扫清荆棘,驱散黑暗。 ——————————— 瑠火夫人在春天来临前闭上了眼睛。 在她生命的尽头,她的丈夫、儿子、朋友们都围绕在她的身边,她用那对依旧美得令人惊叹的红色眼睛,依次扫过面前之人。 最后,她握住了炼狱槙寿郎的手,嘴角噙着笑意,像是昏睡过去一般,陷入了黑甜的亡者的故乡。 葬礼是由幸村优子帮衬着举办的,杏寿郎本就是个沉稳靠谱的性子,瑠火去世后,更是在一夜之间又长大了许多。 因为千寿郎年岁还小,炼狱父子忙于葬礼的事,担心照顾不好他,特意拜托幸村家先照顾千寿郎几天,等葬礼结束后再接回家里来。 幸村优子自是不会拒绝,她本就怜惜这对兄弟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瑠火更是她搬来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点忙她怎么能不帮呢。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炼狱槙寿郎,他简直像是被妻子的逝去击垮了似的,毫无从前的开朗乐观,整日魂不守舍。 但幸好他还有一份父亲的担当,没有叫杏寿郎一个人负担起这一切,至少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悲痛,站出来主持了葬礼。 葬礼过后,杏寿郎习剑得更刻苦了,见月与锖兔偶尔陪他对练时,会碰见在家里呆着的炼狱槙寿郎。 他就一个人默默呆在道场旁的和室里,穿着单薄的白色剑道服,胡子拉碴,沉默不语。 偶尔还会拿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一边酌酒一边看书。 在看到见月轻松战胜两个少年时,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怔愣住了,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都以为炼狱槙寿郎是暂时还没走出妻子离世的悲痛,他们都以为时间会治愈好所有。 可是没人知道,有些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更加腐烂,直至药石无灵。: ——————————— 一年半后, 万世极乐教。 这是一间装饰的极为华丽的房间,花团锦簇,雕栏玉彻。各种黄金宝石,锦缎丝帛被随意摆放在角落里,弃掷逦迤。 即使没有窗户,大门紧闭,室内依旧亮的惊人,纤毫毕现。 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与这富丽堂皇的装修格格不入的男人,其古怪惊悚程度,不亚于在“天上人间”看见了自家小学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还捧着他的茶杯,拿着教鞭一脸神色莫名地看着你。 男人穿着紫色上衣,将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此时正跪坐在房间中央,面前是一盘围棋。 他将黑白子分别放在两边,左右手各执一子,正在自奕。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与女子的娇笑,黑死牟耳朵微动,却没有在意,依旧自顾自地思考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教主大人,妾身真的可以来到这个房间吗,您不是说这是教中禁地吗?”女子的声音带着好奇与不易察觉的欣喜。 “诶呀~你这么可爱,教中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呢~”回答她的是一个慵懒轻浮的男声。 下一刻,房间的移门被推开。 女子跟在领路的男子身后走了进来,她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在看见房间内部各种随意摆放的金石玉雕后,忍不住惊叹出声。 领路的男子比女人高了许多,将房间中央的黑死牟遮的严严实实。 他的五官极为精致漂亮,一头白橡色的头发纯洁无垢,戴着象征着万世极乐教教祖的帽子。最为特别的还是他的眼睛,像是彩虹一般,晶莹剔透,如梦似幻。 此时这位漂亮的青年将女人领着了进来后,笑嘻嘻地侧过身子,露出了正在下棋的黑死牟。 女子见房中还有人,愣了片刻后,开始端详起了对方,真是奇怪的人,穿的真老土。 她将目光渐渐往上移,咦,六只眼睛?! 看清楚对方脸后,女子忍不住惊叫出声,“怪物啊!” 她慌忙转身向门口跑去,然而移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合拢,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打不开。 平日里温和可亲的教主却只是好整以暇的在一边看着,脸上带着孩童般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挣扎逃命。 似乎是被她这幅狼狈的样子取悦到了,男人居然愉悦地笑出了声,转头对着黑死牟说道,“黑死牟阁下,您看她如何~” 黑死牟连头都没抬起来,只冷冷地吐出一句,“废物。” 他不知道无惨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派他来和童磨一起寻找合适的人转化为鬼,说辞居然是童磨比他会说话,人缘好? 他承认童磨的万世极乐教是极为便捷的考察有潜力成为鬼之人的途径,可是童磨选为教众,带来见他的都是什么人呐。 一个个都是长相貌美,体格柔弱的女子,不知所谓。 这两年里他带过来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教导过的那个人类的一合之敌。 要不是对方太过年幼,没有完全成长至巅峰状态,黑死牟都想直接和无惨说清楚竹之内见月的天赋,将她利落地转化为鬼,别再折磨他和童磨共事了。 要不过两天还是请求无惨大人将漪窝座派过来吧,反正童磨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诶呀呀~真是可怜呐~黑死牟阁下没有看中你呢。” 童磨闻言,露出了悲悯的神色,在女子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向她伸出了手,“不过没关系,你是万世极乐教的教徒,让你幸福是我的义务。” 他甜甜一笑,像是孩童般无忧无虑的微笑,“就让我们融为一体吧,你会永享长生与极乐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就只剩下黑死牟与童磨两鬼,仿佛从来没有第三个人出现过。 吃饱喝足的童磨慵懒地靠在塌边,微微嘟嘴,似是抱怨般的对着黑死牟嗔道,“黑死牟阁下真是严格呢~两年里都没看中几个合适的人~” 黑死牟举起白子,落在棋盘上,淡淡开口,“汝当自省。” “诶呀呀~您这么说,我可真是伤心,我可是一直都很努力去为无惨大人找寻合适的人选呢~” 这一次,黑死牟连回应都没有,直接无视了童磨。 见此,童磨不禁撇撇嘴,随即眼睛一转,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来,“不过呢,总感觉近些年黑死牟阁下活泼许多了呀~是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或人了吗?” 黑死牟停住了正要落子的手,给了童磨进来这个房间后的第一个眼神,那六只眼睛里毫无感情,淡漠非常。 童磨愣住了,随后,一股巨大的喜悦在他的胸膛中爆炸。 呀!居然猜中了呢~是谁呀,他真的好好好好奇哦~ 他兴奋地舔舔已经冒出来的鬼牙,极力将快要喷薄而出的求知欲探索欲压了下去。不行,不能直接问出来,冒犯了黑死牟阁下可是会被揍得很惨的呐~ 唔~可是真的很想知道呢~ 怎么办呢? ———————————— 深蓝的天空好似最为厚重的丝绒材质,沉重又威严的于天际铺开。 这是个有月无星的夜晚,那轮圆月巨大的惊人,让人疑心是否仔细看去,能见到月宫上的太阴星君。 在连绵数百里,横无际涯的山脉中,人迹罕至之地,有一大片临湖的竹林。 一道清瘦劲削的身影伫立在一株最为高挑的竹子上,仿佛没有重量似的,随着竹子的自然摇晃而上下摆动。 见月紧闭双眼,任凭月光亲吻在她精致柔美的脸上,将她映衬的不似凡人。 倏忽间,她若有所感,抓住那灵光一现般的感觉,将多年来累积的气凝聚成一道能量,沿着全身筋脉游走,一个又一个地打开隐藏在身体各处的精孔。 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一个精孔也被打开。 见月睁开眼睛,身体中强大的生命能量以她为中心,无形的气形成一个圆形,宛如山洪爆发般,向着周围呼啸而去。 霎时,鸟兽惊散,风停云止。 感受着全身上下这股熟悉又陌生的能量,见月略吐出一口浊气,随后飞快将“气”收回,运用“缠”将其稳定在周身,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成功了,她终于开念了。 虽然还需要进行后续的修行才能进一步提升念能力,现在的她甚至还无法运用四大行中的“发”,也无法发挥出她前世【变化系】所拥有的能力。 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见月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打爆黑死牟狗头! 28.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成功开完念,见月并没有急着回去,反而就地坐下,开始练习简单的念能力的使用方法。 首先就是“缠”了,这是最容易的一个部分,再加上见月有上辈子的记忆加持,几乎是开念的一瞬间就同步做到了“缠”的使用。 接着,见月花了一晚上练习了“绝”,天光破晓之际,周身气场在一瞬间消失,明明她就坐在那儿,可却无端让人觉得那里只有透明的空气。 重新放出气场,见月起身,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察觉将要突破后,她花了两天两夜才找到了这么个不仅人迹罕至,连鬼迹也罕至的风水宝地。 又花了一个白天调整状态,等到晚上时才正式突破。 也就是说整整三天半,她都没有洗澡,也没吃上一顿热乎饭!她都觉得自己发馊了。 至于旁边就有个湖泊,能让她洗澡这件事,完全被见月弃之脑后。 笑话,她是野人吗?! 湖里说不定会有寄生虫、水蛭、福寿螺等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动植物,她是绝对不会下水的!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月决定就近先找一个城镇修整一番。 开念之后,她的身体素质又往前迈了一大步,速度也远胜从前。随便挑了个方向,见月在林中攀腾跳跃,身形快如闪电,常人肉眼都不能看清。 不过两个时辰,见月就隐隐见到了城镇的影子。 飞快地找到了一家小旅馆,问清价格后,见月拍下钱就让老板给她开了一间房,顺便送点热水和一套新衣服上来。 舒舒服服地洗完一个热水澡,见月拿起老板送来的衣服一看,这是一套淡黄色的和服,上面点缀着豆绿织纹的叶子,腰带部分则是用朱红为主体,明黄穗子为系带,非常漂亮。 见月将里衣穿好,套上和服,这个颜色将她衬的分外柔美,清丽可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臭美了一下,暗自惊奇这里的老板好审美,只可惜对方没料到她不会穿和服。 望着手中的腰带,见月暗自唾弃她的手工废属性,脑子永远说学会了,手却永远摆烂。 虽说不会系腰带,可看着丢在一旁散发着不明气味的旧衣物后,见月还是毅然决然地准备穿这一套和服,又没有走光,腰带系的奇怪的又怎么样!理直气壮.jpg 随手将腰带以一个奇怪的打结方式束在腰上,她拉开房门,就准备下楼觅食。 这家旅店不仅提供住宿生意,一楼还提供食物给往来的客人,见月看着柜台后的菜单,端详良久,最终在老板震惊的目光中,统统点了一份。 最先上来的是早已做好的点心,琳琅摆满了小半桌,她左手一串团子,右手一块萩饼,吃的格外快活。 正当她专心致志享用美食时,忽然听见门口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正往旅店的方向靠近。 见月不禁好奇地抬起头,打量着来人。 那是一个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穿着白色的系扣上衣,一头纯白的头发毛毛躁躁的,像是刺猬般根根上翘,非常有个性。 血腥味大概就是从他身上穿出来的,看着对方脸上身上密布的疤痕,和背后背着的几把柴刀,腰上缠着的锁链,见月皱了皱鼻子。 这是谁家不良少年跑出来了吗,还带着武器招摇过市,警察蜀黍不来管管吗! 店里的老板和其他食客显然也被他这副打扮惊到了,却不敢直视这个一看就很暴躁的少年,只是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他。 出乎意料的是,被众人明里暗里偷瞄的少年没有生气,只是走到老板面前,平静地说道:“我要一碟萩饼。” 少年的声音微微低哑,像是很久没有同人讲过话似的。 老板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实在抱歉,客人,最后一碟萩饼已经被那位客人点走了。” 顺着老板指的方向,见月随着大流一起转头看,是哪个倒霉蛋抢了这位不良少年的点心的。 然后…… 转过头的见月就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左右看了一番,她震惊地发现,啊,倒霉蛋竟是我自己。 眼见那个少年已经看了过来,见月不禁沉思,自己应当是先发制人,果断让饼阻止一段冲突比较好,还是直接王八之气一开,教他好好做人比较好。 还没等她想好,那个少年看了看见月,又看了看她桌子上摆满了的小点心,居然没有出声,只是微微抿了抿唇,转身准备走了。 见月瞬间惊了,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飞快自脑内闪过,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出声, “不介意的话,你拿去吃吧。” 话一出口,她就僵住了。 这该死的,刻在种花家基因里的“友善和谐”DNA|片段,让她情不自禁的就开始了这神似“公交车上分瓜子”的分享食物行为。 听清见月的话后,四座皆惊。 随即,众人看着见月的目光逐渐意味深长,这就是好姑娘都爱坏小子的故事吗,他们也年轻过,都懂,都懂~ 白发少年闻言略微惊讶,似乎想要拒绝,但看着心爱的萩饼,眼里闪过一丝纠结,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到了见月的桌前。 “我会付钱的。”少年看着见月,一脸认真。 接着,他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破旧的荷包,一阵摸索后,从里面找出了一个铜板。 …… 场面一时格外寂静。 见月眼瞅着对方浑身上下逐渐充斥着“累了,这个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毁灭吧”的气息,深怕对方会因为社死而直接爆炸,赶紧开口安抚。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也吃过其中一个了,你不用给钱的。” 少年又看了见月一眼,这次他没有说话,反而转头向正在一旁看戏的老板借来了纸和笔。 趴在柜台上,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就拿着纸走了过来,将它递给了见月,郑重地说道:“这是欠条,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见月拿起手中的纸看了看,借款人那处歪歪扭扭地写着对方的名字——不死川实弥。 她抬头看向那个名叫不死川实弥的少年,对方已经坐了下来,对着那碟子少了一块的萩饼,专注又迅速地吃了起来。 少年的吃相很是凶狠,几乎是一口一个萩饼,眼神却很温柔,这个眼神见月很熟悉,这是吃货遇上最爱零食的眼神! 对方出人意料的守礼和同为吃货的惺惺相惜,让见月对其大为改观。 是个好孩子啊,见月慈爱地点点头,看不死川实弥吃萩饼的眼神,就跟农村阿婆看着自家小猪仔“吭哧吭哧”吃饲料的眼神没两样。 被见月看的发毛的不死川实弥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吃完萩饼后就起身和见月道别,打算在镇子里找一份零工挣点钱,晚些时候再来旅馆找人还钱。 只可惜,当他顶着雇主生怕他出手打人的目光干完了活,拿着工资回到旅馆找见月时,对方早已人去楼空。 另一边,见月正在赶路回去,她已经在外耽搁太久,虽说留了字条,可要是迟迟不出现,也会惹得关心她的人不安。 至于那个名为不死川实弥的少年说要还钱的事,她倒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小碟子点心罢了,就当她请对方吃了。 一路疾行,她总算在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前回到了幸村家。 这两年黑死牟一直没有出现,见月进城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锖兔更是直接住在了城里,和杏寿郎同进同出,好到恨不得能穿一条裤子。 众人虽疑惑为何见月还总是回到山村里去,但一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能放任她去了。 自逐渐昏暗下去的道路中穿过,看着各处人家升起炊烟,见月放慢脚步,想到万家灯火中也有等着她的那一盏烛火,就不禁感觉心里暖融融的。 还没走到院门口,已经听到了杏寿郎那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唔姆,多谢幸村爷爷了!” 接着便是兔兔略带笑意的回应,“你们也是给幸村爷爷钱了的,他老人家知道酿的酒还有人买,可高兴的不得了。” “可不是,这酒还是用我采的药酿造的。”见月从转角走出来,在两人惊喜的目光中,笑嘻嘻地加入了对话,“我和幸村爷爷都挣钱了呢。” 自从瑠火夫人去世后,炼狱槙寿郎就不知何时染上了酒瘾,成天抱着酒坛子当宝贝,也不出去乱跑了,就宅在家里喝酒。 一度让幸村优子非常担心炼狱家会破产,杏寿郎和千寿郎两个孩子会因此流落街头,她有时甚至还暗自和见月嘀咕,以炼狱槙寿郎那个喝法,说不定哪天就噶了。 幸好,炼狱家的财产和炼狱槙寿郎的身体状况,没有出现幸村优子担心的情况。 甚至在杏寿郎偶尔偷偷将父亲常喝的酒,换成幸村老爷子独门酿造的药酒后,炼狱槙寿郎看起来气色还挺不错的。 “不过药酒也不能常喝哒。”行至两人面前,见月伸出手,拍了拍杏寿郎怀里的酒坛,随后扬起一抹坏笑,“所以我建议你可以偷偷在你父亲的酒里掺水。” 杏寿郎无奈地一笑,推开已经不怀好意打算掀起酒封加水的见月,说道:“见月,父亲喝的出来,他肯定会非常生气的。” 看着容貌昳丽的少女不满地撇撇嘴,还在小声反驳什么“那是你们加水的比例不对balabala......”,杏寿郎颇感头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面前的女孩就对他的父亲意见颇多,一副要和父亲干一架的样子。 虽然隐隐察觉出,可能是因为父亲对他说的那些话被见月听到的缘故,但杏寿郎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受伤。 父亲说的对,他是“平庸者”,与见月这种天生的天才不同,他的天赋远远不够,即使再努力,也永远比不上真正的天才。 可是“斩鬼”,从来都不是只是“天才”要去干的事。 那些用肉体凡胎阻挡恶鬼食人脚步的,那些用血肉之躯拼命护住同类的,那些有如过江之鲫奠定鬼杀队如今规模的,正是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平庸者”。 所谓的天才,所谓的强大,并不是只能用在躯体上的形容词。① 看着眼前依旧不甘心地暗自嘀咕着的见月,和一脸温柔劝着她的锖兔,杏寿郎热烈而真诚地笑了。 像是黑夜中一轮鲜红炙热的太阳,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更何况,面对着天才如见月、锖兔这般的人,父亲和他也默契地对鬼杀队和鬼的事避而不谈。 这样很好,平静安稳地生活下去吧,不知鬼,不遇鬼,寿终正寝,才是最好的一生。② 29.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目送着杏寿郎归家去的身影,见月和锖兔也转身进了屋子,又是一阵喧哗热闹,日子仿佛就会这么一直平静无波地继续过下去一样。 数日后, 山中小木屋。 看着空无一人的小木屋,黑死牟面无表情,周身却气势惊人。 他不过是没来一些日子,那个人类怎么敢逃走的? (见月:你说两年是一些日子?您老人家日子过糊涂了吧?!) 月之呼吸自动缠绕在他的身边,锋利的圆月刃将周遭的一切都尽数毁去,黑死牟缓步走到木屋门口,没有动作,任凭月之呼吸将大门简单粗暴的削成木屑。 透过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的大门,黑死牟看见了放在房间中央的,一张轻飘飘的纸。 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周围的月之呼吸却很诚实地缓和了下来,甚至异常乖觉的卷起一道风,将那张纸送到了黑死牟手里。 这是一张略微泛黄的宣纸,干干净净,其上只有人用娟秀工整的字体写着, 【黑死牟大人敬启:我去城里买东西去啦~师父大人要是来了不要太担心我哦,我过几天就回来,爱您哟~】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息再一次暴走,月之呼吸将手中的纸撕成了纸屑,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像下了漫天的白雪。 不过这一次的攻击只针对了那张柔弱无害的纸,对周围其他物品并没有伤害,甚至连道小划痕都没有留下来。 黑死牟认得这个字迹,曾经的他还训斥过对方写字犹如春蚓秋蛇,不堪入目,硬压着对方练了好几夜的字。 一想到竹之内见月用着他教导过的字迹写下此等不堪入目的文字,就让黑死牟如鲠在喉,恨不得竹之内见月那个混账现在就在他眼前,让他好好揍一顿。 当然,这是不可能滴。 根据笑容守恒定律,消失在黑死牟这的好心情,必然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别人的脸上。 此时的见月,正运用念能力的“绝”这一方法,消除自身气息,偷偷潜藏在炼狱家的厨房里。 她要干的,正是她设想已久的一番大事业——给炼狱槙寿郎的酒里掺水! 自从某一次练习结束,她折返回炼狱家取遗留下的物品,却偶然听到炼狱槙寿郎对杏寿郎说的话后,她就想干这件事了。 那大叔不会是假酒喝多了吧,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刚刚训练完,神采奕奕的小少年,就好像初升的朝阳一般,一脸孺慕地看着自己尊敬的父亲,希望得到对方的夸奖。 对着这样一张脸,怎么能说出“无聊透顶,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的,放弃吧”这种话呢! 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吐出如此冰冷的文字的,炼狱槙寿郎你怕不是没有心,对着这么可爱的小猫头鹰也PUA得下去! 所以,美少女战士——见月,参上。 打击假酒,人人有责。 悄悄地潜伏在厨房,找到炼狱槙寿郎新买的酒的位置后,见月迅速而又敏捷地打开酒封,倒出了一部分的酒在准备好的小坛子里,再将另一个小坛子中的清水精准倒入其中,用酒勺搅搅匀。 一通操作下来,酒坛中的酒不多不少,正好刚到瓶口,散发着清冽诱人的酒香,仿佛无事发生。 将酒封重新盖上,检查了一遍周围是否有没处理干净的痕迹,见月在黑暗中勾起了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默默退了回去。 第二天,正在炼狱家道场帮助杏寿郎以及锖兔练习剑技的见月,就看见炼狱槙寿郎拿着酒坛一脸漠然地路过他们,打开酒封就大喝了一口,随后咂摸咂摸嘴,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手中酒。 见月忍笑忍得肚子都要抽筋了,可面上依旧稳如老狗,拿着竹刀的手动也不动。 可惜杏寿郎和锖兔不仅对他人的情绪分外敏感,对见月这个从小鬼点子无数的朋友更是有着清楚的认知。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二人总隐隐觉得她又干了什么坏事。 面对着二人狐疑的目光,见月一脸无辜乖巧,表示自己晚点就准备回山里去了,过两天再回来。 笑话,凶手回到现场看完受害人不敢置信的表情就好了,可不能在这久留,她要回去避避风头。 以见月现在的速度,来往小木屋与城里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 所以,当她回到木屋时,太阳还好端端的高悬在半空中,照的天底下一切都明亮清晰,这也使得见月看她惨死的小木屋,看得分外清楚 这......这是野猪进屋了吗? 见月颤抖着手,不忍直面这惨淡的场景。 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神奇的自我比喻),小木屋虽破,也是见月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一下子看见自家大门不翼而飞,见月差点直接提刀进林子砍野猪。 野猪:城门失火,殃及林猪呀! 所幸她还存留着理智,打算进屋查探一番再下结论。 奇怪的是,除了大门,屋里的其他摆设一切完好无损,仿佛那头猪只是撬走了门,对里面的东西不屑一顾似的。 咦,奇怪? 见月蹲了下来,在大门曾经呆着的地方发现了一层厚厚的木屑,这个木屑量,已经远超正常大门损毁时掉落的量了。 只有一个解释能够说明目前这种情况,那就是毁门之人,不是野猪,而是一言不合消失了两年,并且有能力将门破坏成这个样子的某只鬼——黑死牟! 再看看每次她出门时,都会放在房间中央的那张纸,此时已经不知去向,尸骨无存,见月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 怎么这个时代就没有监控呢,黑死牟看到那张纸的表情肯定很好玩。 可恶,居然没有看到!亏大发了! ———————————— 万世极乐教。 童磨坐在万世极乐教深处的,金碧辉煌的房间中,百无聊赖地听着底下的信徒对他的哭诉请求。 唉,真是无趣呀~ 黑死牟阁下在哪儿呢?得到无惨大人的同意后居然就这么马不停蹄地走了,甚至都没有和他告别,真是令人伤心呢~ 想到这,他抬起手,状似可怜地抹起了眼泪。 底下的信徒见此,还以为是教祖大人在为他们的境遇流泪,更加激动了,话语中的虔诚狂热溢于言表。 黑死牟阁下现在在哪呢,是去到那个令他改变的“人”的身边了吗? 唔,偷偷做出来的想用来跟踪黑死牟阁下的【血鬼术·结晶之御子】,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呢,还被砍下了手臂当做冒犯的惩戒。 啊~好嫉妒呀~明明我比黑死牟阁下讨喜那么多,为什么不是我遇见有趣的“人”或事呢~ “教祖大人,这是底下的信徒献上来的物品。” 随口打发走哭的涕泗横流的信徒,下一个信徒走了上来,对着他呈上了一个托盘。 童磨本有些意兴阑珊,可看到托盘里的物品后,瞬间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株小小的冰晶莲花,不过指甲盖大小,流光溢彩,异常的精致可爱。 这东西童磨自然眼熟,这不就是他的血吗。唔,最近一次出血是什么时候呢~不就是被黑死牟阁下切断双臂的时候吗~ 他呀,可是很执着的呢,想知道的东西,一定要弄明白才行。不然,他可是会难过的睡不着的呢~ 所以在黑死牟阁下惩戒他的时候,他可是忍着剧痛,将血液附着在黑死牟阁下的鞋底上的呀,只有血液脱落下来,才会变成这么可爱的一朵小莲花呢。 童磨伸出手,想拿起莲花把玩。 一旁的教徒连忙阻止,“教祖大人,这朵莲花上附着着奇怪的诅咒,触碰它的人都感觉呼吸困难。教徒们害怕它是不祥之物,才特意送来给您看看。” “无妨。” 童磨笑着摆摆手,毫不在意地拿起莲花,他血液凝成的花朵,自然是剧毒无比,一般人触之即死。 可对于他来说,自然什么事也没有。 不过那几个触碰过这朵莲花的人,大概就要被剧毒折磨而死了吧。不过,这对于那些愚笨可怜的人来说,被我的莲花送往极乐世界,也是幸福吧~ “告诉我,你们是在何处寻得了这朵莲花。” 看着教祖大人拿起那朵被诅咒的莲花却毫发无伤,周围的信徒更加坚信教祖大人即是神的转世,身负无上伟力,能将他们往渡极乐。 此时听到他的问话,当即一五一十,把能说的都说了。 “唔,西北山林人迹罕至之地呀,范围还是有些大呢。”童磨听到回话,不禁思忖起来。 他的血鬼术本来应该能坚持更久的才对,应该是被黑死牟阁下中途发现了吧。 诶呀诶呀,不好啦~ 黑死牟阁下下一次见面又要惩罚我啦。 不过,在惩罚我之前,让我看看,黑死牟阁下您,藏着的秘密吧。 童磨喜笑颜开,笑容如同孩子般清澈单纯,他将身侧的信徒招过来,和颜悦色地说道:“让信徒们去发现这枚莲花的地方看看吧,沿着它附近寻找,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记得回来禀告我。” 他顿了顿,依旧扬着唇角,七彩的眸子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这是——神的旨意哦。” 30.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唉。” 见月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将面前的一地狼藉收拾起来,幸好黑死牟还有一点良心,没有把整座小木屋摧毁,只毁了一个门。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门口,再看看远方成林的树木,见月默了默,还是不打算亲手做门。 那什么,术业有专攻,还是晚一点再去找靠谱的木匠来修门吧。绝对不是因为她不行的缘故!大女人,不能说不行! 可是现如今就这么大敞着门也不行啊,一眼就能将屋里的摆设看的清清楚楚。 想了想,她眼睛一转,直接进屋扯了一块没用的布料,拿出钉子,徒手将其钉入门框上方,勉强撑起了一个布帘。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眼看着傍晚即将来临,拿着火柴点燃煤油灯的见月又一次感慨到。 在城里呆久了,享受惯了通电通水的生活,乍一下回到农耕时代,再一想晚上还得应付黑死牟,就让她不禁头秃。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林风吹动张牙舞爪的树枝,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道扭曲的痕迹,似想要伸手够到天上的月。 黑死牟再一次来的时候,就看见竹之内见月坐在漏风的小破木屋中,风把小破屋的门帘吹得猎猎作响。能透过缝隙看见她正坐在榻榻米上,一边啃着盐巴饭团,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屋外。 压下心底莫名的心虚,黑死牟淡然地站在门口,等着见月迎上来,然后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居然敢对他说出如此无礼的话,一定是这两年没有约束,所以放肆了吧。 谁料,屋内的见月看见他后,居然没有马上出来恭迎他,反而气鼓鼓地把脸转向另一边,嘴里还含着饭团,含含糊糊地抱怨, “某些鬼消失了两年,一回来就把别人的家拆了,真是有够过分的。” 黑死牟:???你怕不是想我也拆了你? 六只眼睛微眯,月之呼吸已经慢慢从他的周身升起,沉默地酝酿着下一刻的爆发。 见月见黑死牟一副要动手的样子,不敢再恶心对方,连忙换上了谄媚的笑容扑了出来。 “诶呀,黑死牟大人,有话好好说嘛~”少女笑靥如花,动作奇快,转眼就扑到了黑死牟跟前。 在即将触碰到他周身的月之呼吸时,见月的身体表面也出现了一层与黑死牟一模一样的月之呼吸,只是没有他的那么清晰。 两道呼吸法成功抵消,只余下一小部分气劲攻击在见月的皮肤上,被她用“念”强化过的皮肤表层成功抵挡住了,见月成功触碰到了黑死牟的手臂。 “我这不也是担心您吗,两年不见,贵体安康否?” 近距离感知到了对方身体里蕴藏着的巨大力量,她面上笑的更灿烂了些,隐藏在身后的手却将【紫藤花毒剂2.0】往里塞了塞。 可恶,怎么这么强啊。 开念后感知升级的她,也愈发明白了对方的恐怖之处,还不是目前的她能够抗衡的。行叭,只能继续供着对方了。 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少女靠在他的手臂上,自她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暖意,眉目如画,巧笑嫣兮。 黑死牟略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百余年都无人同他如此近的接触过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见月的脸,从刚开始就觉得有些古怪的黑死牟,终于迟疑地开口询问了, “你为何,做如此小女儿扭捏姿态?” 嗯??? 对方文绉绉的话语太过拗口,见月自脑中过了两遍,才明白黑死牟究竟表达了什么意思。 然后...... 她瞬间石化。 惊恐地放开对方的手,见月一个箭步跳出三米远,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黑死牟。 “我......”无fuck说。 她自八岁起初遇黑死牟,至今也有四年多,却不知,对方的六只眼睛,竟都是摆设! “黑死牟大人。”沉默良久,见月颤抖着唇出声了,“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就是小女儿呢?”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黑死牟抬起六只眼,再一次打量起了站在面前的人类。 相比于数年前,五官确实柔和精致了许多,依旧穿着熟悉样式的武道服,将头发用织银发带高高竖起,脊背挺直似小白杨,乍一看就像个清风朗月的少年郎。 然而抛开服饰,气质不谈,单看那张脸,确实是一张少女的脸庞无疑。 黑死牟可疑地沉默了,最后垂死挣扎打开了通透世界,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黑死牟,非常欣赏的某剑道种子,甚至认为其天赋堪比胞弟继国缘一之人,竟然是一个女人。 看着正面露纠结盯着他的见月,黑死牟决定,原地消失。 正在等待对方回复的见月陡然一惊,我去,这么大个鬼面对尴尬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消失吗,逃避型人格要不得啊! 一阵风打着卷儿吹过只剩见月一人的院子,竟让她忽觉沧桑寂寥。 还没等她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黑死牟又忽然出现在了院中,丢给了她一柄刀,微微抬起下巴,对她说道:“拿着它,向我进攻。” 在那短短一段时间内,黑死牟想了很多。 在他出生的那个时代,女人只不过被当做政治联姻以及养育后代的工具,别说是拿起刀剑习武,教导她们读书写字都已是仁慈。 至于他,并没有多大兴趣去探究这种软弱、情绪化的生物,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数百年来,他承认有些鬼或者鬼杀队剑士以女性之躯,将自身锤炼到了非常不错的水平,但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站在世界巅峰的,代表着强大本身的,依旧是男性。 所以甫一得知见月为女性时,短暂的惊愕过后,黑死牟随之感受到的,却是遗憾。 何其可惜啊,那么惊人的天赋与悟性,却要被先天的□□力量所掣肘吗,甚至于这种先天的差异,即使变成鬼也无法完全抹消。 那一瞬间,黑死牟只感觉了然无趣,注定无法走到最强的你,即使有着和缘一比肩的天赋,也永远无法成为像缘一那样强大的人啊。 那么,与其浑浑噩噩度过此生,终身比不过那些远不如你的庸碌之人,不如就拿着剑,在最灿烂的年岁里,像一个武士一样,堂堂正正的死去吧。 丢给见月一把曾经杀过的鬼杀队剑士所用日轮刀,黑死牟缓缓抽出别在身侧的【虚哭神去】,形容庄严肃穆,似有万千锋刃匿于其中。 见月神色一凛,总感觉对面的黑死牟不对劲。 从前虽有与她兵刃相接,练习实战的时候,可是对方从来不会动那把浑刀上下都长满了眼睛的刀刃,只用普通的武士刀或者竹刀和她对打。 好吧,她承认对黑死牟的这把刀有些好奇,毕竟长得那么别致的武士刀可不多见,简直完美体现了“物似主人型”这个民间俗语。 可是她不想和这把刀对打啊!总感觉毛毛的。 要说黑死牟对她女性的身份不满,想杀她,可是她又没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反而莫名觉得黑死牟在同情可怜她。 见月整就一个疑问的大动作??? 拿着对方丢给她的刀,见月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而是观察起了这把刀。 是一把刀刃为金色的日轮刀?! 从北原苍介那得知了日轮刀的来历后,见月也大概明了这把刀的原主人已经凶多吉少了,否则不会由黑死牟给出这柄刀。 她的心一沉,虽然从来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可是这么直观的感受到黑死牟手上堆积的人命,却是第一次。 叹了一口气,见月握住刀柄,目光如水般划过金灿灿的刀身。 事已至此,虽不知对方到底何意,但也唯有一战。 吞纳吐息间,月之呼吸自下而上,一寸寸的自见月周身蔓延开来,她平静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散发着清辉的月,发丝舞动,毫无退意。 脚尖轻点,宛如一滴水坠入湖中,一层层涟漪荡漾开去。 缠绕在她身边的月之呼吸就如同这涟漪一般,轻柔而不可抗拒的一层又一层向外扩散而去。 涟漪的进攻目标,正是不远处岿然不动的黑死牟,他轻松的就通过【伍之型·月魄灾涡】抵御住了一二层涟漪。 然而见月的进攻并没有到此停止,后续的数道涟漪一道比一道强势,寸劲层层递进,如浪潮一般,破了黑死牟的防御,直直打到了他的身上。 他常年穿着的蛇纹深紫色和服很快被割的支离破碎,只是勉强挂在了他的身上,偶尔会有一两道攻击在他上身留下一两道血痕,可惜鬼可怕的自愈能力,很快就将伤口恢复如初。 最后一道涟漪攻来之际,为了他那岌岌可危的上衣着想,黑死牟举起了【虚哭神去】,抗住了这最后一道攻击。 而当他将刀刃放下时,眼前已经没了见月的身影。 “在找我吗?” 黑死牟低下头,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眉眼含笑,宛如乳燕归巢般直直地冲着他怀里而来。 只可惜,送给他的并不是什么甜蜜的怀抱,而是一声清脆甜美的“【壹之型·暗月·宵之宫·九连】”。 刹那间,九道耀眼夺目的月华自黑死牟怀中升起,仿若将明月拥入怀中。 开念之后,气的周身流转使得见月的身体素质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虽然上辈子她主攻变化系,可对身体的强化能力,一般的强化系念能力者,可都比不上她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身体的桎梏褪去,她对月之呼吸的掌握也更上一了层楼。 可惜的是,可能由于她的呼吸法与这把金色日轮刀的相性不符,没办法将她的攻击完整的体现出来,也不能留存她的【紫藤花毒剂2.0】。 只能选择拉近进攻距离,在趁机将毒素抹在刀刃上,对黑死牟发动攻击。 月华的光芒渐渐消隐,早在发出九连那一刻,就急速退后的见月在远处歪了歪头,有点好奇这一招能给黑死牟带来多大的伤害。 唔,至少他的上衣是彻底报废了,露出了白皙矫健的上半身,其上血痕交错,几道恐怖的伤痕贯穿上半身,右臂甚至差点被砍断。 然而这种伤势,对黑死牟来说,甚至还算不上重伤。 血肉翻涌,几个呼吸间,他的伤势就已经彻底痊愈,只有满地破碎的布料和溅开的鬼血,证明了方才的那一幕。 可恶,这个剂量的毒素和攻击对他也起不了作用吗,要不要这么bug啊?! 出乎意料的是,被伤到的黑死牟并没有恼怒,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那感觉,在见月眼里就好似,千年僵尸集体起立唱“爱的魔力转圈圈”那么瘆人。 他再一次举起了【虚哭神去】,满是眼睛的刀刃进一步延长,直指空中,看似缓慢却又极为迅速地向下劈去,仿佛割裂了夜空。 真是让吾惊喜啊,竹之内见月。 在努力一些吧,努力的更强一些,努力的求得一线生机。 31.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月之呼吸·拾陆之型·月虹·孤留月】” 强烈的危机感自见月脑中作响,身体内的“气”被强大的意志所驱动,刚开念不过数天的见月,再一次无意识的突破了念的桎梏,达到了“练”的状态。 无形的气场自她身边涌动,身体里的“气”暴涨,抗衡着黑死牟散发出的压制气息。 见月下意识地像上辈子那样,调动“气”集中于眼部,却意外地看见了上辈子不曾看到过的奇异景象。 流星街时,将气场集中于眼部的方法称之为“凝”,作用是看破对手的念的流动方向和强弱。 然而这一辈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眼里呈现的,除了对方那通体流转,强横无比的气息外,还有其血肉之躯。 真正意义上的——血肉之躯,肌肉的每一次跳动蓬勃,血液的流动走向,呼吸的轻重缓急,她都“看”的见。 在这种状态下,她甚至觉得黑死牟的挥刀速度也不是很快,她完全能够躲开。 见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那数道恍如开天辟地般的巨型月刃贯穿地面之时,她于其中身形缥缈,如同狂浪中的一叶扁舟,弱小无助,却又奇迹般的躲开了这看似不可能躲避的一道攻击。 回过神来的她只身站在一片废墟中,发带被一道零落的圆月刃割断,齐腰的长发倾泻而下,被山风吹的散乱。 黑死牟已经收刀了,那把有着疑似金箍棒能力的鬼刀再一次变成了普通刀刃的大小,被他放在了腰侧。 “你,很不错。” 他缓缓行至见月眼前,施恩般的开口道。 出乎他意料的强悍,身体的素质甚至不比鬼弱,于剑道上的领悟也是天资超凡,能够更进一步的改良加强剑技。 他,黑死牟,认可对方了。 这是一位有着追求武道巅峰资格的,合格的剑士。 至于见月,她完全没听清黑死牟在讲什么,也没纠结为什么这货忽然要打她,又忽然停下了发疯。 反正对方老是这样,她都习惯了,大概鬼过几年都会有那个什么什么期吧,所以脾气不太好,喜怒不定的。 那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 好白,好大,还是粉粉的耶~ 上辈子见月其实没少见西索那个暴露狂在她面前秀身材,好吧,她承认,她看得还蛮开心的,毕竟西索那家伙身材是真不戳。 然而这辈子,重生到这个世界,男女老少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孩子甚至会由于看见女生白皙柔美的后颈而脸红,也就知道这是多么纯情的一个时代了。 这也就导致了,见月这辈子的眼睛,还是双干干净净,没被污染过的双眼。 乍一下面对身材不比西索差的黑死牟,再加上二人的身高差,以及对方特意走到她的面前的位置...... 理所应当地,被美色袭脸暴击的见月,脑子“嗡”的一声就宕机了。 浑浑噩噩间,面对黑死牟的话语,她只是目光呆滞,反射性地回答道:“穿件衣服吧。” 今夜的风儿格外喧嚣啊,月色也很亮,场内的空气也是死气沉沉的呢。 理智回笼,求生欲暴涨的见月,立马正色道:“黑死牟大人,黑天化月之下,袒胸露乳,衣着不整,成何体统!” 黑死牟可疑的沉默了,面对着近在咫尺仰视着她的竹之内见月,再意识到对方是个女孩,他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两步。 随后,没有再回话,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留在原地的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环视四周,陷入石化。 玛德黑死牟你别走! 她的小木屋,她的道场,她的小树林,皆在二人的攻击中化为废墟,要是有人路过,说不定会以为是陨石撞击造成的狼藉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热泪,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两眼含泪的见月,颤抖着手,从废墟里挖出尚且还能用到的东西,用麻布包了起来,放在一旁。 没错,那块布还是她一开始当做门帘的布,也是她目前挖出来的,最为完整的一块布。 将【三日月宗近】和新得的金色刀刃放在眼前,见月极力安慰着自己,至少白得了一把刀,不算太亏......才怪啊!!! 你失去的只是地皮房子,他失去的,可是随手抢来,又用不到的日轮刀啊! 出于劳动人民的美好期望和衷心祝愿,见月将这柄刀命名为【鬼丸国纲】。 同为天下五剑之一,相传镰仓幕府的第一个执权曾用此刀在梦中砍下鬼首,因此得名为“鬼丸”。 见月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很有意义,很符合劳苦大众的愿望。 再回首看了一眼拆迁现场,她拿上包袱,决定还是先到山脚下幸村家的老宅住一宿。 之后的几天,见月早上便去山上整理废墟,晚间则有时贪方便宿在林间,偶尔才回一趟村子里修整,日子过的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正在工地搬砖。 在原小木屋的旧址上,她参考清水寺、皇宫等著名建筑物的建筑形式,结合后现代魔幻主义风格,勉强建起了一栋看起来东倒西歪的小屋。 拿着提前设计好的稿纸,再看看现实,见月沉默了。 当黑死牟整理好了心绪,再次出现时,就看见对方面对着一栋奇形怪状的木质结构,正犹豫要不要进去。 这一刻,两者的心情诡异地重叠了。 注意到黑死牟的到来,见月面不改色地转过身,背在身后的手最终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心,狠狠锤向了刚建成不久的小屋。 小木屋,生年一小时,卒。 ————————————— 万世极乐教。 “教祖大人,您要我们搜寻莲花附近的异象,有结果了。” 面对高高在上的童磨,信徒恭敬极了,跪伏在地上,不敢直视他心目中的神明。 “哦~”童磨眉眼含笑,七彩的瞳孔里兴趣盎然,“是什么,说来听听?” 听到教祖感兴趣,信徒心下更加欢喜,连忙将消息一一道出。 “是在发现莲花处更为朝北的地方,据说有一晚,有人夜晚听到山林中有巨响和白光,循声而去时只看见满地废墟,有几道贯穿地面的攻击,不似人力所为。” 童磨笑的更加开心了,不似人力所为,确实不是人干的呀。 不过是谁,值得黑死牟阁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向信徒打探清楚更加具体的地点,童磨随意挥了挥手,将对方打发走。好奇的话,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 看着眼前建成的小木屋,格局样式与先前一模一样,只不过要崭新许多。见月目露深意,悄悄瞥了一眼黑死牟。 这么好的手艺,不去工地打工实在可惜了。 “黑死牟大人,没想到您不仅剑术造诣高超,连对建筑都颇有研究啊。”见月这一次的彩虹屁,心服口服。 她是真没有想到,对方在看见她锤塌屋子之后,竟然没有无视或者嘲讽她,反而开始正正经经地指导起了她盖房子的秘诀。 在数次被见月完美的理解能力和拉胯的动手能力无语后,他最终撩起了袖子,决定自己动手。 在这里,就要夸奖一下月之呼吸了,简直和念一样顺手。 一道群攻就能放倒一大片树木,月之呼吸自动将木头加工成能用来盖房子的木材,不过数个时辰,一栋小木屋便被盖了起来。 见月恍然大悟,对月之呼吸的用法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放弃了手上的动作,转而全身心操作月呼后,不仅盖房的效率和水平提高了,连对月之呼吸的操纵都似乎有进一步的加深。 其实只要不动手,单纯利用能力,见月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 就如前世,她觉醒的念能力能够操纵物品,她就彻底解放双手了,凡事都靠“念”的操纵,极少有真的需要她上手的事物。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手工废的属性才会逐步加深,直到变成现今这幅惊天地泣鬼神的样子。 另一边,黑死牟也被见月奇葩的动手能力给沉默住了,要不是对方极快地学会了月之呼吸衍生的用法,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了。 至于帮她盖房子这件事...... 算了,十数年前也是他亲手盖的,今后依旧得将此地当做训练场,就当他是为了自己盖了一座小型道场吧。 所以对于见月的彩虹屁,黑死牟泰然受之。 虽然盖好了木屋,但距离天色大亮还有不少的时间,想了想,他便让见月将迄今为止学会的所有月之呼吸,在他面前一一演示一遍,让他看看对方究竟学到了什么地步。 见月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表示明白了。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别说黑死牟让她演示一遍剑技了,即使让她现场说一段相声,她咬咬牙,也不是不可以。 举起几日前刚得到手的【鬼丸国纲】,金光灿灿的刀身划过空气,见月认认真真地演示起了月之呼吸。 演示月之呼吸壹到陆之型时,黑死牟尚还算镇定,毕竟两年前,见月就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并使用这六种进攻形态。 然而当她成功使出柒之型后,黑死牟面上虽依旧毫无表情,心底已经略有触动。 月之呼吸的柒之型是他成为鬼之后,利用强悍异常的鬼的身体,再加上异化后的【虚哭神去】才能使出的技能。 然而竹之内见月,竟然能单凭人类躯体的力量,以及普通的日轮刀,将这一招复原出来,实在不得不令人喟叹——这种天之骄子,在她的光芒底下,同时代的其他人都将如同萤火,毫不起眼。 就像当初的缘一一样,其耀眼夺目,灼灼如日。 是谁?! 有外来气息出现的那一刻,场中二人都立刻察觉了出来,只不过黑死牟意识到了这道气息来自于谁,没有选择出手。 而见月,此时已将月之呼吸的【玖之型·堕月·连面】调转方向,直直朝着不远处的树冠攻去。 “诶呀呀~这是在欢迎我吗?” 32.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见月循着声望去,只看见从树上跳下来一个穿着异常华丽的男子。 来者姿容昳丽,一头白橡色的头发在黑夜中极为显眼,但较之更为显眼的是对方流光溢彩的七彩眼眸。 圆月刃向他攻去时,他还含着笑意,意味不明地说着奇怪的言论。在攻击即将落实到他身上的前一刻,身形利落的在空中回避开了几道斩击。 然后一个趔趄,晃了一下后站稳在了地面上。 月之呼吸的玖之型本就是为了封死敌方行动而创造的一道攻击,数十道错综复杂的风刃在夜色中纵横交错,密不透风。 即使童磨身为上弦之二,也难免被见月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打得措手不及,略微显得狼狈。 童磨接到消息后,立刻动身前来,本想先在暗中观察一番,再决定要不要出来凑这个热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被黑死牟阁下发现还情有可原,毕竟这位的实力,可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碾压其余十二鬼月的存在。 可是在黑死牟阁下身边的这个人类小丫头,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还及时调转攻击,攻向他隐藏的地方的呢。 甚至她的攻击,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杀伤力。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童磨愉悦地眯了眯眼,丝毫不在意黑死牟朝他投来的死亡警告目光,反而好整以暇地观察起了见月。 至于此时的见月,已经很懂事的替童磨尴尬起来了。 哈,装X没装上,硬凹的出场宣言也被落地的一个趔趄打断,这个清水寺,我帮你先扣为敬。 这种社会性死亡的瞬间也让见月暗暗警醒,没有那个实力可千万不能随意装,容易被打脸。 “诶呀呀,黑死牟阁下,这么着急离我而去,居然是为了见金屋藏娇而来吗,可真是令我伤心呀~” 仔细端详了见月一圈,他更加愉悦了,真是漂亮的孩子呀,一看就非常有营养的样子。 健康、鲜活、生机勃勃,黑死牟阁下原来爱好这一口啊。 黑死牟??? 见月??? 见月回头看了看刚搭好的小木屋,又隐晦地打量了一眼童磨的玛丽苏眼睛。 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白瞎了这对玛丽苏标配七彩眼睛,你管这叫金屋啊?! 那你家金屋的衡量标准挺别致啊。 童磨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黑死牟淡漠地吐出一句,“注意言辞。” 随后也不见他动作,空气中忽然出现一道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童磨的一边胳膊截断。 童磨心下明了,这一刀不仅仅是因为他方才的出言不逊,更是他胆敢窥视黑死牟行踪的惩罚。 “嘛~嘛!真是对不起呀,黑死牟阁下,可我真是太好奇了嘛~”说到这,他脸上的笑容却诡异的更加灿烂了些。 “该怎么向您道歉好呢,要不我把我的眼珠挖出来给您赔礼道歉吧。” 回应他的是黑死牟的无视,和见月欲言又止的目光。 其实......也不是不行。 也就是次元壁保护了你,见月在心中暗自摇头。 在她上辈子的老家——流星街,有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犯罪团伙,曾经灭了一个族群。 原因很是可笑,只是因为那个窟卢塔族纯种族人的眼睛都很好看,像是火焰一般的鲜红色。 要是眼前之人的眼睛被那帮恐怖分子看见了,还不得立马挖出来当做收藏品,玩腻了再卖到黑市上去。 正好鬼可以无限再生,简直能当一条生产线使了。 而且,看着对方眼睛里明晃晃的“上弦贰”几个字,见月非常好奇,这些字是怎么刻上去的,迄今为止她只见过这两只鬼眼睛里有字。 莫非是像幻影旅团一样的犯罪团伙,通过这种类似“猪肉合格证”的印记来打上组织的标签? 可库洛洛最多也就是让旅团的人在身上纹一个蜘蛛纹身,面前这两只鬼的头头儿这么变态的吗,还让手底下的小弟眼球刺青。 就是不知道,摘掉眼球,鬼新长出来的眼球会不会还有刺青。 看着见月的眼神逐渐从“欲言又止”过渡到“跃跃欲试”,在场两鬼都有些诡异地沉默下来。 黑死牟更是奇怪地瞥了一眼见月,问道:“你想要?” 见月无辜且真诚地望了回去。 黑死牟更加沉默了。 见状,童磨愈加兴奋,当即毫不客气地将陡然长出的鬼的利爪伸向眼睛,“噗嗤”,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绽开声后,两颗眼球被他挖了出来。 随后,他睁着那对血丝糊拉的眼眶,嘴角噙着温柔和善的笑意,将手向着见月伸去,“来,小姑娘,拿去玩吧。” 这下轮到见月沉默了。 上一次遇到这么热情好客的人还是在上一次呢,哦,不对,这不是人,是鬼。 虽然如此,见月还是抵不过内心好奇的欲望,顶着围观全程的黑死牟复杂的目光,将眼球拿了过来。 将眼球托举于手心,放在眼前观察。 噫,好丑。 不管在眼眶里多么好看的眼睛,挖出来的时候也就是两个球了,上头还有鲜红的神经末梢在蠕动,非常的掉SAN值。 不知道是不是见月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两只眼球朝她“wink~”了一下,虽然但是,没有眼皮,只有两个球是怎么朝她wink的啊! 总而言之,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球。 观察完毕的见月下定结论,随即面无表情地捏爆了眼球,当然,用“气”隔绝了手部接触,不然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用这只手了。 捏爆眼球后,童磨肉眼可见的身形一滞,随即原本空洞的眼眶几乎瞬息之内完成了重构,那双熠熠生辉的七彩瞳孔再一次长了出来,上面依旧印刻着“上弦贰”三个字眼。 “小姑娘这么粗鲁可真不是好事,会不讨人喜欢的哦。” 微笑着将脸上蔓延而下的血迹吸收掉,他随意摘下被血溅脏的万世极乐教教祖帽,丢到一边,露出了宛如被泼了黑狗血的头顶。 见月对对方时髦的发色暗自称奇,听到他的话语后,毫不迟疑,转头给了黑死牟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才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呢,只要黑死牟大人喜欢我就够了呀。” 几年来,对见月的彩虹屁已经形成一定抗性的黑死牟毫无波动,只是无声地站在一旁围观,面前这一人一鬼俩作精谁能胜出。 不过童磨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类能够这样厚颜无耻,他表示非常欣赏,并且热情地询问对方要不要加入他的万世极乐教,捞一个圣女当当。 见月礼貌但不失风度地拒绝了童磨,言明她对那些小门小户的邪、教组织不感兴趣,希望对方早日明白依法治国的重要性,不要知法犯法,一错再错。 被拒绝且暗损了一通的童磨没有接话,也有可能是被哽住了,头一次明白杠精女孩的威力,恐怖如斯,转而将话题抛给了黑死牟。 “不过,黑死牟阁下,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这么亲近,还将您的呼吸法传授给她呢?” 摇了摇手中的金色莲花铁扇,他用扇子半遮住脸,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目光在黑死牟与见月之间徘徊。 就算之前玩笑似的发言黑死牟金屋藏娇,但尚且不论这个女孩年岁尚小,还不到最有营养的时候,光黑死牟阁下这个名字,与“金屋藏娇”放在一起,就是那么令人发笑。 所以,你们一个作为人,一个作为鬼,到底是怎么平安无事的相处在一起的呢~真是有趣。 被质疑的黑死牟没有动怒,依旧板着他那张精神的棺材脸,当发现童磨在他身上留下的小手段时,他就意识到迟早会面对这句质问。 可他又没什么好遮掩的,他本就是在为无惨大人物色合适的人选。以竹之内见月的潜力,将来变成鬼后,童磨这个上弦之贰的位子是铁定没了。 所以他毫不心虚地说道:“这是我为那位大人物色的合适的变鬼人选,现在由我来训练她变强,有问题吗。\" 竹之内见月??? 不是,这问题大了去了吧,她怎么不知道要入职你们企业啊? 感情四年前,她年仅八岁的时候,黑死牟就已经有了拉她入伙的打算了吗,什么企业连童工都招啊?! 上弦壹代表的就是组织里的HR(人事主管)是吗。 然而看着还是打不过的黑死牟,再看看实力不明,似笑非笑的某疑似邪、教教主,接着揣摩了一下他们口中说的“那位大人”。 见月从心地选择战略性滑跪。 “对啊对啊,就是就是,你是在质疑黑死牟大人吗!” 一个闪身闪到黑死牟身后,小手穿过对方周身蓦然升起防御的月之呼吸,毫发无伤地拽上了黑死牟的和服一角。 见月宛如站在了靠山的身后,一副狐假虎威,仗势欺鬼的狗腿样子,对着童磨大放厥词。 “谁给你的胆子质疑上级,这就是你对你上级的态度吗!”默默将差点顺嘴说出来的那一句‘明天别来上班了,去财务部结算工资吧’吞了回去,见月趾高气扬地看向被噎住的童磨。 对方依旧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不过略有些僵硬,不禁让人感叹这优异的职场素养。 “那么,那位大人知道这件事啰。” 想要挣脱见月的手无果,黑死牟听见了童磨的再一次询问,再三被质疑的他终究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压下情绪,只是声音微冷, “这与你无关,我自会和那位大人禀告。” 察觉到黑死牟话语里的不悦,童磨也不欲再招惹他,微笑着,就当承认了对方所言属实。 笑眯眯地再次摇了摇扇子,童磨歪歪头,一脸天真无邪, “不过黑死牟阁下真是厉害呀,能将一个普通的人类训练的如此厉害,变成鬼后怕不是要直接抢了我的位置呢~就连上弦壹的位置,说不定都有一争之力呢~” 见月,猫猫警觉.jpg 好你个工作婊,我还没入职呢你就暗戳戳给我穿小鞋,还妄图通过吹彩虹屁来哄上级开心。 别做梦了!论彩虹屁,你是赢不过我的! “哈,在黑死牟大人的教导下,打你不是轻轻松松吗?”见月一边嚣张地对着童磨放狠话,一边又满眼崇拜地看向黑死牟,拽住他衣角的手甚至还晃悠了两下。 “但我离黑死牟大人的剑道水平还有一大截距离呢,不过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因为我想要成为能和黑死牟大人比肩的剑客呢。” 少女面容娇俏柔美,柔和的脸庞在夜色中泛着莹莹的光泽,那双与童磨截然不同的纯黑眼眸,明明是比夜色更为漆黑的黑,却散发出令人不能直视的真诚与炽热。 就像鬼所不能触碰的——日光一样的眼神。 33.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黑死牟默了默,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她,两年前她还说“要成为能打死他的武士”。 但看着对方一脸真挚,不知道为何,就什么也没说出口。 另一边,童磨见到眼前这幅“师慈徒孝”的画面,笑的更加欢快了。 “二位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呢,要是那位大人知道您培养了这么优秀的苗子,定会对您赞赏有加的。” 说到这,他哀叹了口气,详装幽怨得瞥了一眼黑死牟,“只是黑死牟阁下在万世极乐教那么久,却不为我寻一些能入得那位大人眼的人才,我却不好交代了。” 见月暗自撇嘴,笑话,她这样的人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吗! 天不生我竹之内,月呼万古如长夜! 正这么想着,童磨已经又将矛头对准了见月,兴致勃勃地说:“要不这样吧,小姑娘,你有什么合适的朋友,介绍给我吧。” 骤然被发难,见月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我,无父无母,天煞孤星,没有朋友。” 在心底默默对着自己的小伙伴们道了声歉,你们也不想被传销团伙强制招新吧,只能委屈委屈你们了。 童磨又一次被噎住了。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温柔可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此时天色已近破晓,将亮未亮。 虽然很想就这么邀请二鬼留下来赏赏日出,可对方显然还不到脑子这么不清醒的时候,已经准备走了。 黑死牟率先消失,童磨却又多呆了会儿,转身凑到见月面前,笑眯眯地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见黑死牟已经走了,见月也懒得装了,给了童磨一个白眼,但还是把名字说了出来,反正黑死牟已经知道了,瞒着也没有意义。 “竹之内见月吗。”童磨轻声将名字又念了遍,念得缠绵悱恻,简直想将这几个字含化在口舌之间。 随即,他又加深了笑意,“我记住你了,你也要记住我哦,我的名字是童磨。” 见月微叹了口气,开始思考现在拽住对方拖到日出,然后恁死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别再念她的名字了,被你念出来一股子口水味儿。 可惜不知道黑死牟有没有走远,只能暂时放过眼前这个七彩玛丽苏鬼了。 至于对方那明显奇葩的性格,见月倒没有什么反应。 无他,在流星街见惯了这种类似“愉悦犯”的奇葩个性,说起来,童磨表露在外的性格还有点神似某红发小丑呢。 不过见月再仔细一想,还是觉得西索要比他讨喜的多,至少人表里如一,还是个成天专注于“种苹果”和“摘苹果”的优秀果农。 不像某只鬼,笑容假的都能让人眼睛疼。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西索只准备精神意义上的“吃苹果”,而童磨,对物理意义上的“吃苹果”,也是毫不抗拒的。 这个世界,还是变态多啊。 见月诚心诚意地感慨起来。 眼见天色大亮,木屋也已经盖好了,她准备先回城里一趟。毕竟回到村子里许多天了,还当了那么久的建筑工人,她急需城里的快乐肥宅生活充充电。 一口气赶回城里,与早起的幸村家人和锖兔打了个招呼,见月便打着哈欠回了房间,一晚上净折腾这些事,她需要补个觉。 一觉起来已是午后,她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啊,好饿好饿,食物在哪里。 嗯?!有米饭的香味。 跟随着米饭的味道走到起居室,见月只看见兔兔和美穗一大一小坐在矮桌边,此时脸上带着和风细雨的微笑,阳光透过窗棂和煦地投映在他脸上,正教着一旁的小萝莉做饭团。 兔兔难得穿了一身居家的和服,因为做饭团的缘故,还围上了围裙,看起来格外温柔贤惠。 听到脚步声,一大一小都转过了头,锖兔笑容更深了些,美穗更是肉眼可见的眼睛直接亮了一个度。 “你起来啦。”锖兔笑着朝见月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我给你做了饭团,饿的话就吃吧。” 一边的美穗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也举起了手中迷你版的饭团,认真说道:“给见月姐姐,吃。” 见月瞬间觉得心脏被射中了一箭。 这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吗,刚从工地下工回来的包工头子见月,感动的泪水从嘴边流了下来。 兴高采烈地接过美穗都要直接喂到她嘴巴边上的饭团,见月一边吃着饭团,一边疑惑地看着锖兔。 “今天没有和杏寿郎一起去练习剑道吗。” 锖兔摇了摇头,拿起手绢先给自己擦干净手,随后牵过美穗的小手,仔细地将上头黏着的饭粒擦拭干净。 “杏寿郎和我偶尔也会想要单独练习,是独门剑技哦,不然以后切磋,一眼就知道对方要出什么招式。” 是这样吗。 见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过神来看见小萝莉正盯着自己,虽然依旧是那副人小鬼大板着脸的表情,可是眼神里透露出来满满的是期待求表扬。 见月瞬间笑出声,将剩余的饭团全部咽下,接着伸出安禄山之爪,恶作剧般的将小女孩梳的整齐的头发揉散。 “很好吃哟,美穗是个厨艺小天才呢。” 被弄散头发的美穗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毕竟是最喜欢的见月姐姐的夸奖,揉散头发也不是不能原谅了。 一边坐着的锖兔,对这面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场景头痛扶额,他们俩倒是都开心,只是因为负责给美穗扎头发的人,是他! 见月也曾经尝试过给美穗梳头发,只可惜她梳自己那头长发都勉强才能梳整齐,给别人梳,简直是一场“头发变鸡窝”的灾难。 无奈地将美穗背过身,锖兔松开小女孩的发带,将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再一次重新梳理整齐。 抬头看着长发凌乱,左右手各拿着饭团大快朵颐的见月,锖兔浅浅叹了口气,“你也过来吧。” 算了,一个也是梳,两个也是梳,一起梳吧。 见月嘴角还沾着饭粒,坐在一旁,无辜地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也过来?过来干什么? 锖兔手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只是微侧过身移到见月的身后,略微直起身子,好更方便他梳头。 见月意识到对方要替她梳头,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缩了缩脖子,任由对方的身影挡住背后的阳光,将她整个埋在他的影子里。 见月的头发较之美穗长许多,要先理通才好束发。 于是锖兔以手为梳,顺着见月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梳到底,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在鸦青色的发丝中纠缠缱绻,黑与白的碰撞在阴影里显出惊心动魄的瑰色。 锖兔梳头发时很是耐心温柔,遇到打结的头发也会耐心地揉散再梳通,比她那暴力梳头的样子温和不知道多少倍。 让见月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顺毛撸的小猫,舒服的要打呼噜了。理了一会儿,她的一头长发很快就恢复了整齐,柔顺地披在背上。 锖兔将理顺的头发挽了起来,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见月的后颈,他顿了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去。 将万千青丝全部梳成一束,正准备用发带,却发现手边并无见月常用的那条织银发带。 “你的发带呢?”锖兔将身子越过见月侧脸,看着她问道。两人的距离无限接近,简直像是将见月半笼罩在身下似的。 “嗯?”见月一愣,想起了那条在前几天夜里和黑死牟打架时阵亡的发带,不禁有些肉疼。 那条发带还是数年前幸村爷爷他们送给她的,用了好久,怪舍不得的,都是黑死牟的错!害她这几天都是随便折了根树枝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 “啊,那条发带断了。”见月皱了皱鼻子,话语里满是心疼,“算了,不要梳起来了,我一会儿出去重新买一条就好。” 说着,她便打算起身。 不料锖兔却温柔不失强硬地又将她按了回去,“你头发太长,放下来太不方便了,先用我的吧。”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锖兔一只手握住梳好的头发,另一只手已经反手扯下了他头上的发带。 将红绳系在见月乌黑茂密的头发上,看着墨黑的头发和朱红的发绳相得益彰,锖兔满意地打了一个蝴蝶结,总算放过了她的头发。 感受到身后人的离去,见月松了口气,一直僵硬着的背也放松了下来。 被人帮忙梳头确实很爽,就是有些担心,她这两天呆在山上没洗头,头不会出油吧,那可就太尴尬了。 右手下意识地虚扶上头发,又在锖兔不赞同的目光中硬生生地放了下来。 见月在心中再三警告自己,不要又手贱弄乱头发,否则又要重新梳头了。 吃完饭团,又打理完形象的见月,这才发现整个幸村家空空荡荡,竟然只剩下他们三个在家。 老爷子肯定去找医馆的老朋友去了,幸村俩兄弟嘛,今天兔兔没练剑,他们应该是出去找其他小伙伴玩耍了。至于幸村婶婶,大概率是去采买东西,不方便带美穗,才拜托兔兔来帮忙照看一下的。 既然如此,见月想到她也许久没有好好逛一逛街了,干脆就带着美穗和兔兔出去看看,还能顺便买根发带。 毕竟锖兔一直留着齐肩的头发,要是不把头发梳起来,也挺不方便的。 见月是这么想的,也把想法告诉了另外两人,得到了二者的一致肯定,美穗更是要拽着见月去换套衣服,坚决要打扮的美美的再去逛街。 小萝莉神情严肃,整个埋在见月的衣柜中左挑右选,最终选中了一条桃粉色的和服,当初见月看中的就是这套和服有一大一小两个款式,买回来正好和美穗当姐妹装。 一刻钟后,两个粉粉嫩嫩的小美女就新鲜出炉啦,顺带一提,和服的腰带还是美穗替见月系上的。 虽然还是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对比见月自己瞎系的腰带,可谓是成果斐然了。 两人换衣服的功夫,锖兔已经收拾好了起居室,此时正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听到移门移开的声音,他于院中柿子树下微微侧头,依旧穿着那套浅蓝色的男士和服,不过在外套了一件羽织。 少年长身玉立,气质温润,回眸浅笑间,有松柏之姿。